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让凛丞帮她买送给楼雨眠的生辰礼物,实在是那个。
陆锦澜想了想,“算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我等休沐的时候,自己出去买。”
可凛丞坚持,“左右我要出去,你是怕麻烦我吗?我们之间,需要这么生分吗?”
陆锦澜无奈的叹了口气,“那你知道万玉斋在哪儿吗?那儿卖的白玉簪子据说不错。”
凛丞敏锐道:“白玉簪子?你要送人吗?送给男人?”
“啊,不是!不是我要送人,是无辛要送人。”陆锦澜决定适度的利用一下朋友,“她那人你也知道,惯爱招惹男人。想要送人礼物,自己又出不去,让我帮她问问。”
凛丞笑道:“你对晏同学真够可以的,这种事都帮她操心。”
陆锦澜底气不足的附和:“是,我这个人就是讲义气……”
凛丞想了想,特意强调:“我可不是为她,我是为你才肯跑一趟的。”
“那就多谢了。”陆锦澜拿出钱袋,犹豫了一下,取出两百两银票,“买两支。”
凛丞轻哼一声,“她可真是人傻钱多又花心。”
陆锦澜脸上挂着牵强的微笑,不敢说话。
她回头对晏无辛千叮万嘱,“千万别给我说漏了。”
晏无辛给她打包票,“我办事你放心,以后这种事咱俩就形成默契,你往我身上推的,我帮你圆。我往你身上推的,你帮我圆。有姐妹在,翻不了船。”
陆锦澜怀疑的看了她一眼,“那万一翻船了怎么办?”
“翻船了你就让他现实点啊!拜托,这个时代哪个女人不是三夫四郎的?你这么优秀的女人,怎么可能只要他一个?你不会头脑发热,乱许诺了吧?”
陆锦澜连忙摇头,“没有,我对凛丞其实什么都没许诺,但我隐隐知道他期待什么样的感情。虽然我们只是暧昧着,但彼此心里都有数的。”
晏无辛敲了敲她的脑袋,“醒醒!暧昧你心虚什么?暧昧又不用负责。你可太老实了,我跟你说,你这样的女人成了亲,最容易被夫郎欺负,小心丢我们女人的脸。”
“是吗?”陆锦澜笑容僵在脸上,“我老实吗?”
“老实啊,你看哪个女人像你这样,怕男人怕到这个地步。”
陆锦澜抿了抿唇,“我也不是怕男人,我只是尊重男人。”
晏无辛眉头一皱,“你没事吧?女尊男卑天经地义,你尊男干嘛?你要逆天啊?”
周围同学闻声纷纷看过来,陆锦澜连忙大声否认:“绝对没有!”
这是真的,她寻思着:对啊,我是干啥来的?
我不就是希望世界像爱男一样爱我吗?世界现在像爱男一样爱我了,我还不习惯,我是不是贱啊?
我有什么可心虚的?我不是就犯了全天下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吗?
好不容易拿了男频剧本,有了男频待遇,我该狠狠享受啊。
对,我明明有无限宽广的道路,可以横行无忌,实在不必做出担惊受怕的窝囊样,丢女人的脸。
陆锦澜一通反思,细想下来,觉得是自己深受现代教育的原因。
教科书上写着“男女平等”,实际上不平等的现象比比皆是。
哪怕她觉醒了,成为了一名女权主义者,要的也是女男平等。
看似激进的把女字放在前面,其实强调的还是平等。最激进的女人,竟然都如此老实,只求一个公平,从来没想过多拿多要一丁点儿。
她不由在想,在数千年的男尊女卑岁月里,有男人会像她一样心中有愧,觉得亏欠了女人吗?有吗?
在后来的伪平等社会里,有多少男人会像她一样,清醒的认识到并且承认自己享有性别红利吗?
性别平等没错,但这话只有女人听进去并且践行,就大错特错了。
自己都被蚊子叮成啥样了,还忙着给人家挠痒痒呢?
陆锦澜看着眼前的这个世界,看着身边这些鲜活肆意的女人们。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男尊社会恒久存在。而女尊社会,只存在于这里。
她们仅有这一次机会,享有男人的社会地位。如此罕见的情况,不真实得像一场梦。
陆锦澜想:在女性千年难得一遇的梦境里,自己要是还说一些逆天的话,那就太残忍太扫兴了。
她唤出了系统客服:「系统应该打我一下。」
客服老太:「为什么?系统没有识别出你违规。」
「那是系统太迟钝了,不够灵敏,应该修复这个BUG,加上一条新规则。」
「加什么?」
「享受性别红利,却不够心安理得,严重违背男频精神。」
*
七月二十一日,楼雨眠生辰。
一大早庆儿带着礼物过来,笑道:“我看你平时就爱写写画画的,就去给你买了一锭好墨。这两匹布,是平掌柜托我送给你的。上好的丝绸,拿来做衣裳最合适。”
楼雨眠一一接过,“小小生辰,难为你们记得。我在醉仙居定了桌酒席,一会儿方卿过来,你也别走了,你们两个陪我过生辰吧。”
三人厮混了一日,到傍晚时分,又剩下楼雨眠一个人。
他撑在书案上,呆呆的望着窗外,渐渐昏昏欲睡。
直到一双手覆住他的眼睛,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猜猜我是谁。”
笑意率先在脸上漾开,他回头一看,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天有夜间考试吗?”
陆锦澜笑道:“
骗你的,夜间黑漆漆的,考什么试?这种荒谬的话你都信?”
楼雨眠佯装无奈的叹了口气,“谁让我没读过皇家学院呢,谁知道你们这些帝王门生整日在做什么,当然是你说什么我信什么。”
陆锦澜勾了勾嘴角,“骗你也是为了给你惊喜,喏,给你的生辰贺礼,祝你十七岁生辰快乐。”
“你还为我特意准备了贺礼?”楼雨眠不可置信的打开精致的木盒,“是万玉斋的白玉簪,金贵难得。你每天都在学院上课,什么时候买的?”
“呃,托人买的。”
楼雨眠感动道:“难为你学业繁重,还为我费心。”
“你喜欢就好,今天怎么过的?许了什么愿望?”
陆锦澜坐下来,楼雨眠忙帮她倒了杯热茶,“庆儿和方卿陪我吃了饭才走的,我今天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陪我过生日,已经实现了。”
他拉着陆锦澜的手,一脸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得意,笑得万般迷人。
陆锦澜暗自叹了口气,起初她对楼雨眠只有露水情缘和对他身世的怜悯,现在却不得不承认对他多了几分喜欢。
因为他实在太招人喜欢了,年轻、英俊、对她深情又崇拜,极大的满足她的虚荣心。温柔体贴知进退,每次都把她伺候得明明白白。二人天长日久,就算是逢场作戏也会有感情的,何况是一个深情一个不忍。
楼雨眠既可怜又招人喜欢,饶是心肠再硬的女人,也舍不得薄待他。
陆锦澜抽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再许一个愿望吧,我帮你实现。”
楼雨眠沉默片刻,语出惊人,“那我想为你生个孩子。”
“噗!”陆锦澜一口茶水喷出来,差点惊掉下巴。
楼雨眠有些伤心,“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出身,不配做你孩子的父亲?”
“不,不是。但是你突然说出来,我还是觉得很震撼。”
活了两辈子,第一次听见有人对她说,要为她生个孩子。
“那你就让我为你生一个孩子吧,生个女儿,她一定像你一样文武双全,将来建功立业定国安邦。”
陆锦澜犹豫了一下,“我想想,我先走了。”
楼雨眠一惊:“你这么快就走?是不是我惹你不高兴了?”
“不是,我去趟柳叶巷办件事儿,一会就回来。”
楼雨眠想了想,“那我陪你去。”
“你不是刚得过风寒,晚上风大,别出去了。”
楼雨眠不肯,“好不容易见你一面,想陪你多待一会儿,我不会耽误你办事情的。”
陆锦澜踟躇片刻,“好吧。”
从楼雨眠住的院子穿小路步行到柳叶巷,也就一盏茶的工夫。
这次陆锦澜带着楼雨眠绕到老板夫的屋后,从后窗悄悄窥探。
屋内亮着烛火,老板夫又在数钱。
楼雨眠低声道:“他一个男人,肯定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干脆进去打晕他,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陆锦澜摇了摇头,“学院那边还没准备好,打草惊蛇他万一有了准备,我们倒不好往下办了。”
“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他睡着,我悄悄进去。”
话音未落,一阵风吹过。楼雨眠鼻子一酸,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屋内人连忙起身,“谁在那儿?”
陆锦澜二话不说,拉着楼雨眠便跑。两人跑到巷子里,巷口迎面走来一个女人,她手里提着灯笼,那熟悉的身型让陆锦澜猛然一惊。
楼雨眠见她突然停住脚,诧异的问:“怎么了?”
陆锦澜低声道:“那人我认识,不能让她看见我。”
楼雨眠急道:“那怎么办?”
前面的人越走越近,后面老板夫已经打开了院门。
楼雨眠惊慌中,腰上忽然被她推了一把。
女人将他抵在青石墙壁上,猝不及防的吻了上来。
楼雨眠反应了一下,伸手捧着她的脸,热情的回应着。
阴暗狭窄的小巷,年轻的女男抱在一块,令人脸热的口水声清晰可闻。
路过的女人皱了皱眉不忍直视,只骂了一句:“真是有伤风化。”
老板夫看见女人来了,二人寒暄了几句,关门进去。
陆锦澜看着她们进了院子,方才放开怀里的男人。
她笑着拭了拭嘴角,“走吧,我们回去。”
楼雨眠怔了一下,“不用偷看账本啦?”
陆锦澜神秘道:“我今晚得到了比账本更重要的信息,账本改天再看。”
第32章
陆锦澜回去和项如蓁晏无辛她们俩卖关子,“你们猜我看见谁去老板夫家了?”
晏无辛忙问:“谁?”
“苗学监。”
“竟然是她?”项如蓁喃喃道:“怪不得,学监日日监察食堂饭菜,都没有发现端倪,原来她们是一伙的。”
陆锦澜笑道:“我猜得没错,食堂这个冯老板和苗学监真的有亲戚,我亲耳听到冯老板叫她堂姐。”
项如蓁眼睛一亮,“我恍惚记得《廉政条例》有规定,若二人真有亲戚,学监还把食堂的经营权给冯老板,就是违规。回头我问问晏钰,她对律法最清楚,若真有这条,咱们就是搂草打兔子,不仅能把冯老板赶出学院,苗学监也吃不了兜着走。”
晏无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那咱们还等什么?干脆明天就去找院长揭发此事。”
“不行!”陆锦澜和项如蓁异口同声道。
项如蓁道:“所有人都知道苗学监一直不喜欢我们,万一院长觉得我们是道听途说公报私仇恶意栽赃,不仅扳不倒苗学监,连食堂的事都很难推动下去。此事必须要查实,没有铁证之前不要走漏风声。”
陆锦澜道:“没错,目前就我们三个人知道。但到了事发当天,肯定需要其他人从旁协助。我看还可以加上晏钰、乐闻、琼梦,她们性格都比较稳重,做事也细心,如蓁再从学生会里选一些可靠的帮手,万一有个突发状况,能够帮忙控制局面。”
项如蓁连连点头,“要是苗学监和冯老板真是亲戚关系,去苗学监的老家就能打听出来。我看过学院登记资料,她老家就在京郊,后日休沐,我去查。”
晏无辛忙道:“京郊那片我熟,我和你一起去。”
陆锦澜想了想,“晚上冯老板总是在家,我没机会看账本。这次休沐,我想冒险白天去一趟,如果能查到他私下贿赂苗学监的证据,就算他们没亲戚关系,也能治一个行贿受贿的罪名。”
项如蓁道:“好,那我们后日一早兵分两路,大后日傍晚提前回校,在后山老地方见。”
三人商量妥当,到了休沐那日,项如蓁拉着晏无辛一大早出发。陆锦澜醒来,刚要出门,撞上了来找她的凛丞。
陆锦澜一愣:“找我有事吗?”
凛丞尴尬道:“没事,就是……就是你这几天好像很忙,遇到你都说不了几句话。我听说今晚有花灯表演,正好你休沐,要不要一起去看?”
