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那你呢? 姐姐能给她什么?


    胡说。


    我没听清, 却还是下意识在梦中反驳。


    她说谁不属于这个世界?说谁不该回来?她要让谁回去?


    残存的意识让我记得,这是关兰的声音。


    我不是在睡觉吗?


    以及,我的房间里, 除了她,还有谁?


    “姐姐还是这么迷人, 但是嫂嫂比你更有趣呢。”


    嫂嫂?谁的嫂嫂?


    关兰的姐姐


    记忆的深处似乎也有人这样唤我,声音甜腻柔软得让人从心底升起厌烦,而后另一个人牵着我的手,冷淡也难掩温柔的声线告诉我。


    “露露, 别怕。”


    我怕什么?


    黑暗如流水将我彻底淹没,我在空冷的幽暗里失去意识。


    “我养的海棠花要开了, 等吃完暖房宴,你们就该来我的赏花宴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在院子里吃烧烤,边赏花边吃。”


    年轻的张若安看上去只是比较沉静,身上有着艺术从业者特有的文艺气质,笑意盈盈地看人时, 那种与热闹格格不入的冷就被冲淡了。


    “你们一定要来啊, 这可是它第一次开花呢!”


    而我挽着一个人的手臂, 同样笑着答应,“好啊, 一定,若安的赏花宴我们怎么可能缺席呢?”


    “是不是呀?”


    我仰头向身边人撒娇,昳丽的容貌映入眼帘, 让我心中爱意更深。


    “回去我们赶赶工,把事情早早处理完,到时候就可以安安心心地赏花啦!”


    这张脸, 好生熟悉啊。


    我忽然知道自己正在梦中,也想起来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份。


    这是我的未婚妻。


    她为什么长得和影子一模一样?


    “你是”


    有个名字就在我嘴边,却说不出来。


    我茫然地想,是谁?她叫什么?


    那位未婚妻的名字,是什么?


    【“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的关吗?”】


    【“不是,是叹为观止的观。”】


    【“我叫观止,叹为观止的观止,不是关关雎鸠的关,也不是岸芷汀兰的芷。”】


    我恍惚看到芙蓉面上芙蓉雨,泪湿芭蕉,香染苔。


    “不哭了,啊止,我在的。”


    是我伸出手,将她脸上的泪痕擦去。


    怎么会有人生得新雪一般冷,湿润的黑沉眼瞳望着我,却有着最纯澈柔软的眸光。


    “不哭了,还有我呢,有我陪着你。我们有一个家,有我的名字,也有你的名字,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家,而且很快我们就会住进去了。”


    她这样瘦瘦高高的一个人,现在被我揽在怀里柔声安抚,就像是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寻求庇护的孩子。


    “你是观止,我知道的,你是叹为观止的观止,要做出很多让人惊讶的事情,会有更好更远的未来,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我好像被套进熟悉又陌生的壳子里,这个“我”温柔得不可思议,可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忽然一颤,悲伤就像融化的雪水,先是细流,而后裹着冰块碎屑奔腾而下。


    可梦里的这个我还在说,“不用担心,不要难过,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等下一次路过我们就去把名字改了,改回妈妈给你的名字,好吗?”


    现实中我从没有听过自己这样温柔的声音,“不哭了,我知道你是观止,是我的啊止。”


    “相信我,好不好?你已经离开她们了,你会有很好很好的未来。”


    她在我怀里,渐渐止了泪,哽咽地回答。


    “好,我信露露。”


    不知道为什么,我好想哭啊。


    场景又变了,我正坐在颇有年代感的桌子前,手边是整理好的一摞摞信件,而我正打开信纸,手里拿着笔。


    【亲爱的观止,展信佳。】


    【先前自你的信件中听说了“青丝行动”,我也备感触动,遂决定留发,将来亦为需要帮助的人们做出微薄贡献。】


    我还在梦中,却有了眩晕的感觉,但在仿佛被装入洗衣机滚筒中高速旋转的恶心感后,意识前所未有地清明。


    车祸住院的时候,我曾听过护士私底下惋惜过。


    她说,我的头发能留得这样长实在不容易,还说“可惜心肠这样好的两个人,怎么就落得这样的下场。”


    哪两个人?落得什么下场?


    我被困在信件前的躯壳里,怔怔地发着呆。


    关兰说她是我的笔友。


    可这话我是不信的,不仅因为这段时间不断爆出的谜团和疑点,也因为我哪怕遗忘了大部分事情,也仍记得那位笔友给我的印象。


    那应该是一位比我年长,内心细腻温柔的姐姐。


    关兰虽然表现得比我成熟,可她给我的感觉一直是不同的,她的温柔从始至终都像梦里探花,没有真实感。


    而且,关兰身上没有那种孤独感。


    我记得我为什么会开始写信,也记得为什么能够和笔友保持这么久的信件来往。


    那时候母亲们又一次抛下我出发度假,她们不喜欢外人进入家里,只有钟点工会定时来家里打扫和为我做饭。


    我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大房子,不爱热闹,不爱外出,只有奚蓉会没事来找我玩。


    即便这样,我还是觉得孤单。


    后来学校组织了活动,让我们有机会和其它城市的学生们通信联系,我正是在这个活动里交到了笔友,由此开始了长达十年的写信之路。


    她失去了母亲,而我当时在安静到几乎没有其它声音的房子里,坐在沙发上,正对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两个孤独的孩子依靠几页单薄的信纸抱团取暖。


    关兰并不孤独,她在温柔之外,总有着难以遮掩的锋芒和肆意。


    我只是不聪明而已。


    到了我这个年纪,多少会有自己的判断,即便是信任的人,也不会全听全信。


    梦中的我看见窗外一架飞机穿破云层,留下白色的长尾。


    这张书桌上还放着我的日程本,看日期我还在上大学。


    前些日子我会坐在书桌前,是因为拿到了张若安的赠与协议。


    理山市。


    这个在我记忆中没有存在感,却和谜团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城市。


    我决定赴完张若安的约,就要去理山的那套房子看看,按照我的习惯,或许那些信件还在。


    梦境外对峙的一人一鬼气氛紧绷。


    “姐姐不会真的不知道吧?那就让我一样一样告诉你。”


    关兰一步一步地向女人迫近,眼里带着好整以暇的笑意。


    “告诉你,我是怎么让露露相信我,又是怎么割开她的手腕,放了血,将你召唤出来。”


    “如果不是那本古籍,姐姐你以为你会有回来和我争露露的机会吗?”


