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静养
杰洛的手柔软的有些出乎意料,跟他的外在形象一点都不相符合。玛丽在松开还是握紧间纠结了两秒,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前者:“还是先离开这里吧。”她的语气变得平和,没有了刚才的勃然大怒。
除了多萝西和杰洛,其余的人都被卡兹吸成了人干,皮贴着骨头躺在地上,看起来无比惊悚。
多萝西厌恶的将其中一位横躺在楼梯间的护卫用脚踢开:“这些人和那个混账是一丘之貉,坏事没少做。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也算是罪有应得。”
玛丽摸了摸多萝西的脑袋,扶着嘴角流血的杰洛往楼上走去,他状态相当不好,估计需要养病一个月。
杰洛在走动时偶尔会发出小动物受伤时那种短促的呜咽,可他又会立马掩饰,将声音拖长或者变成一声清脆的口哨。玛丽看着对方脖子上被自己掐出来的鲜红,犹豫了片刻,说道:“需不需要我背你上去?”
“啊……?不不不不不”杰洛疯狂甩头,漂亮的头发刮过玛丽的脸颊,滑滑的还让人发痒:“这点小伤屁事不算。”
和人混熟后,杰洛就开始爆粗口了。
“哦”既然医生自己都说自己还好,玛丽也没必要多费力气。不过……感受着对方变快的心跳,她怀疑杰洛在紧张。
到底是因为害羞而紧张,还是因为害怕而紧张,玛丽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最大。
思及至此,她反常的摸了摸杰洛的脑袋,语气温柔:“乖,那你再坚持一下,加油。”
话一说完,玛丽听到了杰洛的心脏开始狂跳,胸腔震动的频率肉眼可见。
他,应该没事吧?
玛丽僵硬的抽回自己的手,觉得自己彻底搞砸了这段无疾无终的友情。
可她依旧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毕竟如果不是她身体素质异于常人,那么现在杰洛和多萝西已经躺在黑漆漆的地底,永远的沉睡了。
玛丽不再过多关注杰洛的情绪,用空余的手拉住了在黑夜里小心迈步的多萝西。他们三人并排着走在岩壁间,慢吞吞的往上走去。
等他们三人互相扶持着走完台阶,来到地下室时,门已经被暴力拆开,长着紫色头发的妖男消失的无影无踪。
杰洛虽然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但还是心中一沉。
他们在地下呆了将近三个小时,现在医院已经下班了,除了几个值夜班的护士,整个医院再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白天的医院喧闹不堪,人们把这里挤得水泄不通,想走路都得随时注意不要踩到陌生人的脚背。
到了夜晚,玛丽才发现杰洛齐贝林家的医院修建的规模已经超过寻常医院很多了。消毒水的气味配着阴森森的夜晚,无端让人心里打鼓。
多萝西和玛丽不由自主的比刚才黏得还紧,杰洛倒在这里如鱼得水。他主动松开了玛丽的手臂,开始到处乱走,很快就从不同的房间里拿了各种药剂还有纱布、夹板。
“杰洛!”
这突如其来的呼喊让三人都往后瞧去,只见一位非常美丽的女人正气喘吁吁的跑来,看到杰洛嘴角的血迹和苍白的脸颊后,脸上的表情非常惊恐。
“这到底怎么回事?!”女人大踏步的走过来,额头上满是汗水:“难怪你父亲喊我赶过来。”
杰洛下意识的挺直脊背,哪怕肋骨处疼得让人发狂,他也做出了云淡风轻的表情:“母亲,你没必要因为我来这里,走夜路本来就不安全,你出事怎么办?”
“别跟我装没事人,我知道你受伤了。”杰洛的母亲没好气的打了一下杰洛的脑袋:“从小到大,一遇到事就装成这样,这么多年也没见你表演功夫渐长。”
她朝多萝西和玛丽点点头,算打了招呼,就迈着步子往前走:“赶紧跟我去病房里好好检查。”她边走边挽发,举手投足间有着说不出的利落。
杰洛跟着他的母亲,脸上有些紧张:“父亲呢?他为什么自己不留在这里,而是专门让你过来?”
杰洛的母亲正在给自己带医用手套,带好口罩的脸庞看不清表情:“你也知道,你的父亲总会把一切事情藏在心里。别说你,连我很多时候都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她示意杰洛躺下:“你父亲今天回来时情绪不太好,他没有立刻吃晚饭,而是回到房间独自待了会儿。出来后他跟我说你出了事,让我来医院。我以为他会跟我一起来,没想到他说完话后自己就走了。”
父亲干什么去了?
杰洛疲惫的躺在病床上,任由母亲给自己做检查,脑子里依旧想的是地底深处的那棵树,还有那个形似人类实际上远超人类的家伙。
为什么……这些东西会在自家医院下面呢?它们到底埋藏在那里多久了?
“妈……”你知道这些吗?你说父亲知道这些吗?
杰洛想问,但又问不出口。
母亲不知道杰洛的情绪正在剧烈的翻滚,她检查着自己儿子身上的伤口,最后发现情况不容乐观,比想象中还严重。
“你这孩子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杰洛的母亲不可置信:“你右侧的肋骨断了三根!你是出门被野牛撞飞了吗?”
杰洛听这
话觉得好笑,露出了大金牙,却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是,被一个超厉害的家伙直接撞飞了,这经历,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你这孩子真是疯了,你不知道肋骨骨折后是不能动的吗?你应该待在原地不动,让身边的人找医生护士,让专业人士用担架床把你抬起来带走。”
“别忘了你儿子也是个优秀的医生,我对自己的身体到底如何有清晰的判断。”杰洛咧嘴一笑,将手里拿着的药递给母亲:“看看,我没有拿错吧。”
母亲知道自己的儿子确实皮实,以前骑马时也摔断过腿。本以为儿子从此会对赛马这件事情收心,没想到他拄着两个支架,每天雷打不动的照顾自己的马儿。
母亲一想到那时的杰洛每天靠支架走得虎虎生威,速度比平时还快时,忍不住失笑。
他儿子是个很坚强的人,她为此感到骄傲。
“确实是不幸中的万幸,你虽然伤势很严重,但还不需要做手术。以你的恢复能力,估计一个月就能好,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在住院部养病。”母亲取下自己脸上影响呼吸的口罩,脸上的表情松快:“我去给你接水吃药,你好好在这里待着。”
杰洛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自己喉咙干哑的不像样子,连忙点头。
杰洛的母亲推开门,就看见了表情木楞的多萝西,她安抚的拍拍小姑娘的肩膀:“孩子,你是杰洛的朋友吗?不用太担心,他的伤虽然有些严重,但不致命,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嗯”多萝西点点头,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恐慌淹没了她,她迷茫到不知道该干什么,看着温柔的女性,只能勉强回应。
“另一个小姑娘呢?”杰洛的母亲看了看周围,好奇的问道。
“呃……她,她去上厕所了,很快就会回来,女士。”多萝西干巴巴的说道,她其实不知道玛丽去干什么了,对方转个身就不见踪影了,让她难受到不行。
她知道依赖玛丽是不对的,只有自己才能对自己负责,可她就是害怕玛丽一去不复返了,这辈子两人再也不能相见。
杰洛的母亲不疑有他,匆匆去接了两杯水。回来的时候递给了游魂般的多萝西,又进去监督自己的儿子吃药。
苦涩的药物总能带给人带来一定会痊愈的安心感,杰洛乖乖吃完药,就对母亲说道:“妈妈,你赶紧回去吧,那几个家伙没人看着,肯定闹翻天了。”
作为家里的长子,杰洛很清楚自己的弟弟妹妹们都是闹腾捣蛋的好手,也不知道这对安静的夫妻怎么生出这么多聒噪的孩子的。
“嗯,现在确实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杰洛的母亲很清楚杰洛的性子,虽然看起来不着调,其实非常靠谱,再加上他又是成年人,她自然没必要待在这里照顾他一整夜。
捏着自己口袋里自制的辣椒水喷雾,母亲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顺便在心里嘀咕那不勒斯的治安真是糟糕的让人头疼,这个国家不像是能长远走下去的样子。
杰洛不知道母亲心里想着某些大逆不道的念头,只是疲惫的躺在床上,感觉自己因为药物昏昏欲睡。
多萝西小心地凑过来,问杰洛:“你知道玛丽去哪里了吗?”
“嗯?”杰洛这才意识到玛丽不见了,他艰难的撑起身体坐起来:“那小妮子是会打洞的鼹鼠吗,转身就不见了?”
“你别起来,这个病需要静养!”多萝西赶紧制止了准备下床的杰洛:“我只是随口问一句,你别急,玛丽没有说自己不回来,我们再等等就好。”
杰洛觉得这个话有道理,便乖乖躺会床上,想着玛丽到底会去哪里。
玛丽没有走远,她正在住院部询问布拉克摩亚:“你今天察觉到什么动静没有?”
“大人……恕卑职无能……今天我呆在住院部里,没有听到任何有用的消息……”他声音轻缓的说着,看起来非常愧疚。明明是个美国人,玛丽却总觉得他很像东洋那边的将军,总觉得他下一秒会因为自己能力不足而切腹自尽。
连侦查能力最强的布拉克摩亚都对今天的事情一无所知,玛丽在心中松了口气。
这种超自然生物还是不要突然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为好,不然会引发很多不必要的恐慌。
玛丽吸了口气,对布拉克摩亚说道:“法尼瓦伦泰说得不错,这里真的有柱之男存在,我今天在地下找到了他的踪迹,可惜他逃跑了,我需要你帮我找到他。”
“荣幸……之至。”布拉克摩亚站起身来活动筋骨,他已经痊愈了,现在摩拳擦掌:“我一定会……揪出那家伙的尾巴……”
“嗯,发现了情况不要轻举妄动,第一时间来找我。”玛丽拍了拍布拉克摩亚的肩膀,不希望他客死他乡:“我会解决后面的事情。”
“是……”
…………
当玛丽回到多萝西和杰洛身边时,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看着他们劫后余生又紧张兮兮的样子,玛丽不由得好笑:“你们怎么了?”
杰洛率先发难:“你这家伙,走之前好歹告诉我们一声啊,干嘛突然玩失踪。”他躺在床上无意识的呲牙,看起来像只豹猫。
多萝西也拉着玛丽的衣袖:“下次有事情,请告诉我,不说原因也可以,就只用讲你离开就好……这样,也好让我对您道别。”
杰洛听到了多萝西这番话语,表情突然僵硬了起来,他想起了玛丽说过自己不属于这里,不需要多久就会离开。
离开么……
杰洛咬了咬下唇,突然不是很想再继续说下去。他偏头打量玛丽的表情,却发现对方背对着自己,看着多萝西。
玛丽点点头,回应对方:“嗯,我知道了。”
这句简短的话语让多萝西脸上出现了笑容,蜜色的瞳仁因为开心而变得粘稠湿润,让玛丽无端想到了被太阳烤化的琥珀。
她温柔的说道:“玛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第62章 秘辛
当杰洛迷迷糊糊在病床上醒来后,就被病床旁的父亲吓了一大跳。
“额,父亲?”他一时间没有想起来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当自己赖床被父亲抓包,立刻从床上弹跳起来,然后疼得龇牙咧嘴。
杰洛的父亲叹了口气,表情有些无奈:“你骨折了杰洛,需要好好静养。”
“额……对对对。”杰洛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昨晚吃的药物带有安眠成分,他好久都没有睡得这么沉了,沉到刚醒时产生了我在哪里,我是谁,我在干什么的奇妙想法。
记忆慢慢回笼,杰洛想起来玛丽昨天带着多萝西去找她的哥哥威卡毕博,值夜班的护士帮他包扎了身上出血的伤口,他便在钝痛中迷迷糊糊的睡到了正午时分。
拿起桌边的水杯灌了几口清水,杰洛的脑子终于清醒了过来。他凝神去听周围的声音,却发现往日人满为患的医院却带着死寂的安静,只能听到窗外唰啦唰啦的雨声,似乎这里只有他和父亲存在。
似乎读懂了杰洛的疑惑,格雷高里说道:“今天我让医院闭馆一天,为了……一些事情。”他的神情有些复杂:“我本以为我临死前才会告诉你,却没想到……”
“父亲,难不成你一直知道地下有怪物?!”杰洛不可置信的嚷道:“老天,他到底在我们医院下面待了多久了?十年?二十年?”
“准确来说是380年。”
“什么?”杰洛被这夸张到离谱的数字震惊到失语,他愣愣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有一瞬间甚至想大逆不道的剖开对方的脑袋,看看他里面到底是血肉还是零件:“这样的事情,你就这么压在心里几十年?从来没有一丝想说出来的欲望?!”
“杰洛”父亲的语气加重:“冷静一点。”
“可是父亲,你知不知道那个家伙已经”
“杰洛!”
