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谎言


    那条视频的爆火让邱小通感到后怕。


    之后一连几天都有人特意跑店里找他,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店里生意如愿红火了起来,但邱小通不堪其扰,先是躲到后厨工作,发现仍无法避免被骚扰后,直接请求吴洪亮删掉那条视频。


    吴洪亮却十分不愿意,十年自拍无人识,一朝拍员工天下知,这泼天的富贵和流量是个体小老板无法抵抗的诱惑。


    如今再后悔也无济于事,邱小通只好认栽闭了嘴,祈祷廉钰不要发现什么端倪。


    而廉钰自从上次晚上送了趟水果,已经连续一周没过来吃饭了。


    要么说自己工作忙,要么说时间紧在单位吃。


    这令邱小通十分失落,终日魂不守舍,只期盼着某天中午她能突然回来,留下吃一顿他亲自做的饭。


    廉钰不过去的原因有二,一是打算减减肥。


    二是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邱小通。


    中午其他人要么吃饭要么午休,她坐在车里一遍遍翻着柠七的相关视频,越看脸色越阴沉。


    邱小通,柠七。


    怎么会是同一个人。


    怎么会在她身边,住在她家里,跟她朝夕相处了这么久。


    在经历了那晚的事之后,怎么会依旧作出一副乖巧无辜的模样,恭恭敬敬地叫她嫂子。


    事到如今她总算明白为什么柠七面对她时表现的那样不自在,明明渴望靠近,却又畏惧地想要逃离,最后被她摸的那一下,她分明是有察觉到他的颤栗,和身体变化的。


    他对她的感情,远不止一声嫂子那样简单。


    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数次收紧,再缓缓松开,廉钰调整了一番呼吸,思绪冷静不少。


    邱小通才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小子,相反,他之前混迹于大城市纸醉金迷的魔窟,对人情世故了如指掌。


    这事程宴知道吗?


    如果他知道,那就是他们两个串通起来瞒她,如果他不知道,那么她也不能直接跟他戳破邱小通的谎言。


    毕竟她知道这个谎言的方式,也是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表弟在夜店当模子,跟老婆在夜店玩模子,明显后者会让程宴更生气。


    可假如,老婆在夜店玩的模子恰好是表弟呢。


    廉钰脑袋疼的嗡嗡作响,已经出现耳鸣症状,看眼手机,发这么会呆的功夫,上班时间又到了。


    喝干最后一口咖啡,廉钰拉开车门准备下车。


    正午烈日炎炎,一束炙热阳光透过树荫缝隙正巧打在她脸上,刹那间廉钰只觉得被一道白光覆盖了所有视线,同时又像被一道利刃穿透了灵魂,使她的动作蓦地停顿。


    假如程宴知道,那么他们两个串通起来瞒她的,真的只有这一件事吗?


    邱小通真是他表弟吗?


    如果不是,那他是谁-


    程宴这阵子也莫名心绪不安,明明集团目前没什么麻烦事,各部门也都稳定运作,盈利依旧可观,可无论是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工作,还是站在落地窗前眺望城市景观,总能感到突如其来的心悸和眩晕。


    找医生来测了心率血压也一切正常,还夸他年轻气盛,正值壮年。


    可程宴偏偏觉得,最近的日子简直太平过了头,就像暴风雨来袭之前的宁静,他跟着程中煜跑了这么多年生意,这点直觉还是有的。


    公司无事,家里也无事,廉钰每天照常上下班,晚上不回来吃饭会主动跟他报备去了哪,前几天睡前聊天还告诉他,跟同事们一起在单位附近健身房办了卡,一本正经地说自己要减肥。


    想到她一脸认真的模样,程宴就忍不住想笑。


    多可爱的女人,多完美的妻子。


    对廉钰,他是很放心的。


    尤其邱小通走了之后,再也没什么能威胁到他们夫妻间的感情。


    想到邱小通,程宴不免觉得可惜。


    无论性格还是外貌他都是他的菜,对他的喜欢和宠爱也都是发自真心的,但若要拿他跟廉钰相比,倒也不值一提。


    终究是他把他惯坏了,让他觉得自己也能跟廉钰一样,成为这个家的主人。


    只不过每到夜深人静的寂寞夜晚,依然会无法抑制地想起他的销魂之处。


    程宴向来自律,尤其被程中煜接回身边后,更是对他严格管教,不许他接触任何电子产品,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学习和处理人情世故上,导致他长大后也对游戏,短视频之类的不感兴趣,他闲暇之余的爱好除了研究赚钱,就是健身,压力太大了就找个夜店放纵一下,旁人崇拜,畏惧的眼神,都会成为他重燃斗志的兴奋剂。


    清闲午后,他忙完工作心血来潮想在集团大楼里逛逛,就像校长突袭检查一样,所到之处那些摸鱼偷懒打瞌睡的员工皆是被吓了一跳,接着胡乱开始敲打键盘假装忙碌。


    程宴看在眼里,也懒得拆穿。


    运营部两个新入职的女员工正挤在一起看手机,全然不知身后逐渐逼近的危险。


    随后其中一人伸懒腰,恰好打在身后西装上,回头一瞧,直接吓到尖叫:“啊啊啊——董事长!”


