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病房里,祁慕灵活地转动着水果刀,苹果皮连成长长的一条垂落。
“外婆,好了。”他将削好的苹果递过去,果肉米白,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刘婧接过苹果,嗔怪道:“你呀,不用天天往这儿跑。有你陈姨照顾着呢,你就安心工作去。”
祁慕随手把水果刀搁在床头柜上:“前几天刚演出完,正好有空。我不来陪您,我一个人在家还挺无聊的。”
刘婧咬了口苹果,想起些什么,微微直起身:“我听温医生说,她也去看了你演出?那她是你粉丝?”
祁慕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轻轻摇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不是。”
——是我特意把人给邀去的……
他在心里默默补完这句话。
缓了缓又开口:“奶奶,您就那么喜欢温医生啊?每次我来您都念叨她。”
“那可不!”刘婧轻拍了下被子,“人家温医生长的好看,人又温柔,最重要的是心肠好!那天我问了那么多人,只有她主动来帮我,还搀着我去就诊室,现在又那么心细的照顾我!”
祁慕低着头,想起自己发烧那次。明明说了没事,她却执意把他塞进车里送去医院。
确实…很好。
“要不是你工作太忙,我怕委屈了人家小姑娘,我还真想让她当我外甥媳妇!”
祁慕闻言抬头,正对上老人促狭的目光。他低笑出声,眼底闪过一丝温柔-
中午吃完饭,温昭正在休息室里写着报告。
敲门声突然响起。
苏晴走了进来:“昭昭,门外有个人找你。”
“好,我马上来。”温昭盖上笔帽,将报告合上,走了出去。
护士站边上站着一个男生,穿着校服,低着头,双手搭在护士台上。这是106病房那位阿兹海默症老人的外甥。这个时间点,按理说学生应该都在上课。
温昭走了过去:“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男生转过身,校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前段时间没有空来,想问问奶奶怎么样?”
温昭斟酌着用词:“老人家的记忆衰退比较明显,精神状态也不太稳定。”她注意到男生神情看起来很落魄,声音放柔,“不过今天还不错,我把你之前发的照片和故事做成了回忆录,她听得很入神。”
男生的肩膀明显放松:“……谢谢。”
“没事,”她顿了顿,又说:“这个时间病人应该在午休,你可以在这儿逛逛或者悄悄地进去看看。”
男生依旧点点头。
苏晴再次走来,轻轻碰了碰温昭的手臂:“上班啦!”
温昭会意,对男生温婉一笑:“别太担心,我们会尽全力照顾好她的。”
男生轻轻“嗯”了一声。
……
温昭坐在会诊室内,今天是早班,下午她通常要和病人家属开家庭会议,沟通病情。
“温医生,”护士苏晴推门进来,压低声音道,“16床的家属来了,但是……”她欲言又止,“情况有点复杂。”
“让他们进来吧。”
门再次打开时,进来的是一对中年夫妻和一位女孩。
女人一进门就红了眼眶:“医生,我妈的病真的没救了吗?”
“您先别急,依照病人现在的情况,可以按照常规救治,但是病人会很痛苦。”她指了指电脑上的CT图像,“癌细胞已经大面积扩散,再加上病人长期过度劳累,我们建议采取温和治疗,尽量减少病人痛苦。”
她顿了顿又说:“当然我们还是要看家属的意见!”
“听听!我就说这种情况没必要再花钱了!”男人拍了拍桌子,“什么温和治疗,不就是让我们在这儿干等着老人咽气吗!”
温昭听到这段话眉头紧皱。
男人看起来是女人的丈夫,可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更让她心寒的是,一旁的女人只是低头抹泪,竟没有出声反驳,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场内只有那个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的女孩在角落里小声抽泣。
“这位家属,”温昭站起身,“临终关怀不是放弃治疗。我们会用药物控制疼痛,让病人有尊严、无痛苦地走完最后一程!”
“少在这唱高调!”男人不耐烦地抖着腿,又是一掌拍在桌上,“到头来不都是个死?花这冤枉钱干嘛!”
温昭刚要开口劝解。
女人突然抬起头,眼泪啪啪地掉:“你还是人吗?我妈当年给你买房凑首付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花钱了?!”她继续说着,“这钱你不出我出,这病你不治,我治!”
男人脸色瞬间阴沉,嘴角扯出个冷笑:“行,你出吧,反正钱都在我这儿,我一分都不会给你!”
“你就是畜生!”女人哭喊着。
“你他妈再说一遍。”男人猛地逼近,扬起巴掌。
温昭和苏晴见到情况不对,立刻冲上前,温昭从男人身上闻到了很重的酒气。
“这位先生,请冷静!这里是医院!”
小女孩扑过来想拉住父亲,却被男人一把推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女人想去扶孩子,手腕却被男人死死钳住,肉眼可见地发红。
“苏晴!”温昭急声喊道,示意苏晴扶起小女孩。
“先生!请冷静!”温昭试图将男人的手从女人那儿扒开。
男人力气大得惊人,温昭好不容易扒开他的手,女人却因惯性摔倒在地。温昭自己也踉跄几步,手腕重重磕在瓷砖开裂的锋利边缘上。
“嘶——”她倒抽一口冷气,只见白皙的手臂上瞬间浮起一道红痕,鲜血顺着伤口缓缓渗出。
强烈的动静让在隔壁的几个医生也推门直入,与此同时,苏晴带着保安也来了。男人见状,仍不甘心地瞪着女人,也瞥向温昭流血的手腕,眼神阴狠得可怕。
温昭扶起跌坐在地上的女人,将她安坐在椅子上:“没事吧?”
小女孩早已吓哭,一头扎进母亲怀里。
女人抹着眼泪,声音发颤:“刚结婚那会儿他明明很好的。后来染上酗酒赌博,欠了一屁股债。每次都说会改,可是到头来,还是这样。现在连我妈的医药费他都不想付。”随后她立马抓起温昭的手,“医生,我们治,你帮我安排一下,我不想让我妈痛苦的离开……”
温昭动容着点头:“放心吧。”
走出诊室,苏晴急匆匆追上来:“昭昭,你先去处理一下吧。”
温昭低下头,这才注意到手腕上的血迹还在流,她点点头往休息室走去。碘酒棉球触到伤口的瞬间,刺痛让她不自觉地“嘶”了一声。
伤口不算深,但细长的红痕在白皙的手腕上格外刺目。她娴熟地缠上纱布,系好。
她站起身,继续去工作,白大褂的袖子落下,遮住了那道伤痕-
暮色四合,夕阳洒落在了小区露天车库的敞篷上,泛着橘色的暖光。
温昭猛地拔下车钥匙,手腕顿时传来一阵刺痛。她皱了皱眉,轻轻揉了下手腕,这才想起自己受伤的事情。
走到电梯口,祁慕站在那儿,估计也是刚回来,脸上尽是疲惫。他单手插着兜,转眼看她,目光自然地扫过她,随后刚要低下头,就看到了手腕上的纱布。
“你手怎么了?”
温昭下意识把手往后藏了藏:“没事,不小心划了一下。”又欲盖弥彰地补充,“小伤。”
祁慕不由分说地抓住她的手腕,动作强势却不失温柔。
“你干嘛?”温昭想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握住。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掀起纱布一角。伤口还没完全结痂,纱布上还渗着淡淡的血痕。
“这就是你说的不严重。”
温昭被他看的有些紧张,挣开他的手,低下头:“真的还行……”
“上过药了吗?”
“嗯。”
“怎么弄的?”
“就…不小心。”
祁慕盯着她看了几秒,见她眼神闪烁,明显在撒谎。但看她没想说,也就没多问。
温昭偷偷瞥向身侧。
脑海中又响起今天那个男人说的话——
“到头来不都是个死?花这冤枉钱干嘛!”
那个男人是为了钱,那祁慕呢?
她想起之前在脱口秀上,他吐槽临终关怀时毫不掩饰的厌恶还有讥笑的嘴角。
他…为什么也对这个职业有这么大的误解?
这个问题逐渐在她心中盘旋。
“你……”她犹豫着开口,“刚开始…为什么那么讨厌临终关怀?”
祁慕明显怔住了,像是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眼神晦暗不明。
“叮——”
电梯到了一楼,两人前后脚走了进去。
密闭的空间里,祁慕依然沉默。
温昭看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轻声说:“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十二楼到了。”
电梯提示音响起。
祁慕先走了出去,而后脚步一顿。
他转过身,逆着光的轮廓格外深邃:“不是所有医生都跟你一样好心的。”
温昭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懵了,她没搞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又或是他想表达什么?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接。
走到家门口,钥匙刚插进锁眼,身后又传来了一阵薄荷嗓音。
“自己会不会上药?”
温昭转过头:“会。”
“行。”
……
深夜。
温昭洗完澡出来,把整个药箱都翻遍了,就是没有看见碘酒和棉签。
只有一卷纱布。
她看着手上那一条伤痕,犹豫片刻,披上外套拿了钥匙便出了门。
她站在祁慕家门口,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
“叩叩——”
没有反应。
她又敲了一次。
等了十几秒,屋里依旧静悄悄的。
“难不成睡了?”她小声嘟嚷着。
刚转身走了一步,门就打开了。
温昭转过头。
他穿着黑色真丝睡衣,纽扣就扣了三个,又是那个V领,不过衣服牢牢的贴在他身上。湿发凌乱地搭在额前,整个人散发着沐浴后的热气,还有一股淡淡的薄荷香。
“怎么了?”
“你…有没有碘伏和棉签啊?”
祁慕低头看了眼她手臂上那道触目惊心的红痕,这伤疤看着就疼。
他眉头轻皱:“有。”
“能不能借我一下。”温昭总觉得这个场面很眼熟,像极了之前祁慕像自己借温度计的时候。
“进来吧。”
“啊?”
不就借个药,干嘛还要进来?
“我给你拿。”
“哦。”
温昭跟在他身后,客厅角落的猫窝里,芝麻睡得正香。
祁慕蹲下身翻找医药箱时,睡衣领口彻底敞开。
温昭一瞥眼,昏暗的光线下,结实的胸肌裸露在她眼前,水珠从发丝滴落至胸口处,而后顺着肌理缓缓下滑,没入睡衣下不太清晰的腹肌线条内。
她看得出了神。
等到祁慕起身,她才猛地别过脸去,低下头,不用看镜子都知道自己脸上的色泽,身体的温度已经在向她发出警告。
“你脖子怎么红了?”
“你…你能不能好好穿衣服?”温昭盯着自己的脚尖。
祁慕低头看了眼大开的领口,舌尖舔了下嘴唇,突然笑了:“就这版型。”
温昭瞪大眼睛——
什么叫就这版型,当上面两个扣子是摆设吗???
“怎么,害羞了?”
“……没有。”
祁慕低笑一声,那笑声就像小猫挠过心尖,让温昭全身发麻。
“坐下。”
“干嘛?”
“给你上药!”
“我自己可以。”
祁慕不由分说地按住她的肩膀,力道刚好让她无法挣脱。
温昭全身僵硬,任由他摆布。
他拧开碘酒药瓶,棉签轻轻蘸取,动作轻柔地涂在伤口上。他低垂着眼眸,睫毛煽动着,神情专注地涂着,而后轻轻吹气。
温昭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疼?”他突然抬头,目光直直撞进她眼里。
温昭摇了摇头:“不疼……”
祁慕剪下一段纱布,轻轻裹住伤口。他低头用牙齿咬住纱布一端,灵活地打了个结。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她手臂的肌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好了。”
他抬起头,湿湿的唇边还沾着一点纱布的纤维。
“……谢谢。”
他把碘酒和棉签塞进她手里,见她还在发愣,挑眉道“还不走?”他俯身凑到她耳边,盯着她泛红的耳尖,温热气息喷洒在那片肌肤上,“还是说想留宿?”
温昭敏感的耳垂一抖,慌忙跑到门外,走到门口又想到什么。
她转过身,丢下一句:“晚安。”
而后立马关上了门。
她靠在门背上,低头看着手里的碘酒瓶、棉签还有手腕上的那个结,忍不住抿嘴笑了笑。
第22章
前夜的雨声淅淅沥沥,一直持续到清晨五六点钟,很助眠,温昭睡得格外踏实。
起床后,她像往常一样煎了个牛肉片,夹在烤得金黄的面包片里。刚把三明治端上桌,准备坐下,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打开门,祁慕已经戴好口罩,头上戴着顶白色的渔夫帽,和温昭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一样。他怀里抱着芝麻,小家伙正舒服地窝在他臂弯里,瞥头看向她。
“有什么事吗?”