不甘心的咬了咬唇瓣,杰洛勉强压下了心中的话语。
格雷高里看着自己的长子,他知道现在自己的儿子看起来冷静了下来,其实心已经乱了。
他这个儿子太善良、太感性。他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泛滥自己的同情心,然后给自己惹下麻烦。这些优良的品格可以出现在任何人身上,唯独不该出现在杰洛身上。格雷高里不止一次在深夜里为自己的长子头疼,他知道对方根本无法承担世代相传的工作。
如果他的儿子真的在二十五岁接手他的工作,说不定过几年就会被摧残的不成样子。无论是格雷高里本人,还是他的妻子,都对这件事情忧心忡忡,但现在他们焦虑的事情被短短一句话解决了。
这大概就叫,不幸中的万幸吧。
“事情既然已经变成了现在的样子,那我就把我们齐贝林家族的真正使命,告诉你吧。”格雷高里齐贝林开始了冗长的叙述:“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在人类还没有存在时,就出现了一种堪称无敌的物种——柱人。这个种族有着远超普通人的力量,有着近乎不朽的生命,还有着可以快速恢复的□□。”
“这听起来他们已经趋近于神了。”杰洛说道。
“没错,我们的祖先最开始确实将他们当作神明来崇拜,会为他们展开祭祀活动,甚至献上族群里最优秀最美丽的男女,寻求庇护。但柱之一族生性淡漠,他们不需要人类的崇拜,也不需要至高无上的权利,他们缩在岩洞里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慢慢和不断发展的人类社会越走越远。”
杰洛想到了那个吃人血肉的家伙,实在不觉得他和淡漠宁静哪个地方沾边。
“但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天柱之一族就这么悄无声息的不见了,世界各地都没有他们的踪影。人们都对此议论纷纷,有的人认为他们换了一个世界生活,或者找到了消失的伊甸园,隔绝了人与他们的距离……总之,人类正因为他们的消失,心中的崇拜和敬畏反而达到了顶点。”
“人们开始以他们为原型创造神话故事,还为他们雕刻塑像。总之,柱之一族这个名字慢慢淹没在了历史长河中,变成了神话体系里的一部分。”
格雷高里站起身来,拿过桌上的水壶,给自己也倒了杯水,才坐回椅子上继续说道:“但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先人幻想出来的故事时,柱之一族又重新回到了大众的视野中,惊动了王室。”
“对方是世上仅存的柱人,名叫卡兹。谁也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式进入王宫的,当宫里的侍从发现他时,他正在扣国王王冠上的红宝石。”格雷高里说到这里皱起了眉头:“他被发现后不仅没有逃走,还口齿清晰的询问侍从哪里有艾哲红石。侍从的尖叫引来了卫兵,他们朝卡兹冲去,几百人却被他轻描淡写的斩杀,整个皇宫里都是死人的血。”
杰洛齐贝林眨着自己碧绿色的大眼睛,觉得一切都魔幻到不可思议:“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格雷高里失语了几秒,才开口说道:“这是曾今的皇室辛密,谁敢传出去格杀勿论。”他顿了顿:“这种事情如果被大众知道,会掀起无法想象的混乱。隐瞒这些事情,当然是正确的。”
我倒觉得所有人都该有知道真相的权利,杰洛在心中想着。大家知道了,就可以在事情严重之前做好打算,逃离的逃离,搬家的搬家。不过他知道这么说父亲会生气,所以没有作声。
“这样的事情从未发生过,皇室全员高度戒备,并开始发动人手悄悄调查对方到底是谁。最后是历史学家、生物学家和卡兹战斗的幸存者共同确定,对方就是几万年前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柱人。”
“几万年前?!”杰洛感觉今天的讲述在不断刷新他的三观,明明他是个正儿八经的唯物主义者,现在居然开始相信鬼神之说了。
“没错。”格雷高里点点头:“谁都无法奈何卡兹,他实在是太过强大了。因为被人类打扰,他出离的愤怒。为了报复,他压抑住自己的怒火,有意淡出了王室的视野。在做所有人快要忘掉他,开始举办夜宴时,他直接单枪匹马闯进王国,把当时现任国王的脑袋扭下来挂在他的王位上,才一步一步的走出皇宫。”
“从此之后,被吓胆子的国王儿子开始对卡兹极端的崇拜敬畏,甚至想把自己的权力让渡给对方,这自然激起了多人的反对。当时国家因为这些事情被闹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但离奇的是,卡兹再一次的失踪了……”
“他去哪里了?”
“谁也不知道,关于他的记载太少了,很多事情都是一代代口耳相传。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多少又是假的,谁都不能百分百保证。”格雷高里神色疲惫,他此刻终于有了许些原本年龄该有的老态:“但他再次出现时,我们家族和他的孽缘就开始了。”
格雷高里齐贝林看着自己的儿子杰洛齐贝林:“接下来使我们家族的秘史,你要在此与我发誓,除了你自己未来的子嗣,再也不能告诉任何人。”
杰洛看清楚了父亲眼中的肃穆,杰洛支撑着身体坐起来,坚定地说道:“我,尤里乌斯凯撒齐贝林在此发誓,绝不会将今天听见的任何见闻告诉其他人。”
格雷高里点点头,这才说了下去:“我们齐贝林家族的祖先,是个吟游诗人。”
“吟游诗人??”
“没错,他名叫威廉A齐贝林,他的前半生无从考证,但我们家族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不是凡人,甚至成功封印过卡兹。”
格雷高里的眼中闪着崇敬的光芒,让他总算有了点人气:“卡兹一消失,就是消失了五十年。不过这次国王再也没胆子淡忘对方,而是动用国家的力量寻找红宝石。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财力,一颗巨大的红宝石终于出世,也就在这时,我们的祖先突然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他要求觐见国王,还大言不惭的说除他和他的同门之外,无人可以保护这位统治者。”
“按道理来说,这种人会受到惩罚。幸运的是,当时的国王虽然胆小,却是少见的明君,他同意了对方的请求。见到国王时,我们的祖先便说自己来此的目的,那就是保护国王,并除掉制造出众多吸血鬼的卡兹。”
杰洛感觉头疼,怎么好端端的又出现了什么吸血鬼,他的世界为什么在今天变得这么离奇?
“他说自己受师父的点化,成为了波纹战士,现在他要除掉卡兹,不然对方的实力和越来越多的吸血鬼一定会导致人类灭绝。他的师父能够预知未来,看到了卡兹会在一个月内再次造访宫殿,拿走这段时间开采出来的巨型艾哲红石。”
“国王听后,十分害怕,见识到了祖先的神奇能力后,自然是答应我们的祖先和他的同门留在皇宫里。果不其然,卡兹真的在一个月内回到了这里,和我们的祖先展开了苦斗。他们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斗智斗勇,我们都不清楚,因为这件事情完全是机密,连我的父亲都对此一无所知。”
“但唯一清楚的一点是,我们的祖父死在了卡兹手下,但他们也将卡兹封印了起来。因为祖先死了,所以国王便将功劳推给了祖先的儿子。”
格雷高里用水杯中的水润了润嗓子,低下头看杯中荡漾起来的水波:“可惜祖先的儿子只不过是平民,也没有继承所谓的神奇波纹,所以皇室最后兜兜转转,将他的位置安在了……处刑人上。我们世代是刽子手且镇守卡兹的故事,就这么开始了。”
格雷高里看着自己年轻的儿子,他的身体里潜藏着旺盛的生命力还装满了圣人一般的怜悯之心。
“现在……我们失职了。”格雷高里拍了拍杰洛的肩膀,表情无悲无喜:“昨晚我将卡兹复活出逃的事情告诉了国王,他勃然大怒,斥责我没有尽到自
己的义务。他给了我两条路,第一条,让你去抓捕卡兹赎罪。第二条,我们被革职,失去之前的地位。”
“父亲……?”杰洛不安的看着对方,不敢去大逆不道的期待。
“我选择了第二种,杰洛。”
格雷高里脸上的笑容太浅,浅到杰洛以为这是自我意识过剩的产物,但他又却是无比明确的意识到,这是他二十三年的人生中,唯一一次看见父亲的笑容。
“你自由了,儿子。去追求你所想的一切吧,我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去阻止你了。”
外面的雨依旧在淅淅沥沥的下着,这对还在感慨命运的父子无人察觉窗外有人。
布拉克摩亚踩着水珠,一字不漏的将他们的对话听进心里。
原来……那不勒斯王国……还有这样有趣的小秘密……
如总统所说的那样……这个世界的卡兹,依旧想进化成完美生物……这……真是棘手啊……
不过既然有玛丽在……这也不算什么大事。
布拉克摩亚悠悠的踏着雨水,离开了医院,现在,他要去找到玛丽,告诉他刚拿到手的一线消息。
第63章 弓箭
昨夜当杰洛睡着后,玛丽便带着多萝西连夜赶路,回到了她阔别已久的家。
当看到熟悉的屋宇进入眼帘时,多萝西竟生出了近乡情怯之感。她的手犹豫的贴近大门,却半天没敢敲下去。
“怎么了?”玛丽问道
“没什么……”多萝西看着玛丽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变得宁静,没有了那种毫无缘由,臆想出来的惶恐。她吸了口气,有节奏的在门板上敲击了几下。
打开大门的是一个非常健壮的女佣,她看着多萝西,立刻惊喜的尖叫了起来:“天呐,小姐你居然回来了!”
这样的动静自然引起了房屋主人的注意,一名高大的男人也朝这边走来。
对方有着一头非常奇怪的发型,但五官还算周正。
他和多萝西有着相似的淡棕色眼睛,消减了他的威严感,增添了少许憨厚的气息。
玛丽知道这就是多萝西口中的哥哥,威卡毕博,便退后了一步,给兄妹二人留下相聚在一起的空间。
“妹妹,你怎么回来了?这位小姐又是?”威卡毕博话音未落,他唯一亲人的多萝西再也憋不住眼泪,抱着自己的亲哥哥嚎啕大哭,如同回到了什么都不需要顾忌的孩童时期。
威卡毕博从未见过自己内敛温柔的妹妹伤心成这个样子,他慌忙拍着妹妹消瘦的脊背,还不忘喊佣人热茶,邀请玛丽进大厅坐坐。
多萝西哭够了,才挽着玛丽的胳膊在她身边坐下,和哥哥絮絮说着嫁过去的遭遇。
那个男人看着风度翩翩,实际就是个疯子。她刚嫁过去不到一周,那畜生就现出了原形。
多萝西有天看见丈夫正在屋里练习铁球,想到了同样会使用铁球的哥哥,不由得感到亲近,便拿着茶水走过去想和他聊聊天。
当她走近后,就立刻发现了不对劲。男人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阴沉,他在看到多萝西的那刻,就毫不客气的打了她一耳光。
“真当你哥哥有多厉害?!”他面目狰狞的低吼:“区区一个小人物,也敢在这方面超越我?”
多萝西顿时愣在原地,脑子嗡嗡作响,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只觉得脸很麻,然后开始发热,发热到了临界点之后,剧烈的疼痛袭来,疼得多萝西发抖,感觉满嘴都是血腥味。
到底怎么了?
多萝西茫然的回想着对方的话语,好半天才理解对方的意思。
这家伙觉得威卡毕博地位低于自己,却比自己厉害,满心的不高兴。
疯了吧?
当时的多萝西在心中尖叫,自己的哥哥可是王族护卫官,铁球是用来保命的手段,其技术当然会超过自己的丈夫。
看着走远的瑞萨,多萝西感觉浑身发冷,她这才意识到,对方娶自己的目的,只是为了折磨解恨。
疯子
多萝西浑身发抖的想着,知道自己踏进了魔窟里。从被伤害那天开始到现在,她已经被虐待一年了。
威卡毕博怎么也没想到在外面风度翩翩相貌英俊的妹夫,竟然会是如此丧心病狂的人。他摸着妹妹手臂上还没完全消下去的淤青,一口牙都差点咬碎。
“你怎么,从没跟我说过。”威卡毕博声音颤抖,哪怕外人在场,他也克制不住眼中的水光。
多萝西回以惨淡的笑容:“哥哥……就是我知道你会帮我,我才不敢让你知道……”她话锋一转:“而且现在,他已经死了,事情已经结束了。”
“什么?”威卡毕博表情从狰狞变成了错愕,看着很傻。
“不然我怎么可能来哥哥你这里,告诉你这些事情?”多萝西拿着自己被泪水打湿的手帕再次擦了擦通红的眼睛:“如果他还活着,根本不可能让我见你。”
威卡毕博的脸色有些苍白,他匆匆瞥了一眼玛丽,又看向多萝西,哪怕不说话,多萝西也看懂了里面包含的意思。
“你放心哥哥,人不是我杀的。”多萝西摇摇头:“我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胆子,再说了,我也没有这个实力。”
那个恶心的畜生,只不过想推她时,她恰到好处的躲开,对方一不小心踩到了抛过来的铁球上,摔死罢了。
威卡毕博这才松了口气,真要杀人也是他杀,他的妹妹不能被那个恶心的混账拖累着死去。
“那就好……那就好……”威卡毕博并非能言善辩的人,他擦干净眼角的泪,不好意思的对玛丽说道:“让小姐您见笑了。”
玛丽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既然你已经到家了,那我就回去了。”
“别!”兄妹二人同时站起来,两人脸上都是急切。
多萝西挽着玛丽的手臂:“玛丽,你就在这里住一晚吧,你帮了我那么多忙,我都没替你做什么。现在来我家了你还要走,是想和我撇清关系吗?”说着说着,那好看的小鹿眼又要流泪。
威卡毕博也在旁边点头:“现在世道不太平,我这边才收到风声,说最好晚上不要出门,你在这里先休息一晚吧。明早你要去哪里,我让家里的车夫送你回去。”
玛丽今晚其实根本没有回酒店的打算,她目前只是想出门找卡兹,然后赶紧回去交差。
离回去的期限越来越近,玛丽不想无功而返,也不想拖延时间。她上次已经食言,这次不想又让乔尼空等很久。
人和人之间的信任是有限的,玛丽不想成为一个骗子。
“不用了,我……”玛丽看着眼泪汪汪的多萝西,还是咽下了心中的拒绝。
大不了……明天搜寻的仔细点……
“那就打扰了。”
玛丽的话语让多萝西破涕为笑,她开心的拽着玛丽的手,往楼上跑去。
威卡毕博嚷着让多萝西跑慢点,不要摔着,但脸上温柔的微笑不会骗人。
这对兄妹比想象中感情还要深。
多萝西回到家后,身上的戒备和不安尽数消除,快活的像一只在树
上跳来跳去的松鼠:“这就是我的房间,今天我们可以一起睡。”她打开房门,屋子中纤尘不染,根本看不出里面一年没有住人。
层层轻薄的纱幔将屋子里的小床层层遮掩,衬得淡粉色的被单更加如梦似幻。
多萝西踩着柔软如云朵的地毯,跟玛丽分享自己看过的书本还有年幼时最爱玩的玩偶娃娃。
“我小时候有很多,最喜欢的就是开茶话会。”多萝西拿起桌子上精美的茶杯,脸上满满的怀念之情:“只可惜……大家现在都嫁人了,彼此之间生疏了不少。”
但玛丽的心思却被书桌缝隙里的一抹棕色吸引:“弓箭?”