陆锦澜一想,账本的事儿还没着落,她哪有心思看什么花灯啊?何况已经答应了楼雨眠,休沐日要去他那里。
于是,陆锦澜道:“不好意思,这两天都有事,抽不开身。”
凛丞眼神一暗,失落道:“是吗?没想到你休沐日也这么忙。”
陆锦澜这时才注意到他已经换好了外出的衣服,大约是计划着现在就和她一起出去的。让人家如此落空,她不由心生歉意,“对不起,这两日真的不行,下次吧。”
凛丞微微点头,“好。”
陆锦澜大步离开,走出一段路,偶一回头,发现凛丞还在原地站着,呆愣愣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锦澜脚步一滞,想到两人神京初遇时,是她鼓动凛丞抗婚的。后来凛丞不仅逃了婚,还为了她跑到学院里来做厨工。他那么怕脏的人,整日浸
在厨房的油烟里,辛苦劳作,时不时还要忍受一些责骂。
他一个大户人家的独生小公子,想必平日也是有人围着伺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如今他虽离家,身上也不缺银两,却偏偏要在这里受这种苦。
陆锦澜真希望他不是为她,可就算凛丞时常嘴硬,对她忽冷忽热,她也知道他留在这儿,和她脱不了关系。
“唉。”她叹了口气,快步走回去。
凛丞眼底露出一丝希冀的光,“你回来了?”
陆锦澜忙道:“我还是要走的,只是刚才忘了和你说,等我忙过这段时间,我们好好谈谈,好吗?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凛丞微笑着应道:“好,我也有很多话对你说。”
“那我先走了。”
陆锦澜告别了凛丞,带上楼雨眠一同去了柳叶巷,老板夫白天果然不在家。
两人翻窗进去,顺利找到了账本。
楼雨眠见陆锦澜看账本看得出神,不由问道:“账本有用吗?”
陆锦澜:“非常有用,这老板夫的私账,不仅记录了食堂每月实际支出的银两,还记录了他每次给学监分银子的时间数目。账本是他亲笔所写,有他的印鉴和签名,他无论如何抵赖不得。”
楼雨眠喜道:“那还等什么?偷走吧。”
“让我想想。”陆锦澜在脑子里推算着,如果事发前老板夫发现账本丢了,联想到食堂的问题,提前警觉有所准备,她们可就很难抓个现行了。
陆锦澜踌躇片刻,“直接偷走不行,最好是我们把真的拿走,做本一模一样的假帐留在这儿,短时间内他应该没办法发现。这个账本市面上都有卖,做旧也不难,可他这个笔迹……”
陆锦澜自己的毛笔字都写得差强人意,模仿别人就更难了。
楼雨眠盯着账本看了看,忽道:“这个笔迹不难模仿,我可以试试。我在家的时候,经常模仿姐姐们的笔迹帮她们抄写文章,学堂的师傅都辨认不出来。”
“那太好了!”陆锦澜喜出望外,“咱们这就去买账本。”
陆锦澜又把真账本仔细端详一番,默记了一些内容,然后到书斋买了一模一样的账本,便回去做旧。
楼雨眠试着写了老板夫的名字和一些数字,“你看,像不像?”
陆锦澜笑道:“像极了,我竟然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楼雨眠莞尔道:“雕虫小技,登不得大雅之堂,如果能帮到你我会很高兴的。”
陆锦澜道:“那就辛苦你了,前面的内容我看了,我念你写,咱们连夜赶工,先做一部分。明天对着真帐抄录剩下的,就天衣无缝了。”
二人前一晚忙活到临近子时才睡,第二日下午,冯老板一出门,二人立刻带着准备好的东西,轻车熟路的翻窗进去。
陆锦澜望风,楼雨眠专心抄写,大约用了一个多时辰,楼雨眠搁下笔,“抄好了。”
陆锦澜检查了一下,又仿照着真帐,在封面上加了个墨点。
楼雨眠道:“这回除了印鉴,简直一模一样,料他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
“嗯,收拾东西,把这里恢复原样。”
陆锦澜将真帐揣在怀里,把假账放回抽屉。二人还没收拾完,院子里忽然进来了两个人,眨眼就到了屋门口。
此时二人刚刚收拾完,再想出去已经来不及,陆锦澜便拉着楼雨眠闪身躲进衣柜里。
然而下一秒,二人便听到了令人绝望的对话。
一个男人道:“老板夫可真是的,休沐时间还让咱们给他干活。还要拿什么衣服什么鞋子给他送过去,男老板就是麻烦。”
另一个男人道:“算了,他中途才接到消息要去赴宴的,咱们左右无事,就帮他跑一趟吧。”
陆锦澜听着暗自纳罕:这个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啊?
楼雨眠紧张道:“怎么办?”
陆锦澜举了举拳头,没办法,实在不行只能来硬的,把人打晕算了。
然而下一秒,柜门被打开,看见凛丞站在面前,这一拳无论如何是不能打了。
三人六目相对,都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外间的那人循着声音过来,“怎么了?”
凛丞砰一声关上柜门,勉强镇定道:“没事,就是看见……两只蟑螂。”
男人一脸嫌恶道:“啊?我最烦蟑螂了。”
“是啊,蟑螂最讨厌了。我来找衣服,你去外面找鞋吧,别进来了,免得蟑螂爬到你身上。”
男人出去后,凛丞再一次打开柜门,看到楼雨眠头上的白玉簪嘴角浮现一丝冷笑,低声嘲讽:“原来你说的忙,是忙着偷情,偷到人家衣柜里来了。”
陆锦澜一脸心如死灰,但不得不解释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来这儿是为了偷东西,不是偷情,我没那么变态。傍晚去后山,我给你解释。”
凛丞瞪了她一眼,抽走他要拿的衣服,又砰一声关上了柜门。
等他们走后,陆锦澜和楼雨眠终于松一口气,从衣柜里出来,检查了一番,才放心的离开。
回校前,楼雨眠还是有些不放心,“凛公子又看见我们在一起,一定误会了。要不要我去和他解释一下?我会告诉他,都是我勾引你的,你没有错,你只是可怜我罢了,希望他不要生你的气。”
陆锦澜瞥了他一眼,“你头上的簪子是我托他帮忙买的,他刚才知道是给你的,见了你只会更生气。”
“啊?”楼雨眠万万没想到这点,抿着唇,仿佛不知该说什么好的样子。
陆锦澜笑着哼了一声,“你心里高兴坏了吧?跟我就别装了,想笑就笑吧。”
楼雨眠咬着唇伏在她腿上,笑得发抖。抬起头果然满脸笑意,掩饰不住的欢喜,“我要是他,我也生气,你怎么对楼雨眠那么好啊?”
陆锦澜带着笑意掐住他的脖子,指甲划过他的喉结,恨恨道:“唯男子与小人难养也,我走了。”
她回学校,去面对她翻船的后果。
到了后山,项如蓁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陆锦澜忙问:“怎么样?”
项如蓁道:“查实了,冯老板的是苗学监庶父那支的亲戚,族谱都让我们抄来了。你怎么样?”
陆锦澜拿出账本,“我也拿到了铁证,还做了本假账放回原处。”
项如蓁喜道:“这么顺利?太好了。”
“不太好,有个意外情况。”陆锦澜瞄着山下怒气冲冲赶来的身影,无奈道:“我和雨眠躲在冯老板家的衣柜里,被凛丞堵个正着。”——
作者有话说:为了避免误会,这里解释下女主心疼“男人”的问题。首先不管是作者还是女主,都不会愚蠢到心疼男人,心疼男人的人不会写这本小说,心疼男人的女主也不会有那么多愤懑不满;其次,要知道女主在文中出现类似心疼“男人”的语言或者行为,跟现实中的男人没有一丁点的关系,她每次心疼“男人”,都是因为小说里的男人像现实中的女人,那种糟糕的处境、类似的困扰,让她联想到自己和同类,她的一切思考对应的都是对现实问题的控诉。她作为上位者,有时会同情像女人的男人,而这种男人在现实中不存在。这本小说里的男人和现实中的男人截然相反,除了外表,没有任何相似性。
第33章
项如蓁:“什么?怎么会这样?你也太倒霉了吧。”
陆锦澜:“谁说不是呢?大概是命运安排我今日翻车吧。虽然我想过要和他坦白,大家就好聚好散,我在别的方面补偿他也就是了。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被他撞见,原本准备好的话都用不上了。现在凛丞马上就要上来了,你有何良策?”
项如蓁一筹莫展,“我对
男人一窍不通,要是无辛在这里,或许还能有个主意。偏偏她拉肚子,上茅房去了,怎么办?我看凛丞来势汹汹的,该不会打你吧?”
陆锦澜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胸膛,“我要拿出女人的风度,我不还手,给他打几下,猫抓似的,倒也没什么。”
项如蓁立刻竖起大拇指,赞道:“好女不和男斗,你真是纯娘们儿。他要不是个男的,我就替你揍他了。可惜他是个男的,只怕人家说咱们欺负老弱夫孺。不过他要真动手,我还是得劝他几句,小公子家没有一点男儿的样子,太凶悍,难怪你不选他。”
二人正商量着,凛丞从山下爬了上来,“陆锦澜!”
只见他怒意正盛,汹涌的怒意让他的呼吸就变得急促。深邃的面孔生起气来,格外冷峻,像冰山撞上了火山,充满了危险。
陆锦澜本能的后退几步,“别冲动,你听我解释。”
项如蓁也在一旁劝道:“有话好好说,不要发公子脾气,你……”
话还没说完,下一秒,凛丞的举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怒气冲冲一步步上前,然后毫无预兆的抱住陆锦澜,吻了上去。
陆锦澜刚构思好的新说辞,瞬间全乱,大脑一片空白,心头一万个疑惑。
是我的主角光环太强大了吗?被抓包的后果,是他主动投怀送抱?
不对啊,上次我在无人处,忍不住亲了他一下,他躲我好几天。
现在还有旁人在场,他竟然敢亲我?
陆锦澜悄悄瞥了一眼项如蓁,只见她还保持着劝架的姿势站在一旁,表情凝固,目瞪口呆。
凛丞好像疯了一样,就这样无视旁人的目光,用力的、生涩的、毫无章法的吻着她,直到陆锦澜抚摸着他的脸,温柔的回应他。
凛丞微微睁开眼,幽深的眼眸渐渐变得湿润。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她是如此的英姿勃发耀眼夺目,她无惧无畏时常做出一些常人敢不为之事,诡谲迷人之时堪比魔鬼。可她的眉宇间,又有着恍若神明的怜悯和慈悲。
可神爱世人,为何你却让我如此痛苦?
他痴痴的看着她,声音不可抑制的轻颤,“就因为这个理由,是吗?”
“嗯?什么?”陆锦澜不明白。
“就因为我那天没有回应你,所以你决定疏远我,是吗?就因为你想和我亲密的时候,我表现得不够热情,你就要远离我,是吗?”
陆锦澜看着他发红的含着泪的眼睛,轻声疑问:“不是你躲着我吗?”
凛丞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一颗眼泪滚落下来,“是,一开始是我躲着你。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不知道你怀着怎样的心思亲近我,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带着玩弄的心情轻薄我,我不知道你把我放在什么位置。我知道我太保守太内敛太矜持,可我是一个男人,你就不允许我的内心有一丝的挣扎游移?”
凛丞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我知道他比我懂情趣,他比我会装可怜。可我又没有在逢春楼做过花郎,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你还要我怎么样?”
陆锦澜凝望他流泪的眼睛,万般愧疚,“对不起。”
“对不起?你想对我说的,只有这三个字?我是一个男人,你知不知道我需要多少勇气才敢对你表白心迹?我不顾名声、不顾世人的眼光、甚至不顾你可能因此而轻视我厌恶我,你知道吗?”
她忙道:“我知道。”
凛丞痛苦得摇头,“你不知道!”
陆锦澜笃定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这世上唯一有可能理解你的女人,唯有我可以感同身受,唯有我。”
凛丞冷笑一声,“是啊,唯有你懂我。你吃定了我,所以毫不顾忌的羞辱我。你让我去帮你买价值不菲的白玉簪,送给你的情人们。你是不是得意的跟他们说,看啊,那个傻子,他像狗一样被我耍得团团转。”
陆锦澜不忍道:“你明知我不是那样的人,为什么要说这种话?还有,哪来的情人们?我那天想托人帮我白玉簪送给雨眠作为生辰贺礼,你主动来找我,我措手不及。我只送给了他,仅此而已。”
“那另一支呢?你不是买了两支吗?别告诉我,那是晏无辛要买的。”
陆锦澜抿了抿唇,“两支都是我买的,我觉得你也会喜欢,所以预留了一支给你。”
凛丞反复打量的神情,仿佛在估算她所说的真实性。
陆锦澜叹了口气,“我知道,我现在在你心里已经没有诚信可言了。我从来不敢标榜自己是个多么可信的人,或许我也确实算不上什么好女人,我有负于你。我知道,你想要那种专一的感情,但我可能没办法做到,抱歉。”
陆锦澜用指腹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痕,“抱歉,凛丞,我想我可能不适合你。”
凛丞猛地拂开她的手,痛苦的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你想甩掉我?”
