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你要记得


    林啾坐在地上哭,他是一块粘牙的牛皮糖,持宠而娇,他知道大人拿他没脾气,因为他是小孩,哭是有利的武器。


    老实讲,原筠从不信性本善这一套。他相信的是人如果有欲望,就会制造伤害,林啾太小,他是他的儿子,所以原筠原谅他,也不会伤害他。


    仅此而已,但他不会因为林啾的眼泪而爱他。


    林秋笙到现在都没明白,林啾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


    口,秋。


    比原筠自己想象中的纯情,他几乎像个少女一样,渴望幸福,心里满是春意,开始盼望一朵一朵花开。他只是想每天能亲林秋笙一口。


    口秋,他一口吞下林秋笙。林秋笙是他的食欲,是他的性|欲。是他的生命之光,是他的欲望之火。他有撕扯原筠灵魂的能力,总有一天,林秋笙会伤害他,原筠心里很清楚,他赋予了林秋笙武器。林秋笙是他的骑士,也是他的国王。


    原筠爱他,像一条不断流淌的河,他爱他,所以愈加清楚事情的本质,爱的本质。他永远爱他,意外着他永远不会放过他。


    就算死。


    他也不会放过他,哪怕灵魂被浇上热油,他滚烫,窒息,恐惧……他也不会放过他,这已经不是爱了,原筠清楚,所以明白,如果有一天他逼迫林秋笙太紧,林秋笙是会妥协,还是会利落的捅他一刀,转身离去呢。


    无间地狱,如此冰冷。万千神佛,端坐莲花,有没有一位,肯用那半睁半闭的眼睛,为他流下一滴泪水呢。


    原筠不在乎。


    小时候他妈对他讲:筠筠,你知道花为什么美吗?


    原筠还记得,女人窈窕的身姿,她总爱穿白,她的耳上挂着一只白贝母蝴蝶,那只蝴蝶好像能孕育生命,内里有流光,伴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晃,就要飞起来了……


    可是,蝴蝶只是挂在她的耳上。她往自己的耳朵上穿了一个洞,挂上一只蝴蝶,她叫蝴蝶永远不能飞翔。


    蝴蝶恨不恨她,原筠不知道。


    她手上涂着浅粉色的指甲油,那么好看。她转身……脸被光挡住,实际上原筠已经记不清她的脸了,她从花瓶里捏了一枝白玫瑰,放到鼻下细细的闻:“筠筠,你知道花为什么美吗?”


    为什么?


    原筠看着她耳上的蝴蝶着了迷,蝴蝶还在晃动,白闪闪的光,好刺眼。


    花为什么美?该说它就是那样一种植物吗?美是人类赋予的,对于虫子来说还不是能噬咬就行。哪里有为什么,它不过是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作为一朵花盛开了,没有死在寒冬,没有输给盛夏。


    就那样开了。


    仅此而已。


    原筠想,她应该是笑了,她的嘴角短暂的向上了一下,她对原筠说:“儿子,你真傻。”


    “花美,是因为它终究要枯萎,要死去。一朵合格的花,要允许自己慢慢失去美貌。它要枯萎,一天一天看着自己凋敝,它的花瓣会变成枯草的颜色,它翠绿的枝会干瘪。这才是造物主恩赐。一朵永远美丽的花,是伪劣品。花的生命,从被人摘下那刻起,就应该结束。”


    “摘下来,它死了。可是它却绽放的更加美丽,你不觉得吗?筠筠,死亡和生命的美,这浅浅的分界线。我会一点点教给你,你会懂的,筠筠。”


    原筠始终没懂,死亡?生命?对他同样的没有意义。没有意义的活着,是一种死亡,没有意义的死去,则会以另一种方式长久的活着。


    同样糟糕,同样没有意义。


    他看着坐在地上哭泣的林啾,蹲下来和他讲:“我给你买个新款游戏机,你好好去上学。”


    林啾一秒停止了哭泣,睫毛湿湿的,可怜样的问他:“真的。”


    “真的。”


    “不骗人?”


    “你要不要?”


    “要!要!谢谢爹地!!”林啾开心的抱着原筠的大腿,伸手搂住原筠,亲热的亲原筠的脸:“爹地全世界最好了!最喜欢爹地。”


    原筠被抱着,不自觉露出一丝笑。他看到对面的白墙,白墙映上影子,徐徐地动,原筠的眼睛跟着颤了颤,他闭上双目。


    他把林啾抱得很紧,来遮挡他的脆弱。


    林啾比他幸运的太多,他一出生,就有人无条件的爱他。不像原筠,赤手空拳,撞得头破血流,像一只无人敢要,马上要被安乐死的流浪狗。


    这只流浪狗,得到了一个林秋笙。


    他怎么放手,他如何放手,他怎么敢放手。


    晚上,林秋笙下班,他把大衣脱掉,把公文包放到沙发上,看正在玩游戏机的林啾,入迷的见他回来招呼都不打。林秋笙走过去,伸手揉揉林啾的头:“作业写了?”


    林啾讨好的一笑:“还没有。”


    林秋笙气笑了,问他:“原筠爸爸给买的?”


    林啾把游戏机藏到背后,可怜巴巴的朝他点点头。


    “先洗手吃饭吧,以后写完作业才能玩,知道没有?”林秋笙无意威严,孩子贪玩,在他看来是件很正常的事,过分的严厉,会让小孩子变得不像小孩子。


    林啾乖乖说好,珍惜的拿给林秋笙看:“爹地给我买的,最新款,班里的同学都羡慕我。”


    林秋笙看着漂亮的红色游戏机,摸摸林啾的头:“爹地对你真好,爸爸都没有。”


    “班里有人想玩,我不舍得借给他们。”林啾噘嘴,宝贝似的摸着游戏机,眼里闪闪发亮。


    林秋笙不讲要分享那一套,笑了笑,很理解的说:“我明白。”


    “你明白?”林啾惊讶的问:“我们老师都说我小气呢。”


    “人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因为喜欢所以宝贝。只是我想你在班里也有很好的朋友,对方和你的友谊同样珍贵,你可以试试和对方一起玩,也许会更开心。”


    林啾犹豫了一下,嘴撅得更高,他摸着游戏机:“我还是不想借,这是爹地买给我的礼物。”


    林秋笙有一点惊讶,才慢慢的笑了,他内心止不住的心酸,他把林啾抱在怀里,语气温柔:“爹地和所有父亲一样,他爱你。只是他头一次当父亲,他不懂怎么对你表达,他很爱你,宝贝。就像我爱你一样。因为你我才懂得,为人父母是多么大的一门学问,我和爹地会永远爱你,这一点你要记得。”?


    第四十二章:开端


    林秋笙把林啾哄睡着以后,把床头的灯关上,万籁俱寂,他把目光递送到窗外的夜空去,只看到弯弯的月,稀疏的星。


    林秋笙在林啾额头上亲了一下,出了屋把门关上。林婶拘谨的不敢看他,像一个少女,羞怯般的不去看成年男性。


    只低着头,用手语和林秋笙道:原筠中午没吃东西,晚上也没有,我说的话他不听。


    林秋笙目色平静,他说:“是吗?”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他又说:“早点休息,林婶。我给他做点吃的,你不用管了。”


    林婶点点头。


    林秋笙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呼出来。把袖子挽上去,他把西红柿口蘑拿出来,煮上意大利面。


    炉上的火苗跳跃,隐隐约约露出蓝色的光。林秋笙注视一会,才开始处理食材,把馅料炒好,做了一盘意大利面。


    他端着盘子,在门前停顿,露出微笑后,才敲了敲门:“筠筠?我能进来吗?”