“我要出去拍三天综艺,芝麻不方便带去,单独在家又不放心……”
“所以……”温昭看着他。
“所以你要不要帮忙照顾?”他看了眼怀里的猫,“反正这小家伙看起来挺喜欢你的。”芝麻的爪爪伸向温昭。
她自然是乐意的,她打心眼里很喜欢小动物,特别是毛茸茸的这种。
“好。”
接过芝麻的瞬间,小家伙立刻在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臂。
祁慕的目光却落在她手腕的纱布上:“换过药了吗?”
“嗯。”
“伤口记得别碰水。”
“……知道了”
“哦对了,”他松开手,转身从屋里拖出一大袋东西,“猫粮、猫砂、零食,上面都写了用量。要是把我儿子饿瘦了……”
“知道了知道了!”温昭赶紧打断他。
——好啰嗦。
“行,那我先走了。”
“好。”她顿了顿,又说,“注意安全。”
祁慕刚要迈进电梯,却又转过身来:“记得每天给我发照片!”
“嗯——”温昭拖长音调应着,这人怎么跟送孩子上幼儿园似的。
等电梯门彻底合上,温昭才抱着芝麻回到屋里,小家伙粉粉的肉垫在她手臂上踩来踩去。
“你爸爸可真啰嗦!”温昭点了点芝麻湿漉漉的小鼻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
下午,温昭检查完最后一个病人的评估表,走出了病房,伸了个懒腰。
她摸出手机,微博推送正好跳出来——
#祁慕抵达京海录制脱口秀4#热
配图是他戴着黑色口罩和棒球帽的机场图,只露出一双标志性的瑞凤眼。
评论区几乎全是“老公好帅”,“宝宝录制顺利”的评论。
自从上次演出结束后,他的人气又上了一层,粉丝量已经突破了三千万。她划拉着屏幕,继续看着那些站姐拍的机场图。
“昭昭!”
温昭循声转过身,林晚正向她跑来。
“你怎么来了?你今天不是上班?”温昭把手机塞回口袋。
“刚谈完合作项目,老板批准放假三天!”她脸上全是解决工作的兴奋,又说,“什么时候下班?”
“还有……”温昭看了眼表,“十七分钟。”
“行,那我去门口转转,你下班给我发信息,我们去吃饭!”
“好。”
……
换完衣服,温昭就给林晚发了条微信。
【我好了,你在门口等我一下。】
信息很快回复:【OK】
走到医院自动门前,林晚正坐在长椅上玩着手机。温昭走过去轻拍她肩膀:“走吧!”又问,“去哪吃?”
“南城路边上新开了一家餐厅,我们去试试?”
“好。”
雨后初晴的傍晚格外清
爽,柳枝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两人沿着江边慢慢走着。
转角处就是那家烤肉店,木质门框上挂着风铃,温昭推门而入,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店内诧寂风的装修别具一格,原木色的桌椅搭配着水泥墙和几块布料,简约却又不失格调,浓郁的烤肉香气混合着特制酱料扑面而来。
她们随便挑了一处地方,坐下。
“滴——”
扫码成功后,林晚手机屏幕上立刻跳出点餐页面。
“昭昭,你要吃什么?”
“我都行,你看着点吧。”
林晚麻利地点完单,手机往桌上一扣,双手托腮直勾勾地盯着温昭,眼睛能冒出火星来。温昭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不自觉往后退了退。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上次教你的‘十秒法则’,试了没?”
还说呢,就因为那个破法则,她那一天看到祁慕就跟看到了什么一样,脸都没了。
“没。”她回答的果断,顺手拿起一边的水杯猛灌一口。
林晚啧了一声:“不是吧温昭昭!你怎么那么怂啊!”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我盯着人家看10秒钟,人家不以为我是变态?再说了……”她耳根发烫,“我又不喜欢他,试这个干嘛!”她声音越来越小。
“行行行——”林晚拉长声调,又想到什么,眼睛一亮,“要不你对着许汀州试试?”
“林晚!”温昭音量微微加大加大。
“错了错了,错了嘛!。”她话锋一转,“对了,最近几天我去你家住。”
“啊?为什么?”
“楼下装修,电钻声从早响到晚,”林晚可怜巴巴地撇嘴,“我都三天没睡好了,你看我的黑眼圈!”她指了指眼下,抓起温昭的手摇着,“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嘛!”
温昭看着她夸张的表演,无奈扶额:“……行吧,你只要安分点就行。”
“一定安分!”林晚立刻举手发誓。
桌上的肉加起来还有将近一盘,但两人都很撑了。这家烤肉店虽然装修别致,但是肉质真的很一般,温昭叹了口气,果然有些时候还是不能相信网上。
温昭走在路上,夜风吹散了身上的烤肉味。走着走着,她想起什么,打开了手机。
微信图标上明晃晃挂着个红圈,点开一看,五条未读消息齐刷刷来自同一个人:
7:【我要看我的猫。】
7:【照片拍给我。】
——隔了二十多分钟后
7:【温昭,我猫呢?】
7:【你把它怎么了?】
7:【回信息!】
温昭停下脚步,倒吸一口凉气。
完了完了!她完全忘记家里还有个毛茸茸的小祖宗在等着。虽然早上出门前放了猫粮,但她居然忘了——
它还有个爸!
“怎么了?”林晚好奇地凑过来。
温昭二话不说把手机塞回包里,拽起林晚的手就跑:“快回家!”
“哎哎哎!”林晚被她拽得一个踉跄,“干嘛呀!?”
……
还好路不算远,很快就到家了。
只是可怜了林晚跟在身后直喘气:“你、你不是医生吗…知不知道…饭后不能……剧烈运动啊!”
温昭顾不上回答,手忙脚乱地掏钥匙开门。一进屋就看到芝麻正优雅地趴在猫窝上舔爪子。
她小跑过去,像完成任务一样,一顿猛拍。
林晚慢悠悠走过来。
“哇!”林晚眼睛一亮,蹲下身摸猫,“昭昭你什么时候养的猫?这么可爱!”
“不是我的。”温昭头也不抬地点开微信。
“那谁的?”
“祁……”温昭下意识回复,可马上意识到什么,她手顿了顿。
林晚发觉不对劲,立刻站起身,促狭地眯起眼睛:“祁什么?该不会是祁慕的吧?”
温昭眼神飘忽,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不是…祁、亲戚朋友的。”
“嘶——”林晚夸张地倒吸一口气,“我怎么不知道你在星海还有亲戚朋友?”
“远房的.……”温昭声音越来越小,低头把刚拍的照片一股脑发给祁慕。照片里芝麻正歪着头,一脸无辜地看着镜头。
林晚一把抱起软乎乎的猫咪,坐到沙发上:“诶,那它叫什么名字?”
“芝麻。”温昭摁灭手机,也跟着坐下。
“芝麻?”林晚嫌弃地皱起鼻子,手指挠着猫咪的下巴,“谁取的名字,这么难听。”
是吧!温昭一开始也这么认为。
这么软萌的猫猫,摊上了个这么不会取名字的爹,真是委屈死了。
“当然是它……”温昭顿了顿,继续说,“家长!”
话音刚落,怀里的芝麻突然“喵”了一声,像是也同意两人的话语。林晚本来还想问些什么,但芝麻在她怀里翻了个身,露出毛茸茸的小肚皮,成功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京海广电的化妆间里,祁慕正闭着眼睛让化妆师上妆,手机却在一边“叮咚叮咚”响个不停。
他划开屏幕,十几张芝麻的照片刷地跳出来。
——小家伙或趴或躺,很有镜头感。
最底下还附了行字:
温医生:【不好意思,手机在充电,没看见。】
祁慕给她发信息的时候刚好是六点钟,可温昭八点半才刚刚回复。说是在充电,谁信啊,他忍不住笑出声,眼角的弧度让化妆师不得不停下刷子。
陶逸兴看到他,凑过来好奇地问了一嘴:“谁给你发的信息?笑这么开心?”
“一个…小骗子。”祁慕把手机一扣,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
但转念一想,她这么晚才回消息,该不会又跟那个青梅竹马在一起?
想到这儿,祁慕的脸色瞬间晴转多云,嘴角的弧度一下子绷得笔直。
陶逸兴看着他这变脸速度,不用猜都知道因为什么。
等化妆师一走,陶逸兴才敢问出来他憋了好久的问题:“喂,你跟温医生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
“我认识你28年,我可不傻,你那点心思还想瞒过我?”
祁慕低下头。
“我问你一个问题啊!”陶逸兴顿了顿,正经地说,“你就……不介意她的职业吗?”
化妆间的空气突然安静。
祁慕抬起头,深邃的目光在陶逸兴脸上停留片刻,又缓缓垂下。
“说实话,那天送外婆去临终关怀科室前,我考虑了很久。甚至我还特意上网查了查。直到我见到温昭后,我也不敢把外婆交给他们。”
“可你知道吗,”他语气温柔到骨子里,“那一天我跟在她身上,看见她进了一个病房,里面的人吐得不成样子看见,结果她不但没有一丝一毫的嫌弃,依旧耐心、温柔、专业……所以我尝试着把外婆交到她手上。”
“事实证明我做了对的选择。”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个自嘲的笑:“其实有些时候我都在想,可能我讨厌的根本不是这个职业,而是……”
而是那些自诩医生,但却将病人的生命视如草芥的人……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
化妆镜里,他的侧脸线条紧绷,眼底翻涌着伤感的情绪。
……
“祁老师,”工作人员推门而入,“我们要准备录制了。”
祁慕转过头,冷冷地点头。
第23章
《脱口秀4》的演播厅里,灯光还未全部打开。
这档节目是国内最火的喜剧竞技节目,吸引了无数怀揣梦想的选手。三年前,祁慕就是从这里一战成名,从默默无闻到登顶冠军。至今,他那段决赛视频仍以6000万的播放量高居四季榜首。
他在评委席落座。
“祁老师,再补下妆。”
化妆师走上前,粉扑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轻轻拍着。
“3——”
“2——”
“1——”
倒计时结束,舞台灯骤然打亮全场。
“欢迎来到《脱口秀4》的舞台!”主持人齐嘉瑞踏着音乐节奏走到舞台中央,西装革履,笑容灿烂,“我是你们的老朋友小齐……”
祁慕坐在座位上,
面无表情地鼓着掌,动作里没什么情绪。
一个接一个选手上台表演,已经过去了十位选手,可祁慕面前的灯至今还未亮过。他低垂着眼眸,神色淡漠,手指摩挲着手腕上的银色手链。
下一个选手上台了——
“大家好,我是11号选手。”台上的青年嘴角噙着笑,一字一顿地说,“祁、子、航。”
这三个字像被刻意放大了音量,格外清晰地钻进祁慕耳朵里。他手指一顿,缓缓抬眼,目光锐利,正对上对方挑衅的视线。
祁子航。
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的面色变得更冷,身体往后一靠,十指交叉随意搭在腿上,眼睛死死锁住台上的人,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危险。
而站在后台的陶逸兴听到这个名字,猛地从手机里抬起头。透过人群,他难以置信地望向舞台。
他自然也是知道祁子航的。
“今天主要是想来跟各位老师唠唠关于……”祁子航的声音通过话筒音响传遍全场。
与此同时,祁慕的耳机里响起导演急促的指令:“所有评委注意,这位选手讲完后统一亮灯。”
祁慕皱起眉,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就这种水平还想晋级?
看来祁清远这次是下了血本。
《脱口秀4》的评委名单早在一个月前就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
那个所谓的父亲,自然也知道,早在半年前就打过电话——
“你弟弟也想走这条路,你带带他。”
当时祁慕直接挂断了电话,连句废话都懒得说。
但没想到祁子航还是来了。
自从十六岁那年他被送到外婆家后,祁慕就和祁家彻底断了联系。祁清远从未找过他,而他也不需要那份虚伪的亲情。直到他在脱口秀圈一炮而红,那个男人才又腆着脸凑上来,摆出一副慈父模样,想想就让人作呕。
“谢谢各位!”祁子航讲完了。
他环顾四周,其他四位评委的灯已经齐刷刷亮起。他冷笑一声,修长的手指在按钮上方悬停片刻,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他有自己的原则——
讲得好,就算是仇人他也会给灯;
讲得烂,亲爹来了也没用。
……
耳机里导演的催促声越来越急,祁慕却置若罔闻。
按照赛制,评委有10秒思考时间决定是否亮灯。
主持人在一旁倒计时:
“9——”
“8——”
“7——”
……
祁慕就这样看着他,眼神冷到极点。
而对方却也是眉头紧皱地与他对峙,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火花在噼啪作响。
“4——”
“3——”
就在这时——
祁慕面前的灯突然自动亮了起来。
他猛地挺直脊背,满脸震惊,难以置信地看向导演席,可只看到一群人眼神躲躲闪闪的。
台上的祁子航明显松了口气,鞠躬时嘴角勾起胜利的弧度。
……
“来我们休息一下。”导演拍拍手。
祁慕第一时间就冲到导演边上:“我灯怎么回事?我明明没有按下按钮。”
“小慕啊,不是说了让你按吗?耳机出问题了?”
