第61章 实习单位
他转身死死地盯着齐闻仲的表情,意外地看见对方的面容竟是一派的轻松和惬意,丝毫不见之前为单位而忧愁的模样。
就这样,覃书一直盯着齐闻仲走远,直至看见对方走进他们中医学院的办公楼。
他猛地回头,一把推开挡在自己前面的人,冷声道:
“让开!”
站在他前面的人刚想骂人,转身一看是覃书,立即让开位置。
在这个即将进入实习单位的时间点,没有一个人敢对覃书不客气,即使已经影响不到具体的单位分配,但是万一自己是二院的实习医生,和覃书闹了矛盾,也没有好日子过。
接下来每一个人的选择都相同,覃书几乎是畅通无阻地来到告示栏前面。
他下意识地从前往后看,并没有在第一张纸上看见齐闻仲的名字,心中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继续往后看,原本因为在第一附属医院没看到齐闻仲名字而激昂的心情,渐渐沉入谷底。
覃书没想到,没在第一附属医院看见就算了,就连二院、市中医,甚至是市里其他的医院看见齐闻仲的名字。
虽然他不喜欢齐闻仲,但是依照老师们对他的喜欢程度,齐闻仲不可能没有安排进入合适的医院实习。
他下意识地朝身边的人询问,“你们有听说齐闻仲会去哪个医院实习吗?”
大家听见这话,齐刷刷朝告示栏上的内容看去。
众人仔细搜寻好几遍,也没看见齐闻仲的名字,不由得议论纷纷。
“诶?对啊,上面怎么没有齐闻仲的名字,他可是我们专业的第一名。”
“这种备受教授们喜欢的学生,你们还担心没有单位实习,简直是想太多!”
“说不准是教授们给他‘开小灶,’我们学校和附属医院东俞在整个西南又不是最出名的。”
……
覃书将大家的话听在耳里,立即意识到肯定是学校的老师们将齐闻仲安排到旭华大学附属医院。
有这样的名额,凭什么不是他覃书的?
想到这,他怒气冲冲,一把推开挡在自己前面的人,气势汹汹地朝着学院办公大楼的位置走去。
而被他怀疑走后门,有其他安排的齐闻仲,正在给老师解释自己的选择。
于东成一脸不赞同地看着自己最喜欢的学生,想要努力和他说清楚实习单位里的利害关系。
“老师知道你们小年轻都有自己的性格,但是学医不是这样的。现在国家发展起来了,我们才能够有集众家之所长,在学校里一起学习,还能到医院实习的机会。”
“如果是几十年前,你想学医还得在人家大夫手底下历练个十几年,才有触碰医书的机会。”
“老师和你说这些,就是希望你能够珍惜得之不易的机会。你现在还有反悔的时间,不管是附属医院、还是二院,或者是市中医,学校都能给你挤出一个名额。”
老师的拳拳爱徒之心,齐闻仲心中十分感激,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选择。
“老师我觉得自己选择的单位挺好的,这是我的实习单子,还请您批准一下。”
说着,他将陈茵开出的实习单子,朝着老师的桌上递过去。
于东成不赞同地看了一眼学生,还想要再劝说几句,眼角余
光却突然瞥见桌上实习单子的名称和落款的名字。
他惊讶地压低脑袋,想要把上面的内容看清楚。
在这一刻,明明并没有特别朦胧的视线一下子变得虚幻起来。
于东成一边凑近用眼睛看,另一边还用双手不停地上下摸索,想要将自己平日里不怎么喜欢佩戴的眼镜找出来。
当他戴上眼镜,再一次确认自己的眼睛没出错时,迅速抬起来,表情不算好,但是眼角眉梢都带着难以掩藏的笑意。
于东成抬起手,无奈地摇头,笑着用手指着一向喜欢的学生上下摇晃。
“你呀!你这个小子!”
“你就喜欢拿老师寻开心是吧?”
“老师,你这就误会我了。”
现场的气氛瞬间从之前的凝滞变得轻松起来,师生两人在办公室里笑声不断。
“叩叩叩!”
覃书就是在这个时候闯进来的,他不等里面的人反应,直接冲到两人面前。
“于老师!”
覃书打招呼的语气也不算好,但想到对方是同一个医院同事的孩子,于东成的态度还算可以。
“怎么了?覃书你是有什么事吗?”
自知当着老师的面,不好将私底下的样子表现出来。
覃书按捺住内心的怒火,一脸关切地看着齐闻仲说:
“于老师,我刚刚在告示栏看了好几遍,都没看见齐同学的名字。担心他是不是被学院安排给遗漏了,特地想来和您说一声,没想到齐同学也在这里。”
于东成听到如此爱护同学的话语,脸上再次浮现出笑意。
“原来你是在关心闻仲啊,他已经自己找好实习单位了,不用学校安排,自然上面的表上也没有他的名字。”
听出于东成话里的满意,覃书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开始琢磨齐闻仲身边到底有谁能给他安排连附属医院都看不上的单位。
思来想去,可能性只能是在他们学校的老师身上。
“是吗?我刚刚还在担心齐同学没有找到单位,看来是我担心的脑子都不清楚了。”
覃书笑着给自己的脑袋一巴掌,似乎是真的在为齐闻仲担忧。
紧接着,他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嘴巴抖动两下,试探性地说:
“不知道我能不能知道齐同学的实习单位?以后休假或者有时间的时候,我们这些同学可以找一找出来聚会,交流自己遇到的病症。”
覃书的这个理由听起来很合理,但是熟悉的齐闻仲一听就听出对方的小心思。
不过就是想要知道自己的实习单位有没有超过他自己而已,竟然还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对于成为惠民堂的一员,齐闻仲一点都没觉得骄傲,反而担心给医馆抹黑。
以他目前类似学徒的身份,说出来,只会让外人误以为他在炫耀。
齐闻仲思索片刻,抬眸看向对两人关系一无所知的老师,点点头,一脸云淡风轻地说:
“我去实习的单位是云川县铜溪镇的惠民堂医馆。”
听到云川县三个字的时候,覃书努力在脑子里搜寻这个地方在哪里。
当得知是偏离主城区的县城时,他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谁能想到堂堂中医专业排名第一的好学生——齐闻仲,竟然要去一个小镇的医馆实习?
这种消息说出去别人都会以为是自己开玩笑吧?
覃书听清楚齐闻仲的去处,还是忍不住笑出声,“哈哈!”
齐闻仲立即意识到这是来自覃书的嘲笑,他扭头一脸嫌弃地看着覃书,不明白对方怎么连惠民堂的消息都不知道。
真的是无知,无知,一天到晚估计都在琢磨有没有人会超过自己吧?
但是对两人关系并不清楚的于东成听来,还以为是覃书在为齐闻仲高兴。
他忍不住跟着一起笑出声,“哈哈哈!覃书,你也在为闻仲高兴是吧?没看出来,你们俩私底下的关系这么好。”
“高…高兴?”
覃书忍不住嘟囔出声,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错了。
齐闻仲没心思继续和覃书这种人待在一个空间,突然站起身,对着老师说:
“于老师,实习单位的条子麻烦您收好做记录,医馆还有事忙,我就先离开了。”
“好!不耽误你们为病人诊治,去忙吧。”
于东成笑着挥挥手,看着最喜欢的学生离开。
直至房门被合上,他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疑惑地问:“覃书,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于老师,我先走了。”
覃书一脸失魂落魄地离开学院大楼,走远的第一时间就是打听惠民堂的消息。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一家怎样的私人医馆,竟然能让于东成说出自己替齐闻仲高兴的话。
不一会儿,还真让他打听到了。
“你说什么?这间镇上的小医馆是我们市保健局的一位名医开的?”
“没错,这位陈大夫自己在镇上开医馆就算了,连保健局的大部分活动都有特权可以不参与。”
一听这话,覃书的心不受控制漏了一拍,不敢相信齐闻仲那个商人出身的人,竟然可以跟在名医身后学习。
在他大脑不断分泌名为嫉妒的情绪时,电话另一端的话语还在继续。
“这位陈大夫可真的是不得了。刚加入保健局,就医治好了招商局的卢局长,一把手的赵秘书的母亲,还有港城赫赫有名的鑫荣集团的话事人——荣老爷子。”
“现在这位陈大夫的名声是彻底地打出去了,不少人都想要找陈大夫看病。之前是有赵秘书帮忙拦着,我看现在应该已经有人找上门去了。”
*
在寒风中,惠民堂门口迎来了乘坐小轿车的患者。
虽然镇上的居民不是第一次看见这类身份不同的患者,但是大家还是忍不住投来好奇的眼神。
很快,车上走下一位年轻的姑娘,就在大家以为是她来看病的时候,她忽然弯腰,将手探进车里,小心翼翼地从车上扶下来一位年老的妇人。
老人夹紧眉心,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还没有自家衣帽间大的医馆,眼神迷茫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孙女。
孙明颖好不容易打听到一个好医生,还把奶奶带到这里,肯定不会什么都不做就回去。
她将嘴巴凑近奶奶身边,大声喊道:
“奶奶,您别看医馆的外观,里面治病救人的大夫才是最重要的。您看,连赵秘书的母亲都被治愈了,您的病更是不在话下。”
闻言,李玉珍无奈地点点头,将胳膊放在孙女怀里,算是同意她的提议。
这个时候,医馆内的病人们也发现了,看样子老人家耳朵不好,应该是来治疗耳朵的。
但是大家依旧没有收回好奇的视线,继续盯着祖孙俩的一举一动。
孙明颖看着司机说了一句,“你去把车停好,”然后直接扶着奶奶往医馆里面走。
只留下司机一脸无措地站在原地,无论他怎么看,也没发现街上有停车场的位置。
最后还是镇上的居民提醒,让他随便停在一块空地就可以了。
医馆内,孙明颖和李玉珍看着医馆里的景象,五官下意识地凑在一起。
实在是眼前的环境和两人平
日里待的地方差异太大,就连踩着的地板,两人都觉得有些下不去脚。
吴冬梅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贵妇人,下意识地抬脚往前走,拿出手里的纸条。
“两位是看病的吗?这是你们俩的号码牌,轮到的时候会叫号。”
“什么?”孙明颖没想到,这么小的一个地方竟然还要叫号。
她锐利的目光瞬间朝着等候区的人扫过去,把大家好奇的眼神迅速吓退。
李玉珍并没有听见吴冬梅的话,扭头朝孙女看去。
孙明颖冲着奶奶温和地笑了笑,凑在耳边说:“奶奶,马上就可以看病了。”
吴冬梅听到这话,还以为是眼前的年轻姑娘是在安抚老人家,下一秒,她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只见孙明颖忽然从包里抽出一沓钞票,冲着等候区的人问:
“下一个看病的号码是谁?我出钱买。”
话音未落,应该轮到的下一个8号病人家属迅速从凳子上喊起来,兴奋地喊道:
“是我们!是我们家孩子!”
她激动地抱着孙子快步跑上前,手里紧紧地攥着号码,目光急切地看着对面说:
“小姑娘,你说的是真的吗?”
说着,她展开手里的纸条,上面写的赫然是数字“8。”
看到满意的东西,孙明颖直接将手里的钞票递过去,“把号码拿来,这些钱就是你的了。”
“好好好!”
原先的8号病人家属几乎是以一种强塞的姿态,将号码塞进孙明颖手里,夺过钞票,头也不回地带着生病的孩子往医馆门口跑。
一桩买卖看病号码的事就这样眼睁睁地在吴冬梅眼前发生。
她脑海中隐隐约约感觉到这种做法不正确,与女儿的为人做事相违背,可一时间她又想不出应该如何阻止。
不等她想出办法,诊室内的7号病人已经结束看诊,从门口走出来。
柳梦溪送走病人的同时,对着对面的方向喊道:
“8号!8号是谁?到8号看诊了。”
“我们在这!”
孙明颖自得地举起手里的号码,领着奶奶朝诊室的方向走。
柳梦溪疑惑地看着两人靠近的身影,在她的印象中,今天第一批排队的人中,并没有两人的身影。
那两人手里的号码是从哪里来的?