    没人回答,只有意大利面的香气,冒着一层热乎的气。


    林秋笙微笑着又敲敲门:“筠筠?”


    门开了一个缝,露出原筠那双好看的浅黑色眼睛,他表情不耐,咂舌:“烦死了,大晚上你不睡觉,打扰我干什么?我要画画,你滚蛋。”


    林秋笙习以如常,即使生气,也尽量对他保持耐心,温柔的对他说:“好,我不打扰你,吃完饭再画吧。”


    原筠鼻子动了动,眼睛看意大利面,看了一会,他有点犹豫,最后还是拒绝:“算了,我不吃了,吃的太多,脑子会生锈的。”


    说着把门拍上……


    林秋笙把门推住,让原筠关不上门,原筠张口刚要骂他,林秋笙露出一点微笑来:“我今天上了一天的班,也很累。趁着我还能跟你好好说的时候,筠筠,把门打开,乖乖吃你的饭。”


    原筠眼巴巴的看他,忽然露出一点可怜的神情,很脆弱的眨了下眼睛,声音也变得小:“我想喝橙汁……”


    “我给你切,吃一个就行了,晚上不要摄取那么多糖分,对身体不好。”林秋笙把意大利面递给原筠,摸了摸原筠的头:“不要太辛苦了,画画很累?”


    “还好……”原筠手摸了摸鼻子。


    他变得颓废起来,像没了骨头,端着意大利面进屋,没有关门。


    林秋笙无奈的笑了一下,下去切了个橙子又上来,他站在门口,问原筠:“我可以进来吗?”


    原筠瘫在沙发上,懒懒道:“不让你进,你又生气,你还是进来吧。”


    林秋笙只是流露出一点苦涩的笑,到底是谁爱生气。他把橙子放在小圆桌上,原筠小口吃着意大利面,他吃东西总是很慢,张嘴也很小,几乎看不到他的牙齿,细嚼慢咽,却总是把林秋笙做得菜吃得干干净净。


    林秋笙坐在他身边,原筠的画室大概有几百平米。淡黄色的暖灯,屋内摆设非常空旷,除了他们坐的这个真皮沙发,和面前的梨花木圆桌,几乎没有任何家具了。


    这么大的屋子,太空了。


    设计了一个小旋转楼梯,上面只摆放了一架雅马哈进口钢琴,很优雅。


    原筠忽然把头靠在林秋笙的肩膀上,他手里捧着水晶碗,小口吃着碗里的橙子。林秋笙能看见他鬈而浓黑的睫毛,鼻翼,樱桃红般的嘴唇,他的脖颈,和像箭矢般的锁骨。


    他可爱而天真的筠。


    林秋笙用手抚摸着原筠的腰,原筠看他一眼,就拽着林秋笙的毛衣,和林秋笙接吻,他嘴里里还有橙子的汁,像蜂蜜水般的清甜,一股得涌进林秋笙的嘴里。


    他的舌,牙齿,他的全部……林秋笙越吻他,越搂他越紧,因为原筠是他的。


    林秋笙只是吻了他,没有做别的,手指暧昧的在他脖子上抚摸,暗示般的说:“睡觉吧,好吗?明天再画。”


    原筠的气息有点乱,他的双目清澈,却嗤笑林秋笙,他倒在林秋笙怀里,让林秋笙的手可以摸到他柔软的腹部。


    “我不要,今晚不要。”原筠说,他带着喘息声,和轻轻的笑,看着林秋笙充满欲望而暗淡的那双眼睛,愚弄般的说:“我今晚绝对不会和你睡。”


    林秋笙看他半响,认命般的哀叹,用手梳了下自己的头皮,他回答:“好吧,我尊重你。但你应该去睡了,原筠。”


    原筠嗯了一声,漾出一点笑。他骄傲且冷漠林秋笙的情|欲,他把他玩弄股掌之中,他挑起林秋笙纤弱的那根神经,叫他敏感的颤抖,他最喜欢看林秋笙隐忍颤抖时的模样。


    和他平时礼貌微笑的样子,判若两人。


    林秋笙和原筠躺到床上,林秋笙因为今天报道的事已经很累了,一会就睡过去。


    半夜,传来痛苦的呻|吟。


    林秋笙醒过来,看原筠,透过窗外的光,他看见原筠眉头紧锁,出着冷色的汗珠,嘴唇也变得苍白起来……


    林秋笙轻轻将原筠搂住,他身子非常暖和,原筠下意识抱住他,传来哭泣般的呻|吟,却没有哭,只哀泣着什么。


    “筠筠,筠筠?”林秋笙的声音温柔,轻声叫他:“做噩梦了?”


    原筠惊醒般的睁开眼睛,恐惧攫取了他的双目,他身子颤抖着,咬着嘴唇:“她……她……”


    口齿不清的说着什么。


    林秋笙细心的听,笑了笑:“是做梦,筠筠,什么事也没有。”


    原筠倒在林秋笙怀里,像破布娃娃,身上的关节一动不能动了,眼睛里逐渐蓄满水雾,濡湿了他漂亮的睫毛,他说:“她杀了蝴蝶,她杀了蝴蝶……”他在林秋笙怀里呜呜得哭着,重复着这两句话。


    林秋笙的表情有些许的怔愣,片刻,他的声音又变得温柔:“筠筠,她是谁?谁杀了蝴蝶?”


    “她……”原筠哭泣着,紧紧闭着眼睛,恐惧的对林秋笙说:“妈妈……妈妈杀了蝴蝶……”


    林秋笙抱紧原筠,沉默无言,原筠反而哭了一会,又睡了过去。


    林秋笙却无法继续睡觉了,他面无表情的坐在床上。


    五年前


    一具残尸被发现了,成年女性,脸部损坏严重,没有手指,没有牙齿……只在双|乳上,用刀刻下了一只:


    栩栩如生的蝴蝶。


    魔女案的开端,罪恶的开始。?


    第四十三章:异常好色的男人


    原筠眨了眨眼,困倦的翻身躺着,总感觉做了不好的梦,胃里有很恶心的感觉。但具体梦见了什么……


    已经忘了。


    睁开眼睛,才发现林秋笙没在,原筠懒懒得打了哈欠,社畜估计是去上班了。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翻身继续睡。


    “林队……”陶美露出又惊又恐的表情,嫌弃的把目光从林秋笙的电脑页面移开:“真亏你能看这些,喝豆浆。”


    林秋笙嗯了一声,朝陶美笑了笑:“红枣黑豆的很好喝,对身体也好。你要吗?我还有两包速溶豆浆。”


    “我不是指豆浆……”陶美看着电脑页面,胃里一阵反酸:“被害人被砍断了手指啊……”血淋淋的,让人看了心里发毛。


    “很早以前的案子了。”孟正明手撑在林秋笙的椅子上,看电脑:“林队还真辛苦啊,又有教学?”


