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其实,晏无辛看见凛丞也愣了一下,她也想问:怎么回事?
凛丞的目光在陆锦澜和楼雨眠之间反复游移,场面一时陷入微妙的难以言说的尴尬。
幸亏马车上又陆续下来七八个年轻俊俏的公子,是晏无辛私宅里养着的应子。上次在逢春楼见过的方卿,不知怎么也出现在这儿。
陆锦澜抢在众人开口前,笼统的向凛丞介绍:“啊,这些都是无辛的应子。”
楼雨眠笑意僵在脸上,当即出口否认:“我不是。”
陆锦澜深吸一口气,真想当场厥过去,她内心在疯狂呐喊:咱俩那事儿不光彩,你可别当众说出来啊!
她的手指紧张得捻在一起,比上考场还慌。
楼雨眠目若秋水的望着她,又看了眼她身后的凛丞,嘴角重新扯出一丝笑意,“我是……我只是应晏少娘之邀,前来赴约的。”
陆锦澜松了口气,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众人都忙着互通姓名确定称呼。她趁乱给晏无辛使了个眼色,跑到一棵大树下整理思绪。
情况怎么会突然乱成这样?上一秒刚跟凛丞吹嘘自己是个好女人,下一秒青楼一夜情对象就闪现在眼前。
更尴尬的是,她俩去逢春楼的事儿,如蓁不知道。她让晏无辛帮楼雨眠赎身的事儿,系统不知道。晏无辛到底怎么办的,她不知道。
系统在她脑海里发了一堆问号,她何尝不是一脑袋问号?
晏无辛是怎么办事的?怎么还把人带来了?
陆锦澜急躁得在树下走来走去,一回身正撞上匆匆赶来的晏无辛。
晏无辛抿着唇,谨慎的在地上写了三个字:能说吗?
陆锦澜:“你等会儿。”
她紧急试探系统:「咱们这个系统有回溯追罚功能吗?」
客服老太有点懵:「怎么会有追罚呢?不都是当场就罚了吗?你上一秒犯错,下一秒就挨打了,没有时间差。」
「那就是说,只要当下没罚,就算过去了,不存在追诉期,对吧?」
「是的。」
那陆锦澜就放心了,她用力摇着晏无辛的肩膀,“怎么回事?你到底干了什么?”
晏无辛无辜的摊了摊手,“我都按你说的办的,你不是让我给他赎身吗?我赎了。你让我帮他安顿一下,我帮他租了宅子,剩下一万多两银票我都给他了。你让我转告的话我也跟他说了,我说你让他开始新生活,他说从此以后等你就是他的新生活。”
陆锦澜气笑了,“他说他要等我,你怎么不跟我说?”
晏无辛奇道:“你不是不让我找你说这件事吗?再说,这有什么可说的?你想见他也得等到休沐才能出来,除了让他等着,你还有什么办法?”
陆锦澜无语,“我压根就不需要他等我,他的新生活不用和我扯上关系,不是说好了露水情缘吗?干了就散,了无痕迹,怎么还等上我了?”
晏无辛表情一变,“这我就得说你几句了,本来咱们是花钱买乐子,的确是春宵一度露水情缘。但是谁把事情搞复杂的?不是你吗?你又给人赎身,又给人安顿,你对他这么好,他能不爱上你吗?说实话,他要是真远走高飞了,我还觉得他有点白眼狼呢。你这一往情深的,他说走就走,像什么话?”
陆锦澜恨不得把心剖出来证明,“我发誓,我不是一往情深,我就是不忍他流落烟花地,一时心软做了件善事。他不应该来找我,他来找我凛丞怎么办?”
“这有什么怎么办的?咱不是休沐两天吗?”
陆锦澜一愣,没懂,“什么意思?”
晏无辛理所当然道:“你公平点,雨露均沾,一晚宠一个。”
“啊!”陆锦澜听到这样逆天的安排,无法控制的发出暴鸣声。
晏无辛无措的搓搓手,“那你想怎么办?”
陆锦澜靠着树,双手抱头,“不知道怎么办,烦。”
晏无辛:“想不想听听过来人的经验?”
“对啊!”陆锦澜眼底闪着希冀的光,拱手请教,“你是怎么游走在那么多男人之间,却应对自如的?你怎么做到的?”
晏无辛得意的一笑,“简单,什么都不用做。你有两个男人也好,三个男人也好,一百个男人也好,他们争的都是你的宠爱。你只要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就会比着对你好。让他们尽管去争,你根本不用烦,反而省心。”
“你想啊,你有一个男人,他时不时跟你闹脾气,那男人闹起来可是没完没了的。你有两个男人就不一样了,你宠着那个乖的,另一个就会学着更乖。他们斗他们的,男人之间小打小闹,又不冲你来,你根本不用操心。”
陆锦澜叹了口气,她明白晏无辛的意思。
这跟现代社会男人出轨是一个逻辑,他们会管理时间两头骗,等到事情败露时佯装无辜状,笑看女人们为了他雌竞,扯头花,甚至打得你死我活。而始作俑者则美美隐身,作壁上观。
可惜,类似的男权骗术现代社会早已揭穿。陆锦澜清楚的知道,谁是罪魁祸首。
一个合格的恋人,怎么会让心仪的对象陷入斗兽场?
陆锦澜下定决心道:“我会找个机会,和雨眠说清楚的。对了,方卿怎么也出来了?”
“呃……”晏无辛支吾了一下,“我去赎人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楼雨眠的赎金是九千两,你给我的钱剩很多,我就抽出两千两,把方卿也赎了。见面三分情嘛,我晏无辛生来多情,见不得男人受苦。”
陆锦澜冷笑两声,心说:你可拉倒吧。
陆锦澜知道自己这两位朋友是什么德行,平日里对她是没得说,三人形影不离朝夕相处,遇事共同进退两肋插刀。
项如蓁和晏无辛绝对是世俗公认的牛人好人,但在性别议题这块,这俩人的大“女”子主义很严重,而且还不自知。
其实现代社会也是这样,很多成功男士看着十分优秀,权威、能力强、有人格魅力,说不定对朋友还很讲义气,但歧视起女人来,就跟那个清朝僵尸突然蹦到马路上一样,吓人一大跳。
归根到底,是他们不会发自内心的把女人当人,当成和他们一样平等的人。
不过现在有趣了,两极反转,歧视男人的事儿日常上演。
两人回到帐篷附近的时候,正听见项如蓁和凛丞交谈。
项如蓁:“你和锦澜是怎么认识的?”
凛丞:“借书认识的。我那时候想借一本天和元年的《兵法详解》,老板不肯借给我,是陆少娘用她的通知书帮我借出来的。”
项如蓁:“你一个男儿家读兵法啊?看得懂吗?”
凛丞:“我……我娘从小就教我这些,我看得懂。”
“是吗?”晏无辛笑着加入讨论,“那我考考你。”
陆锦澜:“你俩能不能别这么典?”
她拉住凛丞的手腕,“走,不听这俩家伙说的油腻话,我们去挑些吃的。”
午膳大部分菜品由厨子在庄内做好,趁热送过来的,只有一道烤全羊刚刚烹制好。如蓁现打的野味,留给大家尝试动手的乐趣,那些应子们和楼雨眠一起围在火炉边,烤着鲜美的湖鱼、野鸡、野鸽子……
凛丞不知为何突然说道:“我本来也在烤的,但是接连烤糊了两条鱼,实在不好意思再动手了,浪费了项少娘辛苦弄来的食材。”
陆锦澜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如蓁不会介意的,我也不会烤,有什么关系?咱吃别人的就是了。”
凛丞低声道:“你一个大女人,不会这些当然没关系了,这本来就不是你们女人该干的
事儿,可是我……”
陆锦澜没听清,“你说什么?”
此时,楼雨眠端着餐盘笑着迎上来,“我刚刚烤好的鱼,陆少娘赏脸尝尝?”
陆锦澜尝了一口,果然鲜美无比,连连点头,“味道好极了。”
楼雨眠扬起嘴角,“我手艺一般,你不嫌弃就好。你还想吃什么?我帮你现烤。”
陆锦澜:“我想吃鸡翅、鸽子,凛丞你想吃什么?”
凛丞面沉如水,“我不喜欢吃烤的。”说完,转身去了餐桌。
楼雨眠眨了眨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凛丞公子怎么突然不高兴了?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陆锦澜此刻反应过来了,她咬了咬唇,无语凝噎。活得绿茶,她算是见着了。
此时人多,她也不便说话,只是深深得看了楼雨眠一眼,也到餐桌旁入坐。
陆锦澜暗自反思:刚刚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他们怎么莫名其妙的雄竞起来了?
等到大家一起用膳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不是她的问题,她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因素:社会环境。
在餐桌上,那些无脑但俊俏的应子们又说起了厨艺的话题。绕来绕去,又提起了凛丞烤糊的鱼。
“凛公子十指不沾阳春水,以后嫁到妻主家,可怎么办呢?”
