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千里路


    吃完午膳, 赵言在紫宸殿召见了新上任的内阁首辅孙建清 。这位孙大爷就是当初去关阳接他回玉京的领头人,七八十的年纪,身子骨还挺硬朗, 每天都定点去太极殿处理政务。


    孙建清到紫宸殿的时候, 已经过了晚饭的时辰, 赵言听说他没吃饭, 就让小周子奉上一碗八宝粥来。孙建清感动的痛哭流涕, 一边流眼泪一边把那碗炖的香甜烂糊的粥吃完了。


    赵言在紫宸殿外的书案前, 正襟危坐, 手里还拿着一本古籍, 但是只有从他自己的角度看才知道那是一本春宫,可那又怎样呢,除了他自己,其他人只会被他严肃冷静的外表欺骗。


    这是一个皇帝该有的样子。


    其实是阑兄屡次教诲, 说当一个皇帝,最起码的威严得有。


    孙阁老吃完了饭, 这才颤巍巍的挪到赵言跟前,先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这才慢慢起身问道:“陛下, 这么晚了,您唤老臣过来所谓何事呀?”


    说罢, 孙阁老又看天子眼下乌青, 不由的又心疼了起来,“陛下,您尚年轻力壮,国家大事也不是一日就能处理完的,晚上光线不好, 您还是多多休息才是。”


    “咳,朕……朕还好,这几日朝中事务不算繁重,且有雍王陪着朕,能给朕处理不少麻烦事。”赵言把手里的春宫放下,压在了一堆书籍的下头,抬眸看了一眼孙建清,脑子里琢磨怎么开口问他想问的事情。


    毕竟,阑兄还是他表面的皇叔。


    要是主动提,岂不是主动乱-伦?那他和历史上那些爱抢人妻、喜欢儿媳的历史人物有什么区别?百年之后,岂不是落得一个霸占皇叔的名声?


    赵言琢磨了一会儿,找到一个委婉的法子:“朕刚刚登基,根基不稳,且我大兖建国之后,也没有麒麟儿登基的例子,孙爱卿认为,朕这时候是应该先安内,还是先攘外?”


    攘外先安内,这道理谁不懂,且大兖周围的几个外族势力哪里有这么好除去?国家根基在于皇帝、在于皇嗣,就算赵言今日不主动问后宫的事情,想必这帮老臣也迟早会说。


    但赵言不知道的是,他这番话一说出来,孙建清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耄耋之年的老臣脊背的冷汗挥如雨下,脸色铁青。


    赵言只觉得眼前的孙阁老对他的话题表现的有些诧异,却不知缘由为何。


    好半天,孙建清才缓过来,吁了口浊气,“陛下,攘外先安内,我大兖近期出了不少内乱,老臣以为,应该先……”


    到嘴边的话,孙阁老却怎么也说不出了,一边是雍王及其背后势力赤裸裸的威胁,一边是先帝辛苦打下的大兖万里山河。


    少顷,孙建清缓缓道:“应该先平定内乱,待内乱平息,陛下再做之后的打算,也为时不晚。”


    赵言蹙眉,“……”


    得到了不想听的答案,赵言有点气馁,但也不想和孙大爷绕圈子了,“可是朕觉得,内乱和朕的家事,一起办也不冲突啊?”


    “朕想先立个皇后,孙阁老意下如何?”


    ……


    紫宸殿那边,孙阁老前脚刚刚离开,后面内官便驾车来了雍王府。文泉得了话,本来准备进宫给天子上课,又觉得事情太过重要,王府中留在王爷身边的就璇玑这个大喇叭一个,十分靠不住,还是拐了回去,来到了书房。


    雍少阑正在看管辽东和高句丽的舆图。


    文泉进了殿,作揖:“王爷,方才紫宸殿来报,说陛下找了孙阁老商议了立后的事情。”


    “嗯。”雍少阑背过身,脸上神情不算严肃,似乎是在思忖这个问题。


    文泉大概知道王爷暂时还不想困在后宫,便又问道:“那,王爷可还有指示?”


    “算了吧,我自有办法,”雍少阑抬手,“你去吧,带些本王做好的卤子过去。”


    文泉:“是。”


    ……


    赵言这边还在,孙阁老已经招架不住了,好在文泉及时赶到,孙阁老才得以脱身。赵言的目的没达到,甚至连阑兄都没提起,不免有些心不在焉。亥时前,文泉收了课本,准备离开:“陛下,时候不早了,属下就先退下了。”


    “嗯,”赵言也累了,挥挥手示意小周子送文泉:“那你就先退下吧,记得回去喊阑兄改日来看我、咳咳,来看看朕。”


    文泉应下,回到王府后将赵言的话一字不差的告知雍少阑。


    亥时三刻,雍少阑夜访紫宸殿,彼时赵言已经洗漱完上了床,刚准备吹灯,见雍少阑突然进了门,连外头的小周子都没惊动。


    “我去,我还以为我看错了,这么晚了你怎么又来了?”赵言急忙从床上下来,拉着雍少阑:“快进来快进来,一会儿被发现了可不好。”


    下午的时候,赵言试探了一下孙老头,和他说了立后的事情,结果孙老头像是被踩了甲沟炎,他都没说要立阑兄当皇后,孙老头就说什么乱-伦绝对不能发生,一时间是泪涕横流,还说什么要是不先处理军事,朝廷必定大乱。搞的赵言也不敢开口了。


    赵言把雍少阑拉到床上,猴急的跳到雍少阑怀里,坐在他腿上,勾着他的脖子吧唧亲了几口:“我今天下午找了一本好春宫,咱们今晚选一个试试?”


    雍少阑眸子沉了沉,托着赵言的屁股拍了一巴掌:“下午做什么了?”


    “还能做什么,研究男同行房守则了呗,为了让我少受点罪,”说罢,赵言用脚勾着雍少阑的衣带,轻轻扯开:“书在我枕头边上,快来试试。”


    ……


    事实上,赵言就是思想上的巨人,行动的矮子。没搞一半就乱踹人,甚至因为太疼了还抓了雍少阑满背红印子,最后虽然有实质性的接触,但短短两三分钟,两人都没爽到不说,还都挂了彩。


    雍少阑给趴着、光着屁股的赵言上药:“下午让文泉给你带的卤子吃了吗?”