见她的心思不在茶杯上,多萝西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说道:“玛丽你真厉害,居然一眼就发现了它。”这把弓箭长久不用,上面沾满了灰尘,所以多萝西没有选择现在就把它拿出来。
“这……是我哥哥年轻时送我的礼物。但当时……我接受教育,觉得这不是淑女该持有的东西,便把它塞进了这里。”她的声音慢慢变低,喉咙里发出了细细的呜咽。
“你应该好好使用它”玛丽抽出了自己手中的匕首,月光照在雪白的刀刃上,让它闪烁着迷人的光泽:“不是吗?”
“是。”多萝西笑了,她的眼中充满了决心。她不再顾及那把箭上布满了灰尘,用自己的力气将它拽了出来。
“嘣……”
柔韧的弦颤抖着,发出闷闷顿顿的声响,多萝西捧着那把弓箭,珍重的用自己的手帕将它一点点的擦拭干净。
“谢谢你,玛丽。”多萝西将弓箭珍重的挂在墙上后,转身对玛丽微笑,那微笑如同暴雨过后湛蓝的天空,清澈的没有任何阴霾。
她走到梳妆台前,替玛丽梳理好头发,又带着她去浴室洗漱。
最后两个人在夜幕的簇拥下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身上满是玫瑰皂荚的香味。
她们琐碎的聊着天,却不显得尴尬
“明天你想吃什么,我让女佣给你做。”
“嗯……我不是很喜欢胡萝卜,其他的基本都可以接受。”
“玛丽,你会射箭吗?”
“不会,但我觉得这个不难,如果学的话,应该很快就可以上手。”
“我自由了,对吧?”
“嗯,你自由了,你可以干自己想干的事情了。”
还不一定,虽然男爵的儿子死了,不代表她和对方已经离婚了。说不定男爵后续还是不允许她离婚,非逼着她守活寡也不一定。
过去的她会害怕,但她现在决定要自己去解决这些问题,不再依靠别人,也不再依靠老天的垂帘,而是自己。
“好啦好啦,不聊啦。”多萝西躺在床上,用手捂住看了太多绝望的眼睛:“再聊今天就睡不着了。”她凑过来亲了亲玛丽的额头,声音温柔:“晚安玛丽,明天,一定是个崭新的一天。”
“晚安。”玛丽弯了弯唇角,浅笑着和多萝西互道晚安。她放空了自己的思绪,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时,天空下起了小雨。
虽然那不勒斯的温度常年保持温暖,但临近冬天的雨依旧带来了一股寒气。
玛丽从床上起身,掩上了昨天没有关好的窗户,才觉得指尖的凉意被消除了。
多萝西在玛丽起身时就醒了,她揉着眼睛下床,拉着玛丽洗漱。
等两人将自己收拾干净后,他们下楼和威卡毕博共进早餐。
玛丽吃饭的速度偏快,很快就吃完了眼前的面包,开始咕嘟咕嘟的喝牛奶。
“额……那个……”
“她叫玛丽,哥哥。”
“哦哦,玛丽小姐……”威卡毕博表情有些紧张,鼻尖出现了少许的汗珠。他僵硬的将一个厚厚的信封推给玛丽:“我知道我这样做很肤浅,但我觉得……很多时候钱才能实打实的解决问题。如果您不嫌少,还请收下。”
“不用。”玛丽擦了擦自己的嘴巴,站起身来:“我做的这些事情只是我自己想做,其实很傲慢的没有想过后果。多萝西有你这样的哥哥保护,对我来说就够了。”
她拍了拍威卡毕博的肩膀:“好好照顾多萝西,补偿她,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
这次,多萝西没能再抓住她的手。
玛丽轻盈的走到了大门口,不顾两人的挽留,走进了雨幕中。
如同神秘莫测的精灵,她几个闪身就消失不见,徒留多萝西呆呆的站在门口,如同化成了一块石头。
威卡毕博看着妹妹的样子,心下难受,他正想宽慰自己的妹妹不要伤心时,却看见对方转身朝楼上走去。
“妹妹,你不吃早饭了吗?”
“当然要吃。”多萝西匆匆跑进房间,又拽着东西跑出来。威卡毕博眯着眼睛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把弓箭。
曾今柔和无害的姑娘将箭放在自己身边,像玛丽一样大口大口的吃完了自己的早餐,随后对着自己的哥哥说道:“教我当年我没有好好学习的弓箭吧。”
她看向了自己的哥哥:“我还要学习我们家的铁球技术。”
盯着自己妹妹蜜糖一般的瞳孔,威卡毕博脑海中浮现了她身上的伤痕。
“好”威卡毕博说道。
第64章 拍卖会
玛丽在找布拉克摩亚时,对方就像有读心术一般翩然而至。
他踩在水珠上,气定神闲的停在了玛丽身边,可惜位置不太对劲,远处看就像男人踩着女人的脑袋站起来一样。
玛丽的嘴角抽了抽:“你给我下来。”
“哦……非常抱歉……”布拉克摩亚温吞吞的说着,在半空中踏着水珠一步步走下来,看起来像个神秘的魔法师:“我听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例如?”
布拉克摩亚详略得当的说出了齐贝林家族和卡兹的纠葛,让玛丽陷入了沉思。
故事中没有其他柱人的存在,看来这里和异世界还是有很多不同之处,卡兹的威胁性到底有没有法尼瓦伦泰描述的那么夸张,还待定。
“卑职……不敢确定卡兹的真正动向……他的选择面……很广。他可以……再度选择威胁当今国王……和对方达成协议……或者说他已经离开了这个国度,前往另一个国家……”布拉克摩亚语气阴沉,他讨厌失败,但面对不老不死的怪物,他们这次很可能会一无所获的离开。
“他做的一切事情……都在围绕着……红石打转……所以找到他……既可以说简单……也有可能很难……毕竟这个世界太辽阔了……谁也不知道他会选择哪里……”
他隔着面具凝视着玛丽,虽然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但玛丽知道他陷入了焦虑。她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能够找到他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他现在不再是一颗藏在暗处的定时炸弹,而是一张明牌。我想,这对总统他来说就足够了……本来他也没有要求我们一定要成功。”
“话虽如此……”
“与其继续说下去,还不如现在就展开搜查工作。”玛丽率先朝旁边的街道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布拉克摩亚的视线中。布拉克摩亚见此,选择了一条和玛丽完全相反的路线,也匆匆的消失在了雨幕中。
……
玛丽搜寻了很多地方,都理所应当的无功而返。随着时间的推移,夜幕一点点的降临,玛丽疲惫的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希望凉爽的晚风可以放松自己的神经。
“原来你在这里啊,玛丽。”丝滑上挑的声音如蜈蚣爬过耳朵,把她吓得一激灵,立刻往前猛冲的同时还不忘狠狠把匕首甩向了声源处,卡兹轻而易举的握住了刀柄,把它丢在了地上。
“你这家伙还蛮有意思的。”卡兹饶有兴致的单手拖着下巴,露出了猫似的慵懒:“你戒备心并不强,只会对恶意做出反应。”
“你什么意思?”玛丽用手擦了擦耳朵,消去了耳尖的麻痒感,心情极为不爽,这似乎是她第二次被卡兹绕后了。
“字面上的意思。”卡兹朝玛丽走来:“如果有人怀揣着恶意追踪你靠近你,你会第一时间发现。但如果那个人不包含敌意,你好像就感觉不出来别人的靠近。”
“所以你想表达自己没有恶意?”
“我为什么要对我的同族产生恶意?”卡兹歪着脑袋,红色的瞳孔里满是沉静,在夜色里竟显出了几分温柔的浅光:“在大灾难中有同类还
活着,我只觉得庆幸。”
看来异世界和本世界的偏差有些大,玛丽记得法尼说过卡兹一人杀光了所有的同族,但眼前的卡兹貌似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但玛丽不敢完全确定卡兹话语的真假,她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疑问:“什么大灾难?我失忆了,以前的事情我记不清楚。”
卡兹来到了玛丽的身边,他们一起坐在木头做的长椅上,看着天空上圆而亮的月亮:“失忆很多时候不是坏事,这可以让你毫无阴霾的过上崭新的生活,我觉得你现在就过的不错。”
玛丽紧绷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慢慢放松,她之前因为法尼瓦伦泰的话语,总认为卡兹是个毁天灭地的家伙,可现在她无法对这个家伙生出敌意。
因为卡兹自始至终都没有选择伤害过她,甚至一直释放出友好的信号。
“不,失忆一点也不好。”玛丽皱紧了眉头,在月色的照耀下,脸庞苍白的近乎惨淡:“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也没有任何血缘意义上的亲人……”
“我就是你的亲人,玛丽。”卡兹认真的看着她,那漂亮的五官如同阿波罗下凡,光是看一眼就让人被迷得晕眩。他的一只手按着玛丽的腹部,一只手则按着自己的腹部:“这就是证据,玛丽。这个世界上除了柱人,再也没有其他种族能有这样的恢复能力。”
“这样吗……”玛丽纠结的摇晃着脑袋,想到了曼登一行人。
“不……”玛丽心中摇摆不定:“这个世界上是有替身能力的,替身能力同样能带给人这样的效果。我……”
她看向卡兹,眼中出现了少许的期盼。
对方可以看出柱人和替身使者之间的不同吗?他可以肯定自己到底属于哪里吗?
可惜玛丽的期盼落空了
“替身能力?”卡兹眼中的温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审视和好奇:“那是什么?”
“呃……其实我也不是很能解释清楚。”玛丽思索了片刻,才开口说道:“替身能力并不是人人都可以拥有,只有极少数幸运儿才能获得。这种能力呢……类似于人的精神具化,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神奇能力,但只要人死了,替身也会消亡。”
这也是玛丽对待卡兹摇摆不定的原因,连她自己也觉得很割裂。如果她自诩自己是人类,那么她就应该戒备卡兹,把他当成吸血鬼制造者,将他击溃。可是,她又总觉得自己和卡兹有很多相似之处。
卡兹都说了,自己是世界上唯一的柱人。
万一……她和卡兹才是同一个物种,她要为了还没发生的事情,就去伤害自己的同族吗?
玛丽不知道,她觉得一切都很混乱。
如果卡兹是个见人就咬的疯狗就好了,这样她就不会这么瞻前顾后,畏手畏脚。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甩了甩脑袋,玛丽强迫自己把话题绕回去:“之前的大灭绝是怎么回事?你还没告诉我。”
“可笑的天灾人祸罢了。”卡兹大概也因为玛丽的话语有了顾虑,举手投足之间,那份亲密不再,他敷衍的说道:“白天岩浆喷发,除了我所有柱人都避无可避,难逃一死。”
他站起身来,走到了玛丽的对立面,口气变得冷漠:“所以说当时你不是误入了我的巢穴,而是别有用心的搜寻?”说着说着,卡兹脸上的表情恶劣了起来:“你不会跟那群莫名其妙的蠢货一样吧,喊着国家啊报仇啊什么的来挑衅我卡兹?”
“我……”玛丽咬着下唇,觉得自己脑海里挤入了无数思绪,绕成球状的血管,挤在一起让她头都大了。
眼看着卡兹干脆利落的往远处走去,玛丽的身体快过思想,当她回神的时候,她已经挡在了卡兹身前。
对方挑了挑眉,双手环胸看着她。
玛丽听见了自己磕巴的声音:“你还不能走。”
“我可没时间跟你耗在这里,小姑娘。”卡兹血红色的眼睛如同玻璃制品,看得玛丽心里发冷:“我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别逼我对你出手。”
“我同样也需要一个不和你开战的理由。”玛丽声音僵硬:“我听闻你会生产吸血鬼,这些东西会残害很多无辜的人,只要你……”
话音未落,卡兹的拳头已经袭来,要不是玛丽闪得快,已经被一拳击中了脸颊。
一击不中,卡兹也并未停留,他的目的并不是伤害玛丽,而是暂时远离彼此。
想知道玛丽是不是柱人,对于卡兹来说简直易如反掌。反正柱人都有很长的寿命,等过个五十年,玛丽没死样貌没变,就可以确定他们是同类了。
反正他现在没办法确定玛丽的身份,也没有时间再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交谈上。
现在他要前往拍卖会,传闻压轴品就是高纯度的艾哲红石,他绝对不可能错过!
玛丽则在后面穷追不舍,于公于私,她都不可能看着卡兹眼睁睁从她身旁溜走。
两人的动作都同样的敏捷,速度也不相上下。
他们的姿态同样轻盈优美,如同在月色下奔跑的猎豹。
当玛丽跟随着对方的脚步来到一个金碧辉煌的府邸时,还有些莫名其妙,但当她看到那些西装革履的家伙们在侍从的拥簇下走进去时,她心中立刻有了猜测。
这里……
悄无声息的绕过护卫潜入进去,玛丽立刻发现了不对劲。
这里是拍卖场,但不是正经的拍卖现场。
按照正常的流程,所有拍卖的展品会专门给人留下预览时间,但这里却没有这样做。
按照自己过往在M国的经验,这里买卖交易的东西,很有可能不简单,不然也不会将那些珍宝藏着掖着,不肯展示出来。
这里是,黑拍。
她曾今在法尼瓦伦泰的指示下,在这些场所杀了不少贪官污吏,知道很多脏事。
卡兹来这里干什么?难不成……拍卖品里有卡兹想要的东西?