    “不过我好奇的是,明明我早就停止供奉,还将大部分东西销毁,连留下的那点媒介都封存了,还请人做了法,下了禁制。”


    “你怎么还能留在这里,缠着露露呢?”


    “而且献祭没有完全成功,对吗?不然——”


    关兰温柔地笑着,像是高高在上的施舍者,柔和甜腻的声音忽然语气一转。


    “姐姐为什么不敢睁开眼睛呢?”


    长发女人沉默着,紧闭的双眼睫梢微颤,蝶翼翩然后,是空洞的眼眶。


    她声音冷然,像是冬雪砸落,簌簌有声。


    “你想说什么?”


    关兰懒懒地退后,坐在床边,端详正在梦乡中寻求真相的人。


    她伸出手,似乎是想触碰辛露的脸颊。


    原本已经退避到墙边的女人忽然出现在她身旁,将她的手打落,同时还伴随着冰冷的警告。


    “别碰她!”


    “嗤。”关兰看着被打红的手背,神态却更加温柔且笑意盎然。


    “姐姐这是在做什么?”


    她不以为意地收回手,眉眼越弯。


    “大家都说活人争不过死人,可姐姐是不是忘了,露露根本想不起来你是谁。”


    女人将唇角往下抿,冷硬地反驳道:“不会的,她会想起我的。”


    “噗嗤。”关兰只觉得好笑,语调依然温柔,内容却尖酸起来。


    “就算想起来了又能怎样?”


    “你要让她就这样,和你躲躲藏藏地过一辈子吗?”


    “你不知道吧?她为什么会忘了你。”


    她站起来,俯身看辛露的睡颜,不在乎一旁眉头紧皱的女人正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关兰看得很专注,唇边始终带着偏执古怪的笑意。


    “嫂嫂确实很爱你呢,如果你还活着,我当然没法和你争。”


    她毫不在意这么近的距离,这样大的音量可能会吵醒熟睡的人,又或者她知道辛露不可能就此醒来。


    “每想起你一次,她都会因为痛苦再次忘记呢,可她实在爱你,每一次忘记以后,都还能再次记起你。”


    “你知道那段时间她是怎么样的吗?”


    关兰的神色不见心疼,倒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唇角越发往上翘了。


    “她睡不着也睡不好,精神总是混乱的,住院的时候哭着醒了,又哭着睡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做梦还是醒着。”


    “这些事情露露都不记得了,她还以为我是后来才到西照的呢。”


    说着她看向眉眼被阴翳笼罩的女人,像是炫耀,又像是撒娇和表现。


    “这一点,姐姐可得好好感谢我哦~”


    “姐姐现在给露露带来的都是麻烦和痛苦呢。”


    “你还想把她再次拉回地狱里吗?”


    “如果不是我帮了露露,她就得反复被过去的记忆折磨,直到最后变成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


    她唇角一勾,笑容挑衅。


    “所以——姐姐你看,我是不是把嫂嫂照顾得很好?”


    察觉到女人眉头紧蹙,神色僵硬,明白了自己的言下之意,关兰笑得越发畅快了。


    “我能陪着她,照顾她,光明正大地带着她出现在人前,给她钱,给她社会地位,给她世俗承认的幸福。”


    “毕竟我是一个活人,而这里,是人间。”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很轻,像是毒蛇吐信,即将露出獠牙。


    “那你呢?”——


    作者有话说:可恶啊,一天就写三四千字,我是废物吗?


    (偷偷感谢鹿的章推,她的《为人师表,但沦落合欢宗》真的很好看!虽然大家可能都看过了,但是我也还是推推)


    被垃圾的自己气昏了,我明天必须早起码字,受不了,怎么有人能只写这么一点?!


    第87章 友情变质 暧昧突生,有什么好像变了。……


    与关兰对峙的女人像是缄默矗立的冰山, 冷峻苍凉,唯见孤独。


    “姐姐为什么不说话了?”关兰仍是一副言笑晏晏的作态,温柔中却见片片刀锋, 刮骨无情。


    她站起身,在女人紧盯的戒备目光里无谓地摊了摊手, 走开几步,不再用行动给予女人压力,却也没打算放过对方。


    “怎么了,姐姐看我做什么?”


    明明言语逼迫至此, 关兰还要故作疑惑的无辜模样。


    “你这样防备,是对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妹妹不放心吗?”


    她眼中的恣意破坏了面上柔和的微笑, 这种违和感像是开始龟裂的镜面,似乎在下一刻就会露出虚假伪善的真面孔。


    “姐姐把人想得太坏了呢,我可不会做出这种趁人之危的事情。”


    面对观止明显不信任且警惕依旧的态度,关兰轻笑,眼中充满了对辛露的志在必得。


    “不会哦,我会让露露自愿走向我, 爱上我。”


    她向床上依然沉睡的辛露伸手, 做出一个攥拳的动作, 仿佛握住了什么一样。


    “我和你不一样,我还有几十年的时间, 能让她彻彻底底地忘记你,然后一步步走向我,爱上我, 比爱你的时候,都还要更爱我。”


    关兰柔和的笑意里掺杂了些许暧昧。


    “而且比起你,说不定她会更喜欢我, 毕竟姐姐知道的,我可是很了解人体的呢。”


    一道黑影在昏暗的房间里闪过。


    “啪!”


    清脆的声响过后,关兰的脸便浮肿起来,而做出一切的女人依然站在原地,面有怒色。


    “卑鄙无耻!”


    祂像是气狠了,却仍说不出什么肮脏过分的辱骂,一字一句像是咬着牙发出来的。


    被暗影扇了一巴掌,关兰反而笑意更深,她感受着口腔中淡淡的腥甜味道,似乎更加兴奋了。


    “那该怎么办呢?我可是姐姐教出来的,这样算是姐姐教育失败吗?”


