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原先在客厅厨房的侍者不知何时被遣到别处去了,厅池上方悬挂的水晶吊灯依旧散发着澄澈的白光,照亮了各个角落。
沈穆腰背挺直,宽松的睡袍下摆落雪般堆在弯曲的肘间,护着肚子的小臂布满星星点点的红痕,他尽管是侧着头,目光向上的姿势地望过来,却让这人莫名产生了一种被俯视的错觉,后背不由得生出一丝冷意。
两人对峙良久,沈穆的唇角忽然勾起一抹笑意,那笑不似往日的温柔,反而透着一股讥诮,他打量着站在面前的人,轻轻叹了口气:
“他们竟然连你都收买了,怪不得沈予辛知道我们的行踪……你是为了什么,难道也是我的腺体?”
沈穆说着拨开自己散在脑后的长发,修长雪白脖颈便映进这人的眸底,后颈那珍贵的肉块眼下满是Alpha尖锐的咬痕,几处破了皮的新鲜伤口甚至尚未愈合,那股浓烈的Omega信息素消失不见了,被S级Alpha信息素的气味所替代。
“不好意思,你们喜欢的味道暂时没有了,至于为什么,应该不需要我解释了吧——唐管家?”
站在沈穆身后的赫然是刚调任来的管家,姓唐,四十多岁,说是刚调任来,其实也在他们家干了十几年,主修是酒店管理,于是被留在度假村的别邸管理,只是近些日子平岚有事要忙,特意把他调过来担任主宅的管家事务。
唐管家脸上那张常年维持温和的假面褪得干干净净,他当然知道沈穆的身上为什么全是Alpha信息素——长时间蓄积的Omega信息素早在这几天的无节制里纾解干净了。
这还能提取出信息素吗?唐管家不禁担忧起来,但心里某处有个声音随即响起:“他的每一滴血、每一寸皮肤都是天然的信息素载体。”
想到这里,唐管家才放心下来,冷冷道:“老板说,请您和他见面。”
“老板?”沈穆咬着字重复了一遍,嗤笑了一声,“我以为替你结清孩子医疗费用的端凌曜才是你的老板。”
唐管家表情微变,当年他的孩子得了罕见的信息素缺陷症,正式缺钱的时候,但他工作的那家酒店突然被查封,走投无路之时正好碰到端家在招管家,他想都没想就去报名了并在填写个人资料时将自己目前的情况全写了上去,却没想到被聘用并得到了磐衢慈善基金会的帮助。
这些年,如果没有端家的帮助,他的孩子……
沈穆发现唐管家原本还犹豫的表情逐渐坚定,大有一副一切都抛之脑后的决然,重新恢复到刚才面无表情的样子:“老板请您和他见面。”
“……”
唐管家说着收起手机,伸向沈穆的肩膀,正欲抓他,但沈穆却向后一仰,厌恶道:“……别碰我!”
“现在端董不在,屋内所有人都被我派去仓库了,您如果不想受伤,最好老实跟我走。”
唐管家不分由说扯住沈穆的手腕将他往自己身前扯拽,沈穆见抵不过他,护着肚子的手直接伸向茶几上摆放的手机,唐管家见状一个箭步绕道他身前,一把打开他的手:
“还是说,您是要端董身上多一起杀害亲爷爷的罪名?!”
白嫩的手背瞬间一片鲜红,沈穆挣扎的动作果然僵住:“……你说什么?”
“如果您想让您身边的人都因您而死,尽管去逃。”唐管家居高临下地盯着沈穆,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上空,“但那样也只是白费工夫而已。”
“端董就算能在斑洲一手遮天又能怎样,失去了大运河项目这个筹码,他拿什么和政府交换,更遑论与首都见面。”唐管家拉着沈穆的手臂将他硬生生拉回来,“如果不想您的孩子死在国外,最好不要反抗!”
沈穆的眼神顿时变得凌厉起来,他紧紧盯着唐管家,冷笑:“试试看,是你们下手的速度快,还是我自杀的速度快。”
失去生命的腺体不再具有任何价值,也无法释放任何信息素,唐管家不知是被沈穆的表情吓到,还是被他这番话骇住,表情一顿。
沈穆轻轻笑起来,他不再白费力气,托着肚子艰难地支起腿,垂下的发丝勾着汗津津的侧脸,撑满睡袍的孕肚摇摇晃晃,沉重下坠的胎势摩擦着骨缝,他托着腹侧双腿分立,勉强站稳了身体,喘了口气正要完全站起时,窗外突然传来几道佣人的说话声。
唐管家情急之下将他狠狠一拉,低声怒斥:“快点!别耽误时间!”
沈穆本就难以保持平衡,被陡然一扯,身体猛地向前一倾,膝盖陷进柔软的沙发里,高耸的腹顶在软垫上重重一压!
“唔!”
抵在骨缝里的硬物挤开狭窄的骨盆,难以想象的大小仿佛将整个胯骨都碾碎了,沈穆瞪大双眼,完全入盆的胎儿将膨隆脆弱的生|殖|腔填得更满,他捂住肚子痛得浑身发抖,僵在原地甚至无法动弹。
唐管家就见他发丝下的脸已然毫无血色,那纤长乌黑的睫毛也湿透了,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可现在时间紧急,待会佣人们就要回来了,他盯着手表,还是伸手圈住沈穆的肩膀,将他半搂半扶地拉了起来。
Omega出了一身汗,身上的Omega香气再次凌驾于Alpha信息素之上,一股浓烈诱人的香气扑面而来,唐管家按照老板的吩咐提前服用了双倍的抑制剂,但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之下,还是忍不住晃了神。
“慢点…”沈穆托着胀满的腹底再次激出一身冷汗,孩子入盆了,双腿根本合不拢,腹部骤然涌起的假性宫缩又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他捧着肚子弯着腰,湿漉漉的目光落在自己高高隆起的睡袍上,“…让我…换个衣服……”
他知道唐管家不会同意,又及时补上:“我一旦生病,腺体分泌的信息素就会变淡,你们带我走的意义就没有了……嗯…”
肚子里又涌出一股剧痛,沈穆眼睫剧颤合上眼,咬住下唇一声不吭,攥着睡袍的手指泛白,身上信息素的气味愈加浓烈,冷汗将发丝浸湿透了。
沈穆熬过这阵宫缩,疲倦地睁开眼,对上唐管家审视的目光:“……你去给我拿,我在车上换…咳咳…”
唐管家见他这样,也只好慢慢松开手,应道:“你在这等我。”
沈穆点点头。
五分钟后,黑色LM驶出别墅车库,沈穆靠坐在后座捂着肚子,沉重的喘息夹杂着细碎的痛吟在车厢里散开,他喘了一会,又艰难地拿起衣物,轻轻扯开自己的腰带。
唐管家一面看导航一面透过后视镜往后看,结果一抬眼,就见沈穆松开腰带——
八个多月的双胞胎将皮肤撑成浑圆饱满的形状,抻开交叠的睡袍,小荷才露尖尖角似的露出凸起白嫩的肚尖,唐管家察觉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立刻收回目光,专注前方。
可耳畔的喘息声犹如某种魔咒在他的脑海里回荡,衣物滑落肩线的摩擦,勾着他的心尖,唐管家不自觉咽了口口水,抓着反向盘的手不耐地抓紧又松开,视线想要再次向上瞟,却又不敢。
他不知道的是,沈穆一直在观察他。
直到他收回自己的视线,沈穆才面朝窗外赶紧敞开自己的睡袍,看着胸前的粉钻,眸光一顿,心中还来不及完全收回去的柔软就这么再次涌了出来。
他答应端凌曜…会等他回家。
沈穆鼻腔一酸,又深深闭上双眼,手指摩挲着腹侧,不到三秒,他又重新睁开眼,眼底的柔情缱绻被他彻底压在心底。
他捂住自己的心口。
片刻之后,沈穆穿上唐管家给他随手拿的家居服穿好,又接着拿起风衣,将自己严严实实包裹起来,最后摸出先前落在车上的银框眼镜,给自己戴上了。
穿戴整齐之后,沈穆重新靠回后座里为自己系上安全带,下巴匿在风衣立起的高领之间,双手插兜,隔着布料抚摸自己滚烫发硬的肚皮,缓了一会儿,开始整理目前的线索。
刚才唐管家手机里发出的陈叔和端凌曜的声音,也就是说他们至少监听了端凌曜或是陈叔其中一人的手机,结合唐管家刚才说的话,还是监听陈叔的手机这个可能性更大。
监听陈叔,能对端爷爷下手,说明这个人是他们两个熟悉的人,并且与这些人的目的一致……沈穆睁开眼,和唐管家从后视镜折射过来的目光碰了个正着,后者仓促收回视线,沈穆问:
“端凌宇要信息素做什么?”
无人应他。
沈穆也没指望他回复自己,他在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端凌宇的确有下手的嫌疑,虽然端凌曜不和他说公司上的烦心事,但端霁羽手术那晚他无意间听到一句“小端总”,结合磐衢这段时间背负的谣言来看,其中不乏端凌宇的杰作。
磐衢股市一乱,董事会那几个跟着端父的老臣就会借机对端凌曜发难,就算是转而投入端父私生子旗下也不是不可能。
如今磐衢的辉煌是端老爷子在位时都无法达到的,端老爷子那时正逢经济风口,端老夫人又是将军遗孤,格外顺风顺水。但端凌曜是在磐衢陷入低谷期打拼起来的,沈穆摁住再次发硬的孕肚,心道,况且端沈两家差距巨大,当初贺蔚说得并非没有道理。
他的确帮不了端凌曜任何事。
沈穆揉着阵阵发硬的肚子再次闭上眼,双腿自然岔开,肚子里两个小朋友活泼地动了两下,他藏在风衣之后的嘴唇轻轻扬起。如果唐管家现在转头去看,就会发现他此时的笑容和过去每一次在家里冲端凌曜和双胞胎兄弟露出的一样。
沈穆摸了摸肚子,在心里对两个孩子说——
好孩子,这次换Mommy保护爸爸。
作者有话说:大家可以想想番外想看什么了~
第82章
端凌曜赶回老宅时,大厅里已经摆好灵堂。
他刚踏进屋内时就被满眼的白一时间晃了眼,紧接着从客厅忽然想起传来玄关的恸哭又低又哑,像个玻璃罩子把他的心脏装了进去,突然开始跳动的心脏不断撞击玻璃壁,产生的闷窒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可事实上那只是他的错觉,他的心脏一直在跳动,但是因为爷爷去世的这个消息太过突然,让他的身体一时间做出了不理智的反应。
就像幼年时那次生日宴上,一直照顾自己的保姆突然捂着肚子跪在自己面前说怀了他父亲的孩子,他的母亲又直接和自己的出轨对象拥吻,父母两人纷纷离开之时,他的心里一瞬间产生了一种被所有人抛弃的孤独感,以至于当时的他半个身子都麻痹到毫无知觉了。
端凌曜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感觉了。
他抿了抿唇,堪称残忍地自我剖析,这毕竟是将他抚养长大的亲爷爷,即便关心不足,但到底是唯一给予年幼的他亲情的人,会对自己的状态产生影响也是应该。
端凌曜深吸一口气,再次睁眼时,眼底细微的颤动再次恢复平静,垂在身侧的手半握成拳大步走进玄关。不等他看清灵堂中央摆放的那张黑白遗照,一道苍老的、含糊不清的声音骤然响起,端凌曜扭头,坐在轮椅上的,赫然是他刚从植物状态清醒没多久的亲爸。
当年那个往返于不同人床上四处留情的浪荡客,现在却变成一堆枯木似的人,裹在宽大的丧服里,颤颤巍巍伸手指向他的亲生子,并再一次用憎恶的眼神望向他,歪着嘴唇:
“…孽…畜……”
身后推着他的男人——端凌宇的Omega父亲,将他养到十二岁的保姆,李莘连忙抓住他的手臂,重新按了回去:“不能胡说,这是凌曜啊,是你的儿子。”他又抬头,讨好般开口,“凌曜……”
端凌曜径直走过他们身边,大步朝着二楼走去。
二楼的哭声更加大声,长廊上的白布花圈被吹出风的形状,端凌曜挥开挡住视线的白布箭步走向端老爷子的卧室,迎面正好撞上身着丧服的贺蔚和前来悼念的宾客一起走出来。
“感谢你们的到来,父亲在天之灵也会高兴的。”
贺蔚也是满脸泪痕,模样憔悴,甚至连耳环都掉了一只,她一面拭泪一面道谢,一抬眼,正好和端凌曜的视线碰了个正着。
“……”
即便端家母子不合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但表面功夫还是得做,贺蔚脸上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悦,而是如寻常母亲那样招呼着端凌曜过来:“凌曜,你回来了。”
这几人一听端凌曜的名字,纷纷转过身来,脸上都是止不住的喜色。要说之前端家还有两个主人,可现在端老爷子已死,再无人能掣肘端凌曜,端家的主人和磐衢的主人,也都是他们面前这个。
这几人的父辈和端老爷子都是年轻时的老朋友,也是替自家长辈前来悼念的,和端凌曜差了一辈儿,甚少私下来往,但今日不同,大家都是为了端老爷子而来,端凌曜也是一一恭顺打过招呼道了谢,几人还想寒暄一阵,但陈叔及时送来了丧服,那几人见了,便不好再打扰。
端凌曜让佣人送走几位,再扭头看了眼屋内——端凌宇身着丧服正哭得凄惨,俨然一副孝顺子孙模样,惹得来者落泪。
这样一看他倒是更像是端老爷子一手带大的,贺蔚抱臂立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端凌曜,后者并未搭理他们,而是跟着陈叔来到另一间房。
房门刚关上,陈叔抓着端凌曜的手臂急忙开口:“老先生是被害死的!”