带着困惑,柳梦溪从孙明颖的手中接过号码,和往常一样回到陈茵身边的位置。
孙明颖和李玉珍的目光一进诊室,目光迅速锁定在陈茵身上。
这位被赵秘书一直夸赞年轻有本事的中医身上。
第一眼,孙明颖除了觉得陈茵的目光比较沉静之外,并未觉得眼前的人有什么特殊的。
她小心翼翼地扶着奶奶坐下,微笑着打招呼:“陈大夫好。”
话音未落,她的身边忽然出现一张凳子,转身看去,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廖徳桦一脸和煦地将自己的凳子给出去,卑微地站在陈茵身边,准备倾听接下来的看诊。
“谢谢。”孙明颖轻声道,顺势落座。
陈茵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两人,开口道:
“请问老人家叫什么名字?多少岁了?”
孙明颖迅速答道:“陈大夫,我奶奶叫做李玉珍,今年65岁。因为生病的缘故,她目前耳朵有些听不见,还请你待会儿问诊的时候,能够大声一点。”
陈茵点点头,迅速在纸上记录下病人的名字和年龄,以及症状。
接下来,她加大自己的音量,对着老人家问:“除了耳朵听不见,您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声音之大,直接把屋内的众人吓一大跳。
就连在门外等候的患者和家属们,都被这句话吓得心猛地一跳,听清楚话里的内容后,才继续落座。
李玉珍是听不清,但是陈茵清亮的声音还是让她的耳朵有些发麻。
她眉头紧蹙,双手连连摆动,“大夫声音也不用这样大。”
“我就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直嗡嗡响,连带着耳朵听不清。有些时候肚子绞痛,会反胃呕吐。”
一旁的孙明颖紧跟着补充道:
“除此之外,我奶奶休息也不好,平日里看起来昏昏沉沉的精神不好,但是想让她入睡,又极其困难。”
“还有,这是我们之前在医院检查时的病历。上面有诊断出我奶奶的心脏有点问题,脑动脉硬化。会不会是这些原因导致我奶奶耳聋的?”
孙明颖一边说,一边急切地将之前的病历从包里掏出来,砸在桌上。
廖徳桦看着这一幕,脑子瞬间警铃大作,目光下意识地瞥向陈茵的方向。
自从陈茵到县医院“学习交流”疑难杂症之后,他就发现这位名声赫赫的陈大夫,特别不喜欢中医在看诊的时候采纳西方医疗技术的诊断意见。
眼前祖孙俩明显是撞在了陈茵的脸上,结局难料啊!
陈茵并没有如廖徳桦想象的那样直接在患者面前斥责,而是将桌上的病历拿到眼前,简单翻了一遍。
看清楚上面的门诊记录后,迅速将目光转移到眼前的病人身上。
“病人的小便、大便如何?”
“都不舒服,小便赤热,大便干燥,经常性便秘。”
“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不正常的地方?肚子绞痛具体是什么位置?”
……
漫长的问诊结束,陈茵停下手里的笔,目光集中在患者身上。
“来,张开嘴,伸出舌头让我看一眼。”
李玉珍看了一眼眼前的环境,闭着眼睛,吐出舌头。
刹那间,陈茵、柳梦溪和廖徳桦三人的眼睛齐刷刷朝着病人的舌头看过去。
陈茵和柳梦溪在纸上记录自己的看诊结果,廖徳桦则是在心中默念,判断出结果,与之前的症状结合在一起,想要辨证找出病因。
陈茵停下笔,拿出脉枕,“来,把手放在脉枕上。”
李玉珍睁开眼,将手放在去。
随即,陈茵的手立即扣上去,进行脉诊。
又是一段漫长的时间,她收回手,表情严肃地看着病人和家属。
“经过诊断,我认为病人是肾气亏虚,五液亏损,寒症日久变生热症,才会出现日轻夜重,寒热交错的症状①。我在这里给你们开一副桂枝加桂汤加减,服用过后,病当痊愈。”
话音落下,陈茵开出的方子也已经落笔。
她熟练地将手里的方子朝孙明颖递过去,提醒道:“可以在我们医馆抓药,也可以自行在外面的药铺抓。”
闻言,柳梦溪立即站起身,想要将两人送走。
不曾想孙明颖根本没挪动一下步子,接过药方后,一脸认真地问:
“不知道我奶奶吃过药后,几天会见效?”
廖徳桦听出话语里面的试探和怀疑,看向她们的眼神瞬间流露出一丝不满意。
心想:怎么会有人敢怀疑小陈大夫的医术?真的是胆大包天。
“哼!”他冷哼一声,表达心中的不满。
声音在寂静的诊室内格外清晰,但是现在没有人对他关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陈茵身上。
陈茵心中理解家属对病人的担心,解释道:
“按照医嘱服药,一剂下肚,病人的病情就会有所缓解。”
“那好!我们要在你的医馆用药,如果一副药吃下去,我奶奶的病没有好转的话。陈大夫,我想你也不愿意见到这种情况的。”
孙明颖这种暗戳戳的心思和威胁,在场的人都听在耳里。
就在孙明颖志得意满地以为陈茵一定会答应的时候,陈茵给出了她一个不敢置信的回答。
“我们医馆暂不提供熬药的帮助,所以你们可能需要到外面去用药。”
“至于我,我会一直待在医馆,如果出现什么不适的症状,随时可以敲响医馆的大门。”
“好了,轮到下一个病人看诊。”
话音刚落,柳梦溪立即站起身,直接走到孙明颖两人面前,做出赶人的架势。
此时,孙明颖的心中的确是有些恼怒,她没想到一间医馆竟然连熬药的服务
都没有,那她要找谁给奶奶熬药?
至于赶人,总算是让她看到了一点名医脾气的雏形。
李玉珍的性子却没那么好,看出对方赶人的意思,直接拉着孙女往外走。
“走!走走走!”
“奶奶,别着急,反正我们人来都来了,抓一副药喝又不麻烦,我们先抓药再说。”
孙明颖拉着想直接往外走的奶奶,来到吴冬梅面前,将陈茵开的方子递过去。
“你好,抓药。”
“稍等一会儿,马上好。”
吴冬梅点点头,浏览一遍方子上的药材,熟练地开始抓药。
不一会儿,三剂药被她包在牛皮纸里,放在柜台上。
“一共六十三元。”
孙明颖爽快地从包里抽出一张一百元的钞票,直接扣在柜台上,潇洒地说:
“不用找了。”
“找钱”两个字装在吴冬梅的嘴里,根本来不及吐出来。
孙明颖一脸自如地扶着奶奶直接转身往大门走,司机有眼色地取走药,小跑跟上。
走出医馆,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孙明颖的目光在街道上所有的商铺来回扫视。
司机还以为小姐是在找车,连忙低着头说:
“小姐,车被我停在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我这就去开过来。”
“不用,你去找人问问,这个小镇有没有宾馆或者其他条件好的房子,我们要暂时在这里住下。”
就在三人寻找住房的时候,齐闻仲正坐车行驶在前往医馆的路上——
作者有话说:①《李可老中医急危重症疑难病经验专辑》
第62章 降雪
当他到达医馆时,惊奇地发现医馆内竟然出现了一个新的竞争对手。
“柳大夫,这是……”
“这是我们云川县县医院的廖徳桦廖主任,因为之前茵茵去县医院学习交流,觉得时间太短,特意抽空来我们医馆跟着茵茵学习。”
听到柳梦溪的话,廖徳桦丝毫不觉得丢人,笑眯眯地对上齐闻仲戒备的眼神。
齐闻仲没想到就在自己离开的短短半个月时间,医馆来了一个和自己之前状况非常相似的人。
如果不是他现在处于实习期间,可以全天候待在医馆,估计就要被眼前的人抢走位置。
顷刻间,他的眼神变得锐利且戒备。
陈茵出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医馆内有些奇怪的气氛,她疑惑地问:
“刚刚发生什么了吗?”
“没有没有!”
齐闻仲和廖徳桦异口同声地反驳,两人对视一眼,迅速朝着反方向扭头。
陈茵不明白两人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怎么会看起来有矛盾了,难道这就是梦溪说的气场不合?
还不等她深究其中的原因,齐闻仲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心中的好消息说出来,结束刚刚的话题。
“茵茵姐!我今天已经将实习单子交给了老师,从今天开始,我就可以一直待在医馆学习了。”
“好。”陈茵点头道。
“实习大夫齐闻仲,挺不错的。”柳梦溪摇头晃脑,复述了一遍齐闻仲的新身份。
不知为何,突然听到这样的称呼,齐闻仲的耳朵抑制不住地发烫,一抹红色极速蔓延。
担心在众人面前出丑,他举起手里的行李,“茵茵姐,我先去放行李。”
“去吧。”
另一边,孙明颖祖孙俩找来找去,最后找到了镇上的招待所,里面最好的房间勉强让她觉得可以在里面待下去。
面对西南地区酒店地产的大商人,负责招待两人的小王态度卑微表示:
“孙小姐、李太太,抱歉,我们镇条件有限,还请两位将就一下。”
孙明颖一脸嫌弃地掀开帘子,疑惑地说:
“你们镇有陈大夫这个大佛坐镇,怎么没人来开发?这么大的一个镇子,竟然连一间好点的酒店都没有?”
小王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珠,瞬间露出一张谄媚的笑容。
在他听来,这就是对方想要投资他们铜溪镇的信号,这种事他一个小喽啰应对,还真有些不知所措。
“您有所不知,小陈大夫为人很是低调,如果不是傅县长慧眼识珠,估计小陈大夫还想要默默无闻地在我们镇上治病救人。有这样的好大夫在我们镇,是我们全镇的幸运。”
“只是这样一来,您也看到了……”
“是。别说你们镇,惠民堂看起来也很是简陋,要是我就直接重建。”
“呵呵!您说的是。”
孙明颖对这些都能猜出下一句话的对话并不感兴趣,打听过陈茵的消息之后,直接更换话题。
“麻烦王同志去看看,我们的药熬好了没。”
“我这就去,这就去。”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汤药被送到两人休息的房间,孙明颖扶着奶奶喝下。
刚喝完药没几分钟,李玉珍惊讶地抱着自己的脑袋,欣喜若狂。
“明颖,奶奶这头好像突然不响了。”
孙明颖之前虽然已经听过赵秘书对陈茵的夸赞,也听过陈茵不久前对自己一剂药作用的解释。
但是还是没有预料到,不过一剂药的功夫,奶奶的陈年旧疴竟然瞬间就得到缓解。
她不敢置信地吞咽一口口水,将脑袋凑到奶奶身边,追问道:
“奶奶,现在我这个音量您可以听清吗?”
既然奶奶的耳聋是之前的耳鸣造成的,是不是说明耳聋也逐渐被治愈了呢?
话音刚落,孙明颖就看见奶奶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脑袋不停地上下晃动,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好!”
“真的是太好了!”
此刻,孙明颖对陈茵的医术有了一个真切的认识。
刚刚看着还很是不满意的招待所,突然一下子变得讨人欢喜。
同时她心中还冒出来一个好主意,“奶奶,您说,我们嘉乐在铜溪镇也开一间酒店如何?”
“我们集团的酒店定位高端,不合适。”
李玉珍当即反驳孙女的提议,这种自降身份的做法,她坚决不赞同。
孙明颖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和奶奶纠缠下去,但心里却没有放弃,她决定的事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惠民堂迎来了一波又一波有身份的人。
铜溪镇的居民们都忍不住开玩笑,这些天在镇上看见的各种牌子的小轿车,比在市里看见的还要多。
在离开之前,孙明颖带着奶奶再次踏足惠民堂,并在这里看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姚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明颖,李太太。”姚欣雨有些惊讶地看着两人。
尤其是李玉珍这位一直被脑鸣困扰的老人身上,在她们圈子里几乎是众所周知的一件事。
但是现在看着对方的脸色,明显是好了,想来对方先自己一步到达医馆。
李玉珍面对姚欣雨这位后辈的目光,微笑着点头算是打招呼和回答。
姚欣雨并没有把自己到来的目的说出,简单说了一句。
“我是陪我表姐一起来的。看李太太的气色,陈大夫的医术应该是很好,我们总算是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
“陈大夫的医术很好的,一剂药下去,我奶奶的病就迅速得到缓解。姚姐姐你表姐的身体,肯定会很快恢复的。”
“希望如此。”
姚欣雨接下祝福,疑惑地看着两人,“既然病已经好了,你们现在这是……”
“病好了,我们想亲自来感谢一下陈大夫。”
“陈大夫正在看诊。”
“是吗?”