“我爹从小就教导我,男儿家最重要的就是相妻教女,厨艺针线这些伺候人的工夫都是基本的。咱们又不像女人那样会读书,这些事情要是再做不好,会嫁不出去。”
“是呢!谁小时候不是学这些长大的,学不会是要挨打的。”
那些应子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的说个不停。凛丞低着头捣着碗里的饭,一言不发。
陆锦澜实在听不下去,“够了!凛丞比你们命好,不用从小学着伺候人。他以后嫁到别人家也是享福的,用不着事事亲力亲为。”
晏无辛见她不高兴了,忙道:“数你们多嘴,不带着你们来,偏要跟着来,下次老实在家待着。”
她说着朝陆锦澜歉然笑了笑,“别和男人一般计较,他们都被我宠坏了。来,咱们聊聊女人的话题,省得他们插嘴。”
陆锦澜也跟着笑了,她笑她面前好像有两本无形的典籍,一本叫《雄竞修罗场》,一本叫《性别歧视与刻板印象》。
这顿饭吃得心情复杂,陆锦澜总是忍不住留意凛丞和楼雨眠的反应,那二人也时不时看向她,偶然目光撞在一起,三个人都越发沉默。
值得感激的是饭快吃完的时候,突然下雨了。陆锦澜暗自高兴,虽然被雨浇了一通,但这尴尬的场面终于结束了。
晏无辛急忙招呼马车过来,拉着大家一同回庄内沐浴更衣。
陆锦澜在房间内洗完澡,换了干衣服,有些心累的闭着眼。她正漫不经心的擦拭着头发,一双手臂忽然从身后抱住她。
陆锦澜一个本能反应,差点把人摔出去,但她没有那么做。
因为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温声诉说:“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说:大家千万不要因为大女子主义的问题批判如蓁和无辛啊,她们不是穿越者,故事背景在封建社会,有时代局限性。我写这个桥段是因为啥,懂得都懂。现在不是古代,2025年在现实生活中搞性别歧视的,被骂是活该的。
第24章
陆锦澜看着横在身前的手臂,心底叹息一声,轻轻拍了拍,“雨眠,别这样。”
楼雨眠不肯松开,反而抱得更紧些,温热的唇贴在她的鬓边,低声埋怨:“那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陆锦澜没有调情的心思,微微拧起了眉。
男人察言观色,见她不悦,讪讪收回手,转而跪坐在她身侧。
他淋雨回来,还没来得及沐浴,只换了件衣服便心急得避开众人,悄悄摸到陆锦澜的屋子闯了进来。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水珠不时从发尾滚落到颈间。他仰视她,眼底盛满了试探和小心翼翼,像是刚被带回家的小流浪狗,生怕被厌弃似的。
陆锦澜到底不忍心,将巾帕罩在他头顶,用力擦了擦。
楼雨眠很是黏人,蹭着她的手枕在她的腿上,很会得寸进尺。
陆锦澜不知道怎么和他开口,他却主动问道:“凛丞公子是你心仪的人吗?”
陆锦澜“嗯”了一声,“我还没向他表明心意,但他大约是知道的。”
楼雨眠笑了一下,“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今天那么护着他,傻子都知道。你向他表明心意吧,反正他也喜欢你。”
“真的?”陆锦澜迟疑,“我倒不确定他是不是喜欢我,大约只是有好感吧。”
楼雨眠哼了一声,酸道:“男人最了解男人,他的心思我能看出来。恭喜你啊,凛丞公子英俊无双气质超群,总算勉强配得上你。你今晚,大抵要陪着他了,是吧?”
陆锦澜忙道:“不,你误会了,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楼雨眠闻言怔了一下,晦暗的眼眸立刻亮了起来,他挺身凑上前,猝不及防的在她唇上啄了一下,“那你今晚陪我吧,我们是那种关系。”
啊?
楼雨眠的思路峰回路转,陆锦澜一时没跟上,被黏人的大狗扑倒,偷亲了好几下。
硬挺的鼻粱在她颈间,蹭得她有些痒。楼雨眠眼底嘴角都是笑,陆锦澜还没见他这么高兴过。于是,陆锦澜也不好意思再冷着脸,安抚得摸了摸他的头,“别闹了,无辛见我不出去,会来叫我的。”
楼雨眠想了想,“那你亲亲我。”
见陆锦澜抿了抿唇,似乎准备开口拒绝,他忙又补了几句:“你不知道我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有一晚梦到你来看我,我在梦里吓了一跳,急着说书院没休沐,你怎么敢出来的?快回去,不要因为我误了功课。”
他说到这里遗憾的叹息一声,“唉,梦醒了我好后悔,早知道是梦,就不让你回去了。我是不是太贪心唔……”
字字句句都让人听着心疼,陆锦澜干脆堵住他的嘴,不想让他再说下去了。说不上是什么情愫,只是吻得难解难分。
直到敲门声响起,让意乱情迷的陆锦澜瞬间清醒。
“谁?”
“是我。”凛丞的声音。
陆锦澜心虚得深吸一口气,楼雨眠不满的皱着脸,“我好不容易见你一下,他天天都能见到你,他还……”
“嘘!”陆锦澜捂住他的嘴,问门外:“什么事?”
凛丞:“姜汤煮好了,你喝吗?”
陆锦澜:“呃,我等下出去喝。现在还在换衣服,不太方便。”
“好,那我先拿到客厅去晾着。”
听见脚步声渐远,陆锦澜刚松了口气,就听见一个脚步声快速接近,“锦澜怎么磨磨蹭蹭的,还不出来,我去看看!”
门啪一下被推开,晏无辛看见慌忙起身的俩人愣了一下,随即大声道:“怪不得不肯出门,原来你……”
凛丞还没走远,陆锦澜一边指着晏无辛狂使眼色,一边低声叮嘱楼雨眠:“从后窗出去,我晚上再去找你说话。”
晏无辛看着这偷偷摸摸的一幕挠了挠头,嘴上还在那儿卡着,一直说着:“原来你……原来你……”
凛丞闻声赶来,楼雨眠已经走了,他只看到晏无辛和陆锦澜表情有些异样,不解道:“怎么了?”
晏无辛生硬的回答:“原来她在洗澡。”
陆锦澜咳了一声,将姜汤整碗喝光,“走吧,我们去大厅,别让大家等着了。”
*
项如蓁动作快,最先赶到大厅,她不愿和那些应子们搭话,只得自斟自饮。陆锦澜和晏无辛一来,项如蓁便抱怨道:“你们两个跑哪儿去了?害我好等。”
晏无辛笑道:“我本想安排几个男人伺候你,怕你不愿意。”
项如蓁:“我是不愿意,那还不如我自己一个人。”
陆锦澜道:“你一个人有什么意思?人多热闹,咱们这么多人,得玩点儿新奇的。虽然天公不作美,也不能负了这半日好时光。”
大家商量着玩点什么好,楼雨眠姗姗来迟,“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众人看了他一眼,方卿不由打趣道:“你今天一直闷闷不乐的,
怎么一转眼满面春风。下了场雨,你倒高兴了?”
楼雨眠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得意道:“我叫雨眠,自然是每逢下雨的时候,都有好事发生了。”
有人眼尖道:“你那扇子上写得什么?”
楼雨眠唰一下将扇面合拢,“心上人写给我的情诗,不便示人。”
陆锦澜听见这话觉得心惊肉跳的,她猜那扇子上就是她写给楼雨眠的那首诗,他誊抄的时候应该把自己的题字落款一并抄上去了,这要给凛丞看见……
陆锦澜忙转移话题,“我想到一个游戏,大家别闲聊了,围坐成一个圈,听我说。”
晏无辛的乐玩山庄专为玩乐打造的,宽敞极了。外面下着雨,屋内摆了几盆炭火祛湿气。十几个人在客厅中间围成一圈,各自在软垫上坐下。
陆锦澜道:“这个游戏叫我有你没有,所有人伸出五根手指,轮流说出自己做过的事情,如果其他人没做过,就弯下一根手指。如果其他人也做过,就不需要动。五根手指全部弯下去人,就要受罚,给大家表演个才艺,如何?”
晏无辛应和道:“好好好!听着就有趣,咱就玩这个。”
游戏开始,陆锦澜第一个开头,“我曾经被罚最后一名录取。”
“嗐。”众人接连发出哀声,每人都折下一根手指。
项如蓁道:“我曾经打死过一头将近五百斤的猛虎。”
“嗐。”众人又叹一声,也是齐齐折下手指。
这时方卿忍不住道:“妻主、两位少娘,你们女人做出的那些丰功伟绩,我们男人可都够不上。再这么说下去,我们还没开口,就得受罚了。”
晏无辛正不知道说什么,一听这话忙接道:“卿郎说得对,这儿是玩乐山庄,又不是考场,你们俩在这儿争状元来了?咱们聊点儿风花雪月的事儿,照顾下这些男儿家。我有了,你们听我说。”
众人看向她,只见她摆出一个“八”的手势,“我有八个应子。”
项如蓁无奈的笑道:“聊风花雪月,可算聊到你心坎上了。”
大家一阵哄笑,方卿拉着晏无辛的手臂,说道:“妻主,这一轮我们八个不该弯手指。您想啊,你有八个应子,就是我们,我们也只有您一个妻主。这游戏叫你有我没有,可您有我们,我们也有您,这不是正好吗?”
晏无辛连连点头,“说得对,是这个道理。”
于是这一轮,只有项如蓁、陆锦澜、凛丞和楼雨眠四个人弯下手指。
陆锦澜笑着对凛丞道:“说个她们没有的,不然咱们吃亏了。”
凛丞举着仅剩的两根手指看了一圈,灵机一动,“有了!我逃过婚。”
众人震惊的看了他一眼,除了陆锦澜,全部折下一根手指。
气氛越来越热烈,楼雨眠只剩一根手指了,情况有些危急,他一咬牙,说道:“我参加过花郎大选。”
“啊……”众人惊叹一声,连凛丞都满眼诧异的看向他。
沦落青楼这种落魄事,换了旁人,会当做生死秘密守护。也不知道楼雨眠是求胜心切还是怎的,就这样当众说了出来。
旁人何种目光,楼雨眠不以为意,他只道:“各位没参选过的,请弯下一根手指吧。”
空气凝固了一下,陆锦澜不知道楼雨眠为什么要说,但他既然说了,她便起了维护的心思,不忍让他独自承受异样的目光。
陆锦澜出声道:“看来我不用弯手指了,我投过花郎大选,这算你有我也有了。”
晏无辛闻言连忙把弯下的手指立起来,喜道:“这么一说,那我也不用弯手指,我也投过。”
晏无辛都这么说了,她的那些应子自然不敢多言。只是凛丞眼神复杂的看着陆锦澜,而陆锦澜硬着头皮假装没看见。
方卿笑着推了下楼雨眠:“你把我想说的都说了,让我说什么?我得好好想想。”
方卿眼睛转了转,“有了!我曾经流落风尘,幸遇妻主相救。”
晏无辛高兴得把他拉到怀里,“我的卿郎最聪明,我救的你,这一轮我也不用弯手指了。”
众人唉声叹气,陆锦澜犹豫要不要弯手指的时候,忽听凛丞冷声道:“我输了,我认罚。我不会什么歌舞,只能舞剑,请给我拿一把剑来。”
方卿笑道:“这可巧了,雨眠也会舞剑。”
“是吗?”凛丞望向楼雨眠,“那咱们对打,如何?”