    林秋笙:“是,给警校的同学上公开课。”


    “辛苦了。”孟正明说:“给我一袋豆浆,谢谢谢谢。”


    “不要再说豆浆了……”陶美捂着嘴:“我看了那些图片,好想吐。”


    “你也不是新人了。”孟正明:“不至于这么掉链子吧。”


    “你不懂,这种东西,看一辈子都不会习惯的。”陶美虚弱的坐在椅子上:“这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又不是电视剧里的道具。”


    “要是所有变态都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孟正明用热水沏豆浆:“我宁愿丢了这份工作。”他喝了一口热乎的豆浆,反而被烫了舌头,孟正明赶紧把豆浆放到桌子上,问林秋笙:“林队,我一直很好奇,魔女真的杀了那么多的人吗?光找到的尸体就有三十多……”


    “三十六。”林秋笙目光平和,挺温和的对陶正明说:“三十六位被害人。”


    孟正明看着林秋笙的眼睛,微微一愣,才哦了一声。


    “好在魔女已经死了。”陶美义愤填膺,厌弃道:“真不知道这种变态为什么要诞生在这个世界上。”


    孟正明喝豆浆,“好啦好啦,咱们国家还算好的。最近也比较太平,不然我们肯定不能坐在这喝豆浆。”


    陶美点点头,拿出手机看了眼短信。


    “哇,你又换老公了?”孟正明大大咧咧的说:“这个明星也太小鲜肉了,比你长得还好看。”


    陶美愤怒的瞪他一眼。


    “哇!我说实话也要挨你眼刀,明明就是嘛……”孟正明拍拍林秋笙的肩:“你看林队也算是个帅哥,可一看就是个男人啊,你爱豆是化了妆吧,比女孩还好看。”


    “孟!正!明!!!”


    孟正明接受了的正义的制裁,捂着脸,道:“小美,你这样是要找不到对象的哦。”他戳戳林秋笙:“林队,快给我们两个单身狗讲讲,你是怎么追到原筠哥那样的美人的。”


    林秋笙好笑的在电脑上敲PPT。


    陶美在心里想孟正明这个蠢货竟然也会捧臭脚了,不以为然,说:“林队,你结婚了吧。”


    林秋笙看着无名指上发亮的婚戒,淡淡笑了笑:“是啊。”


    “林队,你给陶美看看原筠哥的照片,让她见识一下真正的天然美人,毕竟陶美小姐,除了名字里有个美以外,和美没有任何关系。”


    陶美气红了脸。


    林秋笙叹了口气:“你们两个,工作还没做完吧?我这可还有一大堆PPT要做……”


    “就看一眼。”孟正明:“看完了我们就去工作。”


    林秋笙没脾气的拿出手机,把图库打开,递给他们。


    “果然什么时候看,原筠哥都这么漂亮。”孟正明一脸陶醉:“如果是个女人,就算和你结婚了,我也一定会去追他的!!”


    “好漂亮的人……”陶美双手捧着林秋笙的手机,惊讶的瞳孔在晃动:“美男子啊,真的像洋娃娃一样好看啊。”


    “也没有这么夸张。”林秋笙笑了一下,把手机拿回来:“普普通通吧,估计去选美只能得个前三名。”


    孟正明浑身打颤:“好恶心的炫耀,美美,我们还是工作吧。”


    林秋笙笑了笑,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在电脑上敲了一天的PPT。


    直到下班,脖子都是酸的,一扭头就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林秋笙疲惫的捏了捏鼻梁,换了衣服就开车回家了。


    路上看到一家精美的店,林秋笙眯了一下眼,把车倒进停车场。上次来这种店,还是几年前吧?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什么好看的款式。


    毕竟情趣用品店,也得与时俱进吧。


    林秋笙扯开点领带,心情愉悦的下车。有很多人来这种店都不好意思,但对于林秋笙这种既吃芒果又吃榴莲的榴芒来说,就像逛超市一样。


    “您想要什么?”女老板穿着白衬衣牛仔裤,手上却拿着一条黑色皮鞭。


    林秋笙露出纯良的微笑:“尾巴吧……因为我的小可爱,非常可爱来着,所以戴耳朵和尾巴之类的,就更可爱了。”


    女老板托腮笑了一下:“店里来了新品,白色的丝袜,设计的非常……”她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引人遐想。当然啦,尾巴也是有的~”


    原筠在家窝了一天,本来是要画画的,可是一拿笔,就很烦躁,最后坏脾气的摔了两个花瓶也没解气,气愤的下楼,闻到了炖排骨的香味,他心情变得好了一点,对林秋笙说:“给我尝一块。”


    林秋笙微笑:“刚炖上,现在不能吃,等会吧。”


    原筠不满:“你早点回来炖啊!!”气哼哼的抱胸坐在沙发上。


    “别生气。”林秋笙用毛巾擦了擦手,对原筠说:“我陪你玩会,好不好?”


    原筠冷笑:“你当我小孩子啊!”


    林秋笙把原筠拉进卧室,原筠抱胸站着,一脸厌恶:“你哼的是什么歌?好恶心的调子。”


    “是吗?抱歉。”林秋笙笑着把盒子打开:“看,筠筠,白色的尾巴和耳朵,很适合你吧?还有这个……”他把一条轻薄的,该遮的地方一点都不会遮到的白丝袜拿出来:“穿给我看,筠筠,你屁股很圆,腿上肉很软,穿这个会很好看的。”


    原筠一脸冷漠的望着林秋笙。


    他们确实分开的时间太长,长到让原筠差点忘了。


    林秋笙是个……异常好色的男人。?


    第四十五章:最漂亮的男孩


    漂亮的玻璃高脚杯里,盛满了甜腻的菠萝汁,林秋笙坐在单人沙发上,身子略微向前倾,带着些许轻浮的笑:“筠筠,不行啊,让尾巴摇起来。”


    原筠对林秋笙的游戏感到厌烦了,他的腿型相当漂亮,或许是双性人,没有多少肌肉,而是柔软如鱼肚般的肌肤。他穿着林秋笙买的长丝袜,股间一阵发凉。


    “阿嚏。”原筠揉了揉有些痒的鼻子,抱着手臂站在,白色毛绒绒的尾巴垂下来,几乎到脚踝。


    林秋笙微笑着:“过来,筠筠。我想摸摸你。”


    原筠走过去,顺从的让林秋笙的手在他身上游走,林秋笙笑着对他说:“你知道吗?今天我的同事也夸你长得漂亮了,夸你……”他的手摸着原筠肋骨上的皮肤:“夸你漂亮。”林秋笙的呼吸很热,灼着原筠的皮肤,生起像雾一般蒸腾的欲望。


    他继续往下抚摸,把原筠带到他怀里,咬着原筠的耳朵,湿腻腻,小声的说:“这里……暖和和的。”他用手把原筠的大腿分开:“你是男人,又有女性特有的器官。筠筠……”


    原筠没什么表情,但林秋笙敢发誓,原筠伸手环住林秋笙的脖子,任由林秋笙对他做任何事情。原筠的神情,一种冷淡而动人心魄的美,那是一种狠辣的攫取。天真的风情。


    林秋笙把嘴唇贴到原筠的脖子上,原筠红色的唇,润得像刚涂了唇膏,他对林秋笙说:“把菠萝汁给我,我喝一口。”