孙明颖看了一眼,再次使出相同的招数,直接排在姚欣雨她们后面复诊。
姚欣雨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显然在她们这种身份的人看来,这种做法很是正常。
当然是一种不习惯的正常,如果按照平日里的习惯,应该是陈茵亲自上门看诊才对。
只不过,在面对陈茵这种淡泊名利,性子执拗的人,她们还算是懂礼貌的。
很快,就轮到姚欣雨和表姐一起看诊。
没花多少时间,两人就在诊室里出来,步伐风风火火,根本顾不上和孙明颖她们打招呼,直接离开。
孙明颖疑惑地看了一眼两人的背影,扶着奶奶往诊室走。
看见是祖孙俩,屋内的柳梦溪和廖徳桦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因为对面的人竟然敢怀疑陈茵的医术,除了对此一无所知的齐闻仲。
但他也看出屋内的气氛有些凝滞,并没有张口打破。
陈茵抬眸看向眼前的两人,问道:“是来复查的吗?”
“对!”孙明颖清脆中带着激动的声音响起,“我是带奶奶来复查,并且想特意来感谢陈大夫一番。”
“这是我们家乡的特产,不值什么钱,还请陈大夫收下。”
说着,她将司机特意回自家酒店找出来的存货递给陈茵。
柳梦溪好奇地伸长脖子一看,立即注意到最表面的海参,这品相可不是什么不值钱的东西。
和她想象的一样,陈茵当即拒绝了。
“不用,上次我母亲说两位还多付了医药费,待会儿回去的时候记得取走。”
这种送钱都不要的行为,可算是让孙明颖和李玉珍对眼前的陈茵的性子有了一个真切的认识。
自知上次冒犯,担心被陈茵误解,孙明颖无论如何都要将手里的礼物送过去。
“这些东西在我家真的是不起眼的东西,这些都是我们家公司的供应商送的,真的没多少钱。陈大夫不收,是不是还在计较上次的事?对当时冒犯陈大夫的事,我郑重地道歉。”
话音刚落,孙明颖立即对着陈茵的方向深深鞠躬。
并且持续了鞠躬的姿势好一会儿,如果不是陈茵叫人,估计还要一直维持道歉的姿势。
“请起,复诊请入座,我是个大夫。”
“多谢陈大夫!”
孙明颖听出陈茵淡然的态度,脸上瞬间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经过复诊,确认患者之前脑鸣、耳聋和腹部绞痛的情况均得到缓解,再服用几剂变方即可。
陈茵将新的方子递给两人,叮嘱道:
“再抓三剂药,喝完所有的症状都会得到缓解。至于患者因为年老而出现的衰老症状,平日里需要偶尔进行食补,补中益气,强身健体,自然不会再遭受外邪的侵袭。”
“多谢陈大夫!”除了感激的话,孙明颖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打听到一点名医的消息,就独自带着奶奶来铜溪镇这个小地方找大夫看诊,几乎是在整个家族中犯了众怒。
如果这次没治愈的话,她的地位在家族中也要一落千丈。
陈茵就是她人生中的贵人,一点海鲜的感谢礼根本不足以表达她的谢意。
待在铜溪镇这些天,她们早就打听过关于陈茵的一切消息。
于是在离开之前,孙明颖拿出一张提前写好的支票。
“陈大夫,我听说您之前济困扶危,经常展开义诊。这是我们为表达您治好我奶奶的谢意,特意资助您创办的义诊基金,希望您以后的义诊顺顺利利。”
“多谢。”
这一次陈茵双手捧着收下,因为手里的钱是对那些看不起病、不敢看病的人最好的帮助。
孙明颖和李玉珍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心想:陈大夫总算是真心收下了她们的歉意。
做好这一切,两人也着急将病愈的好消息告诉家里人,迅速驱车离开铜溪镇。
医馆内,柳梦溪和齐闻仲好奇地把脑袋伸到陈茵的双手上空。
因为太过心急,两人还一不小心撞到脑袋。
“哎呀!”
柳梦溪狠狠地瞪了齐闻仲一眼,再次将脑袋伸过去,看清楚上面的数字时,忍不住惊讶地喊出声:
“个、十、百、千、万、十万!”
齐闻仲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在远处瞥了一眼,“美元!”
此言一出,廖徳桦忍不住发出吸气声。
数十万的美元,别说什么义诊队伍了,他们县医院一整年的人员经费都够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辞了县医院的工作,直接来惠民堂算了。
又能学习,又能挣钱,谁不喜欢呢?
自从医馆的经营走上正轨之后,陈茵也给自己的好帮手柳梦溪发了工作,虽然数额不多,但也不能让朋友做白工。
而她自己,主要挣的是保健局的工资,比她之前预料的要多的多。
现在还多了齐闻仲这样一位实习医生,也需要考虑工资的事情。
但是陈茵还是没忘记大家对于义诊的捐献,都是要用在病人身上,坚决不能动。
“还真别说,这个没礼貌的家伙出手还是挺阔绰的。”
柳梦溪看着好友掌心的支票,忍不住感叹出声。
对此一无所知的齐闻仲,忍不住出声打听。
“对了,我还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的患者要道歉呢?”
“你来晚了,就在你来的那天上午,这两人不相信茵茵的医术,想要直接赖在医馆,喝药后再离开。”
柳梦溪双手一摊,对着后院的方向努了努嘴,继续开口解释。
“虽然话说的好,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不相信茵茵,如果患者没有好转的话,就要砸了我们医馆。这种特意找上门的人,竟然还说这种话,真的是气人!”
“别气别气。”
齐闻仲几乎是下意识地说出这句话。
柳梦溪当即不好意思地收回手,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和缓,傲娇地扭过脸,不看齐闻仲的方向。
作为诊室中年纪最大,经历最多的廖徳桦,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微笑。
他咳了两声,清清嗓子,对着门外喊道:
“6号!轮到6号看诊。”
奇怪的氛围在患者到达后瞬间消散,陈茵将支票放进抽屉里,继续看诊。
她看诊,其他三人跟在一旁学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直接询问。
在一问一答之间,看诊顺利结束。
随着气温一天天降低,所有人都穿着臃肿的衣服在医馆进进出出,诊室里的炭火也烧的正旺,寒风顺着打开的窗户直接往屋子里灌。
即使如此,为了大家的安全,窗户也必须维持打开的状态。
时间一久,柳梦溪就忍不住开始惦记空调的事。
只可惜医馆的电路有限,她的想象只能存在于想象之中。
又结束一个风寒患者的诊断,柳梦溪迅速将手塞进暖水袋里取暖。
“铜溪镇的冬天真的是太冷了!”
闻言,齐闻仲赞同地点点头,忍不住打听道:“柳大夫,你是后天就离开吗?”
“是啊,”柳梦溪疑惑地看了齐闻仲一眼,这件事她早就在医馆提过了,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发问。
“正好我爸也催我回家,我们后天一起出发吧。”
“可以,我们一起去云川火车站。”
简单两句话,直接定下一起出行。
说完离开的事,柳梦溪开始关心陈茵这段日子的去处。
“茵茵,你和阿姨是回青山村过年吗?医馆什么时候重新开门?”
“每到这种重大的节日,越是容易出问题。我和我妈应该是二十九回青山村,大年初三回来,满打满算也就是五天。”
时间已经很短,但陈茵依旧有些不放心,这也是她们医馆小的缺点。
虽然最近柳梦溪和齐闻仲在风寒的诊断上,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两人也要回家过年,医馆根本就没有值守的人员,只能暂时关门。
柳梦溪除了一句“辛苦了,”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两人在心中暗暗决定,一定要赶在初三的时候回来帮忙,不然她们都不敢想陈茵会忙成什么样。
时间过的很快,马上就到了柳梦溪和齐闻仲离开的时候。
长时间的相处让吴冬梅看两人,就像是看自家的后辈一样。
她卖力地往两人的行李塞入自己制作的腊肉和腊肠,当做年礼
送给两人。
“够了够了!阿姨,再塞下去,我们俩就要走不动道了。”
“那就让小齐给你背,他一个大小伙子,背几个包算得了什么!”
吴冬梅拍拍齐闻仲的后背,齐闻仲下意识地挺起胸膛,似乎在证明阿姨的话真实可信。
最后,两人在陈茵母女俩的注视下,踏上回家的路程。
不多时,镇上的居民们也知道其他大夫离开的消息,整个惠民堂只剩下陈茵一个人。
就这样,陈茵忙忙碌碌到了腊月二十九的日子。
母女俩整理好自己的行李,带上家中剩下的食材,踏着泥泞的土路,一路往青山村走。
临近过年,镇上热闹的不得了,两人还遇上不少曾经去过义诊的村子里的人。
对方一看到是陈茵,立即热情地上前帮忙。
在热闹和煦的氛围中,陈茵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来到了大舅家中。
吴秋丰听到声音出门时,只看见满地的食材和过年用的物品。
“冬梅,你和茵茵怎么买了这么多的东西回来!家里都有,根本用不完也吃不完!”
“大哥,不是我们买的。路上遇到村里人,非要给我们帮忙,一人送一点,到家就变成这样了。”
吴冬梅说起来也觉得有些困扰,根本拒绝不了。
吴秋丰听到是大家送的之后,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现在外甥女的名声那是传遍了整个铜溪镇,下面的村子都等着她下乡义诊,一家送点东西,估计都能直接把医馆给塞满了,眼前的东西仅仅堆满门口还算是好的。
随即,他对着屋内正在烤火休息的人们喊了一声,大家一起将所有东西放进仓库里。
进屋后,吴冬梅将屋内扫了一圈,肯定地问:
“今年二哥他们又没回来?”
“寄信回来,说是年边好挣钱,准备带着金宝在外边挣钱,好回家给金宝建房子娶媳妇,就不回来了。”
安红英担忧地看了一眼青鸾的方向,凑在小姑子耳边说。
吴冬梅这个暴脾气当即就压制不住了,怒声道:
“什么挣钱!我看他们夫妻俩就是良心都被狗吃了!父母不照顾也不给养老钱,就连孩子也丢在家里。我们家家风这么好,两个人愣是走歪门邪道,看不起姑娘,有本事就直接把孩子记在大嫂你们名下。”
吴青鸾自知不讨爸妈喜欢,性子有些怯懦,被小姑的声音吓得身体一抖。
吴冬梅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心疼地把人揽在怀里。
“好孩子!有些爸妈就是没有缘分,你有我们伯伯、姑姑疼就够了。”
吴青鸾缩在吴冬梅的怀里轻轻点头,把周围的人看得心疼不已,对于吴夏满扶起来的不满越来越多。
眼见屋内的气氛陷入悲伤,吴秋丰连忙转移话题。
“茵茵,村支书看了一眼黄历,说是开年后就有适合种树的日子,我们是不是提前应该联系卖种苗的老板?”
“大舅,具体是什么时候?着急的话,我初三回医馆就给闻仲打电话。”
“倒也没有那么急,大约是在二十左右,等小齐回医馆再说也来得及。”
“对了,大舅现在沤肥做的怎么样?”