“我……我……”这下轮到陆锦澜不可置信了,话都说到这里了,不一刀两断,还有别的可能吗?
她结巴了两下,“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感情……”
凛丞勃然大怒,怒吼道:“我没说要你只属于我!”
他含着眼泪,声音嘶哑道:“我是想要你只属于我,可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没有这样要求你,我不敢这样要求你,可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这是你推开我的借口吗?”
陆锦澜一时无言,凛丞看着她的脸,咬牙道:“我告诉你,别想甩掉我。我会像鬼一样缠着你,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
“我恨你!”他最后冷冷丢下三个字,转身离去。
留陆锦澜站在那儿心绪丛生,久久不能平复。
*
凛丞下山的路上,撞见了姗姗来迟的晏无辛。晏无辛想到陆锦澜前番叮嘱,故作自然道:“哎,凛公子,谢谢你上次帮我买的簪子。”
凛丞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走开!”
晏无辛看着他仓惶下山的背影,一脸疑惑,“我露出破绽了吗?”
见到项如蓁,晏无辛立刻吐槽:“凛丞怎么回事儿?他疯了他?”
项如蓁点了点头,“有可能,正好你来了,你帮忙分析分析,我有点想不明白。他亲了锦澜,说明他喜欢她,对吧?”
晏无辛点头,“没错。”
“可他说他恨她,那就不是喜欢她了。可是他恨她,为什么要亲她呢?”
“啊?”晏无辛听着有点糊涂。
“他看起来很痛苦,是锦澜让他感觉到痛苦的,对吧?可锦澜要和他分开,他又不肯,他说他要像鬼一样缠着她,你能理解吗?”
晏无辛摇了摇头,“我没经历过这种复杂的情况。”
项如蓁困扰道:“那他到底是喜欢她,还是恨她呢?”
沉默许久的陆锦澜走过来,轻声道:“他是爱我的,只是爱得很痛苦。”
二人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晏无辛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凛丞气成那样,会不会一气之下把咱们的事儿抖出来?”
陆锦澜摇了摇头,“他很明事理,不会做这种事的。咱们先忙正事吧,证据都齐了,什么时候动手?”
项如蓁道:“我这就去召集可靠人手,半个时辰后,咱们礼堂开会。今晚定下流程,明天午饭时间动手,咱们好好筹谋一下,争取一击即中。”
半个时辰后,二十余名学生会成员出现在礼堂。
为了避嫌,和项如蓁关系最铁的陆锦澜和晏无辛都没有参与学生会的工作。但同宿舍的晏钰、孙乐闻和吴琼梦后续都通过考核,加入了学生会。
晏钰通过竞选,还成为了学生会的副会长。
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都参与过礼堂出走和长桥大战,她们有不畏强权的勇气和正直的人品。
此外,今晚到这儿来的这些人,还有出色的办事能力和缜密的心思。
学生会每一个
人都是项如蓁亲自选拔出来的,大家也很拥护她。
加上陆锦澜和晏无辛,两个固定的编外人员,门窗一关,一场秘密会议就开始了。
项如蓁把事情前因后果说完,立刻将议程拉入主要环节。
“明天中午最后一堂课是《民生课》,我们小组最后一个交作业,介时临近午饭时间。我们的方案有关食堂治理,我们会说服民生老师到食堂上课。到时候再请来院长,我们要当众揭发食堂的无良行为,揭发老板夫冯贤和苗学监有亲戚关系和私下贿赂,要求换掉老板查办学监,改善学生餐食质量。”
项如蓁说着,将她们收集好的证据和提前准备的方案拿出来,“大家传阅一下,畅所欲言,有什么问题和建议尽快提出来。”
晏钰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证据都很详实,可以说是铁证如山。但这个世上,不仅铁证如山,权势也如山。苗学监隶属户部,是当朝四品。我们看似是学生揭发教职人员,实际等于民告官。这和咱们同学间的小打小闹,完全不同。要想得手,至少还要做到一点。”
项如蓁忙问:“什么?”
第34章
晏钰:“把事情闹大。”
项如蓁皱了皱眉,“事关三百多名学生的饮食健康,事关违规经营和行贿受贿,这事儿还不算大吗?”
晏钰摇了摇头,“在你看来,是大事。可若站在掌权者的立场,这点事儿微如草芥不值一提。你想一想,对于那些当官的来说,学生是谁?她们不认识。可学监是谁?是她们的同僚。换作你,你帮谁?”
项如蓁果断道:“我当然帮理不帮亲,在其位谋其事。若穿了那身官服,还徇私枉法,还配做官吗?”
晏钰苦笑着摇头,“如蓁,你太理想化了。等有一天你做了官,你就知道‘关系’二字有多么复杂。就算是皇上,也得考虑各方关系、利益纠葛,也得顾及许多法度之外的事儿,有时徇私也是情理之中。”
项如蓁道:“我不信,那皇上也……”
“哎!”陆锦澜连忙攥住项如蓁的手腕,强行截住她下面的话,打圆场道:“咱们今天说的是食堂的事儿,还关系不到九五至尊。大家就事论事,别跑题了。”
晏无辛忙附和道:“没错,而且我觉得院长会为我们做主的,她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
陆锦澜叹了口气,“反正,咱们最好每一个环节都有应对突发状况的备用方案,也别单指望院长。我觉得晏钰说得有道理,我们把事情闹大,这样不管谁来处理这件事,都得顶着舆论压力,不敢轻易徇私。”
项如蓁点了点头,“好,那就把事情闹大。”
孙乐闻忙道:“可这样会有矛盾之处,闹大是让越多人知道越好,但我们要防止提前走漏消息,偏偏又不能让人知道。”
晏钰点头,“这也是我担心的地方,学院里三届学生虽然都是受害者,应为一体,但难保个个都好娘们儿。万一有一两个昏头涨脑的叛徒,提前去告发我们,怎么办?”
众人纷纷陷入沉思,陆锦澜用灵巧的指节敲了敲桌子,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只要利用好时间差,就可以做到动员所有学生又不至于走漏消息,一举两得。”
项如蓁:“愿闻其详。”
陆锦澜道:“我们提前动员大家,却只提前一会儿。我们在第三堂课下课时间快结束的时候,对全班进行宣讲。说完马上上课,就算有人想把消息散出去,也没有机会。我们再看住前后门,确保事发前无人能进出传递消息,那就万无一失。”
晏钰认可道:“这个方法应该可行,我们以学生会的名义管控一下出入口,谅大家也不会说什么。”
项如蓁点头道:“那就彻底一点,再挑两个身手好的,盯住学监。动员后到事发前中间那段时间,不要让任何学生有接触她的机会。新生这边,我不担心。大二那个班,我试着去和金学长谈谈,如果她可以帮忙,大二如法炮制,也不成问题。可大三的学长们,应该不会买我们的帐。”
晏无辛道:“大三刚回校没几天,随时有可能再次外派,再回来也许就毕业了。她们在学院里待的时间,加起来都不到一个月,未必愿意和我们趟这趟浑水。何况,上次打错人的仇她们不会忘的,每次看到咱们都黑着脸,恐怕我们动员不了她们。”
陆锦澜笑了笑,“我压根没想动员她们,造势而已,她们只要过去凑个人头,就等于帮到我们了。其他的事情,咱们来做。”
晏钰摇了摇头,“你也太乐观了,我觉得她们连这个人头都不愿意凑。”
陆锦澜笑道:“你要是说‘学长,麻烦来食堂帮我们凑个人头’,她们当然不来。你要说‘学长,院长让你们迅速到食堂集合’,她们会不去吗?”
项如蓁迟疑了一下,“这不是骗人吗?”
陆锦澜忙道:“这个谎话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她们没机会揭穿,到时候场面说不定有多乱,她们到了食堂发现所有人都在,只会觉得是学院组织的。我们把事情一揭露,院长肯定脸色铁青,难道大三学长会没脸色的上去问:是您叫我们来的吗?”
晏无辛听到这儿兴奋得拍手,“妙啊!我看就这么办。哎呀如蓁,你不要纠结骗不骗的问题了,只是劳动她们去一下食堂而已,她们也没什么损失。”
项如蓁无奈道:“好吧,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就这么办。大家都靠过来,咱们重新梳理一下细节和人手分配。”
*
当晚议定后,众人各自分头准备。第二天,大家原本要严格按照计划行事的。但做过计划的人都知道,到了实际执行的时候,多完美的计划都得打折扣。涉及到的人越多、流程越复杂,越容易出问题。
第三堂课一下课,项如蓁陆锦澜照计划,对全班进行动员。效果很好,群情激愤,纷纷表示鼎力支持。
可这群人毕竟才十六七岁,少年人沉不住气,有点心事都写脸上。
大家情绪越高昂,状态越明显。虽然没有人要出去报信,但只要明眼人看她们一眼,就知道即将有大事要发生。
第四堂《民生》课,即将开始。
《民生》课的老师叫司徒梅,是位只有三十多岁的年轻讲师。
她性格孤僻,为人清高,虽然能力不俗,却时常得罪人。据说她在官场受了排挤,才年纪轻轻被免了官职,发配到学院里教书。当然,她到学院里也继续得罪人,所以时常独来独往。
司徒梅这个人,不参与拉帮结派,不喜欢阿谀奉承,在哪儿都不合群。可她唯独欣赏学生们的少年心气,尤其喜欢和有理想抱负的学生讨论天下事,在学生中间很受欢迎。
今日,司徒梅一走进教室,敏锐得从一张张紧张兴奋的脸上,嗅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不过,她不知道风雨是不是冲她来的。
她将讲义放到一旁,“说吧,你们想干什么?”
众人喏喏的回答:“没想干什么……”
“胡说!当我瞎了?”司徒梅斥道:“没想干什么,你们一个个跃跃欲试的。还有,那些空着的位置,都是谁?人呢?去哪儿了?”
项如蓁和陆锦澜对视一眼,还没开始商量对策,便听司徒梅道:“项如蓁、陆锦澜,站起来!”
“所有人都瞄你俩,一看你俩就是组织者,你们要搞什么鬼?晏无辛呢?平常你们仨跟长一块似的,今天怎么解体了?”
二人交换了个眼神,无奈道:“说来话长。”
眼瞅着糊弄不过去了,她们干脆一五一十的告诉司徒梅。
司徒梅一开始还皱着眉,结果越听越高兴,不住的点头。看着她们拿到了有力的证据,眼睛都放光,仿佛在说:“不愧是我
的学生。”
陆锦澜察言观色,干脆将今日的计划也透露给她。
“现在,无辛带了几个人在食堂那边悄悄盯着,凌照人和楚易舒去监视学监了。我和晏钰一会儿去请院长,如蓁带着同学们直接去食堂。大家约定午时三刻把所有相关人等,请到食堂,当面对质。”
“好好好,安排得很周到。”司徒梅一个劲儿的夸赞。
项如蓁高兴的问:“您觉得,如果事成,学监会不会被免职?”
司徒梅一惊,“你真敢想,这个事儿可大可小,大了说是收受贿赂,小了说就是拿亲戚点儿钱。她可以说自己不了解规定,有失察失职之嫌而已。但你们想用这件事,把一个四品学监拉下马,是不可能的。此事是从严还是从轻,全在院长的一念之间。”
陆锦澜忙问:“院长不会从严处置吗?凌照人说,院长铁面无私,亲戚的面子都不给。”
司徒梅摇了摇头,“不要怪为师泼你们冷水,院长是铁面无私,但也得看是谁的面子。苗学监的曾姥姥是院长幼年的恩师,关系匪浅,老人家快一百岁了,院长能不给她面子吗?”