    俩人立马站起来连连鞠躬道歉,她们深知程宴铁面无私不近人情的性格,是绝不吃撒娇装可怜那套的。


    程宴冷冷道:“滚回家玩够了再来上班。”


    骂完正准备离开,无意瞥了眼桌面,忽然被手机屏幕上循环播放的一段跳舞视频所吸引。


    看起来是某个奶茶店为了推广使出的小手段,让员工穿着印有自家品牌LOGO的工作服跳舞,以此来吸引客人。


    看点赞收藏数,这无疑是一次成功的营销。


    程宴盯着看了有十几秒,先是惊讶,接着怀疑,最后只觉得不可置信,眼底阴翳愈发深重-


    随着店里生意好转,邱小通在后厨忙的更是不可开交,打扫卫生,切柠檬,煮芋圆,几乎一刻不得闲。


    包括吴洪亮在内,其它同事也开玩笑地劝他趁着风头还在,露脸开直播当网红,来钱比在奶茶店打工快得多。


    邱小通则坚决不从。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卡宴悄无声息停到路边。


    “你好顾客,请问需要什么……”邱小通话说到一半抬头看见来人,刹那间,双腿发软。


    程宴脸色格外难看,死死盯着他:“真是你。”


    “哥……”


    不少同事纷纷好奇朝这边看了过来。


    程宴冷声命令他:“上车。”


    那一瞬间,邱小通感到无比绝望,他觉得一旦上了那车,他就没命了。


    程宴最恨别人欺骗他。


    车窗降下一半,程宴点了根烟猛吸几口平复情绪,转头为他:“为什么没走?”


    邱小通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已经离开了他家,跟他断了所有联系,这对他来说都不算走,在程宴看来,整个澜城都是他的地盘,他要他从他的地盘彻底离开,这才算走。


    邱小通忽然有些不服,小声道:“还能走到哪去?”


    “哪来的,就回哪去。”程宴吐了口烟圈,眺望着远处街景道:“这离小钰单位很近,让她发现你就遭了,我跟她说你回老家了来着。”


    邱小通吃惊道:“你跟嫂子说我回老家了?”


    程宴:“嗯,有什么问题?”


    邱小通一脸纠结地别过了头。


    他是不可能让程宴知道,自离家起他跟廉钰非但一直有联系,还住在她的房子里的,他会杀了他的。


    而廉钰,明明早就识破了程宴的谎言,却装作无事发生,都没问他一句。


    为什么。


    程宴见他脸色不对劲,皱眉道:“你怎么了?”


    “没事……”邱小通故作难受道:“那我就再也回不去了……”


    程宴挑眉:“怎么,你想回去?”


    邱小通:“嗯……”


    程宴:“呵呵,你不是很想离开吗,怎么现在又要回去?回去干什么,想当家里的另个男主人?还是……女主人?”


    邱小通咬咬牙,作出一副可怜表情:“我,舍不得你,想跟你在一起。”


    程宴一怔,见邱小通双眼泛红的模样,当即有了反应,不确定问道:“当真?你不离开澜城的原因是,舍不得我?”


    邱小通重重点头:“嗯!”


    程宴捏着他的下巴,凑近暧昧道:“小通,爱我吗?”


    邱小通:“爱。”


    程宴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张酒店房卡,嘶哑笑道:“那就证明给我看吧。”-


    对廉钰来说,相比邱小通,还是程宴更好面对一点。


    她已经两个星期没过去那边了。


    邱小通每天早上都会发消息给她,问她中午过不过去吃饭,为了引她过去,还会特意报上自己学的菜名,配上成品图片,的确足够诱人。


    可一想到柠七就是邱小通,廉钰觉得自己已经无法用平常心去面对他了。


    他们之间竟然产生了一种双向奔赴的诡异错觉。


    邱小通不傻,一定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明白她是发现了什么真相。


    所以,她在等邱小通主动跟她坦白一切。


    这几天下班晚,尤其她作为高管要处理的工作比其他人要多得多,就算跟蒋晓露她们一块办了健身卡,也没时间去,程宴知道她要减肥先是笑了一阵,随后表示无条件支持,还特意搜了减脂餐食谱,每晚变着花样给她做。


    不沾油水,一顿饭倒也好做,香煎鸡胸肉加一盘蔬菜沙拉就是一顿营养均衡的减脂餐,根本费不了什么事,廉钰下班程宴给她现做都来得及。


    按照往常,廉钰加班回来晚,就自己坐餐桌边吃,程宴该跑步跑步,该锻炼锻炼,二人互不干扰。


    可今晚,程*宴却主动坐到了她身边,看着她吃。


    廉钰本来以为这货又来讨夸奖,便主动道:“好吃,味道不错。”


    程宴眯着眼笑起来:“小钰,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廉钰一边吃一边问道:“什么事?”


    程宴迟疑片刻,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小通在老家有点待不下去了,他可以回来吗?”


    叉子顿在半空,廉钰怔怔瞧着他。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已经训过他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孩子,太没规矩……”见廉钰沉思着不说话,程宴连忙补充道:“我们之前确实有点小矛盾,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之前不是还嫌他不在,没人干活做饭不方便吗?我们就给他一次机会,好不好?”