楼雨眠微微勾起嘴角,“好啊,奉陪。”
陆锦澜无奈的揉了揉眉心,暗自感叹:人家无辛娶了八个男人,都能和平相处。我只和两个男人有些牵扯,他们就要打起来了?
第25章
叶游很快选了两把利剑送了过来,众人又退开些,几个小男仆手脚利落的将杂物挪开,留出一块足够厮杀的空间。
陆锦澜眉头紧锁,悄声问晏无辛:“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晏无辛表示爱莫能助,“我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我这儿都是嗲夫,没有武夫,谁让你专挑凶悍的招惹?不好处理吧?”
“啧。”陆锦澜一想也是。她总是按照自己的审美,挑选高大强壮荷尔蒙爆棚的男人,光想着脱了衣服性张力拉满,没考虑到他们碰到一起,火药味儿也拉满。
凛丞和楼雨眠各自手执一柄长剑,相对而立。
项如蓁实乃钢铁直女,完全没有领会到二人之间的微妙。她从腰间取下一支长笛,“我也输了,我来吹奏乐曲,算咱们三个一起受罚。”
众人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似乎都在疑惑:关你什么事啊?
如蓁不察,晏无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把我的琵琶拿来,我和如蓁合奏。”
屋外雨声滂沱,屋内笛声肃杀,琵琶声激荡。
乐声一响,楼雨眠率先出剑,凛丞黑眸微抬提剑相挡,冷刃相撞,发出铿锵的声响。
二人瞬间战至焦灼,曲声紧张急迫,招式也越发激烈。
晏无辛按住琵琶,低声感叹:“不错啊,虽然不能和女人比,但男人的剑术能学到这个水准,也足以自保了。”
陆锦澜微微点头,她看得出二人都是童子功,从小修习。不过二人各自路数不同,楼雨眠学得是务虚剑术,招式漂亮,力求安稳,守招多攻招少。而凛丞恰恰相反,他的剑术十分务实,以猛攻代替防守,招招都可要人性命。
见二人打得如火如荼,那些不会武功的应子们早就吓得不敢吭声,他们紧张得挤成一团,身体不自觉的后仰。
陆锦澜眼瞅着楼雨眠落了下风,便有些按捺不住,她实在不希望任何人因为她而受伤。
可事与愿违,楼雨眠动作一慢,手臂瞬间被划了一剑。凛丞一愣,没有继续上前,楼雨眠看了眼被划烂的衣袖,不服道:“再来!”
两人又战到一起,陆锦澜气道:“别打了!”
二人跟没听见一样,气的她不得不亲自下场。
只见陆锦澜跃至二人中间,正赶上楼雨眠不敌凛丞,向后跌去,陆锦澜便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带着他的手以内力震开凛丞的剑。
刚猛的力道震得凛丞手臂一麻,长剑哐啷一声,掉落在地。
陆锦澜顺势拿掉楼雨眠手中的剑,对二人道:“别打了。”
她拉过楼雨眠的手臂,“伤到没有?”
楼雨眠小声道:“没事,只是衣服破了。刚刚幸好有你,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凛丞,你……”陆锦澜一回身,“人呢?”
晏无辛撇了撇嘴,“当然是气跑了。”
陆锦澜叹了口气,“我去看看他。”
陆锦澜敲了敲凛丞的房门,“你没事吧?”
里面闷声回答:“不用你管。”
标准的赌气式回答,陆锦澜叉着腰站在门口,陷入沉思。
客服老太:「怎么还不走?人家不想见你。」
陆锦澜:「他为我伤心,我总不能放任不管吧?」
客服老太:「是不是觉得你做错了什么?」
陆锦澜:「我应该是做错了什么,不然……」
“哎呦!”她久违的挨了系统一拳。
理由:过度反思自我,严重违反男频男主老子永远没错的基本精神。
陆锦澜捂着肩膀翻了个白眼,她竟然被
系统钓鱼执法了。
好好好,她卡系统BUG,系统钓鱼执法。人家宿主和系统齐心协力,她和系统斗智斗勇。
行吧,老娘永远没错。
她转身离开,脑海里反复念叨男频精神:老娘没错,都是别人的错。就算老娘做错了,也是有苦衷的。就算老娘没有苦衷,错了就错了,又能把老娘怎样?
陆锦澜默念三遍,精神状态前所未有的良好。其实冷静下来,她还是觉得自己不适应这种一对多的复杂情感关系,哄完这个哄那个,比在学院上课还累,还是给自己减负吧。
当晚,陆锦澜下定决心来到了楼雨眠的房间,开门见山道:“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我为你赎身,不是为了占有你。”
楼雨眠一愣,脸上的笑意还未漾开,便仓促得转为惊愕。
“什……什么意思?”
陆锦澜叹息着坐到椅子上,斟酌措辞道:“我觉得你很好,读书识字,还会些拳脚。你心性清高,又不会巧言令色左右逢源,根本不适合在那种地方生存。我为你赎身,是希望你拥有自由,然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都可以去长洲找你的家人。”
楼雨眠瞳孔一震,声音轻颤的问:“你非要把我赶出京城吗?”
“不是,你又误解我。”陆锦澜急道:“我是在帮你想出路,你想在京城也可以啊。神京这么繁华,人口又多,你可以嫁给一个厚道人家,从此生女育儿,过幸福的小日子。”
楼雨眠冷笑一声,“你帮我想的出路,就是嫁给别人?”
陆锦澜一愣,“这不对吗?不然,你想做生意?这世道,好像不允许你们男儿家抛头露面……”
“陆锦澜!”楼雨眠眼眶发红,第一次愤怒而伤心的喊出她的名字,“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是你的男人,我的第一次给了你,我还怎么嫁给别的女人?”
见他反应这么大,陆锦澜惊惶的站了起来,试图去拥抱他,温声劝慰:“你别激动,这种想法是不对的。什么给不给的?你不是个物品,你永远属于你自己,你听我说……”
“我不听!”楼雨眠挣开她的手,跌坐在地。
屋内安静得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他的眼泪一颗颗砸在地板上,仿佛一声声叩问着她的心脏。
许久过后,他仰起头,抓着她的衣摆哽咽着质问:“就因为我曾沦落风尘,你便觉得我人尽可妻吗?”
陆锦澜凝视着他梨花带雨的脸,深深的叹息一声。她伸手轻抚着他发红的眼尾,俯身将他拥入怀中。
“好了,别哭了。我从来没有那样想,你多心了。我只是……应付不来,不想你们一个个的,都倍感冷落。”
楼雨眠恳求道:“你不用应付我,你可以冷落我。我什么都不求,只要你偶尔肯给我一个眼神、一点安慰,让我知道你没忘了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陆锦澜沉默片刻,终于应道:“好。”
楼雨眠的眼泪顿时止住,胡乱用袖子擦了擦脸,露出一丝欣喜又尴尬的笑意。
陆锦澜笑着摇了摇头,“这就高兴了?”
她终于明白,男频男主在感情中是什么地位。仿佛手握着对方的心脏,然后毫不珍惜的玩弄着。
漫不经心的一言一行,随意的一个举动,都能主宰对方的情绪。
但,她并没有因为她是手握心脏的那个人感到得意。
当对方在她怀中痛哭的时候,她也会有一丝心疼。
她想,这是她和男频男主的本质区别。她绝不以玩弄异性为荣,至少,那不是她的初衷。
当晚,陆锦澜没心思留宿在楼雨眠那儿,去找项如蓁喝酒聊天。
项如蓁:“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男人就是麻烦。”
*
第二天陆锦澜醒来时,项如蓁早就到花园去练功了。
她简单洗漱一番,叫上无辛一块去用早膳。
二人经过石桥,忽见凛丞拿着把扇子怒气冲冲的赶来。
陆锦澜:“你这是去哪儿啊?”
凛丞冷哼一声,“捡到把扇子,原本是想还给主人的,正好遇见你,那便给你吧。想来,也是一样的。”
陆锦澜接过来一看,正是楼雨眠昨天拿着的那把,上面果真抄录了她那晚写的诗,还有题字。
凛丞冷声道:“早就听说你在逢春楼为一花郎一掷千金,不想你还曾为他写诗为他赎身,这般深情。只是你们既然如此亲密,何必瞒着我?”
陆锦澜无奈道:“怕你生气,不听我的解释。”
凛丞苦笑,“你错了,我根本不会生气,我有什么资格生气?我以什么身份生气?忽然想起学校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陆锦澜咬了咬牙,瞥到暗处的身影,不悦道:“雨眠,出来!”
楼雨眠心虚的走到她面前,“怎么了?”
陆锦澜:“别以为我看不出你那些小心思,你故意的,故意让他看见这把扇子,是不是?”
楼雨眠垂下眼眸,没有否认,但他随即解释道:“我只是想暗示他,你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他不该霸占你。如果他在乎你,就不该让你为难。”
陆锦澜气道:“你总和他较什么劲?你知道他为我付出了多少吗?在食堂那种破地方做工,好不容易出来散散心,你非要给他添堵。”
楼雨眠低声辩解:“我知道他什么都比我强,剑术比我高明,容貌比我出众,家世比我清白。我知道你更喜欢他,我只是想帮你……”
陆锦澜:“现在他不理我,你高兴了?我竟不知道你忮忌心如此之重。”
“不是的……”
陆锦澜懒得再听,把扇子丢给他,“我不想见到你,你也回去吧。”
楼雨眠失落得转身离开,庆儿来这儿送东西,撞见这一幕不由问道:“少主,人家楼公子欢天喜地的来见你,你怎么让人家红着眼走了?”
陆锦澜怪道:“你怎么认识他的?”