“好的不能再好!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人还能一次性做这么多的肥料。即使中药材不成,有这么多的肥料,种地也是一把好手。”
吴秋丰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显然对沤肥的成果很是满意。
一旁的外公吴贵也露出相同的笑容,砸吧烟杆的气势仿佛都高大不少。
一家人围着火堆,说说闲话,并且开始为明天过年做准备。
像是夹沙肉、红薯丸子、炸酥肉等都可以开始准备起来,免得明天忙上忙下,晚上都开不了饭。
忙碌的欢乐声在家家户户的上空飘荡,作为一年总结性的日子,不吃顿好的根本说不过去。
所以这也是孩子们最高兴的一天,可以吃的满嘴是油。
和欢闹声一同响起的还有鞭炮声,陈茵也买了一些,毕竟家里还有鸣凤和青鸾两个读书的小孩子。
吴鸣凤没想到自己一个满十八的大姑娘还能玩烟花爆竹,兴奋地手舞足蹈。
一吃完晚饭,迅速拉着陈茵和吴青鸾往院子里走。
“茵茵姐!青鸾,快点快点!我们快点放烟花,以前我都是蹭别家的看一眼,现在终于轮到我们自己了。”
吴鸣凤激动地拿起烟花,让两人帮她点燃引线。
“咻——”
一声奇怪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下一秒,一簇闪亮的烟花在不远处炸开。
“砰!砰砰砰!”
“哇!好好看!”吴鸣凤激动地喊出声。
就连吴青鸾这个一向不怎么笑出声的人,都忍不住为烟花爆发惊喜声。
三人站在院子里放烟花,屋内的大人们在烤火谈天说地。
突然,吴青鸾抬起一只手,借着烟花的光芒仔细盯着掌心上空,喃喃道:
“下雪了。”
“什么!”吴鸣凤正沉浸在烟花带来的乐趣中,根本没有听清楚堂妹具体说的什么。
陈茵听清楚,也伸出手去接,附和道:“下雪了。”
雪对于陈茵这位曾经的北方人来说并不陌生,但是对于吴鸣凤和吴青鸾这样土生土长的南方人来说,这可是和烟花同等的惊喜。
吴鸣凤听清楚陈茵的话,直接扔下手里的烟花,双手捧起空气,感受雪花落在掌心的滋味。
不多时,她甚至能够感受到雪花落在眼睫毛上的沉重分量。
“哇!下雪了!下雪了!”
屋内的人听到下雪的声音,纷纷走出家门查看。
不一会儿,她们也听到了周围其他人家孩子发出的喜悦声,大家都在为今年能够看到雪而高兴。
俗话说:瑞雪兆丰年。
陈茵刚开始也挺为院子里白皑皑的雪而高兴,但眼见雪越下越大,没有停止的趋势,心不断往下沉。
第63章 雪灾
两天过去,原本只是铺满地面的浅浅一层雪花,逐渐成为可以淹没到人膝盖的高度。
别说陈茵,就连吴贵他们这些老一辈,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大的雪。
“这么大的雪,冬梅、茵茵你们俩还是先等雪停再回去吧。”
“现在的高度,人还没走远,脚就要冻僵了。”外婆李春禾跟着一起劝说。
吴冬梅明白女儿心中对医馆的惦记,并没有开口回答,而是将目光放在女儿身上。
陈茵对上众人挽留的目光,解释道:
“雪大难行,但我担心雪太大,把屋顶压垮,造成人员损伤,也不知道镇上的卫生院能不能忙过来。”
话音刚落,她们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卖力地将双腿从深雪中拔出,位置不断靠近。
“秋丰叔,村里好几家的屋子都被雪压垮了,爷爷叫我喊大家帮忙。”
“我这就来——”
吴秋丰一听,迅速换上防雪水的胶靴,嘴里还不忘追问:
“是哪几家的屋子塌了?”
吴玉树靠近屋子,看清楚里面陈茵的身影时,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有七叔家、玉成哥家,还有全奶奶家,尤其是七叔家,还有人被压在下面……”
一听这话,众人瞬间露出担忧的眼神。
陈茵只觉得心中的担忧终于变为现实,连忙朝堂屋走去,拿起自己的药箱。
“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一时间,家里所有的胶靴都被人穿上,朝着吴玉树所说的最严重的七叔家走去。
路上还有其他不少听到消息赶来帮忙的,在看清楚人群中有陈茵的时候,大家紧张的心都镇定不少。
当陈茵一行人来到七叔家,看着眼前被雪压垮得七零八落的画面,大家对于七叔一家生还的可能性都不抱有希望。
但顺着村支书吴剩一声令下,所有人顶着寒风上前帮忙。
就连陈茵也不例外。
因为是凌晨没人注
意的时候压垮的,那么人大部分都应该是在房间里休息,大家都循着七叔一家记忆中的睡房的方向寻找。
陈茵背着药箱,小心翼翼地翻开瓦片,露出下面的木头。
大家一起用力,把木头移到其他位置。
紧接着是木板、塑料布和其他乱七八糟的杂物,就是没有看到人的影子。
终于,就在大家找的浑身冒汗的时候,有人惊喜地喊出声:
“人在这!”
话音未落,所有人都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赶过去。
只见断裂的木板之下,出现了一床厚厚的被子,被子下面呈现出凸起的形状,很明显是有人躺在里面。
有了希望,大家更加卖力,不一会儿就将被子周围的空间清理出来。
眼见大家要挪动被子下的人,陈茵连忙出声阻止。
“别动!现在不知道他们身上是否被压骨折,不要轻易移动,我先看看。”
“快快快!让开,给茵茵让出一条道。”
吴剩觉得这话非常的有道理,连忙指挥人群。
“除了这间房,你们再看看其他的房间,肯定还有人被压在下面。”
一听这话,所有人纷纷让开,开始搜寻其他人员。
陈茵放下身后的药箱,蹲下身体,将盖着的被子掀开,露出里面的人员。
里面显然是七叔家里的儿子、儿媳和孙子。
三人呈现出一众奇怪的姿势,玉峰哥背部朝上,将妻儿紧紧地护在怀里,嫂子怀里抱着孩子。
被子掀开,寒气迅速驱散里面形成的温暖气息。
正常情况下,人体感受到寒气的侵袭,肯定会迅速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但眼前的一家三口毫无知觉,明显是伤的不轻。
不只是陈茵,其他围观的人也是这样想的。
大家齐刷刷地将目光集中在陈茵身上,想要尽快知道三人是什么情况。
只一眼,陈茵就看出来玉峰哥伤的最重,背部呈现出有些奇怪的姿势。
她的手轻轻往上摸,立即感受到对方背部的脊椎有一节呈现出异样的情况,明显凸出一块,显然是遭到了严重的损伤。
只不过现在更重要的不是治疗脊椎骨折,而是先将病人从寒风的环境中救出来。
陈茵猛地站起身,对着身旁的人嘱咐道:
“快点去把七叔家的门板卸下来,再来两个人帮忙把玉峰哥‘滚’到担架上。”
众人一听,立即行动起来。
“咔咔”两下,门板就出现在被子旁边,上面还铺了一层薄薄的褥子。
陈茵小心翼翼地将玉峰哥的双腿伸直、靠拢,再将双手贴在身侧①。
随后看向站在自己身边最近的两个人,喊道:
“来!麻烦你,帮忙护住玉峰哥的肩膀和腰,扶好。玉树哥,你负责扶住玉峰哥的臀部和双腿。”
“切记,在移动的时候一定不要让玉峰哥的身体出现变型或变样。”
两人听到如此严肃的语气,本就紧张的心高高提起,手里负责的部分似有千斤重,一点也不敢粗心大意。
陈茵看了一眼两人的表情,继续提醒道:
“现在跟随我的动作,用翻滚的姿势,将玉峰哥转移到担架上。记住,一定不要让玉峰哥的姿势出现变化。”
跟随陈茵的话音,两人小心翼翼地将吴玉峰转移到担架上,中途连呼吸都不敢。
直至看见吴玉峰面色祥和地躺在担架上,他们才深吸了一口气。
“好!”
“麻烦你们帮忙把玉峰哥转移到旁边的人家,一定要护着他的后背移动。因为玉峰哥伤的是后背的脊椎,一定不能出现二次伤害,不然以后行走都有可能会出现问题。”
“到了目的地,赶快给玉峰哥更换干燥、温暖的贴身衣物。再用热水袋放在他的颈部、腋下和腹股沟处,帮助复温②。”
陈茵再三叮嘱,防止出现意外。
吴玉树他们没想到后面还有这么复杂的恢复流程,耳朵竖的高高的,生怕自己做错哪一步。
至于让陈茵陪同,他们是一点想法都没有,毕竟雪下还有那么多的人。
解决完吴玉峰,陈茵继续诊断下一个病人。
经过她的诊断,确认病人只是失温,叮嘱旁边的人一声后,让人将其转移。
最后就是被爸妈紧紧护住的小孩子,陈茵的手刚刚摸上去,就感觉到一股不同的气息。
孩子身上的温度明显比他爸妈高很多,面色红润,似乎一点都没受到雪灾的影响。
陈茵不敢置信地继续用手探查,最后用双手插在孩子的腋窝下,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
大家看见这一幕,忍不住问出声:
“茵茵,孩子怎么样了?”
“他,就是睡熟了。”陈茵给出的回答,直接把众人吓一大跳。
谁敢相信一个被埋在雪和破屋地下的孩子会睡的这么香?
众人不敢置信地朝着孩子靠拢,一群人好奇地在孩子身上来回抚摸,确认呼吸和身体的温度。
这下子,大家真的是不知道该哭还是应该笑。
“这倒霉孩子!真的是被玉峰夫妻俩护的好好的,一点伤都没有。”
父母爱子之情,在孩子身上展示的淋漓尽致。
“这孩子肯定是出事的时候,玉峰夫妻俩听到动静,下意识地将孩子护在身下。”
“我看玉峰那伤势,肯定是被砸到了。即使这样,身下的妻儿都是好好的,是个男人。”
“就是不知道玉峰还能不能……”
众人炙热的目光跟随者陈茵的身影移动,将七叔、七婶从凌乱的废墟下救出来。
经过检查,七叔夫妻俩的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挫伤,七叔的胳膊更是出现了桡骨骨折的情况。
陈茵领着刚救出来的两人,急匆匆往最近的房子赶。
吴玉峰夫妻俩已经被送到屋子里好好照顾,都更换了干燥的衣物,正在用热水袋暖身体。
看见熟悉的人,陈茵立即询问详细情况。
“秀英嫂子,现在两人的身体温度提高了没有?”
“你玫嫂子到还好,身体渐渐升温,对我们这些人的声音也开始有点反应,但是你玉峰哥……”
秀英嫂子真的是不忍心继续说下去,谁能想到七叔一家的屋子会突然倒塌呢?
而且正好发生在凌晨的时间,天冷,大家睡得正酣的时候,根本没人发现。
如果不是一大早有人望见对面山上的异样,估计他们一家就要被埋在雪堆里,失了生息。
闻言,陈茵嘱咐众人再次用同样的方法,帮助七叔两口子复温,别二次伤害到七叔的胳膊就行。
她则是带着药箱迅速往吴玉峰所在的房间里走,并喊道:
“来两个人辅助我,我要给玉峰哥的脊椎复位。”
闻言,离她最近的丰裕叔和玉龙哥迅速抬脚跟上。
走到房间,看着生死不知的吴玉峰,两人脸上都露出不忍的表情。
陈茵刚靠近伤者,立即上前查验对方胸口、腋下的温度,手感明显比刚刚救出来时提升不少,只是和正常人的温度相比,依旧算低。
她迅速将掀开的被子重新盖在伤者身上,对着吴玉龙说:
“麻烦玉龙哥去弄两个碳盆来,待会儿复位的时候需要脱下衣物,屋内的温度一定要提高。”
“我这就去!”吴玉龙闻言,转身就走,迅速忙活开来。
留在屋内的吴丰裕沉默不语地站在一旁,看着陈茵的准备动作。
只见她从药箱中取出银针和酒精,准备消毒,架势看起来挺唬人的。
不一会儿,吴玉龙带着人和碳盆回来,关上门,让屋内的气温缓缓升高。
陈茵确认温度到达自己的标准后,迅速指挥两人帮忙给吴玉峰翻身,让他的身体呈现出趴着的姿势。
此时,三人一眼就能够看清楚吴玉峰的伤势。
就算是不熟悉医学的人都知道,脊柱一伤,下肢瘫痪是避免不了的。
眼见伤势如此严重,吴丰裕和吴玉龙的动作都有些僵硬。
心想:万一吴玉峰的伤治不好,以后瘫痪赖上自己怎么办?