二人听到这个消息,不由皱起了眉头。
司徒梅话锋一转,又安慰道:“不过你们证据确凿,院长少不了要训斥学监几句,食堂八成得整改。你们别灰心,就算今天事情办不成,这门课我也给你们评个最高分,勇气可嘉。”
项如蓁和陆锦澜对视一眼,陆锦澜:“你怎么想的?”
项如蓁:“我就八个字,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陆锦澜:“好,我也有四个字,干就完了。不干没结果,干了结果不满意,就继续干。”
项如蓁用力的点头,“就这么办。”
此时,晏钰过来提醒,“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司徒梅提醒她们多带点人,陆锦澜一看,难得师傅鼎力支持,干脆把没事的都叫上。只要人手够,院长请不来,可以抬来。
凌照人和楚易舒也是这么想的,她俩负责请学监。两人在学监办事处门口蹲了半堂课的时间,紧张得什么都没干就出了一身汗。时间一到,刚准备进门,苗瑾自己推门出来了。
苗学监看到她俩一愣,“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楚易舒忙背出准备好的台词:“院长在食堂,请您赶快过去一趟。”
苗学监当即道:“胡说!院长今天六十大寿,根本没来办公,去什么食堂。”
“啊?”两人顿时傻了眼。
与此同时,在院长办事处扑空的陆锦澜和晏钰也得到了这个意外的消息。幸好院长家的宅院就在学院旁,当下也不顾不得许多了,陆锦澜带着大伙跟鲤鱼越龙门似的,一个个霹雳扑棱抄近路,翻墙而过。
凌知序换了衣裳,正准备去前厅迎客,一回头十几个脑袋挤在窗口,“院长,出大事了,您快去食堂看看吧!”
凌知序一声怒吼:“谁让你们上课时间跑出来的?”
第35章
陆锦澜忙道:“院长,您先别管这个了,学院真的出大事了,有教职人员违规收取贿赂。”
凌知序瞪了她一眼,“知道了,回头我会派人查实的。”
晏钰赶紧补充道:“我们已经查实了,什么证据都有,就等着您去主持一下公道。”
身边的同学也连忙帮腔:“是啊院长,您来管管吧。食堂有问题,那个老板夫故意让人把饭菜做得很难吃,这个歹毒的男人他想害死我们。”
凌知序听着她们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拧紧了眉头,不悦道:“你们怎么这么挑剔?女孩儿家,要顶天立地,不要像男孩儿一样脆弱矫情。饭菜不合口味就要闹,一点苦都吃不了,像什么话?亏你们还是要出将入相的人,怎的这般斤斤计较?”
陆锦澜连连摆手,“不不不,吃不了苦和没苦硬吃是两回事。院长你误会了,我们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到了食堂就什么都明白了。”
凌知序不由分说,气道:“我今日过寿,哪儿也不去。你们也给我滚回去上课,走!”
她啪一声将窗户关上,大家缩着脖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的看向陆锦澜:“怎么办?”
“我想想。”陆锦澜又上了墙,墙这边是院长家,那边是学院。她站在墙上,并不打算无功而返。
回头一看,大家跟在她身后,在墙上站成一排,像一串蹲在电线上看起来很危险的燕子。
晏钰忽道:“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我们大家一起动手,能不能硬把院长请过去?”
陆锦澜叹了口气,“我刚才也这么想过,但仔细一想,就冲那晚她打凌照人那一掌的功力,咱们这些人根本不是她对手。”
众人无奈的点了点头,齐齐陷入沉思。
院内的管家正在吩咐仆人,“客人们快到了,我去大门外接引,你去请老娘出来。”
陆锦澜猛一抬头,一把抓住晏钰的手,“我有一个更大胆的想法。”
陆锦澜说着一路跟着管家,到无人处,她跃下墙头,背后一个手刀,将管家打晕了过去。
陆锦澜:“走,我们去大门外接引。告诉所有宾客,寿宴改在学院食堂了。”
晏钰快步跟在她身后,不由担忧道:“院长做过帝师,今天她六十大寿,来的客人可是达官显贵,都是大人物。”
陆锦澜咬牙道:“事已至此,顾不了那么多了。不是你说要把事情闹大吗?来的人越大越好,皇上来了最好。”
说话间,一辆四驾马车驶来。
嬅国等级森严,皇帝出行六驾马车,诸侯王五驾马车。四驾马车,意味着凌驾六部之上,帝王之下,位列三尊的某位大人到了。
陆锦澜从容上前,施礼道:“学生代院长家人在此接引,寿宴改在学院食堂,请大人移步。”
马车里的人声音苍老,“你们院长果然别出心裁,我倒要看看她要搞什么名堂,前面带路。”
陆锦澜微笑应声:“是。”
她离开时朝众人使了个眼色,同学们心领神会,纷纷朝后面的马车走去,把所有客人都往食堂引。
*
食堂这边儿,也发生了意外。
项如蓁带着同学们过来和晏无辛汇合,晏无辛道:“饭菜都做好了,我刚悄悄问了凛丞一句,绝对和往常一样难吃。”
项如蓁点了点头,看了看时间,有些焦急:“学监和院长怎么还没到?”
晏无辛:“许是遇到了什么意外,咱们稍等等。”
说话间,金一淮韩离等人带着大二的学长也赶到了食堂。
金一淮:“怎么样?需不需要帮忙?”
她们站在一处说话,眼尖的老板夫瞧出了一些端倪。
怎么今天的学生都不打饭,还通通跑到食堂来盯着他的饭菜?
他做贼心虚,一咬牙,下令厨工们:“把饭菜倒掉!”
“什么?”厨工们一愣。
冯贤急得大喊:“我让你们立刻把饭菜倒掉!”
凛丞知道今日陆锦澜她们有所动作,真把饭菜倒掉,回头老板夫来个死不承认可怎么办?
厨工们还愣着,冯贤准备亲自动手,凛丞一把推开他,拦在饭菜前,朝外面大喊:“快来人!”
孙乐闻等人就在厨房外,闻声踹门进来,瞬间将老板夫按在地上。项如蓁晏无辛带人冲进来,制住他们,“别动!你们想干什么?”
凛丞忙道:“老板夫要把饭菜倒掉。”
晏无辛咬牙道:“你个老小子,还挺聪明的,知道今天是冲你来的,心虚了是吧?晚了!”
项如蓁道:“先把他嘴塞住,捆起来。”
众人立刻上手,七手八脚将老板夫捆成了粽子,拿了个破抹布塞他嘴里,套上麻袋和土豆放一堆。
项如蓁目光冰冷的扫过剩下的厨工和厨师,“把厨师也绑起来。”
金一淮走进来,提醒道:“有的厨工好像会些身手,要不要也绑了?”
她暗指凛丞,项如蓁摇了摇头,晏无辛看着凛丞笑了笑,将金一淮拉到一旁,低声道:“他是咱们这边的,刚才喊人的就是他。你不知道吗?他是锦澜的那个……”
凛丞无措的站在那里,感受到无数双眼睛朝他看
过来,莫名红了耳朵。
学生刚刚接管厨房,凌照人和楚易舒抬着昏迷的学监终于赶到。
凌照人:“她不肯来,我们只好把她打晕了。”
话音未落,晏钰气喘吁吁的跑进来报信,“快准备一下!我们请了二十几位朝廷大员过来。”
“什么?”众人大惊,晏无辛叹道:“你们真有本事,从哪儿搬来这么多救兵?”
“从院长寿宴上骗来的,别问了,人这就到,锦澜让你们和金学长先接待,她马上请院长来。”
说话间,客人已经进了食堂门口了。
金一淮本来还纳闷:干嘛点名让我帮忙接待?仔细一看,走在最前面的那位大人正是她娘,三尊之一的御史令金云凝。
她心里咯噔一下,暗道:我的亲娘唉!您今天真不该来。不过您既然来了,就尝尝孩儿平常吃的饭菜吧。
金一淮晏无辛等将各位大人引入座位,立刻让厨工打饭,给各位大人尝尝皇家学院的特产。
陆锦澜返回院长家,凌知序站在前厅,正要着人去看看客人们到哪儿了,忽见陆锦澜站在门口大喊:“院长,客人都在学院食堂呢,您快来主持大局!”
陆锦澜说完转身就跑,凌知序两眼一黑,骂骂咧咧的追了上来。
两人前后脚赶到食堂的时候,各位大人正吐得此起彼伏,这个作呕那个哕的。
金一淮她娘都快七十岁了,咳得满脸通红,怒骂道:“给我们吃的这是什么东西?”
金一淮一边帮她顺着气,一边嘟囔道:“我早就说学院的饭菜不是给人吃的,您非说我矫情,现在您信了吧?”
凌知序看到这儿场景,都来不及发火,先满含歉意的上前,“金大人,您受苦了。各位大人,凌某万分抱歉,学生们闹事,苦了大家,我事后必定严惩,请各位随我回家中宴饮。”
学生们一听,连忙堵住退路。陆锦澜高声道:“今日之事,并非我等无理取闹。实在是万般无奈,不得已而为之。请院长和诸位大人听我们陈述内情,是非曲直自有决断。”
众人齐声拱手道:“请院长和诸位大人听我们陈述内情。”
此时大三的学长也被骗了过来,一进门就看到学生们在行礼,大家茫茫然也跟着俯身拱手。
三百余人齐声请愿,凌知序一脸犹豫的站在那儿,神情难测。
御史令金云凝轻咳一声,“既然我们都来了,听听内情也无妨。”
凌知序点了点头,大袖一挥,在金云凝旁边的位置坐下,对学生道:“既如此,你们说吧。”
项如蓁连忙取出准备好的条陈,简洁明了字字铿锵的揭露食堂背后的真相。
凌知序沉默着听项如蓁说完,开口道:“照你这么说,自从冯贤接管食堂后,这三年来,他为了牟利一直让人将饭菜做得难以下咽。”
“没错。”项如蓁接过陆锦澜刚盛出来的餐食放到院长面前,“为了防止被您发现,他还将师生的餐食分开做,您和师傅们吃的是精心烹制的。当然,我们吃的也是‘精心烹制’的。”
凌知序夹了一筷子鱼,腥臭难闻实在无法下咽。
“呸!”凌知序吐了出去,拧紧了眉,“冯贤和苗学监在哪儿?”
学生们把冯贤从麻袋里倒出来,苗学监也被一瓢冷水泼醒,二人一脸狼狈的被带到院长面前,苗学监刚要开口,凌知序一摆手:“不必多言,我和众位大人都是心明眼亮,不会冤枉任何人。”
苗学监咽下要说的话,紧张得看了眼冯贤。
冯贤立刻大声喊冤:“冤枉!小人为了丰富学生的口味,煞费苦心,经常着人烹制些地方风味。她们吃不惯,便这样冤枉我!”
陆锦澜冷笑,“你的确是煞费苦心,不过是费心做得难吃。”
冯贤不服:“说我故意让厨师做得难吃,真是无稽之谈,谁能证明?”
“我能。”凛丞从厨房内走出来,施礼道:“院长、各位大人,小人凛丞是厨房内的一名厨工,我可以证明。就以院长刚刚食用的红烧鱼为例,每次做鱼,老板夫便叮嘱后厨不必处理干净,内脏不除,血水不洗,鱼鳞刮一半留一半。”
“刮下的鱼鳞倒入汤锅里,肉汤有腥味,学生受不了便不会喝,只需准备小小一锅便够了。其他菜品,也是如此。蔬菜经常是带着土下锅的,学生们吃不下,自然也就省了。”
冯贤万万想不到会有人指证他,恼怒道:“这是诬陷!我知道了,此人仗着自己有几分容貌,便和学生们眉来眼去勾勾搭搭。我训斥他几次,他怀恨在心,便恶意报复。像他这样不知廉耻的男人说的话,各位大人千万不能信!”
陆锦澜忍无可忍,“你住口!是真话,还是诬陷,你自己清楚。可你再怎么狡辩,有一个证人你不能推翻。”
冯贤忙问:“谁?”
第36章
“你自己。”陆锦澜将铁证交给凌知序,“这是冯贤的私账,是他亲笔所写,上面还留有他的印鉴。千真万确,抵赖不得。”
陆锦澜怒视着冯贤,厉声道:“这上面清楚得记着,你每月收取学生伙食费六百两,收取学院补贴六百两。你给学院报的每月支出是一千一百两,对外说你只盈利一百两。”
“事实上,你每月给学监二百两,让她帮你瞒天过海。你给学生们吃这些难以下咽的东西,食堂看似天天剩菜剩饭,实际上你每月花在食堂的支出都不到三百两。你每月净赚七百两,远远超出一个正常食堂的常规利润,这是你该赚的钱吗?”