玛丽小心的避开工作人员,往里走去。
她躲在暗处,悄悄猜测着卡兹会不会选择杀人劫货,出乎玛丽意料的是,这里没有出现任何伤亡。
倒是玛丽绕到了仓储区,差点被工作人员抓住盘问,要不是拿了瑞萨的手表进行行贿,又要惹出事端来。
玛丽最后兜兜转转找了一大圈,却发现卡兹正在竞买席上坐着,身上穿着不知从谁身上抢来的西装。他脸上带着白色的面具,顺滑的紫发倾斜而下,让人第一眼会以为他是哪个神秘家族来的大少爷。
真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
玛丽借着开场前昏暗的灯光穿梭到卡兹身边:“你这样看起来很帅气。”
卡兹没有侧过头来看她,只是注视着前方。没有被面具覆盖的下半张脸完美到像神的杰作:“你跟我来到这里,总不至于就为了说这句话?”
“……”玛丽不知怎么接话,她觉得今天的自己被一个问题困住了。
她到底是谁?
她发现自己从来没有那么渴望知道真相
曾经在法尼瓦伦泰迟缓毫无起伏的故事中,她只觉得卡兹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现在他不再是话语里的一个符号,而是活生生的人。
她现在已经不清楚自己该不该对卡兹下手了
卡兹没有听到回应也不着急,他的重心放在了台上。一件又一件的商品被推上台拍卖。
有可怜的女人,也有可悲的男人,还有变异的动物。
这些东西引得身边的人不断加价,但玛丽和卡兹则是唯二的两个看客,和周围的火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拍卖师脸上一直保持着张弛有度的笑容,让人看着就觉得如沐春风:“我想大家今天都期待着压轴品!”他在拍卖台中央将红布夸张的掀开,一条做工精巧的红宝石项链正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那切割精细,有鸽子蛋那么大的红宝石在全方面的照耀下显得是那么夺目,玛丽也不能免俗,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旁边的卡兹却大失所望,他淡色的嘴唇往前撇:“哼,这就是所谓的稀世珍宝?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东西,耽误我卡兹的时间。”
他在沸腾的人群中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去时,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响起。
跟在卡兹身后的玛丽往声源处瞧去,只见拍卖师已经倒在了地上,没有了声息。罪魁祸首则是一个带着面具的年轻人,他举着枪,对所有人示威说道:“都不许动!”
玛丽眨了眨眼睛,曾今她也在总统的示意下扮演这种角色。
黑吃黑
第65章 实验
拍卖场既然想要吸引权贵,那拍卖的东西肯定是相当罕见的珍宝。既然罕见,那通常得来的手段绝对不会干净。
因为这其中盘根错节着一层又一层的钱权关系,涉及了太多上层人士,所以法尼瓦伦泰最开始对这些灰色地带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有一次事情闹得太过火。法尼干脆让玛丽和几个替身使者伪装成暴徒,直接来了场黑吃黑,干脆利落的销毁了几个打着拍卖名义贩卖人口、推销毒//品的场所。
不知道这些开枪的家伙,到底是真劫匪,还是那不勒斯国王的手下。
玛丽思忖着,看着将大门严防死守,拿枪指着人群的家伙,觉得事情有些难办。
如果是暴徒,杀了自然无所谓。但如果是后者嘛……她就没办法露出真本事下狠手了。
如果那不勒斯的顶头人查出了她的身份,那可就是国家和国家之间的事情了。
啧……当法尼瓦伦泰的手下真烦,回去得喊他加钱。玛丽臭着脸这般想到,没有立刻走动。
“所有人都给我待在原地,不许动!”领头的劫匪站在舞台正中央,语气粗鲁。手中还散发着硝烟的枪从左指到右,让那些穿着华丽的人们吓得惊慌失措,如同一群瑟瑟发抖的孔雀。
玛丽四周扫视,劫匪总共有八个人,其中四个守在大门口不允许任何人逃走,其余的三个成包围趋势向人群靠近,他们的头头则站在拍卖台上,看着观众席的一举一动。
玛丽乖乖站在原地,没有再动。她这样的反应让卡兹挑眉:“怎么,想留在这里看笑话?”
“不是。”
“哦?”卡兹凑近玛丽,仔细看着她脸上的微表情:“你留下来的原因,不会是因为人类世界设定出来的荒谬规矩吧?”他看着眼前的闹剧,不屑的嗤笑:“明明那么羸弱不堪,结果却有着无法填满的欲望。从他们诞生于这个世界上,打打杀杀就从没有消停过,不愧是低等物种,我们柱人从不会自相残杀。”
平行世界可是你导致你们种族灭绝的好不好?
“反正他们无法真正伤害我,我想留下来看看他们接下来要干什么。”玛丽看向卡兹:“倒是你,为什么也留下来了?”
男人双手环胸:“你这问题真是奇怪。”他睨了眼玛丽:“不是你紧咬着我不放,追了我一路吗?现在我不走了,你好像还不乐意了。”
“因为我……”
“砰!砰!砰!”劫匪头子枪指着上方,连开三枪:“我说最后一次”对方的语气很糟糕:“安静!”
骚乱的人群终于安静了下来,只能偶然听到几声微弱的泣音。
玛丽没有说话,卡兹则用半是戏谑半是鄙夷的目光看着这场闹剧,如同电影院里吃着爆米花的旁观者。
看着地下噤若寒蝉的人群,带着面罩的劫匪有些得意的晃了晃手中的枪:“好了,你们一个个的上台,把自己值钱的物品丢进我身边的口袋里。只要你们不闹事,我们可以放你们自由,但如果你们不听话嘛……”他刻意拖长尾音:“那你们的未来就是躺在棺材里睡觉了。”
……玛丽觉得他们应该没有上头人指示,而且看起来很像碰运气的新手。不仅话多,还格外享受这种欺负人的快感。
估计那些进不了场内,在外看守马车的家仆很快就能发现不对劲,想办法解决事情了。
他随便指了个人,朝他勾手:“你,上来。”
那人战战兢兢的挪着碎步走上前来,绿豆大小的眼睛希冀的看向所有人,渴望能得到帮助,期待着大家能够一拥而上,用人海战术将那几个劫匪制服。
但现实是,所有人都惜命的待在原地不动。有的人在胸口画着十字,感谢自己没被选中,有的则幸灾乐祸,好奇劫匪到底会怎么做。
“看啊,玛丽,这就是人类这个物种。”卡兹贴着玛丽的耳朵小声低语:“你就是为某个短寿的家伙卖命?无论你是不是柱人,我都觉得这根本不值得。”
男人哆哆嗦嗦的走上前去,将自己的宝石袖扣丢在了袋子里,又将钱包里的几张钞票丢进了口袋里。
这么点东西,很难让劫匪感到满意,他不满的瞪着对方:“猪猡,你这么点钱,还敢来参加拍卖会?”
男人立刻发现了端倪:“你……”
他狐疑的打量着眼前的劫匪,眼中出现了几分不屑:“你这家伙,难道不知道拍卖会的规矩吗?我们是拍中了商品后,这里送货上门,双方验货后,我们才会一对一付款。”
大概察觉出了劫匪不过是误打误撞,凭运气成功的草根,男人腿不软了腰不弯了。他站直身体,身上颇有几分上位者的气势:“搞清楚情况,小子。这里可不是普通的那种拍卖场,需要立刻验资交钱,不然会被驱逐。我们的身份在这里摆着,拍卖场的人员根本不用担心我们没钱反悔。你们如果识相,最好……”
开枪的巨响声在玛丽的预料中出现
男人也倒在了血泊里,大片的红色再度在拍卖台上出现。
如同诱人堕落的海妖,卡兹的双手贴在玛丽的肩膀上,吸取着对方皮肤上的凉意:“玛丽,你应该……换一个人效忠。他们的趣味是低级的,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醉生梦死,而我不一样……”
“难不成你的梦想很高尚?你不是同样为了自己奋斗吗?难不成你现在的梦想是造福全人类?”玛丽想甩开卡兹,但他却牢牢的贴着玛丽,用手掌松松的扣住了她的脖子。
“如果你是柱人,那么我在这里许诺,我也会让你成为完美生物,你将再也不会有任何弱点。”卡兹贴着玛丽的脖子低声说道:“如果你是人类……我可以在此发誓,不仅是你,你的子孙后代,我也可以选择庇护。”
卡兹虽然有漫长的生命,但并不代表他喜欢挥霍时间。
这次红石项链的虚假宣传让卡兹很不满意,他觉得自己必须要有个帮手,不然这种没有苍蝇的搜寻实在让卡兹心中不爽。
虽然吸血鬼可以带来一定助力,但他们毕竟下等又没有脑子。他们大部分不仅成不了事,还会给他添不少麻烦。只要人类发现了吸血鬼,就会像蚂蚁一样朝他冲来。
他不想把自己的生命浪费在杀戮中,也懒得听人类千篇一律的复仇开场白。
玛丽被卡兹搅得心烦意乱,她恨不得耳朵能够有个开关,不想听本人说话,可以把听觉关闭。
“我们做个实验吧……”
在玛丽松愣的时候,卡兹朝她低语。
“什么?呃?!”
猩红的舌尖从玛丽的耳尖滑向了玛丽的耳垂,湿漉漉的温热让她的耳朵一瞬间充血变红,但卡兹依旧觉得不够,他突然发难,狠狠咬了上去,惊得玛丽尖叫。
其实她的声音不大,但在如此安静的场合,如同一道惊雷,所有人都扭头看过来,整
齐划一的如同排练过。
玛丽看着他们脸上的面具,就像在看一群夜间停在树梢上的猫头鹰,带着一种诡异的森冷感。
罪魁祸首卡兹早就凭着速度闪到一边,对着玛丽露出挑衅的笑容。
这个家伙!
玛丽感觉自己的拳头里充满了力量,恨不得现在就把卡兹打飞。
“你!”劫匪朝玛丽勾了勾手指:“滚上来!”
玛丽磨了磨牙,不情不愿的往前走去。她感觉到很多人都在打量她、注视她,为她成为下一个可以拖延时间的人而感到庆幸。
这就是卡兹希望的吗?让她看清楚人类身上最糟糕的劣根性,然后对人类失望。
卡兹确实成功了,她开始对在场的所有人感到了厌烦。
不过……她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就忘记人类的世界里,还存在着曼登、杰洛这些人。
正因为人天生存在着劣根性,才会显得他们身上的品质更加熠熠生辉。
玛丽平复着心中的杀意,深深的吐息了几次,才让自己恢复成扑克脸。劫匪只当自己把这家伙吓破了胆子,心中的恼羞成怒消散了一半。
“你这家伙给我闲话少说,不然管你是什么人物,我都一枪崩了你。”劫匪用枪敲了敲大腿,表现得越发凶狠。杀了人就是破窗效应的开始,玛丽知道对方嘴中不存在半句虚言。
可她身上能有什么好东西?十万美元放在了乔尼的保险箱里,瑞萨那畜生的东西拿去贿赂了现在生死不知的工作人员。乔尼送给她的项链,也被她弄丢了。
想到这件事情,玛丽就心情低落。还好乔尼当时看了看她的脖子,大度的没有多问,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让乔尼明白自己其实很珍惜他送给她的东西。
从口袋拿出几张零零碎碎的钞票,玛丽特地把口袋翻出来,以示自己没有私藏好东西在身上。
大概是看出了她很寒酸,劫匪讥笑道:“刚刚那个死了的男人说你们都非富即贵,我想请问你是哪家的大小姐呢?”
“我不是大小姐,我只是一个女佣罢了。”玛丽瞪着台下的卡兹,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哦?女佣?女佣也能来这种地方?”劫匪语气不快:“你在跟老子开玩笑吗?!”他拿着枪,狠狠戳了几下玛丽的肩膀,活像个阴晴不定的疯子。
“我过来的原因只是给我家男主人送东西,不是来参加拍卖的。”玛丽指着人群中气度不凡的卡兹说道。
劫匪打量着玛丽身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衣服,又看着器宇轩昂打扮华贵的卡兹,心中的怀疑放下了大半。他转了转眼珠,突然大笑了起来:“看来我们都是上层人士看不起的下等人啊。”他盯着玛丽,嬉皮笑脸的说道:“想不想享受一次翻身作主人的快乐啊?”
“当然”玛丽看着人群中的卡兹,脸上露出了一抹冷笑:“毕竟那家伙,可是个胡来的混蛋。”
“有胆识!”劫匪大笑着将手中的枪递给玛丽,眼神中全是兴奋:“现在我给你个机会,杀掉他,杀掉他我就给你个活下去的机会。”他看向底下惴惴不安的人群们,觉得自己现在和国王地位同等:“今天在场的人,除你以外,都得死。”
“什么!”有人惊慌失措的尖叫,他们根本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一步,吓得瑟瑟发抖。有的人则想逃出去,却被其他的劫匪逼回来。
唯独卡兹摘下了自己的面具,在混乱的羊群里如同一只特立独行的狼。
在昏暗却又意外奢靡的灯光下,他的脸庞是那么的夺人心魄,他身边的人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甚至忘记了恐惧,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完全是上帝的杰作,这样的美貌独一无二,永远都无法复刻。这样超俗的外表,必须被吟游诗人放入诗篇,传颂至永恒,否则就是对其辜负滥用。
可这样的人,却凝视着台上的女人
血红色的瞳孔与银灰色的瞳孔交相辉映,如同日与月同时出现,不可思议的汇聚在一起。
“你要选择杀了我吗,玛丽?”男人轻声问道。
“是啊,没错。”女人接过劫匪递过来的子弹,放入了弹匣里,眼中的瞳孔像冻结的湖泊。
“砰!”