    她甚至没有伸手去触碰因为肿胀火辣辣的脸颊,而是依然顶着那半张温柔半张狰狞的脸笑得肆意。


    “不过比起我,到现在也不敢面对现实的姐姐,好像要更失败一些呢~”


    气质冷冽的女人不再看她,而是望向辛露的睡颜,淡淡道。


    “我没有妹妹,还有,我和露露的事情不劳你费心。”


    只是过去做了十年的姐妹,不仅观止了解关兰的恶劣,关兰也同样了解这位面冷心软的姐姐。


    现在的观止不过是强撑而已,纸糊的老虎,无甚可惧。


    不过她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纠缠下去,而是轻笑一声离开房间。


    倒不是关兰良心发现,而是她明白,当观止不予回应的时候,往往是心中已有了决定,如果再刺激下去,或许会适得其反。


    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继续留下也没有意思,倒不如把空间留给失败者,以作最后的道别。


    清风掀纱帘,鸟鸣惊残梦。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万物有常。


    世界总是如此,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发生改变。


    我醒来的时候头有些疼,自顾自地揉了会儿太阳穴才感觉好了些。


    这些日子总是影子抱着我入睡,此刻身旁却空落落的。


    等我坐起身向一旁看去,除了被子滑落一截,什么也没有。


    于是我又用眼睛去寻找影子,只见祂避开我,手指轻绕长发而后松开。


    发觉我的目光后,祂向我点头示意,而后,祂就遁入了旁边衣柜的影子里,让我再也瞧不见祂了。


    发生了什么?


    我不太明白只是一夜过去,影子的态度为什么又变了。


    祂这副做派,仿佛我们先前的亲热,都只是幻梦一场,而这样生疏客气的态度,才该是我们的日常。


    事情发展总是这样。


    我紧紧攥着被子,眼泪将落未落。


    其实我也没那么爱哭,可是为什么?


    在我明确心意后,祂总是对我若即若离。


    在我以为日久天长,祂总会被我打动,以为等祂开口承诺一定会留下陪我只是时间问题的时候,祂又成了这样。


    祂不是说,祂爱我吗?


    这就是祂的爱吗?


    我在沉默的悲伤里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痛苦。


    手机传来嗡鸣的振动声,我麻木地解锁,下意识便滑进go哪儿APP,点开了历史订单。


    关芷。


    身份证上会有一个人的出生年月日,信息显示,她比我大两岁,是下个月的生日。


    如果她还活着不对,我怎么能这样胡乱猜测。


    总之,按照我身边的疑点,她是最可能是我已逝未婚妻的那个人。


    虽然昨夜做的梦我已经忘了大半,却还记得我在梦中试图想起未婚妻的名字。


    只是不巧,在我尝试的时候,头再次痛了起来,细密的汗珠一瞬间就布满额头,汇聚成流,滴了下来。


    好奇怪,我记得我在梦里想起来了,为什么又忘了?


    而且为什么,我感觉这种遗忘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头钝钝地疼着,像有人拿尖锐的刻刀试图将我大脑的褶皱一点点凿开削平,也像被残忍开瓢的猴脑,一支硬质的吸管在里面搅和。


    疼痛将思维搅散,在我缓过那个劲儿以后,已经想不起来自己之前要做什么了。


    【张若安:早上好!】


    【张若安:明天露露直接过来就好了,东西我都准备好了,需要的话可以带几件贴身衣物。】


    屏幕上刷出了新的消息,我眨了眨眼才将眼睫上的汗珠抖落。


    【我:好,谢谢若安。】


    “叩叩叩。”


    有人敲门,我怔了怔才想起关兰已经回来了。


    “露露醒了吗?我做好早餐了,快来吃吧。”门外传来关兰温柔的嗓音,她和过去两年多一样,温柔体贴,总是会为我做好一切。


    我却不知道为什么打了个冷颤。


    大概是饿了,我想。


    起身的时候我忘了穿鞋,暗影在地面汇集,抓住我的脚踝,在我迷茫的目光里,为我穿上了鞋子。


    准备离开房间按下门把手的时候,我回身扫过房间的每一个阴影。


    影子仍旧不知道藏在哪里。


    我安静地离开了。


    “露露快去刷牙洗脸,噢对了,昨天你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关兰大概是注意到我额头上的汗,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吗?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说着她就拧起眉,满目担忧。


    “还是和以前一样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没瞧见走廊的暗影里,有什么顿住了跟随的脚步。


    “嗯,兰兰知道的,每次就是那些东西,想也想不起来,又头疼得很,感觉这一觉像白睡了一样。”


    关兰却留意到了,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缓缓柔声道。


    “这些噩梦,真是让人困扰呢。”


    “嗯嗯。”我在想事情,随意地附和了一下。


    关兰不喜欢我和张若安接触,我要怎么告诉她自己准备去赴张若安的赏花宴?


    我晃了晃脑袋,感觉想起来了一些昨天的事情。


    影子答应我,祂会陪我一起去赴约。


    如果我去了理山,影子是不是就能恢复正常了?


    这样的联想没有来由,也不可靠,但有了那么一点可能,我心里又不可抑制地生出一点希冀。


    我的走神没可能瞒过关兰,她停住脚步,温柔地道:“露露在想什么?已经到了。”


    “啊?”


    我懵懵地侧身,才发现已经走到卫生间门口了。


    “噗。”关兰笑了,不过她看我脸色不对,伸手触碰我的额头,吃了一惊。


    “怎么这么冰?”


    我下意识想躲,眼睫颤了颤,还是没躲开,小声道。


    “头疼了,发了点汗,一会儿吃完饭应该就好了。”


    人生大事,不过吃喝二字,没什么是吃一顿解决不了的,除非吃不下了,不过我一向觉得自己不会有这样的时候。


    毕竟我已经完全忘了先前食难下咽的事情。


    我趁着洗漱的时间重新整理想法,反复推敲一会儿准备对关兰说的话。


    好朋友之间按道理不应有这样的时候,可我现在心里虚着,除了隐瞒想不出别的办法。


    我总归也已经三十七岁了,怎么现在像上学时候给家里报备行踪呢?


    关兰又不是我妈,但


    唉,我满嘴泡沫地叹了口气,薄荷的味道让人清醒。


    虽然有很多的不对劲,但只要不证实,关兰就还是我的好朋友,而且这件事一旦开始查证,我和她之间的友情必然是回不到当初的。


    我明白自己在友谊的慢性死亡和快速消解之间,选择了前者。


    拖着吧,没到那一步,我就还想抱着天真的幻想,守着摇摇欲坠的安稳生活。


    如果我不想面对可能发生的结果,那么是非真假,还有那么重要吗?