冯贤一脸的震惊慌乱,脸色惨白,嘴唇发抖,一时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项如蓁顺势呈上二人亲属关系的凭证,“铁证在此,请院长和各位大人明断。”
凌知序沉着脸略翻了翻,递给金云凝。
金云凝看着那份手抄族谱,脸上逐渐泛起笑意,“族谱都给抄来了,现在的孩子真会做事,小小年纪就懂得如何办案了。字也写得好,刚劲有力,是谁的手笔?”
项如蓁忙道:“回大人,是我所写。”
金云凝点了点头,“我听说这届学子中,有个大才,叫陆锦澜。是你吗?”
金一淮笑道:“母亲,陆锦澜字写得可不好看。那个是陆锦澜,她叫项如蓁。”
金云凝冷哼一声,“都比你强就是了。”
她转而对凌院长道:“真不愧是皇家学院的学生,如此团结如此用心又如此有本事,我看凌院长若不给她们一个明断,她们怕是不肯饶过咱们。”
凌知序扯了扯嘴角,“金大人所言甚是,这届新生,尤其有个性。”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即日起,取消冯贤的食堂经营权,限你在十日内,将三年来骗取的学院补贴全部退回。否则,你就准备好去京兆府坐牢吧。至于学监苗瑾,利用职务便利,违规操作,收取贿赂。撤职反省,脏银退回。”
苗瑾一愣:“院长……”
凌知序冷声道:“不要再说了,我已经看在你在学院任职十余年的份上,网开一面,你就不要再多言了。”
苗瑾和冯贤面如土色的离开,凌知序看向陆锦澜,“食堂今日就没了,就算明天开始招募,也不知道哪天才能找到合适的经营者。你们闹到这个地步,有没有考虑后续方案?接下来,学生们的餐食怎么解决?”
陆锦澜笑道:“回院长,我们有后续方案。在新的经营者没到之前,学生们和留下的厨工一起买菜做饭,想来也不会比之前难吃。有一百多名同学报名做志愿者,如蓁已经给她们编好了班次,今晚就可以上岗。至于今天中午嘛……”
陆锦澜狡黠一笑,“呃,我们现在重做,实在有些晚了。院长您今天过寿,不如与我们同乐吧?”
凌知序气得笑出了声,“各位大人请看,我这些个逆徒,搅合了我的寿宴打了我的脸,还想吃我的席面?”
众大人都笑道:“好谋算,好脸皮,是做官的材料。”
金大人道:“左右我们已经在这儿了,就让学生们把酒席搬来,咱们也重温一下学院生活。”
凌知序瞥了陆锦澜她们一眼,“还不快去?”
“是!”学生们喜笑颜开,一窝蜂似的冲出食堂,直奔院长家。
三百个人什么概念?原本备了六桌酒席,每桌二十八道菜,都不够她们搬一趟的。
见很多跟过来的人还空着手,陆锦澜对院长家的管家道:“院长说,把能吃的能喝的都拿过去,她怕学生们不够吃。”
院长当然没说,但她觉得院长也不是小气的人,她体贴的帮她想到了。
管家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老大不情愿的打开地窖,“这儿有些腌肉,还有些藏酒……”
话未说完,已经有机灵的跳了下去,立马开始搬,简直犹如蝗虫过境。
管家气得追在她们身后嘟囔:“你们是土匪啊?啊?”
回应她的,是欢笑和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
在学生们的欢声笑语中,凌知序的六十岁寿宴正式开始。
酒过三巡,陆锦澜、项如蓁和晏无辛一同走到院长跟前说了几句祝寿词,然后道:“我们知道今日又给院长添了麻烦,所以我们和同学们临时准备了一个小节目,给您祝寿。”
方才取菜的时候,晏无辛带人去音乐教室取来了各式乐器。
此刻项如蓁吹笛,陆锦澜奏古筝,晏无辛弹琵琶,其他同学擅乐器的奏乐器,擅歌喉的唱歌,一同演绎了京中当下最流行的乐曲《将进酒》。
不知是不是今日大家齐心协力的缘故,数百人的合奏,没有指挥,竟也那般和谐美妙。少年人的嗓音那样干净明朗,动听的歌喉美妙的音律,比桌上的好酒更让人沉醉。
当唱到最后一句“与尔同销万古愁”时,金大人不知为何潸然落泪,连院长也红了眼睛。
一曲终了,大家起身,齐声诵道:“恭祝院长日月昌明春秋不老,松鹤长春岁岁康健!”
凌知序到底没忍住,一时老泪纵横。
凛丞站在厨房的角落里,窥探着人群中间的陆锦澜,她那么意气风发光彩夺目,他的心为她猛烈地跳动着。
散场的时候,他忍不住将陆锦澜叫到一旁,低声道:“我不知道你已经拿到了账本,本来是想帮你的,是不是弄巧成拙了?”
陆锦澜喝了点酒,慵懒得倚在墙边,眼里带着微醺的醉意,笑着回答:“没有,你说得很有用。”
凛丞又道:“老板夫说得话不是真的,我没有和别人勾勾搭搭。”
陆锦澜笑着点头,“我当然知道那不是真的,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凛丞抿了抿唇,低声道:“我昨天说我恨你那句,也不是真心的。”
陆锦澜:“这我也知道。”
“你知道?”凛丞垂下眼眸,自嘲道:“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但我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在你看来,我是不是特别愚蠢?”
该怎么跟他说呢?她的确比他知道的多,因为她活了两辈子,因为她接受了全面系统的现代教育,可这些都不能说。
陆锦澜正琢磨着说辞,项如蓁过来提醒她,“锦澜,该去上课了。”
晏无辛醉醺醺的挂在项如蓁身上,掀开眼皮看了一眼,调侃道:“我这回发自内心的承认,锦澜看男人的眼光是比我强,小姐夫今天真够勇敢的。”
小姐夫?凛丞连忙看向陆锦澜,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笑,他不由慌道:“什么小……小姐夫?不要乱说。我得洗碗去了,我走了。”
陆锦澜笑着拉了他一把,“晚上老地方见。”
看着凛丞仓惶离去的背影,陆锦澜忽然想明白一件事。
性羞耻这种东西并非天然存在,把贞操观植入谁的脑子里,谁才会产生羞耻感。
这就像现代社会那个地狱笑话,为什么男人借不了裸贷?因为你不给他钱,他也愿意发。如果男人能用裸照借钱,那裸贷公司都会破产。
社会舆论是很双标的,男人有几十个情人,会被夸赞有本事,女人有几十个情人,会被批判不要脸。
看似人人平等,实际上女人从小就承受着文化传统和社会环境的多重压迫,一生都在被迫检视自己的言行是否得体,甚至以羞怯和抗拒来证明自己并非放荡。
否则,她们便会听到经典质问:“你一个女孩子,知不知道羞耻?”“你一个姑娘家,你有没有羞耻心?”
陆锦澜跳出原来的世界回头看,真觉得奇怪。仿佛羞耻感和羞耻心是女人独有的,但用脚指头想,这玩意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否则,早就被抢走了。
那这种坏东西,有什么存在的价值?该和裹脚布一样,留在万恶的旧社会。
自从来到这里,陆锦澜完全抛弃了羞耻感,差点忘记了这种东西的存在。毕竟待遇不同了,她现在风流好色,是成功女人的趣闻轶事。大家都当做一段佳话,没有任何人会指责她审判她。
因为这个性转版的世界看重的是男人的贞操,所以他们总在这方面特别在意。
雨眠会急于展示他的守贞砂,凛丞会紧张的澄清有关操守的谣言,他们都怕她误解,怕被当成不守贞德的男人。
陆锦澜想通这一节,便渐渐明白凛丞性格里的矛盾之处,理解他为何如此拧巴。
作为一个容貌出众的男人,他最怕被指责的就是作风问题。他读书习武,敢于反抗命运的安排,看似大胆清醒,可一遇到女男关系,还是会落入看不见的陷阱。
他不敢表达自己真实的感受,不敢回应亲昵的举动,他害怕被当成行为放荡的男人。如果说,羞耻感的主要作用,是让一个人变得拧巴,那副作用就是让一个人变得被动。
因为主动是不知羞的行为,不管是主动表达爱意、主动要求确认关系,还是主动索取名分,都是当下的社会环境不鼓励做的。
但被动行事,会带来一系列负面问题。总等人家主动,人家不主动,他就一直等。人家主动了,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又难过。真成了男人心,海底针了。
合则不是女人天生没有安全感,谁在被动的位置能有安全感?谁一天被迫瞎琢磨,谁就焦虑敏感,谁就变海底针,谁就没有安全感。
陆锦澜出门的时候,晏无辛忽然提醒她:“我看凛丞挺好的,他就是容易害羞。你毕竟是女人,你主动点。”
陆锦澜:“我知道。”
后山,还是那块大青石,凛丞已经在那儿等着她了——
作者有话说:之前想过把“御史令”改为“御史大妇”来着,对应的是“御史大夫”,写到这儿竟然忘了……要不要修文?此刻仅有的几个读者,意下如何?叫金大妇比叫金大人更好吗?有没有尊贵又稀有的感觉?——7月8日大家都觉得无所谓,于是决定不换了。
第37章
鉴于上次发生在这儿的抓马场景,二人一碰面都有些淡淡的尴尬。
双双坐在青石上,陆锦澜率先找了个话题,开口道:“今天食堂没人管,你是不是轻松许多?”
凛丞:“是,有学生们帮忙,收拾起来比往常快,也没有人责骂我们。不过院长已经在招募新的老板了,新老板来了,可能不用我们这批厨工。到时候,我可能没办法留在这儿了。”
陆锦澜凑上前,看着他忧愁的脸,笑道:“不行,你得留在这儿啊,不然怎么像鬼一样缠着我?”
凛丞气得咬牙,羞愤的一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手去捂她的嘴。陆锦澜向后一倒,躺在青石上,凛丞压在她身上,急道:“别再提那些疯话了。”
陆锦澜看着这个暧昧的姿势,笑得眉眼弯弯,“你这会儿,又不怕被别人看见了?”
凛丞耳朵一红,连忙起身,理了理衣衫。
陆锦澜叹了口气,自身后抱着他,头枕在他的肩上,严肃道:“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你不要在意那些世俗的眼光,你可以遵从自己的内心,去做你想做的一切。”
凛丞沉默片刻,闷声道:“我也想,可我
做不到。”
“那就换一种思路。我问你,你更在意世俗的看法,还是我的看法?”
他低下头,语气笃定的回答:“在意你。”
“如果我的喜好和世俗标准是相悖的,你会怎么做?”
“比如什么?”
“比如,我喜欢主动的男人。”
陆锦澜目光在他脸上逡巡片刻,稍作暗示的用温热的指腹抚摸了一下他的嘴角。
林间的晚风吹动着,树叶哗啦啦作响。凛丞凝望着她,黑眸中倒映着朦胧的月光,如黑夜里徐徐点燃的篝火。
陆锦澜好整以暇看着他,凛丞迟疑片刻,终于倾身上前,按照她的喜好表达自己的心意。
轻柔的吻越发热烈,彼此呼吸交缠,唇齿之间摩擦碰触,舔舐窥探,直至呼吸都变得深重。
陆锦澜抚摸着他的脖颈,额头抵住他的,终于感觉到了时候,应该将这段关系确定下来。
“等新老板来了,你就到外面去,不要再做厨工了。”
“那我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我养你。你跟着我,我绝不负你。”
陆锦澜从衣袖里取出那支莹白剔透的白玉簪,她握着那支簪子,神情凝重的对他说道:“我现在还不能跟你保证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绝不会委屈了你。”
凛丞用力得抱住她,在她耳边应许:“好,我相信你。”
「叮!俘获郎心,生命值+9999」
陆锦澜勾着嘴角,将白玉簪插在他的发髻上,温柔的回抱着他。
三天后,学院食堂终于招到了新的经营人。
最先得到消息的同学兴冲冲跑进教室,“你们听说了吗?新的食堂老板已经带着厨师进食堂了,中午就能吃上新厨子做的饭。听说她不用咱们交伙食费,每月只收学院三百两的补贴,还要保质保量,顿顿好吃的管够。”
项如蓁顿觉奇怪,“这怎么可能呢?若真是这样,新老板根本赚不到钱,哪有赔本赚吆喝的?她图什么?”