    廉钰与他对视了几秒,眼中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唇角上扬:“好啊。”-


    “……你刚刚说什么?”邱小通听到程宴为自己准备的所谓惊喜,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激动,反而惶恐至极,连带着瞳孔都在微微颤抖。


    程宴只当他是开心过度,毫不吝啬地又重复了遍:“我说你从老家回来了,要跟我们一起住,就像之前一样……这不就是你期盼的吗?”


    邱小通抿了抿嘴,艰难道:“嫂子怎么说……”


    程宴:“她同意了啊。”


    当天傍晚,在程宴的执意要求下,邱小通拎着他的行李又回到了那个高档小区。


    进门的瞬间,他一眼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廉钰,此刻从容地放下茶盏,起身朝他走来。


    他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见到她,他知道她刻意对他避而不见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抬头迎上她意味不明,似笑非笑地目光,紧张的手心都渗出了汗。


    “嫂子,我回来了……”他低头道。


    “欢迎回家。”——


    作者有话说:廉钰:该配合你演出的我——继续配合。


    第22章 旧刊


    时隔多日,三人久违地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气氛空前诡异。


    饭照例是邱小通做的,得知廉钰要减肥后,特意单独做了她那份,少油少盐,低卡零脂,色香味俱全。


    廉钰面无表情低头吃饭,头也不抬一下,吃完直接起身回了卧室,一句话也没说。


    程宴又看向邱小通,他低着头唯诺不语,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干嚼着碗里的白米饭,吃的心不在焉。


    即使家里气氛成这样了,程宴依旧觉得很正常。


    廉钰作为女主人,不喜欢外人住进家里情有可原,而邱小通,大概是还在吃廉钰的醋。


    不过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得尽快让他们恢复到从前才行,他喜欢家里和和气气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剑拔弩张。


    其中最紧张的人是邱小通。


    打他重新搬回来起,廉钰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再没给过他好脸色,就连话也没跟他说过几句,不过对他做的饭照吃不误,脏衣服也默许他拾去清洗。


    如此冷暴力让邱小通近乎发狂,数次在崩溃边缘徘徊。


    他该主动坦白一切吗?


    他能承担坦白后无法预知的后果吗?


    他好想回到那处不为人知的小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他只做饭给她一个人吃,有说有笑,气氛融洽,吃完她进屋午睡,他洗碗刷锅,然后下午去上班。


    怎么又回到这里了。


    因为重新得到了程宴的帮助,他又给家里汇了一笔钱,但他清楚地知道,依靠程宴并不是长久之计,所以他并没有辞去奶茶店的工作,中午不用给他们做饭,他就上起全天班,这样可以挣到更多工资,是干净钱。


    廉钰越来越不爱在家待着了。


    无论程宴还是邱小通她都不想看到。


    就算再勤快再能干,一想到当下有个非亲非故,目地不明的陌生人正在家里住着,她就莫名烦躁。


    还有程宴,谎话连篇,漏洞百出,他要隐瞒的东西明明没多复杂,可她愣是无从下手,找不出一丁点线索。


    同事们察觉到她近期心情不佳,也没敢主动邀请她逛街或者去健身房,每天下了班,廉钰就主动留在办公室加班到很晚,借着工作转移注意力,好暂时忘记家里的烂摊子。


    最近雷永成异常活跃,在行里拼了命的刷存在感,每天吆五喝六不是使唤这个就是训斥那个,不过是谈下几笔省外业务,其张扬高调程度就像自己已经当上行长了一样。


    廉钰只觉得可笑。


    雷永成综合能力的确够强,但她也不弱,并非旁人眼中只靠背景人脉的关系户。


    既然对方都这么努力了,她也有必要做做样子支棱一下,免得到时候行长之位得来的太轻松,难以服众。


    接下来连着半个月,廉钰工作格外努力,还约了不少客户喝酒应酬,以此巩固后续业务,几乎每天晚上到家都是十二点之后,无论程宴在不在,邱小通永远是站在门口迎接她的那个。


    可她一点也不想看到他。


    一看见那张脸,就想到镁光灯下诡异骇人的骷髅面罩,想到性感魅惑的舞姿,想到纤细柔软的腰肢,想到那颗似血似朱砂,鲜红的痣。


    然而更令她痛苦的是,邱小通对她产生的潜在感情。


    在她没有查明真相前,她依旧是他的嫂子。


    他怎么敢。


    程宴对廉钰日日晚归十分不满,但得知她是忙于工作应酬,并没有跟不三不四的人接触,也无可奈何,每天只能通过电话询问她晚上回不回来吃饭,跟谁应酬,用不用去接。


    廉钰则表示不用来接,如果喝了酒的话自己会找代驾,或者干脆不开车,打车回去。


    今日又是如此。


    挂了电话,程宴坐在沙发上盯着正卖力干活的邱小通的身影沉思,忽然眯起眼道:“小通。”


    邱小通擦着桌子,茫然抬头:“啊?”


