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我会比你更邪恶


    原筠坐在花园的椅子上抽烟,西府海棠已经开败了,二月兰在原筠脚底下的土地上开得正旺,原筠把烟撕碎,放在嘴里缓慢的咀嚼,有一点苦味,辛辣的在齿间爆开,舌头逐渐麻木,却又尝到一点甜。


    靳森然走过来,吃了一惊:“筠筠!你吃什么呢?”


    原筠没什么表情,眼神空洞,像一只丢了魂的兔子,呆滞的咀嚼着嘴里的烟草。


    “筠筠…”靳森然从他手里夺走烟盒,只剩下一个空盒子了,靳森然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阳光刺眼,靳森然犹豫了一下:“怎么了,筠筠?发生了什么。”他坐在原筠身边,不动声色的把烟盒捏扁。


    “林秋笙要跟我离婚。”原筠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说。


    靳森然愣了一下,搂住原筠的肩:“不会的,放心吧筠筠,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不惜一切代价。


    阳光暖和和的照在原筠的脸上,他睫毛轻闪,嘴角显示出冷酷,不为所动的弧度。


    原筠对靳森然没有一丝宽容或者谅解,更别提感激了。他只是说:“我知道你的手段,以及你会对林秋笙做的事。相信我,如果我想…”


    原筠显得很骄傲,或者傲慢,白云飘在天上,遮住些许的太阳,阴影落下来,原筠的声音像是从无线电传来的,模糊,混淆,还有一种令人恐惧的陌生:“只要我想,他会是我的狗,或者我手边的尸体。”


    原筠有一些失落,眨了眨眼,微笑着,没人知道他在微笑什么:“可是我不能,林秋笙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他,就像他从不知道我没有丢弃我们的婚戒一样。”


    “筠筠…”靳森然感觉一阵头疼,他能感觉自己说话时牙齿发麻。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知道一些魔女的事,比警察,甚至林秋笙知道的更多,但这不代表什么。这么说吧,靳森然很怕魔女,谁不怕一个爱好是把人砍得零零碎碎然后用来煲汤的变态呢?鬼知道魔女每天都吃什么。


    但他更怕原筠,是的,靳森然爱原筠,非常的爱,因为原筠是他的弟弟,他的家人。这让他变得软弱…原筠…原筠只是不像林秋笙眼里的那么无害…


    魔女塑造了原筠不健全的人格,在原筠心里烙下了残暴血腥,没有规章制度的种子。


    被关进精神病院的五年,让原筠更加偏执,不信任任何人。除了林秋笙,该死的…这就是问题所在,林秋笙…林秋笙太软弱了,而且是个警察,他就知道林秋笙会让原筠受伤!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什么都不要对林秋笙做。”原筠从怀里把墨镜拿出来戴上,他的语调像一条鱼慢慢被冻在结冰的水里,带着森然和一种靳森然无法控制的东西“我只说一遍,如果你对林秋笙下手,我就不会这么友善的坐下来和你说话了。”


    靳森然没有回答。


    原筠忽然朝他笑了,墨镜里倒映着靳森然的脸。原筠笑着,牙齿洁白,又带着那种古怪的甜腻语调:“你的秘书挺可爱的。”


    靳森然的心仿佛被拽掉了。


    原筠轻轻微笑:“你的秘书一直在看你呢,长得也很乖。”


    靳森然无法动弹。


    原筠伸手,像是抱住靳森然一样,在他耳边吐出温热的气,像蛇发出的呲呲声。靳森然能闻到原筠身上的那股玫瑰花露的味道,淡淡的香却腻住人的整个鼻腔。原筠的笑声,很轻,很柔:“听我说,听我说,哥哥。”


    靳森然身体发热,像是把自己点燃了一样,原筠已经好久,好久…他记不清是多久没有叫他哥哥了。


    “哥哥,你的秘书真可爱,你知道的,筠筠如果喜欢一个东西,是一定一定会弄到手的。但筠筠现在有更重要的,我要讨老公的欢心呢,你懂吧?哥哥,筠筠忙着要讨好老公呢。所以筠筠什么都不会对你可爱的秘书做。”


    原筠笑了一声,勒住靳森然的脖子,靳森然感觉仿佛又尖牙刺进他的皮肤,浅浅的刺进去,耳鬓厮磨的,考虑这块肉的美味程度。


    原筠的声音冷下来:“听好了,你不光不能动林秋笙一根汗毛,我要你派人保护他,如果他掉了一根头发,我保证,我保证,靳森然…我会让你的小情人痛不欲生的,你明白吗?我会拔掉他漂亮的指甲,让他哭花他那张漂亮的小脸,你不想看到的,对吧?”


    靳森然流下冷汗,他不敢犹豫:“我会按你说的做的,筠筠。我发誓。”


    原筠松开他,像个孩子一样微笑,得到糖果般微笑:“我知道你会的,哥哥,我知道的,你爱筠筠,是吗?”


    靳森然像是被锤子砸了后脑勺一样,神经突突的跳,但他什么都来不及管,他握住原筠的手:“我爱你,筠筠,你是我的弟弟,筠筠…”他吻原筠的手指,沉浸在原筠喊他哥哥的狂喜里。


    原筠眯眼被墨镜遮住了,他只是微笑:“哥哥,我要你,帮我在警局,林秋笙的团队里弄一个职位…”


    魔女教给原筠的第一课:人心是很脆弱的,蛊惑他们,占有他们,一旦你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利用你所能利用的,让那颗心成为你的。


    然后,吃掉它。


    “你让我保护林秋笙,魔女…我是说她又要出现了吗?”靳森然担心的握着原筠的手。


    原筠把手抽出来,轻轻抚摸着靳森然的脸颊:“是的,很快。她已经动手了。”


    “筠筠…”


    “哦,”原筠笑了出来:“不要害怕,哥哥,我在这,在你身边,这一次也会像从前,有我在她就无法伤害你。”


    “是的。”靳森然点点头,有点愧疚为难:“从小就是你保护我,筠筠,而我没能保护你…”


    啪!


    原筠刚才还轻轻抚摸着靳森然的脸,现在却在他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原筠眯起眼,音调变得冷酷:“狗杂碎,你以为你是谁?保护我?别开玩笑了,不要把关系弄错,听明白了吗?”


    靳森然变得很脆弱,他甚至想要哭泣,但他没有,只是红着眼眶:“对不起,筠筠,我只是想…想补偿你…”


    “嘘。”原筠的声音很温柔,搂着靳森然。原筠面无表情的轻拍着靳森然的后背,瞧,抓住一个人最脆弱的过去,他所害怕的,比如一个人怕狗,你就要把他带到狗面前,让尖牙再贯穿他一次。如果一个人害怕水,很简单,把他扔进海里,很容易屈服的,因为,大家都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坚强。


    但我不一样,原筠忍俊不禁,我流着魔女的血,我受过训练,而且,我会比你更邪恶,妈妈。?


    第七十二章:离婚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蝴蝶,是一种隐喻。


    林秋笙在记事本这样写,他思绪很乱,正在经历一场头脑风暴。他在整理魔女案,记忆实在是不靠谱的东西,像无数错乱的线,让林秋笙身处迷宫,唯一能分析出来的是,蝴蝶是魔女的特征,出现在被害人身上的蝴蝶伤疤,不是偶然,而是一种标志,像是入场券,或者写着魔女大名的名牌。


    特征手法,对连环杀人犯是一种很隐秘的东西,他得抓住什么,林秋笙想,他得搞明白,不然原筠会永远身处这个漩涡。


    “我带了肉桂面包。”萧柚把身子探出半个门。


    典型的试探动作…林秋笙没从侧写的思维里出来。


    大脑是很不听话,不受控的器官,简直不像长在自己身体里的东西,因此说前世或者上一辈子,一些神秘猜想,林秋笙也并不反对。


    有时候大脑会比你表现的更成熟,更叛逆,积累的东西不像是你能积累出来的,人们把这些不能理解的,归纳到天赋里去。


    林秋笙却更偏向于,大脑和人体是两个部分。更像是你身体里的原住民,大脑简直像是一匹黑色的野马,在你的身体里肆意妄为。因此思维,想法,行为有时候是不可控的。


    可以联系到微表情观察上,比如你说谎时会不自然的流露出一些细小的动作。又比如侧写,该死…林秋笙想,简直要钻进这群杀人犯的脑子里。


    “你不吃吗?”萧柚有点不自在,耸肩问他。


    回避动作,回避情感。林秋笙想,看来萧柚是真的想过怎么处理他们之间的感情。从他站在门口来看,是不愿意侵犯林秋笙的隐私,表示一种尊重和友好,常见于修复感情,和归纳感情。


    人的行为是可被分析的。


    林秋笙感觉到一阵反胃,他从椅子上起来,把本子随意合上,丢到一边。笑了笑:“好啊,谁不爱刚出炉的面包。”分析…分析人类,侧写身边人的情感真是够糟糕的了,他陷入的太深了,他必须停止,上帝!他的脑子现在简直是一锅煮熟的番茄汤,已经要冒泡了。


    “爸爸…”林啾坐在沙发上吃甜甜圈。


    “好吃吗?”林秋笙不自觉露出笑容,凑过去揉揉林啾的头发:“过来,宝贝。”


    林啾点点头,被林秋笙抱在怀里,林秋笙亲亲林啾的脸蛋:“想爸爸了吗?”