祁慕皱起眉头:“是你们操控的?”
导演在他耳边压低声音:“有人非要保他,我也没办法……”说完就匆匆走开了。
“操!”
祁慕愤怒地踢了一脚旁边的椅子,喘着粗气,拳头攥得发颤。
“阿慕!”陶逸兴小跑过来,“什么情况?你真给灯了?”
“就他也配?”祁慕冷笑着,眼底翻涌着黑沉沉的怒意,“祁清远干的好事。”
“你爸?!”
陶逸兴顿时了然。
祁清远是悦海娱乐的老板,想操控个比赛结果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儿?看来之前那通电话,不过是为了让这场黑幕看起来体面些。
毕竟没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在灯亮起的那么一瞬间,祁慕真想当场摔了耳机走人。但在这个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他太清楚这么做的后果,轻则被行业孤立,重则直接被封杀。
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也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随后——
“哥。”一个声音响起。
祁慕瞥过头。
祁子航正朝他走来,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看着就恶心。
“好巧啊。”
祁慕冷哼一声,连个正眼都没给他。
“我真没想到你会按下按钮,”祁子航轻笑一声,走近了一步:“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祁慕打断他,“就你那破段子,也配我亲手按灯?”
祁子航脸色骤变:“你什么意思?”
祁慕看他这反应,心里冷笑——
看来这小子还不知道真相,正好,省得他多费口舌。
他想起小时候还在祁家那会儿,祁子航天天卯着劲学习,一门心思想压过他。可功利心太重也不是好事,中考那年,就因为太紧张考砸了,名次刚好排在他后面,让祁子航气愤了很久;还有次运动会,他报了1500米,祁子航也跟着报了1500米,本想耍小聪明,结果还是被祁慕赶超。
这次祁子航来参加节目,估计还是那点心思——
证明比他强。
“意思就是,”祁慕双手插入裤子口袋,“回去问问你那个好爸爸,为了给你这个废物铺路,他给节目组塞了多少钱?”
他刚准备走,又停下脚步,侧过半边脸。
“对了,”他嘴角挂着点怜悯的笑,像是看着什么可怜虫,“记得替我谢谢祁总,让我免费看了场这么精彩的……”
他故意拖长音调,上下打量着祁子航,眼底闪过一丝讥诮:“……马戏。”
轻飘飘的两个字,却像一记耳光,让祁子航瞬间涨红了脸。
没等祁子航回嘴,祁慕就已经转身走了。
陶逸兴在旁边偷笑:“喂,阿慕你也太狠了吧!”
“他巴巴地跑过来,不就是想嘚瑟么!”
祁慕冷笑一声。
想起他自己当年参加第一季时,发着39度高烧站在台上,失误了一下只拿到两盏灯。后来是靠复活赛硬生生杀出重围。
而现在这个所谓的弟弟,不就是想炫耀五盏灯的战绩,证明比他强么?
只可惜了,那些灯啊,没一盏是他自己靠实力取得的。
祁慕轻笑着摇头:“真是傻的可笑!”
祁慕的背影刚从走廊尽头消失,祁子航就气得浑身发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
“是你做的吗?”电话一接通他就劈头盖脸地质问。
“航航,你在说什么呢?”
“我问你,你是不是你让导演组给我亮灯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慢悠悠地说:“航航,爸爸这都是为你好……”
“够了!”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引得路过的工作人员纷纷侧目。
他也顾不上这些,狠狠按断了通话。
他靠在墙上,慢慢滑坐在地。
他本来是想凭真本事证明,自己比那个所谓的哥哥强。可现在倒好,成了个天大的笑话。
更讽刺的是,最后居然还是靠他最厌恶的方式——
走后门。
而且他居然还傻乎乎地跑到祁慕面前去炫耀……
“祁、慕!”
他死死地念着这两个音节,眼底爬满血丝,通红得吓人,指甲嵌入掌心,留下几道深红的月牙痕。
演播室里的灯光透过顶上的窗户投入走廊,里面传来其他选手的说笑声。而他就这样站在阴影里,像团见不得光的黑影-
星海今日的天气很好,带着炎热的气息。昨晚温昭和林晚喝了点小酒,两人今早都睡得格外沉,直至十点多才刚刚醒。
温昭给芝麻添完午饭,顺手拍了几张照片发给祁慕。不过他迟迟没回复,估计在忙工作。温昭抿了抿嘴,跟着林晚去了附近商场的西餐店。
刚坐下——
“温昭?”
一个穿着蓝白格子衬衫的男生走了过来,站在她面前。
温昭愣了一下,没认出来。
“你是
……”
“还真是你啊!我是谷知轩。”
记忆突然回笼。
这是她大学时的学弟,少年班的天才,比她小三岁,两人还一起实习过。
“好巧。”温昭笑了笑。
“你也在这儿吃饭?”
“嗯。”
林晚在旁边托着腮,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瞟,一脸看热闹的样子。
“你现在在哪儿工作呢?”
“我在星海医院的临终关怀科。”
“真的吗?好巧我后几天也要转入。”
“是嘛!”
“那我们以后就是同事了。”
温昭笑着点了点头,心里有点尴尬,她跟这位学弟实在没太多交集。
“那行,那你们先吃,我先走了。”谷知轩指了指不远处。
“好,再见!”
温昭刚坐下,就对上林晚那副八卦脸。
“谁啊?”
“学。”
“啧啧啧,”林晚晃着脑袋,“没想到我们昭昭还有这么奶的学弟呢!”
温昭无奈地摇头,正要反驳,林晚突然举起手机:“诶!许汀州明天生日诶!”
“我知道,”温昭淡定地切着牛排,“礼物我都准备好了。”
“呦!我们昭昭记那么牢啊!”林晚笑得狡黠。
“……”温昭切好一块牛排,塞进她嘴里,“吃你的吧!”
……
隔天下班后,林晚风风火火地来接她:“快快快,蛋糕店六点关门!”
两人取了预定好的蛋糕,原本想订个包厢,结果周围餐厅全满座。
林晚看着手机,垂着头看向温昭:“许汀州家还在装修,现在住合租公寓呢。我家…”她耸着肩膀尴尬地笑笑,“你也知道跟垃圾场一样,要不…去你家?”
“行吧,”温昭无奈地掏出手机,“那我跟汀州哥说一声。”
拿完蛋糕,林晚又买了份礼物还有一些菜。
虽然温昭做菜不行,但是林晚手艺却很好。毕竟是吃货,总得为自己的胃下点功夫。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温昭抱着芝麻小跑着去开门。
许汀州站在门外,语气温柔:“昭昭。”
“汀州哥快进来!”温昭侧身让路,怀里的芝麻好奇地探出小脑袋。
他看见她怀里的猫:“你养猫了?”
“哦不是,朋友的,代养。”
芝麻在她怀里“喵”了一声。
许汀州点点头。
“许汀州!”厨房里传来林晚的大嗓门,“快来帮忙!”
温昭忍不住笑出声,能把寿星使唤去干活的,估计也就林晚了。
她刚想跟进厨房,就被林晚挥舞着锅铲赶出来:“去去去!伤员别添乱!”
“伤员?”许汀州关切地看向温昭,“昭昭你怎么了?”
还没等她回答,林晚就抢着说:“她手受伤了,不能碰水!”
许汀州立刻放下手中的菜,眉头微蹙:“严不严重?”
“没事,小伤而已。”
“嗯,小伤!”林晚撇着嘴翻了个白眼。想起昨晚给这丫头换药时,那道将近五厘米长的伤口,都给她心疼坏了。
温昭被瞪得心虚,默默把受伤的手往身后藏了藏。
这时。
沙发上温昭的手机突然响起,她小跑着离开这片不属于她的地方。
她放下怀里的芝麻,拿起手机。
看到屏幕内容的瞬间,她瞳孔猛地放大,差点把手机摔了。
她做贼似的瞄了眼厨房里忙碌的两人,踮着脚尖溜进卧室,反锁了房门。对着化妆镜理了理些许凌乱的头发和衣服,深吸一口气才接通视频。
屏幕里的祁慕还带着妆,三七分的碎发下,浓眉上缀着细钻,光线暗淡的空间内,他的五官越发立体深邃,隐隐约约透露着些许禁欲气息。
“我猫呢?”他喉结滚动,声音比平时低沉。
“我不是给你发照片了吗?”
“想看活的。”
“……哦,那你等下。”
温昭放下手机,悄咪咪地打开房门,将芝麻抱进怀里,而后又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将她放到床上,翻转摄像头:“诺,你放心,它吃得好睡得好活得好!”
祁慕嘴角抽动,强压下笑意轻咳两声,脸上又变得严肃:“温昭。”
“干嘛?”
“摄像头翻过来。”
“干嘛?”
“不想看猫了。”
温昭盯着屏幕里那张俊脸,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不看猫,那看什么……
她耳尖一下子就烫,过了好几秒,才小声地“哦”了一下,乖乖翻转了摄像头。
“手怎么样?”
“好、好多了……”
他眯了眯眼,突然凑近屏幕。
尽管知道在视频,但温昭下意识离远了些。
“你脸怎么了?”他说——
作者有话说:芝麻: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嘛…父爱会消失,母爱也是![爆哭]
第24章
温昭盯着屏幕里的自己,愣了好一会儿。她脸颊红得厉害,像灌了一整瓶高度白酒,还是那种陈年窖藏、后劲十足的类型。
屏幕那端,祁慕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带着点玩味,盯得她心跳乱得不成样子。
她睫毛颤了颤,张了张嘴,憋了好几秒才找着借口:“今天…星海这边怪热的,我刚回家,可能是晒红了……”
祁慕点了点头,嘴角微不可察地往下撇了撇,就“嗯”了一声。
——“昭昭,”林晚的喊声突然传来,“出来吃饭了。”
“来啦!”她慌慌张张应了一声,转头对着屏幕磕磕绊绊道,“那个…我先去吃饭了。”
“行,”祁慕语气淡淡的,“拜拜。”
“拜、拜。”
她手指一抖,赶紧把视频给挂了,随手把手机往床上一丢,整个人泄气似的垮下肩膀,趴在床上看着芝麻,小家伙小脸往她这儿一转,换了个姿势继续扒着。她撇撇嘴,报复似的稍稍用力揉了几下它软乎的身体,惹得小家伙略微不爽的“喵”了一声。
“呼……”
她做了个深呼吸,磨磨蹭蹭地推开房门。
许汀州站在餐桌边上正摆着碗筷,一抬眼就愣住了:“昭昭,你脸……”
林晚也闻声回头,立刻夸张地“哇哦”一声:“姐妹,你这还没喝呢,怎么就上脸了?”
“房里…有些闷。”温昭声音越来越小,低垂着头走到洗手间。
冰凉的水冲过指尖,带起一丝丝凉意,可这点凉根本压不住脸上的热。
林晚跟过来,故意用肩膀撞了她一下,笑得促狭:“你刚刚在里面跟谁打电话呢?”
温昭低着头,用毛巾擦了擦手,闷声回了一句:“没谁,就…在刷视频……”
“哦,刷视频啊!”林晚在一边偷笑,“昭昭那你这视频不干净啊,给你看的脸红成这样!”
“林晚!”温昭皱眉瞪她,可那眼神软绵绵的,半点威慑力都没有。
“好啦好啦!”林晚笑嘻嘻地揽住她的肩,“再不吃菜都凉了,某人的‘视频’可不会负责热菜哦!”
温昭:“……”
现在灭口还来得及吗?
……
“干杯!”
玻璃杯清脆地碰撞在一起,酒红的液体在杯中摇晃。
三个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林晚:“自从高中毕业,我们都好久没在一起这么痛痛快快的喝酒了!”
许汀州:“是啊。”
“来来来,满上满上!”林晚抄起酒瓶就要往两人杯子里倒。
温昭连忙伸手去拦:“少喝点……”
“没事儿!”林晚摆摆手,满不在乎地继续倒酒。
她摇了摇头。
——反正是在我家,喝醉了撒酒疯折腾的还不是我,你当然没事。
她可太清楚林晚的酒量了。
高中毕业那晚,林晚不知天高地厚地喝了一整瓶啤酒,结果三杯不到就开始说胡话,最后是她和许汀州一左一右像抬麻袋似的把人扛回家的,在这中途,还踹了温昭一脚,现在想来都还有点疼。
……
喝到一半,温昭从冰箱里拿出蛋糕,摆在桌上。手指一挑,系着蝴蝶结的丝带滑落在地,露出个月球形状的蛋糕,上面
还缀着几颗珍珠。
“关灯关灯!”
她往蛋糕上插了两根蜡烛。
“啪嗒——”
蛋糕上的“2”、“7”两个数字瞬间被点亮。
“汀州哥,许个愿望吧!”