    赵言还呜呼哀哉,觉得自己的屁股肯定撕裂了,不然绝对不会那么疼:“没……没有,送过来的时候我都吃饱了……哎,不说这个了,我屁股好疼,都怪你太太太太大了,我都要有阴影了。”


    实际上是赵言太心急,自己硬要往下。雍少阑也被他箍的难受,油膏用了一罐子,也不能缓解。他们现在这个关系,做不做得愉快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赵言可以毫无保留的接纳他。


    “抱歉。”上完了药,雍少阑将人转了过来,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手掌向下,摁了摁少年白嫩的肚皮。


    “抱歉什么啊,抱歉你自己太天赋异禀了?感觉你会暗爽才是,”赵言提上裤子,踢开雍少阑放在自己肚皮上的手,又开始发愁自己的婚事:“我记得之前赵承的皇后还是周氏、他母妃亲姐妹的女儿,怎么到我这里,他们要求就那么高,什么贤良淑德就先不提——”


    赵言回想了一下孙建清的话,感觉他给自己定下的、适合做皇后的人,好像是按着阑兄没有的方向挑的,比如什么出身清白,最好是没根基的,比如什么性子儒雅柔和——且,孙老头还说,不能当皇后的人选,又像是就按照阑兄说的,比如手握军权的不行,性格强势的不行,沾亲带故的不行,年龄太大的也不行。


    赵言细思极恐,后背一凉,回眸看着雍少阑:“阑兄你说,孙爱卿是不是发现咱俩关系不简单了?”


    雍少阑掀开赵言的衣摆,顺着衣服缝又抚上少年纤薄的腰身,突然说了句:“陛下也没什么好报答臣的,给个孩子么?”


    赵言:“……?”


    他们现在不是在商量结婚的事情吗?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扯到孩子了?


    好,好一个耽美生子文???


    “你突然提这个做什么?”要不是雍少阑这番话,赵言都忘了自己还有生孩子这个功能,不过他本来就是直男,能接受和男人做-爱就不错了,自然不打算生孩子:“我才十九岁,我才不要生孩子。”


    “……”


    雍少阑默了默:“成婚之后,朝上那些文臣自然是要催生太子的,到时候你准备怎么办?”


    赵言脸上挂上了疑惑。


    雍少阑沉了沉睫,又道:“若是你不想生,可以暂时先把婚事放一放。”


    赵言:“……?”


    “是了!我去,我怎么没想到!还的是你啊阑兄,结婚了可不就要催朕生孩子……”


    赵言顺着雍少阑给他抛出的问题去想,丝毫没注意到,雍少阑似乎也不再着急和他的婚事。


    “不过就是要委屈阑兄了,那你暂时就不能做我的皇后了。”


    这件事赵言还挺内疚的,毕竟是他很早之前就答应阑兄了。


    赵言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肺腑之言,雍少阑听完压了压眸子,眼底闪过一丝犹豫,但最后还是淡淡回道:“我没事。”


    很久之后,赵言叹息一声:“……嗐”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埋怨我,”赵言挪到雍少阑身边,把脑袋枕在他大腿上,眸子里满是真诚:“但是我不想委屈你——”


    “说了没事。”赵言话音未落,雍少阑打断了他:“朝中的事情繁忙,你要是觉得无趣,可以先处理废帝。”——


    作者有话说:来啦!感谢大家的营养液个地雷。


    鞠躬。


    第62章 千里路


    赵言默了默, 好半天才淡淡回了雍少阑一句:“阑兄不是说此时不宜动他?”


    雍少阑:“是不宜,但会有很多办法,下毒会么?只要你想, 让他生不如死的办法有很多。”


    “……”赵言现在就想把赵承处理了, 但从未想过要虐待他, “算了吧, 杀生不虐生, 暂且先关着他吧, 内廷的日子也不好过, 他一个养尊处优长大的皇子, 关着他比给他个痛快还解恨。”


    “不过。”赵言:“我倒是想去见见他。”


    “去。”雍少阑在赵言脸上啄了一口:“明日休息一日,去内廷,我唤璇玑跟着你。”


    “好……”不知为何,赵言觉得雍少阑现在似乎对自己没那么“严格”了, “那我明天下午去,上午就——”


    赵言话说到一半停下, 凑到雍少阑的耳侧道:“我要放纵!睡大觉!我都要累死了,每天四点多就要起床!明日我要睡到午时!”


    雍少阑:“……嗯。”


    用一种很夸张的语气回答赵言:“确实很放纵了。”


    赵言:“……”


    “切。”


    翌日一早, 天还没亮, 大声吵吵着要睡到十二点的赵言养成的生物钟到了就醒了。


    睁开眼,雍少阑正在他床前换衣物, 门外还有文泉说话的声音, 只是他一醒来,文泉便乖乖退下了,赵言并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赵言掀开被褥,揉了揉惺忪的眼皮:“这么早?今日不是不上朝吗?阑兄去干嘛?”


    一品大臣的常服是绯袍,绛红色, 很衬肤色。雍少阑着玉带立在他的床前,一头乌发垂在宽阔的肩上,说话间那双金色的瞳仁便冷幽幽地朝着他看,有种妖冶禁欲的美感。


    “辽东还有些军务要处理。”雍少阑不喜别人伺候,在紫宸殿除了让小周子提前把他的常服备好,其他的穿衣梳妆都是自己动手。他走到妆奁前取了把梳子,走到赵言身边,“陛下伺候臣更衣么?”


    赵言的眼就没从雍少阑身上挪开,笑嘻嘻就从被窝里出来,“行啊行啊,不过我不太会,你教教我。”


    少年着一身雪色绸缎寝衣,纤细不失力量感、透着生命力的身体赤裸裸撞进雍少阑眸中。敞开了领口下还隐约可见昨夜留下的痕迹。


    雍少阑淡淡应了一声,坐在妆奁前,赵言站在他身后,从下往上开始帮他梳头发:“阑兄你的头发真多啊,”


    “天天加班都不脱发,真牛。”


    这时,赵言手里的梳子不小心掉在了地上,他便下意识的俯身去捡。


    雍少阑垂眸,赵言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就弯腰的姿势仰视着他。


    像是柔弱的宠物在仰视疼爱他的主人。只要主人勾勾手指,小爱宠就会毫不犹豫的伸出柔软的舌去舔舐主人手指上的食物残渣。雍少阑知道赵言不会想这么多,但他说了赵言就会配合。


    在他眼里,尊卑不重要。


    紫宸殿的妆奁没啥东西,除了一些头油就是脂粉,男子用的脂粉和女子的不同,没那么精细。赵言和一堆东西还是登基大典前小周子准备的。雍少阑打开了一盒没怎么动过的唇脂,指腹粘了些,“赵言。”


    赵言冷不丁被这意思全称惊到了,看了一眼铜镜里的雍少阑,看不清,又歪着脑袋看他:“怎么了?”