窗外应时响起一阵轰鸣,一道落闪狠狠劈开天际,刮起的飓风更是咣当一声冲进屋内,将满屋子白布抛掷空中,又扑通坠地。
端凌曜表情不变,但手上速度极快,立刻捂住陈叔的嘴,同时环顾四周,等陈叔冷静下来,才慢慢松开手,将窗户重新关上,拉起窗帘,又在屋内里里外外检查过一遍,确定没有监听设备之后,刚要示意陈叔开口。
忽然,他看到桌上那只耳环,眉头一皱,走上去拿在手上。
“这是…贺夫人刚才进屋换衣服时不慎落下的,我刚刚才找到,还没来得及送给她,”陈叔见他这个时候还在看不相关的事,心中更加着急,“不说这个,端……”
端凌曜转身将自己的手机塞进他的手里。
“……端总…”
端凌曜竖起手指,示意他在自己手机上打字告诉他,陈叔虽心中不解,可还是立刻照做,端凌曜将那只耳环丢到一边,一面在屋内踱步,一面继续道:
“陈叔,这件事非同小可,你没有证据不能乱说。我听你在电话里说,你是今天早晨发现爷爷离开了?”
陈叔比端老爷子小十几岁,也是个老爷子,光是打字已经花费他全部的精力了,闻声抬头,眼神追随端凌曜的动作,张了张嘴,又开始落泪:“老先生昨晚睡得早,喝了中药之后就睡了,说今早要早起练太极,然后到了每天早晨起床的点还没起,我就上去喊他,结果就见他……”
陈叔抽噎起来。
端凌曜抱起桌上垒起来的白布放到书架上,脱下外套往桌上一扔,从地下捞了一套丧服穿好,转身走到陈叔身边,随口问:
“爷爷心脏不好,怎么想起来练太极了?”
端凌曜看着陈叔在手机上写下的内容:我半夜起床时听见老先生房里有窸窸窣窣的动静,走进了看只觉得有股味道,但没多想。结果今晨我发现老先生的异常时,小端总立刻冲了出来叫了医生来开死亡证明,紧紧抱着老先生,不让我近身,他身上也有同样的味道
端凌曜看他没写完,以为他是在等自己反应,于是迅速打下两个字:然后?
但陈叔却似愣住了,手指迟迟未落下,直到端凌曜不耐烦看了他一眼,才匆匆回过神,伤感道:
“老先生说…上回您带着夫人和两个小少爷来时弄得不愉快,他要好好锻炼身体,好日后再抱一抱曾孙子,一家人再办一趟家宴,弥补弥补。”
端凌曜眸光猛地一颤,裹在身上的丧服尚未来得及系上腰带,被风再次掀起盖在他的头顶,竟渐渐地与年幼时被那位老人家轻拍发顶的触感融合。
他猝不及防回过头,发现后背空无一人,而是窗又被吹开了。
“……”
端凌曜的嘴唇几不可见轻颤了两下,又再次紧抿成一条直线,强迫自己转过身,眼底倒映着陈叔打出的字:我远远看到老先生的胸前出现指印和几个注射针眼
五分钟后贺蔚突然听见一道巨响,连忙循声望去,只见端凌曜身着丧服携着一身怒气大步走来,贺蔚见状连忙安抚客人,迎面挡在他的面前,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斥道:“你发什么疯!”
“让开。”
“现在底下还有宾客媒体,你要发疯也等他们走了!”贺蔚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此时她决不能让端凌曜在这里闹开,她伸手正欲抓他的手臂,但端凌曜直接侧过身,反扯住她的手臂,往身后狠狠一甩。
“我说,让开。”
贺蔚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端凌曜!”
端凌曜充耳不闻,大步闯进卧室,端老爷子已然被换好寿衣,双手自然垂在身侧平躺在床上。端凌曜站在床尾,隔着层层帘幔看着爷爷的脸,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化作了火焰,把心口那个破罩子瞬间烧炸了。
“你干什么!”端凌宇从床边爬了起来,还因跪了太久晃了晃身子,冲到端凌曜面前狠狠扯住他的衣领,吼道,“你现在知道发火了?!爷爷在世时是怎么不见你过来看看他!你知不知道他有多想你!”
他这一嗓子几乎吼得楼下人全听到了,听到动静的众人纷纷上楼,几个媒体还想趁机冲上来,被保镖拦住了。
端凌曜身高近一米九,看任何人都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他盯着端凌宇,嗤笑了声。
“你还有脸笑!如果不是你送来的——”
药那个字还没说出口,一道劲风立即袭向他的脖颈,端凌宇本能要躲,但端凌曜却又再此时释放信息素!顶级的Alpha信息素迅速席卷整个屋内,下一秒端凌曜捏着端凌宇的脖子将他压回墙上!
轰——!
周围顿时响起阵阵尖叫夹杂着偷拍的快门声,贺蔚艰难地从人群中冲了进来:“端凌曜!你做什么!还不松手!”
端凌曜掐着端凌宇的脖子,紧扣颈侧的五指逐渐收紧,看着他的脸色一点点涨红,眼底浮上血丝,冷不丁笑了:“动手前没想过会有今天?”
“你…畜生……”端凌宇抠着他的手背,眼神几乎要杀人,“杀…自己…亲爷爷……”
随着端老爷子的离去,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弟之间的兄友弟恭彻底破碎,端凌曜笑着点点头,眼睁睁看着端凌宇抵抗的力道渐退,才将他当垃圾似的扔到一边,大步绕到端老爷子身边,拿出从房间里随手带出来的剪刀,在惊呼声中剪开了他的衣服。
果然看到左胸上的指印和注射痕迹。
“陈叔,报警!重新请医生过来做尸检!”
“是!”
端凌曜把剪刀扔到端凌宇面前,听着他剧烈的呛咳声,走到他面前睨着眸子道:“很好,你想闹大,我奉陪。”
得到命令的保镖上楼护送宾客离开和保护端老爷子的尸体,屋内渐渐静下来了,直到端凌宇的咳嗽声渐停,他才哑着嗓子抬头,眼底毫不掩饰的畅快:
“你?奉陪得起么?”
他说着把自己的手机往端凌曜怀里一扔,笑道:“我嫂子可比你聪明多了。”
端凌曜眉弓一压,握着怀里的手机像是意识到什么,缓缓低下头——
“老实点!”
沈穆被狠狠拽下车。
作者有话说:最后的剧情要开始了,大家不要觉得老端很暴躁哦,宝宝们可以想想想看什么番外,我目前想的是一个猫猫化穆穆嘿嘿,一个古风那种穆穆,一个现代穆穆,然后还有别的想看的吗!另外大家有兴趣可以收藏一下隔壁捉奸成双和刀刃,一个有点虐一个纯甜[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请给辛苦码字的月月一点评论吧!爱你们!
第83章
时间倒流至三十分钟之前。
外面下着暴雨,空气里弥漫着湿热的潮气,地上更是布满潮湿的脚印,沈穆本就没站稳,地上又滑,一个重心不稳身体不受控向旁边一歪,差点摔倒。
好在唐管家一直跟在他身边,见状急忙圈住他的肚子,手臂结结实实在这饱胀的孕肚上一勒,沈穆顿时抓紧他的手臂,捂着肚子痛得浑身发抖。
就算这人的手臂不比端凌曜的粗壮,但发力时手臂肌肉坚硬无比,沈穆明显感觉到腹部的紧缩,狭窄的生|殖|腔本就被两个孩子撑得极薄,哪里经得住这样用力一压,更别说刚才在家里也碰到肚子,本就下坠的腹底更是漫开一阵胀痛,隔着衣物都能摸到孩子弓起的胎身。
好孩子,别动了……千万别在这时候出来,沈穆在心里说,可这种事又岂是他一句话就能哄住的,他虽然只活下来了两个孩子,但经历过四次生产,对这股痛感并不陌生。
但幸好出门之前得到的Alpha信息素够足,沈穆握着唐管家的手咬住嘴唇,冷汗扑朔朔下落,沿着鼻梁骨顺着惨白的脸颊滑下,又凝在匿在衣领后的下巴尖上,随着他的喘息消失得无影无踪。
信息素从汗水里散出来,迅速融进工厂内闷窒潮湿的空气里,沈穆揉着肚子熬过这阵假性宫缩,慢慢抬手抹去快要滴进眼里的汗珠,环顾四周。
天色太暗,能看见的东西太少,他一下午被拽着换了一辆又一辆车,被车内的皮革味熏得头痛欲裂,又熬过几次假性宫缩,早已没什么精力了。
沈穆强打精神低下头,眯着眼看了看地面,又拿足尖碾了碾,路面十分光滑平整,而且几乎听不见摩擦声,倒是和工厂生产间的路面材质很像。
工厂?
不等沈穆再继续想,头顶的灯“刷”地亮起,骤然的亮光点亮周围,晃得沈穆下意识闭上双眼。
寂静的空间里,忽然响起一道脚步声。
嗒、嗒、嗒。
这声音愈发靠近,沈穆用力甩了甩头,乌黑湿亮的睫羽颤了颤,才缓缓抬起,循声望去——
他仅看见一缕灰色衣角就被摘下了眼镜,紧接着一只温凉柔软的手轻柔地盖住他的眼睛,替他挡住了眼前的光。
沈穆怔愣在原地,眼前一片黑暗。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异样从心头涌起,仿佛曾经有人这么对待过他一般,但他又全无记忆。
正迷茫之时,他就听唐经理恭敬的声音从头顶响起:“老板。”
“嗯,辛苦了,”男人捏着沈穆的眼镜左右检查,确定没有异样之后直接扔在地上,拿鞋底碾碎了。他捂着沈穆的眼睛,见他发丝凌乱,又耐心地替他挽起长发,雪白皮肤上渗出一层冷汗,男人用指腹抹去了,挪到鼻翼下嗅了嗅,“才做过?”
唐经理回答:“……是,昨晚。”
男人搓着指尖:“怪不得。”
味道没那么浓,不过能用。
男人又弯腰凑在沈穆面前,抚摸着他明显下坠的孕肚,捂在他双眼上的手清楚地感受到眼帘的颤抖,察觉到他额头上异常温度,正想说话,但搭在他的肚子上的手忽然感受到什么,他的目光不由得向下一看。
包裹在浅棕色风衣下圆隆高耸的孕肚肉眼可见开始发紧颤动,沈穆又拧住唐经理的手臂,红艳的嘴唇再次被咬住,男人嗅到他身上失控的信息素气味,这才放下心来似的拍了拍他正在发硬的肚子,沈穆闷哼一声抱住自己的肚子。
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赫然出现在男人眼下,他笑问:“来之前没搜身?”
他语气很随意,这张儒雅的脸上笑容也很真诚,但唐管家却不由慌张起来,也发现了沈穆手指上的戒指,嘴唇一抖:“……他的衣服是上车之后换的…我亲手拿的,全程都开了信号屏蔽仪。”
言下之意是就算有定位器也没效果。
男人夸道:“做得很周到。”但手上动作却截然相反,扬了扬下巴示意唐管家抓住沈穆的手。
沈穆虽然已到随时会生产的时候,但手指不见水肿,依然匀称笔直很是漂亮,反衬着无名指上的素圈显得没那么朴素了。
男人没花什么功夫就摘下了这枚戒指,随手抛给唐管家:“拿去处理了。”
但沈穆立刻开口了:“里面没东西,只是一只戒指而已……我答应你们的要求,把戒指还我。”
这枚戒指是他大学期间用攒下的奖学金和实习工资买下的结婚对戒,内圈里有他和端凌曜名字的字母缩写,已经二十多年了。
沈穆听不到男人的回应,抿了抿唇,主动贴上挡在自己眼前的手,轻轻握住他的掌心,鼓足勇气拿了下来。
他再一次睁开双眼,直直望了过去,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件漆黑色的长风衣,沈穆愣了愣,视线一步步向上,借着光,看清男人的脸。
男人脸上的和煦又纵容和记忆深处的画面逐渐重叠,沈穆睁圆了双眼:
“……薛叔叔?”