    林啾答非所问,有点情绪化的说:“原筠爸爸呢?你惹原筠爸爸生气了吗?爸爸,为什么原筠爸爸不回家?”


    林秋笙沉默了一会,笑了笑:“你想原筠爸爸啦?”


    林啾露出点难过的表情,点点头,看着手里的甜甜圈说:“原筠爸爸答应要教我画画的。”


    “我们一会给原筠爸爸打电话好吗?”林秋笙摸摸儿子的头发。


    “真的?”林啾把眼睛睁得圆圆的。


    不愧是原筠的血亲,他们的眼睛…简直是一模一样。


    “真的。”


    林啾高兴了:“那我先去写作业,写完了再给原筠爸爸打电话,原筠爸爸一定会夸奖我的。”


    林秋笙笑了:“当然啦,林啾最乖啦,你是原筠爸爸最爱的小孩。”


    林啾美滋滋的上楼。


    林秋笙觉得好笑,摇摇头。从盒子里拿了个面包。


    “所以…”萧柚眨了眨,一副宿醉难受的样子,很别扭的说:“作为朋友…”他强调:“上次过后,我认真想了,我想做个好朋友。所以…”萧柚强忍不适,对原筠的厌恶:“虽然我真的很不喜欢原筠…但是,我觉得你要慎重考虑离婚。”


    林秋笙点点头,表示很愿意听萧柚继续讲。


    萧柚得到无声鼓励,清了清嗓子:“很显然,你还爱原筠,很爱他。并且,你们之间有林啾,林啾就像是我的干儿子,你懂吧?我是你的学弟,在警校也修了一年的心理学,你我都很明白,林啾这个年龄的孩子,正是学着社交,建立人格的阶段,所以需要更多的关注和爱。”


    “我完全赞同你的说法。”林秋笙不太在意的笑笑,去冰箱里拿了茶叶。


    萧柚看着林秋笙烧水,他的心仿佛也烧出无数个洞。强忍着胃酸在胃部和胸口像火山爆发一样沸腾…萧柚尽量保持正常:“我是说,我认为你没有想好离婚这件事,离婚是你的气话,或者是愤怒的诞生物,无所谓是什么…你们是伴侣,有一个家庭,有林啾,所以婚姻不仅仅是你们两个人的,更深思熟虑一点吧,学长。不要做任性的决定。”


    林秋笙啜了口茶,轻轻笑了一下,吹着杯子里的茶叶:“我和原筠之间…是很复杂的。”


    “我很愿意听听你的想法。”


    林秋笙耸肩,把另一杯茶递给萧柚:“你是我信任的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婚姻确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和人相处也是…我和原筠之间,不能说我一点问题没有,我可能对他保护欲太强了,我没有把这段关系处于一个正常的关系中。”


    萧柚点点头:“相信我。不是我说原筠坏话,而是他这个人,活得就像少吃了二十年的药。”


    林秋笙笑了,喝了口茶,睫毛被茶水的气熏湿般,眼神也显得很温柔:“原筠他…你只是看到了他的表面。筠筠他…和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进行着殊死搏斗。也就是他之前,追溯到幼年所受到的虐待和伤害,他没有在幼年,得到合理的关爱和关注,他的…母亲虐待过他。”


    “我的天…”


    难以启齿的,林秋笙也感觉很伤心,他无奈的笑了笑“这种虐待超乎正常人想象。


    儿童与母亲的关系是很重要的,相处不好,或者没有得到过应有的爱,会在成人后形成心理上的黑洞。


    原筠没有得到过正常的爱,使他内心极度的不安全,并有表演型人格,这是一种人格障碍。


    萧柚…这种伤害,永远不会好的,原筠只会…要的更多,更疯狂…


    他要从我身上得到一种超乎母爱的东西,在常见的情况下,大家所理解的,母亲爱孩子应该胜过自己的生命…


    原筠没有得到过这种爱,正相反,他还遭受了虐待,他想要的,如果他得不到,他就会制造。


    他想从我身上得到的不止是爱情。


    他要我无条件的爱他,自恋巨婴型的控制欲。


    他理解的爱和安全,是我要爱他胜过我对生死的本能,他要掌控我的全部…”?


    第七十三章:他是你的,原筠


    原筠…原筠…原筠


    三次大声喊叫你的名字,迷雾茫茫中,麋鹿的角会穿透你的心脏。鲜血淋漓的路上,麋鹿托着你的尸体,你会是我最好的礼物,原筠。


    …


    原筠托着下巴,屋里黑暗,没有开灯,他脚上趿着一双羊皮黑色拖鞋。桌边的酒只喝了一口,加了冰的威士忌正在融化。电视屏幕闪着…


    [男尸,无头,没有躯干,只留下四肢,目前警方正在…]


    原筠眨了一下眼,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你怎么想?”白鸟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啜着香槟,看着电视机里的尸体,他眼睛流露处一种近乎哀默的神情。


    原筠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


    “我们怎么做?”白鸟转头看着原筠,脸上露出凄美而又凌厉的神情,像刀刃闪过的银光,发出铮铮而疼痛的呜咽:“她拿走了头,原筠,她没有像你说的那样,只剥了他的脸…”


    原筠充耳不闻,只喝着酒。


    “你应该明白她传递的信息,尸体只留下四肢…是愚弄我们吗?”


    “正相反。”原筠笑了笑,穿着浴袍站起来,走到窗边逗弄孔雀,他用手指挠挠绿孔雀的下巴:“这是示好,对待昆虫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掉头…至于四肢…”原筠嗤笑:“是她给我留下的信息,代表了蝴蝶。”


    白鸟抱着白孔雀,眼睛看着原筠:“你是说,下一场游戏很快就开始了吗?”


    原筠不说话,若有所思泛起微笑。


    “秋笙…”白鸟忽然出声:“我能见见他吗?”


    原筠把一个眼神施舍给白鸟,冷漠又麻木。他走过去跪在沙发上,双手掐住白鸟那纤弱的脖颈,原筠真想知道,若双手再勒紧一点,再用一点力气…


    不过不行,原筠松开了手,冷冷的嘲笑:“你以为魔女找个人挑拨离间,就能改变什么了吗?”


    白鸟毫无惧色的望着原筠。


    原筠觉得没什么意思,只是坐下来,阴沉古怪的说:“林秋笙爱的是我,只能是我,不是你,也不是任何人…”


    “林秋笙当然也爱我。”白鸟忽然很强势,一双圆目瞪回去,那张漂亮的脸上因怒气显得有点楚楚可怜,那是原筠永远不会有的楚楚可怜,因此让原筠厌烦。如果有第三个人在场,就会发现白鸟和原筠长得一模一样。


    “我想见他…”白鸟发出几乎凄厉的声音:“我想见他…我好想再见他一面…”


    “绝不可能。”原筠的眼神异常冷酷:“林秋笙只会叫我的名字,他只会叫原筠。”


    白鸟用恶毒的眼神盯着原筠:“我好恨你,原筠,我真恨你,林秋笙只是不知道我,你不敢让他知道,你怕了,你怕他不会选择你。”


    “他当然会选我。”原筠笑了:“因为他永远不会知道有你。”


    “你总会有无法控制的时候…”


    “那你就试试看,试着击溃我。”


    “你这个婊|子。”白鸟怨恨的诅咒原筠:“你用我的画,你用我的画…情人是我为林秋笙画的…你却告诉所有人那是你的画…婊|子…我诅咒你…”


    原筠听了,反而笑了:“你的画?”他自言自语重复了一遍,笑得更开心了:“不是你,我怎么会离开林秋笙五年?!白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魔女做了交易…你想让林秋笙看到那副画,我让所有人都看见了…但林秋笙永远不会知道那是你为他画的。”


    白鸟忍痛般的抿住嘴唇,不住的眨动双眼。


    “林秋笙不会喜欢杀人犯的,对么?”原筠嘲弄的笑:“从五年前,你同意和魔女交易,林秋笙就不可能再给你一点爱了,虽然我现在要给这摊烂事收尾,但是…”原筠笑出声:“你同样要付出代价。林秋笙是不会爱一个连环杀手的。”


    “我只是…只是不想林秋秋受到伤害…”


    “不许你这么叫他!!!”原筠怒火中烧。


    白鸟看到他这副样子,忽然冷静下来,文雅的笑了:“林秋笙不会知道是我的,就算他查出来了,也会以为是你,是你,原筠做的。”


    原筠没有回答,表情恶毒的像一条准备攻击的蛇。


    “林秋笙已经不爱你了。”白鸟说:“他要和你离婚…”


    该死的!该死的!!!!!!!!!!!!