“好。”
许汀州闭上眼睛,一脸认真。林晚和温昭在旁边唱起了生日歌。
一首歌都唱完了,许汀州还没睁眼。
林晚终于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胳膊:“大哥,你这是打算把下辈子的愿望都许完啊?”
她歪着头问,“许啥了?”
许汀州慢慢睁开眼,目光越过跳动的烛火,落在温昭身上:“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倾身向前。
随着“呼——”的一声轻响,最后一点光亮在他眉眼间熄灭,只余一缕白烟飘散在空气间。
温昭从椅子背后拿出了准备好的礼物,递了过去:“汀州哥,给你的礼物,这次和上次的一起。”
“上次?”林晚好奇地看着他俩,“什么时候?你俩背着我偷偷约会了?”
“林晚!”温昭瞪了她一眼,带着警告的意思。
许汀州看了温昭一眼,帮着解释:“刚来星海的时候。”
“哦——”林晚的尾音拐了三个弯,被温昭瞪得硬生生咽下了后半句调侃。
“可以现在打开吗?”
“当然。”温昭微笑着点头。
打开的瞬间,许汀州明显愣了愣。
月亮手串在灰色绒布上闪着光晕,旁边还有一个宝格丽的男士香水。
林晚微微凑近,眯着眼:“这条…怎么那么像你高中弄丢的那条?”她疑惑地看向温昭,“昭昭,你哪来的?”
许汀州眼波流转,也看向温昭。
“其实我第一眼看到时我也惊到了。不过原来那条是上弦月,这条是满月……”她抬起头,眼神温柔,“虽然有点区别,不过也希望汀州哥之后的生活只剩圆满。”
许汀州手指轻轻抚摸上面的满月石,指尖微微发抖。
温昭知道他在想什么。
许汀州高中毕业,正准备搬家时,不小心弄丢了妈妈送他的18岁生日礼物。那个夏天,她和林晚眼睁睁看着他抱着空首饰盒坐了一整夜。那是他初中毕业就去世的妈妈,留给他最后的东西。
“谢谢你,昭昭。”许汀州抬起头,眼尾微红。
温昭微笑着摇了摇头。
林晚也看出了许汀州的情绪,赶紧活跃气氛。
“来来来,吃蛋糕,这蛋糕再不吃就化了!”她抄起塑料刀就往蛋糕上切,“寿星第一块!昭昭第二块!我…我勉为其难第三块好了!”
说着她故意手一抖,一小坨奶油“不小心”抹到了许汀州鼻尖。看着平日里温润如玉的人突然变成花脸猫,温昭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林!晚!”许汀州佯装生气,却掩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他忽然伸手抹了把奶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击在了林晚脸颊上。
“啊啊啊许汀州你完了!”
温昭看着闹成一团的两人,也顺势加入。
……
餐桌上横七竖八倒着几个空酒瓶,林晚早趴在桌上醉得不省人事,脸颊还沾着奶油,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着“再来一杯”。
温昭举着手机憋笑,赶紧拍下这副窘样。她拿起湿纸巾刚要擦林晚的脸,就听见许汀州轻轻喊她:“昭昭。”
温昭手指一顿,转头看他:“怎么了?”
他喉结滚了滚,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是摇摇头:“……没事。”低头瞥了眼腕表,时针都指到十点四十了,“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吧?”温昭也跟着站起来,“我就喝了一小口,现在应该代谢得差不多了。”
“没事,我叫了专车。”他笑着指了指一遍瘫成烂泥的林晚,“你还有她要照顾呢!”
温昭无奈地看着一旁的林晚的模样,笑了笑:“那好吧,我送你到电梯口。”
“好。”
楼道内的感应灯随着两人的脚步声亮起。
许汀州在电梯前停下,显示屏上的数字正在缓缓跳动。
“昭昭,今天谢谢你……”
“这有什么。”
温昭看着他,他的目光温柔似水,修长的手慢慢抬起,就在要接触到她发顶的那一瞬间。
她条件反射般往后缩了缩:“怎么了?”
许汀州尴尬地笑了一声:“头上有猫毛。”
她摸了摸头发,又对着电梯门照了照。金属门映出个模糊影子,芝麻的毛色跟她头发有点像,左看右看也没找着。
许汀州看着她这模样,摇摇头,又伸手过来。指尖刚要碰到那缕黏在发丝上的猫毛——
“叮——”
电梯门缓缓开了,里面冷白的灯光涌出来。
许汀州的手还放在半空中,温昭抬起头,呼吸一滞。
祁慕就站在里面,单手插兜,黑色风衣衬得肩线愈发凌厉。他低着头看手机,察觉到动静才微微抬眼。那双冷峻的面庞触及温昭视线时,和视频通话里面一模一样。
只是此刻在惨白的灯光下更显得凌厉。
她的心脏狠狠漏跳一拍。
——他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三天?
祁慕的目光淡淡扫过许汀州悬空的手,脸上看不出情绪。而许汀州在看清电梯里那人的面孔后,明显怔住了,手指慢慢蜷起,收了回来。
空气仿佛凝固。
“那昭昭,我就先走了。”许汀州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啊?哦!”温昭如梦初醒,慌忙挤出笑容,“路上小心……”
她礼貌地挥了挥手。
“咔哒。”
金属门合拢的声音像把剪刀,把最后一丝预留的空气也剪碎了。
温昭转过身,正对上祁慕深不见底的眼眸:“你回来啦。”
“嗯,”祁慕语气平淡,目光冷得像冰,“我猫呢?”
“在我家……”
“给我。”
“好……”
温昭转过身,走在前面,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她小跑进卧室,却发现芝麻早就窝成一长条,在她被窝里睡得正香。
“……”
她只能硬着头皮回到门口。
“猫呢?”
“它…睡着了,要不明天?”
祁慕静静看着她,没说话。
见他没有反应,温昭软着声音说:“那我去给它抱出来。”
她还没踏出半步,就被祁慕一把抓住。
她心头一跳,侧过身:“怎么了?”
“……算了。”
祁慕眸色更深了些。
他又说,“明天再给我。”
温昭悄悄松了口气:“……好。”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会儿,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关上了门。换完拖鞋,他拖着脚步走到沙发边,重重坐下去。他低头看着手里拎着的那串糖葫芦,这是他在京海买的。
他慢慢拆开包装,糖衣完好地包裹着山楂,一点都没化。咬下一口,酸甜的滋味在舌尖漫开,可莫名又尝到一丝苦涩。
他想起今天电梯间的那一幕,牙齿不自觉地用力,咬得更狠了些。
“别人摸头,也不知道躲开!”
“我每次靠近的时候都躲那么远!”
“还哥哥……”
他瞥了眼手里的糖葫芦,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什么东西,难吃得要死!”
“啪嗒——”
糖葫芦被丢进了垃圾桶。
他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第25章
这边温昭轻手轻脚给林晚掖好被角,见她睡熟了,才悄悄钻进自己的被窝。
床的另一侧,芝麻的小肚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睡得香甜。
她伸手,指腹轻轻蹭了蹭它软乎乎的脑袋,动作极轻,声音压得极低。
“芝麻。”
小猫在梦里抖了抖耳朵,没醒。
温昭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它的一撮绒毛打转,喃喃道:“你爸爸今天……好像有点不开心。”
她盯着看了会儿,忽然想起祁慕关门时那个眼神——
冷冰冰的,像腊月的寒霜。
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谁又得罪他了?还是说……工作太累了?”-
第二天,第一缕晨光刚刚爬上窗台,温昭抱着芝麻站在祁慕家门口,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低下头,看着怀里小家伙粉嫩的小舌头卷了卷,忍不住笑了笑,轻轻摸着它。
下一秒,门打开了。
温昭缓缓抬起头。
就见祁慕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站在门口,睡衣领口歪着,露出一边的锁骨。他脸色有点蜡黄,眼下还有淡淡的青色,整个人透着股没睡醒的烦躁。
“你的猫……”温昭声音很轻。
祁慕没说话,伸手接了过去。
“还有……”温昭弯腰正要去拎放在地上的猫砂和猫粮。
“放着。”两个字硬邦邦地砸过来。
“啊?”温昭直起身,一脸茫然。
祁慕的目光落在她缠着纱布的手腕上,眉头狠狠一皱:“手好了吗就拎!”
他的嗓音又冷又硬,还带着点凶意。
温昭撇了撇嘴,在心里默默顶嘴——
……凶什么凶。
空气凝固了几秒,连芝麻都缩了缩脖子。
祁慕弯腰拎起那两袋东西,手臂肌肉绷紧,青筋微微凸起:“还有事儿吗?”
温昭摇摇头,刚想道别——
“砰!”
门板在她面前毫不留情地合上。带起的风扑在她脸上,掀起几缕散落的发丝。
“……”
芝麻的小爪子扒拉门的声音隐约从里面传来。
温昭站在门口没动,晨风凉丝丝地钻进她衣领,发尾被吹得轻轻飘起。
“喂!你干嘛呢?”林晚懒洋洋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温昭一回头,就看见她披着外套,一脸八卦地趴在自家门框上,打趣道:“一大早就趴在人家门口当望夫石啊?”
温昭瞥了眼身后紧闭的房门,深褐色的门板冷冰冰的。她又转头看向林晚坏笑的神情,气不打一处来:“里面热,我吹点冷风!”
说完头也不回地冲进屋里,只留下林晚一个人站在走廊上摸不着头脑:“什么鬼……”
她在餐桌前坐下,面包撕成两半,塞进嘴里用力咀嚼,腮帮子都撑得鼓了起来:“烦!”
“哎哟,”林晚在她对面坐下,“干嘛?愁眉苦脸的?许汀州跟你表白了?”
“去!”
“那怎么了嘛?”
林晚也不恼,反而更来劲了,托着腮帮子等着她往下说。
温昭泄气似的往椅背上一靠:“没事,就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声音不自觉地带上几分委屈。
她越想越郁闷,明明也没招惹他啊。
难不成工作不顺利?
还是说吵到他睡觉了?
可他平时不都是这个点起床的吗……
林晚:“诶,今天你下班,我来接你啊!”
温昭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嗯……”-
办公室外,温昭轻轻敲响主任办公室的门。
“进!”
她推门而入:“主任,您找我!”
主任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昂。”
温昭这才注意到办公室里还站着个人。
——谷知轩。
他穿着一件黄色的短袖,单肩背着一个灰色的书包,整个人朝气蓬勃地站在一侧,笑得阳光。
前天是听他说要来,没想到这么快。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小谷。”
“温医生好!”他声音清亮,眉眼弯弯,露出两颗小虎牙。
温昭微微颔首。
“小谷和你一样是星海大学毕业的,”主任继续说道,“今天刚来,之后就跟你先学习学习吧。”
温昭看了一眼谷知轩,对方立刻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好。”
“那行,”主任摆摆手,“你先带他熟悉一下医院环境。”
“好。”
门一关上,谷知轩立刻活泼起来:“学姐!麻烦你啦!”
“学姐!麻烦啦!”
“没事。”温昭摇了摇头。
温昭带着他熟悉了一下医院的大致环境。
“临终关怀科室,是和别的科室分开来成立的,”她指着指示牌,“一共有三楼,病人的病房也都是单独的一间……”
她认真地介绍着,谷知轩就跟在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时不时“嗯嗯”应着。
……
回到办公位。
温昭指了指她旁边的位子:“你就坐这儿吧。”
“好!”
“没事。”她又说,“今天下午你就跟着我去查房,关于几个病人的具体情况你也了解一下。”
“好!”
……
中午,温昭还在写着病人情况,一阵轱辘声从身侧传来。
“学姐!”谷知轩挪着转椅凑过来:“一起去吃饭吗?”
温昭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十一点零五。
“好。”她合上病历本。
去食堂的路上,谷知轩和温昭聊着天,但是温昭情绪并不高涨,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直到食堂门口走出来一个人——
男人穿着那件带着字母的黑色短袖,脖子上挂着一条银链,手上拎着一个塑料饭盒。戴着口罩,碎发有些遮挡着眼睛。
但温昭还是一眼就认出了。
她不自觉地脚步放慢,视线几乎黏在他身上。
祁慕显然也看见她了,可是眼神依旧冰冷。
温昭下意识张了张嘴,“好巧”两个字在嘴里打了个转。
还未出口,就被他一个眼神冻在了喉咙里。
擦肩而过的瞬间,连带着他身上那股柑橘调香味都带着些淡漠感。
直至他的身影走出好几步,温昭才微微侧首。
温热阳光赤裸裸打在他身上,却丝毫没有将那抹身影焐热。温昭望着望着,心口突然像被柠檬汁浸过一样,酸得发胀。
她转回头,往前走了几步,到底还是没忍住。
再次回头时,只有阳光打在地面上的痕迹,哪里还有他的踪迹-
下午上班时,温昭带着谷知轩挨个查房,耐心讲解每位病人的情况。
“112床需要特别注意一下用药时间还有量。”
“好。”
温昭的手指刚搭上门把手,才意识到这是113病房。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才推门而入。
余光中她注意到了旁边那抹黑色的身影,但她强迫自己目不斜视。
不用看都知道,祁慕口罩下的表情一定冷得像块冰。
“外婆,我先走了。”
“好,快去吧。”
他的脚步声不紧不慢,一下下踩在温昭心尖上,她拿笔的手不自觉攥紧了几分。她缓了缓,转身面对刘婧时,依然露出了那副温柔的笑脸,努力让自己的情绪不外露。
“这小子,前些天刚出差,又要走了。”刘婧嘴上抱怨着,眼里却满是担忧。
“阿慕这小子肯定能照顾好自己,你呀就放心啊!”陈琳一边给刘婧调整姿势,一边宽慰道。
温昭配合地扬起嘴角,可心里却乱如麻——
他又去录综艺了?