    雍少阑抬手把唇脂摁在赵言唇珠,再慢慢往唇角涂抹,将那饱满的唇弄得潦草。很难想象,这是一朝天子,如此单纯,如此美艳,如此听话。


    雍少阑捏着少年的后颈,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屁股好点了么?”


    雍少阑在贴上赵言唇珠的时候,嗓子里便抑着发情的喘音,赵言大概能感觉到突然出现的欲望,“好端端的,你发什么情?死变态死变态!”


    雍少阑滑了滑喉,目光落在赵言被涂抹的潦草的唇:“你刚刚的姿势,有点像在下跪,我很爽。”


    “能跪下给我口么?陛下。”


    赵言:“???”


    赵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乱七八糟的捂住雍少阑的嘴巴:“我的老天奶啊,你要不要听听你再说什么啊?”


    雍少阑失落地垂了垂眸子:“行吧。”


    “……”雍少阑冷不丁说这么一句,搞得赵言也有点心猿意马,都是男人,早上的精神确实挺精神:“那你晚上给我弄,也跪着,行不行?”


    “……”雍少阑攥着赵言的手腕轻轻揉捏着,又觉得不过瘾,将他的手摊开,按在鼻前深深吸了一口:“吊着给你弄也行。”


    随后微微敞开双腿:“陛下,辛苦了。”


    赵言简直没眼看,伏在雍少阑腰腹间,骂骂咧咧:“变态变态变态!”


    ……


    下午赵言带着小周子和璇玑到内廷的时候下雪了,天灰沉沉的一片跟要掉下来似得。内廷是关押宫内罪犯的地方,因为赵承身份特殊,不宜关押在天牢,便被看守在此处。


    此处偏僻,从紫宸殿走到用了快一个时辰。深秋落下的枯树叶还堆积在小道两侧,被刚刚落下的寒酥遮盖,像是在粉饰太平,一阵风过来枯叶被掀起,洁白的雪花被染得污秽不堪。


    这地方岂是一句阴冷能概括的了。


    赵言蹙眉,下了步舆,小周子给他打上伞:“陛下小心地滑。”


    脚踩在积雪上落下嘎吱嘎吱的声音,赵言踱步朝着内廷里去,“这里怎么没人打扫一下,滑到宫人也不好。”


    小周子:“内廷关押的都是罪妃,平时就一两个小太监过来送送饭,因得……因得废帝送出宫一批人,宫里的人手不够,这里便冷落了。”


    这件事赵言倒是知道,就是因为赵承做了一些“好事”所以他才心软了一点,想要过来看看他。在赵言心里,皇帝分为三类,第一种是好皇帝,能兢兢业业为百姓工作的,比如秦始皇往上查七代的秦国君主,比如汉朝的文帝武帝,再比如宋太祖赵匡胤等等;第二种就是不合格的君主,这里的例子也比较多,最典型的还是明朝那几个不上班的;第三种就是纯恶人皇帝,拿家国百姓当自己享乐的垫脚石,比如周幽王那种。


    赵承在他这里,只能算一个倒霉的皇帝,也做了很多为百姓谋福祉的事儿,虽因倚重权贵没有做成,但起码心是好的。这是公事,若赵承没做伤害父皇的事情,他可以给赵承体面,留在宫里做个太上皇——他杀了父皇,尸首都没留,可见心性之恶。所以他并不准备让赵承说的舒坦。


    进了内廷之后,环境就更恶劣了。内廷就是一处荒废的宫苑,住上小计百号人都绰绰有余的那种,所以地方还算大。只是甫一进门就一股刺鼻的尿骚味,破旧的宫墙斑驳着各种黑不拉几的痕迹(怀疑是粑粑)只有中间来回进出的地方被踩出来一条还算干净的小径。


    小周子解释了一句:“废帝身边有大内的侍卫看着,这些小路都是他们为了方便上岗,自发组织打扫的。”


    赵言捏着鼻子:“走了这么久,也没见什么罪妃?这里到底关了多少人?”


    小周子昨夜翻看了一下内廷送来的册子,“回陛下,约有百十号人呢,许是附近的御马监提前派人过来收拾了一下,怕他们出来冲撞了陛下您。”


    赵言:“……行吧。”搞得好像大领导视察一样。


    沿途经过不少荒废的花园,也都长满了枯死的杂草,赵言想起自己在雍王府种的那块地,便道:“真是浪费了这些地,改日你找些人阻止一下这些罪妃,喊他们种种地,打扫打扫卫生,干的好了朕就赦免他们。”


    赵言话音一落,除了小周子外,跟着他的几个太监和侍卫都噗通噗通跪了一地:“陛下慈爱仁善,乃我大兖之福!”


    赵言:“……”


    走到内廷深处一牌匾破旧的宫殿内,近百的内廷侍卫将此处围的水泄不通。待赵言走到跟前,领头的侍卫便过来通报,“陛下,废帝就在里面,请问陛下是否要将人带出来。”


    赵言抬了抬手,“朕自己进去看看他就行,你们在门外守着。”


    “是。”侍卫和小太监们听话退下,但赵言刚上了一个台阶,身后一直跟着闷不做声的璇玑就跟了上来,赵言回眸看了他一眼,璇玑跟雍少阑按在他身上的摄像头一样,作揖看了看他,道:“陛下,属下还是跟着您吧。”


    “安全一些。”


    赵言:“……”


    赵言闻言,拉着璇玑靠近,在他耳边说了一些只有他们能听见的话:“那你就当自己什么也没听到,一会儿我和赵承说了什么,你不准找阑兄打小报告。”


    璇玑点了点头,赵言这才同意璇玑跟着他一起进门。


    大白天的,潮湿阴冷的宫殿里只点了一盏蜡烛,从外殿绕过去,透过褪色的珠帘,可见穿着被撕扯的乱七八糟的龙袍的赵承,脖颈中带着有手指厚度的镣铐,被锁在床下那一小的空间里。