    原筠简直要把自己烧成一团灰烬,该死的白鸟,如果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性,绝对要杀了他。


    敲门声。


    原筠和白鸟一同转头。


    门被打开了,萧柚探出身体,皱眉:“你干什么呢?有没有点时间观念。”


    原筠没说话,冷漠的看着萧柚。


    萧柚骂了一句有病,但为了林啾…林秋笙,妈的…萧柚走进来,把买来的咖啡放到桌子上:“我听了听学长的意思……”


    “为什么要帮我?”原筠的声音很平静,目光随着萧柚的走动而动,他问:“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钱?还是有想杀的人?”


    “呵呵…”萧柚:“好笑…我最想杀的人就是你,真逗。”他坐下来:“不开玩笑了,我是为了学长和林啾,很明显学长还爱你…”


    “你爱林秋笙。”原筠面无表情。


    “…”萧柚诡异的沉默了一阵:“以前是,从前两天他拒绝我后,我决定不爱他了,但我伤害了他的情感,我爱他只是让他觉得困扰,学长这么好,值得最好的…”


    “你用的什么方法停止爱林秋笙?”原筠不屑的冷笑,明显是不信的:“你在说谎。”


    “我干什么说谎?爱人有很多种的…”


    “对于我而言,只有一种。”原筠忽然说,冷漠的打断萧柚。


    “什么?”萧柚搞不清楚原筠的脑回路。


    原筠脸上甚至露出了点温馨的神情:“挖了我的心,我死了,我就会停止爱他了。”


    “呵…”萧柚喝咖啡:“拍电视剧啊你,我也懒得跟你这个神经病解释那么多。爱信不信,我是为了学长和林啾,不是为了你。”


    “不是每个人都有第二次机会的原筠。”萧柚看着原筠:“我坐在这,不是因为我给了你机会。而是林秋笙,因为林秋笙始终爱你,即使他痛苦得心都碎了,我能看得出来,你伤害他伤害的很深。学长…林秋笙还像你们刚认识那会,一样爱你。我能看出来,也记得他看你的眼神,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改变过,他爱你,原筠,爱成了束缚,因此他还属于你,他是你的,原筠。”?


    第七十四章:你好,我是白鸟


    在那件事发生之前,原筠还不是原筠。


    原筠在又一天的浑浑噩噩当中,很突然的,没有预兆的,就像是天边橘黄色落入整个世界,视网膜被强烈的色彩占据,胸口像冻住似的,连呻吟都发不出来,原筠突然想起来那件事。


    那件事开始之前,他才七八岁,他忘记自己具体多大,因为也不会有人给他过生日。他看过魔女杀人,杀很多很多的人,有漂亮的女人也有男人,只不过,他们最终在原筠心里,像流水一样安静的逝去了,他不可能记得一切,他会疯。


    唯独记得那件事。


    他哥哥,同父异母,靳森然。


    靳森然那时还是个矜贵的小少爷,住别墅,有人侍候他吃饭喝水。原筠喜欢他,喜欢靳森然身上,他没有的东西,一种自由的快乐,洋溢着幸福,像煮熟的糖浆,冒着泡泡,但最终还是烧糊了,粘在锅上,原筠想,一切可能都是留不住的,像过了火候,糊的,苦的,糖。


    靳森然不和原筠玩,对于他来说,原筠是外来的小杂种。原筠也认同,但他还是喜欢靳森然,他想,可能确实也因为他没有什么选择,他总不能和尸体交朋友。


    没有人知道那些尸体,正如没有人知道原筠。


    但靳森然知道他,尽管他叫他小杂种,原筠坐在地上,还是朝他露出一个很傻的微笑,傻极了,靳森然磨了一会牙,教养和本能比较,本能赢了,他踹了原筠一脚。


    原筠懵懵的看他,很疼,像是不明白靳森然为什么踹他,他像所有的幼小的流浪动物,弱小,脏兮兮,可怜…可爱。深深刺痛了靳森然的心。


    原筠什么都不懂,继续傻笑,靳森然没有和他说话,原筠失落了一会,低头去看地上的蚂蚁。


    “怪胎。”靳森然叫他。


    原筠并不生气,还挺高兴,他从兜里掏出糖果,都给靳森然,双手捧着,奶声奶气:“哥哥…”


    靳森然很愤怒的打开原筠的手,跑了。


    原筠眨了眨眼,蹲下来把糖一颗颗捡起来,然后哭了,哭了一会眼泪流干了,原筠继续捡糖。


    后来,靳森然总会骂他,怪胎,小废物,垃圾,杂种,心情好的时候,就带原筠去坐船,给原筠一个漂亮的风车,那个风车,就那样转啊,转啊,原筠就笑了,他边吹风车边笑,然后叫靳森然:“哥哥…”


    靳森然也会笑,然后就突然不笑了,冷冷的骂他:“小杂种。”


    原筠也总会愣住,湖面是金色的鳞片,像把什么割开一样,一个瓦片一个瓦片似的闪着亮亮的光。手里的风车,会让原筠感觉到耻辱,一种侮辱的羞耻,但原筠会朝靳森然笑,双眼满是泪光,讨好的朝靳森然笑,再偷偷把手藏起来,藏到背后去,就像是把自己也藏起来一样。


    为什么没有人爱他呢,原筠有时候会去想这个问题,但他没有得出答案,没有答案的时候,他就吹一吹靳森然送给他的那个风车,看着风车转动,原筠就会很开心,很满足。


    后来那件事就发生了,连环杀手是没有情感的,他们以为自己有,比如魔女,她觉得她很爱原筠,其实她不爱他,原筠能感觉到。


    魔女把靳森然绑在那张铁床上,靳森然赤|身裸|体,双手被保鲜膜封住,双脚同样,电锯的声音让靳森然哭泣,他哭泣的很软弱,他恳求,哀求,他害怕…


    魔女更兴奋了,只是笑。


    原筠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他大可眼睁睁的看着靳森然被分成几块,被魔女切成同等大小,他也害怕,他像靳森然一样害怕,原筠浑身发颤,他紧紧咬着牙齿,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拽住魔女的手:“妈妈…”原筠惊恐的摇着头:“不要…”


    魔女戴着塑料防溅的面具,原筠从中看见了自己,渺小的一团影子。


    魔女思考了一会,把电锯关了,在原筠的注视下拿起一把小巧的手术刀,她的手腕转动,人的喉咙为什么会那么脆弱?皮肤为什么那么脆弱?


    血为什么会流的那么快?