那芝麻怎么办?
要带去吗?
这些念头刚冒出来,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随即在心里苦笑:人家亲爹都不急,她在这儿瞎操什么心?!
……
现在日时渐渐变长了,下午五点半多,太阳还悬在半腰处。温昭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明明今天不算太忙,却觉得比连轴转的时候还要累人。
林晚打来了电话。
“昭昭你出来吧!我在护士站那儿等你!”
“好。”
温昭换完衣服走出来,远远就看见林晚靠在护士站前。
她今天穿了件紫色的吊带抹胸上衣,扎着一个流苏丸子头。明明长着张甜妹脸,穿搭却是辣辣的,偏偏还格外适合她。
“昭昭!”
林晚一看到她就小跑过来,整个人扑进她怀里:“好累啊——”
温昭被撞得后退半步,无奈地看
着半瘫在身上的林晚,笑着摇头。
这场景怎么想都觉得反了吧?
明明是她这个上了一天班的人更该喊累才对啊!
“学姐。”谷知轩从一边走来。
声音刚落下,前一秒还黏在她身上的林晚瞬间弹开。她迅速转过身理了理头发,再转回来时已经恢复了优雅得体的模样。
这变脸速度让温昭看得一愣一愣的。
而站在一边的谷知轩也没好到哪儿去。
水汪汪的狗狗眼直勾勾地盯着突然出现的林晚,眨都不眨。
“嗨,小学弟!”林晚主动挥挥手。
“……嗨。”谷知轩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声音干巴巴,还有些发颤。
林晚自然地挽起温昭的手。
温昭:“那我们先走了。”
“……好。”
谷知轩的目光在温昭脸上礼貌地停留了一秒,又不受控制地飘向林晚,像丢了魂。
走出几米远,林晚又转过头看。
谷知轩还站在原地,她戳了戳温昭的手:“你这学弟……”
“怎么?”温昭挑眉,“看上了?”
“嗯哼。”林晚答得干脆,“就觉得…怪可爱的。”说完,她再次回头,对着站在原地的谷知轩笑了笑-
“我靠!我靠!!我靠!!!”
原本瘫在床上刷手机的林晚突然挺坐起来,这动静把在一边正做着回忆录的温昭吓得够呛。
“你抽什么风?”
温昭无奈地转头,却见林晚已经手脚并用地爬过来,直接把手机怼到她眼前:“快看!”
她疑惑地接过手机,屏幕上刺目的字条让她呼吸一滞——
#祁慕沈雨薇单独聚餐,疑似正在恋爱#爆
点开热搜上的视频,画质比之前狗仔在医院偷拍她和祁慕时清晰多了。虽然又只是两个背影,但温昭对他的身形太熟悉了,一眼就能认出来。
——所以他这两天冷冰冰的态度,是因为有了女朋友?要避嫌?
“天哪天哪!”林晚抢回手机,手指飞快地划拉着屏幕,“他们俩什么时候有交集的!?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温昭默默转回身,看着散在桌上的图片,她拿起又放下,注意力怎么也集中不起来。心里像塞了团棉花,又酸又涨,连呼吸都变得滞涩。
这股莫名的情绪来得汹涌,她甚至分不清——
是因为这两天祁慕冷若冰霜的态度,
还是因为今天的这则热搜词条……
“不过话说回来,”林晚还在喋喋不休,“沈雨薇确实是95花里的top级了,要演技有演技,要颜值有颜值……”她突然捧住脸,“我还幻想过他能成我闺蜜男朋友呢,这下梦碎了啊……”
温昭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所以我介意你还是少做梦!”她说得小声。
——这本就是个不可能的梦。
第26章
而这样的梦,温昭竟做了两次。
第一次是在五月三号回星海的航班上。
祁慕那个没预兆的吻像在她心里下了蛊,那夜只要一合眼,脑子里就全是他的影子,缠得她不得安宁。
直到现在,她与他的每个眼神交汇都让这个蛊毒更深一分。她默默地拿起了旁边的手机,打开了热搜——
所以……是真的吗?
她突然想起之前被狗仔拍到一起去医院时,祁慕工作室不到半小时就发了澄清声明。而现在,这则热搜已经挂了快两小时,工作室却安静得像不存在一样。
屏幕的光映着她微微发白的脸色。
温昭怔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自己在意的过头。
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看见他昏倒在眼前的那一刻?
还是在滨海一起看灯塔的时候?
又或是上次他低头给她涂药,那个温柔的样子……
她也说不清。
但此刻心里有个念头无比清晰——
她盼着这一切,都是假的。
“诶昭昭,你也在看啊?”林晚凑过来,把温昭飘远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昂,”她把手机屏幕往回收了收,嘴角扯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八卦是人的天性嘛……”
可这句话说得实在没什么底气。
她自己心里清楚,她向来就是个不爱凑热闹的人。
“你都不知道,祁慕最新那条微博评论区都炸开锅了!大家都在扒他和沈雨薇的恋爱时间线呢!”
“是嘛……”温昭垂下眼睫,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淡。
……
第二天一早,温昭对着镜子,往脸上薄薄拍了层气垫。她平时本不爱化妆,可昨晚实在没睡好,脸色差得很,眼下乌青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刚生过一场大病。
刚走到113病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笑声。她推开门进去,只见刘婧正和陈琳聊得热络。
“外婆,今天这么开心啊。”
“昭昭啊,”刘婧笑了笑,又说,“你不知道,我呀,马上就要有外甥媳妇咯!”
“外甥、媳妇?”温昭小声重复着这四个字,心里咯噔一下。
一旁的陈琳赶紧插话:“我昨儿晚上听我女儿说,祁慕有女朋友了!今天一早就赶紧跑医院来,把这好消息告诉刘姐,你瞅把她乐的!”
温昭淡笑着:“那可要恭喜外婆了。”
这话她说得违心极了。
老人家越说越起劲,甚至都聊到以后结婚要办多少桌酒了。温昭只默默地听着,给刘婧做完检查,便快步走了出来。
她心口闷得发慌,眼角有些发酸、发热,可她还是咬着牙,使劲把一些不该有的杂质硬憋了回去-
下班时分,林晚照例来接温昭。
她实在太累了,一上车就干脆闭上眼睛歇着。等再睁开眼时,窗外的街景已经开始变得些许陌生。她有点懵,随后意识到这不是回家的路,倒像是去城西的。
她转头问林晚:“咱这是往哪去啊?”
“带你出去玩玩。”
“玩?去哪玩?”
“青山路那儿新开了家清吧,”林晚趁着红灯转头看她,“看你今天蔫蔫的,带你透透气。”
温昭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霓虹灯,没再反驳。反正明天是晚班,偶尔放纵一次也无妨。
走进店里,霓虹彩光打在墙上,中间的小舞台上有驻场歌手,嗓音像红酒一样醇厚。没有震耳欲聋的电音,只有慵懒的蓝调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她们来的很早,还没有到酒吧的高峰时期,温昭跟着林晚随意找了一处座位坐下。
“看看喝什么。”林晚把酒单递过来。
温昭很少来这种地方,对着那些花里胡哨的名字直发懵,犹豫了半天才指着一个看起来最正常的:“那就爱尔兰…咖啡。”
林晚挑眉:“你确定?”
“怎么了?”温昭满脸纳闷,来酒吧点咖啡很奇怪吗?
她点点头:“嗯。”
“行。”
服务员很快端上两杯饮品。
温昭盯着面前褐色的液体,上面还浮着一层雪白的奶油,看起来跟普通咖啡没什么两样。
她二话不说捧起杯子就是一大口。
“喂!”林晚赶紧按住她的手,“你当喝水呢!”
温昭被呛得直皱眉,这什么咖啡?味道又苦又甜,怪得很,还带着股冲劲儿,烈烈的。
她又小口抿了几下,慢慢竟也习惯了这古怪的滋味。只是脑袋渐渐变得昏沉,涨涨的,还有点发晕。
林晚正四处打量着酒吧,目光忽然定在吧台调酒师旁边。
那儿站了一个男人,侧着身,身上穿着件灰色的上衣,侧脸线条分明,鼻梁又高又挺,微微屈身,手里正摇着一杯红色的酒。
“你看什么呢?”温昭微醺地凑过去,声音软绵绵的。
“两点钟方向,”林晚压低声音,“极品帅哥!”
温昭眯着眼望去:“脸都没看清就说帅?”
“帅哥是靠气场的!”林晚自信满满地
戳了戳她,“我去搭个讪,一起?”
温昭摇摇头,整个人懒洋洋地趴在桌上:“算了,你去吧。”
“那乖乖在这等我,”林晚起身整理了下裙摆,“别乱跑啊!”
“……嗯。”温昭迷迷糊糊地应着。
她托着发烫的脸颊,目光追随着林晚的身影。那杯爱尔兰咖啡的后劲渐渐上来,整个世界都变得柔软而朦胧。
她打开手机,屏幕上那条热搜依旧还没撤下,而特别关注列表里“祁慕工作室”的账号也没有发布任何澄清声明。
——所以…是真的?
她又猛地喝下一口。
褐色的液体再次划入喉咙,灼烧感比刚刚更加强烈,奶油的甜味已经消失无存,只剩下纯粹的苦涩在舌尖蔓延。
驻唱歌手不知何时换了曲子,抱着吉他轻轻弹唱起梁咏思的《密语》——
烟花吻过夜空
许愿你还在身旁
你眼眸沾着繁星倒影
而我偷偷藏起一个秘密
……
上次听梁咏思的歌,还是在去滨海的飞机上。
那个时候他就在身侧。
她也清醒着。
只是自愿坠入梦境。
……
酒杯已经见底,温昭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林晚还在远处聊得热火朝天。
她又拿起手机,已经九点半了。酒精带来的困意一阵阵袭来,她不想打扰林晚的兴致,在对话框里慢慢打字:我有点困先打车回去了,你慢慢玩。
发完消息,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出酒吧。推开门,夏夜温热的风扑面而来,吹得醉意更浓。出租车里,窗外的霓虹灯化作一片模糊的光晕。她慢慢闭上眼睛,眼角不自觉滑落下一些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的衣服上。
她靠在座椅上,任由温热的风一次又一次吹干脸颊-
出租车在小区门口缓缓停下。温昭摸索着推开车门,用力一关。
她眼睛半眯着,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歪歪斜斜地映在地上。
“叮——”
电梯按钮亮起冷白的光。
她整个人靠在冰凉的金属扶手上,脑袋一点一点的,直到“12”这个数字亮起,才慢吞吞地抬起头。
走廊里静悄悄的,她的脚步轻得连感应灯都没惊动。走到1202门前,她突然顿了顿,不自觉地转头看向对面1201的门牌。
对面街光透过窗户打在那四个数字上。她盯着那几个数字看了太久,久到眼眶都开始发酸。她猛地转过身,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酒气。
“咔嗒、咔嗒——”
指尖不听使唤地发颤,钥匙串在手里叮当作响。
她眯着眼睛凑近门锁,钥匙却怎么都对不准锁孔。酒精让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重影,试了好几次都插不进去。
“怎么连你也欺负我……”她小声嘟囔着,声音里带着醉意的委屈。
在这时。
“吱嘎——”一声。
温昭动作一顿,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一束暖黄的灯光打在走廊白色的瓷砖上。
她缓缓低下眼睑,浓密的睫毛轻颤着,地面上那道修长的影子慢慢延伸,渐渐与她的影子重合。所有的五官都变得迟钝,她缓缓地转过身,动作像是被放慢了倍速。
视线先是落在他微皱的袖口,衬衫纽扣散开着,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手腕。目光慢慢上移,喉结滚动着,薄唇微张,小片的阴影投在了鼻梁边上,眼眸低垂着。而后记忆中那股熟悉的柑橘香飘散而来,与她身上的酒气交织在一起。
“啪嗒——”
钥匙串从她指尖掉落,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脆。
感应灯应声亮起,灯光照亮了整个走廊。
她也在这时看清了他。
“你……”她只轻轻吐出来一个字。
——是梦吗?