还不等两人想出逃脱的办法,陈茵已经给银针消毒,将一根根银针刺入吴玉峰的身体。
两人被银针反射的冷光晃到,下意识地闭上双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人的掌心不断冒汗,在这个冰冷的日子里,竟然生出一股燥热的感觉。
吴丰裕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努力发出一个音,“茵……”
陈茵突然响起的声音立即打断他艰难吐出的字音。
“麻烦丰裕叔抱住玉峰哥的双腿,站在我身后的位置。玉龙哥站在床头,死死按住玉峰哥的肩膀。不管发生什么,玉龙哥的动作和位置都不能有一丝一毫移动。”
“来!丰裕叔你尽力把人的身体往自己的方向拉,然后慢慢将玉峰哥的腿往上提,让他的下半身悬空在床上①。”
此刻,两人的脑子早已经成了一碗浆糊,只知道跟随陈茵的指挥行动。
在两人用力的同时,陈茵也没有闲着。
她双手重叠,十指紧扣,对准吴玉峰后背凸起的位置缓缓往下压。
吴玉龙看见这一幕,惊讶地张大嘴巴,双手不自觉地用力,在吴玉峰的肩上捏出白色压痕。
在他惊恐的注视下,陈茵的手以伤者脊椎凸起的位置为圆心,不断移动。
等她将手收回来,原本凸起的部分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吴玉龙不敢置信地不停眨眼睛,生怕自己是在睡梦中。
心想:怎么会有人硬生生地把一个人凸起的骨头直接按下去呢?玉峰这个家伙该不会醒不过来了吧?
毕竟脊椎上的神经网复杂,如此粗糙的恢复技法,实在是无法让人放心。
不只是他,吴丰裕也抱有相同的想法。
只是想到之前陈茵的功绩,他觉得可以相信对方这一次的做法。
陈茵收回手,再次嘱咐两人,“你们先别动,我还要给玉峰哥包扎。”
吴玉龙微微松开的手再次将手里的肩膀捏紧,一点都不敢放松。
随即,陈茵取来外边的木片,全部截成吴玉峰后背的长度,全部贴在后背上,用纱布绑紧。
看着这一幕,旁观的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还能这样的表情。
因为眼前的场景实在是和一般人手、腿骨折后包扎的画面太相似,有种在情理之中,但又在意料之外的感觉。
“好了。”
陈茵捆好最后一个结,满意地点点头,“辛苦丰裕叔和玉龙哥了,你们俩可以松开手了,帮忙将玉峰哥恢复成仰卧的姿势就可以去休息了。”
有了木片的护卫,两人这一次的帮忙翻身,总算是没有那么提心吊胆。
与此同时,陈茵给吴玉峰写了一个方子,麻烦吴玉龙去她家抓药,给吴玉峰煎服。
随后,她马不停蹄地给七叔骨折的桡骨进行复位和治疗。
这一次的举动看起来比刚刚要轻松的多,围观的人也没有那么提心吊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沉浸在温暖睡梦中的孩子也渐渐苏醒过来,扯着嗓子肆意哭喊,听得众人心疼不已。
“刚刚还说这孩子睡得香,该不会是感觉到家里人还没醒,害怕的哭起来了吧?”
“小豪也是可怜,来,姨姨抱一抱。”
“孩子这样哭下去也不是回事,茵茵,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面对陌生的环境和人,孩子刚刚醒来躁动不安可以理解,用药实在是没什么必要。
陈茵思来想去,开口道:
“不然让孩子和他妈睡在一起?估计孩子闻到熟悉的气味,就不会哭了。”
“茵茵,你这办法好!母子连心,说不准小玫听到孩子的声音,也能尽快醒过来。”
话音未落,一群人抱着孩子急匆匆地往孩子母亲的房间走。
周围瞬间清净,陈茵给失温的七叔一家写下药方后,迅速往下一家房屋倒塌的人家赶。
虽然他们没有被埋在雪下,但是也需要确定一下是否需要帮忙。
最后,陈茵迈着快要被冻僵的双脚,来到吴玉珠家。
只见年久失修的屋檐被雪压垮,下面的两层楼也呈现出歪歪斜斜的姿势,看起来就不适合人居住。
现在,村里人都在热火朝天帮着祖孙俩将二楼上面的木头、树皮、茅草清理出来。
当然原先的屋子肯定是不能住了,所有的东西都堆在小小的灶房里。
陈茵的身影刚出现在院子里,立即被垂头丧气的吴玉珠发现。
虽然她们家的房子不值什么钱,但是突然倒塌,还是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一想到还欠着茵茵姐的药费,屋子重建也要花钱,她就提不起精神。
“茵茵姐,你来了。”
“房子倒了还可以重建,没人受伤就好。”
陈茵揉了揉吴玉珠的脑袋,轻声安抚。
吴玉珠的心被这句话安抚平静,消散的活力瞬间注入心脏,她斗志昂扬地重重点头,回道:
“现在天冷,正好我和奶奶可以待在灶房里休息,暖和。”
“你能这么想就好。”陈茵嘴角微微上扬,迅速换了一个话题。
“虽然家里没人受伤,但是我来都来了,你奶奶在哪里,我给她诊一次脉,看看身体如何。”
一听这话,吴玉珠的双眸绽放出耀眼的光彩。
她猛地抬起手,指向灶房的方向,“在那——茵茵姐,这段日子我有在仔细看你给我的医书,也想要尝试给奶奶诊脉,但是我……”
正在清理房屋的人看见两人气氛融洽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
“你们还真别说,现在玉珠还真有点以前当学徒的模样。”
“有茵茵这样的大夫教学,当学徒都是走了狗屎运,玉珠她们这对可怜祖孙俩那是遇上好人了。”
说到吴玉珠祖孙俩的境遇,大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屋内,陈茵给全奶奶诊断后,确认身体没什么毛病。
只是之前元气大伤,需要好好休息,不能过多的劳累。
说完诊断结果,再和吴玉珠交流了一些学习上的知识之后,她开始往家的方向走。
刚到家,母亲就不由分说地将陈茵腿上的胶靴褪下。
“你呀你!我就知道你一出去肯定就是在外面忙来忙去,一点都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吴冬梅一摸女儿的双脚,就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冷,连忙拖着腿往火堆靠拢,让女儿烤火。
陈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救人情势危急,她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与此同时,吴青鸾将早已熬好的驱寒汤端来。
“茵茵姐,你快喝了吧,当心感冒。”
“好。”
陈茵接过驱寒汤,一饮而下,原本冰冷的身体瞬间注入一股暖流,暖意从肚子开始向四肢蔓延。
移开挡住视线的碗,缕缕白气从袜子上冒出来,让她五根脚趾不自觉地抓紧,尴尬地双颊泛红。
她迅速将脚从母亲的控制中挣脱,塞进棉鞋里,长舒一口气。
吴冬梅无奈地瞪了女儿一眼,开始准备今晚的饭菜。
因为家里的胶鞋有限,只有陈茵和吴秋丰、吴文博三人外出帮忙,其他人都在家里等候。
眼见时间不早,吴冬梅和安红英开始准备饭菜。
吴秋丰和吴文博赶回来的时候,正好撞上饭菜出锅的时间。
“哈哈!时间正正好!”
吴秋丰兴奋地搓了搓快被冻僵的双手,快步朝着火堆靠拢,两只脚快速地蹬着地面,想要驱散寒意。
吴文博还算是有理智,先把冻的冰凉的胶鞋换下,才落座在妹妹身边。
只是一闻到鼻尖的香气,顷刻间,脑子什么都装不下了。
刚刚过年不久,家里都是好肉好菜,闻着就让人流口水。
“真香!”
“饿了吧?”吴冬梅一听这话,忍不住打趣道。
随即,立即把饭碗朝侄子递过去,“都快忙活一整天了,多吃点。”
“嘿嘿。”吴文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迅速接过碗。
大家都明白父子俩饿的不轻,没有一点说闲话的意思,迅速分发筷子和碗,进入晚饭时刻。
吃饭时,吴贵才开始打听今
天几家屋子倒塌的具体消息。
“一共三家屋子,你们怎么忙活到这个时候?”
“爷爷,今天主要是救了七叔一家,把人从房子底下挖出来。剩下的两家就是简单清理了一下堆积的落雪,花的时间不长。主要是支书爷爷说是帮忙给村里房子看起来不稳固的人家加固,才忙到现在。”
闻言,吴贵赞同地点点头,这个做法任何人都挑不出错。
已经倒塌的,再救也急不来,还不如预防一下其他还没倒的人家。
只是他看着依旧持续在下雪的天空,忍不住叹气。
“本来今天秋香她们应该带着孩子来的,也不知道她们家怎么样了。”
“爸,你就放宽心。秋香她们家可是砖瓦房,不会出事的。”
话音刚落,众人似乎是想起什么,纷纷将目光放在吴冬梅和陈茵身上。
“我们青山村下了这么大的雪,该不会镇上也是吧?”
如此一来,医馆可不是什么砖瓦房,也是和家里一样的木房子,积雪厚重,大概率会出现问题。
之前还在不愿让吴冬梅母女俩回镇上的一家人,纷纷决定明天一起回镇上看一眼。
但是陈茵没有同意,家里合适的鞋子有限,暂时让大舅陪她们母女俩就够了。
吴冬梅也同意女儿的提议,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赶回医馆。
翌日,中午一天时间段气温最高的时候,陈茵三人踏上回程的路。
大雪将天地掩埋,入目皆是一片白茫茫,了无生机。
看了一会儿,人都要花眼,行进时不得不用棍子探路。
一路上,她们发现不只是青山村,其他的村子也出现了被雪压垮的房屋。
显然这一场的雪灾对整个铜溪镇而言都是极其严重的危害。
青山村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房子倒塌还能重建,人不及时治疗,性命堪忧——
作者有话说:①《中医正骨学》
②北京医院杨书文
第64章 噩耗
三人几乎是耗费了双倍的时间,才从青山村回到铜溪镇。
镇子明显和山路不一样,早早就有人将街道清理干净,看起来受灾似乎没那么严重。
吴冬梅看了一眼小腿上被雪漫到鞋口留下的印记,忍不住感叹:
“还是待在镇上好一点,不然这种天有急事从村子里上来,远的村子估计腿都能冻坏。”
“镇上有人负责当然好,其他的路都是公共的。”吴秋丰忍不住腹诽。
随后,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镇上人家的屋顶,发现积雪和青山村比,似乎要薄一点。
“镇上的雪似乎要少一点。”
“是吗?”
闻言,吴冬梅和陈茵顺着吴秋丰的视线,让周围人家的屋子看去,得出相同的答案。
三人不约而同地把提起的心放下,如此一来,估计医馆应该也没什么事。
抬脚继续往前走,不一会儿就被镇上的居民发现。
“小陈大夫!你从老家过年回来了——”
一声呐喊,划破寂静的雪色,引起周围人家的注意,纷纷走出门查看。
当看清楚真的是陈茵的时候,大家不约而同地露出惊喜的表情,眼神中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小陈大夫你可算是回来了,大过年的雪灾,卫生院都快忙不过来了。”
“我听卫生院的人说,有好多人家被积雪压倒,全都送到卫生院抢救,所有医生都被人从家里挖出来帮忙。”
“小陈大夫,你还是赶紧回医馆看看吧。”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
“是啊!小陈大夫你快回医馆看看。”
“看看吧。”
陈茵三人以为是卫生院人手不足,医术有限,抢救不过来,有人在医馆蹲守,立即加快脚步。
可当三人赶到医馆附近,立即被一道道担忧的目光扫过。
陈茵顺着众人的眼神往医馆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医馆阁楼上的屋檐被大雪压的看不出原有的模样,甚至在有些地方,还看见了黑色的凹下去的阴影。
脑中瞬间警铃大作,该不会……
下一秒,陈茵直接迈着快要僵硬的双腿在满是雪水的街道上奔跑。
吴冬梅和吴秋丰注意到陈茵的动作,迅速跟上。
三人迅猛的身影被周围的人家看在眼里,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跟上去一起帮忙。
此刻陈茵的脑子充斥着刚刚看过的画面,利落地打开后门,直接朝着医馆的阁楼走去。
吴冬梅两人被落在身后,所以视线第一时间并不是放在医馆上。
刚踏入院子,吴冬梅的视线立即被远处白色的物体吸引。
“我的厨房——”
一声长啸在院子里响起,惊醒了周遭为寻找食物而四处游荡的飞鸟。
跟在后面的邻居们听到声音,对视一眼,纷纷加快脚步。
她们住在周围,早就发现了医馆后院的异样。
只是想到医馆的人都回老家过年,并无人值守。加上医馆四周都被高高的院墙所圈住,她们想要进来紧急进行救援,似乎有些不好。
一犹豫,就等到了吴冬梅她们回来的日子。
吴秋丰被小妹的声音唤回理智,连忙出声安抚。
“没事没事,就一个厨房而已,村里人一起帮忙,一天的功夫就可以重新建起来。”
此时,追过来的邻居们听到吴秋丰的话,纷纷跟着安慰。
“就是就是,人没事就是最好的。”
“正好冬梅你们母女俩回老家了,不幸中的万幸,人没出事。”
“我们大家一起搭把手,很快就可以清理出来。”
追过来的李春丽也跟着一起安慰,“厨房而已,担心吃饭的话,直接来我家和我对付一口。”
此时,吴冬梅已经从震惊和伤心的情绪中抽离。
听到这话,不禁露出疑惑的眼神,问道:“你们家向南没回来?”