    原筠什么都来不及阻止,他眼睁睁的看着靳森然像个被宰杀的畜牲一样,血从脖子里的口子里不断流出来,靳森然抽搐着,他开始逐渐的无法呼吸,失去生命…


    靳森然在原筠面前毫无尊严的抽搐着,因痛苦而抖动着身体,泪水和血混在一起。


    原筠听见自己的叫声,歇斯底里的,他第一次听见这种叫声,是从自己的身体里发出的,痛苦,绝望,无助,他尖叫,尖叫,像一只失去母亲的野猫,原筠不住的尖叫,他看着靳森然抖动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得不动…


    原筠的心底忽然变得极其麻木,他从没有过那样的感受,身体被分开似的,理智而冷漠“救救他,妈妈,求你了,救救他,我什么都会听你的,我什么都会为你做的。”


    咚咚咚咚…咚咚咚…他胸口里有东西很快的跳着。


    我害怕!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叫喊…


    原筠冷眼旁观着这个声音,他任由那个弱小的身躯在角落里哭泣。


    哥哥…哥哥…


    他一直在喊。


    原筠感觉着无法呼吸,从他身体里一点一点抽离,窒息,又那么自由,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痛苦…绝望…快乐…什么都没有了,只有那个声音,不停的在哭,在叫喊。


    懦弱,无能,原筠笑了一下,他看着床上的靳森然,靳森然还在抽搐,他还活着,原筠走过去,他扒着铁床,看着靳森然那双惊恐的眼睛,那双眼睛…就像婴幼儿的眼睛。


    真恶心,原筠想。


    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那个声音不断的哭喊。


    原筠爬到铁床上,眨着那双无辜的眼睛,朝魔女微笑,他扬起头,露出脖子:“妈妈,你能也割开我的喉咙吗?我想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魔女笑了,很满意的把面具摘下来扔到一边:“筠筠,你为什么不自己问问他呢?”


    “他就要死了,死人是不能说话的。”原筠笑,晃荡着双腿。


    魔女犹豫了一下,又重新把靳森然的脖子缝上了。


    别意外,魔女曾是个优秀的手术医生,只是那些血不能再满足她了。


    靳森然活了下来。


    那个声音不再叫了,他多半在原筠的身体都像一个智障儿,沉睡在原筠的身体里,原筠不喜欢他,那个声音也不喜欢原筠,有时候,晚上原筠睡着了,那个声音会偷偷用他的身体跑出来,跑出去玩,告诉别人他的名字。


    用原筠的身体,用原筠的脸笑:


    “你好,我是白鸟。”?


    第七十五章:野蛮的干


    认识原筠的人,总会说他有病。


    原筠不知道正常的标准,以至于也不清楚自己是否有病。只是他讨厌药,白色的片,太苦。或者胶囊,总黏黏糊糊的卡在喉咙里,打针吊水他却不怕的,原筠喜欢吊水,输液,像现在似的。


    他总会忘记吃饭,人不吃饭就会死竟然是世上最真诚的话。


    原筠忘了自己几天没吃东西了,他喝了不少的酒,抽烟?抽了,烟灰缸盛不下了。他无意折磨自己,只是忘了,他总是过得太随心所欲。


    输液的时候,不属于他身体里的液体流进来,让他浑身冰冷,就像威士忌里的冰块。


    他抬头,盯着输液,一滴一滴下滑到管子里,眼睛不眨的看上两个小时,一种本领,没什么用,说出来会被叫做怪胎。


    桌子上的百合花,很香。原筠喜欢花,他看着新鲜的花,大捧的,用指甲能在花瓣上掐出水来,像人的皮肤。他总会在发呆时想起林秋笙,想起他,想起林秋笙按住他脖颈的手,亲吻时嘴唇的热。


    林秋笙在床上,总像只野兽,兽|欲,眼睛里好像有蒸腾的欲望,他在他身体里的时候,会喘息,原筠觉得很性感,他偏爱林秋笙脸颊上的汗,迷离的神情,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屈服本能,从胸腔里呼出的热气,足以融化原筠。


    原筠跟一只被钉死的蝶没什么两样。


    他总是没什么欲望在这方面,他出奇的单纯,冷淡,像水一样,但林秋笙喜欢这档子事,赤|身裸|体,野蛮的干。


    体力活,原筠多半都不喜欢。


    他讨厌,在这场社交活动里的快乐,身体不受控制的快乐,短暂的什么都忘了,灰飞烟灭,太作孽了,蝴蝶标本也是,跟他一样的,从大概腹部的位置被贯穿,锋利的穿透他,是没有血的。


    原筠只能动动四肢,林秋笙不肯放他走,总要搞上好几个小时,花上大半天的时间,简直是虐待,连口水都不给喝,原筠讨厌,躺在床上的自己,他会哭,林秋笙吻掉他的泪水,说爱他,然后继续干|他。


    有时候,会恨这种懦弱。懦弱是透明的泪水,冰糖葫芦上的那层米皮,避免了黏连。


    是皮肤,林秋笙吻过他的皮肤,上上下下,像鱼被刮下的鱼鳞,明知道要死,却只能等死,不住的,徒劳的,恐惧着…太靠近了,靠近真实,剥下他的皮肤,一个血肉之躯的原筠。


    他为此等待太久,也徘徊的太久了,他肯细心呵护自己,也肯把自己铺平到林秋笙面前任他欢喜,只因为他是他的情人。


    输液输了很久,原筠觉得厌烦了,他还穿着那件丝绸的浴袍,胸腔袒露,蝉翼似的皮肤娇弱而薄,骨头从皮肤里清晰的隔离出来,能数清楚是几根。


    为什么时间过得如此缓慢?


    本来不觉得痛,只是输液输得时间太长了,手背开始痛了,太阳穴跳动,一切裸|露,是他的心,原筠自己的心,长期以来,原筠都不敢去看自己的心,他怕它不是完整的,是密密麻麻,蛀空的,像蚂蚁窝。


    手指因为冰凉的药液更加冰凉,皮肉的苦,是一紧一紧的,一跳一跳的。


    原筠等的有点烦了,他去掐百合的花,他太闲,而时间富裕,他贫穷,时间富裕,他痛苦,时间还是富裕。原筠摘下一瓣,他用指甲掐,大肆的,掐出汁来,在他的指甲上流得哪都是,原筠舔了舔,发苦,像林秋笙给他的感觉,苦涩,苦涩的,自虐的从中尝出一点甜。


    原筠揪花,一瓣一瓣,圣洁美丽的白色,他把他们咬碎,吞咽。百合有毒,他知道,他只恨自己死的不够快。


    他吃得太多,身体不能承受,又呕吐。


    他想念林秋笙的手,想让林秋笙叫他的名字,那是他仅剩的人性,尚存的良知。他从不知罪恶,罪恶该死,他也是,他让人恨,活该被拆得七零八碎。


    可他不是老旧收音机,真被林秋笙拆碎,他还会感觉痛。


    林秋笙不觉他是罪恶,只觉得他可怜,可怜的可恨,有几次,他看他的眼神,让原筠觉得陌生。让原筠觉得害怕,可林秋笙总会回来,给他做菜,第二天从他身边醒来。


    原筠不知道这次他回不回来,如果不回来,医院下的病危通知书原筠希望是给自己的。


    他一直都想安安静静的死,有点洁癖,想干干净净,大概是以前看了太多的尸块,太多的血。他知道这个愿望过于奢侈,他想干净的死,窒息或者淹死,不要血。


    或者抽走他身体所有的血,去救人,去实验,他大可一死,却不流一滴血,也不流一滴泪。


    多安静,他再也不用当个怪物,后天培育出的怪物,也不必爱人,也不必想要他人的爱。


    电话响了。


    是靳森然,他叫他的名字,原筠却觉得有点陌生,靳森然告诉他,他周一可以去上班,和林秋笙一起。


    一起。


    原筠挂掉电话,他忽然有些不耐烦,躺倒在沙发上,地上是他的呕吐物。原筠笑了,觉得好笑。


    白鸟试探的跟他说话,原筠一个字都不想听。


    白鸟说的对,总有他无法掌控的时候,他会虚弱,虚弱的时候,白鸟就出来,他迫切的想出来,因为林秋笙。


    也是因为林秋笙,原筠才变得虚弱。


    或许有一天,这具身体会变成白鸟的。


    但不是现在,不会是现在。


    原筠和白鸟,古怪的畸形儿,灵魂上的连体人。


    却都以为自己才是身体的主人。


    二分之一,残忍恶毒的诅咒。


    白鸟说:本该是我的,留在林秋笙身边的,本该是我的,那双手抚摸的应该是我的头发,亲吻的是我的嘴唇,梦里呼唤的是我的名字。


    其实他们很少交谈,多半时间白鸟都是沉睡的,如同那五年,林秋笙怨恨的那五年,沉睡的是原筠一样,生孩子的痛苦撕裂了原筠,因为这些事,他昏沉过去,像做梦一样,那时候,多半是白鸟占据着身体。


    原筠厌倦和白鸟辩驳,像所有日子里的尘埃,积蓄成灰,呛出咳嗽,缓慢的撕心裂肺。但原筠还是说:林秋笙不会爱你,他是很懦弱的人,他会爱我,我是他麻烦的源泉,因为我,他才会有勇气活下去。?