    “你嫂子今晚有应酬,在八仙楼,她没开车,你去接她吧。”程宴道:“开我车去,我在家给她弄个汤喝。”


    邱小通身形一滞:“我去吗……”


    程宴一脸理所当然:“对啊,你去,我看自从你回来,你俩之间关系好像挺紧张的,正好借此机会缓和一下,别看她对你冷淡,其实挺关心你的。”


    邱小通欲言又止,只好默默换上衣服,拿上车钥匙出了门。


    等应酬结束已经是凌晨一点,因为是陪着行长一块来的,期间替她挡了不少酒,刚迈出门,被海风一吹,廉钰有种天旋地转,头重脚轻的晕乎感,她知道自己是喝多了,但还是强撑着打起精神跟客户谈笑风生,等人走光了,又把行长送上私家车,这才晃晃悠悠走到路边准备打车。


    不远处停车场上一辆卡宴忽然对她闪了闪灯,廉钰转头,独特的车型加靓号让她一眼就认出那是程宴的车。


    晚上打电话时她是有告诉他应酬地址的,没想到他会主动跑来接她。


    来的正好,她现在这个状态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摇摇晃晃走过去,拉开车门坐下,紧绷的神经陡然松懈,靠上椅背,几乎是瞬间就进入了混沌状态。


    昏昏沉沉即将睡着时,忽然听到身边传来一个怯怯地声音:“嫂子……系上安全带再睡吧。”


    廉钰陡然睁眼,在看清驾驶位的人时瞬间清醒不少:“怎么是你?”


    邱小通握着方向盘,故作镇定道:“哥让我来的……他在家给你煮醒酒汤。”


    廉钰彻底没了睡意,坐直了身子,系上安全带,一言不发地直视前方。


    邱小通见她冷淡,心里难受,却也不好主动搭话,只好专心扮演起一个司机的角色,安全护送她回家。


    车内空间狭小,就算开着空调,廉钰还是感到呼吸不畅,加上酒精作祟,只觉得身体由内而外的发烫发热,一转头看见邱小通稚嫩清致地侧脸,目光下移,竟不自觉咽起口水。


    邱小通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虽然一路沉默无言,但依稀能看到自他额头冒出的细汗。


    终于,廉钰忍无可忍,接着酒劲开了口:“你,是不是柠七?”


    邱小通苍白的脸色和暴了青筋的手背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


    廉钰苦笑着,低声呢喃:“为什么骗我……”


    眼见着快到小区,邱小通一咬牙,直接将车停到了路边车位上熄了火。


    引擎一灭,车里顷刻间静的能听到二人的呼吸声。


    “嫂子,对不起,不是有意要骗你的……”邱小通汗如雨下,转身祈求地看着她,眼眶泛红:“我家里很穷,所以出社会早,之前是在夜店跳了几年舞,可我不想那样没尊严的活着,我也想生活在阳光下啊……我不敢告诉你真相,我怕你会嫌弃我。”


    廉钰看着他冷冷道:“程宴知道吗?”


    邱小通犹豫片刻:“知道。”


    廉钰冷哼了声:“为什么那天晚上会出现在夜阑谣?”


    “……哥在你手机里装了定位器,他对你不放心让我盯着你,还有就是……”邱小通声音越来越低,更是移开目光不敢看她:“我想了解嫂子更多……”


    “噢,那你了解了吗?”廉钰冷笑着,心中火气更大:“那天明知道是我,为何不避?”


    邱小通缓缓抬头看她,不知是不是醉酒后的错觉,她竟在他眼中捕捉到几分笑意。


    “我避了。”


    是她又将他捉了回去。


    廉钰倒吸一口凉气。


    那晚醉的是她,他清醒的很,她对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他记得清清楚楚。


    最终还是她败下阵来,无力道:“算了……回家吧……”


    邱小通却没有第一时间发动车子,而是继续直视她,轻声安抚道:“嫂子你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哥的……包括那位谢律师的事。”


    听到廉钰轻不可闻的叹息,邱小通暗自松了口气。


    他赌赢了。


    他们二人各有秘密瞒着程宴,论及后果,她比他要心虚的多-


    第二天,廉钰将手机交给信息安全部的同事,对方将所有软件设置翻了个底朝天也未见端倪,继而一脸无辜地将手机还给她:“没发现什么问题,廉姐,你的手机没中病毒,也没被监控。”


    廉钰心中了然,道谢后回了办公室。


    现下这部手机她从工作起用到现在,已经有些年头,里边存着许多重要资料,她也没有更换的打算。


    如果手机内部没问题的话——


    她将视线移到手机背面右下角,一个不起眼的卡通浮雕贴纸上。


    是刚结婚不久俩人一块出去玩在景区买的,程宴随手给她贴上,她也没当回事,就带了这么多年。


    小心翼翼地揭下,用剪刀剪下一角,果不其然,看到了内置的金色芯片。


    廉钰稍加思索,又将其复原,重新贴回了手机上。


    一旦程宴无法掌控她的行踪,那么必然会怀疑是邱小通告密,那会给他带去麻烦。


    邱小通既然肯把这事告诉她,说明他跟程宴之间的关系也没好到哪去,既然如此,她更不能打草惊蛇,在这个节骨眼出卖他。


    三天后程中煜过五十六岁生日,廉钰那天本来歇不了,特意跟同事换了班。


    程宴没她聪明,但也不笨,如果真是两人串通好了骗她,那实现编造好的虚假信息必然措辞一致天衣无缝,光靠问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她必须回程家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关于程宴生母的一些线索。