李春丽一脸不在乎地摆摆手,“他们小夫妻俩说是正好有大客户上门做生意,暂时不回家。等过了这个时间点,再抽空回来。”
说到这,她庆幸地露出轻松的表情。
“还好他们没有回来,要是赶上这一场雪,估计回羊城都成问题。”
“算了,说我的事算怎么回事。大家搭把手,尽快把厨房整理出来才对。”
闻言,吴冬梅感激地看向对面的街坊邻居们,“谢谢大家!谢谢大家!”
这边在忙活清理厨房的事,陈茵也没有闲着。
她快步越过后门,奔向阁楼的位置。
当看清楚阁楼的现状时,她一直忐忑不安的心沉入谷底。
只见在街道上看见的屋顶阴影,赫然是屋顶被压垮之后呈现出的画面。
陈茵抬头往天,寒风肆意地从压垮的口子里往阁楼灌风,将屋内的温度变得和外界一样,脚底下是几日都没化的积雪。
但此时此刻,身体的冷比不上心里的冷。
陈茵管不了那么多,此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拯救阁楼藏书。
她双手齐上阵,手速飞快地将阁楼内的书籍塞
进怀里。
怀里一满,迅速转移到楼下干燥的环境中。
来来回回十几趟,哪怕是陈茵锻炼过的身体也扛不住,抱着最后一沓书出现在楼下的时候,气息明显粗重不少。
她一边紧紧抱着怀里的藏书,一边扭头看向身旁的药柜。
待会儿还需要检查一遍药柜,查看里面是否有药材因为异样的天气出现变化。
至于存放在阁楼上的存药,陈茵已经不抱有希望。
随即,陈茵翻开表面潮湿最严重的医书,封面已经被水汽晕染出一圈痕迹,里面的字迹也没好到哪里去。
尤其是靠近书脊的部分,不少字都呈现出晕染的迹象,只能依稀辨认出原有的字体。
看着如此糟心的画面,陈茵夹紧眉心,呈现出一个川字。
显然眼前的医书需要尽快纂写腾换到其他的纸上,不然时间一长,里面的字体恐怕难以辨认。
不多时,陈茵按照每本医书受潮程度,分别列出来,供纂写排序。
后院,在邻居们的帮助下,厨房很快就被清理出来。
虽然简陋的棚子被积雪压垮,但是下面用水泥和砖块搭建的灶台可不会轻易损坏。
吴冬梅可惜地看了一眼被砸出洞的铁锅,和一个不剩的熬药罐,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唉~”
吴秋丰知道妹妹是在可惜什么,轻声安抚道:
“没事,不就两口铁锅和几个药罐,和其他损伤比起来,已经算是很好了。”
“我就是可惜那几个药罐,这些是她爸还在的时候存着的,没想到刚拿出来用没多久就变成这样。”
吴冬梅移开眼睛可以穿过的漏洞,放下铁锅,疑惑地说了一句。
“茵茵呢?”
“对啊!茵茵呢?”
两人站在寒风中环视一圈,都没看见陈茵的身影。
当扫过被打开的后院通往医馆的门时,两人才想起刚刚进门时,陈茵的第一反应就是朝医馆跑去,该不会医馆也出了什么问题吧?
想到这,两人什么都顾不上了,飞速朝着医馆的方向奔跑。
陈茵坐在一堆书籍中的画面瞬间闯入两人的视线。
吴冬梅知道这些书都是丈夫留下来的,心疼的无以复加,比起铁锅、药罐什么的,自然是爱人留下来的藏书更令人心疼。
她慌忙朝着女儿靠近,忧心忡忡地问:
“茵茵,你爸留下来的书还好吧?”
“早知道我们今年就不应该回去过年,不然也不会让这些书受风雪这么久,全都被淋湿了。”
“妈,现在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
陈茵打断母亲悲伤的话语,指着自己已经分出来的受潮的书,“妈,现在最靠近你位置的书,全都是书脊被雪扫过的,里面不少字都出现晕染的痕迹。”
“什么!”吴冬梅惊慌失措地随即捡起身边一本书,查看里面的情况。
果然和女儿说的一样,最里面的部分全都出现字迹不清的迹象。
“不行!你爸的心血不能轻易浪费,要重新纂写抄录一份才行。”
说完,吴冬梅想到自己拙劣的字体,只能将期盼的目光放在女儿身上。
陈茵对上母亲的眼神,重重点头,“妈,我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爸的心血消失的。每天看诊结束后,我抽时间把所有脏污的书,全部重新抄录。”
“辛苦你了,妈去给你做点吃的暖暖身体。”
“来,大舅给你搭把手,这些书要暂时放到哪里。”吴秋丰蹲下身体,把堆叠在一起的书籍抱在怀里。
“大舅,暂时全都放在我屋里吧。”这样做也方便陈茵每日抄录。
两人各自抱着满满的一怀书,朝着陈茵的房间走去。
刚跨入二楼,两人就发现了自家屋子不对劲的地方。
吴秋丰下意识地沿着地板上一处光线最亮的区域看去,顺着光线一路抬头,灰蒙蒙的天空映入眼帘。
“怎么房子的屋顶也被压垮了!”
进门时,陈茵只关注医馆,而吴冬梅和吴秋丰都被倒塌的厨房吸引视线,根本没有注意到平日里休息的屋子也出现了问题。
凛冽的寒风顺着屋顶的缺口不停往下灌,发出呼啸声。
“不行!房子的屋顶必须尽快修好。”
吴秋丰迅速将手里的书籍放好,随意找了一个塑料袋,开始清理地板上的积雪和碎裂的瓦片。
陈茵则是将所有的书籍整理放好,打开医馆大门,准备营业。
门还没完全打开,她就看到一群人在门外等候,显然是早就听到了她们回来的消息。
“快进来吧。”
陈茵加快卸下门板的速度,招呼患者进门。
大家看到陈茵纷纷露出激动的眼神,有人甚至感动的热泪盈眶。
因为大家都知道医馆坍塌的事情,没想到在这个时候,陈茵竟然还愿意先开诊,再处理自家的事。
“大家别着急,今天只有我一个人,看诊的速度可能会慢一点。排队叫号暂时不实行,大家自己按照排队的顺序进入诊室。”
说着,陈茵看了自家打开医馆时看见的第一对夫妻,点点头,示意两人跟上自己。
见状,黄强夫妻俩相视一笑,迅速跟上陈茵的步子。
进入诊室后,室内温度仅仅比外面高了一点,仅限于没有寒风的侵扰。
“咳咳咳!”
孩子被父亲紧紧地抱在怀里,喉咙强忍的痒意终于控制不住,直接咳出声。
陈茵知道对方是来给孩子看病的,立即嘱咐道:
“来,把孩子放下来,我给孩子看一眼。你们说说孩子的情况吧。”
作为孩子的母亲,黎莲蓉对孩子的情况最清楚,看着孩子高烧不退的样子,兼职就是在剜她的肉。
她强忍住内心的悲痛,哽咽着将孩子的情况说出来。
“孩子是大年初一的时候发现不对劲的,我们给孩子量过体温,只是38℃,不算高,就随便吃了一点家里常备的感冒药。没想到几颗药下去,孩子一点都没见好,甚至温度还在升高。”
“我们就立即带了孩子去卫生院,但是卫生院的太多了,到处都是血,还有人的咳嗽声。”
“卫生院的大夫哪里管的了那么多,给我们开了药,就回家了。可小陈大夫你看,孩子现在都没好转,如果不是你回来,我们全家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接下来的时间里,黎莲蓉将孩子生病后的状况,事无巨细的全部说给陈茵听。
陈茵一边听,一边检查孩子的身体,其舌质鲜红,咽喉红肿,鼻子还残有擦干的血迹。
在这个冰天雪地的日子里,明显的得是风热之证。
切脉后得出的患者脉象:浮数,更是确认了她的怀疑。
随即,陈茵将自己的诊断结果告知两人。
“孩子患的是风热夹毒之证,需要清热解毒。我这里给你们开一剂清热解毒的方子,来,跟我一起抓药。”
夫妻俩看见陈茵的动作,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意识到今天是陈茵亲自抓药之后,立即跟着陈茵的步伐来到药柜前。
陈茵将方子递给夫妻俩,拿起牛皮纸,抽出抽屉,手一伸,立即抓出需要的分量,落在牛皮纸上。
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得夫妻俩崇拜不已,只能在心中发出惊叹。
随后包药、付钱,夫妻俩带着孩子离开。
陈茵则是看着等候区排队的人,喊道:“下一个看病的进来吧。”
就在陈茵给第二个人看诊时,忽然听到推门声,抬眼望去,赫然是母亲的身影。
吴冬梅不好意思地看着病人,解释道:“抱歉,屋子里太冷,我给大家点个炉子。”
“多谢吴婶!”
病人感激还来不及,哪里会觉得打扰。
不一会儿,诊室内的温度渐渐升上来,待在里面的人都觉得很是舒服。
吴冬梅把火炉放好之后,立即从漏风的厨房里,端出给女儿准备的热汤面。
受了一路的寒风,现在吃点热乎的正正好。
陈茵暂时将热汤面放在一旁,感激地对上母亲温暖的目光。
她和往常一样,给病人看诊结束后,趁着下一个病人还没进屋的空隙,连忙吃一口对付。
在这样忙碌的情况下,吴冬梅也停下手中的杂事,给女儿帮忙抓药。
由于冰雪的侵袭,镇上风寒的人特别多,来到医馆的几乎都是风寒的人。
并且直至晚上,惠民堂的忙碌依旧没有结束。
明亮的灯光在雪夜中格外引人注目,陈茵送走前一个病人,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
刚伸腰,立即听到有人推门的声音。
她迅速收回动作,准备给病人看诊,推开门的人却让她不由自主地瞪大双眼。
“你们俩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柳梦溪和齐闻仲听到这话,相视一笑,“当然是惦记医馆才这么快回来的。”
“可是今年下大雪,一路上应该不方便吧?”
“是有点,不过好歹还有其他的交通工具。”柳梦溪装作烦恼地揉了揉下巴,想要给陈茵出谜题。
齐闻仲看不懂眼色地直接爆出来,“今天是柳大夫自己开车来的。”
“车?”陈茵惊讶地问。
柳梦溪不满地瞪了齐闻仲一眼,表情轻松愉悦地说:
“这可是我爸给我的新年礼物,铜溪镇偏僻,去哪都不方便,有车以后我们想去哪里去哪里。”
她拿出车钥匙,在陈茵面前来回晃,眼神中明晃晃装载着满意。
“说来,这里面还有茵茵你的功劳。”
此言一出,别说是陈茵,齐闻仲都听不明白。
柳梦溪得意地露出笑容,“嘿嘿!我爸一听说我现在是和东俞市保健局的人一起工作,根本不再惦记我之前在附属医院的工作。茵茵你帮我免去了
一顿唠叨,这还不是功劳吗?”