    好的,喝下这甜蜜的菠萝果汁,从嘴角流出一点,火热的点燃我,原筠。


    盛满菠萝汁的玻璃杯,倒映出林秋笙吻原筠的身影,他抱紧他,把原筠压在身下。


    早上,林秋笙开车,原筠穿着林秋笙的长袖运动服,坐在车里无精打采,双手插兜。


    “你还好吗?”林秋笙精神气爽,眉毛都在飞扬,他语气温柔:“你得增加运动量了,筠筠。”


    原筠没什么表情的打开口香糖,倒在手心两粒绿色的糖,道:“这话不应该由昨晚搞了我一整夜,早上五点把我叫起来,又压着我|干了三次的人来说。”


    林秋笙不好意思的笑笑:“因为筠筠太可爱了。”他腾出一只手摸原筠的后脑勺:“再给我生个孩子吧。”


    原筠哼了一声:“疼死了,你自己生。”


    “那先让你怀孕?”林秋笙笑着问他。


    原筠眯着眼睛看他,对他不屑冷笑:“我给你生了林啾,你就叩谢我吧。”他看着车窗外,手指扣着膝头的牛仔裤,发出声音:“这具怪物一样的身体,我绝不再用第二次。”


    “你看,又这么说你自己了。”林秋笙看他一眼:“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男孩。怎么会是怪物?”


    “哼。”原筠冷笑着眯起眼睛,看林秋笙:“我当然漂亮,不漂亮你能压着我|干我那么多次?”


    “文明用语,用干多不好。”林秋笙笑笑。


    “那用什么?cao?搞?”原筠冷静的问他:“还是你昨天文明的对我进行了你的生理需求以及你的繁衍欲望?”


    林秋笙摸着下巴笑:“我是热情的表达了我对你的火辣辣的爱。”


    “放屁。”原筠说。


    “不过。”原筠把目光移到林秋笙脸上,他慢慢说:“如果你真想对我表达爱,就把萧柚拉黑。”


    林秋笙的蹙眉,神情不算好:“怎么突然说起他?这几年……”他不打算旧事重提,提原筠离开的五年:“这几年萧柚帮了我很多忙,包括找工作,还帮我带过林啾。”


    “这是你的事。”原筠看着车窗外飞闪过去的景色:“他喜欢你。我的容忍有限,先说好,林秋笙。如果我再发现他联系你,和你私自见面。”原筠看向林秋笙:“我就让他丢掉工作,失去一切,我说到做到。”


    “原筠,不要这么任性。”林秋笙蹙眉说:“我和萧柚一直是朋友。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会再和萧柚单独相处,但如果他需要我帮忙,借钱,我会帮助他。”


    原筠的眉眼中露出一丝疲惫,他往靠背上缩了缩,长长的,乌黑的睫毛向上翘着。他脸色发白,嘴唇的颜色却鲜红。他淡声回答:“你知道我是怎样的人,我不容许你心里想着别人,哪怕是对朋友的善意,我也不允许。”


    他睁开眼睛,玻璃球般的眼珠僵硬而空洞的盯着林秋笙的脸,漩涡般的将一切都铺平:“再有一次,我会毫不留情的折断他,让他下半辈子只能去坐轮椅。”


    林秋笙握紧方向盘,汽车一下子停下来。原筠身子往前折了一下,被安全带勒回来。林秋笙慢慢呼气,闭着眼睛呆了一会,才又重新开车,他对原筠说:“我会按你的意思去做的。但原筠,你什么都不要做,你让我当上警察,就不要挑战我的底线和原则。”


    原筠哦了一声,声音很乖:“老公,停一下车,给我买杯草莓牛奶。”


    林秋笙飞快的开过去。


    原筠的脸一下子耷拉到地上,一言不发。


    最后还是林秋笙受不住冷战,给原筠买了草莓牛奶。


    原筠捧着现煮的草莓牛奶,穿着过大的黑色运动服,显得脆弱而不安。他总是低着头,让人只能看见他黑色的睫毛。他拉着林秋笙的手,走在大学校园。


    “我上完公开课,今天就没有事了。”林秋笙体贴的整理了一下原筠的衣口,柔声问他:“冷不冷?”


    “不冷。”原筠含着吸管喝牛奶。


    林秋笙怜惜他怜惜得心痛,用手狠狠揉了揉原筠的头发,原筠被他揉得一晃。林秋笙说:“你坐在这,我上完课以后,你想去哪?”


    “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原筠坐在后排喝牛奶,他脸色发白:“你讲课?那会不会有血腥的图片?我不想看。”


    林秋笙担忧:“没有特别血腥的,毕竟都是学生。”他拽起原筠:“这样吧,对面教室讲海洋学,你去听海洋学吧。他们下课了,我这边也就下课了。”?


    第四十六章:真的很不舒服


    原筠把手藏在袖子里,趴在桌子上睡觉,从远处看只能看见他黑色的短发和从袖口露出的粉红指甲。


    他闭着眼,昏昏沉沉。


    被人拍了拍,原筠也不愿睁开眼睛,只是那人太过难缠,耐心的又拍了他。原筠带着不耐醒过来,一睁眼。


    仿佛又是一场噩梦。


    他的心在胸腔里不安分的跳着,那么慌,那么乱。


    原筠看着讲台上的女人,栗色的卷发,嘴上涂抹着颜色好看的口红。他眼球不自觉的发颤,原筠把右眼按住,左眼睁着,却清楚的看见女人的相貌。


    他想起,以前也看到过的。


    人的头颅,如同西红柿般掉落在地上,滚了几下,就破破烂烂的流出红色的汤汁。


    原筠捂住嘴,他低着头忍着胃里的苦酸水。


    “同学,同学,你还好吧?”身边的女孩柔声问他,语气里还有着担忧。


    原筠回答不上来,他低着头,眼睛睁得快要裂开了,不会的,不会的!!不可能……不可能,她已经死了……


    “怎么了?”讲台上的女人踩着高跟鞋,款款而来,高跟鞋落在瓷砖上,一声响接着一声响。像一把锤,紧密的砸在原筠的心上。


    原筠看到了一双粉红色的高跟鞋,和白色的裤脚。


    女人担心的伸手,想要拍拍原筠的后背,原筠忍不住哇的吐出来,他如同要把心脏也呕出来一样。


    筠筠……记忆的片段一闪而过,如同破碎的玻璃,只能折射出碎成无数块的自己,原筠站在原地,脸色发白,半步不能动弹,提线木偶,他在女人手中就如同提线木偶般不能反抗。


    “怎么回事?”“好恶心……”“吃坏东西了吧?”议论纷纷,原筠一句话也听不到,他眼睛睁得很大,不自觉的痉挛着,原筠一把夺过桌子上的钢笔,没有人反应过来,原筠只想快速的把这只钢笔戳进她的喉咙里。


    “啊!!!!!!”