晏无辛忍不住道:“楼雨眠租住的院子就在久安堂隔壁,庆儿和楼公子早就混熟了吧?”
庆儿点了点头,“楼公子人挺好的,他……”
陆锦澜一挥手,“我现在不想听他的事儿,能不能吃饭?饿死了。”
三人在外面浪了两天,第三天一早早起赶回书院。
书院门口,全是一脸沉重回来上课的新生。学长们昨晚就回学院了,只有她们抻到了休沐结束的最后一刻,上学的心情简直如上坟一般。
进了校门,才得知有意外情况。院长和师傅们今天回不来,只有学监主持校务,安排大家上自习。
三人这回带了不少吃的回来,今天本来不用去食堂。但想到凛丞,陆锦澜还是决定去看看他。
她没拿餐盘,排到他的窗口,她笑着用指节敲了敲桌面,“还生气呢?”
凛丞紧张得看了眼四周,飞速的将一个纸条塞到她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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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陆锦澜捏着纸条走到角落里在掌心展开一看,脸色不由一变。
项如蓁和晏无辛跟过来,陆锦澜急忙合拢手掌。
晏无辛抻着脖子问:“写的什么?”
陆锦澜一笑,“情书。一会儿我有约,
你们可别耽误我。”
“切!”晏无辛酸道:“也就你,在学院里还有男人可以见。我那些应子没一个能吃苦的,不然食堂要是还招人,我也让他们来。”
项如蓁不以为然,“整日围着男人转,算什么英雌好娘?她约会,咱俩去练武,走。”
彼时暮色四合,三人走在林荫道上,一同往后山去。
一位面生的学长忽然跑过来,“陆锦澜,学监叫你去礼堂一趟。”
陆锦澜点了点头,“我跟她走一趟,你们去吧。”
项如蓁和晏无辛在树林里练了会儿功,偶遇了前来打水的凛丞。
见到只有她二人在这儿,凛丞不由问道:“陆少娘呢?”
晏无辛:“学监找她,她去礼堂了。”
凛丞急道:“我已经告诉她学生会的人全体在礼堂埋伏她,她怎么还去礼堂?”
二人一惊:“什么?”
*
眼生的学长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生怕陆锦澜起了疑心。
可陆锦澜偏偏什么也没问,只是从不知从哪掏出许多白色的小药丸,一捧一捧的往嘴里塞。
作恶心虚,带路的人越走越快,声音颇为紧张:“前面马上到了,我先进去跟学监说一声。”
“好啊。”陆锦澜从容的拍了拍手,看向礼堂的大门。
门大敞着,里面却黑幽幽的不见一点光亮,仿佛黑洞一般,能够将一切吞噬掉。两侧窗边似有人影闪过,看样子人数不少。
陆锦澜紧了紧腰带,大步向前。
她步入大门,礼堂内一片寂静。陆锦澜顺着台阶一步步往里走,忽觉脑后一阵疾风,她一个闪身敏捷避开,一把夺下那人手中的木棍,抬腿就是一记窝心脚。
那人惨叫一声,飞了出去。
礼堂中顿时有人大喊道:“守住门窗!别让她跑了,我们大家一起上!”
大门吱嘎一声关上,迅速插上了门栓,窗边甚至还钉上了木板,做出一副关门打狗的样子。
陆锦澜听发号施令的声音好像是金一淮,她选择先发制人,擒贼先擒王,朝着声源方向冲了过去。
礼堂内黑得看不见人影,学生会的人喊打喊杀的往她所在的方向冲,冲到跟前却尴尬得停住,发现找不到人了。
韩离:“人呢?”
大家都道:“看不见。”
“搜!”
她们看不见陆锦澜,陆锦澜也看不见她们。
这里有许多桌椅,往里一缩,只有鬼能看到。
身边似有呼吸声靠过来,陆锦澜灵机一动,夹着嗓子问:“会长,你在哪儿?”
一个很近的声音回答:“在这儿。”
陆锦澜卯足了劲儿,甩手就是一巴掌,“我去你爹的!”
这智商还想算计老娘?
啪一声响,周围的人立马扑过来开始混战。
陆锦澜一个人来的好处就是不怕误伤队友,拿着棍子逮住人就揍,礼堂里瞬间惨叫连天。
韩离拿着木根不敢上前,只是一个劲儿的指挥道:“上!不用怕!车轮战,一会儿她就没力气了!”
正常来说是这样,但陆锦澜今晚吃了药来的,力气比武试那天都大。她出手的时候甚至得顾忌着,生怕一不小心出了人命。
一波混战,围攻阵被破,学生会这帮人又找不到目标了。
韩离正紧张得观望着,忽觉身后靠过来一个人。她暗觉不好,刚要大叫,瞬间被点住了哑穴。
更绝望的是,陆锦澜贴在她身后喊:“我在这儿!没用的东西,有本事打死我!”
学生会四十来人,嗷一声就冲过来了。
陆锦澜把韩离推了出去,自己悄么声躲在桌子底下看戏。
那棍棒声轮得虎虎生风,陆锦澜听着都不由龇牙咧嘴,挨几下肯定得浑身淤青。
那群人连打带踹的发泄了一阵,紧接着听到金一淮道:“别让她死了!点一盏灯来,我看她还威不威风。”
陆锦澜眉头一皱,正准备去打那个点灯的人,忽听门外怦怦两声巨响,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大门轰然倒下。
此时里外一般黑,众人只感觉到有人冲了进来,却压根看不清人在哪儿。
两道黑影二话不说,瞬间和学生会的人交上了手。
金一淮知道这是陆锦澜的援军,急道:“看住陆锦澜!”
她不说还好,一说那两道人影直奔倒在地上的人冲了过去。
陆锦澜一看她再不出声,来人要把韩离救走了,忙道:“我在这儿!”
她一出声,立刻有人闻声包围过去。
韩离刚被提起来,立马又被扔在地上。
混乱中,金一淮急得大喊:“点灯!立刻点灯!”
敌众我寡,这些人也不是吃干饭的,哪敢让她们点灯啊?
三人默契的各自冲向引火的人,一时间踢飞了无数个火折子。
大家激战片刻,陆锦澜趁乱又抓住金一淮往人堆里一丢,低声道:“撤!”
三人一口气跑到后山,看身后没人跟来,终于停住脚。
陆锦澜刚躺下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便被晏无辛怒吼道:“你打架为什么不叫我们?”
陆锦澜疲惫的摆摆手,“歇会儿……歇会儿再吵。”
项如蓁不肯,薅着她领子把她提起来,冷声逼问:“你把我们当朋友了吗?”
陆锦澜:“天可怜见,你们是我在这儿唯二的朋友。”
项如蓁:“你觉得我们是贪生怕死之辈吗?”
陆锦澜:“我和无辛或许是,但你项如蓁绝对不是。”
晏无辛小声辩驳了一句:“谁说的?我只是反应慢。”
项如蓁咬牙道:“那说好的共同进退,为什么丢下我们?”
陆锦澜急道:“正因为你们是我的朋友,我才不想害你们丢了前程。”
她深吸一口气,“我们和学生会僵持了这么久,今天这一仗,只会让矛盾更加激化。谁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哪一步,闹大了绝不仅仅是扫教室扫厕所那么简单。我是无所谓,可我不想害你们失去学习的机会!”
晏无辛嘟囔道:“我也无所谓。”
陆锦澜看向项如蓁,“那你呢?如蓁,你的远大理想只有做官才能实现,我不想你因为这些小事而抱憾终身。”
项如蓁沉默片刻,忽道:“你错了,朋友被暗算不是小事。如果我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还配谈什么远大理想?我不会因为被退学而抱憾终身,但如果你出事,我真的会抱憾终身。”
两人说到这儿俱是红了眼,陷入沉默。
晏无辛忙缓和气氛道:“哎呀好了,幸亏大家都没事。今晚咱们三打四十几,全身而退,高低得庆祝一下。”
陆锦澜看了看她俩的脸,“险胜而已,别太骄傲。”
说话间有脚步声靠近,三人迅速起身,随即又松了口气。
凛丞提着灯笼紧张道:“你们没事吧?受伤了没有?”
*
趁着夜色,三人和凛丞一起摸到了无人的食堂。昏暗中点了根蜡烛,凛丞烧水煮鸡蛋,煮熟后剥了壳,给她们拿去滚脸上的淤青。
陆锦澜受伤最轻,她提前吃了大力丸,又一直躲着,没挨几下。倒是项如蓁和晏无辛,为了抢人奋不顾身的往里冲,脸上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陆锦澜兑了几枚去痛药,分给她俩,“吃了就不痛了,以后这种情况,不用担心我,我有挂。”
晏无辛:“什么褂?”
项如蓁:“挂在哪儿?”
凛丞:“你有什么也不该去,你不要命了?”
陆锦澜笑了笑,捏了下凛丞的手,“今天幸好你提醒我,我才能有所准备,你怎么知道的?”
凛丞道:“我打饭的时候听见几个学生会的人商量来着,想着告诉你,你能躲开,没想到……”
陆锦澜笑道:“有些事,躲是躲不开的,我就喜欢迎难而上,看这厮能奈我何。”
大家说着话,一边滚鸡蛋一边吃鸡蛋,忽听咔嚓一声,灶上的陶锅碎成了两半。
凛丞慌道:“糟了!水放水少了,我把大厨的陶锅烧坏了,
他明天非骂死我不可。”
陆锦澜道:“一个锅能值几个钱,双倍赔给他就是了。”
凛丞摇了摇头,“这是城北林记卖的锅,是大厨新买的宝贝,才用了一天。真是倒霉,偏偏今天食堂的钥匙在我这儿,想抵赖都不行。”
陆锦澜摸了摸下巴,“城北林记是吧?我现在去,天亮前拿一个一模一样的新锅放在这儿,他就没有理由骂你了。”
晏无辛一惊:“你要出去啊?私自翻墙出校是大过,被学监抓到,至少罚你停课一个月。”
项如蓁劝道:“要不还是想别的办法吧,出去太冒险了。”
凛丞也道:“一个锅而已,大不了我挨顿骂,不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
陆锦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觉得值得,你对我这么好,我可舍不得你挨骂。”
凛丞横了她一眼,“鬼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你不信啊?你不信我出去就不回来了。唉,我为你冒险走一遭,你非但不信我,还要生我的气,我干脆不回来,直接退学好了。”
凛丞咬了咬牙,明知道她故意这么说,还是无奈道:“我要是还生你的气,就不通风报信,等着你中计。”
陆锦澜嘴角微扬,“真不生我的气了?翻篇了?”