枪响了,劫匪倒在了地上,脸上还有没有消去的笑意。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一幕,劫匪们傻在原地。
玛丽并不仁慈,她是最优秀的猎手,而最优秀的猎手,永远都不会放过敌人最微小的失误。
“砰!”
“砰!”
“砰!”
精准的就像最先进的机器,玛丽枪枪致命,带走一个又一个生命。
所有人都看着这个女人进行着单方面的屠杀
随着最后一声枪响,女人丢下了手中发烫的金属
“啪嗒”
一切都在女人手中,落下了帷幕。
第66章 支配
台下的人群让玛丽联想到了冬天的湖泊,往日里湛蓝的湖水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掩掉了水流的声音,寂静的仿佛已经永远的死去了。
直到
其中一个人发出了滞后性的尖叫,人群才像如梦初醒般,开始疯狂的逃窜。
这群狼狈的家伙是那不勒斯王国最有权势的一批人,他们生性傲慢,他们自命不凡。可面对死亡的威胁,他们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会尖叫,他们会互相推搡,他们会粗鲁的咒骂彼此。
没有外敌的阻碍,所有人都你踩我我挤你的逃了出去,很快大厅就变得无比空旷,只剩卡兹和玛丽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他们静静的凝视着彼此,似乎想从对方的眼中探寻出什么,可以立刻构建出这个人整体的灵魂。
但很可惜,他们都没有将彼此看透。
卡兹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他不喜欢被束缚,所以解开了上衣的扣子,漂亮的胸肌和腹肌就这么展露在了玛丽眼前。可惜玛丽现在心情不佳,无心欣赏。
“为什么不对我动手?”卡兹率先开口,他再次选择走到了玛丽身边,语气好奇。
是啊,为什么不对卡兹动手呢?
玛丽突然很想不讲道理的责怪法尼瓦伦泰,为什么这次不讲清楚任务该进行到哪一步,而是让她自己选择呢?
时间调回到发布命令的那天,玛丽对眼前的金发男人说道:“首先你应该清楚,异世界和主世界并不完全相同,所以柱男是否真的存在,是存疑的。”
“那是当然,我亲爱的。”法尼瓦伦泰宽和的说道:“所以我不也说了吗,即使任务不成功,你也能够拿到五十万美元的奖励。”
“那如果找到了柱男,你想怎么解决?”玛丽继续问道,她觉得今天的法尼有些奇怪,按照过往的习惯,事情怎么进行,进行到哪一步都有详细的规划。可这次却含糊其辞,搞得她还得不停的询问。
法尼瓦伦泰看向了玛丽,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如同能把人吸进去的漩涡:“选择权在你,玛丽。”他双手托腮,些微错开了彼此的视线,声音不紧不慢:“毕竟……你之前不是很不满意我的安排,并且自己做了决定吗?”
“那是因为你当时的计划并不合理,而且和现在的情况并不相同!”玛丽一和法尼瓦伦泰对上就控制不住的暴躁,这是和他共事五年的后遗症。
“你这是在依赖我吗?还是说你在撒娇?”法尼瓦伦泰挑眉,眼中出现了高兴的色彩。
这就是玛丽最讨厌法尼的地方,他永远不会正视她的喜怒哀乐。她的咆哮被曲解为撒娇,她的愤怒被曲解为可爱。
过往的她甚至为此崩溃过,但她现在已经可以明白自己生气的原因,并且摆脱这种精神控制。
她咽下心中的怒火,看着眼前的男人说道:“如果你希望我们和之前那样闹得不欢而散,从此越走越远,你可以这么理解我。”
法尼眼中的笑意淡去,他想起了那些不算愉快的回忆,不由得坐直了身体,脸
上的表情终于回归了该有的公事公办。
他回归了政客的模样,说话慢条斯理:“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这件事情是特别的。在我的思考下,我认为你应该用自己的判断力,决定事情的发展。”
“……我自己?”
“没错。”法尼瓦伦泰说道:“决定权在你手上,你可以终结柱人的生命,也可以……”他没有将话语说完,只是用带着粉色手套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
他的神色里出现了疲惫,眼中也多了些玛丽看不懂的东西。
“玛丽,听着”对方的手朝她伸来,在她的默许下捧住了自己的脸颊,他们毫不保留的和彼此对视:“你是我的幸运女神,而我相信,无论你做什么,都有自己的考量,都能够……让事情变得圆满。”
玛丽安静了半晌,才默默点了点头。
……
时间回归到现在,玛丽看向身旁的卡兹,她在此刻,做出了最终的选择。
“之前我确实考虑过该拿你怎么办,也想过解决你。”她深吸一口气,说了下去:“但我现在放弃了。”
“放弃?为什么?”卡兹知道玛丽的实力,自然不觉得对方说解决自己是大放厥词,因此没有加以嘲讽。
“你说了自己是这个世界上仅剩的柱人,让一个近乎完美的生物彻底消灭在历史长河中,我做不到。”而且……如果……如果他们真的是同族,玛丽更不可能下手。
“再说了,如果你无法和人类达成平衡,不用我解决,你依旧会自取灭亡。”玛丽想到了卡兹还未解除石化的样子,说道:“就和之前一样,你会被人类制服,深埋在地下,不见天日。”
说完这句话后,玛丽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卡兹生气了。
他的胸膛大力起伏着,甚至头发像发怒时的鸟儿,炸得蓬松,看起来像一团紫色的云。
“你说什么??”手指指关节劈啪作响,卡兹不怒反笑。
他的嘴角夸张的咧开,雪白的尖牙看着无比锋利。虽然喉咙里出发的是笑声,但玛丽却觉得听到了一连串的脏话。她从没见过人生气还有这样的表达方式,这可比单纯的发火瘆人多了。
难不成布拉克摩亚收集的情报有误?
还是说当时的事情另有隐情?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这档子事了……”卡兹瞳孔中的眼珠红的几乎要滴血:“那群该死的波纹战士……要不是那个混账在最后一刻毁了红石,我卡兹现在已经是完美生物了!”
看来波纹战士并没有想象中强大,玛丽捏了捏自己的指关节,大概清楚事情的真正发展是怎么一回事了。
杰洛的曾曾曾祖父和他的伙伴前来讨伐卡兹,但却被卡兹尽数消灭。在临终前,齐贝林先生用最后的力量毁掉了那颗极为罕见的红宝石,这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你认为那群孱弱的人类能封印我卡兹?”
“我……”玛丽想说话让卡兹冷静下来,但显然对方是在自说自话,根本没有玛丽插嘴的余地。
“哼,他们不过是在忌惮更强大的生物,这就是人类的劣根性。他们就喜欢排除异己,要不是那场自然灾害,这个世界哪轮得到人类统治?”
“可恶,为什么高纯度的艾哲红石那么稀少,唯一找到的红宝石还被恶意毁掉了……难不成我卡兹还要再等几千年上万年?”
玛丽正犹豫自己该不该离开卡兹,走远点时,这个男人突然走回了她的面前,问道:“你说的替身使者,是真实存在,还是糊弄我的?”
“我为什么要糊弄你?”
“替身使者……”卡兹将这个词语放在嘴中咀嚼:“我从来没听过……这是天生的吗?”
“这……”玛丽有些后悔之前和卡兹袒露心扉了,这不仅没能让她确定自己的身世,反而还惹来了麻烦。
替身使者当然不是天生的,他们成为超能力者,都是拜一件无比圣神的东西所赐,
那件东西她曾在法尼瓦伦泰的身上看到过,明明只是一颗丑陋干涸的心脏,但玛丽当时依旧心跳如雷,着魔般的被它吸引住。
如果不是它,她也不会再次和法尼瓦伦泰进行接触和交易。
现在卡兹想了解替身使者,那话题就绝对绕不开它——圣人遗体。
这一点,玛丽无论如何也不想透露。
可是卡兹何等聪明,他立刻察觉出了玛丽的迟疑:“哦……?看来事情没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如同求偶的雄性,卡兹绕着玛丽转圈,全方面的监视着玛丽的所有微表情微动作:“之前我以为这是你们人类进化而来的产物,现在看起来并不是天生的。”
玛丽轻轻吸了口气,她搞不懂这个世界上怎么有那么多聪明人,也不明白卡兹为什么会突然对替身使者感兴趣,明明之前还不屑一顾。
他想到了什么,到底又要干什么?
玛丽的不安激发了卡兹的兴趣,他显得越发兴致勃勃:“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的话,你们人类肯定是借用了什么奇怪的媒介,才导致自己的身体得到了进化,从而拥有了特别的能力。”
玛丽感觉到指尖冰凉,她知道卡兹在打什么算盘了。
“你之前说过这是一种精神能力对吧,那我想这种凭借精神产出的能力,应该是符合自己心意的。”卡兹越说越兴奋,尖锐的虎牙在唇边若隐若现:“如果按照这样推测,我卡兹说不定能靠所谓的替身,得到战胜阳光的能力!”
俊美的男人因为激动,眼睛亮的发光:“玛丽,既然你是替身使者,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怎么得到能力。”
玛丽脸上血色尽失,她知道自己小瞧了卡兹。他的头脑太优秀了,只用短短几句话,就拼凑出了真相。
但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除了法尼瓦伦泰,谁也不知道遗体的真正下落,谁也不明白它们到底分散在哪里。正因为如此,玛丽才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
冷静……
卡兹他不会抢走属于自己的圣人遗体……
冷静……
卡兹低头看着身前的女人,她的表情从些微的不自然变成了一种沉思,就在卡兹还想继续施压,从她嘴里套出更多有用信息的时候,对方突然决绝的用刀在手心狠狠一划,猩红色的血液争先恐后的流出,湿润了整个手掌。
“差点忘了告诉你一件最重要的事情。”玛丽知道现在自己必须有所改变了,她不能够再像之前一样被人牵着鼻子走,她要学着掌握先机。
她在这一刻升起了强烈的冲动,她要学着法尼支配她一样,去支配卡兹。
这个词语或许夸张了些,玛丽在心中胡思乱想,或者用安抚这个词语更加合适。
从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玛丽感觉自己的鼻尖都紧张的浮现了汗珠。
她从没有尝试过做关系中的上位者,也从没想过自己要去拿捏一个极为聪明切强大的人。
但她不得不做
她必须这样做
卡兹跟人类不一样,他除了阳光没有任何弱点,无论遗体处在何等险恶的环境中,都无法影响卡兹的步伐。如果他真的对遗体的位置有了模糊的概念,凭他聪明的脑子和不屈的意志,肯定能够找到那些东西。
唯有圣人遗体,她绝对不要拱手让人!
卡兹突然发现眼前的女人神色变了,她脸上带着一种从容的傲慢,由下至上的睥睨着他,似乎觉得有十足的把握将他捏在手中。
有意思
卡兹舔唇而笑,这个家伙居然妄图从下位者变成上位者。
“相比于你,我根本就不畏惧阳光。”对方摇晃着自己的手腕,血液滴落在地上,溅起好看的血花。
“如果说你认为柱人能晒太阳,就是所谓的完美生物的话,那么我已经达标了。”白皙的手指蹭过自己逐渐愈合的伤口,浓艳的红点缀在了女人的指尖。
她轻佻的将手指压在了卡兹淡色的唇瓣上,像涂抹口红般滑动着:“你这么聪明,说不定能找到全新的突破点呢。”
卡兹笑不出来了,克服阳光是他唯一的命门,哪怕这个可能性只有万分之一,卡兹也不会拒绝。
他伸出自己猩红的舌尖,将玛丽染血的手指含进了嘴中,便得出了惊人的发现。
这个女人的鲜血,居然真的有古怪。没有柱人鲜血的冷腻,也不是人类鲜血的甘甜。
那是……火焰般的滚烫。
他的眼睛紧盯着这个女人,知道自己落入了下风。
“相比于去花费上千年寻找一块宝石,你还不如求我。”她拉住了卡兹脖子上松散的领巾,将他一点点朝自己拉近:“说不定你喝了我的血之后,就能抵抗住太阳呢。”
想着政客脸上的表情,她成功的复刻了下来,甚至要更加戏谑。
她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微笑:“你说对吧,卡兹。”
第67章 吸血
“你以为你说什么,我就会信什么?”卡兹不快的掐住了玛丽脸上的腮肉:“别以为你能糊弄住我卡兹!”
眼前的女人眉目舒展,和之前那个木讷又警惕的女人完全是两个极端。他甚至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之前在假扮猪吃老虎,故意让他放下戒心,待在他的身边,等摸透他的性格后就开始在他底线的边缘试探。
按照往常,玛丽会立刻拍开卡兹粗鲁的手,但现在她采用的是总统的行为习惯,所以她只是安抚的拍了拍卡兹结实的手臂,声音轻缓:“大概再过几个小时,太阳就会升起来了,我为什么要撒一个不攻自破的谎言?”