    尖叫声中,原筠却停住手,他神情痛苦,恍惚,最后是疑惑,他攥着钢笔,看着女人,女人的身影。


    不是……不是……这双眼睛是温柔的,温暖的。不会是她的眼睛。


    不会是你的眼睛,妈妈。


    那只是长得像吗?不,不,怎么可能?鼻子,嘴巴明明都一样,但是眼睛!眼睛?这个女人的眼睛同妈妈一样漂亮,可是却没有阴郁残忍,这只是一双漂亮的眼睛而已。


    “你身体不舒服吧。”女人担忧而温柔怜悯的望着他,伸手拍拍原筠的后背,原筠见她伸手,就害怕的躲避,女人的手停了停,才轻轻落到原筠的背上,像怕吓着原筠般,很温柔的说:“我陪你去保健室好吗?”她跟助教说:“我先带他去保健室,这里麻烦你了。”


    “诺老师……”


    诺莉莉笑了笑,她掰开原筠的手指,把钢笔盖上盖,原筠目光楚楚,呼吸很快,他像一只被雨淋湿的猫崽。诺莉莉扶着原筠,一步步走到保健室,她看到原筠脖子上红痕,避开眼睛不再去看。


    阳光突然变得很足,刺眼得让人什么也看不清,原筠不知道自己在哪,在做什么,躺在床上的时候……


    他僵硬而干涩的转动眼珠,五年的监禁医院生活,让他习惯了被捆绑,在狭小的屋子里安静的躺着。


    原筠又丧失了语言功能,只能睁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


    诺莉莉手扶着自己的手臂,朝他微微一笑。原筠很恐惧,他想逃,却动不了,只能任由自己的呼吸灼热嘴唇,然后变得一片冰凉。


    他看着诺莉莉,看她的身材,看她的脸,他越看她,越是能从里面看到母亲的影子,逐渐的,是一片黑影慢慢缠上诺莉莉,把她的脸一口一口咬掉,像剥落的墙皮,慢慢地,变成了母亲。


    那双眼,也是母亲的眼。


    冰冷的目光从不曾温暖过,只有嘴角讥讽的冷笑从未变过。她坐到原筠床边,问他:“筠筠,你以为逃得了吗?”


    原筠发不出声响,只剩下胸腔里的呜咽色。林秋笙……林秋笙……林秋笙……救救我……林秋笙。


    冰凉的手指,不是活人体温的手指,手指的指甲像刀一样在他胸膛上划开,她冷冷的对原筠说:“你是我的孩子。我最美的作品。”


    白色的帘被一把扯开,随之而来的是粗糙的呼吸声,和林秋笙跑过来时脸上的汗水,晶莹的在皮肤上顺着脸颊滑落,林秋笙着急的走过去,他的身体轻微撞开在原筠身边的诺莉莉,林秋笙担忧的眼,他握着原筠的手:“筠筠?你哪不舒服?”


    好暖,林秋笙的手好暖。原筠流下泪水,紧接着他呜呜地哭了,哭得很伤心,随着哭泣而身体颤动,原筠躲进林秋笙怀里,趴在林秋笙怀里,用泪水打湿了林秋笙的心。


    林秋笙把原筠抱在怀里,坐在床上,亲原筠粉白的耳朵,亲原筠的头发,安抚他:“怎么了?哪里痛?”


    原筠哭个不停,他的嗓子哑了:“我想回家,林秋笙,我想回家,你带我回家。”他不停的重复。


    林秋笙什么也问不出来,如芒在背一瞬,林秋笙下意识的回头,冷冽的目光变成温柔如水的目光。


    诺莉莉问他:“你是这位同学的哥哥?”


    林秋笙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给原筠穿上,对诺莉莉道:“不是,我是他老公。”林秋笙用余光留意着诺莉莉的神情,诺莉莉显得有点惊讶。


    “我是刑警队派过来上公开课的。”林秋笙解释。


    诺莉莉恍然大悟,又担忧的看原筠:“哦,是你,林队是不是?我听校长说了。我是在这教海洋学的教授,诺莉莉。他刚才……”她看像原筠:“吐在教室了,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


    林秋笙一把抱起脆弱而狼狈不堪的原筠,原筠把头藏到林秋笙怀里,只是颤抖不停。林秋笙抱歉的对诺莉莉说:“抱歉给你添了麻烦,诺教授。打扫教室的钱我会出的。”


    诺莉莉轻轻摇头:“保洁阿姨已经去了。没关系,谁也不想生病。还是赶紧带他去医院吧,他看起来真的很不舒服。”?


    第四十七章:天啊,原筠


    原筠手揪着肩膀上披着的大衣,大衣还有林秋笙身上的味道,一种暖,暖洋洋的色彩落在他的鞋上,原筠像个迷茫的孩子盯着鞋尖。行人忙碌,多少双脚,在他面前踏来踏去,踩着他拉长的黑色影子。


    手冰凉,像刚从水里捞上的鱼,距离窒息,还得有一会。


    林秋笙不知道,原筠的右手,原本是六指。当他刚从子宫里出来,嚎啕,像个血球一样,手和脚都小小的,稚嫩的粉扑扑,护士惊讶的诶呀了一声,对母亲说:这个孩子,右手是六个指头。


    母亲微微一笑。


    护士也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把孩子放在襁褓里,却突然声音颤抖:“医生,这孩子……这孩子是不是双性人?”


    母亲还是看着灯光满足的微笑。


    原筠的母亲,总喜欢教原筠唱儿歌,甜美的声音,教原筠唱虫儿飞,原筠小时候最喜欢这首歌,他稚嫩的手,还在钢琴上练习过这首童谣。


    “筠筠,我的宝贝。”母亲蹲下来,对原筠微笑:“你是特别的,我最特别的。你和这群活着的垃圾不同,不需要改造。你一生下来,就是特别的。”


    原筠呆头呆脑的看母亲,想吃桌子上放着的巧克力。


    母亲透过原筠的目光,了然的笑:“筠筠,想吃巧克力?”


    原筠点点头。


    “那,你喜欢妈妈吗?”


    原筠像每一个孩子一样,乖乖点点头,含蓄的期待着巧克力。


    “那,和妈妈永不分离好不好?你是妈妈的孩子,我的天使,也会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原筠为了得到那块巧克力,点了点头。


    后来,他时常在想。也许没有要那块巧克力就好了,那块和他小指般大小的巧克力,换走了他右手多余的小指。


    原筠被绑在冰凉的铁床上,被打了适当的麻药,看灯光,觉得灯光在闪,他闻到了很浓很浓的腥味,很久以后,每当回忆,他就忍不住呕吐。


    因为那是血的味道,鲜血的味道。


    电动的声音,原筠被打了麻药,他没有痛处的被切下多余的小指,然后母亲帮他缝合伤口,体贴的原筠微笑:“不会痛是不是?”


    原筠一直睁着眼睛。


    冰凉的贴床,泛着银色的冷光,母亲穿着白色连衣长裙,她的脸,若隐若现的倒映在铁床上,母亲拿起原筠被切掉的小指,如获珍宝,她的唇忽然鲜红,眼神也变得妩媚,那么妩媚的去看躺在床上不到六岁的儿子。


    “筠筠,这样,我们就会永远在一起了。”母亲微微仰头,她修长的脖颈,喉咙微动,鲜红的嘴唇,像一朵大红色的月季在寒冬顶着雪盛开了。


    她吞下了原筠多余的小指。


    麻醉过后,原筠痛了几天,很快就好了,他脑袋变得麻麻的,不敢反抗母亲,他的懦弱救了他。


    母亲爱他,世界上最爱他。爱畸形的他,身体异于常人的他。


    母亲喜欢穿白色,穿白色杀鱼,喜欢让原筠看她杀鱼。杀一条一条的鱼,有的先斩断头颅,一刀下去,身子还在动弹,血像烟花溅得绚烂。


    或找一条活蹦乱跳的鱼,按住,用刀活剐,从腹部开始,还能看到属于活物的组织,活剐时,是不会先流血的,往往把肉切下来,血才会流……


    流成一条河,脚踩进去,就满是罪孽。


    原筠开始讨厌母亲喊他筠筠,开始讨厌“筠筠”这个名字。


    但在很多年以后,原筠又喜欢了。原因是林秋笙喊他筠筠,林秋笙年轻健康的气息,像春天,对待枯萎的枝叶同样温柔。植物是很敏感的,敏感的嗅到一丝生气,只要闻到,就会不管不顾,管你是地缝,还是贫瘠土地,照样开花,活给你看。


    对于其他人来说,就不由觉得有点恶心了。因为那本该是干净的土地,不适合死皮赖脸的花,突兀的生长。


    “筠筠?”林秋笙试探的轻轻搂住原筠:“真的不去医院?”