凛丞勉强的点了点头,项如蓁实在忍不住看二人在这儿粘牙,出声道:“要去赶紧去,一会儿天亮了!”
于是陆锦澜把旧锅背上,跃上了围墙。项如蓁忽然想起来,“林记半夜又不开门,你怎么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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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陆锦澜愣了一下,“我说买了吗?我说拿。”
项如蓁急道:“你堂堂皇家学院高材生,不能……”
陆锦澜笑道:“逗你们的,我拿的时候会放下钱的,我走了。”
陆锦澜说着一挥手,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其实,私自出校的确是重罪,被抓到会很难搞。但好在,学校里执勤的大娘都上了岁数,这几日院长不在,更加偷懒,一晚上也没巡逻几次,没那么容易被发现。
黎明到来之前,陆锦澜悄无声息的翻回了校内,推醒了在厨房打瞌睡的凛丞。
“你看,是不是一模一样?”
凛丞高兴得点点头,“就是这个。”
他将陶锅放了回去,陆锦澜又塞给他一个烫手的牛皮纸包。
凛丞打开一看,竟然是刚出炉的鲜肉锅魁。不仅烫手,还冒着油呢。外皮酥脆,馅料多汁,咬一口酥得掉渣。
陆锦澜道:“时候还早,吃了回去睡个回笼觉。”
凛丞忙问:“你吃了吗?”
“当然。”陆锦澜得意的晃了晃沉甸甸的袖子,“这家味道不错,一整锅都让我带回来了,回去喂宿舍那几张嘴。”
自从和学生会闹掰后,一零六就是法外之地,没人敢来查寝。但陆锦澜几乎一晚上没回去,这种情况还是很罕见的。
习武之人听觉本来就敏锐,她推门进去,几乎全员都支起来看了一眼。
陆锦澜咳嗽一声,“我给大家带了份早餐,吃了可不许说出去。”
她给每人发两个锅盔,堵住她们的嘴。剩下一摞,都留给如蓁和无辛。
陆锦澜又变戏法似的,摸出一袋包子、两根油条。
“烫死我了,快趁热吃,吃完赶紧休息,今天还有骑射小考呢。”
三人几乎都一晚上没睡,闭目合眼的挤在一张床上,吃着吃着就睡着了。
得亏年轻,精力旺盛。十六七的少年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力不从心。
睡了不到一个时辰,睁眼就去骑射场,一上马都跟人来疯一样。
虽说是小考,但就平时表现而言,上位圈基本形成了。
陆锦澜曾想,这要是选秀节目,《创造100》《书院有你》什么的,那她们一零六住的全是热门选手,一定可以包揽全部出道名额。
一零六这八个人,一个比一个争强好胜,又都各有所长心高气傲,大家都是凭本事服人。
这次小考分组,八个人自动站到一起。强者游戏,谁也不想被成绩差的拖后腿,结果自然是毫无悬念的拿下第一名。
一天下来,非但不累,回宿舍的时候还高唱着凯歌,兴奋极了。
然而推开门的一瞬间,八人齐齐傻了眼。
被褥全被丢在地上,践踏得一片脏污。箱笼被砸烂了,推翻在地,衣物被扯得破碎不堪。所有的生活用品全部被砸得稀烂,连床都被推得歪歪斜斜,有几块木板掉落下来,像刚刚经历过大灾难一般。
大家愣在那儿,仿佛做梦一般。
晏无辛嗅到一丝酒香,瞬间醒了过来,“不好!我私藏的美酒!”
她钻到床下,哭唧唧的拽出半个残破的坛子,“哎呀,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带进来的,正想着咱今晚喝了庆祝。哪个缺德的把坛子都给我打碎了,大半坛好酒都糟蹋了。”
大家奔向自己的箱子,屋内顿时一片哀嚎。
“我的点心!”
“我的玉佩!”
“我这杯子可是上等官窑的珍品啊,怎么就碎成一片一片的了?”
项如蓁愤怒的拾起一件残破的外袍,眉宇间满是痛惜,“这是我离开勉州时,我爹亲手为我缝制的冬衣,领上的皮毛是我娘猎得的银狐。冬天还没到,衣服却不能穿了。”
陆锦澜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别难过,这个仇我们非报不可。”
晏无辛吸了吸鼻子,气愤道:“一定是学生会那帮人。”
陆锦澜点了点头,“当然是学会的,除了学生会,还有谁敢?除了学生会,还有谁会如此恨我们?”
晏钰望着手中残破的玉佩,闷声道:“我听说学生会的人昨晚负了伤,今天大多请了病假,只有她们有时间。可我们没有证据,只怕找上门她们也不会承认。”
凌照人一脚踢倒歪歪斜斜的椅子,“不认老娘就打!”
陆锦澜拧紧了眉,“沉住气,容我想想。先去看看其他宿舍有没有遭殃,上次跟咱们抗议的人里,有个叫小黄鹊的,她今天也请了病假,我去找她问问。”
项如蓁:“我跟你一块去。”
两人刚转过身,几十个同级生涌上来堵在宿舍门口,七嘴八舌道:“我们宿舍都被砸了,是学生会干的!”
陆锦澜一看,都是那天和她们一起走出礼堂的人。
她忙问:“有人看见了吗?”
小黄鹊从人群中挤进来,“我看见了,学生会的会长副会长亲自带着人干的。我不过上前问一句,韩离抬手就给我一巴掌。我就等着你们回来,给我做主。”
众人看着她红肿起来的半边脸,不由义愤填膺。
楚易舒挽起袖子,“他爹的,欺人太甚!你们说怎么办吧?”
陆锦澜咬了咬牙,“看来学生会暗算不成,就明着来了。学生会今天跟咱们算总账,咱们也不能怂。走!咱们也去跟学生会算总账!”
“走!”
当下一呼百应,大家恨不得呼朋引伴,火气大的一路呼喝着:“走!快跟上!”
“先别收拾了,找学生会算账去!”
“走,都去!谁退后一步,谁就是小爹养的!”
今天的情况和刚报到那天大不相同,一百个人一个班,大家一起上了七八天课,都已经混熟了。一零六是公认的强者群集,人们遇到问题时,本能的追随强者的脚步。
何况陆锦澜才华出众,项如蓁为人正直,晏无辛随和风趣,三人在班里很受欢迎,颇具威望。
队伍从新生宿舍区出来,不是四十多人,是六十多人,上次没跟着她们出礼堂的,这次竟然也跟着来帮手了。
陆锦澜走在最前面,项如蓁和晏无辛一左一右,晏无辛怀里还抱着她心爱的半坛酒。
陆锦澜:“你抱着
它干什么?”
晏无辛气道:“我要亲手把这个破坛子扣到金一淮脑袋上,我请她喝!”
项如蓁看着跟来的人越来越多,不由低声道:“这么多人,动起手来,真是要天下大乱了。”
陆锦澜沉声道:“乱了正好,反正学生会在咱们书院一手遮天,我早就看不惯了。不乱咱们就得挨欺负,乱了正好,咱们来定新规矩!”
一行人气势汹汹风风火火的过了长桥,到了学生会宿舍区域。
学长们见她们来者不善,纷纷闪躲。楚易舒抓住一个学长,“学生会那帮人呢?”
那人忙道:“她们一起吃饭去了,我可不是学生会的,跟我没关系。”
项如蓁:“放开她,咱们不连累无辜。”
陆锦澜冷笑一声:“吃饭去了?她们还有心思吃饭。不过,正好给咱们留出了报仇的时间。”
陆锦澜一脚踢开金一淮的房门,从她的床上翻到了学生会名册,上面登记着姓名、宿舍、床号。
陆锦澜舔了舔唇,“同学们,咱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按照这份名单,砸!”
众人异口同声道:“砸!狠狠地砸!”
大家忍耐了这些天,也是憋坏了,这回什么也不用顾忌,将学生会的宿舍砸了个稀巴烂,比她们的宿舍还惨,总算狠狠的出了口恶气。
晏无辛砸完重新抱起她的半个酒坛,项如蓁在坛子里洗了洗手,对陆锦澜道:“咱们也算一报还一报了,要不见到她们先别动手。我跟她们谈谈,大家各自罢手算了。”
陆锦澜不置可否,“面对面再说吧,我看学生会这帮人根本听不懂人话。”
也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时候回来,反正回来肯定也会找上门。
于是,陆锦澜道:“我们先回去,等她们来找。”
众人又风风火火的准备打道回府,可事有凑巧,一上长桥正碰上学生会那群人吃完饭回来。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远远的彼此都只看见一团黑影,对方前面的人提着灯笼,走近了才发现正是彼此。
双方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火药味儿浓得呛鼻子。大家摩拳擦掌,几乎就要动手。
项如蓁急忙拦在前面,“切莫动手,先听我一句。你们把我们的宿舍砸了,我们也把你们的宿舍砸了。大家扯平,以后互不干扰,如何?”
金一淮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什么?你们把我们的宿舍砸了?”
项如蓁理论道:“你们砸我们在先,我们礼尚往来不过分吧?”
韩离:“别跟她们废话了,大家一起上!”
项如蓁一把抓住韩离要举起的拳头,“先别动手!先讲理行不行?”
晏无辛举着坛子凑上前,“金一淮你给我过来!”
项如蓁两边各自拉着一人,还在压火,没想到金一淮上前就踢了晏无辛一脚。
项如蓁深吸一口气,“你聋了?你爹的我让你先讲理!”