    第七十六章:永远美丽


    包瑞打电话通知林秋笙要给警院尖子生上一周的课,林秋笙沉默了一会,包瑞没让气氛安静下来:上面的人决定的,会有其他省的小组队长也来上课,你知道,现在都在提升破案率,林队,你是我手上最好的警员。


    林秋笙笑了笑,给林啾把早餐放在桌子上,他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戴着身上的围裙坐在椅子上,他没有拒绝,可能是因为包瑞是他的上司,也可能因为他休了太久的假。


    也许是他想找个理由,名正言顺的从家里出去,好不必忍受林啾每天问他原筠去哪了,他爱的原筠爸爸…林秋笙好几次尝试开口,林啾却仿佛有预感般,用那双清澈的圆眼盯着他,像漩涡一样从原筠那继承的眼睛,林秋笙头晕目眩,只好笑笑,他无法跟林啾说,他和原筠要离婚。


    “早,爸爸。”林啾个子又高了,他愈长大,林秋笙就愈能从中看到原筠的影子。又开始了…林秋笙自我厌弃,如同几年前,他每天透过林啾去想念原筠。


    糟糕透了。


    “早,宝贝。”林秋笙对林啾笑笑。他试探的对孩子说:“我可能要出差,不会太久,一个礼拜…这段时间拜托之前在原筠爸爸家的林婶照顾你好吗?”


    林啾不符合年龄的沉默着,问他:“原筠爸爸呢,原筠爸爸可以照顾我…”


    “宝贝…”


    “我想要原筠爸爸,我只想要原筠爸爸!!”林啾眼睛里满是泪水,他问林秋笙:“为什么他不来看我?为什么…”


    林秋笙无法回答,他尝试的给原筠打过几个电话,无法接通。儿子的情绪,逼问让林秋笙焦头烂额,他双手合在一起放在桌子上:“冷静一点好吗?”


    “我不…”


    “林啾!”林秋笙低声呵斥,声音严肃:“我知道你想原筠爸爸了,但不要在餐桌上大叫。”


    林啾小声啜泣起来。


    林秋笙看他哭,心都碎了。他走过去把林啾抱在怀里,吻他的头发:“你想去博物馆对么?这次我出差回来咱们就去,我带着你咱们去见原筠爸爸好吗?”


    “他会一起去博物馆吗?”林啾在林秋笙怀里抽泣。


    “你当面问问他,好吗?”


    “好的,爸爸。”林啾不再哭了,只是鼻头因刚才哭泣哭得有点红了。


    坐上局里给安排的大巴,林秋笙还在想林啾,他拜托林婶多照顾他一点。林秋笙知道,如果要和原筠分手,他最好不要和原筠身边的人见面,但是一个人带孩子…况且林啾也是原筠的孩子,林秋笙要对林啾负责,他总不能随便找个保姆就把林啾扔过去,他身边也没什么朋友,萧柚…他不想再给萧柚添麻烦。


    早餐没怎么吃,林秋笙现在胃里有点难受。孟正明这次和他同去,食欲倒是很好,锅巴吃得很香,他比林秋笙小五六岁,还是大男孩模样。“头儿,喝咖啡呗?”孟正明嘬了嘬拿锅巴的手指,眼神明亮:“我拿着一次性纸杯呢,还有速溶咖啡,你看…”他献宝的拿出背包里的大水壶:“我还带了这么大的保温杯,用热水很方便的。”


    “给我来一杯吧,谢谢你。”林秋笙难掩眉眼间疲惫,斯文儒雅中带着一种衰老,面容没受多少摧残,依然俊美,只是眼神,神情都是带着受过伤的味道,有种想让人垂怜的落寞美感。青中年男人,更增添了这种受伤的味道。他抽出一张纸巾,垫着纸杯,手指骨节分明,一双男人的手,拇指蜷曲,指甲修剪的整齐。


    他是重案组的队长,身上却没有那种凌厉感,多半人见到他,可能更觉得他像个教书的老师,写一手好看的行书。而不是整日与人皮野兽打交道。


    林秋笙啜着速溶咖啡,大脑这匹疯马,越想控制,得到片刻安宁,他就越乱,陷入囹圄,扬蹄嘶吼…炸弹密封的不严,装炸|药的钢管没能产生足够的压力…林秋笙看着杯子里的咖啡,想起那天酒店的爆炸,和拆弹小组的队长跟他说的,如果压力足够,整座酒店都能掀翻了,而不是只掀翻了一个林秋笙,脑震荡住了几天的院。


    炸弹,巴掌大的东西,却能把比自己大出几倍,十几倍…炸到天上去。


    你真是够幸运的了,拆弹小组的队长拍拍他的肩膀。


    幸运?林秋笙哑然苦笑,更是不屑。跟那么多连环杀手打过交道,林秋笙唯一明确的不能再明确的就是,连环杀手没有感情的,他们是畸形的诞生物。所以没有幸运这一说,如果下手的人是魔女…林秋笙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大楼,树木,只不过是魔女不打算让他现在死。


    一杯咖啡喝完,林秋笙还是有点昏昏沉沉,学生已经在教室了,他们主要是讲犯罪心理学,如何追捕连环杀人犯。


    林秋笙每次讲,都会有一种梗住喉咙的感觉。站着大脑空空一会,才能开始讲,罪恶好像是抓不完的,如果只把这份工作当成工作,就很难和那群杀人者对抗。有时候,你必须用他们的思想思考,甚至想要快他们一步时,要更疯狂。因此很多警察都牺牲了不少东西,有的是假日时间,有的是因这份工作无法继续下去的婚约,更有的是自己的生命。


    但这些要怎么和这群学生说,怎么对这一双双天真热血的眼睛说。


    就像以前他的前辈告诉他一样,他也只能说:做得很好,今天或明天会有一个人因你而获救。


    他们把东西放到宿舍,去教室也就是先和学生打个招呼。


    教室在阳面,阳光透过玻璃窗照下来,空气里带着暖洋洋的味道。照亮了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原筠的侧脸,他洁白无垢的脸上,睫毛像是细细的松叶,带着冷清如雪的味道。阳光照亮他的脸,绒毛…好像无血色般的脸颊,淡淡粉白色的嘴唇。


    他那么美,就好像死了一样,像一具尸体一样,有着残酷而再无一息生气的美,他就像…死去的蝴蝶,躯体经过防腐,永远美丽。?


    第七十七章:满足的了你吗


    原筠从来浅眠,听到动静,眼皮微动,睫毛轻眨,就睁开眼朝林秋笙望过去。


    林秋笙心不可抑制的泛酸,青涩的李子,杏儿的酸,倒牙发了软。眼睛眨了几下,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否难堪,还是从一双眼睛里透露了心思。


    原筠就这样定定看着他,不喜不闹,近半个月他又瘦了,瘦得有些可怜,清癯的脸上唯有那双眼睛看起来还有点生气,他转着无名指上的婚戒…林秋笙眼睛发胀,他以为他早丢了。


    原筠双手向前伸…嘴唇微微张开,没有闭合。


    林秋笙不可控制的想起在浴室,他们那时结婚不久,都很年轻。原筠看起来经验丰富,但林秋笙确实是他的第一个情人。浴室花洒下的水,温热的水滑过林秋笙的皮肤也滑过原筠的,原筠就像现在…


    嘴唇半张半闭。


    林秋笙禁锢住原筠腰的那只手往上抚|摸着,嘴唇饥渴的贴在原筠的皮肤上,原筠颤抖的呼吸声,像雪慢慢融化散出来的甜,原筠的脖颈,嵌下的红痕,甜蜜的果实由此诞生。林秋笙粘稠而积蓄的欲望稍显青涩,而又迷茫,罪恶的想要找到一条归路。


    原筠,是他的鞭下的绵羊。


    苦笑…转为一种蔓延的痛,很轻,而应该觉得耻辱。昏了脑子,林秋笙用手压住嘴擦了下脸颊,他在做什么?对离婚对象意淫吗?