    赵言上次见赵承,还是宫变前的那一夜,他和赵承一起从父皇的寝宫出来,送赵承到文华殿的那段路上。短短大半年过去,赵承就好像老了十多岁,长发散在肩头,面颊凹陷,瑞凤眼都瘦成吊梢眼了。那双总是充斥着精明算计的眸子,满是空旷。像是雄鹰失去了锋利的喙,猛虎被拔下了齿,靠着身体留下的能量苟延残喘。


    赵言清了清嗓子,“赵承,我来看你——”


    赵言的话都没说完,里面的赵承像是知道他会来一般,明明已经是强弩之末、丧家之犬,音色却还是带着自傲:“你进来,我有话和你说。”——


    作者有话说:来啦[星星眼][星星眼]


    第63章 千里路


    赵言和着赵承对视上一眼, 总觉得赵承现在这般模样,自己进去了会被他拼尽全力胖揍一顿。思及此赵言便淡淡道:“你有什么事情就这样说吧,”


    然后里面的人不说话了。候在赵言身后的璇玑见状气不打一处来, “陛下让你说话你没听见吗?陛下, 属下进去教训教训他!”


    赵承闻言冷笑了一声, 然后哈哈哈哈狂笑起来, 笑完还扭头朝赵言笑了一下:“我如今这么模样, 还怕尔等拳脚相向?”


    “阿言, 你不是想问父皇的遗体被我藏在哪里了吗?你过来, 我便告诉你。”


    赵承这番话真是拿捏了赵言的七寸, 他过来看赵承,确实想好好和他商量,最好能问出来父皇的遗骸在哪里。赵承也是了解他的性格,才会这般与他说话。


    璇玑气的要撸袖子揍人, 赵言抬手示意他不要妄动:“朕没事,他被锁着, 伤不到朕。”


    璇玑气呼呼地退下,赵言掀开珠帘走了进去, 故意绕着墙边走, 这样即便赵承想要揍他,也因得脖子里的锁链够不到他。他可真是个大聪明!


    古代人讲究聚气, 冷宫内殿地方有限, 即便是靠着墙边走,距离赵承也不过两人远。赵言走了两步,挪到了正对着赵承的破旧书案前,垂眸看着颓废地靠在榻前的赵承:“你,你说吧, 现在这里就只有我们俩了。”


    赵承冷幽幽的抬眸,看着着一身礼袍立在自己面前的赵言。少年身形还算高挑,五官也算的上出挑,本应该是整个大兖最尊贵的小皇子,却浑身带着一股愚蠢,即便龙袍加身,也没有一点帝王的仪态。


    赵承撑着床起身,脖子上的链子因为他的动作被带着泠泠作响。他这副样子,像恐怖片里早已枯朽的枯骨获得了新生,周身散发着一种阴郁的气氛。赵言不禁打了个冷颤,因为紧张手心出了点细汗,“你说话就说话,站起来做什么?”


    “如今我已如丧家之犬,你还怕什么?”赵承淡淡道了一句,托着沉重的锁链朝着赵言一步步走过去,直到他脖子上的锁链悬浮起来,“阿言,再靠近一些。”


    赵言吓的头皮发麻,不过看到赵承够不着他,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我当我是傻子吗?就是因为你现在了无牵挂,才会做出伤害我的事情,我可怕疼。”


    赵言站好,后腰抵着书案,抱臂蹙眉看着赵承:“行了,你要是还有一点良心,你就告诉我父皇的遗骸在哪里,我会和阑兄商量给你一条生路。”


    赵承扶额,仰天长笑:“雍少阑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赵承说着,自顾自的往回走,“当初你要是乖乖留在哥哥身边,你就还能过从前无忧无虑的生活,怎么?如今连一个废物的生死都拿不定主意么?”


    赵承话锋一转,指着赵言的鼻子,一字一句道:“是你赵言断送了我赵氏的江山啊!哈哈哈哈父皇要是看到如今的场面,一定会很满意吧?哈哈哈哈。”


    赵言没好气地乜了赵承一眼:“当初不是你要送我去北疆?行了,你少挑拨离间了,我来看你真是浪费时间,我走了,你要是想清楚就让内廷的侍卫告诉我父皇的遗骸到底在哪里,否则这辈子我都不会来看你了!”


    赵言说罢,偷摸看了一眼赵承,发现他像个傻子一样哈哈大笑,一点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如此,赵言也不想浪费时间了,离开内殿前才回眸看了还在狂笑的赵承。


    赵承扶着床,狼狈地跪在地上,一双不断收缩的眸子看着他,像极了一只索命了厉鬼:“阿言,我从未想要送你去北疆,那只不过是权宜之计……”


    赵言蹙眉,别过脸去,离开了内廷。


    莫名其妙。


    ……


    午时前,赵言补完觉,吃了点饭,就去了太极殿处理政务。虽然今天阑兄说他不用工作,但他除了工作也找不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来到太极殿后,小周子便加了炭,赵言脱下大氅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发现昨日的政务都没处理。


    “阑兄今天也没上班吧?”赵言把折子分类好,需要他处理的挑拣出来,“是回王府了吗?”


    小周子顿了顿:“这个,奴才也不知,陛下,要奴才差人去王府问问吗?”


    “不用,”赵言知道阑兄忙,也不是事事都要给自己报备,他忙活着手上的事,不小心将一个雍少阑批阅过的折子推到的桌子下面,猫着身子去捡,发现上头写了不仅有汉语,还有他看不懂的文字。落款辽东军北所副指挥使。


    赵言认真看了一下上面的汉文,发现是使臣和辽东地方官员出使高句丽的记录贴,上头详细写了时间时期,已经发生的所有事情,看不懂的文字也有译文,是高句丽皇帝向他问好,说要送质子进京的事情。


    折子是放在批阅好的一堆折子中,但奇怪的是,上头并没有回复。赵言记得阑兄之前也回复过其他小藩国皇帝的请安书,都是礼貌回复了的。思及此,赵言便拿了笔,客气地回复了几句,等折子晾干了,便合上收好了。