项如蓁气得挥着拳头就砸了过去,金一淮面门挨了一记重拳,直挺挺倒了下去。咔嚓一声,半个酒坛子,紧跟了扣了上来。
双方立刻陷入混战,一座不到五十米的木桥,成了擂台。一百来号人,在上面打得那叫一个热闹。
陆锦澜这边人多,很快就占了优势。桥下流的是护城河水,人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跟下饺子似的。
新生碾压式的打过去,都快攻到桥那边了,陆锦澜忽听楚易舒道:“学生会来帮手了,大家小心!”
众人上去一顿乱捶,陆锦澜暗自诧异:帮手?学生会哪来的帮手?那么多人喜欢助纣为虐吗?
晏无辛一把拉住陆锦澜,低声道:“不好,打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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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陆锦澜忙问:“错把谁打了?”
晏无辛:“桥那边是刚上桥的大三学长,她们刚从校外回来,有一个我认识,不是学生会的!”
皇家学院注重实践,课堂学习两年,第三年基本都会外派出去,参与国家各项事务。
不过即使是皇家学院的学生,还未正式毕业,没有官衔品级,到了地方也是给人打下手做苦工的。类似于现代的实习生,或者六七十年代下乡的知识青年。
分配到哪儿,纯看运气,看国家需要。
到了学生外派的时候,如果赶上战争,她们就得上战场打仗;赶上大兴土木,她们就得去工地修桥铺路盖房子;赶上粮食欠收,她们就得去种地收粮;赶上牲畜欠缺,就得自己去搞养殖。
皇家学院历史上,出过一个养猪能手,因为把猪养的又肥又壮还能下崽,毕业就去户部任职了。
陆锦澜入学时听说,南方水患,她们大三的学长在假期被朝廷征用,提前两个月外派。工部的人把她们集体拉到南方,去建大坝了。
这会儿她一看,可不是打错人了吗?
这群大三学长顶着酷暑在户外做了个两个月苦工,肤色明显比她们黑了好几十个度。而且新生都没见过她们,面生得很,怎么会认错?也就楚易舒那个傻缺,能把人家当成学生会的帮手。
不过,打都打了……
更重要的是,陆锦澜发现学生会那帮蠢货也认错了。
大三学长真的惨,晒得黑不溜秋的,千里迢迢从外地赶回来,好不容易进了校门,还没走到宿舍,莫名被卷入战场。新生把她们当学生会的打,学生会把她们当新生打。
不过学长们也不是吃素的,估计正满腔愤懑无处发泄呢,挨了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还手。
一百人的群架,打着打着变成两百人了。
陆锦澜一看都乱成这样了,都不知道打的是谁,还打个什么劲儿啊?撤吧!
她和晏无辛踢掉桥上那几盏可怜的灯笼,让现场更加昏暗,低声传令:“撤!”
让学生会和非洲学长打去吧,新生悄无声息的撤出团战。
凌照人兔子似的跑在最前面,陆锦澜带队跟着,晏无辛和项如蓁在后面断后,桥上依旧打得热闹。
陆锦澜暗自窃喜:今晚我等能全身而退,真是运气爆表。
然而下一秒,凌照人迎面撞上一人,她本能的伸手推拒,对方举掌相抗,一掌将她推出去六七米。
众人只见凌照人飞了过来,陆锦澜和晏钰合力托住她,踉跄着后退两步,才卸了这一掌的力道,勉强帮她稳住身型。
凌照人疼得举着爪子,闭着眼大骂:“哪个小瘪三偷袭老娘?”
陆锦澜好心提醒:“嘘!是你姨姥。”
凌照人立刻噤声,众人深吸一口气,认命的停住了脚。
今晚真是,运气极差。
正逃跑呢,偏偏撞上院长带着各位师傅们回来了。
数十盏大灯笼一同亮起,瞬间照得恍如白昼。
凌知序中气十足的朝着桥上一声断喝:“都给我住手!”
嘭!最后一个倒霉蛋落入水中。众人束手而立,低头行礼,“院长。”
凌知序面上青筋暴起,极力克制着怒意,“这是怎么回事?”
倍感冤枉的大三学长立刻应声:“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晚大家刚外派回来,正打算回宿舍,这些学妹不由分说,上来就打。”
凌知序看着众人羞愧的低下了头颅,便知她们所言非虚。
凌知序:“为什么不由分说的打人?”
金一淮尴尬得从水里爬上来,“回院长,我们认错人了。”
凌知序嗅到浓烈的酒味顿时皱眉,“那你们原本是要打谁啊?”
金一淮心虚道:“我们原本只是想教育下新生,她们把我们宿舍给砸了。”
凌知序看向陆锦澜这边,“确有此事?”
陆锦澜从容认道:“回院长,我们是砸了学生会的宿舍,但她们砸我们的宿舍在先。我们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才被迫反击的。”
凌知序冷笑一声:“这么说,你们有理?”
陆锦澜微笑道:“至少不理亏。”
学监苗瑾当即怒斥:“大胆!做错了事,还嬉皮笑脸振振有词。”
陆锦澜不以为然,“真是奇怪,且不说学生会欺压新生的事由来已久,就算不计较她们砸我们宿舍在先,也是双方都砸了对方的宿舍。难道只有我们错,学生会没错吗?学监都不问问,她们因何砸我们宿舍,就已经有了决断吗?”
苗瑾:“陆锦澜!你……”
“够了!”凌知序呵斥道:“懒得听你们再吵下去,既然宿舍都被砸了,你们也别睡了。通通给我滚到学祠去思过,明早给我一个统一的说辞,否则你们别来上课。”
“是。”
部分新生加上学生会四十多人,一百来号人,鼻青脸肿垂头丧气的赶到学祠。不少人还是从水里爬上来的,浑身湿嗒嗒,一脸的怨气,跟水鬼似的。
学祠是平日做祭祀活动的场所,既没有椅子也没有床。众人浑身酸痛得往地上一趟,学祠瞬间成了难民营。
这一仗学生会吃了大亏,心里已经虚了,不过拿着学长的架子,一个个还在那儿梗着脖子硬撑。
一看陆锦澜让人关门,陆离立刻惊觉道:“你们想干什么?想在学祠打架吗?”
晏无辛不屑道:“想又怎样?你们打得过吗?”
陆锦澜微微一笑,“已经分出输赢了,何必再打?不过你们要动手,我们可以奉陪。”
看着她们嚣张的样子,金一淮气得咬牙。
项如蓁严肃道:“大家都别说气话了,明早还要给院长一个说辞。我们都冷静一下,尽快放下成见,达成共识。”
“好啊。”陆锦澜应道:“那我先说说我的想法,第一,学生会必须重组,重新投票选举,以前定的破规矩,通通不算数……”
话音未落,金一淮立刻反对:“不行!你们有六十人,我们只有四十人,投票选举当然是你们占优势。”
陆锦澜无奈道:“谁说票多就赢了?可以要求达到一定比例才算数啊。咱这儿一百人,八十五票,才算通过,如何?”
听起来,好像很公正。
金一淮略有些动摇的看向韩离,韩离反对道:“不行!重组学生会,把我们搞下来,你们上去了,再来搞我们,凭什么?”
陆锦澜不屑,“切,小人之心。重组学生会是要为学生服务的,谁稀罕针对你?你可真把自己当盘子菜。”
项如蓁道:“既然友好协商,大家就拿出各自的诚意。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今后谁也不许翻旧账,如何?”
陆锦澜点了点头,“我心胸宽广,说翻篇就翻篇,你得问她们。”
金一淮翻了个白眼,“你少阴阳怪气,内涵谁心眼小?大家都是娘们儿,说话算话,一笔勾销就一笔勾销。我若是今后翻旧账,我就是男的。你们以后见着我,叫我公子,行了吧?”
晏无辛笑着嘀咕:“这种话都敢说,算她有几分女儿气概。”
陆锦澜道:“既然如此,咱们就进行下一步,各自推举一名人员,竞选学生会长。”
晏无辛立刻举手,“我推举陆锦澜。”
韩离:“不行!我信不着她。她一肚子坏水,发毒誓我都不信。”
陆锦澜撇撇嘴,“行啊,我可以不参选。但你肚子里也没什么好东西,你也不能选。”
“好。”韩离想了想,一口答应。
陆锦澜随即举起项如蓁的手,“我推举项如蓁,你们可以信不过我陆锦澜,因为我这个人向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但项如蓁同学,是我有生以来所识之人中,最公允最中正最有原则的人。”
晏无辛:“同意!”
项如蓁凛然道:“好,那我也表个态。如果我当选,第一,我不会假公济私,不会向任何同学收取任何费用;第二,人人平等,新生也好学长也好,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第三,我会维护学生群体的利益,像锦澜说的,为学生服务;最后,我接受所有人的监督,如果大家认为我处事不公,我即刻引咎辞职。”
陆锦澜拍了拍手,“说得好。哎,该你们了,你们推举谁?”
韩离刚要举起金一淮的手,金一淮忙道:“我们弃权,表决吧。”
金一淮不弃权,也绝对拿不到八十五票。她这一弃权,结果当然毫无悬念,项如蓁几乎全票当选。
第二天一早,就由项如蓁去跟院长禀明缘由。
陆锦澜出主意说:“你就跟院长说,一场误会,咱们在桥上比试拳脚而已。”
项如蓁摇了摇头,“我会如实交代,如果院长要罚,我担着。”
这个答案在陆锦澜意料之中,不过金一淮等人听到还是怔了怔,她们还不知道,这位新上任的学生会长正得发邪。
陆锦澜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因为如蓁这人特较真儿,她说人人平等,就绝对不会偏私,说不定还要先从亲近的下手,杀鸡儆猴。
以前的学生会,专挑软柿子捏。现在的学生会,专挑刺儿头。
金一淮昨晚头昏脑涨的,一不小心起迟了。
她瞥见项如蓁拿着考勤表在三个班的教室门口来回徘徊,便暗道不好。
不过她刚才看见陆锦澜也迟到了,不由多了几分底气。
项如蓁将她拦在教室门口,“金学长。”
金一淮装傻道:“项会长,早。”
“早,你迟到了。依例罚做清洁,从这个门到那个门之间的地,你负责拖。”
金一淮不服,“凭什么?陆锦澜迟到就能进去,我迟到你就抓我?”