    停止,停止不下来。


    大脑总这么诚实。


    欲望,伴随着原筠,他美丽的身体,少年气的身体,白衬衫下的身体,林秋笙曾一览无遗,他的手曾掌控,曾揉捏,他是他的阿佛洛狄忒。


    原筠不知道林秋笙在想什么,正如林秋笙不知道为什么原筠会在这里。


    自我介绍,有资历的警官上台,幽默风趣自信的介绍。


    林秋笙这才知道,坐在底下的学生不是还没毕业的警校生,而是早有经验,各省从底层挑上来的,无论哪种,林秋笙都不明白原筠为什么在这。


    他上台,习惯性的不露声色,只说了名字,讲了几句寒暄。


    孟正明是跟过来上课的,不是老师。因此早坐到原筠身边,他不知道原筠和林秋笙闹了不愉快,照常和原筠开玩笑,打招呼。


    原筠反应平淡,微笑。但他的微笑是足够迷人,给人留下印象的。他翘着腿,双手抱着膝头,好看的膝头…林秋笙知道,那膝盖上的皮肤娇柔得可怜,微微的粉色…只有他在看原筠,原筠没有看他。


    原筠只是抱着一只腿,孩子似的。眼神朦胧,对谁都只有一个微笑。因为他长相太美,笑起来有些粉面气。带着脂粉的柔,脂粉的香,他的手指,惯常的冰凉,浅色的指甲轻轻擦过嘴唇,他是一个男人,却更是一个美人。


    太美了些,太魅惑了些。


    坐在那,不与他人说话就足够美好了。


    今天只是大家认识一下,明天才开课。一下课,原筠就双手放进兜里,他不朝林秋笙笑,冷冷的,是他平常的冷漠,他头发长了很多,懒懒的搭在肩膀上,因为有些近视,戴了银色的镜框。他穿着白色的衬衫黑色修身的裤子,一双手工的皮鞋。


    他还是不与林秋笙说话,即使林秋笙望眼欲穿,他还是不和他说话。


    他把林秋笙当成一个陌生人,他是谁,他是原筠,没有人可以拒绝他。


    或许他张狂,疯癫,但他是原筠,有的是资本随他高兴。


    林秋笙见他走了,只是望着原筠的背影,他想和他说说话,他想问问他是否吃饱,穿暖。但那都不是一个前夫该说的话。


    …


    酒吧里橘黄色的光照得墙壁发红,空气里是月季的香,放的古典音乐。原筠修着一盆月季,手里的花剪修掉干枝,他侧着脸,神情专注。


    “我来这是要和你哥讲话。”马参脸上斜着挂着一道疤,眼神不善撇着原筠:“小弟弟回家吃糖,省得打脸。”见原筠不答,马参倒也恼得不厉害,走近勾起原筠一缕发,低头嗅了嗅:“你可真香,你到底靳森然的弟弟?还是他的情儿?”


    马参把手摸上原筠的脸:“他满足的了你么?你这水蛇似的腰,哪个男人不想死在你床上,嗯,乖乖?”


    原筠听闻,想起林秋笙总叫他乖乖。愣了半响,痴痴的一笑,眼睛慢慢朝马参移过去,他把下巴枕在手背上:“靳森然是眼睛瞎了的,养条狗都养得叫人烦。”


    马参一听,气极反笑:“我|操|你成母狗。”


    原筠微微歪头,眯起点眼:“捆起来。”


    身后五个人把马参的胳膊折断,听着骨头断裂的声音,原筠露出点笑,含着笑,继续修剪花。


    “c|ao…你…你到底想干什么?靳森然跟我是合作关系…现在是什么年代?你以为你这么对我…”


    原筠抬头,笑了出来:“剪了他的小指。”


    身后的人立马照办,小指飞出去半米,血溅出来,慢慢又变成滴滴拉拉往下流,马参惨叫一声,脸色惨白。


    “要不是因为老公不允许,我就把你弄成几段去喂狗了,真可惜…”原筠脸色照常,继续微笑,面容带着一丝病态的绯红,他可能又有点发烧了。


    疯子。马参忍着断指的痛,快速的动着脑子:“靳森然想要那块地?我签,我什么都签…”


    “那是你和他的事,我不管的。”原筠自认好心的解释。


    “那你想要什么?”


    原筠手停在半空,天真烂漫的看着他修剪的花,笑了一声,直接把月季花剪下来,放在鼻尖嗅着:“我想要老公。可他不理我。我寂寞,好寂寞…”原筠往后仰着身体,把剪下的月季别在耳上,月季花红,原筠比花更娇美几分,他闭上眼,笑着:“我寂寞,想要血,想尝尝他人血的味道…”


    “你有病…”


    “我是有病。”原筠睁开眼,冷漠的目光刺过去,对着马参:“为什么都来招惹我?”


    “我只是以为靳森然想找我的茬,因为那块地…”马参艰难的辩解着:“大家都听说靳森然的弟弟来了,以为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我只是过来想要先发制人,你放了我…你已经断了我一根手指,够了吧。”


    原筠觉得厌烦,厌烦所有的事:“把他扔给王蛇。”?


    第七十八章:吻


    王蛇是这一片的地头蛇。


    马参才听到这个名字,脸色惨白,双腿打着颤:“这么点事不用惊动王哥了吧…”


    原筠修长的手指拆着软糖包装,他闻言眯眼笑了:“你怕他?却不怕我?”软糖塞进嘴里,原筠用红色的舌一卷,牙齿嚼着。


    “我不是怕…”马参讨好的笑:“是没有必要…”


    原筠玩着包装纸,听得有点累,他就像是个应付上课的学生,双手托腮,笑眯眯的,看不出他有什么打算。


    “小靳先生,您的同学朝这边来了…”


    原筠满不在乎的笑着。


    “林秋笙先生也在。”


    原筠咬牙,不耐的嗤笑,眯着眼睛:“把他扔到酒库,嘴堵严点,别让我听见任何声音…”原筠的手指指尖在对方西服上缓缓往下滑:“要不然,你就去做一个器官捐献者,好吗?”


    对方身体颤抖,低声回答:“我明白您的意思,小靳先生。”


    原筠冷笑一声收回手指,朝另一人抬了下巴:“正常营业吧,别给我惹事。”


    “好的,小靳先生。”


    原筠不在乎他们叫他什么,名字只是一个称呼,不是在意的人叫什么都无所谓。


    酒吧的门被推开了,这是一个喝酒的小酒馆,提供精致的小菜和酒。靳森然好久以前买下的,干什么用原筠不清楚,他从没在乎过这些,他有的是钱,只怕花不出去,花不完。


    …


    孟正明和这群学生早就玩到一块去了,勾肩搭背说出去吃饭,又拍拍林秋笙肩膀:“这是林队,林队跟我们一起吃吧,在屋吃泡面多难受啊!”学生跟着起哄,都藏着心思愿意跟这次教课也是有名的警察林秋笙打好关系。


    林秋笙因为原筠…他心里那些见不得光的念头,愚蠢的有些致命的欲望,太花里胡哨,他迫切逼走这些,没有一口答应下来,也没拒绝,经不住孟正明说这边的菜好吃,就跟着去了。


    酒吧的门一被推开。


    林秋笙就注意到坐在高位,楼上的原筠,原筠脸上戴着黑色的蝴蝶面具,手指夹着一截燃了一半的香烟。


    显然,不只是他一个人注意到了。


    “楼上的人是谁?”问话的人,林秋笙有些了解,刚毕业没几年的年轻警察,但破案率很高,跟林秋笙在一个学校毕业,可以说是林秋笙的学弟。


    来之前曾经跟林秋笙关系不错的教授打电话特意让林秋笙关注这个叫姚奈的后辈。


    因为这个教授不爱夸人,林秋笙有点好奇,同时笑着答应下来,问:“这么优秀吗?”


    教授笑了笑,颇有深意,回答:“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姚奈长得很高,和林秋笙不分伯仲。林秋笙长相偏俊美,姚奈就不同了,虎眼浓眉,笑起来牙齿整齐,和林秋笙是两个类型的。


    姚奈挺好奇,接过服务生递给的面具,来回的看:“今天是变装舞会?我戴上能去楼上跟那个小哥哥要微信吗?”


    哼…林秋笙想,小哥哥?他都是孩子妈了,还小哥哥…


    “这个我得给您问一下。”服务生说的很客气:“那是我们小老板。”


    姚奈惊讶的点点头:“好年轻哦…”富二代啊,这么年轻能在这么繁华的街道有店。


    林秋笙不苟言笑的跟着一众人坐下,随着夜越来越深,人也越来越多。他们坐了一桌,林秋笙戴着兔子的面具…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选兔子。


    为了告诉原筠自己对他余情未了吗?!还是提醒原筠,他的兔子还是自己替他养的呢?!