陆锦澜瞥了瞥嘴,“要不是为了做慈善,就是居心不良,肯定有所图。”
晏无辛顿时来了兴致,“那咱们一会可得去看看,要是新老板搞幺蛾子,咱就再来一次大闹食堂。”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脑补了一通。结果,等见到了新老板,都愣在原地,顿时明白了个中缘由。
确实是有所图,但应该不是居心不良,而是用心良苦。
因为食堂新老板,正是平希玉平掌柜。
平希玉笑吟吟上前,“见过少主,晏少娘、项少娘,咱们又见面了。”
陆锦澜一惊:“陆家什么时候做起食堂餐饮了?”
平希玉笑道:“这些小生意原本是不做的,但想着少主在这儿,做一做也是值得。从外面送饭您还要日日去取,路途略有耽搁,也会失了口感,不如在这儿现做。”
“先前您抱怨食堂的饭菜难吃,我已经在想办法了,可惜一直没摸到门路。前两日听说这儿招募入驻,我立刻着人现挖了几个好厨子。你们院长亲自试的菜,咱们不仅饭菜口味好,一个月还只收三百两补贴,总算脱颖而出,拿下了食堂的经营权。”
陆锦澜连连点头,“你费心了。”
“哪里哪里,这都是在下该做的。”
陆锦澜目光往档口里瞄了一圈,一个厨工都没看见。
平希玉忙道:“原来的厨工不知根底,我就把他们辞退了。不过……”
她压低了声音在陆锦澜耳边道:“我听庆儿说,这儿有个厨工是您中意的,我就留下了一个。”
陆锦澜一愣,“你怎么知道我中意哪个?”
平希玉笑道:“就算在下老眼昏花,也晓得少主中意什么样的,是最出挑最俊美的那个,没错吧?我给他拨了个单间,他现下正在后面收拾。以后,只让他做做监工理理帐。放心,您中意的人,我会帮您照顾着。”
陆锦澜一脸欣慰,平掌柜真是太会办事了。
皇家学院本来待着不怎么舒服,经过几番折腾,陆锦澜终于舒服了。
她晚上开挂修炼,白天照常上课,三餐想吃什么让厨师做什么,晚上下了课便拉着凛丞约会谈心。
项如蓁在书馆勤工俭学,做管理员。晏无辛过来陪她值班,伏案在灯下抄作业。
项如蓁刚理完一架书,天窗上便传来陆锦澜的呼唤:“如蓁,给我拿两本《制敌攻略》。”
项如蓁顺着天窗嗖一下把书扔上去,陆锦澜一把接住,转身递了一本给凛丞。
两人躺在书馆的房顶上,头顶明月高悬,月下两个身影互相依偎。
一转眼又到了休沐的日子,陆锦澜上次答应了雨眠,休沐了去看他。但她最近天天和凛丞在一起,凛丞在京中又没有别的朋友,带着他吧,有些别扭,不带他吧,该怎么说比较合适呢?
陆锦澜正琢磨着如何措辞,没想到凛丞主动开口:“明日我要到郊外去骑马。”
“呃,骑马好啊,去吧,用我陪你吗?”陆锦澜很不诚心的问了一句。
她已经想好,如果凛丞说用,她就假装恍然大悟,说:哦,差点忘了,我明天约了无辛和如蓁。
结果凛丞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不用你陪,你忙你的吧,我怕你分身乏术。”
陆锦澜尴尬扶了扶额,“还好,不怎么忙。”
凛丞叹了口气,“其实,你也该去看看他,想见一个人的煎熬我体会过,他一定数着日子盼着你去。”
陆锦澜惊喜的眨了眨眼,“我真没想到你这么体贴,这么识大体,这么有容人的雅量!我决定了,我要给家里写信,我要娶你,娶你做正夫!”
凛丞不信,“真的?你也不问问我家境如何,配不配得上你?”
“我才不管,我决定了,我就要娶你!”
陆锦澜兴冲冲的离去,凛丞独坐在大青石上,抬头望天,一脸惆怅。
*
休沐这日,陆锦澜带着楼雨眠选了半日宅子。还真在学院附近找到一处豪宅,就在院长家后面,地方宽敞,楼台水榭俱全,五进的四合院,只需稍坐修就可入住。
原主要举家搬迁到南方,急着出售,价钱也合理,只要四千八百两。陆锦澜爽快的付了钱,拿到了房契,直接送到久安堂,让平掌柜着人帮忙修缮打扫。
陆锦澜暗暗感慨:咱也是在京中有房的人了,这人生,终于是轻而易举了。事实证明,投胎投的好,一辈子没烦恼。
她心里高兴,带着楼雨眠四处闲逛。偶然间到了雅居书舍附近,她不禁多看了一眼。
楼雨眠忙问:“怎么了?”
陆锦澜笑道:“这就是我和凛丞刚认识的时候,帮他借书的地方。”
楼雨眠立刻拉着她过去,“走,我也想看书了,你帮我借一本。”
陆锦澜哭笑不得,“我今日没带学籍凭证。”
“那也要进去看看。”
“好吧。”
陆锦澜无奈答应,本想着进去随便逛逛,没想到店里人满为患,跟上次来时的冷清判若两店。
两人挤着进去,在一面书架旁随手翻阅,便听到身后的几人在窃窃私语。
一人道:“这就是陆锦澜来借过书的店啊?也没什么稀奇。”
另一人道:“就是,我看这店也和她人一样,不就会写些诗文吗?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楼雨眠听着刺耳,正要出声,陆锦澜按住他的手腕,笑着摇了摇头。
她一向不在乎这些风言风语,一笑置之。
楼雨眠有些想走,不料这时听到有人说:“她不是只会做诗文,策论也写得极好,不然也不会被陛下选中,到京里来应试。”
先前那两人顿了一下,“对了,你和陆锦澜曾经是同窗,我听说她在云州名不见经传,怎么突然厉害起来了?会不会是她那位富商的母亲使了手段?”
那人道:“她母亲若是肯使手段,她也不会一直垫底了。不过结业考试前,她一直在温
书,考出好成绩也是情理之中。何况,武试的时候万众瞩目,她不也是一鸣惊人吗?你们不喜欢她不提她就是了,何必恶意揣测。”
先前那人不高兴道:“你怎么说起我俩来了?你不是和她有过节吗?怎么还帮她说话?”
那人气道:“我和她是有过不快,怎么她做正人君子,我便只能做阴险小人?你们也小看我了,话不投机,咱们不必再说了。”
那人转身便要走,陆锦澜忙道:“等一下!”
第38章
那人转身一看,颇为吃惊,“陆锦澜!你怎么在这儿?”
陆锦澜微微一笑,“吴思群,好久不见。”
陆锦澜没想到,离开云州多日,竟然能在雅居书舍偶遇云州同窗。
吴思群,那个跟她打赌输了,差点当众喊出蠢钝如猪的那位少娘。
时隔两三月,二人于京中重逢,一个已经成了名满京城的风流人物,一个褪去了学生时期的青涩,承继家业做起了买卖生意,彼此略一交谈,都有恍如隔世之感。
这家店之所以如此火爆,多亏了陆锦澜的名声。
老板看了武试之后,便四处宣传她如何慧眼识英,让陆锦澜仅凭一张通知书就借得孤本的佳话,引得不少学子前来光顾。
陆锦澜和吴思群刚一相认,店内一干人等纷纷侧目,老板连忙过来,仿佛很熟似的说道:“哎呀呀陆大才女,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我特地给你备了一份恭喜你入选皇家学院的贺礼,就等着你来好送给你。你等等,我这就给你拿来。”
老板取来一份包裹精致的礼盒,说里面是文房四宝,陆锦澜不客气的收了。
老板又指着一个架子道:“这是你上回借的那本《兵法详解》,你朋友帮你还回来之后,我就置了个架子,将它放在高处,谁也不准碰。”
陆锦澜笑着摇头,雨眠站在她身后,拽了拽她的袖子。
陆锦澜会意,便对老板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我今日出门不巧没带凭证,能否通融一下,将这本书再借我一次?”
老板大手一挥,“没问题,你陆锦澜人都在这儿,还要何凭证?不过可否留下墨宝,让我挂在店中,让小店也沾沾您的风采?”
这商人真是一点儿都不带吃亏的,陆锦澜无奈卷起袖子,“拿纸笔来吧,不过我可告诉你,我写字可不好看。”
老板笑道:“那可不是,您的字自成一派,别有风韵。”
陆锦澜默默点头,懂了,这就叫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她洋洋洒洒留下七个字:人生得意须尽欢。啪一下盖上印鉴,留下落款,带上东西,潇洒离去。
陆锦澜和吴思群走在前面,楼雨眠抱着礼盒揣着书,兴冲冲在后面跟着。
陆锦澜将人带进了一家酒楼,笑道:“难得咱们她乡遇故知,这顿我请,谢你刚才为我仗义执言。”
“嗐,我还没谢你当初放我一马,我那时也是太不懂事了。”
“我那时也幼稚,算了,过去的事儿咱不提了。”
说话间,小二递来菜单,“二位客官,来点什么?”
怎么二位?陆锦澜回头一看雨眠老实得抱着东西站在她身后,假装是个忠厚的男仆。
陆锦澜不由一笑,拉了下旁边的凳子,“你也坐,思群不是外人。”
陆锦澜介绍道:“他叫楼雨眠,雨眠,这位是我在云州的同窗吴思群。”
楼雨眠忙见礼道:“吴少娘。”
吴思群点了点头,目光在二人间稍一徘徊,瞬间了然,她笑着举起酒杯,贺道:“恭喜锦澜,喜得俊郎。”
陆锦澜笑着碰杯,一饮而尽。
席间,二人聊起云州旧事,颇为感慨。雨眠静静的听着,时不时为她们添酒加菜。
聊到后来,陆锦澜才知道吴思群明日就要回云州了。她便将写好的家书交给吴思群,托她带回云州,送到陆家。
和吴思群分别后,陆锦澜又去看了看家具。
这天,楼雨眠特别高兴,陆锦澜回去后构思着新家的布置,伏在案上画草图,忽然感觉有人扒她的鞋。
陆锦澜:“干嘛?”
楼雨眠指着旁边备好的水,“我给你洗脚,今天走了那么多路,累了吧?这水里放了久安堂特制的安神药草,你泡一会儿,保管你能睡个好觉。”
陆锦澜看着他一脸诚挚的样子,便由着他伺候,转过头忍不住偷偷勾起嘴角。
唉,谁说男的不会伺候人?什么这也不会做、那也做不好,那绝对是为了以后不做,为了逃避琐事家务,故意装的。
伺候领导的时候,就不粗心了,也想得周到了,还会超额完成任务呢。事实证明,真心想做,他就能做。
看看雨眠,跟他在一起,陆锦澜总是被伺候得明明白白,自己想到的想不到的,他都能想到。
以前陆锦澜看过一本女尊文,男主对女主恶声恶气的,气得陆锦澜恨不得穿进去抽他,跟谁俩呢?什么东西,反了他了,谁老大不知道吗?
现在一想,那也太不现实了。权力归属决定意识形态,社会地位决定家庭地位,女尊文里女人还要受男人的欺负,那真是倒反天罡。
以前小品里有句经典台词,说:你是太阳啊,地球都得围着你转?
陆锦澜现在一想,对,我现在就是太阳,男人都得围着我转,这是我应得的。
「叮!恭喜宿主领悟新的男频精神,生命值+10000」
陆锦澜:「什么男频精神?」
「异性围着你转,你就是他们的天。」
陆锦澜噗嗤一声,笑倒在桌子上。
楼雨眠正在给她按摩脚底,忙问:“太痒了吗?”
陆锦澜笑着摆手,“不是,你继续。”
楼雨眠又问:“明天……还去选家具吗?”
“去,明天咱们去万象街,那卖什么的都有。”
楼雨眠愣了一下,“还带我去啊?我还以为你要带凛公子去,毕竟新宅他要住的。”
陆锦澜轻笑一声,知道楼雨眠在这儿拿话试探她呢。
他自己想去住,陆锦澜没提,他就在这儿绕着圈打听。
陆锦澜抬眸看了他一眼,“嗯,凛丞会去住的,你不也得去住吗?难道你想在这小院子里住一辈子?”