“你喝酒了?”熟悉的薄荷音传入耳中。
她静静地站在原地,仰着脸望向他,朦胧视线里,他的身影高大挺拔。
她的脚步不自觉地向前挪动,一步、两步……直到两人之间只剩下一个拳头的距离;直到在他漆黑的瞳孔里隐约看见自己凌乱的倒影,才软软地应了声:“……嗯。”
祁慕低着头,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喝了多少?”
温昭缓缓抬起手,比了一个“1”,脑袋昏昏沉沉,又说:“一杯咖啡……”
“一杯咖啡醉成这样?”他视线落在了她湿润的眼角,声音突然沉了几分,“还哭了?”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抬起,温昭怔怔地看着它靠近,却在最后一刻下意识地偏过头,躲开了这个触碰。
“呵,”他冷笑一声,把手放下,“就你那个青梅竹马的哥哥能碰你是吧?”
感应灯恰在此时熄灭。
温昭转过头再次看着他,那双眼睛就像被黑暗吞噬,带着凛冽的寒意:“好、凶……”她又说,“为什么……在梦里还那么、凶。”
她歪着头,醉意朦胧地嘟囔着:“之前…不是这样的……”
祁慕叹了口气,从温昭身旁走过,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钥匙,打开了门。
“需不需要我扶你?”他声音依旧冷硬。
温昭摇摇头,倔强地迈出一步。却不想双腿竟然一软,她整个人向前栽去——
下一秒。
一双温热的大手稳稳托住她的腰肢。
第27章
温昭被那股力道一带,先是往后仰了仰,跟着又往前一倾,结结实实扑进了祁慕怀里。
她呼吸一滞。
这个温度,这个触感,和之前梦里的一模一样。
所以……她又做梦了?
她慢慢仰起头,正好对上他垂下来的目光。他那双清冷的眼眸上方,眉毛微微皱着,像是看不懂她此刻的样子。
“不是说不用扶?”祁慕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温昭定了定神,撑着他的手臂直起身子。她就这样站在他面前,像第二个梦里那样,目光贪婪地描摹着他的眉眼。
嘴角不自觉扬起,眼角却滑下一滴泪——
这是第三个梦……
那就破例…
允许你…再出现最后一次……
脑海中渐渐浮现了梦境中的零碎的片段:
滨海咸湿的海风,沙滩上翻涌的浪花,还有……
那个她故意为之的吻。
“蛊毒”再次侵入。
她任由神经操控着整个身体,抓起他的衣领。
祁慕猝不及防被拽得弯下腰,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眼神只剩错愕。
“你干什么?”他的声音罕见地发颤。
温昭的视线从他震惊的眼睛滑到那两片薄唇上。
她微微仰头。
轻轻贴了上去。
——“也允许我…最后放任一次……”
——“最后一次……”
她闭上眼,睫毛轻颤着扫着他的脸颊,泪水顺着交叠的唇瓣滑落,咸涩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
祁慕整个人僵在那儿,双手悬在半空,最后只是攥紧了拳头。他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双闭着的眼睛,也能感受到怀里的人在微微发抖,却依然固执地揪着他的衣领不放。
温昭却沉浸在这个吻里,用心感受着每一秒的温度。脑海里像放幻灯片似的,从认识他开始,每个心动的片段都一一闪过——
雨天里他不动声色往她这边倾的伞檐;
医院里他滚烫的额头贴着她冰凉的掌心;
飞机上醒来时靠着的那个宽厚肩膀;
远处的灯塔、蓝眼泪、烟花,还有旁边的他;
夜市里那个突然落下的吻;
他给她涂药时温柔又认真的样子;
……
还有…此刻……
等一切放映结束,她才慢慢睁开了眼,对上的仍是祁慕错愕的眼神。
唇瓣分离时,带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
走廊的窗户微开,一阵晚风拂过,吹起她散落的发丝。她望向他,轻轻地呢喃:
“祁慕。”
声音轻得只有自己知道,在呼唤谁的名字。
“起风了,”
“梦…该醒了……”
话音落下,她眼睛沉沉地闭上,整个人软软地倒进祁慕的怀里。
直到胸口传来温热的触感,祁慕才如梦初醒,双臂僵硬地垂在身侧。
他垂眼看着她。
她的发丝凌乱地散在臂弯里,脸颊还带着点醉后的绯红。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她的发梢,见她没有反应,才敢大胆放在她的发顶,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什么梦?”
“你看清楚我是谁了吗?就亲?”
他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她。
而回应他的也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他就这样摩挲着她的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头轻笑一声:“温昭,酒品那么差,以后别喝了。”
屋内暖黄的光线照在两人身上,他的目光变得柔和、宠溺。
“除非我在……”-
晨光透过纱帘洒进卧室,温昭皱了皱眉,抬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缓缓睁开眼。
熟悉的吊灯,熟悉的窗帘……
这是她的卧室。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低头看了看身上,还是昨天那身衣服,皱巴巴。大脑晕涨得很,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是怎么进来的。
“昨天…我上了电梯,然后……”她敲了敲发胀的额头,“然后呢?”
她摇了摇头,实在是想不起来。
门外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有些警惕,光着脚丫,迷迷糊糊地走到门口,慢慢拉开了门。
放眼望去,开放式厨房里,一个高大的背影系着她的碎花围裙,修长的手指端着锅,把煎好的荷包蛋轻轻放进餐盘里。
那人转身的瞬间,两人四目相对。
“醒啦?”
熟悉的嗓音像一盆冷水浇下来,温昭瞬间清醒。她瞪大眼睛,看着那个端着餐盘走向餐桌的男人。
“你、你怎么在我家?!”
祁慕把餐盘放下,解开围裙:“某些人昨晚醉得不省人事,连钥匙都插不进锁眼。”他挑了挑眉,“我好心帮忙,结果发现自己的钥匙没带。”
“那你……”
“我睡的沙发。”
温昭点点头。
祁慕的视线落在她光着的脚丫上,轻叹了口气,转身从鞋柜拿了双拖鞋。而后走过来蹲下身,把拖鞋放在她脚边:“穿上。”
这个动作太过自然,自然到温昭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乖乖把脚塞进拖鞋里,小声嘟囔:“…谢谢。”
“过来吃早饭。”
“……噢。”
餐桌上摆着切好的牛排、金黄的荷包蛋、新鲜的水果和冒着热气的牛奶。
“这些都是你做的?”温昭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祁慕。在她的意识里,祁慕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进厨房的那种人,更别提做饭了。
“嗯。”祁慕头也不抬地应了声。
温昭慢吞吞地拉开椅子坐下,又问:“我…昨天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祁慕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没转身,过了几秒轻轻“嗯”了一声。
温昭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为什么喝酒?”
“没喝,是咖啡。”
“什么咖啡?”
“叫什么爱尔兰……”
祁慕转过身,双手撑在厨房的桌子上:“你是土鳖吗?说是咖啡还真是咖啡了?你见过老婆大人里有老婆吗?蚂蚁上树里真有蚂蚁?鱼香肉丝里真有鱼?所以爱尔兰咖啡里当然不是咖啡!”
“我又没怎么去过,鬼知道这玩意儿是酒,度数还那么高……”温昭说得小声,且委屈。
祁慕叹了口气,转身倒了杯蜂蜜水放在她面前:“所以,为什么喝酒?”
温昭抬头看他,他的眼神很严肃。
她睫毛轻轻颤了颤,慌忙移开视线:“没什么,就是…心情不好。”
祁慕看着她,并没有再继续追问。
“蜂蜜水喝了,解酒。”
“……哦。”
她小口抿着蜂蜜水,甜度刚刚好。
祁慕在她对面坐下,她视线不自觉地往上飘:“你…”
话刚出口,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嗡嗡震动起来。温昭瞥了一眼,屏幕上跳动着“陶”字。
——应该是陶逸兴。
他拿起手机,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碰了一下。温昭慌忙低下头,叉起一块牛排塞进嘴里,遮掩着她内心的慌乱。
祁慕按下免提,把手机放在桌角。
“阿慕,声明拟好了,现在发吗?”
“嗯。”
“行。”
通话干脆利落地结束。
温昭慢吞吞地开口:“前天的热搜吗?”
“嗯。”他又说,“你也看了?”
“……嗯。”
她何止是看了,她不就是因为这儿所以才去喝酒的。
“你也信了?”
“啊?”温昭慌乱抬头,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身边的人都信了……”
“温昭。”他放下餐具,双手交叠抵在桌面。
“干嘛?”她不敢看他,生怕暴露所思所想。
“我是说你。”祁慕直视着她的眼睛,目光灼灼。
温昭呼吸一滞,咬着内唇强撑着与他对视:“……一点点。”
其实她本来是不相信的。
可从前天到昨天,她守着手机等了一天声明,可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留给她的只有网友在网上扒的那些料,希望的火苗也随之一点点熄灭。
“所以……是假的?”
“当然。”他又说,“那天聚餐的还有节目组其他人,只不过他们先到。谁知道怎么就只拍到了我和她。”
温昭怔怔地看着他——
他……这是在跟我解释吗?
他话音刚落,两人的手机同时“叮咚”响了一声。
屏幕上跳出同一条推送——
#祁慕工作室声明#
唯一不同的是,温昭这边响起的是特别关心的专属铃声。
祁慕显然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他歪着头,一字一顿地重复:“特、别、关、心?”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对我的事情那么关注?”
“就…手滑点到的,”温昭耳尖发烫,“不知道怎么取消……”
“哦——”祁慕拖长音调,“手、滑、啊。”
温昭慌忙抓起手机,脑袋都快埋进餐盘里了。屏幕上那则转发的声明写得明明白白——
【严正声明】
关于近日网传“祁慕沈雨薇恋情”等相关造谣信息内容,我司现严正声明如下:
1.我司旗下艺人祁慕并不存在任何恋爱情况……
2.当晚为节目组正常聚餐,在场人员共7位……
我司再次呼吁广大粉丝朋友,理智上网,坚决抵制造谣信息,不轻信不传谣,维护良好、和谐的网络环境。
青川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章)
星海祁慕文化传媒工作室(章)
声明最后还附了张当晚完整合照,照片里祁慕和沈雨薇之间足足隔了三个工作人员。
温昭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又赶紧抿住。
她放下手机,祁慕又开口:“对了,梁咏思给了我两张演唱会门票,去不去?”
“和、你?”
“不然你想和谁?”祁慕眯起眼睛,“你那青梅竹马的哥哥?”
“你怎么又提他了?”温昭小声嘟囔。
“所以,”祁慕身体微微前倾,“去不去?”
“什么时候?”
“明天晚上七点半。”
“好。”
……
祁慕离开后,温昭回到卧室,又点开那条声明反复看了几遍。“单身”两个字在屏幕上格外醒目,她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她躺在床上,整个人陷进柔软的被褥里,连空气都变得格外清爽。
刚合上眼,手机就“叮铃铃”响了起来。
是林晚打来的电话。
她懒洋洋地划开接听键。
“姐妹,我闯祸了!”
“你怎么了?”
“见面再跟你说,等我二十分钟。”
“……哦。”温昭一头雾水地挂了电话,举着手机发了会儿呆,指尖又不自觉点回那条声明,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第28章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温昭拖着步子去开门,只见林晚蔫头耷脑地站在门口,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进来吧。”
林晚瘪着嘴走进来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都挂在了温昭身上。
“说吧,昨晚去哪了?消息不回,电话不接,我还以为你被拐了。”温昭戳了戳她的脑门。
林晚突然抓住温昭的手,挺起身,支支吾吾道:“如果…我说……我喝醉了犯事儿了,你信吗?”
“什么?”温昭声音骤然拔高,一脸惊惶,“谁欺负你了?”
“不是……”林晚把脸埋进抱枕里,声音闷闷的,“是我把别人给欺负了……”
“你把谁欺负了?”
林晚抬起头,脸颊红得能滴血:“我……我好像把你那小学弟…给睡了!”
“什么?!”温昭差点从跳起,“你昨天不是去撩那个穿灰衣服的吗……跟谷知轩搭啥边啊?”
“哎呀!”林晚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那个人手脚不老实,谷知轩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帮我解围,然后我们俩就…就喝多了…再然后……”后面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干脆把头埋得更低。
温昭扶着额头叹气,突然无比庆幸自己昨晚醉成那样,也没对祁慕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昭昭……”林晚可怜巴巴地拽着她的衣角,“你说我要不要负责啊?”
“那…谷知轩怎么说?”
“他估计自己也懵了吧,”林晚顿了顿,声音更小了,“而且…我是趁他没醒的时候偷溜出来的……”
说完,她整个人扑进温昭怀里:“反正这几天我先不来接你了,我得…得冷静冷静。”
温昭无奈地拍着她的背:“姐妹,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啊!”