·
七月中旬,沈穆第二次补液之前。
端凌曜刚结束通话往回走,就见郑梦时站在病房门口冲他微微颔首,似乎是有什么要对他说。端凌曜之前让他去查游轮里发生的事情,看他这样就知道是有了结果,便领着他往消防通道走,刚关上门,不等端凌曜开口再问,郑梦时立刻沉声道:
“有一个消息,薛其坤现在是薛将军的小儿子。”
“薛其坤…那晚和徐祺然一起来的医生?”端凌曜不禁一愣,“你说的是…首都那个薛将军?”
郑梦时点头。
薛将军,是百年前平定首都暴乱的功臣,那时世界刚刚提出信息素等级这个观点,明文规定以信息素等级规束Alpha和Omega的行为以及活动范围,减少信息素外溢造成的人群摩擦暴乱,并建立了Alpha、Omega监管局用以监控两种性别人群,一定程度上维护了Beta常年低下的社会地位,减少了Beta婴儿的死亡率。
但有部分Alpha和Omega认为这样损害了他们个人的自由,矛盾不断激增最终随着国内第一名Beta外交官的上任终于爆发。
当时作为Beta的薛将军便是前往镇压暴乱的功臣之一。
只是百年过去,薛将军是否活着还是个未知数,端凌曜想起郑梦时说的话中加了个时间限定,皱眉问:“现在?”他忽然想起之前在新闻里的消息,“薛将军的小儿子不是死在飞机失事里了吗?”
“是的,薛将军的儿子薛其坤因飞机失事离世,薛将军听闻后悲痛不已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所以五十年前举家搬到A国。截止今日已经卧床三十多年,上个月还因心脏骤停险些离世,但不知用了什么药,现在已恢复意识。”
郑梦时从手机里调出资料,展在端凌曜面前,端凌曜扫了眼:
“这是徐祺然当初研究第二性的学校,你是说他们学校暗中与薛将军有合作,研究用药。”
郑梦时点头,又滑到下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人一身黑色风衣,在机场步履匆匆神色紧急,端凌曜一眼看出来:“薛其坤。”
“这是您与夫人从游轮下来之后的第八个小时,他出现在A国的机场时的照片。”
郑梦时的意思相当清晰,薛其坤同样出现在游轮上,同样是科研院的研究员,对第二性有一定的了解,如果说那天游轮上拍卖的香水真的是沈穆的信息素萃取液……那么对端霜琼下手的人也一定是他们。
端凌曜将手机还给郑梦时,面沉如水。
他没想到背后居然能牵扯到这样的人物,但转念一想又不意外了,如果不是这样的地位,拥有这样的权力,也没办法压制磐衢。
“原来如此。”
端凌曜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做得很好,剩下交给我。”
郑梦时点头,转身走出消防通道,端凌曜靠在墙上,单臂环胸,手掌摩挲着下巴毛尖的胡茬,沉思良久,还是翻出通讯录里那个名为“顾老”的电话,拨了出去:
“喂,顾老,是我端凌曜,我有件事想请打扰您……您记得薛其坤吗?对,薛将军的小儿子……是,是,右手手背上有胎记是吗……好…”
等挂了电话,端凌曜重新把手机塞回口袋里,刚要出门又定住了。
这样的人怎么发现沈穆的?
沈穆的信息素的确很高,但不代表世界上没有比他更高更稳定的S+Omega,与其浪费功夫找一个身体不好的信息素源,又为什么不在登记在册的Omega上找一个健康的?以他们的身份和权力,完全可以。
端凌曜向来对沈穆以外的人都自私冷血,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的比较有任何问题,他只是不解,其中必然还有他没发现的联系。
只是没等他发现更深层的联系,端霁羽就出事了,手术成功的那天,他与这位名叫薛其坤的科研员正式碰面,盯着他刻意包扎起来的手背,端凌曜给郑梦时发去消息让他带警察来,并趁机打湿薛其坤手上的绷带,在他解开绷带的瞬间看了过去——
没有胎记
他不是薛其坤。
他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一直到此时此刻才被解开,看清端凌宇手机上照片的那一刹那,他自己的手机上赫然闪出郑梦时的消息:
“端董,抱歉刚刚才查出来,薛其坤是夫人的养父,就是当年将他卖给沈家的夜店老板,他不是薛其坤,而是薛将军遗落在南城的私生子,真正的薛其坤,已经死了。”
但端凌曜浑然未觉地抓住端凌宇的手机,盯着照片,照片里的Omega抱着肚子蜷起身体躺在冰凉的地面上,那条清晨被他弄出吻|痕的手臂裸露在空气中,绑上了那条透明输液管。
透明输液管里一片血红。
端凌曜猛地起身,眼底瞬间渗出血丝。
“……穆穆!”
作者有话说:谜底一点点被揭开啦——[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请给辛苦的月月一点评论吧!谢谢大家!爱你们!
第84章
被扔在玻璃罩里的Omega仿佛橱窗里漂亮精致的洋娃娃,蜷缩着身体沐浴在洁白圣洁的之下,即便脸颊被长发遮住了,但湿润红艳的嘴唇微微张开,殷红的舌尖随着喘息的动作若隐若现,依然不难想象这是怎样美艳的一只Omega。
围在玻璃罩外的几名保镖喉结颤动,背在身后的双手不自然地攥紧,目光又落在Omega裸露的手臂之上。
痕迹还新鲜着,攥握手腕留下的指印、亲吻留下的吻|痕,甚至碰撞时弄出的破皮伤口,点缀在Omega雪白光滑的皮肤上,惹眼得很。
这种事情做起来大多没什么差别,凭着本能尽兴就行,所以光是看着这些痕迹就能知道这只Omega是怎么被另一个Alpha占有的。
不清楚是刻在Alpha本能里的占有欲作祟,还是这次工作耗时太长太久没纾解,有几人竟发现自己居然起了反应,嘴里笑骂了句。几人荤笑起来,看着玻璃仓里的Omega,眼神多了几分恶劣。
他们都是道上有名的职业杀手,过的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什么美人没见过,居然还对个大着肚子的Omega起了反应,真是没出息。
不过话又说出来,这样的Omega还真没干过,也不知道会不会比正常Omega更热更紧。
几人交换了个眼神,打算待会趁着活干完,来试一把,但不等他们再收回目光,头顶上的装置骤然发出轰响,薛其坤从他们背后走来,虹膜开锁打开玻璃门,门打开的瞬间,浓烈的Omega信息素海浪般奔涌而出,一瞬间充盈整间实验室。
众人表情骤变,身体猝不及防做出最本能的反应,下意识就要跟随薛其坤的脚步踏进那间玻璃房,但薛其坤却只是俯身关上了沈穆手臂上的止血阀,确定他还活着,又重新出来了。
玻璃门重新关闭,那股信息素气息没了源头却依然霸道,薛其坤转过身,淡声吩咐下属:“先拿一部分去化验,确定浓度之后过来向我汇报,实验室内通风排气调到最大,没我的命令谁都不准靠近这里。”
得了指令的几人纷纷去办,薛其坤又戴上耳机,听着电话那头惊恐的呼救,表情不悦:“…放心,答应你的事会做到,你只需要再拖延一段时间就好。”
“一段时间?一段时间是多久?!端凌曜现在就要重查那个死老头的死因!你确定不会查到我身上么?!”端凌宇在电话那头狠狠踢翻茶几,又嫌不解气,将房里东西狂砸一通之后才冷静下来,捏着眉心走到窗边定了定神,继续道,“薛先生,我们现在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我给了您想要的,您也要按照约定,否则……”
端凌宇刻意停顿的语调听得薛其坤心里冷笑,但语气却依旧温和:
“端总放心,我们都是朋友,警方那边也已打点好关系,不会有任何闪失,等‘香水’顺利到达那边,我们的合作将更加密切,您会代替端凌曜成为磐衢真正的掌舵者。”
说到端凌曜三个字时,玻璃罩里的沈穆忽然蜷了蜷手指,只是谁都没发现。
薛其坤说话向来是平静温和的,有股让人信服的魔力,又隔着电话,端凌宇根本看不见他的表情,躁动畏惧的心情很快安定下来,重重坐回床边:“…好,谢谢您…刚才是我太着急,失礼了。”
“我能理解你现在焦急的心理,但是端总,在飞机起飞之前,接下来请严格按照我的指令,不要再激怒端凌曜了,谁都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
“好、好…抱歉,是我一时情急,”端凌宇下意识为自己辩解,“但我也想拖延更多时间……”
他以为薛其坤不了解端家的事,
没想到端凌曜居然不惜端家、贺家甚至沈穆的颜面,也要把这件事直接闹大,现在无数媒体都盯着警局和端家,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想下手都难。
但幸好在这之前把沈穆带出来了,薛其坤烦躁地拧了拧鼻梁,又敷衍了两句就借口在忙,匆匆挂断了电话。
“蠢货。”
端凌宇以为他不清楚端家的事,却不知他在端家的眼线早已把所有事情汇报给他,包括端家老爷子死后端凌宇迫不及待通知公司那些老股东们又提前联系媒体,企图把端凌曜往身上泼“不孝”“下毒杀害祖父”的脏水,简直蠢到极致。
这样的人,留下也是隐患。
薛其坤把手机揣兜里:“端凌宇从警局出来之后立刻把他做掉。”
“是。”
薛其坤走到另一隔间,浓烈的Omega信息素与血腥气充分融合,来到操作台旁盯着几名身着白大褂的实验员进行信息素萃取。摆在操作台上的储液管共三十支,每支十毫升,通过头顶的全自动萃取装置能够将损耗量降到百分之十以下,的确是一项新科技。
等待的时候顶上装置忽然排出大量热气,实验员见状上前,打开萃取设备的门。
设备箱的门刚打开一条细缝,那股浓烈的、香甜的S+Omega信息素伴随着冷气瞬间席卷整个操作间,那一刹那所有人的感官都仿佛被这股气味包裹住了,装置发出的轰响、空气里的血腥气、甚至是手指伸进极寒箱内的寒冻,统统消失了。
香甜的气息从皮肤表面迅速渗透进在场所有人的血管,通过滚烫的鲜血一路流进跳动的心脏,胸膛之下心脏剧烈跳动的声响在体内发出震颤,一下、一下,又将他们拉回现实里。
凝固的时间再次流动,实验员急忙收回被冻伤的手,手臂一晃,那支珍贵的试管不慎滑落手间,登时碎了一地。
“……”
在场所有人都僵住了身体,这个实验员更是脸色一白,急忙道歉:“抱歉薛老师!我不是故意的!我……”
透明的玻璃碎片映着淡淡的红色液体,落在洁白的地面上犹如被暴雨摧残的落花,薛其坤走到实验员的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重新关上设备的门,温声道:“没事,你的手冻伤了,快去包扎一下。”
“我…”但实验员并没有因为他温和的语气而减少紧张,反而更为恐惧,“对不起…对不起薛老师,请您不要赶我出实验室……我母亲需要……啊啊啊啊!”
甚至都没看清薛其坤到底做了什么,只是听到一阵惨叫,众人扭头看去之时那名实验员的头已经被塞进了萃取箱内!
那可是低于零下六十度的极寒!没有任何防护贸然进去会直接冻死人体细胞,薛其坤抓着学生的衣领将他扔进箱内,表情依旧温和:
“怎么这么不小心?老师说过的吧,做实验更要小心、谨慎,你这样,老师怎么能把这么珍贵的药交给你呢,对不对?你母亲要用的药就这么从你的手里碎了,这都是你的错。”
“你的母亲会因你而死,这都是你的错。”
“全部都是因为你的不小心。”
实验员的哀嚎求救声逐渐小了,薛其坤按着他脖子的手也缓缓松开,将他从箱子里拉出来,垃圾似的扔到一边,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他也是Omega,别浪费了,赶在断气之前抽干吧。”
“好的。”
从门外进来几名下属进屋将这名实验员拖走,带去了另一个隔间,薛其坤走到操作台旁又环视一遍,儒雅的脸上笑容依旧,轻轻拍了拍余下几名实验员的肩膀:“好好干,手上动作小心点。”
“好,薛老师。”
薛其坤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走出操作间,来到看守沈穆的房间,将几名看守遣出屋外,打开玻璃罩走进去,正要俯身再打开止血阀,忽然听见沈穆虚弱的声音:
“……我想起来了…”
薛其坤动作一顿,索性关上门蹲坐沈穆身边,温柔的目光停留在他肉眼可见发硬颤抖的孕肚之上,又小心拨开挡在他眼前的发丝。
那枚血红的眉心痣在惨白的脸上反衬得犹如血滴,沈穆漂亮的眼睛浸透了水色,眼尾散开的水痕反而为他的目光镀上一层凌厉的神采。
薛其坤欣赏了一会,才慢慢问他:“你想起来了什么,穆穆?”