    音乐越来越劲爆,大家都喝了不少酒。姚奈终于按耐不住了:“我想去楼上找那个小哥哥…”


    “万一对方面具摘下来长得巨丑呢?”“对对…万一龅牙呢?”“或者眼睛小…”


    林秋笙听着,他想他一定喝了太多的酒:“他不龅牙,眼睛也不小。”他喝得实在有点太多了:“他…”林秋笙把手放在桌子上,整个人趴在手背上,声音小得别人甚至听不见:“他长得特别好看…但他是我的…”


    不,理智告诉他,他不是你的,是你,林秋笙,是你提出的离婚。而你知道,离婚是很正确的选择。


    林秋笙突然站起来,不顾所有人诧异的神情:“我出去吹会风。”他大步走出去,心跳得很难受,像得了心脏病。


    点了一支烟含在嘴里,林秋笙慢慢蹲下来。


    操


    他想,真该操|死原筠。


    为什么这么浪,为什么有这么多人都喜欢你…


    林秋笙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脸烧得厉害,眼睛却很亮。把烟从嘴里拿出来,用脚碾灭。


    他重新带上面具,屋里舞会已经开始了,原筠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姚奈跳到一起去了。


    林秋笙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想法,他想,既然戴上了面具,他也许也可以不要做人了。


    去他妈的,这些鬼事为什么都由他来思考,他怎么就不能像原筠一样没心没肺耍脾气的活着?


    林秋笙把外套脱了,随意扔到沙发某个角落里。他加入了狂欢,他想起了大学的时候,也跟着蹦过几次迪,玩得挺开心。


    音乐声音那么大,而屋里又那么黑,只有彩色的灯来回闪来闪去。


    林秋笙身材不错,所以戴着面具也有人愿意跟他跳舞,穿着黑色蕾丝裙的女孩到他身边,贴着他的身体跳,林秋笙去看原筠,姚奈离得原筠很近,正贴着原筠耳朵说话。


    女孩手扶着林秋笙的肩膀跳起来。


    林秋笙说不上看原筠和别人离那么近是什么感觉。


    他在看原筠。


    原筠也朝他看过来。


    林秋笙很明确的捕捉到了这个眼神。


    原筠看着他,在黑暗里,他的眼睛像狼的眼睛。


    他看着林秋笙,眼神里带着霸道,不屑,嘲讽。


    以及,无与伦比的性感。


    林秋笙轻轻推开前面的女孩,他推开所有人,一把钳住原筠的手腕,原筠含笑的和他注视几秒,林秋笙拽着原筠往出走。


    走出去,走到旁边的小巷里。


    里面有不少男男女女,林秋笙把原筠推到墙上,开始吻他,咬原筠的唇,他肆意的吻了一会,把原筠翻了个面,他身体紧贴着原筠,用嘴唇吻原筠的耳朵,咬原筠的耳垂,他把原筠的头按在墙上,原筠用嘴呼着气,脸上还戴着那个面具,眼神却已经迷离。他像个囚犯一样被林秋笙按着不能动。


    林秋笙揪着原筠的头发,把他拉向自己,林秋笙的声音莫名的沉:“跳舞跳得开心吗?”


    原筠就笑,笑得很开心。


    完全不理半掉下来的裤子,和林秋笙大力揉捏他屁股的那只手。


    林秋笙没有等到他回答,就又和他吻到一块。?


    第七十九章:为什么


    “你要在这个小巷子里做吗?”原筠带着调笑的语调伴着微凉的晚风,一同吹过林秋笙的脸颊。原筠的眼睛在这黑夜里让林秋笙想起了水晶球,亮闪闪的碎屑缓慢的落下。


    林秋笙恨他漫不经心,他按住原筠的头:“别说话…”


    “别说话?”原筠冷冷的哼了一声:“你以为你操|得是谁?”


    林秋笙在他耳边低语:“你想让我那么对你是吗?”他摸着他耳边的碎发:“想让我|操|你?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们离婚了,原筠。”


    原筠不在乎,他说:“离婚了?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呢?摸一个陌生人的屁股?把你舌头粗鲁的放在我嘴里来回搅?”


    他低声笑了一下:“虚弱的懦夫,林秋笙你怕死了吧,怕死了我会被其他人摸,吻…”


    林秋笙使劲捏住原筠的后脖颈,他粗粗的喘了几口气,却更加郁闷。他张嘴咬到原筠的脖子上,又轻轻吻了吻,他压抑又感到痛苦,似乎有点迷惑:“把你的裤子穿上,原筠。”


    原筠没有回答,林秋笙的手在他脸上抚|摸,他嘴唇的热灼着原筠的耳后皮肤,林秋笙把手放到原筠的后脑勺上,不轻不重的捏着:“开间房,我要你。”


    原筠笑了,任由林秋笙把他扔到酒店的床上,他如此赤|裸,如同婴儿来到世上。林秋笙给他的热,如子|宫里的热。他抬起原筠的腿,林秋笙脸上,身上都泌出一层淡淡的汗水,像萤火虫的光。


    一条腿,任由他摆弄,抬高,到极限,翻身,连着尾椎,脊柱…蜷缩起来的身体,手指抓着床单,越压抑越快乐。


    那是一个充满极限的世界,乐极生悲的世界。


    林秋笙在他身上,体内,他的器官,吻溺着他。


    原筠手指指甲抓得发白,他喜欢看林秋笙脸上的表情,像煎一块牛排。


    几分的火候,几分的痛苦。


    他溺在他身体里的时候,那么一个瞬间,好奇怪,原筠看得出林秋笙的沉沦,可是他自己却只剩绞刑般的痛苦,一个刽子手,一点点剔开他的皮肉,白骨,还剩什么什么呢。


    林秋笙从来不懂,对于他,纯正的男人,身体是男人的,心也是。性就是性,是纯白,是空白,他不懂在他身下的原筠是什么感觉。


    该死的性。


    看起来太像爱了…


    原筠把脸扭过去,他睁着眼睛,为自己的纯真而哭,他的哭总是没有声音的,睁着眼睛流泪而已,在床上牺牲掉不仅是一个晚上,还有以后千千万万个黎明。


    他是林秋笙的了。


    这让他痛苦,郁闷,不安,他是林秋笙的,彻彻底底,不是因为他给了林秋笙身体,而是因为,他给了林秋笙自己的心。


    正如这具身体一样赤|裸。


    那黑色的,微鬈的毛发,从毛囊里生长出来的,藏匿着的秘密。


    是一个男人的器官,还有一个女人的。


    身体的不同,叫做一种残缺。


    以残缺示人总不够礼貌,可给林秋笙看,太苍白了,林秋笙能轻易折断他了,他已在他面前一片空白,惶惶不安。


    “为什么哭?”林秋笙在这时候总过分的温柔,舔舐他的泪水,像一头母牛对他的孩子那样,舔舐着。


    “太可怕了…”原筠不记得自己说过多少次。


    林秋笙沉默着,即使他不理解,他是索取掠夺者,但他用他那线条好看的臂膀,抱紧了原筠。把他抱在了怀里,以原筠的姿态同样蜷缩着。


    原筠不喜欢这种安静,他贴紧林秋笙:“进来,再来一次。”


    打破着沉默的轨道,一辆通往不知名方向的列车。


    林秋笙很温柔,太温柔了:“你想让我停下来的时候,告诉我。”


    原筠不回答,只有呻|吟,内部的融化与焦灼。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林秋笙还是不怎么说话,他抱着原筠,像对一个孩子。


    他亲热的吻他,把原筠抱进浴缸,他给原筠洗头发,清洗原筠身体上的每一寸。叫原筠张嘴,他小心温柔的刷着原筠洁白的牙齿。


    把原筠洗得满是香波的味道,林秋笙用那种无法控制的爱怜的眼神看原筠,他看他很久。


    然后他抱着他,和他在充满水的浴缸里坐着。


    水溢出来……


    “为什么?”林秋笙的话语是破碎的,太过痛苦,心脏是纠结的。他抱紧原筠,他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问原筠为什么来这,当学生,还是为什么要和他睡。


    为什么?