    只是赵言没发现,在自己认真工作的时候,小周子将他回复的那本奏疏又偷了出来,悄悄放在了袖子里。


    两个半时辰后,赵言从太极殿离开,回到紫宸殿休息。小周子从内殿伺候完出来,揣着从太极殿拿回来的折子,喊人备了轿子,匆匆赶往雍王府。


    而此时的王府内,内阁首辅孙建清和其他几个辅臣皆聚在王府茶室。殿内的气氛有些尴尬。历朝历代也没有臣子在王府开朝廷会议的先例,雍少阑这番操作,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但几个内阁辅佐大臣,都是受过老雍王的恩,且身家性命都在人家手里,不得不伏低做小,默认了这种僭越的行为。


    小周子到了王府,压根不用王府小厮的领路,便摸到到了茶室,只是甫一进门,见到几个朝廷要臣,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只将手里的折子交了上去。其他一行人,见到皇帝身边的宦官和雍王暗通款曲,脸色更是铁青。这时候终于有人坐不住了。起身之人是礼部尚书,姓孙,乃是从金陵顺天府调遣过来的,不与玉京这些个老滑头同流合污,只是看着雍王维护七皇子有功的份上,才愿意举家搬到玉京追随七皇子的。


    “臣家中还有要事,就先行告退。”


    有了带头之人,后面几个和雍少阑意见不同的老臣,文人风骨突然觉醒了似得,一一起身告退。待雍少阑改完了折子,晾在书案前,茶室内就只剩下孙建清和他的儿子、小周子和文泉了。


    孙建清颤巍巍扶着交椅的扶手起身:“呃,自古发兵讲究一个师出有名,既然王爷说了高句丽此时内乱,那我大兖只需一个帮他们平定内乱的名号起兵,若王爷决心已定,那老臣这就回去草拟奏疏。”


    方才他们一行人正在商讨出兵讨伐高句丽的军事。按常理来说,此时新君刚刚登基,国内还不稳定,不宜大动干戈,尤其是对外扩张,但据说这时候高句丽出了内乱,再加上其他几个蛮夷也动了手——这乃是灭高句丽等蛮夷势力的大好时机。


    但这件事,作为皇帝的赵言还不知道。雍少阑垂了垂睫,目光从折子上赵言留下的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扫过。他之所以不回复高句丽的国君,就是因为下了出征的决心。


    “下去罢。”


    孙建清见雍王默认,便起身拜别。茶室里剩下小周子和文泉,雍少阑才问起小周子赵言去内廷的事情。小周子缩着脖子,细细将事情说完便匆匆赶回紫宸殿。殿内安静下来,文泉给雍少阑倒了杯茶,“王爷,出征的事情,您不准备和陛下说吗?”


    出征东伐,除了高句丽还有辽东以东以北很多蛮族,这一走最少两年。


    “现在还不是时候。”雍少阑起身,捏了捏眉心,“这几日本王在宫里住,你先别进宫,留在府中。”


    赵言睡醒之后发现小周子不在,问了宫里的人,有人说出宫了,有人说去了内廷。这样赵言不禁对他产生了信任危机。到了酉时后小周子慌慌张张的回来,大约是不知道他在内殿,悄摸和外殿的小太监说话:“陛下可醒了?”


    小太监自然知道天子已经醒了的,但也不敢直说,只好用眼神给小周子使了眼色。小周子是个机灵的,得知赵言醒了,便哎呦一声,“陛下,奴才方才去了内廷……”


    内殿,赵言眉心紧蹙,能夹死苍蝇:“方才朕醒来时,问了他们,说你出了宫,怎么?现在在朕面前已经学会撒谎了吗?”


    小周子吓得匍匐在地,要把脑袋磕坏,岂料这时候门外通报了一声,压根不等他回复,穿着一身儒袍的雍少阑便进了门:“是我让他做事了。”说罢,雍少阑冷冷扫了小周子一眼,道了声:“下去。”紫宸殿的小太监退了个干净。


    赵言这期间一句话也没说,他日常用的小太监便全走了。赵言立马就明白了,看着朝着他走来的雍少阑,疑惑道:“阑兄,你是不是让小周子监视我了?”——


    作者有话说:来啦


    第64章 千里路


    雍少阑看了看赵言的脸色, 淡淡点了点头:“嗯。”随后便走进内殿,坐在赵言身边,给他自己倒了一杯茶:“我说过, 我的控制欲很强, 你要是觉得不舒服, 我给你道歉。”


    赵言:“……”


    赵言看神经病似得看了雍少阑一眼, 懒得和他计较这些事, 不过他和赵承在内廷说的话, 雍少阑应该全都知道了吧?之前雍少阑和他说过, 让他杀了赵承来着, 他那时候在气头上,现在想想,能从赵承手里把父皇的遗骸找到才是最重要的。赵言知道,从他心底是不想杀赵承的。


    “那我和赵承说的话你都知道了?”两个人落在在内殿的小几前, 案上摆着一柄烛台和一套茶具,虚虚实实的烛光映在赵言的脸颊上, 烫的发红。他看着雍少阑那双如含着流沙的眸子,明明是他做出了监视人的事儿, 心虚的却是赵言。


    “嗯, 我知道你不愿意杀他,”雍少阑又道:“现在杀不杀他都无所为了, 因为我把周氏的人都处理干净了, 只要他在太极宫中不出去,他这辈子就不会再威胁到你。”


    赵言听说了周氏余孽的事情,不过当时舅舅到玉京后将能杀的都杀了,留下的不过是一些妇孺孩童。


    “小孩儿你也都杀了?”


    赵言直接黑人问号脸:“姓周的都杀了。”


    “草,你有没有良心?小孩儿能做什么?”


    雍少阑语气冷淡:“总之, 杀了。”


    赵言觉得自己在雍少阑面前像一只破防的大猩猩,“那你今天过来想和我说什么?说你猜到我不想杀赵承,已经提前为我料理好了后事?”


    雍少阑淡淡“嗯。”了一声。


    “……”赵言一整个大无语,他扶额,思忖少顷,“阑兄,我真的,我真的该反思自己,适不适合做这个皇帝?其实你比我适合当皇帝,因为我听到你说的这些事我就很烦,所以你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情瞒着我?”


    赵言蹙眉看着雍少阑那张冷冰冰的帅脸,前言不搭后语,但字字都能说到点:“今天的事情,你是想给我打预防针吧?”