“我不管!”林晚猛地直起身子,竖起一根手指抵在温昭唇边,“能躲一天是一天。你可得给我保密,听见没?”
“行——”-
隔天晚上,温昭对着镜子简单收拾了一下,化了个清透的淡妆,唇上抹了点豆沙色的口红
刚放下口红,手机就:“叮”地亮起——
7:【我在你家门口等你。】
她抿了抿豆沙色的唇瓣,打字回复:【好。】
她理了理头发,拎起包推开门,祁慕已经站在门外。他穿得挺简单,黑色短袖配牛仔裤,可架不住身材好,肩宽腰窄,帅得晃眼。
她的视线落在他脸上的口罩上,突然想起什么:“我忘带口罩了,我去……”
话没说完,手腕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轻轻一带,她整个人转了个圈,又被拉回原位。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温昭心跳漏了一拍,脸颊瞬间有点热。
“干、干嘛?”
“我有。”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口罩,向前一步。温昭不自觉地后退,后背轻轻抵上冰凉的墙面。他微微俯身,指尖勾着口罩带子,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眉眼处,睫毛扑闪着。
“别动。”他低声道,态度却强硬。
修长的手指绕过她耳后时,不经意擦过敏感的耳垂。温昭浑身一颤,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她心脏跳得极快,手指死死攥着衣角试图来缓解,飘忽不定的视线最后只能落在近在咫尺的眼睛上。
下一秒。
她毫无防备地跌入那片深邃的眸光中。
他垂眸凝视着她,睫毛长长的,一闪一闪的。
温昭口罩下的脸颊发烫,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她率先败下阵来,慌乱地别开视线往外走:“走了,走了……”
她羞恼地加快脚步。
而身后的人,看着她仓皇的背影,勾了勾唇。
“亲我的时候…”他低声呢喃,“也没见你这么害羞。”修长的手指抚过自己的唇瓣,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晚她柔软的触感。而后不紧不慢地跟上,双手插着兜,和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看着她手忙脚乱去按电梯按钮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电梯内,他转头看她:“车钥匙给我。”
见她没反应,又补了一句:“我来开。”
“……哦。”温昭这才回过神,连忙从包里摸出钥匙递给他-
体育场外人头攒动,梁咏思作为内地顶流歌手,演唱会的票向来是秒空。温昭只抢到过一次,还是靠林晚的“10G”的网速。
停好车后,温昭自觉地落后半步,假装和祁慕只是路人。
她视线低垂着。
突然,一只温热的手闯入视线,不由分说地握住了她。
“你干嘛?”温昭做贼似的左右张望,心跳得飞快。
“你干嘛,这么多人,”祁慕收紧手指,语气平淡,“走丢了怎么办?”
“我又不是小孩,”她使劲想抽出手,“你放开,万一被拍到……”
“哦。”祁慕应了声,手却握得更紧了。
“你!”温昭被迫被他牵着走,脑袋垂得低低的,长发散落两侧,像帘子似的严严实实地遮住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
随着轻快的前奏响起,梁咏思的演唱会正式开场。温昭举着荧光棒跟着节奏摇晃,手机镜头对准舞台拍个不停。
几首歌唱罢,风格突然转变。
随着舒缓的旋律流淌而出,温昭手指一顿,只两秒就立刻听出了这首歌——
“烟花吻过夜空
许愿你还在身旁……”
她情不自禁跟着哼唱起来,嘴角扬着浅浅的笑意。
“很喜欢这首歌?”祁慕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在喧嚣中有些模糊。
她转过头看他,演唱会的蓝色灯光不时扫过,为他深邃的轮廓镀上一层梦幻的色彩:“有一段时间不喜欢……”她顿了顿,声音轻了几分,“现在喜欢了。”
“为什么又喜欢了?”
她看着祁慕被灯光映照得忽明忽暗的眼睛,看了好几秒才别过脸,语气有点飘忽:“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祁慕没再追问,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梁咏思温润的歌声继续流淌,歌曲渐渐推向高潮——
“是晚风偷听了约定
还是月光猜透了谜底
你回头那刻在我心底撩起的涟漪
是我一生最深的密语……”
温昭用余光偷偷瞥向身旁的人。蓝紫色的灯光恰好扫过,将祁慕的侧脸勾勒得格外温柔,连平日里锋利的眉眼都柔和了几分。
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轻轻呢喃:
“因为你在……”
话刚出口就被周围的欢呼声淹没,成了独属于她的密语-
演唱会结束已是深夜十点半,两人随着熙攘的人流走出场馆。
电梯里,温昭抬头看他,缓了缓说一声“谢谢”。
祁慕闻声瞥过头看她。
温昭被他盯得心不争气地逐渐加快:“干、干嘛?”
随后,他的手突然撑在电梯金属壁上,发出一声轻响。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温昭被迫后退半步,后背贴上冰凉的墙面,扶手上的手指悄悄收紧。
“每次都说谢谢,”他声音低沉,“就没点实际行动?”
温昭呼吸一滞:“那…你想要什么…”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嘴里。
他俯身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脸颊。两人呼吸交缠,温热的吐息在狭小的电梯里氤氲开一片暧昧。他的目光如锁链般牢牢锁住她,让她无处可逃。
“上次谁说…要请我吃饭来着?”
温昭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睫毛轻颤,视线飘来飘去,就是不敢看他:“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她偷瞄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像只做错事的小猫。
“明天。”
“明天?!”
“没空?”
“有……”
“叮——”电梯到达的提示音如同救星。
温昭率先溜走,脚步有些虚浮,慢慢走着平复呼吸。
再抬头时,却见家门口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汀州哥?”
与此同时,祁慕也不紧不慢地走出电梯,停在她身后半步远的位置。
“昭昭……”许汀州的声音在看到祁慕时戛然而止,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个来回,最终还是朝她走来。
祁慕还站在身后,温昭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他
眼睛一直看着前方,冷如寒冰,下颌线绷得紧紧的。这副表情她太熟悉了,就跟上次在电梯口偶遇时一模一样。
“昭昭。”许汀州的声音悠悠地传来。
她回过神时,许汀州已经站在面前:“汀州哥,这么晚了有事吗?”
“我……”许汀州欲言又止,“能单独聊聊吗?”
余光里祁慕整个人绷得像座冰雕,那双漆黑的眼眸就这样低头看着她。
温昭心里叹了口气,只能轻声应了句“好”。
第29章
昏黄的路灯斜斜地洒下来,不经意擦过温昭身上,最后斑驳地落在地面上。夜风轻轻撩起她的发丝,温昭侧过头,看见许汀州微垂着头,又缓缓抬起。
“你和祁慕?”
“邻居。”
“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在看他演出那天之后……”
“你们俩看起来挺熟的。”他轻笑,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还、行。”
“我记得他以前不是挺不喜欢你的职业,没说什么难听话?”
“没有,”温昭摇了摇头:“他…挺好的。”
许汀州点了点头,沉默许久,才开口,声音很轻:“昭昭,我们认识多久了?”
温昭仰起脸算了算:“从小学到现在…快20年了吧。”
“是啊,20年了。”他转过头,目光温柔,“以前我总觉得你离我很近,好像一伸手就能碰到…”
温昭笑着看他:“现在也是啊。”
许汀州却摇了摇头:“不一样。从我来星海的那天起,就感觉到了。”
“汀州哥……”温昭有些惭愧,垂下了眼。
她其实自己心里清楚。
六年未见的老友突然出现,她虽然开心,却总带着说不出的别扭。每次相处时,那种微妙的尴尬感就像一层薄纱,若有似无地隔在两人之间。
“昭昭,”许汀州突然打断她,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再抬起时,眼里盛满了温柔与忐忑,“我喜欢你。”
温昭一怔,慌乱地抬眼,对上的是他炙热目光,皱起的眉头,还有好久不见的、实打实的认真。
“汀州哥,”温昭深吸一口气,声音柔却坚定,“如果是朋友、家人之间的喜欢,那么,我也是。但如果是别的……”她顿了顿,“我可能…”
她摇了摇头:“没有办法回应你……”
话落,许汀州垂下眼睑。
“你和林晚对我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她望着地上摇曳的树影,“这份友情,我不想让它变质。”
许汀州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个答案:“我知道……”他抬起头看向温昭,“但我还是想试试,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温昭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轻轻摇头。
“为什么?”
“因为……”她不自觉地抬头看了眼12楼一个亮着灯的窗口,又收回视线,“我有一个想要在一起的人了。”
尽管她也不知道,那个人对她到底有没有哪怕一点点的喜欢。
但这个藏在心底的喜欢,却像春天的藤蔓,一天比一天缠绕得更深。
……
“那人是……”许汀州的话还没说完,11楼的单元门突然被推开。
一道修长的影子从暗处走出来,随着光线一点点亮起来,熟悉的衣服让温昭只一眼就认清了他。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黏了过去——
他怎么下来了……
祁慕手里拎着个半空的垃圾袋,眼神扫过长椅上的两人。其实方才看他们离开,他转身就冲回了家,他家阳台正对着楼下,可夜里太黑,眯着眼瞅了半天也没看清。
“跑哪去了……”他烦躁地叉着腰,舌尖抵着后槽牙,视线在屋里乱飘,最后落在客厅昨天刚换的垃圾袋上,索性拎着下来碰碰运气。
……
许汀州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昭昭。”
“啊?”温昭回过神,看向许汀州。
许汀州看了眼越走越近的男人,轻声道:“你会得到你想到的。”
“什么?”温昭一脸茫然地眨眼。
“字面意思。”许汀州露出个释然的笑,站起身,“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好。”温昭也跟着站起来。
“早点休息。”
“好。”
许汀州转过身,刚迈出一步又突然停住。他转回身,温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把将拉进怀里。
她瞳孔猛地收缩,整个人僵在原地。视线越过许汀州的肩膀,正好对上不远处路灯下那道冰冷的目光。祁慕站在那里,眼神阴沉得可怕,手里的垃圾袋被他攥得“哗啦”作响。
“晚安。”许汀州在她背后轻声说完后,松开了手,转身走了。
温昭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祁慕转身就走的背影,手都抬起来了,想喊住他,可那人走得干脆利落,连个眼神都没留。
……
她坐在长椅上,仰头望着天空厚重的乌云,不知过了多久,云层渐渐散开,露出一轮皎洁的圆月。
“你在这儿干嘛?”
低沉的嗓音从一侧传来,温昭猛地转过头,站起身。
“你去哪儿了?”
“倒垃圾,看不出来吗?”他语气带着不耐烦。
“大晚上,一个人坐着想干嘛?”祁慕冷笑,“人都走了,还不舍不得?”
“我没有!”温昭辩解着。
她站在原地,祁慕一步一步向她走来,站在她面前。
两人距离很近,她都能看清他眼下一颗不太明显的小痣,估摸着也就五厘米不到。他微微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拂到她脸上,鼻尖眼看着就要相触的瞬间——
温昭立刻后退了一小步。
祁慕动作一顿,直起身:“看吧,有人靠近你还是能躲开的。”
温昭轻轻皱眉抬眼看他——
那能一样嘛!你这都快亲上了!!
“他刚刚跟你聊什么了?”
“他说…他喜欢我……”
“然后呢?”祁慕追问着,视线落在她微颤的睫毛上。
“我…拒绝了……”
祁慕才抬眼,眉梢微挑,随即又皱起眉头:“拒绝了,他还抱你?”
“有可能,是道别的礼、节…”
他又向前一步,这次温昭没躲,两人又回到那个危险的距离。
“那上次呢?”
“上次?”温昭懵了下。
“电梯门口。”
温昭的记忆不合时宜的闪回前几天——
许汀州帮她拿掉头上的猫毛,然后电梯门打开了…再然后……
她后知后觉地猛地睁大眼睛,唰地抬头看祁慕——
这人该不会以为…许汀州在摸我头吧?!
“上次是因为芝麻的毛沾我头上了,他在帮我而已。”她急急忙忙解释,脸颊都有些涨红了。
“哦”祁慕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哦?
这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啊?
是觉得她在找借口,还是真的听进去了?
等等……
所以他上次生气是以为许汀州在摸我头?
他…这算是吃醋了吗?
她正胡思乱想着,祁慕已经转身往前走。
“还不走?”他停下脚步,微微侧头。
“来了来了。”温昭回过神,连忙小步快跑着追上去。
……
到了家门口。
温昭摸出钥匙开了门,顿了顿转过身,手指攥着钥匙链小声问:“明天…什么时候吃饭?”
“你下班出来,我来接你,地址我选。”
“……哦。”温昭点点头,正准备推门进去,却被他叫住。
“温昭。”
“什么?”她回过头。
祁慕看着她,眼神柔和。
下一秒,他忽然抓起她的手,轻轻一拉。
温昭猝不及防地往前踉跄半步,心跳漏了一拍。他握着她的手腕,将手放在他腰上,轻轻环住。
她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额头刚好抵着他的下巴,能闻到他颈间淡淡的气息。
她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在干嘛?