这句话让卡兹默然,他松开了自己虎钳似的手,嘴巴僵硬的抿成了一条直线。
本来在他眼中,玛丽是个非常好拿捏的女人,现在看来是自己的想法太过简单。
手到擒来的软柿子变成了硬骨头,谁都难以立马接受。
卡兹的脸沉的可以拧出水来,他双手环胸,有节奏的用食指敲击着自己的上臂,开始往阴暗的方向思考。
玛丽则选择性的忽视了卡兹紧皱的眉头和空气中的血腥味,随便挑了个干净的座位坐下。
她很久没有这样不吃不喝的忙一天一夜了,哪怕玛丽是铁打的,现在也有些吃不消了。
她侧着脸蜷缩在椅子里闭目养神,如果不是身边还有个卡兹,她能直接睡过去。
“喂……”男人磁性又微微上挑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嗯?”玛丽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用鼻音回应。她知道卡兹看似冷酷,其实情绪很稳定,不会轻易动手伤人。
不然他也不会选择穿上人类的衣服融入人群里,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来确定今天的宝石,到底有没有被他拿走的价值。而不是直接走进拍卖场,不分青红皂白的杀光所有人,在发现货不对版后,丢下没用的吊坠扬长而去。
交谈没有了后续,玛丽只好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卡兹那张放大了也依旧毫无瑕疵的俊脸。
他的神色认真到一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程度,玛丽感觉如果眼神可以化作实体的话,她已经被解剖成了块状,按次序摆在实验室中,被他拿来研究。
他专注过了头,完全没意识到,如果他凑得再近些,头上的犄角就会戳在她的额头上。
“你……在看什么?”玛丽被对方直勾勾的视线盯得不自在,下意识的想往后挪,结果发现自己已经严丝合缝的贴在靠垫上,没有任何退缩的空间,只好捏着对方头上的犄角,示意他离远点。
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动作,对方却像受惊的猫般往后猛退,脸上也露出了羞恼的表情:“你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在让你的犄角离我远点。”玛丽可不希望自己的脑袋被戳出个大洞,万一这会使她的脑子第二次失忆呢?
这句话不仅没有安抚住卡兹,他反而更不高兴了。
瞪了一眼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女人,卡兹冷哼着吸收了还带着余温的尸体,随即背对着玛丽坐在了拍卖台上,明确表示不想短时间内再和她交流。
玛丽则没有感觉出尴尬的气氛,她只觉得自己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她再度放任自己闭上眼睛,浅浅的假寐。
周围很安静,她不知不觉从假寐变成了真正的沉睡。
当她再次醒来时,是被巨响唤起来的。
她戒备的睁开眼睛,只见自己身侧的墙壁直接被蛮力砸开,金灿灿的阳光欢快的从洞外涌进来,分毫不差的将她整个包围。
卡兹则站在另一边,他的右臂直接被太阳腐蚀了个干净,看起来像断臂的维纳斯。
他此刻缩在阴影里,眼睛眨也不眨的凝望着她。
居然这么狠吗?
玛丽以为卡兹最多会把她喊醒,让她自己走到阳光下来确认话语的真假,却没想到他会选择偷袭的方式验证自己的猜测。
在心中啐了一口卡兹,若不是她真的不怕太阳,现在怕不是已经被太阳夺走了生命,根本没有任何挽留的余地。
看来他是非常讨厌被欺骗愚弄的类型,而且被惹到了绝对会展开报复。
玛丽本来有些消散的警惕性再度拉了回来,她没有选择靠近卡兹,而是继续待在阳光里:“这样可以证明我所言非虚了吗?”
对方血红色的眼睛在昏暗的环境里依旧明亮,他的手捏紧又松开,强迫自己消散眼中的震惊和渴望。
哪怕他已经离日光有一段距离,可依旧谨慎的缩到了更加黑暗稳妥的地方后,才说道:“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倨傲的抬着头,相比于之前拍卖会上穿着华丽却抱头鼠窜的家伙们,更像一个贵族。哪怕他衣服松散,头发散乱,依旧如油画里逃脱出来的人物。
大概是怕玛丽提出过分的要求,卡兹发出了哼笑声:“不过先提醒你一句,得寸进尺的家伙,永远不会在我卡兹手上得到好下场。”他的嘴开开合合,语速加快:“你突然转变态度,暴露自己底牌的原因,就是那个可以让人变成替身使者的东西。”
“你不希望我去探寻,恰恰就说明你认为我是有能力拿到的。”哪怕他此刻并没有异世界的那个卡兹那么高大魁梧,他的压迫感依旧惊人:“但我不得不承认,你的血让我提起了兴趣,否则我有一百种方法撬开你的嘴巴,获得我想要的情报。”
其实玛丽根本没想过和卡兹达成什么交易,只是拖延时间的缓兵之计罢了。
她很肯定自己的意大利语毫无破绽,根本不会听出任何口音,再加上自己和杰洛认识了将近一个月,已经完美的学会了意大利人说话的手势,对方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真正的国别。
只要熬过这几天,等总统安排的船夫来接应她和布拉克摩亚,她玛丽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走。等卡兹发现时,一切都已经迟了。
世界如此之大,哪怕卡兹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找到她肯定也要花费几年的时间,那个时候她肯定已经获得了自己最渴望的圣人遗体,就不用现在担心卡兹抢先一步,得到后又毁了它。
再者……法尼瓦伦泰给予的教训还历历在目,明明已经约定好的事情,他却单方面毁约。甚至为了让自己留下,还拿她重要的人来威胁。
最初玛丽还认为卡兹是个有原则的人,但光照事件可以得出,卡兹不仅聪明,他还有着不低于法尼瓦伦泰的狠心。既然法尼会威胁她,那卡兹肯定也能做出同样的事情。
把这种可以灵活调整原则和底线的家伙放在自己身边,不亚于把一颗定时炸弹塞在自己的枕头下面酣睡。
纯粹是嫌自己活够了
如果卡兹跟随自己离开,那玛丽这辈子别想再接近乔尼了。
对方知道了自己的软内,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跟自己谈条件。他说不定直接捏住乔尼的脖子,威胁她割下自己的血肉,为所欲为。
思及至此,玛丽说出了自己的条件:“首先,关于到底给你多少血,完全由我说了算。其次,你要听我的话。最后,你可以创造吸血鬼为自己搜集消息,但你不能让他们伤害普通人。”
对方习惯性的歪头,狭长的眼睛斜斜的看着玛丽,无意识的带上了狐狸的媚气:“听话,你想怎么个听话?”
这倒是难住了玛丽,她不太清楚该怎么界定听话的范围和程度,不由自主的蹙起了眉,又很快
松开:“不要问多余的问题,不要做我不希望你做的事情,在我看来就是听话。”
这句话没有激怒卡兹,他只是发出了闷闷的笑声,似乎在嘲笑玛丽是个四不像。
她现在既没有上位者的傲慢,也没有下位者的谨小慎微,她从刻意地模仿中抽离了出来,慢慢变成了更加崭新的自己。
玛丽的说话态度让卡兹想到了很多很多年前的时光,那时柱人们还住在地底,他们是一群很容易满足的人。
他们之间没有仇恨,也不会因为弱小而抱团,在武力值相差无几的情况下,每个人都是平等的。
人类世界则与之相反,他们就像一群带刺的刺猬,但非要挤在一起取暖,然后又因为疼痛开始互相伤害,最后把宁静的土地闹得一片狼藉。
卡兹不喜欢人类,但也不至于讨厌到抹除。
看着玛丽现在的样子,他本能的感到了舒适。就像自己还在地底下,和一个柱人狩猎回来的柱人点头致意。
或许……玛丽想多了,她就是一个柱人。
同族之间的亲近感又慢慢占据了卡兹的上风,他露出了一个不带任何意味的,普通但少见的微笑:“哦……原来如此。”他如同灵巧的猫般跳到了玛丽身前,哪怕被阳光灼烧,也伸出了自己的手,把玛丽从光明拉进了黑暗。
“我这样算不听话吗?”他刻意地凑近玛丽,勾着唇角戏弄对方。
“……不算。”玛丽感觉出来对方在戏弄自己,但她并不生气。
她知道卡兹没有恶意,只是不太明白对方怎么又自顾自和她重新亲近了起来。
好莫名其妙的男人……玛丽如此想道。
不过现在稳住了卡兹,她已经对自己很满意了。
玛丽思考了一下是现在给予血液还是晚上,觉得还是现在比较好。
血液能够对卡兹身体起效时间长达多久,她心里并没有底,如果说自己大晚上来,被卡兹吸了一大堆血,早上太阳出来时已经被他消化了,那自己的血不就被浪费了吗?
想着一会儿还有事情要做,玛丽便不再拖沓,反手又割开了自己的手腕,递到了卡兹嘴边:“吃吧。”
她被卡兹睨了一眼,对方似乎很不满意她这样做,不过研究血液的热情没有让他说什么,而是伸出舌头,像一头温顺的大狗般舔舐着她手腕上的伤口。
这种又麻又痒还热的感觉让玛丽头皮发麻,哪怕心里知道卡兹在干什么,依旧条件反射的抖了抖手腕,然后被紫色头发的男人捏住了手臂。
哪怕他的脑袋完全挡住了自己的手腕,玛丽也知道自己的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了,正在她准备用刀重新割开自己的手腕时,卡兹却抢先一步。
他挪动着自己漂亮的脸颊,在手腕上方一寸的地方,再度狠狠咬下去。
“嘶……”玛丽疼得抽气,她非常不爽的去扯卡兹的后脑勺,拽下来几缕头发,卡兹则毫不在意,他有自己的报复办法。
第二个伤口再度愈合后,他继续往上挪,就像给书本钉订书钉一样,再度朝前咬了上去。
他就这么兴致勃勃的从玛丽的手腕咬到了上臂,再从上臂滑到了脖子,这才心满意足的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了玛丽的肩膀上,用舌头懒洋洋的将伤口外冒出的血花舔掉。
玛丽对卡兹糟糕的进食习惯本来有些生气,但对方过于迤逦的相貌让她终究只是叹了口气:“血差不多够多了,你可以自己研究,我要走了。”
想也没想,卡兹反手擒住了玛丽:“你要去哪里。”
“这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我不走,难不成留在这里被逮捕?”玛丽扯开卡兹的手臂,立刻移进了阳光里:“今晚我会来这里找你,我们倒时候在来确定其他事情。”
没有再给卡兹挽留的机会,她几个闪身就跑远了,徒留卡兹待在原地。
对方则震惊的看着自己没有被阳光破坏的手臂,眼中泛起了惊涛骇浪。
第68章 探病
终于暂时稳住了卡兹,玛丽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是她唯一一次对别人敞开心扉,却付出了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大的代价。
所幸距离任务结束就这么几天了,她很快就能够单方面切断和卡兹的联系,消失的无影无踪。
曾今玛丽也对柱之一族完全无法见光,有些微的惋惜,现在却觉得这真是造物主完美的决定。
如果卡兹白天也能自由行动,她就绝无可能逃离卡兹的掌控。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卡兹真的可以克服阳光,说不定他们一辈子都不会有任何交集。
玛丽走在阳光灿烂的大街上,吃了份美味的披萨后,才朝着齐贝林医院走去。
越是离医院越近,玛丽心中就越是踟蹰。
她现在最大的顾虑就是卡兹发现她跑掉之后,恼羞成怒的对她熟悉的人下手。如果因为她害得他们丢去性命,那玛丽后半辈子都无法安心。
但是……他们毕竟扎根于意大利的人民,如果他们不愿意走,又该怎么办呢?
多萝西那边还好点,她是一个女性,卡兹不会对没有武力值的女人下手,但是杰洛……那可是相当不妙啊。
在异世界齐贝林家族就和卡兹有世仇,说不定这里也不遑多让。以卡兹的记忆力,他绝对不可能忘记杰洛,杀掉他的可能性直线上升。
况且上次分开,玛丽自认为她和杰洛之间不太愉快,若是上门直接喊他离开,结果很可能不理想。
虽然杰洛齐贝林夸下海口说他的命是自己的,可这口说无凭,她玛丽反正不敢当真,免得闹出笑话。
要不……拿钱砸?
多少钱才够得上漂洋过海的搬家费呢?
一万美元,三万美元?
边想边走,玛丽终于来到了医院门口。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玛丽勉强让自己不去想最坏的结局。可那些念头依旧会不由自主的从脑海深处冒出来:杰洛说不定会很愤怒。
她和杰洛认识后,就给他添了不少麻烦,现在还直接招来了卡兹这个灾祸。
磨蹭着走进医院,玛丽拉住了一个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护士:“您好,你知道杰洛齐贝林在哪里吗?”
脸上带点婴儿肥的女性露出了一个很甜的笑容:“女士,我很抱歉,我们医院的杰洛医生受伤了,正在静养,没有办法给你看病。如果您不是很着急的话,可以下周再来就诊。”
“你误会了。”玛丽解释道:“我是杰洛齐贝林的朋友,专门过来探望的。”她有些尴尬,也不怪别人认为她是患者,毕竟她完全忘记准备看望的礼物了。
“啊啊”对方也因为自己的失误感到窘迫,但她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脸上重新挂上了甜美的笑容:“不好意思,请跟我来。”
“啊……不用不用,你告诉我位置就好。”
“先直走……你看见那个楼梯了吗?对的对的,就是那里……顺着楼梯走上去,直接到三楼后,往右拐。顺数第三个房间,那里就是杰洛齐贝林先生的病房。”
玛丽对护士道了声谢后,就扭头走出了医院。
她和杰洛并不熟悉,他也不知道对方喜欢什么,思来想去,便来到花店买了一束鲜花,才重新往回走去。
按照护士的话语前进,玛丽顺利的找到了病房。礼节性的敲了敲门后,她推门而入,就看见对方手忙脚乱的把什么东西塞进了身旁的抽屉里,脸有点红:“谁啊,突然……玛丽?!”