这个称呼让沈穆不适地闭了闭眼睛,他摁着坠痛的孕肚艰难地翻了个身,圆滚的孕肚已然坠至腹底,生|殖|腔的收缩开始逐渐规律起来,他嘴唇瓮动,直至耳畔的耳鸣声渐退,才说:
“你当初也是…这么和我说的……啊!”
卡在骨缝里的胎身被挤压得向下猛地一钻,沈穆下意识挺腰,抓着腹侧的衣物浑身颤抖,看着可怜极了。
薛其坤看着他这幅样子,摇了摇头,伸手放在他的颤抖不止的肚子上,一圈一圈替他揉着:“我和你说了什么?”
沈穆屏着气拍走他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眼尾的水红更为浓艳,眼珠透亮:“你说,我Mommy的死,全都是因为我。”
薛其坤微笑:“我难道说错了?如果不是为了治好你的病,他也不会过劳而死,对不对?穆穆,我知道你现在也当母亲了,想着在孩子们面前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我看到你还当了大学教授?真不错,你母亲会为你高兴的,但是做人要勇敢承担自己的责任,直面自己的错误。”
薛其坤摸摸沈穆的脸:“就是因为你隐瞒身份欺瞒大家,所以才让两个孩子、让你的Alpha陷入舆论中;又因为你不愿意直面自己的信息素,接受自己的责任,所以才惹出这么多事。你乖乖的,不要跑,住在沈家,该多好啊。”
“住在沈家…等死吗?”
沈穆偏开脸,躲开他的触碰,汗珠顺着眼睫摇摇欲坠,但薛其坤却狠攥住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直视,语气怜爱极了:
“胡说什么,我这么爱你,怎么舍得让你去死,只是让更多的人喜欢你而已。我记得你小时候的愿望,你说希望有很多人喜欢你,对不对?现在有这么多人爱你,喜欢你,都是多亏了沈家,你却恩将仇报,做人不能这么贪心。”
汗珠顺着眼睫流进沈穆的眼底,又溢出眼眶,沿着眼角滑落,沈穆眼圈猩红,咬着牙重复:“……恩将仇报…呵。”
“爸爸说得不对吗?”薛其坤露出失望的眼神,捏着他下颚的手愈加用力,又按住他的肚子,不顾他的挣扎大力揉按着,听着沈穆喉间的痛吟,摇了摇头,收回手,“不然你是怎么怎么认识端凌曜的?”
沈穆睁大了双眼,眼角的泪不受控制扑朔落下,看着他这样子,薛其坤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起衣角替他细细擦过眼泪,语气幽幽:
“你说,端凌曜如果知道害死他亲爷爷的药物居然是自己爱人的信息素,那该有多震惊啊。”
“那毕竟是亲手将他带大的亲爷爷呀。”
“他会不会恨你啊,我的小穆穆。”
作者有话说:本文都是架空的哈!大家千万不要代入任何现实哦!请给辛苦的月月一点评论吧!爱你们!谢谢大家的霸王票,大家量力而行就好,千万不要勉强自己,自己三次的生活是最重要的!能来我这里看正版我就很开心了!谢谢大家!
第85章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漆黑的夜幕镀上层层绣红云絮,连穿透方窗的月辉都染上了朦胧的血色,被室内洁净的白光完全遮住了。
薛其坤满意地抹去沈穆眼角滑落的眼泪,握住他搭在肚子上的手,捏在自己手心里,细细打量。Omega的手细长白皙,细腻光滑,倒是和小时候不大一样了,他叹道:“我还记得你十五岁的那年冬天手上生冻疮,现在竟然一点疤痕都看不见了,看来端凌曜的确把你养得不错。”
他笑着抬眼,可惜沈穆闭着眼,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他倒也不恼,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调皮的孩子,无奈又纵容,捏捏沈穆的手指:
“不过也都是因为他把你藏得太好,所以才不得不闹大点,不过人多力量大,幸好喜欢穆穆的人多,谁能想到一个小网站能成长到现在这么庞大的论坛呢?也是因为这样,爸爸才能找到你……咦?”
薛其坤发现他的无名指上隐约可见一圈淡淡的分割线,一时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想起这是常年戴着婚戒留下的痕迹。看到这,他又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戒指,捏在指腹之间反复端详,平平无奇的一只素圈,甚至连颗碎钻都没有,倒不像是端家这样身份的人会戴的首饰。
“怎么拿这么简单的戒指当婚戒?经常在网上看到端凌曜给你买珠宝,那些不会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吧?”
薛其坤随口一问,不过戒指转了一圈,借着光看见内圈里的字母,他“哟”了声,很稀奇地举起戒指迎着光——
这枚戒指戴了快二十年,不可避免地出现损耗,戒圈内的字母也仿佛是被时光揉碎了,渗进沈穆的手指里,但薛其坤还是认了出来:“是端凌曜的‘曜’啊,一个‘Y’和……一个太阳,原来如此。他是太阳?”
太阳。
沈穆阖起的眼帘微微一颤,迟钝的意识逐渐回拢,地面渡进后背的冰冷,从后脊蔓延全身的酸痛,坠胀收缩的孕肚以及麻木的手臂,浑身的疼痛一点点唤醒神经,他半睁开眼,圣洁的白光犹如一层朦胧的薄纱,将周遭的一切都变成斑驳的色块。
这是他用大学四年攒下的奖学金和前三个月的实习工资买下的对戒。
他还记得买戒指的那一天是个这样的晴雨天。
那天是周五,端凌曜刚从国外飞回斑洲匆匆开完会后马不停蹄驱车来到南城,整整一天未睡,沈穆见到他的时候他正一身风尘仆仆站在马路对面,手里还拿着一束新鲜的红玫瑰。
刚下过雨,空气里弥漫着阵阵水汽,热度逐渐蒸腾上升,融化了束缚夕阳的绳索,绚烂如日出般的日光便从云雾中迸射出,化作碎金点缀在玫瑰花娇嫩的蕊瓣上,出现在端凌曜的身后。
端凌曜喊他:“穆穆!”
那是他永远没法忘记的时刻。
“……”
薛其坤看见沈穆的嘴唇动了动,但却没发出声,便好奇地问:“你说什么?”
沈穆睁开眼,垂下眸子,苍白的嘴唇不住颤抖:“……要怎样…你才能把戒指还给我?”
薛其坤一挑眉,一脸好笑地上下打量他一圈:“你整个人都在这里,又拿什么和我交换?”
“你的孩子?算了吧,他的等级不如你,信息素的质量也不如你的高,根本算不上筹码……不过按理说两个高等级应该能生出更高等级的孩子,你的小孩怎么只是A级呢?”
薛其坤想起那天游轮上抽的信息素萃取液,皱了皱眉,又期待地看了眼沈穆隆起的肚子:“不过这两个说不定和你一样,如果生下来有用的话,我会把戒指还给你。”
沈穆长眉紧拧,扶着腹侧的手青筋毕露,攥着衣服痉挛似的发抖,他等不到熬过这阵宫缩,看向薛其坤,一字一顿问:“你…不怕…我死了?我死了,你什么都得不到……”
沈穆被水色浸得透亮的乌黑眼珠目光灼灼,但薛其坤看着看着却又笑了,很头疼又无奈地哄他:
“都是当妈妈的人了,不要随随便便把死这个字挂在嘴边,肚子里还有孩子呢。再说了,你怎么舍得离开孩子们呢,你舍得端凌曜吗?”
“你难道会放我回去吗?!”
沈穆竭力吼道,又被腹痛折磨得重重倒回去,身体本能地开始挺腰,扬起脆弱的脖颈,急促地大口喘气。
“别激动,孩子才八个多月呢,现在生出来会生病的,”薛其坤摇摇头,又指了指自己背后,故意逗他,“你如果能靠自己的本事走出去,我就放你走。”
沈穆吃力地抬眼环顾一周,他失血过多已经有点看不清了,只能大致看到玻璃罩外密集的黑色人影,喘着气又重新躺了回去。薛其坤见他这样,有些不忍心地揉了揉他的头发:“穆穆,你要学你的Mommy那样,不能这么自私,要做伟大的人,拯救更多的人。”
“你看刚才那个孩子,他的母亲生了病,需要你的信息素萃取液;那个孩子,那个戴眼镜马尾辫的姑娘,她是孤儿,妹妹得了罕见的遗传性心脏病,无法进行体外循环心脏手术,必须用你的信息素维持心脏正常的搏动;哦,还有你们家唐管家,你不要怪他,他的孩子病情复发,等不到第二次更换心脏了,需要你的信息素维持生命体征……穆穆,他们太可怜了,都是没办法,你不要怪他们。”
“不过你放心,爸爸会保护你,爸爸答应过你的Mommy,会永远保护你的,好吗?”
薛其坤说这话时语气很轻,但却很清晰,在寂静的实验室里久久回荡,无数目光投了过来,沈穆忽然笑出了声,薛其坤以为他是想通了,也笑了笑:“…乖,你听话,我就把你的戒指……”
“你为了什么?”沈穆拼尽全身力气爬起身,发丝下眸光凌厉,“你又为了什么?你难道也有家人吗?我记得当年你把我卖给沈家之前说过,你也是不忠的象征,所以看到我被沈家接纳,你很开心。怎么了,现在你的家人也接纳你了?!但那到底是接纳你,还是利用你?如果真的接纳你,怎么会让你一个人来抓我呢?”
沈穆不傻,薛其坤跟他解释在场所有人的原因,却唯独不提自己的,不代表他就置身事外,而是习惯性将责任归咎于他人而已。
当年在夜店与沈予辛见面过后没多久沈全奎就找上了门,拿出一张轻飘飘的亲子鉴定,说他们是亲父子,他原本还在犹豫,但薛其坤却推心置腹地与他谈话,说自己也是私生子,不被家庭接受,所以希望他能拥有真正完整的家。
他信了,所以答应了沈全奎,来到了沈家。沈家不爱他,只是想要他的信息素,所以在他的腺体被研究到无法痊愈之后决定将他推出去,用尽最后一丝价值。
“你后悔吗,当年如果知道我的信息素浓度会不断增长,应该不会把我卖出去了吧?”沈穆挣扎着坐起身,气喘吁吁靠在墙上,嘴角噙着讽刺的笑容,“你可怜又虚伪,不断地自我欺骗,利用别人才能被家人接纳,你怎么会……一点价值都没有呢?”
“我的命还很值钱,但是你却分文不值,你太可怜了。”
在场所有人刹那间噤若寒蝉,甚至连隔间装置的声音都消失得一干二净,沈穆含笑的眼睛倒映着薛其坤彻底阴沉的脸,那张故作温和儒雅的假面被撕得一干二净,过了足足五分钟,他才捏着戒指开口:
“看着你这么有精神,我就放心了。”
薛其坤把戒指塞回口袋里,起身走到沈穆面前缓缓蹲下,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眉心的红痣,Omega美艳的脸蛋映在他的眼底,他怀念又遗憾,叹道:
“你和你的Mommy长得真像。”
“都长得这么美,这么漂亮,只是他的痣长在了左眼眼角,而你是在眉心。”他温柔地抚摸着沈穆的头发,眉头微蹙,似是在回忆,“他死之前…也是这么说的,说我骗他,说我虚伪……但是他难道不记得,是谁帮他一起养孩子吗?!”
“又蠢又笨,白费了自己这么高的信息素,明明没有生存能力却舍不得打掉肚子里的遗腹子,让自己的信息素被污染,彻底失去了价值……是我拯救了他!是我拯救了你!”