    我的心里没有答案。


    饭桌上我和关兰说了自己忽然想出去玩玩,不需要她放下手头的事情陪我,我一个人也没有问题。


    当时关兰忽然放下筷子,微笑着看了我半晌,将我都看毛了。


    不过她既没有反对也没有问我具体的行踪,目光包容柔和。


    “好啊,露露想出去走走是件好事。”


    而后她给我夹了一筷子菜,温柔地叮嘱着。


    “不过出门在外,我不在身边,露露一定要记得好好吃饭,不要饿着自己,能打车就少走路,别像之前一样把脚底磨出泡来。”


    我乖巧地点头,像这样的嘱咐,不管在关兰这里,还是在奚蓉那里,我都是常听的。


    只是关兰第一次有了和从前不同的结束语。


    她看着我的眼睛,温温柔柔地道:“露露身体不舒服的话,我会心疼的。”


    暧昧突生,有什么好像变了。


    我忽地愣住,下意识避开了她的视线——


    作者有话说:[鸽子]努力中!


    大家记得看看我的预收,顺带收藏一下我的作者专栏,然后捏,然后,也看看我的好朋友花物语的《和狗血文阴湿女主he了》,赵二月《和暗恋的上司同居后》,枣骨《把落难垂耳兔养成病娇了》。后面两本都完结啦!《和狗血文阴湿女主he了》还在火热连载,只有可怜的一百多收藏,很需要得到大家的收藏赞助和支持,她一定会乖乖更新的,大家考不考虑养成一下小作者呀?


    好了,继续努力!


    第88章 过期的约定 迟来的赏花宴


    一时间餐厅静得快能有回声。


    我还在尴尬, 就听到关兰体贴地给我递了杯热水。


    “露露喝一口热水,暖一暖吧。”


    这时候只要不让我接之前的话茬,让我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


    于是我接过热水一饮而尽。


    “咳咳”因为喝得太急, 我差点被呛死,是关兰伸手轻轻给我拍背顺气才缓了过来。


    她笑了笑, 声音柔和,语调温缓。


    “怎么喝这么急?小心点呀。”


    我在因为呛咳导致的难受里隐隐尝到一点苦味。


    是错觉吗?


    我晃了晃脑袋,没继续想下去。


    有点心虚,我总不能说是为了逃避话题吧?


    于是我只能小声道:“呃忘、忘了。”


    找不出更多的理由了, 我选择耍赖,随便扯一个好了。


    关兰好像什么也没发现, 依然温温柔柔地笑,只无奈地像从前那样。


    “你啊。”


    刚刚的暧昧好像只是个错觉,我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有点自恋了,怎么能胡思乱想。


    我和关兰可是纯洁得不能更纯洁的友情,哪怕住一个房子里也从来没有同床共枕过, 她也一向很注重这方面的距离, 哪怕是扶着我, 也绝对不会有更多的肢体接触。


    果然是我多想了,我给自己收拾行李的时候, 一边放东西,一边梳理脑子里混乱的思绪。


    可是我越想理清越纠成乱麻,索性直接放空脑子, 什么也不想。


    东西很快就被我收拾好了,只装了一个小包


    我准备到时候提点礼物带过去,总不能两手空空只管吃吧?


    基本的礼节我还是懂的, 找奚蓉除外,我和她之间没分那么清,到我们这种关系上门还带特意东西,反而显得生疏。


    什么也不想以后,新的问题就出现了。


    我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关注影子,哪怕我根本找不到祂。


    但是我知道,祂还在,只是不知道藏在哪个阴影里。


    直到我下机抵达理山,也还是没有看出影子到底藏在哪里,地上只有我的短发影子,背着一个小包,提着一个礼盒。


    关兰原本还想送我,还好她的公司出了点急事,她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只能反反复复地叮嘱我许多注意事项,就好像我是要郊游的小朋友一样。


    总感觉我身边的朋友们,多少有点妈系了。


    在关兰这边,我得瞒着她和张若安联系的事情,在奚蓉那边,我又得小心别暴露关兰和我住在一起的事情。


    每天吃饭拍照给奚蓉,我都得小心别让关兰的餐具入镜,还得小心不让这样的异常举动被关兰看出什么。


    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张若安戴着口罩,举着大大的接机牌,上面写了“辛露”两个字,还带炫彩灯光。


    我走向她的脚步顿了又顿,开始怀疑起她搞音乐搞疯了。


    好好一个文艺青年,怎么审美这么抽象?


    她还是那副清瘦忧郁的模样,哪怕不露脸站在那里,气质也是别具一格,再加上她手里反差巨大的炫彩led接机牌,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到底是音乐鬼才还是审美鬼才?


    奚蓉会喜欢她,是因为两个人在审美话题上很有话聊吗?


    眼见着不少人明明已经接到了人,也还是在出口逗留,迟迟没有走出来的我就很醒目了。


    没等我纠结完到底过不过去,张若安就发现了我,眼睛一亮,举着那个无比瞩目的接机牌向我走来了。


    你不要过来啊!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很想装不认识,但张若安越走越近,她目的明确,看热闹的人们也跟着她看了过来。


    好了,这下是彻底跑不掉了。


    此刻我很希望自己也戴着口罩,可惜我连头发都是短的,什么也挡不住。


    我猜,此刻我脸上应该挂着尴尬到几乎维持不住的笑,咬肌好像都开始发麻了。


    风冷冷地拍打我的脸,我的心也哇凉哇凉的。


    可是我还得强撑着跟张若安打招呼。


    “哈嗯,你、你好啊。”


    这场面尴尬得像是见光死的蟑螂正在网恋奔现,我不敢想围观群众心里都在编什么剧情。


    事已至此,装死吧。


    我两眼一闭一睁,凑到张若安旁边小声问道。


    “你还有口罩吗?”


    张若安本来倾身认真听我说话,听完就愣住了,轻轻地“嗯?”了一声。


    不过尽管如此,她还是老实地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新的口罩。


    “有的,露露要吗?”