“咳。”身后传来一声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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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陆锦澜晃着手里的拖布,仿佛在说:你瞎啊?我涮拖布去了。
金一淮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认罚。
两位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一大早咔咔拖地。有她俩做榜样,后续迟到的人都乖觉得很,都不用提点,自己就找拖布去了。
其实,陆锦澜一直是个早起困难户,之前也经常迟到,但以前学生会那帮人知道她难搞,一次都没敢抓她。看见她来了干脆转过身去,装没看见。
但大公无私的好友项如蓁可不会装看不见,将她抓了个正着。
为了支持如蓁的工作,陆锦澜老实认罚。不过她一边干活,心里一边琢磨,自从来到皇家学院,她都快成卫生标兵了,每天都在搞清洁。
但她还是很开心的,如蓁这个人虽然办事稍有些死板,但是极为正直。
以前的学生会,像不正规帮派,乱定规矩,很多行为不过是为了满足老大的私欲。一会这样一会那样,让同学们终日战战兢兢不知所措。
但项如蓁领导的学生会,规矩非常明确,只要不触犯学生守则,她绝不会为难任何人。
学生群体内,压抑不安的气氛通通被新风驱散,气象焕然一新。
陆锦澜终于可以放心的约会了,下了课便去后山。
溪水在一旁潺潺流过,林中的晚风吹过来,带来阵阵凉爽。
陆锦澜枕着手臂,闭目躺在干净温热的大青石上,怡然自得。
不多时,熟悉的脚步声快速接近,等到了近前,又逐步放缓。
一丝食物的香气飘过来,手中被塞入一个滚烫的物事。
陆锦澜睁开眼,手里多了一个烤土豆。
凛丞笑着看向她,“你晚上没去食堂吃饭,我给你拿了个土豆。”
他说着又把土豆拿起来,为她细细的将外皮剥去。
陆锦澜哼了一声,“你们食堂的厨艺我是真的不敢恭维,从开学到现在,除了米饭勉强入口外,我就没在食堂吃过一道能吃的菜。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回校前和平掌柜都商量好了,明天开始,她会每日派人到西墙外送吃的。到时候,我给你拿一份。”
其实按照计划,她回校时带的东西,够吃三天的,所以定的是三天后开始送饭。结果,宿舍不是被砸了吗?损失惨重,意外断粮了。
凛丞道:“你不必操心我,我们厨工吃得虽然清淡,但是味道是正常的。我告诉你个秘密,你们吃的菜,是大厨故意做难吃的。”
陆锦澜大惊:“为什么?”
凛丞道:“老板夫吩咐的,他大约是怕做得太好吃了,太消耗食材吧。所以,让大厨做得难吃点,免得你们吃太多。我们厨工洗菜的时候,他还说,不用洗的太干净,带点儿沙土也没什么。”
“可恶!”陆锦澜猛地坐起来,“什么素质啊?真不是我刻板印象,什么事情都不能交给你们男人做。真是最毒男人心,想把我们吃死啊?”
凛丞冤道:“我可没有害你,我每次洗菜,都洗得很干净。而且我看你在食堂只吃米饭和自己带的熟食,才一直没有告诉你,你别把我和他们归类到一起。”
“我当然不是说你。”陆锦澜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凛丞微笑着点了点头,将剥好的土豆递给她。
陆锦澜换了个方向,枕在他的腿上吃土豆。
凛丞慌张得看了眼四周,“快起来,给别人看见。”
陆锦澜不管,“别动,我想事呢。看见就看见,又能怎么样?”
“你是女人,你当然不会怎么样。但是别人看见我们举止亲密,又要说我勾引你。”
陆锦澜皱了皱眉,又要说?看来凛丞已经听过很多类似的话了。
她严肃道:“那叫荡夫羞辱,根本无需在意。我们活在天地之间,不是活在别人的嘴里,何必理会旁人言语?”
凛丞眸中闪过一丝困惑,“荡夫羞辱?我从来没听过这个说法。”
陆锦澜试着告诉他,“这是一种污名化行为,通过攻击人的欲望、贬低人格、指责穿着、编造淫/乱的谣言等,指责某人淫/荡。这种卑劣的手段,用在你身上叫荡夫羞辱,用在女人身上就叫荡/妇羞辱。”
凛丞惊骇道:“这怎么会用在女人身上?哪个女人不风流?女人好色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好色和风流,不是女人生来就有的特权吗?”
陆锦澜愣了一下,哈哈大笑,只是笑着笑着渐觉苦涩。
“如果说好色和风流是一种生来就有的特权,那我告诉你,这种特权绝对不是一开始就属于女人或者男人,而是看这个世界的权力属于哪个性别。”
在现实世界,这种特权属于男人,所以荡/妇羞辱得以长期存在。
想到这儿,陆锦澜还是决定起来。
在女尊男卑的大环境下,凛丞背着很重的贞操枷锁,她还是别给他找麻烦了。
凛丞呆呆的,似乎大脑卡住了,运行不起来。
陆锦澜笑了笑,“总之,你就记住,不必自证清白。与其自我防御,不如疯狂攻击。谁说你你告诉我,我替你教训那些好事者。”
凛丞勾了勾嘴角,无奈的摇头,“不用了,你打得架已经够多了。今天我还听见院长吃饭时说,项少娘理直气壮的跟她汇报事情经过,她本来气得头疼,想罚来着,但转眼一看从大一到大三,全校都是伤员,这才训斥几句了事。”
陆锦澜脑筋一转,“对啊,院长和师傅们也在食堂吃饭,她们吃得和我们不一样吗?”
“不一样,她们吃的是老板夫亲自做的,食材是精心处理的,菜品是精心烹制的。所以老板夫经常和院长抱怨,说学生们太能吃,伙食费交的少,他每月都赔本呢。事实上,他赚得不要太多,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拿到这份差事的。”
陆锦澜呵呵一笑,“我知道。”
“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陆锦澜根据前世的经验,笑道:“明明是不配经营的人,却能拿到食堂的经营权,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老板是校领导的亲戚,背后有利益输送。”
陆锦澜回去就把这个情况告诉了项如蓁和晏无辛,“怎么样?食堂的事儿,学生会管不管?”
项如蓁:“当然要管,而且要一管到底。《民生课》不要咱们交一个实践治理的方案吗?咱们三人这个小组,就以食堂治理为例,我来写方案。”
陆锦澜:“那我来做调查。”
晏无辛摊了摊手,“动笔动脑的事儿,你俩做。有没有动手的事儿?交给我。”
二人笑着各自捶了她一拳,“你歇着吧。”
*
第二天晚上,陆锦澜又和凛丞在林中见面。
“这是什么?”
“久安堂新研制的药物驱蚊水,今天庆儿来隔着墙送饭,听说咱们这儿蚊子多,特意送了这个来。我们宿舍还好,倒是你们宿舍那边,蚊子最多。你看,你这手被咬的。”
陆锦澜说着拧开玉色的小瓷瓶儿,倒了一点药水在指尖,轻轻涂抹在他啃咬的患处。手上、手臂上、还有脖颈间,凛丞僵在那儿,悄然红了耳根。
陆锦澜一边认真的涂抹,一边问:“对了,你知不知到你们食堂的老板夫住在哪儿?”
“知道,就在隔壁街柳叶巷,糖水铺旁边的红门小院,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打算跟踪调查,看看他和什么人来往。看看他每月收了费之后,把钱孝敬给谁。”
陆锦澜说着拉了下他的领子,凛丞连忙按住她的手,“干什么?”
陆锦澜:“抹药啊。”
凛丞脸红道:“我看你就是想占便宜。”
陆锦澜眼神一变,带着玩味的笑意,凑近道:“这算什么占便宜?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占便宜?”
两人离得极近,气息交缠在一起,凛丞紧张得控制着呼吸:“什么?”
陆锦澜看着他英俊的五官近在咫尺,看着他幽深的眼眸流露出悸动的目光,她的心也如这林中的草木,随风摇曳着。
虽然理智提醒她,像凛丞这样保守的男人很难接受亲密的举动,但她还是无法自控的吻了上去。
柔软的唇瓣贴上他的,轻轻研磨。
那一瞬间,风好像连同他的呼吸一同静止了,四周宁静得可怕。
陆锦澜稍稍后退些许,预计大概会有一个耳光落在她脸上。
然而他只是望着她,然后猛然起身,落荒而逃。从此,好几天不和她说话。
*
这天,陆锦澜和项如蓁晏无辛一起,照旧在西墙约定地点接饭。
庆儿踩着梯子递过食盒,手里的两包药滑落到地上。
“少主,快帮我捡一下,这可是给楼公子的药。”
陆锦澜皱了下眉,“雨眠怎么了?”
庆儿道:“自从上次你骂了他之后,他就一直闷闷不乐的。这两日得了风寒,病得不轻。少主,你……你有没有话让我带给他?哪怕只是一句安慰也好,他听到了病一定会尽快好起来的。”
陆锦澜不悦道:“病了就吃药,我又不是医师。再说,他是真病还是假病?他就住在久安堂的隔壁,你给他送药,用得着带到这儿来吗?庆儿,你是不是以为你家少主是个傻子?”
庆儿忙解释道:“庆儿不敢,楼公子真的病了,他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又整天思念少主。我看他实在可怜,才斗胆跟你提起,庆儿以后不敢多嘴了。”
庆儿急得泪眼汪汪的,晏无辛忙在一旁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人家庆儿胆子小,你犯得着这么凶吗?我最见不得男人掉眼泪了,好庆儿,你家少主这几天被人冷落心情不好,不是冲你,你别放在心上。”
庆儿一走,晏无辛忍不住对陆锦澜道:“不是我说你,你对楼公子也太绝情了,人家为了你寻死觅活的,你疼他一点不行吗?”