楼雨眠眼里一喜,但还是说道:“这儿也挺好的,免得他看见我不高兴,又和你闹,我可不想给你添麻烦。”
陆锦澜道:“他不会和我闹的,他要是拘束着我,我也不会和他好。我让你去住,你就去。我买的宅子,当然我说的算。又不住一个院子,你怕什么?但有一点,他是个性子单纯的人,我是要娶他做正夫的,你得敬重他。”
楼雨眠连连点头,“好。”
楼雨眠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他无名分,他不多嗔,他很知足。
*
其实,陆锦澜也知道住一块会有不便,就像她爹,每次看到她娘的宋侧夫都翻白眼。但她还是想让他们住一块,因为她方便,她开始学会以自己为中心思考问题了。
按理说,平等的女男关系应该是互相为对方考虑。但现在处于一个不平等的环境,自然也就没有平等的关系。陆锦澜也得为其他女人考虑,就像晏无辛说的,不能丢女人的脸。
何况,宅子那么大,各自有各自的屋檐,又不用共处一室。她这个经济实力,给他们提供的环境相当优渥,称得上是当世的国民妻主,哪个男人不想嫁给她?
然而,陆锦澜没想到,没等住到一个宅子里,先偶遇了。
她带着楼雨眠刚到万象街,偶然走进一家
瓷器店,正撞见凛丞在那儿买茶具。
神京怎么这么小?大家面面相觑。
凛丞忙解释道:“平掌柜给我安排了新房间,我想简单添置点东西,不知道你们要来这儿。”
陆锦澜故作镇定:“无妨,我昨日在学院旁买了处宅子,平掌柜正着人打扫修缮,正好咱们碰上了,一起选些家具用品,下次休沐一起搬进去。”
她的重音放在“一起”二字,凛丞看了她一眼,“好。”
三个人,不过比两个人多了一张嘴,陆锦澜想:一起买东西也没什么,说不定更好讲价。
结果,完全不是她想的那样。
老板:“这位少娘带着两位小公子,想选些家用的餐具吗?”
陆锦澜点了点头,老板道:“我们这儿有四大窑最新运来的一等货,共有二十六个款式,一百零八个花样。”
陆锦澜一看都差不太多,她便问:“你们喜欢哪个?”
“这个!”
“这个!”
凛丞和雨眠,同时指了截然不同的两套餐具。
陆锦澜挠了挠头,楼雨眠立刻拉着她的手说:“那就选凛公子看中的吧,我没关系的。”
凛丞暗自瞪了他一眼,心道:又装可怜?
凛丞冷笑一声,“呵呵,还是选楼公子看中的吧。反正我这人糙,用什么餐具都能吃得下。”
二人双双看向陆锦澜,陆锦澜抿了抿唇,看向老板。
老板大概是经常遇到这种情况,立刻道:“其实像您这样的大户人家,每个院里都有自己的小厨房,买两套也是常事。”
陆锦澜立刻领会,“没错,那你们就挑自己喜欢的,以后在各自院里用。”
凛丞这次决定先下手为强,他立刻拿了一个花色走到陆锦澜面前,“我选了这个,你喜欢吗?毕竟我们以后要经常一起吃饭,你如果不喜欢,我就选别的。”
陆锦澜:“可以,就这个吧。”
楼雨眠立刻把人拉过去,“你帮我选,你选哪个,我就喜欢哪个。”
凛丞听见这话暗自咬牙,逢春楼到底教了些什么东西?他怎么这么会哄女人开心?
陆锦澜叹了口气,“你选你的,我再选一套。瓷器易碎,多买点备着。老板,结账,给我送到家里去。”
老板喜笑颜开:“好嘞!一等餐具三套!”
陆锦澜留下地址付完钱,转身就走。
二人先后跟上,凛丞:“我买了你爱吃的蟹粉酥,还热着呢,你尝尝。”
陆锦澜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嗯,味道不错。”
楼雨眠立刻也递过来一块雪花酥,“这个也好吃,你尝尝。”
两人你喂一口我喂一口,一口甜的一口更甜的,陆锦澜又想起一句小品台词:快喂出糖尿病了。
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小吃摊,她暗暗牙疼,路过一间茶馆,她立刻道:“我去喝口茶,你俩自己逛会儿。”
也就喝了半壶茶,外面忽然跑进来一个仁姊,站在门口吆喝:“大家快去看!不知道谁家的两个小公子,在街口大打出手!”
第39章
陆锦澜两眼一黑,开始反思自己的审美。无辛说得对,她怎么专挑凶悍的招惹?
这个世界遍地嗲夫,会武功的男人是稀罕物。但她陆锦澜偏偏不喜欢大众款,看中了两个又高又硬又能打的。
他们在她面前暗自较劲,也就算了。好家伙,离了她竟然打起来了?
陆锦澜一脸不高兴的跟着看热闹的人群往街口走,走着走着发现不对,报信的人怪会误导人的,怎么只提两个小公子大打出手,不说他们被一群女人给围攻了呢?
对方大约七八个打手,目测全是练家子。凛丞和楼雨眠被围在中间,哪怕两人都有武功在身,奋力抵抗,仍然不是对手。
陆锦澜远远的瞧见楼雨眠挨了两脚,顿时眉头一皱,几个纵跃冲入包围圈,上去就使了一套翻云手。
实话说,在整个皇家学院,陆锦澜练武是最不用功的。练武场上每天必到的是项如蓁,她天生神力,依旧勤学苦练。晏无辛嘛,虽然在文课上偷懒,但酷爱习武,每日也至少练一两个时辰。
而陆锦澜出现在练武场只有以下几个目的:找项如蓁、找晏无辛、找她们俩……
她天天睡到饱,然后踩着点去上课。项如蓁提醒过她,“练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再这么懒下去,筋骨会越来越软,发不出力。”
陆锦澜:“我骨骼惊奇,能在睡梦中修习进益,不信你试试。”
两人一交手,项如蓁吓了一跳。陆锦澜不仅出手快如奔雷,且招式诡谲,距离二人上次交手相距差不多一个月,陆锦澜内力大增,平常人苦练一年都达不到这种效果。
虽然陆锦澜的力量还不能和项如蓁相抗,但招式之绝妙之刁钻,让项如蓁都觉得不好招架需得小心应对。
一个月前,二人实力三七开,如今差不多是四六开了。
这都是系统的功劳,随着陆锦澜生命值的暴增,系统商城经历了数次升级,里面的武功秘籍越来越高阶。
陆锦澜生命值又多到用不完,本着便宜没好货的原则,她专挑贵的兑换。每日睡前开启修炼模式,呼吸之间功力便能更上一层楼。
最近这本翻云手就是陆锦澜新练的高阶掌法,今天正好拿来实战。
那些打手忽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冲入战局,起初还不当回事。所谓少壮功夫老始成,习武需要积累,十六七岁还是个半大孩子,能有多高的修为?
然而却见陆锦澜出手敏捷,一把擒住其中一人的手臂,对方本能的想要挣脱,陆锦澜如早料到一般,利用这个间隙对准她心口就是一掌。
来人也是不善,她一只手被钳制,另一只手连忙举掌相应。哪知陆锦澜此招乃是虚招,她手腕一翻,如游鱼一般,别住对方手掌的同时转向她背后,对着她后心就是一掌。
啪一声,来人顿觉脊背发麻五脏一震,腥甜的气味涌上喉咙,一口鲜血顿时喷了出来。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还没看清怎么回事,陆锦澜已经接连击倒三四个,几记凌空连环脚将余下人等击退,抓住领头的按在墙角,抬手就要给她一掌,忽听凛丞惊呼道:“手下留情!”
陆锦澜看了他一眼,凛丞一脸为难,“她们……她们是我母亲身边的人。”
领头的趁机劝道:“公子,跟我们回去,家主她很惦记你。”
凛丞摇了摇头,“我现在不能走,情况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总之,我很好,你们自己回去吧,我回头会跟母亲解释的。”
原来这拨人是来抓凛丞的,大概把他逮回去,又要逼着他成亲,嫁给那个他不喜欢的人。
陆锦澜气道:“听见了吗?他不想回去,回去告诉你们家主,把亲事退了,我娶他。等我有空,就去你们家提亲。”
领头那人冷笑一声,嘲讽道:“你是哪冒出来的小丫头?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不知天高地厚。你知道他是谁吗?你想娶他?你也配。”
陆锦澜不屑道:“你知道我是谁吗?口气怪大的。我告诉你,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我都要娶他。他是我的人,他亲娘也别想乱点鸳鸯谱。今日我放你们一马,再敢大街上抢人,我就送你们去京兆府,滚!”
领头的眼看不敌,无奈的叹了口气,搀扶起伤者,灰溜溜撤了。
凛丞面上有些不自在,低声道:“你怎么随口乱说,什么我是你的人?我娘听了怕是要气昏过去。”
陆锦澜一笑,“我不这么说,她能死心吗?难道你还想回去嫁给别人啊?”
凛丞薄
唇微抿,欲言又止,最后只闷声道:“我先回去了。”
陆锦澜还打算细问几句,身后的人嘶了一声。
她转过身,看见楼雨眠捂着肩膀,痛得皱眉。
陆锦澜:“那些人出手不轻,伤着你了?”
楼雨眠:“嗯,怪我学艺不精。”
陆锦澜笑道:“也不能怪你,凛丞他娘派来的人,不敢往他身上招呼,自然冲着你来。走吧,我带你去久安堂,让医师好好给你看看。”
楼雨眠忙拉住她,在她耳边低声密语:“不用去久安堂,你看看就行了。反正,我是你的人。”
陆锦澜笑着摇了摇头,他在这儿等着呢?
“好吧。”陆锦澜牵起楼雨眠的手,打道回府。
回到家,解了衣裳一看,楼雨眠的肩上有两处碗口大的红印。
陆锦澜眉心微蹙,有些后悔,“我还以为是你们两个小打小闹,没有急着赶过去。早知道就快点过去,你也不至于受伤。”
楼雨眠忙道:“不碍事。你之前都叮嘱我了,我怎么会和凛公子动手呢?不过,我倒是好奇……”
陆锦澜将药油涂在手心,揉在他的伤口处,“好奇他还不是我的人?”
“嗯,为什么啊?我能问吗?”
陆锦澜无奈的叹了口气,“因为,他家教森严,成亲之前要留住他的守贞砂。他说别的事都可以依我,但这是他的底线。”
“哦,原来是这样。”楼雨眠轻声应道。
陆锦澜见他噙着笑,眼睛转来转去的,便捏了把他的脸,“偷偷想什么美事呢?”
楼雨眠按住她的手,嘴角死活压不下去,“那这么说,咱们搬到新宅,你也不会和他住在一起?”
陆锦澜噗嗤一笑,“他要守身如玉,我和他住一起干什么?为了练定力啊?你是不是想着,我不和他住一起,就能天天和你住一起?”
楼雨眠凑上来,讨好的亲了亲她的下巴,“和我住一起不好吗?你可以随心所欲,难道这些天,我伺候得不好?”
陆锦澜闭上眼,嘴角微扬,回味着点头,“不得不说,逢春楼有点东西,你确实让我很满意。”
楼雨眠俯下身,口中衔住她的腰带,眼波流转,“我还能让你更满意。”
陆锦澜深吸一口气,“受伤了还不安分?”
楼雨眠含糊道:“其实没怎么疼,不耽误行事。”
陆锦澜轻笑一声,微微点头。
其实她早就知道他有装的成分,不过也没拆穿。
她理解了那句话:肯为朕花心思就好。
她享受他为了争宠挖空心思讨好她的感觉,很爽。
*
转眼间已经入学一个月了,新生迎来了第一次月考。发成绩那天,大家都颇为紧张。
代理学监司徒梅抱着一摞试卷,站在讲台上,开始宣读名次,“本次月考共计十门科目,总成绩第一名的是……陆锦澜。”
“哇!”晏无辛带头鼓掌起哄。
“第二名,项如蓁。”
“哇哦!”晏无辛还在起哄。
“第三名,晏……”司徒梅扫了台下一眼,晏无辛指了指自己,“我吗?”