    雍少阑掀了掀眼帘,毫不避讳:“你很聪明。”


    赵言要崩溃了,他伸过去手,一把捧住雍少阑的脸颊,认真问:“我去,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说了你一定会生气,”雍少阑拿掉赵言的手,“本来今日是想告诉你的,但你的反应,我接受不了,再等等行么?”


    赵言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不是,你神经病吧?谁家好人这么办事的,你这分明在神经折磨我!”


    雍少阑默了默,道了声:“对不起。”然后也跟着赵言起身,看着他,真诚道:“你愿意相信我吗?沈兄弟。”


    赵言:“……草。”


    雍少阑这句沈兄弟让赵言想起当初自己骗人的事儿,心一下就软了。但他知道,雍少阑为了目的能不择手段,他说的没错,他不能信他的话,可是他们是夫妻啊,要是阑兄的话他都不信,他还能相信谁呢?


    赵言的眸子压的很沉,他很少这么生气。雍少阑自然也能看的出来,两人就这么站着,针尖对麦芒,要是眼神能杀人,赵言已经把雍少阑活剐了。


    好半天,赵言受不了,垂下了脑袋,一拳囊到雍少阑肩头,打的他微微往后退了一步:“草,小爷服了你了,你就是天选大反派,我也是个大贱货,怎么就喜欢上你这个大坏蛋了!!!”


    故事又阴差阳错回到了原来的设定,他就要被雍少阑囚禁起来生孩子了,可他还是心甘情愿的。赵言揍完雍少阑,用胳膊勾住他的后颈,将自己的脸贴在他胸口,感受着这个炙热的怀抱,他对雍少阑的感情是真的,甚至上升到了对他有很强烈的欲望的状态,即便现在雍少阑让他生孩子,他嘴上拒绝,心里还是愿意的。赵言小声咕哝:“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管不了你了!”


    雍少阑管滚了滚喉,垂眸,一口咬在赵言露出来的脖子上。赵言疼的一哆嗦,刚要挣扎,身子就被雍少阑托了起来,“神经病,你又要干嘛?”


    雍少阑含住赵言叭叭叭的唇,舔了一口,两人的气息糅杂在一起:“给你口。”


    “滚蛋滚蛋滚蛋!”赵言是真的生气,但是又拿雍少阑没办法。身子被他轻轻松松托了起来,哪一点挣扎跟调情似得:“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今天不想和你做!”


    雍少阑稳健的步伐停下,沉默着看着赵言。赵言见雍少阑停下,扭来扭去的身子也停下了,看着脸上沉沉的雍少阑,蹙眉看着他:“又怎么了?”


    “……”雍少阑捏了捏赵言的屁股,“你欠-操。”


    赵言刚要发作,雍少阑就三下五除二将他放置并捆绑在床上。宽大的龙袍袖口从光洁修长的胳膊上滑落,堆叠在腋窝处,腿又被雍少阑摁着,动弹不得,偏偏赵言还不敢大声嚎叫,因为外头还有侍卫,也因为他竟然……也有点爽到了。这种被桎梏的感觉,被求爱的感觉,被坚定选择的感觉,让他萌生一种被雍少阑掌控也会满足的感觉。实际上,赵言感觉出来了,雍少阑真的在控制他。


    赵言微微抬头,看着雍少阑的高耸的鼻尖在自己小腹上磨蹭,“……我要被你玩儿成变态了……我恨你……我本来还想回家上大学的……”


    “我现在……想,只想……好好和你过日子……都怪你都怪你,你把我变成大变态了!”


    赵言颓废道:“我原本可是直男……”


    后半夜,赵言扶着窗棂,透过窗户缝隙,看紫宸殿外萧瑟的景色。殿内的红烛燃烧了一根又一根。赵言觉得无聊又微微侧脸,看着放在不远处的烛台上正在被燃烧的蜡烛,蜡液顺着向下与烛台融合,又慢慢流在书案上,冷却凝固。雍少阑上前,贴在他耳侧亲了几下,带着喘音,犬齿咬上他脖颈:“当初在清水村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做了。”


    赵言歪了歪脑袋,靠在雍少阑肩膀上,吐槽他:“神……神经经病,那时候我们才认识多久?你可……你可真刑。”


    雍少阑垂眸,目光落下,看着那被撞击的花枝乱颤,“生理欲望也就这么回事,我很少有看着合眼缘的,你的身体是第一个能让我产生欲望的,还记得你昏迷了三天么?我给你换过衣服。”


    “我喜欢你的身体,很美。”


    “……”赵言觉得自己听进去的话很奇怪,雍少阑这番话不像是告白,像是变态,“有你这么夸人的?而且,你看过别人的身体?你为什么要看别人的身体?你看了……看了别的身体是想做什么?”


    雍少阑解释:“我没做过。”


    “我掌辽东军,给我献礼的很多,”雍少阑这番话说的很有技巧,其实他是想说,给他送枕边人的有很多,但是他知道直接说赵言会生气,他们此时身体融合,他不想打破这难得的美好时刻:“很恶心,不管男的女的都很恶心,比起看他们交合,我更喜欢做有意义的事情,比如,创造一个更大,更辽阔的兖朝舆图。”


    说罢,雍少阑又解释了一遍:“我真的只是看过,不曾动过情欲。”


    “……”赵言脑子里不断浮现出某些作品里、某些人独坐高台看别人像畜生一样交合,身子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没必要解释后面那一句,我……我能理解。”


    这里是古代背景的架空世界,雍少阑从小习得的思想是和他不一样的,别说雍少阑这种位高权重的王爷了,就连他身边的好友,也又不少养了书童的邪火的,即便雍少阑之前和别人做过,他也能接受,只要雍少阑和他在一起后只和他做这些就好。但雍少阑确实是处男,刚开始技术真的很差。


    雍少阑认真道:“你能理解是你能包容,我需要解释,是因我很在乎,我在乎我的第一次是不是给了你,我也在乎你能不能知道我的身体是独属于你的。”


    雍少阑贴着赵言的后颈,含着那软肉亲了几下,“赵言,我很爱你,除了你的□□,我更爱你的灵魂,我喜欢你的善良,也喜欢依靠我的感觉,喜欢你给我制造麻烦。”


    “肉麻死了啊啊啊啊啊……”赵言脸上一热,给雍少阑来了个肘击,结果力气太大了,身后的人闷哼一声,动作也停了下来。


    赵言晕了,想回头去看雍少阑,但只能微微回头看到他挂着细汗的额角和半张脸:“……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雍少阑抽身离去,走到书案前把烛台拿了过来。赵言在窗棂上趴了快半个小时了,雍少阑抽身走了,他也能转过身来了:“你拿烛台做什么?”