温昭还没从这个突如其
来的拥抱里回过神,祁慕已经松开了手。他的手掌轻轻扶着她的肩膀,把她稍稍推开一点。
“道别礼节。”他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和方才判若两人。
灰暗的光线下,他唇角微扬,那双好看的手抬起,在她发顶轻轻揉了揉,带着几分宠溺:“早点睡。”
她站在原地愣愣地点头,直到面前的门“咔嗒”一声关上,才后知后觉地扬起嘴角。手指慢慢抬起,无意识地碰了碰刚才被他揉过的发顶,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隔天,午休时分。
温昭刚忙完坐在工作位上,谷知轩就走了过来:“学姐,你知道林晚在哪儿吗?”
温昭这才想起那晚林晚的“酒后壮举”,以及要她保密的请求。看着谷知轩期盼的眼神,她硬着头皮摇了摇头。
“……谢谢学姐。”说完,谷知轩失落地回到了工作位上。
温昭松了口气。
虽然她不明白林晚为什么要躲着这个学弟,但她还是选择尊重闺蜜的决定。
她拿出手机,点开了和林晚的微信聊天页面:【刚刚有人来打听你行踪了。】
对面立马回复:【你怎么说的?】
温昭:【按你说的,装不知道】
很快,又弹出一条消息:【姐妹够义气!千万别说漏嘴!要不然你会失去我!】
温昭无奈地笑了笑,摁灭了手机。
……
113病房内,温昭刚进去,就听见刘婧正拉着祁慕问个不停:“阿慕啊,你什么时候把你女朋友带过来给外婆瞧瞧?”
祁慕看了眼刚进门的温昭,又转向老人:“什么女朋友?”
正在一旁给老人擦手的陈琳说道:“就是你前几天网上的那个女生啊,都说你是女朋友,你外婆知道后,开心的不得了。”
“奶奶,”祁慕无奈地摇头,“她不是我女朋友。”
“啊?”刘婧撑起身子,“那怎么……”老人疑惑地皱起眉头。
“奶奶,都是误会。”
温昭走到床边,轻声细语:“奶奶别动。”手里利落地拔掉针头盖。
“哦,好……”陈琳慢慢扶着刘婧靠回床头,老人失望地叹了口气,眼角的皱纹一下子耷拉下来,看着蔫蔫的。
“不过,”祁慕开口又说,“我保证今年一定带女朋友回来见您。”说完视线停留在正在给外婆输液的温昭,又补了句,“而且,您一定会很喜欢她。”
“真的?”刘婧眼睛一亮,连声音都精神了几分。
“嗯。”
温昭正按着输液贴的手指微微一顿,借着整理药瓶的动作,悄悄垂眸看他,眼神中有些失落——
女朋友?
他这是……有喜欢的人了?
第30章
夕阳的余晖洒在车窗玻璃上,温昭栗棕色的长发被照得发亮,她捋了捋耳边的不凌乱的碎发,指尖划过耳廓时,眼神却像长了钩子,不受控制地往正在开车的祁慕那儿瞟。
脑海里又浮现他在病房时说的的话——
“我保证今年一定带女朋友回来见您。”
温昭手指攥着安全带,摩挲着上面的纹路,迟疑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小声开了口:“你……今天跟外婆说的真的假的?”
“什么?”祁慕目视着前方。
“就是你说,你今年会带女朋友的事……”她飞快瞥了他一眼,又赶紧低下头,“是真的吗?”
祁慕喉结动了动,偏头看她:“当然是真的。”
温昭抿紧了唇,指尖把安全带攥得更紧了些,闷闷地应了声:“……哦。”
但心里有点酸。
“怎么突然问这个?”他的视线转回来,落在前方缓慢挪动的车流上。
“就、就随便问问。”她嘴硬道,又不甘心似的补了句,“你这么确定啊你今年能带回来?”
祁慕跟着前车稳稳停在停止线内,前面排着长长的队,一时半会儿动不了。
他倾身过来:“其实不确定,”故意停顿了下,看着她些许绷紧的脸,才慢悠悠补全后半句,“毕竟她身边烂桃花,好像有些点多。”
温昭撇开他的手,假装看窗外掠过的街景——
知道人家桃花多,还追?
你属爬山虎的吗?
万一……万一人家心里根本没你呢?
她微皱着眉,咬着内唇,语气尽量显得平淡,却还是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生硬:“那你得加油。”
加倒油的那种。
最好加完直接熄火,省得白费力气。
祁慕看着她的样子,低低笑出声,手重新搭回方向盘上,点了点头:“确实得加油。”
温昭瞥了他一眼。
笑什么笑。
车子缓缓启动,温昭眼角的余光又不自觉飘过去。夕阳的光斜斜切进来,落在他被染成了琥珀色的眼眸中,他嘴角还仰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
所以,就不能换个人喜欢?
比如……
她?
温昭看着他,心里像塞了颗话梅糖,索性直接侧过身,背对着他靠在椅背上,眼不见为净。看不见就不会胡思乱想,不想就不会难受。
可……好像还是会难受。
……
暮色渐沉,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在车窗上投下流动的光斑。温昭迷迷糊糊动了动肩膀,睫毛轻颤着睁开眼,脸颊还带着睡意未消的淡粉。
她揉了揉后颈,看着周围渐渐减少的车辆,转头看向祁慕:“我们这是去哪儿?”
“西岸区。”
“西岸?”温昭瞬间清醒了几分,“这么远?”
“今天那边恰好有个烟花秀,我受邀参加,所以就订了附近的餐厅。吃完饭差不多八点半,正好赶上。”
温昭了然的点点头。
不过……这么浪漫的场合,怎么不带“她”来?
难道是还没追到手,不好意思约?
想着想着,困意又涌上来,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哈欠,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还可以再睡会儿,至少还要半小时。”
“你累不累?要不找个地方停下,我来开会儿?”
“温医生,疲劳驾驶也不行啊。”说完他低笑一声,又道,“安心睡你的,到了我叫你。”
“……哦。”她含糊地应了一声,脑袋换了个方向靠。她半合着眼睑,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却遮不住偷偷打量的目光。
谁让他侧脸这会儿看着这么顺眼呢。
明暗光线下,他睫毛一下下眨着,挺有规律的,平日里看着有点冷硬的下颌线,被暖黄的光一照,居然也柔和了不少。
她忍不住悄悄弯了弯嘴角。
这张脸,说是绝色也真不过分。虽然本来就帅,但帅得这么耐看,还真是不容易。
可下一秒。
祁慕冷不防地转头。
温昭心跳漏了半拍,屏着呼吸,连忙地把嘴角压了下去,眼睛也“唰”地闭上,只剩睫毛还在微微发颤。
应该没发现吧……
等听到他转回去的动静,才又掀开条缝,继续偷看-
吃完晚餐,两人慢慢往南岸区的江畔走,餐厅离江边特近,步行也就五分钟。夜晚的江风很凉快,温昭的发丝就被夜风撩起,在空气中划着柔美的弧度。
“你不用戴口罩吗?”她伸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转头看向祁慕。
“不用,本来就是受邀参加的,而且也没什么媒体,没关系。”
温昭点点头。
江边的草坪早已站满了很多人,都是和他们一样来看烟花秀的。温昭刚吃饭的时候上网查了一下,这场烟花秀是一个叫秦之奕的烟花设计师设计举办的,她之前在新闻上看到过一些片段,他的烟花做得跟艺术品似的,而且两年
才举办一次。
温昭的微信朋友圈背景也是这个,不过是从网上找来的。
她从小就喜欢烟花,喜欢看那一点星火“砰”地划破夜空,在最高处绽放成漫天流光的模样,那种绚烂到极致的美,很令人着迷。
“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你是怎么被邀请函的?”
“想要就有了。”他语气很是随意。
温昭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这邀请函,听说黄牛手里都炒到天价还抢不着,到他嘴里倒像是网购凑单时随手捎的五毛钱小零食。
她正仰头盯着他发怔,头顶忽然落下点温温的触感,祁慕的手就那么轻轻搁在她头发上,没怎么用力。
她愣了一秒,后颈跟着麻了一下。
下一秒,眼前的男人微微低头,视线跟她齐平。江风卷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漫过来,声音压得很低,像羽毛拂过耳尖:“开始了。”
话音刚落,一束金光倏地划破夜幕。金色烟花在最高点炸开,瞬间化作流光溢彩的蝴蝶。
烟花的光影在祁慕深邃的轮廓上流动,将那双黑漆的眼眸照亮。温昭望着他的侧脸,连眨眼都忘了,脑子里空空的。
正出神,他忽然又转头看向她,绕到她身后。
一根微凉的指尖轻轻勾住她的下巴,往上抬了抬。他弯下腰,肩线几乎要贴上来,呼吸混着江风,一下下扫在她颈侧。
刚好这时候烟花停了一瞬,周围静悄悄的。
他的声音便在这寂静里漫开来,顺着耳膜钻入她的意识中:“看天上。”
温昭胡乱点头,手指慢慢攥紧了衣角,心脏“扑通”跳着,跟天上接二连三炸开的烟花一样,声音逐渐重合。
她的后背微微发烫。
明明看不见他,可就是能感觉到他离得有多近。
近到隔着衣料却能感受到体温,近到稍微往后一靠就会跌进他怀里。那种温温的存在感,像是六月夜晚的暖风,悄无声息地将她紧紧包围。
呼吸短暂的凝滞。
她仰起头,后颈的线条绷得直直的。
冷静点,看烟花。
“咻——”
又一簇火光冲向天际,炸开的瞬间,千万点星火如雨般坠落,紧接着是香槟色的流火,五彩云团,墨色天幕被彻底染成梦幻的调色盘。
她掏出手机,对着夜空拍了张烟花的照片,然后点开微信朋友圈,把之前随便从网上找的烟花背景图删了,换上了刚拍的这张。
“温昭。”
祁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转过头:“怎么了?”
“帮我拍几张照片,”祁慕晃了晃手机,“要发微博。”
“……哦。”
她下意识伸出手,等着接他的手机。
“用你的吧,”他把手机放回口袋,“我的快没电了。”
温昭点点头,看着祁慕走到几步开外。一入镜头,那股子平日里的酷劲儿又回来了,眉梢微挑,薄唇紧抿,下颌线紧绷变得利落,眼神带着点疏离的锐气。
她忍不住抬头:“你就不能…笑一下?”
“这样?”他扯了扯嘴角,笑得僵硬,像被人抓住了某种把柄。
“……”温昭哭笑不得地放下手机,“我是说温柔点,自然点。”
祁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行。”
可拍出来的照片还是不对劲。温昭轻皱着眉:“你就不能看镜头?”
“看镜头温柔不起来。”
“那你看什么能温柔?”
他顿了顿,眼底漾开促狭的笑意,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温昭听清:“你啊。”
温昭手一抖,心跳错了节拍,连带着呼吸也变得不均匀起来。
狗男人!
有喜欢的人还这么撩别人?!
她抿着唇,耳垂烧得跟揣了个小火炉似的:“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祁慕低笑一声,终于没再逗她。
“咔咔咔”的快门声接连响起,温昭一口气拍了二十多张:“好了,你过来看看。”
话还没说完,祁慕已经大步走来。
她把手机递过去,祁慕却没接,反而上前一步,胳膊轻轻圈过来,一下就把她的手包在了掌心里。他握着她的手,把手机往自己眼前挪了挪,指腹有意无意地蹭过她的手背,温温的。
温昭瞬间僵住,脸颊烧得厉害,但却没想推开他,只是把呼吸放轻了些。
“嗯,拍的不错。”他垂眸看她。
温昭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抽出手:“那我…发你。”
“行。”
她麻利地点中那二十张照片,点了隔空投送。进度条跑完的瞬间,干脆利落地摁灭了屏幕。
“怎么发完我不删,想回去自己慢慢看啊?”他笑得狡黠。
温昭一愣,立刻皱着眉抬眼,手忙脚乱点开手机:“我忘了……”说完,已经把相册里的照片删得干干净净。
祁慕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心里头那点刚冒头的雀跃被他自己这句话戳得稀碎,恨不得给自己两拳——
真服了你这个250了,你他妈说这屁话干嘛?!
他喉结滚了滚,压下那点悔意,声音冷了些:“走吧。”
“好。”温昭没察觉他语气里的不对劲,应了声,跟着他往回走。
她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悄悄放慢了脚步,快速按亮手机。指尖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刚刚删掉的照片又从“最近删除”里冒了出来,被她悄悄复原,藏进了加密相册。
哼,删是给你看的,存着是我自己的事,就当是免费拍了组帅哥写真,不看白不看。
她抿着唇弯了弯眼,快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