薛其坤手上动作骤然用力,手指插|进沈穆的头发里,强硬地将他提到自己面前,听着沈穆吃痛的声音一圈一圈揉着他眉心的红痣,心痛极了:“如果不是我出钱买他肮脏的血,你根本活不下来,但是你却丝毫不懂感恩……我很失望,穆穆。”
“别喊我的名字…”沈穆的嗓音几不可闻,漂亮的眼睛里光芒温柔似水:
“……你不配。”
这三个字仿佛按下某处开关,让薛其坤瞬间愣在原地,沈穆猝不及防跌坐在地,硕大的孕肚重重向下一坠!挤在生|殖|腔里的两个孩子,不断向下挤压,涌出的濡湿浸透了长裤,沈穆撑地的手指无意识抠挖着,企图缓解全身的疼痛。
Omega衣领包裹的修长脖颈高高扬起,隆起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被汗水浸透的衣料裹住了身体,薛其坤发现他胸前的凸起,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
“你戴了什么?”
他说着俯身,一把扯过沈穆的衣领,撕开他的风衣衣领,大块雪白的皮肉刺进眼底,暧昧的红|痕一路从脖颈蔓延进锁骨,沈穆护住自己胸口咬着牙道:“……别碰我!”
薛其坤置若罔闻,眼看着手快要伸进他的领口里——一道急促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
凝滞的气氛戛然而止,隔间正在萃取的机器也终于停下运作,梳马尾辫的小姑娘小心翼翼拿出萃取液,做过提取化验之后全部转移进密封瓶里,才走出隔间,来到门前:“薛老师…结果出来了。”
薛其坤这才发现沈穆手臂上的输液管在挣扎中跑针了,手肘登时鼓起一个大包,鲜血顺着沈穆光洁的手臂一滴滴落下。
他忽然松了口气,收回双手,把沈穆重新扔回地下,转身走出门外,接通了电话:
“喂?”
小姑娘及时把实验结果表递到他面前,薛其坤扫了眼确定了信息素等级后直接挥手:“继续抽……什么事?”
“薛老师,航线审批被打回来了,空管部不予批准。”
“什么原因?”
“说是航线不规范,做了废弃处理,需要我们再次申请。”
薛其坤一愣,随即立刻笑了起来,悠悠转身从口袋掏出那枚戒指,看着内圈这枚快要泯灭的太阳:
“我知道是谁了。”
作者有话说:快了!快了!老端很快就能来救穆穆了!
第86章
私人飞机出航至少需要提前二十四个小时提交航线申请,等空管局批准后才能予以起飞。警方到达时审核员刚从床上爬起来,顶着鸡窝头和惺忪睡眼一目十行地看这份从斑洲至A国的航飞申请,眼看着光标就要点下同意键,被冲进门内的警察一把按住了。
审核员被吓得睡意尽散,瞪大眼睛看着几名警察围在他的工位前进行数据提取,迟钝的反射神经终于回过神,伸出无力的手:
“这是我们的机密…呃,没事了,您请便。”
为首的警察把审查批条和盖上公章的禁飞令塞回怀里,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等待接通的功夫里随口一问:“你怎么晚上还在审批,你们空管局不是最讲究下班时间吗?”
审核员心想你说笑的吧,但面上还是恭谨回答:“我们部长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处理一下……说是着急出国治病,时间紧迫。”
“你是哪个部门的?”
“运行管理中心…”在警察似笑非笑的眼神里,审核员再迟钝也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于是没等他再问,支支吾吾交代了,“是我们部门石部长。”
警察给了他一个上道的赞叹眼神,恰好电话那头经局长赶在电话自动挂断前接通了:“拦住了?”
“拦住了。”
“好,让各航空公司做停航通知,火车站、高铁站、汽车站、高速公路收费处所有交通路口加派人手,同时从斑洲市各医院调取以下名单,详细信息我已发送至你的手机上,有任何可疑人员及时上报!”
“收到!”
得到下属回复,斑洲市市公安局分局的经局长这才挂断电话,安静的市局在深夜亮起璀璨明灯,他站在会议室的窗向下看去,数辆警车再次出动,蓝红警灯逐渐远去。
经局长转过身,看向会议桌另一边的男人——
磐衢集团董事长、斑洲市历届优秀企业家同时也是国内企业家峰会会长……摆脱无数头衔之后,坐在桌后十指交叉,头颅低垂的S级Alpha,也不过是个普通男人。
端凌曜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等到身边的人站定,才重新抬头。
Alpha刚从审讯室里出来,即便衣着头发都一如往日的挺拔一丝不苟,但眉宇间还是不可避免地多了几分沧桑,剑眉之下凌厉双目渗出点点血丝,眼神冰冷刺骨。
“端先生,感谢您提供的线索,我们已经派人去调查各大医院已出院的重症疾病患者,并结合首都科研院Omega志愿者名单做出筛选,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失踪的Omega和您的妻子。如果您还有什么线索,请一定要提供给我们,配合我们的工作。”
“提供给你们就有用了吗?”端凌曜似是听到什么笑话,“我儿子出事那天晚上作为证据上缴给警方的信息素提取液怎么会到我家去?失踪的沈予辛大摇大摆和我的妻子见面……我们难道还不够配合你们的工作吗?!”
“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
端凌曜猛地拍案而起,手边的水杯噼里啪啦碎了一地,S级Alpha信息素轰然炸开,在头顶中央空调的嗡鸣声里,他像头失去束缚的野兽,眼露凶光:“现在我的妻子在你们的眼皮底下失踪了!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们!怎么继续配合你们的工作!”
“……”
瓷砖地面上茶水碎片飞溅一地,两人对视良久,端凌曜起伏的胸膛逐渐平息,他转身一脚踩进茶杯碎片里,自嘲般笑道:
“既然警方对我的审核已经结束,那我也没有必要继续待在局里了。至于那管已经提交给警方却又莫名出现在我家,害死我爷爷的信息素萃取液究竟是谁拿出来的,那我就不得而知了。或许下一秒出现在我的杯子里……这种事谁说得准呢。”
端凌曜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丝毫看不出把经局长当长辈的意思,但经局长不恼,反而微微一笑,他这些年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还是说:
“端董,我知道您现在对我们警方工作产生极大的不信任,也知道这些年里您对我们社会秩序的积极配合,还请您配合我们的审查工作,也让我们保证您的生命安全。”
“我的嫌疑还没解除?”端凌曜冷笑一声,“我难道真的会蠢到给自己亲爷爷下毒?!”
“这一切都还在调查中,所以我希望您能继续待在市局,这样我们既能确保您的生命安全,有消息也能第一时间通知您——”
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从会议室大门外响起,伴随着警员严肃紧迫洪亮的嗓音:“报告局长!我是小潘!”
“进!”
小潘推门而入,正要开口去又看到一旁的端凌曜,见他脚下的茶杯碎片表情一便,但经局长却摆摆手:“说吧。”
“是!我们在绩河路与采石路交口的水洼里发现一辆黑色LM!并从车厢内发现一件沾染着血迹的白色睡袍和一具……”
不等他说完,端凌曜的脸色彻底坠入冰点之下,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端凌曜!”
经局长的吼声贯穿整个长廊,忙着收集资料的警察们纷纷探头,只听经局长再喝:“别让他出市局!控制住!”
“是!”
场面一瞬间陷入混乱之中,在市局闪烁的声控灯里,谁都没发现有人悄悄探入刚才的会议室里,借着打扫卫生的功夫从花盆里拿出了什么。
与此同时,实验室的萃取装置再次排出热气,数名实验员纷纷小心从设备中取出试管,又迅速导入储液瓶里,从玻璃隔间伸向天花板的全自动抽取装置还在不断往试管里注入鲜血,在抽取第五百毫升时,操作间的门被敲了敲。
众人回头,就见一名杀手用大拇指指了指背后,叼着烟:“喂,他怎么有点要死了。”
梳马尾辫的小姑娘大惊失色,三步并两步来到玻璃间定睛一看,躺在地上的Omega捧着高耸下坠的孕肚脸色脸上涌上不自然的潮红,乌黑长睫紧紧合拢,隆起的胸口起伏微弱,果然是一副气进多出少的样子。
她赶紧让组员停下抽血,并立刻使用虹膜开锁——实验室内开了信号屏蔽仪,薛其坤去外面处理端凌宇的事情了,她是从博士起就一直跟着薛其坤的学生,是这几人中最得他信任的一个。
“已识别,开锁成功!请进!”
她一把拉开门,玻璃罩内闷热潮湿,浓烈的Omega信息素的气息与浓浓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比任何萃取液都要浓烈,她腿一软险些摔倒,又赶紧摸出紧急抑制剂掀开口罩吃了几粒,顾不得关门连忙跳进去匆匆把止血阀关上了。
“喂,你还好吗?”她蹲下|身拍了拍Omega满是病色的脸,掌心下光洁脸颊散发着滚烫的温度,等不到他的回应,她又一探他的额头,扭头吩咐组员,“发烧了,拿退烧针来。”
“但是…孔姐…”一名组员犹豫地看了眼Omega高耸颤动的孕肚,口罩盖住了大半张脸,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他还怀着孕…我们没有孕期专用的退烧针……”
正常的医用退烧针会对胎儿发育造成影响,这个道理在场所有人都清楚,但孔姐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冷笑一声:“你不想救你父亲了?”
“当然不是!”
“那就把针拿来,或者……”孔姐的目光扫过学弟在信息素影响下兴奋的部位,“你替他纾解信息素?他是S+,可能看不上你。”
“我、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学弟瞬间窘迫地捂住自己腰裤,连忙摇头。
“那还不快拿过来!”
“是!”
医用药物被放在另一间实验室,取来还需要一段时间,孔姐盯着师弟出去,扭头正要把门拉上,但在门关上的前一秒,有人一把拉开快要掩上的门,闯了进来。
是刚才在玻璃门边最先闻到信息素的那名杀手,他在道上闯荡多年,满身刀伤弹伤,杀人无数,脸上不知为何有一堆形似烟头烫出来的疤痕,乍一看跟蜂窝似的,久而久之传出“火蜂”的名号来。
火蜂叼着烟站到沈穆脚边,浑浊的眼珠倒映着Omega美艳病态的脸,美滋滋抽了一口烟。尼古丁的气味短暂地冲散满鼻子信息素气味,但效果很快消散,他弹了弹烟灰,还是没忍住蹲下来,伸手一拍Omega高耸的孕肚。
Omega身体猛地一颤,喉间骤然发出嘶哑的痛吟:“嗯……!”
“别动他!”孔姐厌弃地拍开火蜂的手,“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她说话挺不客气,但火蜂居然不生气,反而像是对这手感着了魔似的,又伸手揉了揉他的肚子。
干他们这一行,没人愿意为他生孩子,也自然从没摸过,出乎他意料的是这肚子居然是硬的,掌心贴着的皮肤不仅硬,甚至还能感受到肚皮底下,孩子的动作。
那是生|殖|腔,这点他清楚,只是平常都是用别的地方感受,这么清晰地用手碰到,还是头一回。
一股莫名的激动从心底涌起,他摸得上瘾,也完全不收力,掌心摁住的地方几乎把隆起的肚皮给按了进去。
Omega挣扎得更厉害了,眼泪簌簌下落,长发散在地上,极黑缠绕着极白,眉心那点红痣血滴般镶嵌在之间,诡异又艳丽。
Omega的啜泣声愈演愈烈,扶在腹侧的手艰难地握住火蜂的手腕。
那样白的一只手,甚至圈不住火蜂的手腕,但却是软的,火蜂喉结一滚,忽然就听Omega说:
“不要…不要再按了…我要生了……”
作者有话说:老端和穆穆见面倒计时中~~~~9.29日临时有事停更一天哈[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服了,为啥啊我什么都没写
第87章
Omega竭力忍痛的表情落在眼底,不断刺激众人敏感的神经。
这里的刺激不仅是他身上的气味,还有他的脸,这张美艳又透着病色的脸蛋仿佛是易碎的琉璃,被冷汗一遍遍洗透,潮湿的长发勾着因发烧而涌出潮红的双颊,他艰难地睁开双眼,意识朦胧地握住火蜂的手,扭过头望着孔丽轻声道:
“…我…能不能…不打…针…?我流产过…两次…不能再…失去他们了……求求你…”
高烧中的Omega似乎陷入不愉快的回忆,连语气都是含着哭腔的,他保护孩子的本能比正常人都要强烈,却一次又一次送走他的孩子。
孔丽倒映着Omega脸庞的眼神微顿,又强迫自己挪开,催促道:“快点拿来!”
Omega痛苦地闭上双眼,泪珠顺着眼角滑落,他又看向另一边,望着用贪婪眼神注视着自己的男人:“我只要一点点的…Alpha信息素…就好……”
Omega湿润的手指微动,火蜂低头一看,自己因发力而坚硬的手臂肌肉上出现条条浅色的划痕,如同挠痒般的触感顺着手臂神经迅速冲进大脑皮层,一股莫名的冲动在脑海中炸开,常年在刀尖上行走神经永远处于兴奋状态的男人再次尝到肾上腺素迸发的激动,鹰隼似的双眼紧盯Omega微微张开的红唇。
Omega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拜托你…”
“操!”