陈茵听到这种话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回应,她无奈地笑了笑。
“看你们的样子,肯定是小心翼翼地从市区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回来的。你们俩先去后面吃点的东西,只有三个病人了,我马上就看完。”
柳梦溪和齐闻仲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真的觉得有点饿了。
虽然车上有两人准备的吃食,但是和热乎的东西比起来,吃起来一点滋味都没有。
“好!茵茵你暂时忙一下,我们马上来帮忙。”
转身,柳梦溪甜甜地发出声音,请求吴冬梅帮忙做一碗热乎的面条,填填肚子。
吴冬梅自然是笑着答应,招呼两人往后院走去。
两人下意识地朝厨房的方向看过去,立即被那黑乎乎的一团空气吸引视线。
柳梦溪不敢置信地眨巴眨巴眼睛,手指着记忆中的厨房方向。
“阿姨,厨房呢?”
“唉~”一说到厨房,吴冬梅就忍不住叹气。
“这几天的大雪把厨房给压垮了,现在暂时在屋子里做饭、做菜。”
“什么!”柳梦溪和齐闻仲根本不敢相信医馆发生了这种大事。
两人快步朝着厨房的方向跑过去,再三确认厨房的位置,借着昏暗的夜色,将其与记忆中的屋子对比。
寒风萧瑟,柳梦溪的心也被吹冷了。
厨房可是她每日被医学知识塞满脑子之后,唯一可以愉悦身心的去处,怎么能说倒就倒了呢?
吴冬梅并不知道柳梦溪内心的真实想法,误以为是对方不敢相信,还把家里其他被大雪损坏的部分全部说出来。
这时候,柳梦溪和齐闻仲顾不上心疼倒塌的厨房,全都被浸湿的医学书籍吸引心神。
没了厨房,两人随意对付几口,赶着给陈茵帮忙。
深夜,陈茵的房间依旧亮着灯光。
屋内陈茵、柳梦溪、齐闻仲三人还在忙碌整理损伤的医学书籍的事。
由于柳梦溪看了陈茵和齐闻仲的字体后自惭形愧,主动承担起更加细致的分门别类工作。
毕竟这些书原本都是按照日期分册的,现在被浸湿,又换了新的书册抄录,需要再次排序。
看着看着,柳梦溪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感慨陈氏一族医学底蕴深厚。
特别是当看见陈茵父亲的记录时,更是忍不住发出感慨。
“茵茵,你爸真的是太厉害了。这些书上,无论是内科外科,普通的病症,还是难见的疑难杂症,治疗方法和辨证过程全都写的一清二楚。要是能够整理成册,一定会有不少同好购买。”
“私人医书也会有人购买吗?”
陈茵不是不相信父亲的医术,而是觉得父亲几乎没什么名号,这种书推出去,估计也只能沦为货架上堆灰的物品。
与其如此,还不如传播在能看懂他的人手里。
听到怀疑的声音,柳梦溪顿时不乐意了。
“怎么没有!我们读书时候的课本,说起来不就是业界大拿写的书吗?”
“你们陈氏一脉,积淀如此深厚,著书立说,一定会有人喜欢的。”
“更何况,你们家不是还有你吗”
柳梦溪对着陈茵一顿挤眉弄眼,显然是认为陈茵如今的名号,用来给陈氏学说增添光彩再合适不过。
不得不说,陈茵真的心动了。
在这个文化知识广为传播,各行各业的专业知识都不再是特定阶层流传的附属品之后,能够将陈氏一门的医学学说传扬开来,或许真的能够让人们知道惠民堂依旧存在,依旧在践行自己的准则。
这样是否能够更加好的完成振兴惠民堂的目标?
陈茵看了一眼手里泛黄的页面,沉思片刻,“等忙完这些再说吧。”
柳梦溪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继续手里的事。
三人一起忙活到深夜,也没抄录出完整的一本。
翌日起床,又是忙碌的一天。
只是今天有了柳梦溪和齐闻仲的帮忙,陈茵身上的担子明显轻松不少。
一些简单的病症,全部由柳梦溪处理,让她独当一面。
陈茵则是带着齐闻仲,处理一些更加复杂,需要涉及到针灸、正骨类型的病症。
原本之前被压垮在积雪和房子地下的人,大家都下意识地往卫生院、县医院送过去。
但意识到受灾的人太多,这两家医院根本忙不过来后,心沉落谷底。
有人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来到惠民堂,希望能够帮忙处理骨折。
陈茵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一整天几乎都在针灸室的位置待着,给送过来的受外伤的病人诊治。
只是这样一来,这种暂时无法挪动的病人,必须停留在医馆继续治疗。
一来二去,医馆本就狭窄的空间,变得更加的拥挤。
再加上漏风的屋顶、倒塌的厨房都需要人处理,惠民堂比最忙碌的菜市场还要拥挤,几乎是需要扯着嗓子才能够回应对方的声音。
三天过去,总算是没有新的病人上门,陈茵忍不住擦拭忙的满头是汗的额头,长舒一口气。
柳梦溪和齐闻仲浑身瘫软地躺在椅子上,缓解疲惫。
柳梦溪更是感叹道:“希望从今往后再也不要出现雪灾!真的是忙死了。”
第65章 重建
坐在一旁的吴秋丰,想到自己已经在镇上待了这么长时间,决定回村子。
“目前医馆也没什么需要我搭把手的事,小妹,我想明天就回家。”
“行,大哥。你在镇上也忙活了好几天,正好雪停了,回去的时候小心一点,我给你准备行李。”
说着,吴冬梅站起身,准备开始行动。
吴秋丰连忙伸手拦住,“别急,我还有点其他的事想和你和茵茵说。”
“大哥,你说。”
吴冬梅疑惑地重新回到座位上,对上大哥凝重的眼神。
“这两天不是叫人把屋顶缺漏的地方重新修整了一遍吗?工人说房子使用时间太长,不少地方还浸了水,估计修整这一次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言外之意,就是希望医馆能够重建,或者更换大部分的柱子、梁和檩等主要支撑结构,大修一场。
惠民堂是陈南鹤从镇上人手里买来的,当初买下来之后,只经过简单的修整。
大概估算一下,房子估计已经有四五十年的历史,木头腐朽似乎并不是很难理解的事情。
柳梦溪一听到住的房子存在隐患,当即提议道:
“既然房子不适宜住人,现在的空间又狭小,有病人想要住院都不方便,不如我们直接重建惠民堂!”
她猛地站起身,振臂高呼,显然内心十分激动。
齐闻仲虽然觉得有些夸张,但是他的内心也是支持柳梦溪的办法。
“既然现在的医馆已经因为年代久远的事情,出现了这么多的问题,不如一次性直接解决。我也觉得重建惠民堂是个很好的办法。”
两人激动的情绪与陈茵三人犹豫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吴冬梅迅速计算了一下手里的资金,就算是想要建一间和现在差不多的木房子,资金都有不少的缺口。
除非……
陈茵迅速在心中否决挪用资金的念头,直接说明现在的困难。
“你们俩的办法不错,但是医馆资金不足,重建不现实。”
柳梦溪没想到陈茵她们犹豫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即大手一挥,豪迈地说:
“钱的问题不用担心,我爸有的是。”
齐闻仲担心陈茵她们误会柳梦溪的意思,立即补充道:
“梦溪说的是捐赠,捐赠、援建。这种形式在我们国内很常见,尤其是在建国的时候,资金缺乏,不少大医院都是国外资金援助建立的。比如非常有名的中外友好医院,就是国外无偿援建项目。”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无偿援建。”柳梦溪急匆匆地点头附和。
“还能这样?”
在陈茵的印象中,绝大部分的医院都是
公立,国家出资。
其余的私人医院在改革开放之后,开始兴起,但大部分的都是为出资的人赚钱、经营。
如果因为重建医馆,惠民堂也变了底色的话,这是她所不能容忍的。
现在听到齐闻仲的话,她觉得未尝不可以一试。
只是仅仅依靠柳梦溪这一个朋友,压力太大,应该多多尝试各种资金。
“梦溪,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重建医馆,全靠你父亲,有点说不过去。我看不如向社会各界求助,点明医馆的情况,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愿意捐献的企业家。”
“哎呀!茵茵,不过就是两栋二层小楼而已,我爸一个人就够了。”
柳梦溪不明白好友都明白其中含义,为什么还要拒绝自己的好意?
吴冬梅似乎有些理解女儿的做法,拍了拍柳梦溪的肩膀。
“按照现在的市价,重建医馆,估计要花上好几万块钱,负担不小,梦溪你别把担子都压在自己身上。”
“反正医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不能用,我们可以等钱凑齐,不急于一时。”
“那好吧。”
眼见陈茵母女俩都如此坚持,柳梦溪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既然你们同意我爸捐献的事,我现在就去打电话给他,让他帮点忙。”
这一次,柳梦溪不等陈茵开口,直接朝着医馆的方向跑去。
翌日,柳梦溪父亲柳宗南捐献的一万元资金顺利到账,速度之快,让人猝不及防。
紧接着,就是徐廷和齐通海捐献的两千元。
因为齐闻仲很好的转达了陈茵的意思,两人想要给多点担心陈茵不收,仔细思量之后,才给出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的金额。
对面好心人的捐献,陈茵每一个都都电话里表达了自己真挚的谢意。
并在册子上记下三人的名字,留待建成医馆时,写在感谢牌上。
目前筹集到的资金一共是壹万肆仟元,距离母亲吴冬梅估计的金额还差不少。
陈茵取出昨夜连夜写好的关于向社会各界筹集资金重建惠民堂的短文,朝着邮寄点的方向走去。
她准备将相关内容登在报纸上,吸引人们的注意。
回程时,她不经意间瞥见对面的山地有挖掘机在平整土地,忍不住好奇地多看几眼。
陈茵回家后把这件事当作是一件趣闻说出来。
吴冬梅一听,想起不经意间听到的消息,说给大家听,她的语气中充斥着诧异。
“听说是外面的什么大企业,准备来我们镇投资酒店,那块地就是镇上出让的。也不知道来我们这种地方建酒店是什么意思,宾馆的生意都是勉强维持,估计是哪个不懂经营的老板胡乱弄的。”
“酒店!我觉得挺好的。”柳梦溪听到这个消息,瞬间两眼放光。
“以后来我们医馆看病的外地病人,也算是有一个好去处。”
一听这话,吴冬梅也觉得有点道理,但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如果被孙明颖知道吴冬梅的想法,一点会摇头表示:一点也不夸张。
虽然在铜溪镇奶奶否定了她的想法,但是当她带着痊愈的奶奶回家,立即吸引了全家的注意。
她顺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爷爷,并着重描绘自己认识到的陈茵。
孙爷爷听后,认为对他们家来说,投资一位未来可期的名医,在医馆周边修建一家酒店,并不算什么伤筋动骨的事。
孙明颖顺利得到资金,风风火火地开干。
在她的计划中,未来的惠民堂一定会成为全国病人蜂拥而至的一处圣地,那么条件优渥的酒店必定能够从中获利。
她现在就是第一个发现金矿的商人,准备未来大赚一笔。
唯一限制孙明颖的就是,惠民堂有点太小了,看诊病人有限,对酒店的生意有不小影响。
没想到就在她为此而忧愁的时候,姚欣雨忽然给她打来电话,告诉她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明颖,你们家准备给惠民堂的重建捐献多少钱?”