    那当然,我十分麻溜地接过口罩马上戴上,在四周好奇的目光里,终于有了一点安全感。


    “走吧走吧,看花去看花去。”


    我现在比张若安还着急,恨不得马上走出机场钻进车里。


    结果她没开车,带着我排队打的士。


    察觉到我的疑惑,她窘迫地解释了一下。


    “我平时不怎么外出,就没请司机,现在打车方便,所以”


    我点头表示理解,有再多钱也不能乱造,更何况之前我查百科的时候,发现她隔三差五就要做慈善搞捐赠,一切金额透明,完全不是作秀。


    这情况省钱就是积德。


    我做不到这么无私,但也很敬佩像她这样的人,自然不会对排队等待有什么意见。


    上车的时候,她原本手都放副驾把手上了,却忽然改了主意跟我一起坐后座。


    “师傅稍等。”


    我刚坐下,张若安就提醒。


    “露露,安全带。”


    她不被口罩遮挡的眉眼透着无法掩饰的焦虑和担忧,我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照做。


    其实我安全意识很强,就算她不提醒我也是要系的。


    直到我系好安全带以后,她才松了口气,对司机说道:“谢谢师傅,现在可以走了。”


    我发现张若安自从上了车,就把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很端正,连脖子上的青筋都是绷直的。


    坐个车而已,我一个经历过车祸的人都没有像她这样。


    在我们下车以后,她连眉眼间的结都解开了。


    坐个车,至于吗?


    她领着我走过热闹的景区街道,像领着幼儿的新手妈妈,把所有人都当成人贩子来警惕。


    这巷子走得我脑袋有点晕,好在也没走太久,我们就到了目的地。


    张若安的四合院。


    不大的一座,但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有一座四合院,这含金量太惊人了。


    推开桐木大门,我看见了满目繁花。


    深深浅浅的红色,间歇的还有一些白花点缀其中,颜色的搭配布置得巧妙又雅致。


    我感觉我现在呼出一口气,都会让我的俗气玷污这里。


    等我和张若安表达了这个感受以后,她很吃惊,不赞同地反对道。


    “它们的盛开,就是为了等待这个机会。”


    这话说得像情话,要不是她满眼真诚坦荡,我都得觉得她就像关兰说的那样爱上我了。


    朋友之间说些肉麻话好像挺正常的。


    看来关兰那个事情,确实是我自作多情了。


    张若安院子里的花很好看,她人也很好,跑前跑后地给我塞吃喝,生怕我饿到渴到了,还怕我无聊,在拿着相机拍照的时候特意给我讲解构图光影什么的。


    其实我根本听不懂,但还是很配合地给她当了一下模特。


    拍完以后,她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犹犹豫豫地问我,可以再用拍立得给我拍几张吗?


    她保证不会外传,也不用在其它作用上。


    张若安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当然不会有意见。


    人家都能送我一套房了,我难道连当个照片模特都不愿意吗?


    更何况奚蓉说她曾经是我的大学室友,也是我失忆前的好朋友。


    她拍照的时候很认真,照片出来以后,她捏着那张照片发了很久很久的呆。


    花影重重,我坐在树荫下,风把我坐着的秋千荡起。


    我听着耳边的风,忽然身侧,果然见到一个与此场景格格不入的影子,长发飘飘,长裙像是摇曳的花。


    祂匆忙松开了手,融进树影中。


    我正为影子遵守承诺赴约感到欢喜,就看到张若安忽然哭了。


    她哭得很安静,眼泪是一滴一滴掉下来的,盯着那张照片捏得指骨发白。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而且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只能小心翼翼地拍拍她的肩。


    “你还好吗?”我边说边给她递纸巾。


    张若安也不说话,就是注意力从照片转移到我身上,眸光湿润,眼圈通红,小声地念着什么。


    我凝神去听,才发现她说的是——


    “对不起,对不起”


    后来她清醒过来,又和我道了歉,说触景生情,想起了一个朋友。


    我不太懂,疑惑地问她。


    “我和你那位朋友,长得很像吗?”


    她摇头,眼神复杂,低声说:“没有,你们不像。”


    可能成年人就是这样吧?


    突然的脆弱和崩溃不需要原因。


    张若安和我聊天的时候,隐隐透露了一个信息。


    她和奚蓉有个约定,而且那个约定和我有关。


    我没有追究,看得出来,她不会告诉我具体内容。


    谜题时间到,我选择躺平。


    在我们赏花的时候,张若安总是怀念地看着我,就好像我不在她眼前一样。


    说实话,她的态度不仅奇怪,还有点让人害怕。


    我总有一种身处替身文学的感觉,就是不知道她的白月光是谁?


    她昨天怕我临时转变注意,说的话也很奇怪。


    【张若安:三年前,我们说了要一起看花的,这一次,露露能来吗?】


    这件事,我根本就不记得了。


    我问她是不是车祸前承诺的,她又不愿意正面回答,反而说了另一句更古怪的话。


    【张若安: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希望露露能好好生活。】


    怪不得关兰会觉得她精神状态不佳。


    只有我和张若安的赏花宴也就这样结束了。


    我到理山的下一站,是再次回到我手中的那套小公寓。


    【向西区水月街道镜花苑8栋1203室】——


    作者有话说:[鸽子]明天正文完结(不知道会更新多少章,总之完结的话会给封面打上正文完结的水印),别问我为什么这么突然,反正番外会变得很长很长,一定会把全部内容都说清楚再完结。


    第89章 钥匙丢了 门开了,来了一位不该出现的……


    张若安知道我的目的地以后, 她迟疑了一下,问我。


    “露露还记得路吗?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那当然是不记得路了啊,我都大学毕业多少年了, 怎么可能还记得大学时候住的房子路往哪边走?


    不过我不记得没关系,网约车司机和导航会知道怎么走的。


    我在张若安的院子里有看到一辆车, 很骚包的柠檬黄色,但上面不止落灰还铺了一层落叶,只有不被树遮挡的部分才能看出颜色。


    全靠前两天的雨水了。


    我没问张若安为什么有车不开非得打车,各人有各人的想法, 她不想开就不开吧,或许人家有什么难言之隐。


    虽然她很想陪同, 但我觉得没必要这样折腾,就她先前坐车那个紧张的样子,多来几回我怕她神经衰弱了。


    一代音乐鬼才就此陨落,那我罪过就大了。


    “没事,不用,我一个人真的可以!你放心, 我一定会去的。”


    向张若安做出保证后, 我就一个人乘车到了镜花苑门口。


    越靠近这里, 我的内心越是感到不安,太阳穴隐隐作痛, 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祂安静地跟随着我。


    门禁卡刷开大门,门卫竟然还认得我。


    她朝我招手, 看起来很惊喜。


    “辛业主,你来了?”说完她往我身后探头,有些疑惑。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疑惑地跟着往后看,目光下意识掠过地面的影子。


    风好像很大,吹乱我的刘海,也掀起祂的长裙,烈烈如暗色火焰。


    一开始我还以为她是和别人说话,可当我发现身后空无一人的时候,才意识到她是在和我对话。


    记忆里,关于这里的事情,近乎空白。


    我只能礼貌地微笑点头示意,蒙混过关。


    风太大,树叶被吹得“哗哗”直响,她后面又说了些什么,我没听清。


    小区里的人不多,可能是工作日的原因,现在也不是休息时间,自然不会有人。


    我靠着指示牌和路过的住户,一路问过来才找到8栋的。


    这边都是老小区,斑驳的绿苔从新刷的漆下隐隐透出,楼层不高,楼间距也挺宽敞。


    8栋的位置还挺好的,日照充足,闹市里难得的幽静地方。


    又刷了一道门禁,我一时没找到电梯,还是一个老人家看不过去,拄杖走到我跟前。


    “小姑娘找什么呀?来找人的吗?”