这只Omega怀着别人的孩子,居然还在故意诱|惑他!火蜂瞬间被激红双眼,刻在身体的基因本能驱使他反手攥住Omega的手腕,指腹下Omega的脉搏在光滑皮肤下加速跳动,他伸向Omega的长发企图将他拽起来,却被一只手猛地挡住了!
“你干什么!”
孔丽拦住他的动作厉声喝道,但火蜂一把打掉她的手,硬生生把沈穆从地上扯起来——
严重失血和高烧状态下,沈穆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无力地枕在火蜂怀里,下坠的硕大孕肚因坐姿沉甸甸压迫着他的大腿|根,风衣包裹下的孕肚已然不复之前挺立的模样,下腹饱满的隆起犹如一只香梨,随着沈穆痛苦的嘤咛颤动。
“…拜托…我不打针…给我…信息素吧……”
沈穆捧着肚子额前再次滚下汗珠,侧过的颈弯雪白光洁,鲜明的红痕无比刺眼,他身上还有细微的S级Alpha信息素气味,这个味道的主人留下的痕迹仿佛是某种挑衅,不断刺激火蜂濒临迸发的神经。
这么漂亮诱人的一只Omega,却被标记过了。
火蜂莫名感到愤怒,手指毫不留情插|进沈穆后脑勺的发丝里逼他仰起脸,Omega颤动的嘴唇近在咫尺,简直像块香软的蛋糕,诱着他去亲。
火蜂情不自禁又急不可耐地低下头——
倏地,冰冷的硬物正对他的额头,只见孔丽双手持枪,神情急迫:“滚出去!别碰他!”
女人持枪的手不住颤抖着,苍白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她从未碰过枪,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拿枪对着人,但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她的目光扫过火蜂怀里的沈穆,张皇的神情突然坚定,她不能退缩,这只Omega是她救妹妹唯一的方法了,所以不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些人玷污他。
她举着枪颤巍巍起身,黝黑的枪口一直正对着火蜂的脑门,缓慢而警惕地挪步,重新将这间玻璃屋打开:“……出去!把他放下来!”
岂料男人原本警惕的神色在听到她打颤的声音时骤然松懈下来,眼神不屑:“有本事你就开枪小丫头。”
“你以为我不敢?!”孔丽的嗓音因为失控而尖锐起来,身体抖动更加剧烈,举着枪同时向后扫过一圈,包围在玻璃隔间外的众杀手不知何时都闯进了隔间内,铁墙般围在玻璃罩外,盯着Omega的眼神炽热贪婪,仿佛在看一只肥美的猎物。
孔丽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畏惧,但旋即又颤颤巍巍伸向枪身,打开保险,表情狰狞:
“就滚出去!这只Omega不是给你发泄的玩具!他身上的信息素能够使用在各类急病重症患者身上!你知道吗?!各类!不会产生任何禁忌症!他的身体、每一滴血液都足以拯救一条人命!别拿你的脏东西玷污他!”
但她的话却未能触动任何一人,空气中无法抑制地弥漫起各种Alpha信息素气味,那都是在嗅到这只Omega的气味之后被勾出来的妄念,几名实验员看着情况觉得不对劲,其中一个身材娇小的小姑娘急忙溜出操作间,贴着墙打算出门找薛其坤,却被一只大手抓住后颈,扔进一旁的废弃器材里!
“啊——!”
废弃器材里全是使用过得玻璃试管和木箱器材,飞溅的玻璃碎片和女孩的尖叫瞬间响彻整个实验室,孔丽紧绷的神经在这样的突变之下彻底崩溃,徘徊在扳机周围的手指咬牙扣下!
砰!
子弹划破空气的气流声唤醒沈穆迟钝的意识,睁眼的那一刹那,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枚子弹射|进火蜂的眉心,杀手错愕的表情与瞪大的双眼缓慢而清晰地在他的眼前绷裂撕扯——
迸发的鲜血脑浆迎头浇进沈穆的脸上,同时后脑勺传来的剧痛和后背支撑自己的力道也同时丧失,在上半身迅速仰倒的间隔里沈穆几乎拼尽全力转身环住自己的肚子!
咚地一声!手肘撞地的剧痛刹那间蔓延全身,沈穆托着自己的肚子一边咳一边挣扎翻过身,跪趴在地上捂住自己发痛的肚子,剧烈的耳鸣声在脑海中不断回响,他艰难地抬起头,抹开眼前的血迹。
实验室里一时间全乱了,被妄念驱使的杀手和阻拦的实验员、争着进来的杀手和杀手…甚至实验员和实验员,所有人都扭打起来,孔丽被几个杀手扯了出去,打算进来的杀手又被另外一几个杀手拦住,隐匿在这间实验室里所有被强行压制的原始妄念因这一道枪声彻底破碎。
沈穆喘了一会才挣扎着扶着墙支起上半身,肚子死死下坠,肚子里才八个多月的胎儿被收缩的生|殖|腔向下挤压,裤子的濡湿,他太清楚这种坠痛了。
“宝宝…宝宝…不可以…不可以……”
在这里不可以。
沈穆努力定了定神,颤颤巍巍伸直胳膊,涣散的视线勉强聚焦于手肘间的青紫,鲜红的线条一直蔓延到天花板,他急喘着拔掉了针管握在手心,用袖口紧紧按住伤口,撑着墙一点点挪到门外。
胸前呼之欲出的胀痛快要撑破皮肉,随着孩子的降生,他的身体早已做好哺育孩子的准备,沈穆趁着没人注意到他的时候爬到这间展示柜一样的玻璃房外,跪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胸口。
胀,快要胀破了,却又被端凌曜留下的礼物牢牢封存在体内。
沈穆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捂着胸口扶着墙颤颤巍巍支起双腿,胎儿完全入盆之后他的双腿彻底无法合拢,滚烫硕大的孕肚露珠般坠在腰前,掌心几乎碰到孩子弓起的胎身,颈后的腺体疯狂溢出S+Omega的信息素,这是任何抑制剂都无法阻挡的气味。
Alpha、Beta又或是Omega,这间屋子里的每个人都想得到他、都想完全占有他、都想先他人一步将他变成自己的东西,失去了人性的束缚,完全趋于本能的野性。
信息素暴动。
沈穆修长脖颈隐隐可见凸起的青筋,分不清是冷汗还是泪水顺着脸颊滚进领口之间,他咬紧牙关扶墙要走,突然肩膀被一股巨力擒住,那人把挡在自己身前的实验员狠狠踹到一边,实验员单薄的身体被猛地砸进墙上,力道足以在墙上砸出一个深坑!
“想跑?!”
这名杀手踩着实验员的身体掐着沈穆的脖子将他死死按在墙上的深坑里,压着他肚子的皮带被他仓促抽出正要捆着沈穆被高高举过头顶的手腕,又是砰的一道枪声,束缚双手的力道再次消失,沈穆看着男人胸口的血洞迅速扶墙大步闯出门外,反手将丧尸般向他扑来的男人们锁在实验室内!
圣洁的白炽灯下是混杂如野兽般失控的信息素,被关在实验室里的Alpha和Omega无处发泄,只能将目光放在彼此之间,理智与本能的挣扎哭喊响彻在高悬的圆月之下。
“别走——别走!求你!你不要走!求你!救救我妹妹!她会死的!她才十五岁!求你了!”
刚才无情拒绝他的女声此时凄惨绝望,沈穆脚步瞬间停顿,又咬着牙匆匆拉开后门,踉踉跄跄逃了出去。
外面居然空无一人,沈穆扶着肚子快步向外走了几步,又因腹痛不得不弓腰停下。
高烧引发的眩晕感与大量的失血结合,几乎抽干他全身的力气,两个八个多月的孩子还不想这么快出生,不满地对抗着生|殖|腔的收缩,孩子剧烈的胎动将发硬的肚皮上顶出弧度,又不得不被迫向下撑开骨头,沈穆含着泪攥紧衣服,强迫自己抬头,环顾四周。
黑暗中相似的联排房屋宛如鬼打墙般处处透着诡异,沈穆扶着墙环住胸口,一步一步挪动着步子,薛其坤开了信号屏蔽仪,所以他至少要挪到一个远离这里的地方。
才能让端凌曜找到他。
作者有话说:大家猜到穆穆胸口的是什么了吗~
第88章
那是在企业家峰会结束后的第二天晚上,双胞胎回学校考试,端凌曜有应酬,沈穆下午有点低烧,晚上勉强吃了点东西就洗洗睡了,睡得迷迷糊糊之时,隐约听到有人推开了房门。
沈穆翻了个身,扶着腰打算睁眼看看是谁,但空气里熟悉的Alpha信息素让他迅速放松下来,重新倒回床上,抬起手臂挡在眼前:“老公…你回来了……”
“嗯,吵醒你了。”
柔软的床垫陷下去一块,Alpha温热的身体靠进腰侧裸露的皮肤,拉过被褥替他盖住肚子,端凌曜拉开沈穆的手臂俯身在他的眉心上点了一枚吻:“没开灯。”
“唔……”沈穆这才慢慢睁开眼睛,端凌曜还维持着俯身的姿势,双臂撑在他的肩膀两侧,与他碰了碰鼻尖。
“喝酒啦?”
沈穆刚睡醒,声音听起来有点瓮声瓮气,但端凌曜刚才测过他的体温,不发烧,只是睡着之后体温升高了点,端凌曜抬手嗅了嗅自己的袖口:“喝了一点,酒味很重吗?”
“没有,”沈穆又慢吞吞翻过身,面朝端凌曜的后腰,伸手环住他健壮的腰身,把脸埋进去蹭了蹭,“我喜欢的。”
端凌曜心情很好地捏捏他环在自己腰前的手指,把他的手按在自己外套口袋上,口袋里一只方盒子硌着沈穆的指尖,端凌曜说:“小礼物,拿出来吧。”
“又送什么礼物呀…”
沈穆困得不想动弹,但又不忍心泼端凌曜冷水,手指探进他的口袋里,摸出了那只首饰盒,端凌曜顺势坐到床头,按开了夜灯。
小夜灯澄澈的灯光静静照亮卧室一角,澄澈温暖的灯色蜜浆般映在Alpha英俊成熟的侧脸上,向来冷漠没什么表情的Alpha正用着温柔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妻子。端凌曜用身体挡住大半灯光,抚摸着沈穆的长发:“打开看看?”
“又是戒指吗?”沈穆放在耳廓旁轻轻晃了晃,听到两道响声,“是耳环?”
端凌曜唇角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再猜?”
“这么神秘呢。”沈穆仰着头看他这样也忍不住笑,拿着挪动身体,索性枕在端凌曜的大腿上,借着暖光灯,打开了首饰盒。
两枚镶嵌着红宝石耳钉静静躺在黑色丝绒布里,红宝石饱满的蛋面光滑流畅,在暖光下绽放着七彩的色泽,沈穆捏起一枚举高在端凌曜面前:“我猜的没错呀,是耳钉呢,很好看,谢谢老公。”
说着,他侧过脸,拢起自己的长发露出精巧的耳朵尖,拿着这枚红宝石在白嫩的耳垂上比划,漂亮的眼睛微微弯起,眼角未散的困意化作潮红,在雪白的皮肤上扩散。
黑发、雪肤和红艳如血的宝石构成一幅别样刺目的画面,端凌曜喝了点酒,体温上升,被这副画面刺激的呼吸微微起伏,他看着沈穆凑近他的大腿,纤长的睫毛上流光闪烁,红唇起伏:“好看吗?”
端凌曜眯了眯眼,很诚实:“好看,但不是这么用的。”
“唔?”