    然后他就看到雍少阑走到头身边,抬手将蜡液倒在他胳膊上,一脸担心的问:“疼么?”


    “…………???”其实不疼,但赵言知道雍少阑这厮什么意思,气的立马就炸毛了,狂甩胳膊,“你神经病啊?一声招呼都不打!”结果话音刚落,雍少阑丢了灭掉的烛台,猛掀起他一条腿,将他狠狠按在了窗棂上,因为冲击力太大,窗棂发出“砰”的一声,一声停下之后,疾风骤雨般的砰砰声接踵而至——


    雍少阑托着赵言的下颌,使他仰视自己,动作凶悍。少年睁的溜圆的眼眶里只剩下半颗上翻的眼仁,崩溃大骂:“你他爹你他爹……你他爹的!”


    雍少阑却道:“疼痛可以带来快感。”


    “我这几日,在宫里住。”——


    作者有话说:来啦~


    第65章 千里路


    寅时后, 被洗干净的赵言终于钻进了松软的被窝里。雍少阑将给赵言擦身子的盆子端了出去,再返回到紫宸殿后,便开始穿衣服。赵言此刻又累又困, 见雍少阑穿衣, 疑惑问:“这么晚了, 你不睡觉, 穿衣服做什么?”


    雍少阑系好腰封, 走到赵言的龙床前, 在他额角吻过:“马上该早朝了, 我去小厨房给你做早饭, 然后就得去太极殿。”


    所谓上朝,就是内阁的几个重要大臣在太极殿开个会,并不是天天都开,所以有时候请个假也没什么。赵言觉得雍少阑瞒着自己的事情一定和朝政有关系, 不过他既然不说,自己也不好问, 主要是怕知道之后再忍不住发生争执。赵言觉得自己挺犟种的,即便有时候事情做的不对, 只要雍少阑站在他对立面, 他就想犟嘴。


    雍少阑想做卷王就做吧。


    “……”赵言从被窝里钻出来,拉雍少阑的胳膊:“那你就别管我了, 先睡一小会儿, 我早上吃什么都行。”


    赵言的语气很轻,有点难得的温顺。他平时像一只随时炸毛的猫咪,咋咋呼呼的样子很可爱。不过猫咪乖巧起来,也有让人疼爱怜惜的欲望。他的头发被仔细洗过擦干了,身上一寸一寸都给清理的干净清爽, 雪白的绸缎寝衣很衬他的肤色。


    雍少阑手指挽起少年一缕青丝抵在唇前,嗅了嗅,又揉了揉他的发顶:“偶尔一夜不睡没什么,我很久没给你做饭吃了。”


    雍少阑做饭很好吃,也很会照顾人,控制欲很强,不过赵言不排斥,“那你去吧,我再睡一会儿,七点多我就起来,吃完饭就去找你。”


    “好,”雍少阑应下,随后走出了紫宸殿。


    辰时不到,外头一轮猩红的朝阳将将升起,赵言就从被窝里爬出来。小周子昨夜吃了教训,一夜没休息好,甫一进殿便垂着脑袋匍匐在地上,伺候赵言的人也换成了其他小太监:“陛下,更衣吧。”


    赵言是生气小周子和雍少阑暗通款曲的事情,不过当初也是小周子救他,不至于因为这一点小事情就冷落了他,“你们都下去吧,小周子你过来服侍朕更衣。”


    紫宸殿内的小太监都退下,小周子哭哭啼啼从地上起来,“谢陛下恩典……雍王的事情……”


    小周子抹了把眼泪,噗通一声跪在赵言跟前,哽咽着:“陛下,雍王手握着玉京和辽东的兵权,朝里那一群老臣都是他扶持起来的,他让奴才仔细着伺候您,奴才也是迫不得已——奴才知道奴才如今说什么也对不起陛下对奴才的好,但奴才是真心相对陛下您好的……”


    赵言觉得这事儿确实不怪小周子,换成他站在小周子的角度,指不定有没有小周子忠心呢。


    赵言俯身,看着地上哭哭啼啼的小周子,问:“那朕问你一件事,你要如实回答。”


    ……


    赵言换好衣服,小周子就让人将雍少阑一早做好的早饭送进内殿。赵言在书案前一边处理自己的工作,一边吸溜煮的鲜甜浓香的羊肉粉,小周子在旁边研磨,看着天子吃饭开心,他跟着也高兴:“陛下,要奴才说,王爷虽然对您好,但您也不能一点都不防备着……”


    赵言吸溜一口粉,看着小周子,指了指自己:“我?防备阑兄?你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他要想要这个皇位,赵承都轮不上。”


    赵言放下一本奏疏,叹气:“有时候,我总想,或许当初阑兄对我差点,父皇他就不会死了。”


    “对了,这几日你派人多盯着他点,只要他愿意说父皇的遗骸在哪里,你们就立马告诉我。”


    小周子也叹了口气:“是。”


    吃罢早饭,赵言起身前往太极殿找雍少阑,走到殿前发现以孙建清为首的一群内阁辅臣,正从里朝外走。众人见了赵言,先是一愣,随后纷纷下跪:“陛下万安。”赵言看了几个老大爷一眼,跟被人打的一拳似得,便心疼地挥手让他们回家休息了。


    “他们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赵言打了个哈欠,想了想,现在最多早上八点,按照阑兄的性子,开会一开就是一两个小时,“这不得凌晨三四点过来上班?”


    小周子跟着赵言往大殿走,突然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藏在太极殿偏殿外的拐角处:“大胆!”


    赵言和小周子闲聊,冷不丁听他呵斥一句,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小周子,这才顺着小周子的目光看到一抹黑影:“来人,拿下。”


    侍卫闻言冲了上来,赵言让小周子去看:“看看是什么人,回来告朕一声。”


    小周子跟着侍卫去了,赵言便进了内殿,见雍少阑还在自己的“工位”上处理工作。赵言走过去,凑在他身边,“阑兄,我来了。”


    雍少阑放下笔,抬眸看了赵言一眼,“早上吃的好吗?”