    她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镜片很厚,看人的时候还要眯着眼,精神却很炯烁。


    我点头,又摇头。


    “奶奶,你知道电梯在哪里吗?”


    老人家很热情地带着我去,她边领着我往那走,边感慨。


    “几年前俺们这楼也住了个小娃娃,跟你长得双胞胎姐妹似的,脾气好,找的女朋友也漂亮,乖乖,那个俊的哩!”


    她咂咂嘴,又唏嘘,“不过后来听说她们搬西照去了,唉,年纪轻轻的。”


    我有些好奇,可是看着老人家有些忌讳的样子,又不好问。


    “奶奶你这么说,是她们出了什么事吗?”


    老人家帮我按了上行键,电梯要从十五层下来,在等待的时间里,她对我摇头,满是惋惜。


    “唉,听说是让车碰了,那黑心的,喝酒撞了人还不想承认,好在还是被老天收走了!”


    怎么也是车祸?这年头遇到车祸的概率比中彩票还大。


    我又问:“奶奶,你说的那个和我长得很像的女孩子叫什么呀?”


    她听完盯着我看了半晌,眼睛几乎要眯成一条缝。


    “像啊,真的太像了。”


    “叮!”电梯到了。


    “那个小娃娃叫、叫什么露露?人老了,记性不好,想不起来姓什么了。”


    我懵懵地和她道了谢,紧攥的钥匙被汗浸湿。


    孤独再次笼罩了我,当我打开1203室的防盗门时,我还没从这种仿佛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的古怪错觉里走出来。


    影子跟着我,亦步亦趋。


    我则望向室内,窗帘没有完全拉开,阳光透过落地窗染亮飞舞的尘屑。


    旧时光试图从记忆里破茧,而我关上门,沉闷的响声像是闸门落下,将那点挣扎彻底封锁。


    张若安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来这里走一遭?


    我走向梦境里出现过的那张书桌,这里光线很好,书架上密密麻麻地摆满了书。


    可我不记得我有这样热爱学习,看来这些书,应该属于我已逝的未婚妻。


    书架上只有一个格子是例外,一摞一摞的信件整齐地叠放在透明的收纳筐里面。


    这里有段时间没人来过,落了薄薄的一层灰,但也不多,说明之前还是有人打扫过的。


    只是我的眼神很快在桌面和椅子上凝固。


    张若安说她没有动过这里的任何东西,只做了打扫,其它的一切都保持原样。


    近日接触不多,但我确信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我。


    桌面很干净,干净得一点灰也没有,椅子的防尘袋上,那层浮灰并不均匀,甚至有不起眼的指印。


    我伸手去拿收纳筐的时候,发现上面也有浅浅的指纹,和我的交错重叠。


    有人动过这些信件。


    按道理我应该第一时间怀疑张若安,但我现的在心情太乱,没空想太多,随手抽了封信,在桌上拆开。


    我一目十行,很快看完信件的内容。


    可是等我看完,我才发现,这不是信件,而是日记。


    一篇关于沙漠旅行的日记。


    记录的方式完全是我的用词习惯和口吻。


    日记上标注了时间日期和天气,还有反反复复强调的一句话。


    【我好爱你啊。】


    信纸是残缺的,结尾的最后一句话并不完整。


    【我最喜欢——


    后面的字迹被整齐地撕去一角,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日记里提及的时间很熟悉,我想了半天拿起手机,又打开了go哪儿APP。


    查询订单。


    点开了订单明细后,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可正因如此,我反而感到迷茫。


    虽然记忆并不清晰,我又很健忘,却还记得和影子纠缠时难耐的焦渴里,关兰向我提起了沙漠和驼铃。


    她说这场旅行是我和她共同度过的。


    可我看时间,分明就是这信上的事情。


    难道以前的我会向朋友这样大胆示爱告白吗?


    没有这种可能,唯一可能让我这样做的,只有我那位未婚妻。


    我皱着眉将信纸小心放回信封,抽出另一封信件。


    这封信依然是日记。


    上面没写太多内容,但我能从字里行间看出“我”的开心和期待。


    写下这些的时候,“我”正在为“牵手纪念日”做准备。


    这个时间也很眼熟,我敲了敲自己的脑瓜,试图从里面晃出点有用的脑浆来。


    可能敲脑袋真的有用吧?


    我终于想起来,先前张若安刚到西照,我们一起去KTV唱歌回来以后,手机上曾经冒出来一个陌生的日程提醒。


    那个日程叫做“纪念日”。


    我赶忙去翻手机上的日历表,果然在日记标注的时间找到了那个日程。


    原来这个莫名其妙的“纪念日”,是“牵手纪念日”啊。


    我坐在窗边发呆,恰好看见一架飞机破开天空,将白云分道,不知要向何处去。


    好巧,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什么。


    直到我越来越难看清纸上的字迹,才发现夜色渐浓,光线已然暗下来了。


    我还在寻摸开关,头顶的灯就忽然亮了。


    不必想也知道是哪位热心人士。


    这次不需要我侧身,余光就发现了站在我身旁的影子。


    祂也正在低头看被我摊开的信纸。


    一封封的信件,每到表白心意或者称呼对方的位置,往往就会被墨点涂去,要不然就是没了收件人的姓名,撕得很干净。


    按道理,不应该的。


    可我还是想起了那通电话,关兰似乎是在翻阅纸质的文件,不时还有撕纸的声音。


    虽然我很少打听,却也知道关兰的公司早就开始实行无纸化办公了,除非是重要合同,不然不需要留存任何纸质的文件。


    我为这种莫名的联想,对关兰感到愧疚。


    其实在出发前,我就把先前留存的饮水机不明物质送去相关的检测机构了。


    我希望所有的一切,都是误会,是我太过多疑,是我胡思乱想。


    关兰是我车祸后为数不多的朋友了。


    她对我细致体贴,万事照顾妥当,对我这样好如果连她都不能信任,我还能相信谁?