陆锦澜猛地一愣:
“什么叫为了我寻死觅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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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晏无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就……我帮你去逢春楼赎他那晚,他正因为不肯接客,要撞柱自尽。流了很多血,还挺吓人的。当时我也想不到别的办法,赶紧给他赎身。逢春楼正好离久安堂不远,我就和方卿连夜把他送到久安堂医治。顺便给他租了隔壁的院子,方便他就医拿药。”
陆锦澜震惊了许久,又惊又气:“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一个字都没和我提起过?”
晏无辛冤道:“一开始不是你不让我说的吗?反正平掌柜说,雨眠是你的人她一定会治好,他又没有生命危险,我就没提。后来你生他的气,谁一提你就不高兴,我哪敢说啊?那不是找不痛快吗?”
陆锦澜顺了口气,“好好好,我就拜托你帮我办这一件事,你办的秃噜反帐。还有什么没说的,赶紧都告诉我。”
晏无辛捏着手想了想,“除了他寻死觅活的事儿都说了,别的你都知道了。”
陆锦澜捏了捏眉心,发现项如蓁一直在看她。
陆锦澜无奈道:“如蓁,这个时候你就别再说‘切勿沉迷男色’之类的话了。”
项如蓁立即否认:“我没想说这个,恰恰相反,我觉得楼公子此举令我刮目相看。他是个有情有义的贞洁烈男,你确实不该负了人家一片深情。”
晏无辛连声附和:“对啊,你陆锦澜是个英雌豪杰,对姐妹情深义重慷慨仗义,没得说。但是,你对男儿家是不是太薄情了?人家都叫你风流才女,你若这么辜负楼公子一片痴心,岂不成了负心女了?”
陆锦澜叹了口气,“有点乱,让我想想。”
陆锦澜万万想不到,楼雨眠对她如此深情。虽然那晚,通过系统提示,已经知道他对自己的喜欢,但,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
夜里睡不着,她不由回想起那天二人争执时,楼雨眠激动的神情。
他那双勾人摄魄的眼睛红得可怜,他仰望着她,用力的抓着她的衣摆痛心质问:“就因为我曾沦落风尘,你便觉得我人尽可妻吗?”
他为了她不想接客,宁愿去死。她竟然叫他去嫁给别的女人,那一刻他该有多伤心?
陆锦澜想到这些,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咬牙把晏无辛和项如蓁都叫醒。
到了宿舍外面,陆锦澜立刻道:“我要出去一趟,去看看雨眠。”
晏无辛:“支持,去!这时候的男人最需要关怀。”
项如蓁迟疑了一下,“可是,这违反学生守则。”
陆锦澜道:“我不去,你说我负心。我去,你又说我违规。你倒是帮我想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啊。”
项如蓁拧着眉沉默片刻,仿佛真的努力在思考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主意。
“有了!你若是因公外出,不得已触犯校规,便是合情合理的。在外出时,顺便去看看病中的楼公子,也在情理之中。”
陆锦澜点了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只有一个问题,我哪来的公事?”
项如蓁:“你不是说食堂老板夫背后必有利益输送吗?反正他家也离久安堂不远,你过去看看,说不定有所收获。”
陆锦澜:“这可是你说的,回头因为这个罚我,我可不认。”
项如蓁忍俊不禁道:“你此次出去带着学生会的调查任务,被抓到算我的,我替你扛。”
“好姐妹!你俩帮我打掩护,我走了。”
于是项如蓁和晏无辛假装吵架吸引巡逻队,陆锦澜趁乱翻墙,直奔柳叶巷。
她找到糖水铺旁边的红门小院,屋内的人还没睡,看那个大脑袋大肚子的影子,应该就是食堂的老板夫了。
这老小子四十来岁,独身一人,社会关系简单,还真不好调查。陆锦澜从窗缝里看了看,那家伙数了会儿钱,理了理帐,吹灯睡觉。
陆锦澜暗自记下他放账本的位置,悄然离开。
*
楼雨眠服了药,刚刚躺下就寝,迷蒙中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触摸着他的额头。
楼雨眠睁开眼,看见坐在床边的陆锦澜,霎时红了眼圈。
他声音轻颤的问:“我在做梦吗?”
陆锦澜笑了笑,“用不用我掐你一把?”
楼雨眠猛地扑过来,用力抱住她,蛮横道:“是梦我也欢喜,是梦就不准你走。”
陆锦澜轻拍着他的脊背,“你瘦了,还病着吗?”
“只是风寒而已,已经好了。只是平掌柜不放心,叮嘱我多喝几天药。如今京中男子以瘦为美,方卿为了给晏少娘惊喜,这两日都没吃什么东西。瘦了,不好吗?”
陆锦澜眉头一皱,“你不会也在跟风减肥吧?”
楼雨眠脸上闪过一丝心虚的目光:“你不喜欢我痩吗?那我以后多吃点。”
“嗯,不要太瘦,不健康,容易生病。”陆锦澜说着检查了下他的额头,上次有发带遮着,她都没注意到。现在仔细一看,果然有一块指甲大小的疤痕。
她不由心疼道:“你怎么会做这种傻事?上次见到我,怎么不说?”
楼雨眠垂下眼眸,“我没想用这件事绑架你的感情,我若真死了,更不想你白白关系上一条人命。我若真想那么做,那天早上就不该让你走,我就会抱着你的腿,恳求你为我赎身。我没那么做,是因为我知道,我不配。”
陆锦澜忙道:“不准你这么说,我又不是什么好女人。”
“你是,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女人。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恩客,会瞧得起青楼里的男人。可那晚你对我说,不必妄自菲薄,风尘之中,也有性情中人。我也从来没被哪个女人怜惜过,可你是誉满天下的大才女,为了我提笔作诗,还留下了姓名。”
楼雨眠说到这里,露出一丝回味的笑意,“我那时就想,我这辈子算是值了,死也甘愿。我不知道你会让人来给我赎身,否则我是绝对不肯死的。”
他说着握住陆锦澜的手,“你就让我跟着你吧,我这辈子认定你了。我不要名分,更不敢奢望你钟情于我,我只求在你身边,哪怕是像庆儿那样做你的奴仆,只要你不赶我走就行了。”
“别说了。”陆锦澜亲了亲他的嘴角,“我不会赶你走了,我怎么忍心让我的男人伤心呢?”
楼雨眠眼睛一亮,“真的吗?”
虽然陆锦澜还没回答,他已经急切扑上来,好像一只摇尾巴的巨型犬,压着她亲个没完。
陆锦澜双眼迷离的摸了摸他的头,“勾引我?你不是病着?”
楼雨眠舔了舔唇,“我好了,真的。不信,你试试。”
陆锦澜勾了勾嘴角,伸手探入他的衣领,“那我就看看你有没有长进。”
床幔放下,恍然又下了一场暴雨。
天快亮的时候,楼雨眠伺候陆锦澜起床穿衣。
陆锦澜道:“这院子太小,委屈你了。等我休沐的时候,买个大宅子。平掌柜也真是的,亏她平日里那么周到体贴,知道你是我的人,也不说安排几个人来伺候。你一个人住着,我不放心。”
楼雨眠笑了笑,“我好歹有武艺傍身,京城治安良好,你不用担心。平掌柜倒说过要给我买两个小仆,我拒绝了,我自己能照顾自己。这院子六间房,我一个人住着,已经够大了。而且久安堂就在隔壁,庆儿平素会过来陪我说说话,很方便。最重要的是这里离你近,就算你买了大宅子,离你远了,我住着也没什么意思。”
陆锦澜:“那我找找学院附近的宅子,以后看你更方便。”
楼雨眠欣然点头,“那你后天能来吗?”
“后天怎么了?”
“后天是我的生辰。”
陆锦澜有些为难道:“不巧,后天正好有夜间考试。”
楼雨眠眼神暗了一下,忙道:“那算了,那我能和庆儿一起去给你送饭吗?”
“过些日子你再去吧,这两天先好好养身体,
我得空再来看你。”
“好吧。”楼雨眠有些失落。
陆锦澜动了动唇,楼雨眠笑了笑会意的俯下身,她在他唇边落下安慰的一吻,“走了。”
陆锦澜回到学校,项如蓁问她:“查到什么了?”
陆锦澜:“老板夫有个账本,等后天我再出去一趟,找机会看看。”
项如蓁怪道:“明天不行吗?为什么偏要等到后天?”
陆锦澜暧昧的一笑,“因为后天是雨眠生辰,我总得陪陪他吧?”
项如蓁翻了个白眼,“陆大才女真是多情,服了你了。”
陆锦澜求助晏无辛,“你那些应子们过生辰,你送什么礼物?”
晏无辛嘶了一声,“我通常不特意送生辰礼物,可不是我抠不舍得花钱。我平常从来不亏待他们,我给他们的月例银子比别人家的常伴都丰厚。我是单纯怕麻烦,你想那么多男人,我哪能记得住他们哪天生日?送礼更是复杂,这个贵了那个贱了的,男人吃起醋来麻烦得很。你要送,你背着点凛丞,不然肯定跟你闹。”
陆锦澜点了点头,“当然。”
晏无辛一拍脑袋,“哎,有了!京中最近流行玉饰,我听说万玉斋新进了一块上好的白玉,做成了一百支白玉簪。价钱比普通的玉簪贵出十倍不止,要一百两一支。”
“一百两不贵,我不差钱。关键是咱们白天出不去,谁能帮我去买?”
“打听打听,万一有人能出去呢。”
陆锦澜问了一圈,一无所获。
晚上下了课,她正躺在宿舍床上琢磨这事儿,楚易舒从外面回来,笑道:“陆锦澜,外面有人找。”
“谁啊?”
“一位十分英俊的小公子。”
陆锦澜出来一看,竟然是凛丞。
自从她上次一时冲动亲了他,他见到她就躲,两人好几天没说话了。
陆锦澜一时诧异,“你怎么来了?”
凛丞:“听说你想托人到外面买东西?”
“啊,你们食堂真是消息灵通。”
“我明天跟着大厨师出去买菜,你要买什么,我帮你买。”
“啊?”陆锦澜深吸一口气,暗自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