    原筠脸色苍白的摇摇头,他乞求林秋笙不要带他回家,因为他突然想起他不能把肮脏的回忆带回家。他不要去医院,医院不是什么好地方,他伤痕累累,不想让人用探究的目光,去揣测,他怎么了,因为什么原因,搞成这幅惨样。


    他好累,呼吸发沉,眼睛里涌上泪水,就又是一层迷雾。


    林秋笙把手放在原筠的额头上,另一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林秋笙的目光是担忧的,温柔的。他的脸,是英俊的,帅气的。身体是健壮,健康的……


    “不发烧。是不是胃炎?”林秋笙揣测,但他隐约明白,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泪水突然夺眶,原筠无声的哭着,他的泪,是滚了线的珠子,慌乱的跳在地上,再也无迹可寻。


    林秋笙焦虑,他不知道怎么找一个人掉落下去的眼泪,正如他安抚不了原筠。他耐心,温柔的要去抱原筠。


    原筠却忽然推开他,捂着脸凄凄得哭着,好像有半截身子断了,被折断了,他的原筠,或许一直是断的,断成一截一截的,是勉强靠什么东西糊上的,那么脆弱,那么不堪。


    原筠的哭着,他看林秋笙,目光是恳求,悲痛,无法回头,绝望。林秋笙忽然站起来,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


    只是身体快速的反应,像是要避难一样。


    脑子也一样,他受过的训练,经验,都在此刻让他的心受苦。只这一眼,他和原筠对视。


    林秋笙就不明白的,不明白的明白了什么。或许这样说真的很矛盾,但人在大难临头时,或多或少都会感觉出什么。


    原筠白色的脸,哀痛的目光,楚楚的望着他,那是一个渴望赎罪,渴望救赎,渴望拥抱的目光。


    一时间,所有的线索,是原筠的眼泪,又一滴一滴回到林秋笙手里,林秋笙的心在拒绝,脑子已经快速的把它们穿好,穿在一起。


    天哪!天啊……原筠……原筠……林秋笙望着原筠青白色的脸,他想起了魔女案的多个案发现场,铁床,杀猪用的塑料布,溅到墙壁上的血,残缺的尸体。


    和尸体的臭味,那种味道,没有人想再闻第二次,那是被害人绝望的失禁。


    失禁,林秋笙也在失禁,他的灵魂在失禁,一点点拧巴,像拧毛巾。


    天啊,原筠……天啊……?


    第四十八章:我不能


    林秋笙看自己的眼神,让原筠有一种被生吞活剥的痛苦,他看他,好像觉得原筠已经疯了。


    原筠的体内缓慢的,蒸腾起苦涩。巨大的痛苦来临,使他的皮肤发痒,轻轻颤抖。他看着林秋笙,觉得自己心跳,忽然就停止了。


    他想,他同样病态。


    痛苦慢慢使他平静,他从绝望中获得宁静。原筠伸手,擦掉自己的眼泪。他看着林秋笙,看林秋笙扭曲的神情。他猜想林秋笙知道了多少,如果他要问,他不能说。


    始终,原筠明白。他唯一不能背叛的人,是她母亲。而林秋笙,他只希望,他活着。


    原筠的牙齿发颤,他想他母亲或许会有一天来找他,他逃不过的,没有人能从她母亲手里逃过。他后悔了,他甘愿一辈子被关在精神病院里,或者被他母亲拆得破破烂烂……他不该来找林秋笙。


    林秋笙……会死的。像是预感,在不停警告原筠,林秋笙蹲下来,伸手轻轻把原筠抱在怀里,原筠的身体,就像尸体一样冷,林秋笙抱紧他,原筠没有任何回应。


    林秋笙抱紧原筠,跟原筠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原筠。”


    原筠眨了眨干涩的眼,缓缓的扯出来一个,僵硬的微笑,他说:“不要道歉,林秋笙,你会恨我的。我不能保护你,他们说的对,我会毁了你,说真的……”他干巴巴的重复:“我会毁了你。”


    半响,林秋笙说:“我不会让你毁了我的。”他捧着原筠的脸,摆出原筠认识的神情,温柔的,让人安心的神情,他说:“我爱你。”


    原筠不愿承认,他把目光飘走。


    林秋笙用固定住原筠的脸,他一字一句,郑重的向原筠承诺:“不会有事的,你是得了胃炎,你只是身体不舒服,喝了药,就会好,好吗?”


    原筠看着林秋笙,像是讥讽,像是悲哀,又如同怜悯自己,他的手非常冷。


    林秋笙把他按住,严肃的对他说:“原筠,你什么都不知道。”原筠一愣,林秋笙的眼睛,看起来像块石头,人们总说,黑色的眼睛像黑曜石,这是真的,林秋笙的眼睛,像石头,他的目光让人如鲠在喉,原筠穿肠破肚的痛,痛到不能再痛。林秋笙教他说谎,原筠看出,林秋笙也在对他说谎。


    林秋笙把沉甸甸的目光,压抑的东西隐晦的传递给他,他紧紧握住原筠的手腕,像要折断一样的握着。林秋笙每一句话,都是咬着牙说的,但他非常平静,他对原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对吗?”


    原筠看着他,点点头。他确实知道的不多,他只是……害怕,他知道他母亲会找到他的,她不会放过他,不会原谅林秋笙。


    她会杀来他,说真的。


    林秋笙因为原筠的话,长呼一口气。低头,沉默不语,原筠看见,从林秋笙低着的脸上,滴在地上的水珠。林秋笙眼里是泪水,但他没有管,他抬头,像做了生死之间的决定,原筠知道,他害惨了林秋笙,是他,他硬把林秋笙拽进这个漩涡,他会使林秋笙跌进绞肉机,他真的会破破烂烂……


    原筠害怕,非常害怕,他想躲,却无处可藏。


    林秋笙对原筠微笑:“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记住,原筠。今天你只是不舒服,身体不舒服。”


    他握住原筠的手。


    原筠脸色苍白没有回答。


    “魔女已经死了。”林秋笙松开握着原筠的手,改为轻轻抚摸原筠的手臂,他对原筠说:“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原筠愣住,眼神迷茫,他惊恐的看着林秋笙。


    “听我说。”林秋笙跟原筠讲:“都结束了,早就结束了。不管和你曾经有什么关系,你必须告诉我,原筠。”


    “我不能……我不能说。”原筠简直快吓昏过去:“你不是……你不是她……她会来的,会来找我的……”


    “原筠!!”林秋笙低声呵斥,目光如炬,紧紧看着原筠慌乱不安的眼睛:“魔女已经死了,郭香茹已经死了。”


    原筠脸色一白,嘴唇颤抖。


    “你吓坏了。”林秋笙把自己的大衣盖在原筠身上,哄诱他站起来,好让他带他回家,他在原筠耳边小声而轻声的问:“筠筠,你为什么害怕魔女?”