    哪怕要阴谋论,我身上也实在是没什么可让关兰图谋的。


    总不能是图我这个人吧?


    我被冒出来的自恋想法逗笑,无语了片刻,将信件全部收拾好,放了回去。


    起身的时候有些晕,我扶着椅背,却还是没能站稳,跌落在地。


    恰巧门开了,我回头去看,却发现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露露为什么会在这里?”


    女人温温柔柔地对我笑,是我再熟悉不过的模样,也是我曾经给予过太多信任的友人,此时却只能让我感到害怕。


    关兰为什么会来理山,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兰兰?”我仍用着过去的称呼,一时没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比起我出现在这里,更反常的,难道不是关兰为什么会有这套房子的钥匙吗?


    同时我也忽然想起出发前张若安像是想起什么,突然同我道歉。


    她说:“露露对不起,有一串钥匙被我弄丢了,不过那串钥匙和门禁卡上面没有具体信息,我不希望这里发生任何变化,所以没有换锁,但钥匙也是真的找不回来了。”


    这串丢失的钥匙,正在关兰手中。


    挂件和门禁卡图案,同我手里这把是情侣款。


    关兰为什么要从张若安那里偷钥匙?


    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下意识向后急退,直到背抵在冰冷的落地窗上,我才惊觉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作者有话说:[鸽子]还有更新,今天,我就要把这个正文完结了!


    还在追的友友们放心,包he的!


    第90章 露露骗人 是背着我和她有了联系吧?……


    “露露骗人, 说要出来玩,却来了这里。”


    关兰将门反锁,笑着一步步向我走来, 明明没开冷气的九月仍是热的,我却如坠冰窖。


    光线明亮, 我受限于姿势只能仰头看她,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露露是想起来了吗?”


    她俯视我,目光紧盯着我。


    后背的衣服瞬间被汗濡湿,我几乎要从地上跳起来, 但先前光顾着看信,现在腿麻得不像是自己的, 根本站不起来。


    因为太过专注,我才发现我已经饿得两眼发花,低血糖将近了。


    关兰或许也看到了我脸上的恐惧和迷茫,她轻轻笑了一声。


    “看来露露什么也没想起来呢,那为什么还会跑到这里来?该不会——”


    她弯下腰,俯身看我, 眉眼弯弯。


    “是背着我和张若安有了联系吧?”


    我抖了一下, 掌心发凉。


    “看来是呢, 露露真是不乖,明明我都告诉你, 和她联系会发生不好的事情,露露怎么不相信我呢?”


    关兰向我伸手,我想避开, 却被她捏住下巴,不得不抬起脸正视她。


    被修得纤细秀气的眉,柔和的五官, 温柔可亲的神情。


    这张脸,这样的神态我是看惯了的,却没有哪一次会像现在这样觉得可怕。


    明明关兰的容貌依然美丽,我却仿佛看到青面獠牙的另一张脸在她脸上浮现,就像是志怪小说里的修罗。


    一道风声略过,影子忽然出现在我身侧,打掉了她的手。


    我正因为祂的来到开心,就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完了,情绪激动,低血糖提前犯了。


    一睁眼,我就回到西照,正在我的床上躺着,喧嚣的蝉鸣声闯进没关紧的窗缝,繁星闪烁。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


    一个好听的声音幽幽地给我唱着生日歌。


    近在咫尺,不,应该说她就是在我耳边唱的。


    那就很惊悚了。


    今天是我的生日,八月十五日,奚蓉说要来我家给我庆生,我正在绞尽脑汁如何解释关兰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里,和我们一起庆生。


    好在奚蓉没问什么,虽然她对关兰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但这场生日宴也还是顺利地度过了。


    关兰也足够配合,她总是很善解人意,不愿意让我为难。


    我隐约觉得有些不对,生日宴是晚上才要举办的,现在刚过零点,我是怎么提前知道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呢?


    那个声音依然温温柔柔地唱着歌。


    我先是想,这声音真好听,然后才是——


    这动静是哪里来的?


    邻居家也是今天过生吗?这么巧?


    不对啊,我没有邻居,邻居家还是毛坯房,无人入住。


    汗毛竖起,我却下意识去找自己的影子,好像这样就能给我一点勇气或者安慰似的。


    “啊!!!”


    我和一张惨白的脸对上了,祂正对我微笑,可那浅淡的笑意无法减损祂眼中的悲伤情绪。


    吓我一大跳,原来是人啊,而且还是大美人。


    我的潜意识忽略了陌生人出现在我房间的不合理性,只顾着欣赏美色。


    祂唱完了,幽幽地问我。


    “露露有什么心愿吗?”


    什么心愿?


    我现在的心愿就是能不能拿着爱的号码牌去领取姐姐的爱。


    排到下辈子也愿意啊!


    不过我一向矜持,腼腆地对祂笑了笑,小心地偷觑祂的眼睛,暗中观察。


    好黑沉清冷的眼睛,好特别的气质,好美的长相。


    醒来后,我纳闷了半天,也没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想起前段时间做的梦。


    我不知道自己又忘记了很多事情,也不知道关兰和影子之间又进行了怎样的谈话。


    总之,理山之行的后半程从我的记忆里消失了。


    我回到西照,过着和先前一样的生活,关兰一如既往地体贴,我却始终感觉难以亲近,单方面地冷淡下来。


    九月二十三号那天早上,我从噩梦中醒来,在房间里找了影子很久也没有找到她。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09:34


    梦里有巨大的惊雷,仿佛是整个世界崩塌的声音,我缓了很久,心跳依然很快。


    三年前的今天,我遭遇了那场车祸。


    没找到影子,我只能抱着被子,试图从棉絮里寻求一点温暖。


    我不知道要做什么,生活像是一潭死水,只能打开微信朋友圈,随便划拉着。


    然后我就刷到了张若安的朋友圈。


    她穿着一身白,这衣服的颜色款式,都很像是丧服,她还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张若安捧着白蜡烛,两鬓似雪,消瘦得像是骨头架子上挂了块布,眼睛红肿可怜。