    生辰宴定在澜城最大最好的酒楼,来的基本全是程家这边的亲戚,还有程中煜的多年至交好友,锦煜集团的员工和高管,乌央乌央一群人坐满了整个大厅。


    除此之外还请了歌舞队,司仪,明星助阵,可谓声势浩大。


    程中煜喜欢热闹,有面子,在他看来被众星捧月的围着祝贺,坐拥全国名列前几的地产公司还不够有面子,真正让他有面子的是他亲自培养出的优秀儿子,以及儿子娶到的优秀媳妇,廉钰。


    夫妻俩盛装出席,属实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小钰,来,来,坐爸爸身边!”程中煜一见到廉钰立即笑的合不拢嘴,连连招呼她过来,仿佛她才是他亲生女儿一样。


    廉钰今日打扮的确大方得体,俨然一副名门闺秀,豪门少夫人的模样,真丝刺绣的旗袍将身材曲线勾勒的窈窕动人,披肩慵懒加身,头发松散挽起,价值不菲的钻饰随着她走动折射出耀眼的火彩光芒,那超凡脱俗的清绝气质,几乎要将台上明星都比下去。


    也难怪程中煜对她如此宠爱。


    程宴就坐一边笑呵呵地看,对此不合规矩的行为也没有任何意见。


    程中煜对他唠叨最多的话就是让他一定要对廉钰好,尽其所能去扶持她,帮助她,她就是老天赐予程家最好的礼物。


    寿宴结束后,夫妻俩同程中煜一道返家,住一晚第二日再回去。


    晚上父子俩在花园里喝茶谈话,廉钰独自闲逛,几乎转遍了整座别墅,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线索。


    程宴母亲死的太早了,留下的信息本来就寥寥无几,程中煜还忌讳有人提起,导致现在基本就是无人知晓的状态,廉钰在程宴小时候生活过的房间里翻找了半天,连张照片都没找到。


    起身正准备离开,忽然被堆在柜子角落的一沓旧杂志吸引了目光。


    程宴曾说过他是学霸,读书时也没其它不良爱好,可那些杂志光看封面,倒不像是与学习或运动有关的东西。


    廉钰好奇地取了一摞下来,是十几年前盛行的男人装杂志,里边教男人情商品格,教穿衣搭配,其中还掺杂着一些手表皮鞋之类的广告。


    程宴这样的身份,学习这些倒也正常。


    再取一摞下来,杂志内容变成了健身主题,模特由西装革履转为运动风,身材雄健的运动员或在草坪上逐球奔跑,或手持球拍高高跳起,手臂上凸起的青筋和洒落的汗水,雄性荷尔蒙激素简直要溢出画面。


    再下一本,静态人物摄影,依旧是以男性为主,他们来自不同国家,穿着不同风格的衣裳,或坐站,或坐,或躺,神情或懒散,或俏皮,或冷酷,无一例外都拥有绝佳的身材线条。


    再取一摞更靠下的,画风就开始不对劲了。


    封面上的欧美男模衣着暴露,身姿妖娆,加上魅惑的表情更是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越往后翻,衣服越少,直到——


    廉钰啪一声合上杂志,心脏高频跳动,几乎要蹿出胸腔。


    紧接着,三人相处的画面碎片似地刺入她的脑中,感到疼痛的同时,也让她愈发清醒。


    她已经猜到某种可能,却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


    但事实总要揭开,真相,总要面对。


    白天她随时可能突然回家,如果程宴想做什么坏事,那么确认她在家的夜晚反而是更安全的。


    隔日,正在夜阑谣忙碌的年轻老板破天荒接到了朋友主动打来的电话。


    “给我调一种酒,要喝了只醉,不困。”——


    作者有话说:才区区九万字,莫慌,文案主角栏我把邱小通删掉了,因为根据我提前设定的结局来看,邱小通也不算是主角。


    近期吾手好像又被什么神秘组织盯上了,亭亭老大,危。


    下章准备破案。


    (有事出趟远门,周四更不了的话周五更)


    第23章 烈阳


    打邱小通重新搬回来,程宴还没有像现在这样难受过。


    他之所以决定将邱小通接到家里,就是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跟廉钰都是本地人,且两家人脉四通发达遍布澜城,无论是在外边金屋藏娇还是住酒店,总有被熟人发现的风险。


    这种事一旦被发现就是铁证,除非像上次那样情况紧急,否则他从不轻易涉险。


    偏偏这阵子廉钰性情大变,晚上应酬少了,偶尔出去吃饭也滴酒不沾,晚上也睡不安稳,总要起夜几次,白天时不时回家换件衣服,拿个资料更是频繁,从单位到家开车也就十来分钟,他不可能在做那事的同时还得提心吊胆,时刻观察廉钰的位置。