Alpha滚烫的手掌伸向他的胸前,沈穆怀孕后基本上都穿着睡裙入睡,但睡着睡着睡裙总是会蹭到肚子上,端凌曜将裙摆索性完全推到锁骨上,黝黑的眼珠里亮起一抹雪白,他咽下喉咙里的干渴,从沈穆手中接来那颗红宝石,摆在他的心口。
“是放在这里的……”
微醺的Alpha顿了顿,又道:
“这样这颗心到哪去,我都能找得到,也不用一直问别人了。”
端凌曜那晚的话至今依旧清晰地到映在脑海深处,沈穆捂着胸口,竟然从这里传来的疼痛里感受到一丝丝慰藉。他起初只觉得是夫妻房中的情|趣,却没想到居然在未来某天派上了用场。
盛夏的八月酷热难耐,哪怕是夜晚也不见温度下降,但沈穆却似怕冷一般裹紧自己的风衣,踉跄着朝着远处走去。
薛其坤可能没想过他能在重重包围中逃走,所以只在实验室内布满了看守,沈穆在黑暗中靠着微弱的月光朝着工厂边缘走去,这种大型工厂一般都建在城乡郊区的地方,地处偏远周围空旷,光靠走是不行的,更何况他现在……
“唔呃……”
腹底再次发硬,抵在骨盆的胎儿隔着生|殖|腔摩擦着骨缝,两个小朋友都还懵懵的呢,他们才八个多月,就算胖乎乎但也还不到出生的时候,但保护自己的小房间实在欺负人,晃来晃去不说,还一个劲地挤他们,两个宝宝被欺负得不高兴,攥着小拳头使劲反抗——
沈穆的身体一晃,抱着肚子身体再次弓起,直起的双腿不住打颤,他现在当务之急是找一个足够安全隐蔽的地方,然后等端凌曜找到他。
“好孩子…乖乖…乖一点……”沈穆抵着墙,汗珠顺着脖颈线条滑落,光洁的脸颊线条紧紧绷成一条直线,毫无血色的嘴唇紧抿,他摁着僵硬的孕肚,气息凌乱地垂下眸子。
额前的汗珠再次顺着低垂的眼睫滚落,悬在鼻尖,又被粗重的喘息抖落在地,沈穆咬着牙再次迈步向前——
啪的一声!漆黑的视野倏然间被点亮,停在工厂四角的吊车瞬间迸发出刺眼的白光,映亮了大半天际,沈穆猝不及防望向上空,紧接着就听薛其坤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来:
“穆穆,你在哪?”
男人温和的嗓音在扩音器里被扩大拉长,却依然能听出耐心,但沈穆却不自觉地发起抖,咬住下唇一声不吭地往一间厂房走去。
这工厂四面都是围栏,凭他现在的身体肯定翻不过去,工厂出口也一定被薛其坤的人看住了,他不能再被抓到,沈穆用力掐着自己的手掌心保持清醒,听着薛其坤的声音再次响起:
“穆穆,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害怕了,别怕,是爸爸不好,没和底下人交代清楚,爸爸知道你很担心自己的孩子,已经训斥过他们了,我让他们和你道歉好不好?”
薛其坤贴心地将扩音器挪到孔丽嘴边,刚才还打扮整洁干净的小姑娘此时脸颊红肿,可见被掌掴的痕迹,底下人抓着她的头发逼迫她对准扩音器,薛其坤说:“孔丽,老师说过的,对待任何生命都要有敬畏之心,你怎么可以不顾即将出生的新生命,贸然用药呢?”
“对不起…”
“太小声了,你这样,穆穆会听不到的,他继续生气的话,就不会回来了,大声一点。”
“对不起…!对不起沈先生!是我不好,请您救救我妹妹!只有你的信息素能救她!求求你,把信息素给我——啊!”
又是一道清脆的掌掴声,扩音器另一头孔丽被打倒在地,薛其坤失望地站起来:“让你道歉,说这么多干什么,穆穆是人,不是药,怎么能这么不尊重他呢?你太自私了。”
薛其坤摇摇头,示意底下人拿出枪来,这一次冰冷的枪口对准了孔丽的眉心,孔丽瞪大双眼,被按跪在地上的身体因近在咫尺的死亡不断颤抖,她转过视线企图让同伴拯救自己,但却见自己昔日的同门师兄弟姐妹都被按在地上,被枪口对准,摆成献祭的姿势。
薛其坤拿着扩音器在他们之间穿梭:“穆穆,不着急回来,任何人的人命和你都无关,都不重要,你为什么要把珍贵的信息素分给他们呢?他们的家人是死是活,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薛其坤走到围栏边,居高临下看着四散的保镖在工厂间穿梭,语气循循善诱:“别害怕,爸爸替你报仇。你千万不要自责,这是他们自找的,就算年纪小又怎么样,做错了事情就要得到惩罚……我帮你杀了他们,好不好?”
话音刚落无数哭喊求饶声争先恐后涌进扩音器,在风声中恍如鬼魅般缠住沈穆的手脚身体,他躲在一件厂房的墙后抱住自己的身体,听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脚步声,精神高度紧绷——
砰!
枪击声被随之爆发的凄惨哭叫声彻底掩盖,沈穆身体猛地一颤,薛其坤遗憾道:“哎呀,瞄准错了,打到他的脚了……咦,你看着有点眼熟呀?你是和霁羽一样,去年一起上大一的小孩吧?你叫什么?”
哭喊声在两道掌掴声后戛然而止,男生像垃圾一样被托拖起来,颤声道:“程澈舒……”
沈穆呼吸一滞。
“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做错了事……我嫉妒沈穆老师…伤害了他,污蔑他和端霁羽的关系,害他丢了工作……”
程澈舒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明明一直在家里,但喝下父亲送来的牛奶之后就昏了过去,再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破工厂里,现在又被拉到这个地方来,恐惧惊吓和被父母抛弃的悲痛交织之下他忍不住大哭:
“沈老师!我错了!您原谅我吧!我不想死啊!”
“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沈穆老师不会原谅你的,”薛其坤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他很生气。”
程澈舒眼睁睁看着那还散发着温热的枪口对准自己的脑门,强烈的濒死感迅速席卷全身,他拼命的挣扎身上的束缚,难以入耳的咒骂漂浮在工厂上空,在最后一句:
“——沈穆我恨你!你太自私——”
砰!
一切咒骂都结束了,只有重物落了地,薛其坤轻飘飘的声音响起,他叹道:
“穆穆,又有一个人因你而死了,你还要继续躲吗?”
作者有话说: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看出来老薛想干啥
第89章
无数警车连接手机的定位冲进林间,警笛警灯统统关闭,森林上空的直升机穿梭絮状云层。这里是斑洲市通往石杨村的一条偏路,路面崎岖难行,还未归纳入政府的农村改造项目中,虽然地处偏远但因靠进斑洲市郊区,所以这各大企业家购入空地用来建设工厂与度假胜地。
“经局!抓到了!”
电话那头的刑侦支队队长朗声道,通话那边是嫌疑人惊恐的哭叫和求饶,队长示意下属将这人从办公室里带走:“我们到的时候他正连接内网向上报告,同时发现了他以职务之便提供的所有Omega人口资料和各大医院急需信息素萃取液、人体器官的患者名单。”
在人们对信息素萃取液的研究不断加深的今日,信息素的作用不再仅限于诱导发热、安抚和震慑,而是在医疗保健方面体现出更加卓越的功能。
随着各大医院对信息素萃取液需求量的不断增长,一条完整的产业链应时而生,从今年年初起全国各地各区上报的失踪人口数量明显增多,斑洲市各区公安局也同样接受到十来起案件,并开始重点调查。
“很好,所有的资料全部留证、拍照、转移,并和今年起所有失踪Omega一一对比!全力搜索幸存者!”
“收到!”
经局长挂了电话,面色沉重,锐利的眼珠透过后视镜与身侧另一个人刚接触,林间便骤然响起枪声,所有人面色突变,端凌曜的手下意识按住门把手,被经局长立刻拦住了!
“凌曜!这是在车上!”
端凌曜浑然未闻,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黝黑眼珠循声望去,握住门把手的手指青筋暴起,他被经局长死死控制着,无声的僵持数秒之后,才不得不松开手。
林间没有灯,仅凭一丝月光视物,这一望无际的黑暗森林中,他的妻子怀着孩子就在其中。
他被群兽围伺。
端凌曜攥紧了拳头,深深的无力感笼罩全身,此时此刻任何金钱、地位都无济于事。他闭上眼睛,眼前再次浮现刚才在监控里看到的画面——
他的穆穆像是未卜先知般仰头冲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老公,记得来接我回家。”
他的语气像是平日出门上班时那样轻松愉快,但弯起的漂亮眼睛却暴露了他心底的恐惧,他的眼角泛着淡淡的潮红,那是被泪水浸透留下的痕迹。
没人知道他到底做了怎样的一个决定才主动和对方离开,端凌曜咬紧牙关,在心里不断默念,我来了,穆穆,我来接你回家,所以求求你,保护好自己,只要保护好自己——
可是人命的重量鲜活清晰,沉甸甸压在沈穆的肩头,让他快要喘不上气来。
逐渐靠近的脚步声突然停了,周围的人影被光芒无限拉长牢笼般将他包围住,呼啸的风声里仿佛时间都凝固住,沈穆听见自己沉重的心跳。
薛其坤是故意的,明明知道他在哪里,却故意不抓他,而是用人命逼迫他主动现身。其实那些人都是薛其坤的共犯,沈穆很清楚,那些人都是加害者,都是想要他的信息素,结果却被薛其坤利用完丢弃了而已,他完全没必要为这些人而感到愧疚。
他不是圣人,他的一切只能奉献给自己的所爱的人——他的爱人、他的孩子,他想要保护的人。
他想像个正常人一样的活,所以才会主动爬上端凌曜的床;他想有正常的家庭,拥有真正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所以愿意怀孕;他想像个普通Omega那样生活,不是沈家可怜的私生子也不是端家高贵的端夫人,所以隐瞒自己真实的信息素数据,不公开与孩子们相认,也不和端凌曜一同出现在媒体面前。
他自私,他想活着,活的像个人样。
但是鲜活的生命真真切切消失在自己眼前,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他做不到。
水泥搅拌车轰隆隆驶动,破碎的身体组织混着水泥砂浆倒进工地深坑里,一桶一桶清水泼去平台上的血迹,薛其坤不熟练地把子弹重新上膛,单手持枪贴在耳廓旁,随意地向下一看,立刻笑了。
“穆穆,你出来了。”
站在人群之间的Omega被呼啸的夏风吹得发丝翻飞,雪白潮湿的脸颊上那枚血滴似的眉心痣鲜红欲滴,这张和自己Omega父亲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蛋美艳精致,他闭着眼,纤长浓密的睫毛半掩在月光映照清冷的皮肤上,透着一股冷艳的非人感。
薛其坤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还以为看到了那个死于失血过多的Omega。那个没有半点生存能力的、左眼眼角有一颗红痣的漂亮Omega,因为不愿打掉未婚夫的遗腹子被家族抛弃,自己过得捉襟见肘不说,还圣母心泛滥,捡了一个快死的男人回家,一边工作一边照顾男人,以至于身体过劳在家里生下一个病恹恹的孩子,后来为了孩子被骗血利用,直到死才认清自己捡回来的男人是个人渣。
柔弱又愚蠢的Omega到咽气的前一刻都在哀求他放过自己孩子。
现在时光流转,那个亲手被他捧到这个世界上的孩子竟然活下来,也长大了,成为了母亲,薛其坤望着沈穆,尽管相隔甚远,沈穆的面孔依然清晰地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只是这个病恹恹的孩子比他的Omega父亲还要愚蠢,竟然愚蠢到为了这些曾经要害死自己的人站出来。
愚蠢。
神经高度紧绷之下,沈穆甚至连疼痛都感受不到,他托着腹侧,深吸一口气,再次睁眼,目光追随着薛其坤从吊车上下来的身影,他带着儒雅温和的笑容,和过去的每一次一样,边向他走来边张开怀抱。
薛其坤重新将Omega抱进怀里,这是他亲手接生的孩子,是在他手心里发出第一声啼哭的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虽然他们短暂分别过一阵子,但幸好,现在又重逢了。
薛其坤感受到沈穆僵硬的身体,一面强硬地把他的额头按进自己的颈窝,一面抚摸着他的长发,就像过去安慰因身体不舒服而哭闹的小Omega那样:“穆穆乖,爸爸会永远保护你。”
这句话在沈穆几岁的时候就听过一遍了,那天他放学回家,就看到自己Mommy的照片挂在墙上,照片之下,白布裹着的身体清瘦冰冷,任他如何哭喊也不再拥抱他,不再回应他。后来男人听到声响,冲出来紧紧抱着恸哭的自己,也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穆穆乖,爸爸会永远保护你。
薛其坤感受到怀里Omega渐渐松懈下来的身体,手臂不自觉环得更紧,Omega坚硬的孕肚抵着自己的小腹,宫|腔里的颤动如此清晰,他的语气循循善诱:“爸爸知道你现在不舒服,别怕,我们马上就离开了,到了新家,你安心把孩子生下来,养好身体,那里都是真正喜欢你的人。”
Omega似乎是累了,疲倦地将脸贴进他的颈侧:“……那你在哪?”