    早上的饭是雍少阑自己做的卤子,自然好吃,但是雍少阑说这番话明显是想要奖励。赵言走过去,一屁股坐在男人嘴上,单手勾着他的脖子,“好啊,阑兄的手艺不减当年。”说罢,赵言在雍少阑嘴巴上吧唧一口:“看什么呢?”


    雍少阑把折子挪到一边:“没什么。”嘴上说着,手上也不闲着,单手托着赵言的后颈,一会儿就把领口扯开了。少年白皙的后颈就袒露在他眼前,像上等的羊脂玉,也像细腻的绸缎。他雍少阑用鼻尖蹭了蹭,暧昧道:“怎么起的这么早?”


    赵言被他蹭的难受,这番话听着也恼火,他知道是因为昨夜折腾的久了,雍少阑担心他睡不好,不过雍少阑他自己熬了个通宵不说,倒是担心起来自己了:“小爷也是男人好吧,怎么就早了?你跟你说玩儿到凌晨我第二天依旧能上班,可不比你差——别咬,我验收一下你的工作成果。”


    赵言说罢,去扒拉雍少阑批过的奏折,雍少阑将人按在腿上。两人就坐在书案前的矮几旁,雍少阑坐在蒲团上,赵言坐在他腿上。赵言挣扎了几下没挣扎动,屁股一凉又一热,气的他使劲往雍少阑身上招呼:“你神经病吧……大早上的。”


    雍少阑捏着赵言的腰身,一边帮他整理凌乱的龙袍,一边弄-顶:“神经病?”


    雍少阑眸子抬了抬,落在赵言吐出来的舌头上,“是傻子的意思?”


    “……”赵言不想现在给雍少阑解释神经病这个词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不允许雍少阑侮辱傻子这个词,“傻子大多形容天生愚钝之人,神经病……嘶……神经病是后天……和疯子的意思差不多……谁大早上在工位上搞老板……”


    雍少阑,“我喜欢,神经病,这个形容,但我不是。”


    “……”赵言按住雍少阑的肩膀,使劲儿夹住他的腰,让他慢下来,然后抽空白了他一眼:“道德也是制约不了你了兄弟。”雍少阑默了默,专心做事,赵言被他内里被他弄得乱七八糟,外面却还是矜贵体面,甚至连衣角都不曾褶皱一丝。


    雍少阑吻了吻赵言的眼皮:“近日的朝事我处理就行,别过问,别追查,好吗?”


    赵言气的垂了雍少阑一拳:“操,你是皇帝?”


    雍少阑音色冷淡下来,反问道:“方才为什么要看折子?我不喜欢不被你信任,相信我赵言,我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情。”


    赵言心道,若他不信,早跟他闹翻了。他不爽的可从来雍少阑对他在工作上的桎梏。赵言都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谈恋爱就应该相互信任,直接选择换话题:“别弄进去,拿帕子接着,不然一会儿不好收拾。”


    雍少阑把赵言掀了个面,“别转移话题。”


    “……你坦荡点行吗哥们儿?”赵言气的要踹人,但是动弹不得,只得微微回眸瞪人。那双清澈的眸子含着一汪春水,唇瓣张合,热气不断从口中溢出来,怒气更像是调情:“我们现在是在搞对象,就应该有什么说什么?而且你的逻辑很有问题,你怕你做错事我生气,问题不是出在你不告诉我,而是你不该做让我生气的事情……退一步讲,或许我认知不如你,但是你好好解释我也是愿意信你的,你躲躲藏藏我反而更好奇了。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难道我就不能有自己的思想,看你的工作就算不信任你了?你这是什么逻辑?我就不能是纯好奇吗?”


    “不是做错事,是做事,有些事你就是接受无能,说了会影响我们的感情。”雍少阑也不生气,不疾不徐的解释:“不说对我们都好。”


    “草,我又想和你吵架了,”赵言:“我怎么就接受无能了?我接受能力也很强的好吧?”


    雍少阑淡淡道:“真的么?”


    雍少阑的语气变得认真起来,赵言又怂了,总感觉雍少阑这家伙有喜欢x虐待的影子,屁股一凉,“咳咳,只要不是太过分,还是都能接受的,太变态的事儿你也不能做,会遭报应的。”


    雍少阑滚了滚喉,思忖少顷,又道:“能别嫌弃我吗?赵言,你的情绪对我很重要,我会很焦虑。”


    赵言叹了口气,语气放缓和点了:“嗐,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不会做坏事的,我不生气就是了,我保证以后尽量不和你吵架。”


    赵言说的很真挚,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雍少阑的影子。雍少阑捧住赵言的后颈,抵着他的额:“等我拿到结果。”


    ……


    几日后,傍晚。赵言单独将小周子宣来,小周子将赵言让他查的事情查清楚了,突破口就是那日在王府不满雍少阑的那位从金陵调任过来的大臣。小周子将事情的始末说罢,赵言觉得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阑兄是要对辽东以北的蛮族动兵?他瞒着的事情竟然是这个?”


    小周子听得迷迷糊糊:“什么,什么瞒着,陛下您竟然不知道?”


    赵言反问小周子:“你知道?”


    小周子这才反应过来:“奴才,奴才也不知……奴才就知道雍王殿下召见了内阁第几位大臣去了王府,”


    小周子只知道王爷有动兵的理由,吩咐了不准陛下动他批阅好的奏疏,竟不知王爷姜然如此大胆,而且这种事情……依陛下的性子,要是王爷想要瞒着,他真有可能被瞒着:“天哪,难不成王爷想要私自动兵?”


    “这就对了。”赵言想破天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荒唐的理由,他又不是蠢货,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情生气,“你去王府,让阑兄今晚过来。”


    小周子看着少年天子清瘦的脸颊,心道王爷都在紫宸殿留宿三五日了,再过来陛下怕是要吃不消了。


    “这事儿先不急陛下,”小周子想起另外一件奇怪的事情:“前几日在太极殿外头偷看您的那个小太监抓到了,但他非说有事情要亲自找您说,内廷已经审了一次了,用了刑,他死活不说是什么事儿。”


    “阑兄提醒过朕要防备赵承的余党,谁知他是不是要害朕,”赵言想了想,朝着小周子勾勾手指,“这样吧,你告诉阑兄这件事,晚点我和阑兄一起去内廷一趟。”——


    作者有话说:来啦,最近家里有病人住院,写的少点,抱歉。感谢还在追更的读者宝宝,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