    情况持续了将近半个月,程宴愈发浮躁,反倒是邱小通似乎很喜欢目前的生活状态,无论做饭还是干家务,总是一副心情愉悦的模样。


    他每天在家待着就盼着门响,如果是廉钰回来还能跟她说上几句话,如果是程宴,即使廉钰不在家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对自己怎样。


    邱小通猜测廉钰之所以改变或许是跟那晚的车中谈话有关,自那以后,廉钰对他的态度明显变好了,不刻意躲避了,也不排斥了,也许她是真的害怕他将谢云深的事告诉程宴,以此给自己惹来麻烦。


    虽然那天的对话带有几分威胁意味,但他是不会出卖廉钰的。


    无论她怎么想,他都会死心塌地地站在她这边。


    下午两点多,门口指纹锁咔哒一声,廉钰胳膊上搭着工装外套一脸疲惫地进门。


    邱小通戴着双一次性手套,正卖力擦着阳台窗户滑轨里积攒的灰尘,见她回来先是惊喜,叫了声嫂子,廉钰敷衍应了声,高跟鞋也没换,直接往卧室走去。


    看样子一会儿还要出门。


    好巧不巧,程宴也刚回来,此刻正在衣帽间盯着一抽屉手表领带犹豫不决。


    这时廉钰也进来了,二人猝不及防打了个照面,双双一怔。


    “小钰?你怎么这个点回来了?”程宴好奇道。


    廉钰盯着他看了几秒,莞尔道:“临时接到通知,晚上要陪行长跟几个市局领导应酬,回来找几件首饰戴。”


    程宴眼中闪过一丝喜悦,贴心道:“喝了酒的话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好。”


    廉钰挑选东西向来精准麻利,很快就取出一副珍珠耳环以及配套的项链戴上,手腕上套了只种水极好的翡翠镯子,沉思片刻后又往无名指上戴了彰显已婚身份的钻戒,接着对着镜子浅浅补了个妆。


    做完这一切,她转身就要走。


    “小钰。”程宴忽地叫住她。


    廉钰回头。


    程宴对她笑道:“我一小时后有个会要开,需要上台发言,你眼光一直很好,能不能帮我选一条领带呢?”


    廉钰蓦然一笑:“当然可以。”-


    跟穿官靴的领导应酬不比个体老板,吃完还要唱歌,打台球,现下风气紧迫,简单低调地吃个饭喝点酒笼络下感情,不到十一点就散场了。


    亲自安排送走所有领导和行长,廉钰独自靠在墙边吹风,虽然头脑昏涨,神智却是无比清醒。


    蒋晓露跟着应酬这么多次已经练出来了,不再怯场了,敢大方表现了,酒量也上来了,得知她近期脾胃不适没法喝酒后主动承担起了帮行长挡酒的任务,而廉钰,就从包里拿出瓶矿泉水摆桌上,一口一口慢悠悠地喝。


    等街上人越来越少,她给程宴打了个电话,人很快就开车到了。


    跟上次一样,屁股挨到座位的那一刻,她将头歪到窗户上,闭眼便要睡。


    程宴贴心道:“小钰,小钰……要不你去后排睡吧,到家了我叫你啊。”


    廉钰不说话,只倔强地摇头。


    程宴见状嗤笑了声,俯身替她系好安全带,又从后排拿了个抱枕垫到她头和玻璃之间,调整一番后,这才发动车子驶离。


    等到家,廉钰早就睡熟了,程宴背着她进电梯上楼,能闻到从她身上传出的浓烈酒气。


    邱小通还在厨房煮着醒酒汤,听着门口有动静兴冲冲地跑出来,看到程宴将醉的不省人事的廉钰背进卧室,心里瞬间咯噔一下,短暂失望过后取而代之的是无尽恐惧。


    凌晨一点,程宴穿着睡袍直接闯入房间,迫不及待直奔正题。


    幸好邱小通也早有心理准备,这段时间他忍得实在够辛苦,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自然要在他身上好好发泄一通。


    而他为了能在这个家继续待下去,也只能委曲求全,纵使心里再不愿意,表面也得故作享受,迎合他让他开心,只有他开心了,他才有钱拿,才能接济乡下以为他在大城市出人头地的家人。


    今晚的程宴比以往都要疯狂,因为廉钰喝酒了,他之前说过,廉钰喝了酒晚上会睡的很死,往往一觉到天亮。


    当人全神贯注沉浸在某方面的交融时,对外界的感知能力便会衰退。


    例如他们完全忽视了墙上钟表一分一秒流逝的时间,窗台上站着两只叽叽喳喳聒噪不停的麻雀,大路上闪着灯疾速驶过的那救护车,已经充满电的手机,因为接触不良忽明忽暗的台灯——


    以及不知何时开了一道缝的卧室门-


    事实上程宴蹑手蹑脚翻身下床的那一刻,她就醒了。


    她背对着他,睁着眼睛,神智前所未有的清醒。


    站在门外,她稍作犹豫,握着门把手轻轻压下。


    门缝不窄不宽,刚好容纳她的一双眼睛,悄无声息窥视着床上发生的一切,约莫看了十来分钟后,她关上门,蓦然离去。


    次日一早程宴从满足中醒来,惊奇地发现身边并没有廉钰的身影。


    她头晚喝了酒,第二天基本会赖床睡到很晚,就算不喝酒,也很少有起的比他早的时候。


    明明他从邱小通房间离开回到主卧时,她还在身边睡着。


    程宴披上睡到走到卫生间,客厅,阳台,皆未看到廉钰身影。


    恰好这时邱小通端着一锅粥从厨房走出来,他便问他:“见着你嫂子没有?”