“爸爸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直到死亡。”
“真的吗?”Omega伸出手臂,努力踮起脚尖圈住他的脖颈,怕冷似的想要离他更近点,“我还能活下去吗?这么多人因我而死…”
“那是他们的错,是他们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是他们的代价,”薛其坤笑了,主动低下头将这只愚蠢胆小的Omega抱得更紧,“这个世上本就是有价值的人才能活——”
薛其坤抚摸Omega头发的手瞬间顿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沈穆松开指尖里的针头,从他的怀里退后一步,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清澈的眼泪顺着脸颊悬在下巴,随着他的声音坠落:
“你骗我。”
你骗我会永远保护我,却把我卖给了沈家。
你骗我会永远保护你,却要把我送给陌生人当永远的祭品。
你骗我。
薛其坤的身体像个失去发条的人偶重重倒地,视野中的景色登时天旋地转,他在地上挣扎着从喘息挪动,手臂不断朝着Omega的裤脚伸去,喉咙里竭力发出声声泣血嘶吼:
“抓住他——!”
潜伏在黑暗里的杀手们纷纷冲上前,却在看清沈穆动作的刹那间硬生生僵在原地——
Omega从血泊里捡起枪,这一次冰冷的枪口正对着自己眉心的红痣。
薛其坤死了,没了他,端凌宇也失去了靠山,端老爷子的死因也会水落石出,端凌曜会恢复清白,也不会再有人盯上他们的两个孩子,他的小羽能够安心养伤,他的小琼能够尽情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一切都将结束,这条因他而产生的错误,即将恢复正轨。
只是……
肚皮之下胎动清晰地在身体内回荡,这是他央求端凌曜才得到的孩子。那是去年冬天,两个孩子冬令营去了国外,他们来到私人海岛度假,他却突然提出想再要一个孩子的要求。
“早知道…不该怀你们的……”
沈穆扶着自己的肚子站在原地,他环视着包围自己的众人,S+Omega信息素失控地盘旋在上空,他太想见一见这两个孩子了,太想让他们出生在这个世界,太想拥抱他们……太想太想。
太可惜了。
来不及了。
沈穆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长气,缓缓抬起头——
皎洁的月色温柔地洒在他的身上,一如很多年前,他和端凌曜再次相见的那一天。
今晚月色很美,就让他来保护自己的爱人吧。
作者有话说:点题啦!!!!下一章!老端穆穆重逢![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宝宝们我又想写快穿文了!哈哈哈哈哈各个世界生孩子!
第90章
沈穆的手指挪向扳机的那一刹那,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瞬间打破僵局,一辆黑色套牌面包车从工厂尽头加速冲了上来!即便这辆车只是个破旧的小面包,但在这样高速的冲劲下依然化身成一只钢铁怪物迎头撞飞好几名手下!
包围在沈穆周围的手下们躲避不及,纷纷将枪口对准面包车,铛铛铛铛——火光飞溅,车身车盖上顿时出现密集枪眼,挡风玻璃更是完全碎裂!
“艹!躲开!”
“这孙子不要命了!给我打!”
“把药带走!”
话音刚落,又有三辆黑车从他们身后冲上前来,几名手下趁机一把上前夺走沈穆手里的枪,把他的头强行按在怀中匆匆往出口走去:
“上车!走!快!这帮孙子要反!先把药送出去!”
但就在这时,警灯耀眼的红□□光却应声出现林处,尖锐的警笛声浪潮般从四面八方冲进枪鸣火光之中,一场内部背叛引发的混战因警方的插|入转瞬间演变成生存逃亡之战!
“这帮条子来得这么快?!”
“姓薛的不是说早就打点好了吗?!”
“他都凉透了!别管他了!”
薛其坤当初为了确保带走沈穆,挑选的保镖都是国内外最专业的职业杀手和亡命之徒,并通过薛家的关系提前分批运送进国内,但此时薛其坤已死,警方也已捕获数名与薛其坤勾结的官员,所有人的名单全部曝光,这些人一旦被捕,根据《国际联邦法》只有死刑一个下场。
“把刚才制好的药带走!吊车上那几个人全部扔进水泥车里!跑!”
所有人不约而同停止内斗,一部分冲去刚才的实验室搬运新制的信息素提取液,另一部分先一步冲去停车场发动车辆,为首的杀手和其余几名手下则扯着沈穆疾步上前,但沈穆失血过多,此时宫缩剧烈根本无法动弹!
激烈的火光迸射,飞弹击中周遭一切,墙面、地面出现的枪眼、倒地的杀手身下漫开血泊,被汽车碾碎的人体残骸和接连的爆炸声不绝于耳!此时此刻,根本没有让沈穆慢慢走的时间了,更何况他们这些人刚才都看得非常清楚,这只Omega根本不像他看起来这样柔弱无能,必须尽快带走!
这么想着,挡在沈穆背后的一名杀手迅速向前,一个手刀击中沈穆后颈,沈穆瞬间睁大双眼,彻底失去意识倒进了他们怀里。
沈穆大着肚子不方便扛在肩头,好在他体重很轻直接打横抱起来跑完全没有负担,几人抱着沈穆率先抵达一辆黑色大奔前拉开车门,驾驶座上已经坐了一人,见他们来连忙道:
“石眼大哥!快走!条子他们都到了!妈的,来这么快!”
被称为石眼的男人眯了眯自己仅剩的一只右眼,把沈穆扔到后座上,盯着驾驶座上这人白净老实的脸:“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这人一愣,脸上瞬间闪过一丝畏惧,连忙解释:“我是小许啊!程澈舒那小子就是我带过来的,您贵人多忘事,估计是忘了我了!”
“小许?”石眼慢吞吞重复一遍,晦暗灯线照在他那只空了的眼皮上——这只眼还是很多年前被一个农村的小Omega在床上挖出来的,不过后来他也把那只小Omega的眼睛挖出来扔进他开膛破肚的腹腔里了。
小许被他这只眼睛看得紧张不已,握方向盘吞了吞口水,好在时间紧急,石眼没再多耽搁,一屁股坐上副驾驶座,剩下两个手下一左一右上了车,左边那个刚坐下,就被座垫上一汪水浸一屁股:
“操——?!哪来的水啊?”
他一抹坐垫上的水低头一闻:“他妈的还是腥的?谁他妈尿了?!”
车厢里顿时响起一阵哄笑,石眼打量着驾驶座上战战兢兢开车的小许,盯着他驾轻就熟躲开子弹又趁着警方完全包围之前冲出包围圈,小许全程没开灯,单凭自己视力在林间摸黑开,能把崎岖的泥路开得稳当。
石眼看他不像捣鬼,才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沈穆布满汗水的脸,见他长眉紧蹙,微张着嘴面露痛苦,刚要笑,又觉得不对:“该不会这小子要生了吧?”
后座两人一愣,立刻伸手去探沈穆的肚子——硬!衣服下圆滚滚的孕肚又大又饱满,肚皮又|硬|又|烫,简直像塞了两块石头!
“真的!肚子这么硬,”左边那个倒也不嫌弃沾了一手潮了,摸了一把沈穆的屁股后面,“卧槽全湿了,还真是要生了。”
他打量着捏住沈穆的下巴,恰好一束白光透过挡风玻璃洒了进来,他可算看清了这张脸蛋,不得不说这真是张漂亮脸蛋,睫毛也长,鼻子也翘,眉心还有颗美人痣,细皮嫩肉的,一点看不出来有两个成年的孩子。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车厢里空气太过闷热,Omega不自觉张开嘴唇,殷红湿润的小舌匿在湿漉漉的嘴唇之间若隐若现。
他“咕嘟”一声咽了口水。
右边那个见他这样嗤笑一声:“你还看上他了?男不男女不女的样,都不知道给多少人弄过了。”
左边的人闻声觉得丢了面子,喘了口气恼羞成怒:“你他妈不也起了反应?!”
“我可看不上这种货色……”
话说到一半,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什么,这只Omega的信息素可是不分性别都能进入发热状态的,现在车厢里的每一寸都不知不觉渗透了S+Omega的气味,突然,平稳行驶的车头猛地一晃石眼果断看向驾驶座——小许显然已经被熏晕了头,双腿夹紧,面色潮红,抓着方向盘的手不停发抖。
发热了!
石眼也同样感到小腹窜起一股邪火,立即按下车窗按钮——没用!
“开窗!”石眼掏出手枪顶上小许太阳穴,厉声喝道,“解锁!快点!”
哪知道小许胆子这么小,见被枪顶住了脑袋脸色顿时煞白,结结巴巴哭求:“哥!哥!您放过我——这窗坏的!开不了!”
“开不了你就滚下去!”石眼这句话还没说完便硬生生顿住了,手枪滑到小许的脖颈上,他浑身燥热视线模糊,猛掐自己手掌心保持清醒,视线朦胧之间,他隐隐看到小许后颈腺体处的伤疤。
这是……
电光石火间,一条手臂粗的麻绳倏地从座位后伸出,并悄无声息地缠住了左边男人的脖颈!
“唔呃!”
“怎么回事?!”
右边男人斜眼一瞧,但那时已经迟了,只见躲在后备箱的人拿着麻绳又火速往同伴的脖子上连缠三四圈!那麻绳紧紧缠绕脖颈,男人双眼瞪大,脸色因缺氧而涨红,扶着前座座位的手指掐进椅缝——
咔嚓!
颈骨断裂的声音清清楚楚在车厢内所有人的耳畔边响起,左边的男人身体顿时化作一滩烂泥直直倒了下去,隐在后备箱的男人松开麻绳,再次躲进黑暗里。
整个过程不到五秒,等石眼率先反应过来拿枪对准之时,车头猛地一停,惯性作用之下所有人都重重向前一倒!而匿在后备箱的男人却借此机会握住匕首对着右边杀手的脖颈扎了下去!
“操!你他妈还想杀老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
右边杀手也反应极快,侧身一躲,那匕首直接擦过颈侧留下一道深深血痕,但男人的身体已然完全暴露,他怒不可遏地攥起拳头对着男人伤痕累累的脸狠狠砸下去!
“你这孙子还想杀老子?!做梦!”
两记直拳直接把男人砸回后备箱,右边杀手打红了眼,一抹颈侧,就见手掌心一滩血,他愈加愤怒,提着沈穆扔到尸体上,坚硬的孕肚直接压上尸体坚硬的后背,没人看到沈穆眉头动了动。
杀手和后备箱的男人扭打在一块,杀人正欲掏枪,车身又似故意的一般一甩尾,杀手立刻身体后仰重重砸回后座,身体瞬间暴露在匕首之下,信息素作用下全身神经都变得无比迟缓,杀手只是一刹那的迟钝,那男人便一抹脸上的血直接把刀狠狠扎进他的心口!
杀手全身坚硬的肌肉犹如城墙般瓦解,男人还没从他身上起来,从副驾驶伸来的枪口便顶上他的额头,石眼手持双枪,上了膛的枪口对准小许的脖颈,盯着他不再畏畏缩缩的脸:
“你他妈故意的?!”
枪口正对下颚跳动的脉搏,小许却浑然未觉一般微微侧脸,冲他轻轻勾唇——
两道枪击声在天幕下响起,端凌曜循声望去,蓝红警灯在仅剩的半个夜幕间化作斑驳混沌的泼墨色块,絮状白云模糊了日夜分隔的交接线,枪声从东边传来的,不仅如此,林间还传来一阵类似金属摩擦碰撞的声响。
端凌曜迅速摸出手机,看着屏幕上偏离的红点,疾步冲向一辆警车,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卧槽谁没拔车钥匙!”
一旁守卫的警员瞪大双眼,急匆匆展臂挡在车前,但没想到这位位高权重的端董开车技术也不是盖的,根本没有反射时间猛打方向盘,那迟钝的警车瞬间化身跑车炫技般紧紧擦过他的衣角冲进林间!
“端董!”
要知道这可是斑洲市最杰出的企业家之一,本身来现场就不符合规定,万一出了什么事那还得了,指挥现场之一的队长立刻喝道:
“派两辆车跟上去!”
“是!”
但端凌曜完全不按路开,油门踩死,码数直奔一百三!在到处都是遮蔽物的森林中急驶冲向红点所在地,飞梭的树枝在警车车身留下无数划痕,飞扬的沙土和逐渐天明的天际之下——
他看到了那辆黑色大奔!
随即一枚子弹击中左侧车窗,大奔沉重的车身毫无征兆向调转车头,整个副驾驶座直接甩到树上!
轰隆——!
整个副驾驶车身完全下瘪,但接连几枚子弹再次错射中左边,完全碎裂的车窗玻璃在下一刻完全爆裂开,车厢内情景瞬间到映在端凌曜骤缩的瞳仁里!
此时,沈穆也缓缓睁开了双眼。
涣散的视线一点点聚焦,在极速的飞驰中,他们看到了彼此。
作者有话说:终于相见了[爆哭][爆哭][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