他惊喜的推开身上的被子,想要起身下床,立刻被玛丽拦住,按着他的胸膛将他推回了原位置,顺便帮他掖好了被子:“你需要静养。”
杰洛齐贝林听到这句话就头疼,不由得噘嘴,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分孩子气。不过小情绪来的快也去得快,他咧开自己嘴,露出里面的大金牙:“没想到你会过来看我。”
玛丽见他精神抖擞,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心中紧绷的弦终
于放松,露出了一个微笑:“看起来你要恢复了,身体素质不错。”说完便将带来的鲜花放进了花瓶中,让苍白的医院多出几分生气。
“你居然还给我带了花?”杰洛的声音里包含着惊讶。他虽然躺在床上没有大幅度摆动,可依旧很轻松的够到了桌子上的花瓶。
“哎哎……小心点。”
“放心,我从床上倒下来都不会让花瓶砸到地上去,小妮子。”
杰洛顺利的拿到花后,放在身前轻嗅。
病房外的阳光也来探望生病的齐贝林,温柔的照在对方的脸颊上,让他渡上了一层柔光,显得越加朦胧。此刻他垂着眼眸,嘴唇无意识的靠近娇嫩的鲜花,让花瓣在自己的脸颊上打出精巧的阴影。
明明杰洛的五官是标准的英俊男性,可玛丽此时只想用美丽来形容他。
他此刻真的很像一个在树林间穿梭,无忧无虑的精灵。
杰洛注意到了玛丽的视线,看着她呆呆的看着自己,他得意的笑了起来,把之前的气氛消磨的一干二净:“哦呵,被我迷得都忘记眨眼了?”
“嗯,确实。”玛丽觉得自己没有掩饰的必要,她刚刚就是被杰洛身上那种纯粹到不可思议的气质吸引了。
玛丽努力思索刚刚心中的感觉,最后绞尽脑汁想到了最土气最落后的形容词:“刚刚……你就像天使一样。”
“啥?!!”杰洛头一次被自己的口水呛红了脸,他手足无措的挥舞着自己的手臂,比划了好几个手势后,才狂躁的抓了抓自己金色的长发,掩住自己发烫的耳朵。
“什么鬼啊?”
“那你想我怎么形容你?”玛丽不高兴的嘟囔道:“天使这个词已经是我心中的最高赞赏了,难不成还要我说你像上帝?”
“你……你”杰洛一时语塞,手指着玛丽颤颤巍巍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反正……反正……别这么说我!”
“哦”玛丽简短的回复,表示自己明白了。
杰洛看着玛丽面无表情,又有点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那么激动,把原本很好的气氛搞得那么尴尬。为了快速破冰,杰洛咳嗽两声,换了个话题:“你送的花很好看,谢谢。”
送出去的礼物获得了赞赏,玛丽心中的那点小不愉快自然烟消云散,她笑着回答道:“你喜欢我明天可以再给你带一束过来。”
“这倒不必了。”杰洛将双手举至胸前比了个×:“我喜欢花的原因是你背后的心意,如果没有你,它只是一件普通的商品罢了。”
玛丽还没来得及接话,杰洛又急吼吼的说道:“我喜欢你的心意是指我知道你是个好人然后你的心地很好我明白额……总而言之就是谢谢!”??
这家伙肺活量怎么那么好,说话都不知道喘口气吗?玛丽被杰洛这段话绕得迷迷糊糊,只有点头的份。
见玛丽表情平静,金发碧眼的男人才松了口气,但又有一点失落,不过他很快调整好了情绪,问出了他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那个……我记得你说过自己不会在这里待太久。你……多久回去。”
说起这个话题,玛丽心中生出了少许惆怅。
三个月明明很长,但杰洛和多萝西认识的太晚。他们匆匆而遇,又得匆匆分别。
“……四天后。”
“什么?!”顾不住伤口的疼痛,杰洛直接从床上蹦起来,声音大到差点让玛丽捂住耳朵,这家伙的嗓子真是不容小觑:“你才来这里多久啊,屁股没坐热就要走?”
在他心中,玛丽再在这里待个半年都很正常,最早也得过个把月再离开。这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让杰洛齐贝林不甘心的咬着下唇:“难不成没有回旋的余地吗?”
看着杰洛的表情,玛丽心中也有少许的不好受,但她这次,绝对不允许自己失约。所以她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还是坚决地说道:“没有回转的余地。”
玛丽说完后,看见了杰洛僵硬的表情,他似乎生气了。
虽然杰洛很多时候都显得有些散漫,但他骨子里却带着一种尊贵和傲慢。如果冷脸,看起来就非常的生人勿近,甚至有压迫感:“如果我不问,你是不是想和平常那样,想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
“当然不是!”玛丽急忙否认:“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件事,还有……”我想劝你走……
后面那句话玛丽现在无论如何都说不来,毕竟……这里是杰洛的家园,他的父母、兄弟姐妹还有这家几代人经营的医院,都在这里。
如果不是卡兹……
玛丽现在想到这号人物就头疼
对方除了惧怕太阳,就没有丝毫的弱点,也没有任何软肋。玛丽和对方打架,完全就是没有意义的互砍。
她能预见两个人打斗的场面,硬碰硬五五开,如果卡兹要逃,自己没有把握将他拦下。
更让她忧虑的是,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人类。如果她的生命是有限的,那么她的能力肯定会有下滑的一天,得罪一个拥有无限寿命的家伙,并不是明智之举。哪怕她逃走后躲过一劫,说不定自己的子孙后代还会被再度盯上。
杰洛看玛丽的神情不似作伪,这才松开了自己的眉头:“……你……四天后离开的时间,是几点?”
“……大概,早上八点吧。”
“那不就说你只会在这里呆三天了吗?!”杰洛急了,他从抽屉里拿出那个玛丽进门时藏起来的小玩意,把它放在手上,认真拿起针线缝了起来。
“这是……”
玛丽很想猜出杰洛手里到底拿着什么东西,但她只能看出一坨混着各种颜色的怪异球体。
“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但现在看来是来不及了。”杰洛拿着针和那一坨东西斗智斗勇:“我尽量把它早日完成,送给你当临别礼物。”
刚说完话,杰洛就因为分神被针戳伤了指尖,他胡乱甩了甩手,就不以为意的继续努力。
“杰洛……”
“嗯?”
“没什么……”
“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说一半藏一半嘞?”杰洛最不喜欢这种交流方式,他看向玛丽:“有什么就说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玛丽心一横,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我想问你想不想跟我走。”
预计中的不满和愤怒没有出现,玛丽小心翼翼的去瞅杰洛的脸色,发现他惊呆了。
“呃……”他不自在的挠了挠脸颊:“你的意思是……我跟你?”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还是说……包括多萝西?”
“不太确定……但是大概率不会让她跟我走。”
多萝西本就比杰洛安全很多,再者她才和自己的哥哥重逢,玛丽不想立马拆散兄妹二人。
虽然她知道意大利人重视家庭,但她真的做不到对杰洛的所有家人负责,只能退而求其次保护杰洛,也算让自己安心。
“这个事情我自己做不了主”杰洛齐贝林说道:“我今天没有办法给你答复。”
第69章 秘密
“当然……当然,这并不是一件小事。”玛丽连连点头,杰洛这样说已经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她很高兴。
“那跟你走了之后嘞。”杰洛声音小小的,轻轻的,如同一片顺滑的羽毛刮过人的耳朵。
“之后……?”玛丽脑子一转,大概想到了杰洛的顾虑。
他如果跟她前往美国,语言完全不通,直接变成睁眼瞎。他的铁球技术放在美国也没有群众基础,短期内很难找到客源,那他该怎么在另一个国家生存呢?
“你是要和我……”
“我会给你五万美元。”
“啥?!”杰洛感觉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但他仔细看玛丽的表情,发现对方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你给我钱干什么?”杰洛知道自己猜错了,脸上的红晕褪去。他闷闷不乐的拿针戳着手里七彩斑斓的毛绒球,发泄自己的脾气。
“因为你要离开自己的国家,跟我走……”
“然后嘞?你的意思是我跟你背井离乡,然后你就要把我甩开。撒点钱把我打发了,让我随便在哪个地方自生自灭?!”杰洛的声音拔高,一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他不由得抽了口气。
玛丽赶紧替他倒了杯水,让他消气。杰洛扁了扁嘴,还是选择接了过来。
“当然不会甩开把你一个人留下来。”玛丽揉了揉眉心,她总觉得自己和杰洛好像在说一件事,又好像不是。
她搞不懂杰洛为什么情绪这么激动,语气幽怨又带点委屈,好像自己欺负了他一样。
平常杰洛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今天实在是太奇怪了。玛丽纠结了一会儿,觉得是自己说话太拖拉。她心一横,还是决定说出事情的原委。
“你应该知道……你们医院底下的那个家伙,是谁了吧?”玛丽此话一出,杰洛的神情果然回归了正经严肃,他看向玛丽,声线里出现了紧绷感:“你……也清楚吗?”
他从半躺改为坐起来,和玛丽平视:“或者换句话来说,你是因为他来到那不勒斯的吗?”
玛丽不自在的揉捏着自己的手指,这是她心烦意乱时总会做出来的小动作:“现在我们没必要说这些无关的话题,目前最重要的是”
“不,这就是最重要的事。”杰洛第二次打断了玛丽的话语,他的眼中明明没有愤怒,却带着一种野兽才有的敏锐和攻击力。此刻他的眼眸很亮,也很难让人与之对视。
玛丽低下了头,她此刻有些后悔跟杰洛聊天了。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的局面,她还不如直接在走那天将杰洛打晕扔船上。等杰洛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汪洋大海中前行,他想回去也没办法回去。
“玛丽,看着我。”杰洛如此说道,但玛丽没有选择照做。她不想撒谎,但也不想告诉杰洛真相。
虽然卡兹的苏醒掺杂了杰洛一份功劳,但归根结底还是在于自己。
面对不老不死的卡兹,她只需要隐忍几天,就能拍拍屁股离开那不勒斯,逃到另一块大陆上。杰洛却无法这样做,这里有他的亲戚朋友、兄弟姊妹。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玛丽,杰洛他可以永远待在那不勒斯,继承父亲留给自己的家业,成为一个优秀的医生,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
玛丽听到了杰洛的叹息声,她的脸被杰洛温暖干燥的双手捧了起来。对方富有耐心的注视着她,温柔到让她放松了警惕。
“玛丽,我问这些事情并不是想责怪你。我只是……我只是想要一个真相罢了。”杰洛金色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甚至连他的手也在微微颤抖。玛丽见此情况,便将自己的手又附在了杰洛的手上。
似乎是玛丽给予了杰洛勇气,他舔了舔自己没有涂口绿的嘴唇,轻声说道:“我知道,透露一些秘密是非常困难的。但既然我希望你说出一些你不愿说出来的事情,那我首先就要说出自己的秘密。”
玛丽一直觉得杰洛是个有些割裂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家教和天性相违背,杰洛的性格总是大开大合。他要么嘴上冷漠的要命,神色默然,就像是游离在世界之外的观察者。可在人认定他是个不好招惹的贵公子时,他又会突然毫无顾忌大大笑大闹,毫无边界感的和人接触,如同一头从未被驯化的野兽。
此时的杰洛却不符合以上两种情况,他脸上的表情是玛丽从未曾见过的表情——苦涩。
这个英俊到让人脸红心跳的男人愁眉不展,连翡翠似的眼睛都蒙上了一层灰云,金色的头发如同玻璃杯中带着苦味的酒,将杰洛的脸浸泡其中,让他看起来像伫立在冷冽冰霜中即将熄灭的灯塔。
“我……从前一直以为自己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和身边所有人没有任何区别。”杰洛凑近玛丽,像个急需温暖的孩子:“虽然我的父亲很多时候冰冷的像个机器,但他从未打骂过任何孩子,也从未制止过我们不务正业的兴趣爱好。”
他们的额头相抵,在空旷的病房里窃窃私语,洁白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融在一起的巨大阴影。
“十三岁时,我突然跟着父亲前往皇宫。那个时候我心里有些激动,我居然可以去看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人了吗?父亲带我过去,是因为国王知道我是个优秀的孩子,想要嘉奖我吗?”杰洛自问自答:“结果那天,我根本没有见到国王,见到的……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父亲。”
玛丽的一只手松开了杰洛的手背,来到了他的脸颊上。对方下巴上有着很巧妙的方块小胡子,摸着毛茸茸的,像刚孵化出来的小鸡。杰洛接收到了玛丽的鼓励,他继续说了下去。
“皇宫很华丽,可我的父亲却带我往最偏僻最阴森的地方走。我越走感觉越冷,但我的父亲没有停下脚步,我只能咬牙跟上去。走着走着,我突然听到了叫骂声,对方似乎骂着什么走狗、叛徒……”
“我很奇怪,为什么在皇宫里,会有这么粗鄙的叫骂声,还没有任何人阻止。结果……我透过栅栏,发现那个人被五花大绑了起来。我还来不及问父亲他来这里干什么,父亲就接过了一个奇怪的面具,然后走进了栅栏里。”
“我看到父亲将自己腰间的铁球丢在了男人的身上,然后……砍下了他的头。”
玛丽心惊,她只是觉得杰洛确实不是普通的医生,但从未想过对方的家族居然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离谱。
“我现在都忘不了那个场面,一颗人头就这么落尽了木桶里。哪怕我低下头,也能听见血液哗啦哗啦的流动声……就在我惊慌失措的时候,父亲走了出来,将用过的剑丢给我,让我清洗。”
杰洛的嘴唇是失去血色的苍白,哪怕他的身体没有颤抖,语气也很镇定,玛丽却清楚这是杰洛心中最隐蔽的伤痛。
“那把刀上还冒着血液的热气,流在了我的手心里,很快就凝结成了褐红色。我父亲身边的手下夸我有胆子,居然没被吓得尿裤子,未来肯定是个比我父亲还优秀的死刑执行人。”男人发出了比哭还难听的笑声:“哈,那些家伙根本不知道,我当时脑袋乱成了浆糊,连怎么哭都忘记了。”
“血的味道真的很难闻,而且还很难清洗。哪怕我磨磨蹭蹭在原地洗了一个小时的手,结果回家吃饭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指甲缝里还留着凝固的血点。”
“杰洛……别说了……”玛丽想捂住杰洛的嘴,她感觉到了杰洛的心脏在不规律的跳动。哪怕他的话语很简单,没有多余的修饰词,玛丽依旧能够感同身受。
杰洛侧过脸颊,他将自己的半张脸埋入了玛丽的手心,去汲取不属于自己的凉意:“压在心里很难受,说出来就好了。你没有尖叫着躲开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玛丽鼻尖有些酸楚,不仅是难过于杰洛的经历,还有移情了当年的自己。
“吃完饭后,我冲回了自己的房间,没有理会弟弟妹妹们的问题,开始在卫生间里大吐特吐……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每天都在做噩梦。我根本无法想象我父亲是怎么撑到现在还没有精神崩溃的……”
“很多人希望长大,因为长大就代表自己可以独当一面,可以抽烟喝酒,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生活。可我不一样……玛丽。明明我有着爱我的父母,我们家也有着旁人没有的财富,但我却连普通人也比不上……因为我得去继承一份我根本不想要的荣誉。”
杰洛抽回了自己贴在玛丽脸颊上的双手,表情突然来了个生硬的大转折。
“啊啊,说到这里我心情就好起来了哦,说起来这都是因为你嘞,玛丽。”他嘻嘻笑了起来,脸上的悲伤消失的无影无踪,倒衬得玛丽成了那个苦瓜脸。
“小妮子,别难过啦,这些事情都过去好久了。当时我确实很痛苦啦,想着自己后半辈子满手都是血,自己的孩子也得过这样的日子。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早就习惯了。”他大力拍了拍玛丽的肩膀:“要不是你阴差阳错发现了地下的卡兹,我明年就得接手老爹的工作。现在地下的怪物逃走了,我们齐贝林家族被国王治罪,剥去了行政权利,也就是说,我自由了!!”