    邱小通大惊失色:“嫂子不在房间吗?”


    程宴摇了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门的。”


    邱小通:“那昨晚……”


    程宴知道他想问什么,直接打断他:“没事,昨晚四点多还睡着呢。”


    说着,拿出手机给她打了个电话。


    连续三次无人接听,第四次总算接通,那边淡淡地回答他:“在单位呢,有点急事要处理。”


    程宴对此说法表示怀疑,一看定位,确实在行里,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需要一大早过去处理,不过廉钰作为高管和二把手,就算遇到什么突发状况倒也不稀奇,在家吃完早餐,也出门准备去公司了。


    因为夫妻俩都有车,当初结婚的时候买房顺带买了俩挨着的车位,他的卡宴跟廉钰的奔驰都是黑色,一辆张扬高调,一辆沉稳内敛,平时并排着停,叫人一看就知道是车主是颇有实力的两口子。


    廉钰的车不在,想必是早上开走了,程宴走到自己车旁刚拉开车门准备上车,无意往旁边地上一瞥,瞬间脸色阴沉,给物业打了通电话直接开骂:“你们都是饭桶吗?小区门禁形同虚设吗?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在地下车库随便乱窜?赶快叫人来把我老婆的车位打扫干净,否则全部滚蛋!”


    卡宴带着怒气飞速驶离。


    旁边车位,一地烟头烟灰。


    保安室里,一群人盯着屏幕,看着那只夹着烟垂在奔驰车窗外的纤细玉手,俱是沉默。


    廉钰一夜未眠。


    程宴只知道她喝了酒睡的很沉,却不知道自己在完事后睡的比她还要死。


    经历一番那样的折腾,想必邱小通也是如此。


    程宴睡熟后,廉钰默默起身穿好衣服,走到床边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接着悄无声息地出门,坐在车里吸光了很久前遗留角落的半包烟。


    一支接一支,从狂咳不止,到浑身发抖,再到心如止水,仅用了三个小时。


    她本以为在得知真相后她会发疯,会崩溃,会情绪失控。


    可亲眼见到那一幕时,她却出奇的平静,或许是早有预料,看到朝夕相处的二人此刻亲密叠在一起,她在情绪上产生的波动体现也不过是心跳比平时快了些。


    不过,这到底算什么。


    程宴从一开始就骗了她,他那方面并不是不行,至少昨晚来看,他不是一般的行,他也不是不喜欢她才没反应,他只是对男人才有那种反应,从在他家里翻出那些杂志,她就猜到了。


    这还要归功于高中时期萧晗有一阵沉迷同□□情电影,让她耳濡目染也受到些科普。


    只是没想到这种事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边,还是发生在自己家里,发生在自己老公身上。


    想到三人共处的那些时光,当时毫无察觉的种种诡异细节如潮水般疯狂涌入脑海,让她恶心的想吐。


    太荒诞了。


    这些年对她的好到底算什么。


    程宴也就算了,邱小通对她的殷勤谄媚又是为了什么。


    疯了,全都疯了。


    去到单位也无心工作,廉钰觉得自己有必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复盘一下,临离开还不忘把手机背面的贴纸撕下来贴到了办公室桌面上。


    驱车沿着公路漫无目的地行驶,最终在一处人烟稀少且不知名的海岸停了下来。


    廉钰找了块礁石坐下,闭上眼睛尽情承受着头顶烈日的炙烤。


    程宴跟邱小通是同这件事没让她觉得有多痛苦,这一点她也觉得匪夷所思。


    真正让她觉得难受的是,她没人可以诉说这件事。


    心里再苦闷,憋屈,她也是想要点面子的。


    孟世兰和廉柏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动用一切关系,想尽一切办法替她出这口气,而出完气之后,大概会高高在上地埋怨一句:看你选的什么人?当初还不如听我们的选那个谁谁谁……


    单是要因为这事被父母拿捏一辈子,就打消了廉钰告诉他们的想法。


    告诉萧晗,她完全帮不上忙,纯起到个倾诉作用,而她的建议大概率就是,在他们干坏事的房间装个针孔摄像头,录下来传网站上让他们出出名。


    廉钰盯着远方海平面上几艘正返航的渔船,瞳孔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一种透明的金色,接着低头闭上眼,艰难地抿了抿唇。


    报复倒是容易,难在之后。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婚是必须离的,可就算离了婚,光凭锁在柜子里的那沓合同,两人也不可能老死不相往来完全断干净,指不定以后还会坐在同一张饭桌上应酬。