“我听外面的风声,说是陈大夫如果收到太多钱,就会拒收,原路返还。”
这种有钱都不要的人,也算是让姚欣雨开眼界了。
“这个消息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孙明颖惊喜之余,不忘询问消息的来源,想要确保其真实性。
“哎呀!还用从哪里知道?报纸上登的都是惠民堂年久失修,准备重建,向社会各界筹集资金的消息。”
“哪家的报纸?我看看。”
“就我们东俞日报,15号那一期的,在背面的角落里,登着这个消息。”
“这件事我家里估计还不知道,我先和家里商量一下再说。”
姚欣雨原本是来打听消息的,没想到竟然是来通报消息的,悻悻挂断电话。
孙明颖得到这个消息,立即告诉爷爷。
孙老爷子老谋深算,限额的捐款怎么能够表达他对陈茵未来成就的看好,以及想要建立友好关系的目的。
当即给孙女出了一个好主意,“你现在就去铜溪镇盯着酒店的进度,然后你……”
孙明颖越听,眼神中的光彩越盛,脑袋不停地点。
最后,她带着让自己激动不已的计划踏上前往铜溪镇的路程。
医馆内,陈茵没想到一则报道,竟然能够筹集到如此多的资金。
别说重建,就算是想要将惠民堂建成更高的大楼都不是什么梦想。
面对建房子,国人都有一种莫名的热情。
柳梦溪在陈茵开始计划的时候,就忍不住搜集外面流行的装修风格,想要将医馆装修成更现代化的样子。
“茵茵,你看!我们现在资金这么多,病人也多,为了病人住院方便,我们直接将新的医馆修建成六层楼的样子如何?”
“一层,还是和现在一样,排队取号、开诊。二楼规划成……最上面一层楼,当然是留给我们医馆的职工自己住。”
“你觉得我的想法怎么样?”
柳梦溪的双眸一闪一闪的,向陈茵发射出兴奋的信号。
“挺好的,但是住院的楼层会不会太多了?”
陈茵听后觉得各个楼层负责的事务安排的挺合理的,但是六层楼的医馆有些想象不出来。
而且,她们目前满打满算,一共也就三个大夫,能收治这么多的病人吗?
“嘿嘿!一点也不多。”柳梦溪得意地笑出声。
齐闻仲忍不住提出自己的意见,如果只是修建一栋长方体的建筑,未免有些失去美感。
接下来的时间里,一有空闲,三人几乎都是在讨论建筑结构的问题。
议论声中,忽然闯入一道陌生的声音。
“陈大夫!”
孙明颖扬着一张笑脸,打断三人的对话,率先道明来意。
“我看医馆现在没什么病人,有点事想要和陈大夫交流,应该可以吧?”
陈茵认出来对方是之前的病人家属,疑惑地点点头。
而一旁的柳梦溪和齐闻仲则是用戒备的眼神看着对方,毕竟上一次的问题
虽然最终以眼前人的赔礼道歉结束,但是想让她们一下子改观,还是有点困难。
孙明颖像是感受不到现场奇怪的氛围一样,将包里的报纸掏出来,递到陈茵面前。
“陈大夫,我是在报纸上看到了惠民堂想要重建的消息,特意赶过来的。”
陈茵没想到对方的目的竟然是这个,眼神有些诧异,瞥了一眼报纸上刊登的消息。
“辛苦你走这一趟,目前医馆重建的资金已经超出了我们的目标,暂时不需要更多的捐献资金。”
在她说话的间隙,柳梦溪好奇地从她手中取过报纸,查看上面的信息。
齐闻仲也好奇地凑脑袋过来,两人再次将上面的内容浏览一遍。
孙明颖早已经猜到陈茵的答案,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丝变化,依旧让人如沐春风。
“我知道陈大夫淡泊名利,并不需要资金的援助,所以这一次我是带着人手的。”
“想必最近陈大夫你们应该也知道了镇上正在开工建设的新酒店吧?”
闻言,陈茵点点头。
“那家酒店就是我主持修建的,算我名下的产业。”孙明颖的语气中难掩骄傲。
虽然只是一间小镇上的酒店,对比家中其他孙辈负责的酒店,根本算不了什么。
但是她对铜溪镇的未来看好,对陈茵这个大夫看好,她认为在铜溪镇投资,对自己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决策。
瞬间,三人都向孙明颖投去好奇的目光。
虽然柳梦溪曾经提过认为酒店的修建与惠民堂有关系,但是正主当前,她还是忍不住好奇真正的原因。
可惜,她的好奇并没有从孙明颖口中得到答案。
孙明颖道出酒店的事情后,话锋一转。
“所以,在陈大夫准备重建惠民堂的时候,我想略尽绵薄之力,医馆的修建和装修都由我们家的建筑队伍负责。”
不等对面的人出口阻止,她迅速补充道:
“当然,我家公司的建筑队伍不是免费的,和市面上的工人一个价格。但是我们的工人都是负责过各种大型酒店施工的,干活麻利,设计也是专业的,惠民堂绝对不在话下。”
在场的其他三人都没想到,孙明颖说来说去,真实目的竟然是为了承接工程。
其实,陈茵是决定让文博哥他们这些去过外面建筑工地的人负责的,没想到竟然还有人主动找上门。
为了表达自己的决心和专业能力,孙明颖将自己心目中的新医馆描绘出来。
“在我看来,新的医馆必定走原先的传统风格。但是如果只在原有的地基上修建,必定会变成一根‘筷子。’所以,我认为医馆可以将周围的商铺买下来,亦或是搬迁到其他空地上,修的更壮观。”
“这样一来,医馆占据的面积更大,能够扩建的空间也就更多,不用再担心病人住院的问题。陈大夫,我觉得你是能够理解我的提议,我在宾馆等你的好消息。”
说完,孙明颖起身离去,只留下对未来畅想的蓝图。
柳梦溪不得不说,孙明颖描绘的景象实在是太美好了,忍不住心潮澎湃。
“茵茵,我觉得这个孙女士的提议挺好的。刚刚我们怎么画,都画不出医馆如何兼具美感。但如果面积可以扩大,那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目前医馆两侧分别是李姨的铺子和一家早餐店,人家会愿意割舍自家的店铺吗?”齐闻仲说出其中的难点。
医馆在镇上的位置算是有点偏僻,但是最近因为医馆来看病的人很多,直接带动了周围的生意,特别是吃的。
现在为了重建医馆,想要购买周围的地基,估计要花不少钱。
如此一来,原本充足的资金开始捉襟见肘。
“谁会嫌钱多吗?”柳梦溪准备再次使出相同的手段。
陈茵却说出了钱都无法购买的东西,母亲的好友李姨,连自家孩子一直邀请都不愿离去。
她们如果提出购买李姨的铺子,简直就是在为难人。
陈茵她们还在犹豫,孙明颖已经开始行动起来。
在她看来,能够到达目的,一切的初期投资都是值得的。
不多时,医馆左侧的早餐店就签订了初期的买卖合同,直接给破旧的铺子卖了一个好价钱。
就在孙明颖准备前去和李春丽商议的时候,李春丽的身影出现在惠民堂。
此时的李春丽早已经没有了平日里悠闲、明媚的模样,发型散落,脚下的鞋子也只穿了一只,整个人失魂落魄。
唯有一双手死死地抓住陈茵的衣摆,哭诉着说出心中的惊慌。
“茵茵,我知道春丽姨有些为难你。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现在除了求你,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找谁帮忙。”
吴冬梅还是第一次看见好友这副模样,心疼不已。
“春丽,你快点说出来,说出来我们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
此言一出,李春丽慌乱的大脑找回一点理智,声音哽咽地说:
“是珍珍,向南说,珍珍不大好了——”
说到这,李春丽难掩悲痛,直接哭出声来,涕泗横流。
虽然儿子没有明说,但是她听得出,儿子让自己迅速赶往羊城,就是让自己去见乖孙女珍珍的最后一面。
一想到常年没见多少次的孙女,就要失去年幼的生命,她就悲从心来。
从来没有预想过发生在自家身上的事,李春丽听后神情恍惚,不敢相信。
但是儿子的话却让她不得不产生最悲观的念头,甚至开始在心中责怪自己。
如果不是她一直不愿意去羊城照顾孙女,说不准孙女也不会因为儿子忙于工作,没有及时发现珍珍的不对劲。
自责的同时,李春丽抓住陈茵的手不放,目光中满是乞求,急切地说:
“茵茵,春丽姨就求你这一回,求你帮忙陪我去一趟羊城,救一救珍珍。不管救不救得回,那都是她的命。但是现在,我不想放弃,不想放弃……”
众人听到如此悲切的话语,忍不住眼眶发酸。
柳梦溪更是差点跟着一起流泪,强忍着吸了吸鼻子。
吴冬梅没有擅自替女儿做主意,而是将选择权交到女儿手中。
陈茵没有犹豫,握紧李春丽的双手,给予对方力量和支撑。
“春丽姨,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么多,病不等人。我们现在就出发,直接乘坐飞机前往羊城,速度更快。”
“诶!”李春丽的脑子还有些混沌,下意识地出声。
但她意识到陈茵同意跟着自己一起去羊城的时候,忙不迭地喊了三声好,“好好好!”
吴冬梅知道好友此刻已经是脑子不清醒的状态,直接拽着好友往她家走去,帮着一起收拾行李和打理身上乱糟糟的模样。
陈茵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对柳梦溪两人交代。
“我这一次去,也不知道会去多长时间,在此期间,医馆的一应事务都由梦溪负责。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陈茵坚定的眼神让柳梦溪情不自禁地挺起胸膛,自信地回道:
“小陈大夫,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遇到不会的病,可以向市中医的杨国华主任寻求帮助,转院也可以,电话都在柜台下面的抽屉里。还有……”
陈茵絮絮叨叨的声音,让柳梦溪和齐闻仲暖心的同时,忍不住紧张起来,开始担心独立看诊会遇到什么难题。
但不管如何交代,陈茵都是要离开的。
两人行李收拾的很快,叫上一辆车前往县城,再转火车,两人迅速赶往东俞市机场的位置。
机票对于现在的普通人来说,价格高昂,并不是大家出行的第一选择。
所以,陈茵两人到达机场后,顺利地抢到了最近一班飞机的余票。
一个小时后,两人乘坐的飞机起飞,飞往蓝天。
虽然乘坐飞机对于两人而言都是新奇的事,但想到情况危急的病人
,两人根本没有心情关心周围的环境,一心都在计算什么时候可以落地。
两个小时后,两人顺利落地。
第一次乘坐飞机的感觉不是很好,下飞机后,两人站在地面上好好感受了一番脚踏实地的滋味。
李春丽看着比以前还要繁华的羊城,下意识地抓住陈茵的手。
陈茵回握,问道:“春丽姨,现在向南哥他们在哪个医院?”
“就在羊城最大的医院,”李春丽的脑子还有些恍惚,记不清儿子在电话中提及的具体内容。
“那好,我们直接打车问司机,司机一定知道。”
“好!”
李春丽紧紧跟着陈茵的步伐,走向机场停发出租车的位置。
一上车,陈茵干脆利落地说:“师傅,麻烦送我们去羊城最大的医院。”
“医院?靓女,是带你母亲来看病的吧?我和你们说,来我们羊城看病的人,几乎都是去人民医院,也是我们这里有名的大学附属医院。”
“看你们的样子,肯定是外地来的。人民医院的门诊号可不好抢,你们还是先去找间酒店先住着吧,明天一早再去抢号。”
对于司机的好意提醒,陈茵微笑回应,并没有说出她们去医院的目的。
司机仿佛被医院这个词打开了话匣子,接下来的一路都在夸赞医院的医术好,顺道还点出几个有名的专科医生。
在一路的话音中,陈茵两人来到羊城人民医院。
抬头看着比东俞市人民医院还要壮观的门脸,陈茵两人没有什么心情欣赏,直接朝医院里走去。
里面的每一个人都行色匆匆,陈茵挤进服务台,询问医院的PICU在几层?
“五号楼三层!”
得到答案,陈茵立即逆着人流从里面挤出来,找到站在角落里失魂落魄的李春丽。
“春丽姨,我已经问到位置了。走!我们现在就去找向南哥。”
“诶。”李春丽忽然有些恐惧看到儿子、儿媳和孙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
心中还在纠结和担忧,脚下的步子走的飞快。
不一会儿,两人七拐八拐,顺利来到五号楼,乘坐电梯,前往PICU的所在地。
还不等两人走几步,忽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蜷缩在对面的墙角,浑身上下透露着悲伤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