    原筠心神俱裂,慌乱的看林秋笙。


    “你小声的跟我说。”林秋笙很有经验对被吓坏的人,他放慢语气:“这很安全,我让你感到安全不是吗?筠筠,是我,没关系,你小声跟我说,我不跟别人讲。”


    原筠吓坏了,哭得睫毛黏在一起:“我……我……我不能……不让我说,我不知道……不知道……”


    “我想帮助你,筠筠。”林秋笙搂着他,两个人坐到车里:“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保护你呢?”


    原筠忽然变得理智:“你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才安全。”


    “不是的。”林秋笙用手抚摸他的头发,对他很温柔:“你知道魔女是谁,她是连环杀手,她是没有感情的反社会精神病,可她已经死了……”


    “她根本没有死!!!”原筠哭着朝林秋笙大喊,他捂着脸,几乎崩溃,指缝里露出眼白:“郭香茹!郭香茹根本不是魔女!!!”


    林秋笙五脏俱焚,浑身像着了火。


    原筠哭着,崩溃的侧脸看他:“我母亲……母亲……最擅长的,就是蛊惑别人,替她杀人,她不喜欢动手……但她喜欢血和肉,她喜欢鱼……”原筠低头呜呜得哭着:“郭香茹以前是我们家的保姆,对于魔女,你一无所知,林秋笙。”


    林秋笙喉咙疼痛,他按住原筠:“听我说,原筠。魔女案确实已经完结了,我们所有的证据,都能证明郭香茹犯案。”


    原筠露出一个悲哀的眼神。


    林秋笙说:“你吓坏了……”


    “你不信……”


    “不。”林秋笙把原筠抱在怀里,勒得很紧:“不是我不信,你知道,我是最信任你的人。我永远无条件相信你……但我不能,我不能……”?


    第四十九章:一个案子


    早上,一月初的天,雾蒙蒙的阴冷。林秋笙带着手套,面容镇定,带着专业性的冷静从容,平和的听着警察的叙述,刚入职的民警,遇到最大的报案就是老公出轨,老婆持刀威胁。可怜的新人,头一次见到凶案现场,吓坏了,刚吐完,脸色难看,结结巴巴的努力的专业的跟林秋笙描述第一现场,林秋笙那种稳定的从容感染了这位新人,逐渐也呼吸平缓,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来:“就是这些了……”


    林秋笙温和的点点头,目光深邃:“好的,谢谢。”他站在原地,听着法医取证,拍照的声音。环顾现场,他有个习惯,凶案现场,他会站在原地,把一切都纳入眼底,这样善于他思考。


    人群流动的地铁站,多个摄像头,空气里漂浮着各种气味,林秋笙安静的看着距离他不远的尸体,推测着受害人的年龄,职业……


    “林秋笙……”耳边忽然响起原筠的声音,林秋笙看着满地的血,血的味道唤醒了他的记忆……从原筠平地一声雷说出的秘密,已经过去一两个月了,林秋笙只是搂紧原筠,发誓不惜一切保护原筠。


    原筠的回答,是不信任,怜悯而讽刺的眼神。和紧紧缩在他怀里,渴望他抚摸的身体。极端的不安,极端的偏执。林秋笙对原筠说的话,做出分析,现在没有证据,能证明魔女没有死。


    更没有证据,能证明,死的人不是魔女。


    太匪夷所思,但林秋笙提高警惕,永远不要对人性的恶,产生怀疑,善与恶都是毫无底线的。


    他开始无声的调查,并对原筠下了命令: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些事。


    原筠翻了个白眼,冷冷的点了一支烟,烟雾中露出他美丽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具有攻击力,他吐出一口烟雾,对林秋笙说:“我还没有疯。”


    “头儿。”孟正明最近看了不少电视剧,又开始变动了对林秋笙的称呼,从林队,变成头儿……


    头儿:发号施令,思考纵横全局的头脑。


    需要一丝不苟的专业精神。


    林秋笙接过孟正明递给他的档案,仔细的翻看着,孟正明则在旁边,不满的对这边负责的刑警说:“已经死了三个人了!加上这个,就是四个!已经可以肯定是连环杀手,你们为什么不上报?”


    对方对孟正明的指责,冷嘲热讽的愤怒:“没有任何关联,都是一刀被捅死的,你知道这里居住多少人吗?又有多少即兴的一刀致死?我们怎么连在一起?”


    孟正明更加愤怒:“那要你们干什么?连……”


    林秋笙把档案合上,声音没有任何起伏,问孟正明:“说完了吗?”


    孟正明噤声,明显不服气。


    林秋笙看向负责这个案子的刑警,朝他点点头:“这个案子现在由我们接手。我们队是专门负责连环杀手的,你们是负责单一的凶杀案,这个案子可以转交给我们了。”


    对方对林秋笙的态度比较满意,也放松语气:“真的是一个人干的?”


    林秋笙没有回答,拿出手机朝着地铁的路线图拍了一张照,放大一块区域的红色路线,递给对方看:“是的。死因是一刀致死,但所有人受害人身上,都在不同的地方被划开,划的线连在一起……你看看,是不是很眼熟。”


    对方凑过来看,不由睁大眼睛:“这是……”


    林秋笙没什么表情,理智的回答:“地铁的路线图。”


    “我还以为……”对方不可思议,惊讶的不断的放大路线图,又缩小:“只是凶手不小心划到的……没想到连在一起……竟然是地铁的路线图。”


    “这些伤口,在法医的报告里,都是死后造成的。从尸检报告来看,这个凶手有精神问题,但不是虐待狂。都是一刀致死,唯一的划痕是在死后造成,这是有原因的,凶手在表达什么,他很愤怒很焦虑,这一点从受害人从一个礼拜增加,变成两天增加一位受害人,能看出凶手精神临近崩溃。”


    “陶美,你需要调查从凶杀案开始的那段时间,这条地铁路线发生过什么,要细致,多小都写入报告。”


    陶美拿着笔记本,点点头。


    “孟正明,去跟着法医和取证组,我要完整的报告。李欣和我一组,我们去跟受害人的家属谈谈。”


    李欣对林秋笙点头,跟着林秋笙上车,林秋笙闭目养神,李欣开车。林秋笙忽然睁开眼,打电话给陶美:“调查监控,看看你能不能发现什么。”


    陶美说:“可是现场的那些警察已经看过了,什么都没有发现。”


    林秋笙平静的回答:“再看一遍。我们面对的是精神极度紧绷的凶手,他不会轻易犯错。所以查不到也是正常的,但这是地铁站,这么多摄像头,不可能拍不到一点我们想要的东西,尸体上的部分路线图,需要时间绘制……把受害人倒下去的前后十分钟监控发给我,我看一下。”


    “好的,林队。”


    林秋笙挂了电话,打开笔记本。


    李欣拍了拍方向盘,这个团队里她是刚来的新人,她试图和林秋笙搭话:“林队,凶手是怎么做到不被监控和身边的人发现的呢?”