    原筠的回答同样简洁,他身上的香,是肥皂泡的香。带着同样无力,惨白的味道,苦涩的…白在水里漾开。


    他说:“因为我爱你。”


    “我不相信了,原筠。”林秋笙闭着眼睛,却把原筠抱得很紧,他在颤抖:“这是另一个玩笑?我不敢相信…原筠…你叫我怎么信…”


    原筠说:“你早就信了,你是软弱的,在我身上却是有力的。软弱是你的伪装,你的保护色,林秋笙,真实的你,是暴力的,你渴望控制,喜欢控制,你在我面前是真实的,真实总会产生爱,即使容易是畸形的。”


    “爱没有准确的定义。”


    “有的。”原筠说,他扭过身体,把额头抵上林秋笙的额头:“在我心里,你是完整的。我也是,在你身边,我才是原筠。对我而言,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么?”林秋笙轻轻吻原筠的嘴唇。


    “够了。”原筠说:“你只要记住,此时此刻的我,是原筠。一直见到的是原筠,在你面前的原筠,是真实的,情感是真实的,恐惧也是,离开你身边,离开这个小小的浴缸,原筠就不再单纯的是原筠。”


    “人性如此复杂,我们都有秘密。林秋笙,你已得到我的全部。就不要再窥探我内心里的怪物,一旦他出来了,这具身体就不再是原筠。”


    轻轻接着吻。


    原筠抚|摸着林秋笙的脸:“对不起,我之前说谎了,原筠确实是魔女的孩子,但请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有主动杀过一个人,我很害怕,我之前跟你说我很害怕,那不是虚假的,也不是谎言。我很害怕,我怕魔女,我更怕她的思想。林秋笙,魔女最可怕的不是杀人,而是教给你一种思想。”


    “那种思想是无形的,是透明的。却比任何武器都可怕,她很擅长教给别人吞下一颗怪物的心,一旦吞下,我们就不再会是我们了。”


    “林秋笙,我恳求你,留在我身边。关押我,控制我。”


    “我是你的,林秋笙,不再是魔女的了,我是你的…”他一直重复这句话,林秋笙从中听到了悲哀和一丝癫狂的欣喜,却更哀默了。


    “还有,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我…叫别人扣动扳机吧,不要是你,对你来说太残忍了,不要是你…这是我仅存的…人性。”?


    第八十章:她打你是吗?


    他们离开了那个小小的浴缸。


    林秋笙的目光沉默的打量着正在穿衣服的原筠,原筠的脊柱…他抬起的腿,和脚…“你太瘦了…”林秋笙不自主的呻吟出这一句,他的心紧缩,又慢慢放空,林秋笙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服:“你饿了吗?”


    原筠没有找到他的内|裤,烦躁的皱眉:“你指什么?如果你指被|操|了一晚上我好不好,那谢谢你,我还好,我不饿。”


    林秋笙无话可说了,他感到内疚:“我请你吃点什么好吗?”


    “该死的。”原筠咂舌,他很不耐烦的坐在床上,摸出烟开始抽起来:“你能不这么优柔寡断吗?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干,你脑子有毛病吗林秋笙?”


    我关心你…林秋笙没说,他走过去把原筠的烟从他嘴里拽出来,扔到马桶里。


    原筠听着抽水马桶冲水的声音,烦躁的更厉害了,把卫生纸撕得满床都是。


    林秋笙走过来,他的耐心也耗尽了,把原筠的裤子扔到原筠身上:“穿好,我们去吃早饭。”


    “我不饿…”原筠怒斥他:“你要是不和我复婚就滚出去!哔哔哔的…”


    林秋笙能感觉自己的太阳穴轻微的抽了一下,他走近他,轻轻拽住原筠的头发:“我说了,吃早饭,原筠。”


    “放开我的头发!”原筠目光冷冷的斜着林秋笙的手:“你个狗|娘养的…”


    “听我说…嘘…”林秋笙用手指抚|摸原筠的嘴唇,舌头,牙齿“友好点,原筠。我要是再听你骂一句,原筠。”他把嘴唇贴到原筠耳朵上,悄悄话:“我就把你关起来,你自己一个人待一天。”


    原筠蹙眉,他轻轻推开林秋笙,抚|摸着自己的胳膊,语气很不好:“我没有内|裤…我出不去…”他不喜欢一个人待着。


    “我给你买一个。”


    “不干净,我不会直接穿的。”


    “洗了以后用吹风机给你吹干。”


    原筠皱着眉头不说话,愣了一会:“你不用上课吗?今天不是开课吗?”


    “我的的课下午四点到五点。”林秋笙笑了一下:“你是真的旷课了,这次竞争很大,来上课的学生也都是优秀的警察,原筠,我不认为你会被选中。”


    原筠不在乎,双手搂住林秋笙的脖子:“你给我开个后门。”


    林秋笙笑着拍拍原筠的臀:“后门已经开了。”原筠把脸颊贴在林秋笙脸上:“帮帮我,筠筠想和你在一起,筠筠会很乖的。”


    “说实话,我不知道你的意图是什么,筠筠。”林秋笙抚摸原筠的手,原筠坐到他怀里,用头发蹭了蹭林秋笙的下巴:“筠筠只是想做你的乖孩子。”在你身边,哪怕你窒息,你都得是我的。


    “得了吧,原筠。”林秋笙笑:“你要是乖孩子,这个世界就没有坏孩子了。你没有读警校,也没有关于这方面的知识,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因为我让靳森然和他那个市长好朋友谈了谈,市长又和他的好朋友谈了谈,嗯哼…就这样了呗。


    原筠不屑的笑了笑,林秋笙看不见。原筠忍住幸灾乐祸,嘲笑。他心里控制不住的想都特么是狗屎,他很娇滴滴的说:“我是臭名昭著的连环杀手养大的,你说我没有相关知识。老公,我们就像水里的鲨鱼,闻着血味就能追踪几公里,见到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的獠牙,我们是怪物,你觉得我会认不出同类。”


    “原筠。”


    “嗯?”


    林秋笙往他臀上打了一巴掌,原筠觉得火辣辣的痛:“你干什么…”


    “我早就跟你说过。”林秋笙的声音像黑夜,密不透风,阴沉,闷热,他的声音没有起伏:“不要提起这些,你觉得你很厉害吗?你的傲慢会害了你。你知道什么是连环杀手吗?他们都和魔女一样,没有感情,穷凶极恶,原筠,你那点手段在真正的杀手眼里还不够塞牙缝的,你什么时候能成熟一点,你说的话幼稚的让我想笑。”


    原筠沉默,又古怪的笑了一下:“你觉得连环杀手都没有感情?”


    林秋笙没有回答。


    “他们有。”原筠又重新赖回林秋笙怀里:“很低级,他们要的只是快感。抛去所有的因素,他们杀人只是因为很爽。”


    “就像我和你在一起。”原筠嗤笑,用舌尖舔了林秋笙的脸颊:“他们杀的人,在他们眼里都很像变了质的情人。有弃如敝履的,也有视如珍宝小心收藏的。”


    “连环杀手最大的特点是什么?”原筠在林秋笙耳边轻轻吐气:“是他们会进化,老公。”


    “你觉得我幼稚?”原筠贴在林秋笙身上:“我只是你的乖乖,亲爱的老公。蝴蝶并不软弱,蝴蝶很聪明,蝴蝶擅长伪装,它们很漂亮是吧?会让人忘了它们曾经是爬在地上的蛆虫。”


    林秋笙禁锢住原筠的手臂:“收起你的小聪明,原筠。我不会让你进队。”


    “因为你要保护我吗?”原筠无辜的耸肩,他像没有骨头一样在林秋笙怀里:“如果我不呢,你要怎么做呢?你要打我屁股吗?爸爸?”


    林秋笙咬牙切齿,他甚至能从口腔里尝出锈铁的味道。


    “你的保护欲是从哪来的?”原筠恶劣的笑,他笑得眼睛弯弯的好像在跟林秋笙调情,实际上他正在往林秋笙心上戳刀子,他的坏,和恶,像他的衣服,脱掉后就是赤|裸。


    “哦~我知道了,是因为你那个死在杀人犯手底下的老爹吗?那个连环杀手叫什么来着?还没有被捉到不是吗?


    怎么啦?为什么这种表情?”原筠看着自己活动的脚趾,他笑:“你爸是警察,却死在杀人犯的手下,正义输给了邪恶是不是?


    “这让你感觉到软弱无能是不是?很愤怒对不对?”


    “一向强大,权威的父亲,像牲畜一样被人宰杀了,哭泣不停的母亲,弱小的妹妹。”


    “哦,对了…你的母亲,从你父亲死后就开始变了对不对?PTSD的母亲,你应该谅解她的变态控制欲是不是?她想要一个永远婴儿的你是不是?她几乎精神阉|割了你,对吗?”


    “因为你太像你的父亲了,一旦你不听话,她是怎么对你的?她打你,对吗,亲爱的老公,她打你对吗?只打后背为了不让人看出端倪,你试过自杀,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