    明明21号我去理山见她的时候,还不是这样。


    我感觉心跳更快了,那种无所适从的感觉越发明显,让我哪怕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慌张起来。


    张若安的视线似乎穿过屏幕,忧伤地望着我。


    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被我遗忘了。


    可是一整天,我想到头痛欲裂也什么都没有记起。


    记忆像是出了故障的磁带,当我试图回放的时候,就会不断卡带。


    奚蓉这天也异常消沉,连我忘了给她发早餐照片也没发现。


    时间很快就到了十月二十五日,艾佳馨约了我外出逛街,先前我已经推拒过很多回,小姑娘告诉我,她有些事情想当面和我说。


    我想,哪怕是拒绝也该当面说清楚,于是就应了她的约。


    今天是个阴天,不过购物商场里灯火通明,哪怕乌云压城,也毫不影响节假日大家外出游玩的心情。


    艾佳馨是个很活泼的小姑娘,她一直热热闹闹地说着话,丝毫不怕我冷场。


    她找了个包间同我吃饭,特别认真地和我谈心。


    “辛姐姐,我喜欢你,我知道因为我年纪小,无论是说话的诚意还是真心往往很难被信任,总会被人当成一时新鲜。”


    “我也认认真真地考虑过了,但是我发现,我喜欢姐姐,不仅是因为第一眼看到姐姐就觉得很特别,也因为姐姐是很温柔很好的人。”


    “即便只能和姐姐当朋友,我也会很开心。”


    我正想说些什么,她对我摇了摇头,手指竖在嘴唇上,做出“嘘”的动作。


    “我的心情不需要得到姐姐的回应。”


    她笑得明媚灿烂,有着大多数人都没有的豁达。


    “这是我一个人的喜欢,只要看到姐姐得到了幸福,我就会觉得幸福。”


    这种喜欢对我来说太无私了,我做不到,只能敬佩。


    临走的时候,艾佳馨问我:“姐姐,我们可以是朋友吗?”


    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无望的感情不会长久,总有一天她会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


    回家以后关兰还没下班,张若安给我发了一连串消息,但是等我看到的时候,只剩下“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在我对着满屏撤回,心里全是问号的时候,她又小心翼翼地发了一条新消息。


    【张若安:今天是我一个朋友的生日,我可以请露露为她唱一首生日快乐歌吗?】


    她朋友生日为什么要找我唱歌?


    我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录了一条唱歌语音给她。


    然后就发现张若安又发了一条朋友圈。


    【张若安:吾友,生日快乐!】


    没想到她还真的是给她朋友求的,这么郑重其事,那得关系匪浅吧?


    奚蓉还有机会吗?


    说到生日,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于是拿起手机再次打开go哪儿APP求证。


    历史订单、订单详情,同乘人。


    我点开查看关芷的完整身份证号码。


    *** *** **** 1025 ****


    她果然是今天的生日。


    张若安又发了一条朋友圈,一捧白花,一句【安息】。


    答案呼之欲出,关芷就是我的未婚妻。


    怪不得张若安特意来向我求一条语音,让我唱生日快乐。


    原来她们什么都知道,都瞒着我,谁也不愿意向我透露一星半点。


    尽管生活全是谜团和隐瞒,我也没想主动去做些什么,只想着糊涂地过完这一生。


    安安稳稳就很好。


    可是关兰变了,她不像从前那样会主动和我主动保持距离。


    而我们住在一起,接触在所难免,面对她的亲近,我很为难。


    但她不再像从前那样体贴地转移话题,反而还会借机拉近距离,说些暧昧的话。


    我不知道要怎么应对,也没有经验


    每一次我都试图糊弄过去,但总是很难成功,也发现她的攻势越来越让人难以招架了。


    甚至这一次,她向我提出约会。


    关兰说话一直是温温柔柔的,态度却步步紧逼。


    她问我:“露露只想和我做朋友吗?”


    我当然只想和她做朋友,没有半分非分之想、觊觎之心。


    可是她有,笑着对我说:“但我不想哦,我不会甘心和露露的关系止步于此。”


    “两年来我只能在你身边看着你、守着你,这种感觉已经快要把我逼疯了。”


    这话怎么接?接不了,我选择当个暂时的哑巴。


    “露露有喜欢的人吗?”


    那自然是没有的,于是我诚实地摇头,没想到她下一句话就堵得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


    “既然你没有喜欢的人,也不讨厌我,为什么不和我试试呢?”


    这个逻辑到底是怎么链接起来的?


    她看上去很难过也很委屈,甚至问我:“难道露露其实很讨厌我吗?”


    我没有办法,只能同意。


    于是我坐上她的车,在副驾上呆呆地看窗外的风景。


    “露露晕车了吗?”


    关兰满面春风得意,关切地问我的时候,笑容都难以收敛。


    我尴尬地摇头,和好朋友约会,尤其还是恋爱约会,让我觉得呼吸都变得陌生了。


    “没、没什么,就是发发呆。”


    我不知道关兰要去哪里,因为她说约会不应该让我操心,都由她安排就好了。


    路线很罕见地经过西照的墓园,这里长眠了很多人,平日里打车司机都会绕道,尽量不走这条路。


    我还没来得及从艾佳馨的表白里喘口气,就要赶赴下一场约会。


    按道理,我也应该避讳,可是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影子了,祂好像彻底从我的生活里消失,就像从来没来过。


    于是经过墓园的时候,我特意看向窗外。


    高低错落的碑林里,我在冰冷肃穆的石头中,看见了一个人。


    或许不是人。


    祂的白裙被风吹得飞扬,像是给世界留下的最后祭品。


    车子渐渐驶离,祂在树荫下与我遥遥相望。


    “露露是看到什么了吗?”关兰明明在专心开车,却忽然问道。


    我吓了一跳,结巴道:“啊?没、没有。”


    关兰轻笑,“好吧,是我吓到你了吗?”


    “呃,没、没有的。”我觉得自己像复读机,除了这句话,说不出别的。


    她又笑,“露露真可爱。”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不好说什么,尬笑两声,算是混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完结倒计时!!!


    [撒花]等我努力,今晚一定把完结章搞出来!要么下一章,要么下下章!


    大家感兴趣可以看看我的好朋友花物语的《和狗血文阴湿女主he了》哦~助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