    林秋笙看着监控,回答:“晚上的末班地铁,十点半的地铁,几乎空无一人。受害者在等地铁……”林秋笙看着监控:“身边的人上了一天班,都很累了,很疲倦,大家保持着距离,受害人在看手机……”


    他几乎自言自语:“离末班地铁还有二十分钟,受害人太累了,他站不住了,时间还长,于是他坐到了休息的椅子上,闭上眼……睡着了,他睡得太沉了……地铁的到站的声音都没有吵醒他……这么大的声音,就算有嗜睡症的人也会睁开眼睛。”


    林秋笙打开手机,给孟正明打电话:“让法医检测一下受害人的血液,他睡得太沉了,不太对劲。凶手很可能早就潜伏在他身边,给他下了药。”?


    第五十章:女儿


    “会不会尸体被移动过了?”孟正明那边把电话用脸和肩膀夹着,戴着手套的手指正仔细的在尸体的衣服上看看有没有被遗漏掉的蛛丝马迹。


    “不太可能。”林秋笙说:“除非监控被改过,让鉴定科查一下。”


    “好嘞。”孟正明回答,他从尸体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一张被折叠了的小票和一张字迹不清的电影票:“哦……”他把小票慢慢打开:“拿铁咖啡,好品味啊,嚯!50一杯?怎么不去抢啊。头儿……”孟正明想起还在跟林秋笙通电话,于是汇报:“受害人在昨晚九点45,买了咖啡。”


    “很好,去调查取证。”


    “没问题。”孟正明又咂舌:“还有一张电影票,好像被水打湿了,皱皱巴巴什么也看不清。”


    “日期能看清吗?几月几号几点开场能看清吗?”


    “12月……”孟正明努力睁大眼睛:“不行!太费劲了,只能看见12月。”


    林秋笙漠然,闭着眼揉了揉太阳穴:“有什么进度再联系我。”


    “好嘞,头。”


    林秋笙把电话挂断,继续看监控,调速加快……没有什么发现,受害人穿着蓝色的条纹运动服,背着黑色的公文包。


    运动服和公文包?


    林秋笙拿出手机,昨天是星期三,现在还没有查清受害人的身份……林秋笙只能大概做出推测,他搜索了被害人身上的运动服,名牌,一套下来三千左右,公文包似乎是很平常,随处可见的公文包,这两样搭配起来,不是很奇怪吗。


    正常的上班族,会穿运动服上班吗?自由职业?那应该要查受害人最近的活动路线,但现在受害人身份不明,无法查询。


    在晚上九点45分买咖啡,受害人……林秋笙闭着眼睛回忆,体脂率看起来很高,应该是平时不注意身体健康。晚上喝咖啡……如果是有长期不良的生活习惯,很可能患有神经衰弱,偏头痛?那对地铁的声音,那么大的机器声音,应该有排斥反应。


    林秋笙重新把笔记本打开,看监控……地铁最晚班次是在十点半,监控在十一点自动关闭,早上五点自动开启。


    受害人死亡时间,在昨晚十点左右。


    监控没有拍到受害人死亡,今早发现受害人尸体垃圾桶里,发现人是保洁员。


    也就是说……犯人正好抓了监控关闭和开启的空子,在昨晚十一点和今早五点之间?不对,受害人应该是在昨晚十点左右身亡。


    换个思路……林秋笙皱眉,手指敲着笔记本,三名受害人,第一位王小姐,死因是刀伤导致失血过多……失血过多,不够果敢啊……在右手手臂上被刻下划痕,林秋笙把档案打开,拿出照片和地铁路线图对比……


    刻的应该是大马牌……


    第二名受害人,李先生。死因喉管割断,窒息死亡……充满力量的死因,犯人在进化,越来越熟练,不再犹豫。一刀就把脖子割开了,现场的血脚印表面,犯人很可能注视了一会正在死亡和死亡后的受害人。二号受害人的胸口被刻上的路线图,应该是大马牌到宽慧门。


    血腥,凶暴,没有犹豫,从尸体上来看,犯人已经具有了反社会的残忍,但和一号受害人差得有点多,一号受害人身上,显示了犯人的犹豫,懦弱。二号已经完全不同了。


    三号受害人,暂时无名。死因:大致是被刀捅进胸口(因法医还未出报告,现在暂不明确),后背被刻上的路线图,是宽慧门到中医院。


    现在的问题是:


    为什么要刻路线图呢?


    “林队,我们到了。”李欣找了小区停车场,把车倒进去。


    一号受害人家属。


    林秋笙慢慢呼吸,保持冷静。点点头,他和李欣下车,上电梯,15楼bc号。


    门上还贴着去年过年贴的福字,本该在今年换成新的,但估计可能近三年都不会再贴福字了,林秋笙默默的想。


    按响门铃。


    开门的是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眼睛还红肿着,一听李欣说是警察,悲痛欲绝的流出眼泪,站不稳的摔坐在地上,林秋笙习以为常的伸手把人搀扶住,老太太一百斤的体重砸在林秋笙的胳膊上,林秋笙心里忍不住生出同样的疼痛。


    但他不能,这是他的工作。


    同情是没用的。


    “节哀。”林秋笙说,半扶半架的把老太太扶到沙发上,对面墙上有两张黑白照,旧的照片是位中老年男性,看上去精神很好,正在微笑。


    新的照片,是个不算漂亮的女孩。可是很年轻,哪怕只是一张黑白照,也这挡不住女孩的活泼与生气。


    她的一生,本不该用相框框住。她本可以去做任何她想做的事。


    节哀对于老太太来说太空白了,空白的让人心痛。刘老太太是一号受害人王小姐的母亲,她目光呆滞,还泛着泪,就这样坐着,不断的流着眼泪。


    李欣不忍再看。


    林秋笙把他自带的保温杯放在茶几上拧开,把茶水倒进茶几上一个有猫咪和草莓图案的马克杯里,他把茶递给刘老太太:“喝一点吧,有安神的功效。”


    刘老太太一看见林秋笙手里的马克杯,就双手捂着脸,压抑的悲哭起来,她的哭声,充斥着绝望与哀痛。那是她女儿常用的杯子,林秋笙知道,她会用这个杯子喝点安神的茶。


    刘老太太接过,身体不自觉的颤抖:“凤啊……凤啊……”悲从心起,肝肠寸断。


    她缓慢的抿了一口茶,泪水掉进茶水里。


    李欣等着老太太喝了几口,才柔声的慢慢的问:“阿姨,我们是刑警,要问你几个问题……”


    刘老太太把目光移到李欣脸上,却刺痛了眼,她不能再看她。于是只好看身为男性的林秋笙。她哭着,苦笑:“问吧,问吧,凤……我的女儿……我的心肝肉……”


    她忽然咬着牙,咬碎了牙看着林秋笙:“我这心,活生生被挖了一块。警察……警察同志……犯人呢?犯人是谁?是谁和我的凤有这样的仇恨?要杀了她?!”


    林秋笙蹲下来,把目光放到刘老太太眼睛上,直视着她:“我们现在还不知道犯人是谁,但我保证,保证我们会抓到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