看着杰洛在自己面前大笑出声,玛丽却没有被感染。
“他没有逃。”
“什么?”
“我说,那个怪物不仅没有逃,还说不定会迁怒你!”玛丽焦虑的站起来,盯着愣住的杰洛齐贝林:“你们家族的祖先
惹到了卡兹,他很有可能会报复你们,这也是我喊你走的原因。”
杰洛紧张的抿嘴:“你怎么知道这些?”
“因为……”玛丽摸着自己恢复如初的腹部:“他认定了我是他的同类,所以……我们交手的期间,他告诉了我一些事情。”
她头疼的捏着自己的眉心:“他虽然有点……呃……不择手段,可也没有坏到骨子里。只要没有威胁到他的计划,他应该不会滥杀无辜,对你的家人动手。”玛丽看着正值青春的杰洛:“但你现在正值青壮年,我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对你出手。”
这件事情让杰洛再也坐不住了,他忍着疼痛从床上下来:“这些事情我必须第一时间告诉父亲。”他知道凭借自己的力量无法战胜那个怪物,哪怕玛丽说了对方还有一点良心,但杰洛根本不敢拿家人去赌。
他冲出了病房,玛丽没有选择阻止,她坐在原地庆幸着杰洛可以开启新生活,就像当年的自己一样。
曾经的她也和杰洛一样,痛苦和彷徨。但幸运的是,上天给了她一个神奇的契机,让她从泥沼中挣脱了出来。
这件事情和乔尼息息相关,让她在空无一人的病房中,陷入了回忆。
第70章 任务
玛丽正式成为法尼瓦伦泰的手下后,就开启了忙碌模式。
在大部分时候,她都是法尼瓦伦泰的贴身保镖,二十四小时内随时待命保护他的安全。为了保证自己的王牌做秘密任务时不被人认出,法尼一直做好了扫尾工作。这也是为什么玛丽为总统工作了五年,还是拥有最高权限等级的下属,依旧鲜为人知的原因。
在法尼瓦伦泰的手下,她看见了太多脏事,有些事情荒谬的甚至完全没有逻辑。
什么近□结婚只为了保证血脉纯正,结果孩子很多都精神不正常,干出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而有着三观的成年人却纵容默许。
什么为了让自己长生,尝试移植器官,喝鲜血的弱智怪胎。
什么为了满足少数上层人的怪癖,一直进行人口买卖,把年幼的孩子们培养成□奴,高价卖出的商人。
……
诡异的事情太多了,玛丽觉得自己的大脑每天都在接受各种负面的消息,恨不得再度陷入失忆状态。
有时候玛丽都不知道法尼瓦伦泰怎么做到一边在背后规划着对方的死期,一边握着酒杯和对方谈笑风生的。
他自从发现世界上不止一个替身使者后,就开始暗中搜寻同类,希望他们都能为己所用。
布拉克摩亚就是在玛丽之后招揽来的第二个人才,也一直跟玛丽组队合作。
偶尔玛丽也想在不快时和他谈谈心,但对方却永远拥护着大总统,跟他聊天简直是浪费自己的心情。
就这样,本来还有些交流欲的玛丽变得越发沉默寡言。
与玛丽相反的则是法尼瓦伦泰,他在玛丽的协助下,简直可以用春风得意来形容。谁都知道法尼在很多事情里动了手脚,可谁也找不出实质性的证据。
作为一只狡猾的兔子,法尼瓦伦泰可没什么道德素质,对于国家不利同时对自己不利的家伙,他会进行全方面的打压。有的人被迫驯服,轻易被瓦伦泰收入囊中。负隅顽抗,打死也不认罪的家伙,则被玛丽处决。
有着布拉克摩亚这种人的存在,玛丽的一切行动都没有后顾之忧,因为他会将所有的线索掐断,让那些反抗者连证据都无法找到,只能吃哑巴亏。
在工作的第四年,玛丽又被强制接手了她最讨厌的一类任务——借用女色接近任务目标。
“我不干。”玛丽看完任务书后就把它反手砸在了法尼的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法尼瓦伦泰并未置气,他仍是笑意吟吟的看着眼前满脸嫌恶的女人,语气就像在哄一个无知的孩子:“我亲爱的,这件事情没有别的办法。他是个谨小慎微的耗子,身边二十四小时都配置着十几位保镖。唯一的空隙,就是……”法尼挑了挑眉:“你懂的,亲爱的,这不需要我过多赘述。”
“别这样跟我说话!”玛丽最讨厌的就是法尼瓦伦泰轻飘飘的态度,恶心的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如果你不高兴,可以打我消气。”法尼瓦伦泰站起身来,很快从平行世界拉了一个自己过来,两个人并排着站在一起,如同一对双胞胎:“随你怎么高兴,反正我可以让他接手一段时间。”他声音很平缓:“毕竟,鼻青脸肿的总统,可不会给国民留下任何好印象。”
烦躁烦躁烦躁
玛丽最讨厌这种被拿捏得死死的感觉,但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落在蛛网上的蝴蝶,法尼瓦伦泰则慢悠悠的吐着蛛丝,一圈圈的把她裹起来,让她毫无反击之力。
“玛丽,我的好女孩,我的好姑娘。”法尼珍视的将玛丽揽在怀里,轻柔地就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那个家伙……不死不行。”
“闭嘴!”玛丽将他狠狠推开,对方则毫不生气。
另一位法尼瓦伦泰上前,握住了玛丽的手:“那个人是下地狱都死不足惜的渣滓,他拐卖了太多儿童,甚至将他们用于永生实验的研究。他自己悄悄创办了邪教,要求信教者为他送上年幼的少女,借此享用。玛丽……你知道只有你才能讲这种祸害除掉。”
“我知道你有多么强大,我亲爱的玛丽,国家拥有你,是国家的幸运。你应该清楚,虽然你是以低微的身份送进去,但他还来不及对你做什么,就会死在你的刀下。”两个法尼瓦伦泰同时亲吻着玛丽的手背,说话的起伏也一模一样。
“亲爱的玛丽,这一单我会给你一百万美元的报酬,离你的自由更近一步。”
“亲爱的玛丽,我知道你有多么善良,你越早出手,就越早终结这个毒瘤。”
他们的声音再度重合在一起,玛丽的眼睛被金与蓝占据。
“你重新考虑好了吗?我亲爱的玛丽。”
颓丧的低下头,玛丽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他们搅成了浆糊。法尼瓦伦泰永远都占据着优势,他那张巧嘴不亚于伊甸园里嘶嘶吐信的蛇。
“我的好姑娘”
“我的好孩子”
两位总统宽慰的看着玛丽,在她的脸上落下了蜻蜓点水的吻。
“亲爱的,除了布拉克摩亚,我还会派几位手下来到现场,最大程度的保护你的安全。”法尼捧着玛丽的脸,声音温柔:“你是所有人中最优秀的存在,我相信你一定会最快速的取得成功。”
玛丽默然,她知道自己陷入了循环里。
无论她怎么发怒和反抗,对方都有办法让她按照自己的规划走下去。
他要么用金钱安抚她的心神,要么好脾气的任她大骂,完全没有总统的架子。在他的心中,只要能够达到目标,他什么都无所谓。
没有再搭理法尼,玛丽恹恹的走出了办公楼,漫无目的的在花园里乱晃,很快就听见了女人们的
笑声。
妆容精致的斯嘉丽身边是一个新的女孩,对方妙语连珠,逗得斯嘉丽乐不可支。她仗着白宫保镖众多,不会有外人敢介入,便放宽了心情,肆无忌惮的搂着同样美丽的女孩调情。
明明知道自己性取向,依旧嫁给了法尼瓦伦泰的斯嘉丽。明明知道妻子的所作所为,却毫不在意的法尼瓦伦泰。
无论是总统还是总统夫人,他们都荒谬的莫名其妙。
玛丽已经搞不懂这样的国家是怎么发展的如此欣欣向荣的,她感觉每位高官都是社会的渣滓,压榨着民脂民膏,吃得肥头大耳,毫无人性。
混乱的人
疯狂的人
混乱的社会
疯狂的国家
玛丽感觉自己的脑海都要被污泥填满了,唯一给她稍许慰藉的,就是她在暗处解放了很多无辜的人,印第安的土著们也迎来了长达四年的和平。
这些,都是支撑她继续到现在的动力。
“大人……您怎么突然出来了……总统的话您都没有听完……”布拉克摩亚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他朝转过身来的玛丽鞠躬,神色谦卑。
玛丽看着身后拘谨的布拉克摩亚,突然说道:“你私底下怨恨过我吗?”
对方的眼皮抬起,脸部表情略微有抽搐。在旁人看来布拉克摩亚只是动了动眼皮,但玛丽知道这是对方最高程度的惊讶了:“大人……此话……怎讲?”
“如果不是我,法尼也不会知道世界上还有其他的超能力者,也不会派出大量的人力物力搜索其他的替身使者。你明明有和谐美满的家庭,被总统强制招揽,不觉得憋屈吗?”
“怎么会!”布拉克摩亚憋红了脸:“能为大总统工作,是无上的荣耀,能伴随在你的左右,也是我最大的荣幸!”他的肩膀颤抖着,说话也无比流利:“那些不愿意为总统工作的人,死不足惜!”
疯子
法尼为了减少隐患,私下里处决了一批替身使者。
他不仅仅是极端的爱国者,还是个恐怖的控制狂。他无法接受事情不按照他的理想去行走,他也不接受任何自己所理解的背叛。
但他确实又引导着国家越来越富足强大,每当听见人们对法尼的夸赞,以及一骑绝尘的支持率时,玛丽又不由得怀疑自己。
她是不是误解了法尼,还是说上位者必须是这样的人?
“请……大人您……跟我前去……梳妆……”布拉克摩亚打断了玛丽的思绪:“您……需要……人工改变一下造型……这才有利于被选上……”
玛丽闭了闭眼睛,觉得到处都是昆虫鸣叫的噪音。
“我知道了”玛丽跟上了布拉克摩亚的脚步,听着他说着本次的计划。
本周内,那位慈善大师会举办一次晚会,玛丽要在晚会上接近对方,想尽办法被那个家伙选中。
然后……在他们单独相处时,将他杀死。
玛丽听着布拉克摩亚絮絮叨叨的说着对方的喜好,一边任由化妆师将自己的头发染成金色。
对方喜欢金发碧眼的女人,玛丽就得变成金发碧眼的女人。
强忍着心中的不适,玛丽睁大眼睛,接受对方在自己的眼睛中滴所谓的变色药水,据说它是一种天然的染色剂,可以让瞳孔在安全的状态下变色。
当准备工作完毕后,玛丽成功的改造成了一个看起来非常青涩内敛的女孩。
然后再法尼瓦伦泰的打点下,她成功混在了被献祭的女孩堆里,成为了晚宴上将气氛燃至顶点的商品。
几乎要垒到天花板的香槟塔,一直奏乐不能停息的演奏者,上百位面容姣好的侍者,还有无比奢华的装潢布局,每走一步似乎都踩在了美钞上。
但参与这场宴会的人,不过只有几十个罢了。
挥霍无度成这个样子,还好意思自称自己是慈善大师?玛丽在心中冷笑,知道这是对方拉拢权贵的手段。
这里面被邀请来的人,都是未来可能和这位家伙共同进退的人脉。
看着那个面色慈祥,头发花白的老人,玛丽知道今晚就是他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