司徒梅摇头,“晏钰。”
班里一阵哄笑,这仨人天天在一起,都知道她们关系好,习惯了她们名字挨在一块,没想到这回挨不上了。
晏无辛无奈的扶额,陆锦澜和项如蓁一左一右的拍着她的肩膀,也忍不住笑。
晏无辛严重偏科,十门功课里,只有《武艺》、《骑射》、《兵法》三门武课能够拔尖,其他的七门那叫一个稀里糊涂。
班里总共一百人,前十名除了晏钰,全是外地的。而晏无辛,排到了五十一名。这个成绩很中等,跟家里也能说得过去。
她暗自感叹:幸好今年皇室塞了不少关系户进来,不然没这些皇亲垫底,我恐怕要排到下等。
试卷发下来,陆锦澜和项如蓁围过来,“让我们看看你怎么写的。”
晏无辛随手抽出一张《水利》试卷给她们,只见上面是一个大大的零分。
二人仔细一看,顿时笑出了声。题目是复杂河道,流程较长,考虑沿途耕地、民房、其他河流汇入等因素,至少需要设计三处水利工程。
晏无辛图省事,大聪明劲儿上来,直接在主干道最上游设计了道堤坝,再往旁边一改道,直接把河水引入海了。
这么一来,倒是不用担心水患了,村民如果没渴死,就得忙着打井抗旱了。
气得水利课师傅给她打了个零分都不解气,还在试卷上留下一句:尔毒甚于水患!
翻译过来就是:你比水患还可怕!
陆锦澜笑道:“咱今天必须得为无辛庆祝一下,她比咱们最先明确方向,未来一定是个武将。”
三人刚在食堂吃上饭,平掌柜过来,“恭喜少主一举夺魁,恭喜项少娘夺得榜眼,呃……也恭喜晏少娘,将来必定成为威震一方的武将。”
晏无辛一脸生无可恋,“谢了,难为您,还能把我带上。”
大家正谈笑着,食堂的门被嘭一声踢开,楚易舒大喊道:“救命!凌照人要死了!”
第40章
楚易舒扛着凌照人,急得满头大汗。
三人立即丢下筷子冲了过去,陆锦澜忙问:“怎么回事儿?”
楚易舒道:“我俩边走路边说话,她不小心把荔枝核吞下去,噎住了!”
凌照人此刻双眼大睁,满脸憋得通红,不知道她噎了多久,此刻已经动弹不得,窒息到接近昏迷,眼瞅着就要去了。
项如蓁把她倒提起来,大家又是拍又是打又是给她揉肚子的,根本没用。
陆锦澜来不及解释什么叫海姆立克法了,她将人抢过来,双手抱住凌照人的腰,一手握拳抵在她肚脐上方,另一只手抓住拳头,使劲儿猛一用力。
噗!凌照人终于将荔枝核吐了出来,猛吸一口气昏了过去。
平希玉挤上前搭了下脉,“凌少娘可能是惊吓过度,晕了过去。不过异物已经吐了出来,她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大家松了口气,项如蓁将情况跟院长一说,凌知序便道:“你们将她送回家去,休养几日,让她恢复好了再来上课。”
于是,同寝室的几人便将凌照人送到了定北侯府。
三日后,院长将一零六的七人叫了过去,“定北侯府来人了,说要宴请你们,以谢你们对凌照人的救命之恩。凌侯一向眼高于顶,难得她知恩图报。我准你们半日假,你们去吧。”
七人大喜过望,又能吃席又能放假,一路上大家高兴的讨论着。
吴琼梦:“早就听说凌家是第一望族,都说定北侯府比皇宫还奢华,咱们这回竟然有机会到府上做客,一定要好好观赏,大饱眼福。”
楚易舒不以为意:“再奢华也就是些金玉石头,没什么好看的。我倒是想着定北侯武功卓绝,她要是肯指点我几招,那就最好不过。”
孙乐闻紧张道:“你们别太兴奋,失了礼数,还是好好想想一会见到定北侯该如何称呼比较好。对了,我们是不是该准备一份礼物再登门?晏钰,你说呢?”
晏钰不知在想些什么,此刻回过神来,忙道:“不必费那个心了,定北侯府应有尽有,只怕我们送什么,人家都看不上。”
说话间到了府门前,门子从侧门将众人引入偏厅,“诸位少娘稍后,容我去通禀。”
她刚转身出去,几个训练有素的男仆便一拥而入,手脚利落的奉上茶,又迅速退了出去。
晏无辛看了看厅中陈设,“果然是不同凡响,我家跟这儿简直没法比。”
晏钰淡淡的喝了口茶,脸色阴沉道:“我家里也不如这儿考究。”
楚易舒啧了一声,“你们拿自己家比什么?这可是定北侯府,定北侯什么人?当年她可是助陛下登上皇位的大功臣,手握重兵。”
“朝中除了丞相晏维津,勉强能与凌侯并列第一权臣。除此之外,都不值一提。不能因为你俩也姓晏,就拿自己家和人家侯府并提。我们楚家也是大族,但我有自知之明,这比得着吗?”
陆锦澜笑道:“我看你就是对定北侯有偶像崇拜,一会我们都不吭声,让你和你的偶像好好交谈。”
楚易舒面露喜色,“这可是你说的?一会别怪我抢你风头。”
项如蓁忙道:“别开玩笑了,还是先把称呼确定下来,不然一会怎么见礼?”
晏钰:“见礼时叫定北侯或者凌侯君都可以。”
晏无辛:“别都可以了,咱别叫出两样来,统一一下。”
陆锦澜干脆道:“那咱都叫凌侯君。来来来,趁着没人,咱好好排练下,我来当定北侯。”
陆锦澜跳到门外,故意放重脚步声,到门口一声轻咳,项如蓁等笑着配合道:“拜见凌侯君。”
话音未落,一阵脚步声传来,陆锦澜连忙转身跟大家站在一起,等脚步声临近,众人拱手俯身,齐声道:“拜见凌侯君。”
来人却道:“我是府上的管家,侯君命我为你们安排宴席。厨下已经准备妥当,诸位同学请入座吧。”
众人的笑意僵在脸上,陆锦澜不由诧异道:“我们还是等凌侯到了再入座吧,不然岂不失礼?”
管家一脸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我家侯君日理万机,无暇过来,各位自行入座就好。”
众人一愣,晏钰忙问:“凌侯君不来,那凌照人呢?”
管家又道:“小侯君今日去猎场打猎了,也不在府中。”
管家说完退了出去,饭菜很快送了过来。
一十六道珍稀佳肴,色香味俱全,可惜大家面色凝重,谁都没有胃口动筷。
屋子里沉默许久,啪一声,楚易舒怒拍桌案,“这算什么?就算是穷苦人家,宴请客人也是要有主人作陪的。定北侯府把我们当什么了?吃不起饭的乞丐吗?”
晏钰面沉如水,她心里也不好受,咬牙道:“心里知道就好,何必说这么大声?”
楚易舒起身走到门口,“我偏要大声说!我就要让定北侯府的人知道,别以为我们年纪小,什么都不懂。”
“对。”陆锦澜轻声附和,她隐忍片刻,却是越想越气。
定北侯府巴巴的把她们请来,根本不是为了什么答谢。但凡把她们当个人,主人家也不会面都不肯露,甚至连个像样的托词都没有。什么意思?把她们当成修缮屋顶的工人,做完工招待一顿,以显示侯府大恩?
陆锦澜抓住桌沿,怒道:“傲慢的施舍,我们不稀罕。”
她稍一使力,桌面立刻倾斜,晏无辛和项如蓁坐在她身侧,二人手疾眼快啪一声将桌面按了回去。
晏无辛急道:“定北侯府我们得罪不起,算了。”
项如蓁也劝道:“别冲动,人家不拿我们当客,我们走就是了,何必徒增冲突?”
陆锦澜看着二人担忧的目光,缓缓收回手,“好,我们走。”
众人怒气冲冲的出了定北侯府,随意进了一家酒楼。大家心情都不太好,楚易舒气乎乎道:“这顿我请,谁也不许和我争。小二,把你们店里招牌都端上来。”
一顿饭大家吃得五味杂陈,饭菜没动多少,倒是都喝了不少酒。
这群少年人做惯了风云人物,自诩帝王门生有天纵之才,自视甚高。然而今日才发现,她们在定北侯凌之静的眼里,微如草芥。给她们一顿饭吃,也就抵过救命之恩了。
楚易舒万分心痛,喝得满脸通红,含着泪脱粉回踩:“她定北侯有什么了不起的?怪不得人家都说她有不臣之心,我看她连皇上都不会放在眼里!”
吴琼梦连忙捂住她的嘴,孙乐闻道:“易舒醉了,我们先带她回学院。”
晏钰跟着起身:“我有点急事,回家一趟。”
四人匆匆下楼,各奔东西,雅间里只剩下三人。
晏无辛掂了掂酒壶,叹了口气,“还剩半壶酒,咱们喝完再回去。”
项如蓁不解道:“刚才楚易舒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不臣之心?”
晏无辛一边给她俩斟酒,一边抬了抬眼皮,“就是字面意思,这是京城人人都知道的秘闻,你们两个外地人,没听说过,倒也不足为奇。”
陆锦澜忙问:“不是说定北侯是助皇上登上大位的人吗?怎么会?”
晏无辛轻笑一声,调侃道:“就算你们两个《历史》课满分,可课本上没写的东西,你们是一点也摸不着头脑。行吧,今日就让我这个《历史》考二十分的差生给你们补补课。”
晏无辛说着压低了声音:“你们知道当今圣上的皇位是抢来的吗?”
项如蓁眉头一皱,“我听说当时宫中有叛乱,她带兵勤王,所以……”
晏无辛摇了摇头,“我却听说她知道自己继承无望,所以硬抢。当年至少有三股势力助她登上皇位,定北侯率领的凌家军,便是诸多势力中,最强悍的一支力量。”
“可是凌家势力越来越大,早就超出皇权的掌控了。许多人都以为皇上姓赵,这天下就是赵家天下,其实不然。”
“嬅国兵马百万,有五十万都在凌之静和她妹妹当朝太尉凌之冲的手里。不过因为陛下早有防备,将凌家军的兵力都摆在边境。其实皇上手里能够掌握的兵马不足三十万,圣上将这三十万亲信全放在京城及周边五个州府,其用意显而易见。”
陆锦澜一盘算,“那应该还有二十万兵马,在谁手里?”
晏无辛:“剩下那二十万便是虎嫖(piào)将军宋婧骁率领的宋家军,她驻扎灵州,镇守嬅国与曲国的边境。”
陆锦澜深吸一口气,“灵州……有几个宋将军?”
晏无辛:“就一个,怎么了?”
陆锦澜恍然大悟,“我娘让我娶的就是她的独子。”
晏无辛惊道:“那你娘可真有本事,能给你寻到这么好的亲事。你早说啊,我要知道是这位宋将军,我早劝你回去完婚了。宋婧骁威震一方,你要是成了她的儿主,那二十万兵马就是你的了。”
项如蓁笑着举起酒杯,“锦澜,恭喜你!”
陆锦澜连忙按住她的手,“别闹,她那儿子长得奇形怪状的,我可下不去手。你们谁爱娶谁娶,我不稀罕。”
这话说完也就两天,平掌柜带来了陆今朝的口信,“少主,东主说她收到你的信了,让我转告你,你和宋家的婚约不变,在娶宋公子之前,你谁也不能娶。”
陆锦澜:“不然怎么样?”
平希玉不解:“什么不然怎么样?”
“我娘要断我的零花钱吗?”
“那倒没有,不论您想用多少,拿着少主印鉴到柜上支取就是了。”
陆锦澜心道:那我干嘛要听?山高皇帝远,我娘又管不着我。
她照旧带着凛丞和楼雨眠搬进新宅,还呼朋引伴办了场热热闹闹的乔迁宴。
因为新家和学院只有一墙之隔,她得闲时便时不时翻墙回去看看。
这日陆锦澜翻回家,凛丞和楼雨眠都不在。
楼雨眠的书案上放着那本《兵法详解》,刚刚翻开了两页。
陆锦澜笑了笑,拿起来接着研读,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门砰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楼雨眠脚步慌乱的从外回来,见到她如见鬼一般,霎时脸色惨白。
陆锦澜嗅到了一丝隐秘的气味,面色一沉,冷声道:“怎么了?”
楼雨眠本能的摇了摇头,随即一脸为难,噗通一声跪在她脚下,颤声道:“也许我听错了,他应该……应该不会背叛你。”
啥?老娘被绿了?
陆锦澜一口气堵在胸口,“你给我一五一十说清楚。”——
作者有话说:儿主,儿子的妻主。下章开始是新的V章,请支持正版,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