    程宴也根本不会放过她,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指不定还会以此威胁她。


    廉钰如今切实感受到了骑虎难下的滋味。


    那个恶心的家她是一刻都待不下去的,如果程宴同意离婚,她宁愿净身出户,只要能彻底摆脱他们两个。


    等彻底冷静下来后,廉钰觉得自己对离婚流程这方面一无所知,当务之急应该去找个律师咨询,而不是在这独自发愁。


    想到律师,当下自有一个合适人选。


    可廉钰实在不想看到谢云深那张得意的脸,并且直觉告诉她,一旦将某些证据贸然交到谢云深手上,对她也未必全是好处。


    毕竟他针对程家并不全是为了她,这也就是说,必要时候,他会为了完成“上边”的任务,而放弃保她。


    廉钰郁闷至极,低头在包里翻找想再摸出根烟,却只看到压在最下边的手机嗡嗡作响。


    她今天没请假,算是旷班了,一串未接电话全是人事部打来的,再一看时间,不知不觉竟在这待了一上午,现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


    反正已经旷了半天,下午她也不稀罕去了。


    还没来得及看社交软件里的未读信息,电话又响了,这次是蒋晓露打来的,廉钰随手就接了,“喂……”


    “廉姐你在哪呢!出事了,出大事了……”电话那边蒋晓露带着哭腔,声音都在发抖:“行长让人给捅了,现在在医院抢救呢……”——


    作者有话说:危机没解除,不细写,相信家人们的想象力。


    关于邱小通到底是不是男主,我的回答是,跟结局BEHE一样,等最后一章了,看个人三观判定吧。


    现在才更让大家久等啦!之前是陪家人出去玩了,收获了许多灵感,希望接下来状态会更好。


    第24章 疯徒


    等反应过来蒋晓露说的什么,廉钰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再也无暇去想别的事,挂了电话直奔医院而去。


    这不是一起普通的故意伤害事件,加上伤者身份特殊,等她赶到医院,外边早已围了了个水泄不通,来的有医生,有记者,有警察,还有穿着行政夹克特意过来调查的,救护车,警车,电视台的车,红旗车,加上吃瓜群众,直接将廉钰堵到了百米开外。


    顾不上找停车位,随便往路边一扎,廉钰下车便往里边狂奔。


    根本用不着问路,一路上全是打过交道的熟面孔,有总行的,有分行的,也有支行的,此刻俱是神情严肃一脸担忧。


    等飞奔到抢救室门口,总算跟几个吓得发抖的同事碰了面,尤其蒋晓露,作为离行长最近的第一目击者,她半边白衬衫都溅上了血,一眼看上去触目惊心。


    听着后边记*者们乌央乌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雷永成黑着脸率先站起来,“廉钰,带她们去后边楼梯间待着。”


    廉钰点点头,扶着蒋晓露领着几个同事往后边去了。


    这几个都是初入职场涉世未深的年轻人,第一次见这场面已经被吓坏了,再被记者媒体一骚扰,指不定再口不择言说出些什么。


    雷永成尚算镇定,此刻一夫当关冷静回答着记者们的提问,涉及到敏感话题,一律无可奉告。


    廉钰想不明白自己不过失踪了一上午,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当下也没人管她为什么旷班了,于是找了个情绪尚算稳定的同事拉到一边,仔细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起因是贷款部的张继强之前合法合规放出去一笔贷款,结果对方突然破产导致无法还款,依照规矩要没收所抵押的房产,但借贷人并未按时搬离,反而让一家老小继续居住,期间借贷人曾数次在下班时间堵行长,下跪求情希望获得周转时间,皆被行长冷漠拒绝,后续会议上还批评了张继强办事不力,扬言这周内再不解决就扣他绩效奖金,张继强一时心急,私下雇佣社会人员暴力上门催收,不巧的是借贷人当时不在家,而借贷人八十高龄的老父亲受到惊吓,心脏病发作不幸猝死。


    借贷人误以为是行长授意,便将这笔账算到了她头上,在银行附近踩点数日后,于今天上午携带水果刀进入银行大厅,对着正在大堂巡视的行长腹部连捅数刀,随即被同事和保安联合制止。


    截至目前,犯罪嫌疑人被当场抓获,张继强被警方带走,社会人员缉拿归案,赵绮兰失血过多,此刻躺在急救室生死未卜。


    现在随便一刷手机,都是铺天盖地的新闻推送,官媒报道,每一条底下都讨论的热火朝天,热度极高,明显已经传遍了全国。


    突如其来的恶劣事件使整个支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当下只有几个同事在值班,想来也撑不住多久。


    等打发走了记者,雷永成来后边找她们,直截了当地下令让蒋晓露几个先回去办业务,接着又问廉钰是在这守着赵绮兰,还是回行里暂时主持大局。


    廉钰稍加思索:“我在这守着赵姐。”


    雷永成对她的回答很满意,随即带人走了。


    廉钰就一直在手术室外边等着,期间媒体记者又来了无数波,见她安安静静坐在角落只当是个没存在感的小员工,都没上前骚扰。


    赵绮兰平时严厉是严厉,骂起人来也是真的狠,但毕竟朝夕相处这么多年,说没感情是不可能的,支行总业绩垫底,挨上边训的是她,为大家争取福利提高待遇的也是她,终日奔波酒场忙于应酬只为大家季度奖能多发几百块钱的还是她,她是与行里共存亡的脊柱,她绝对不能倒下。


    本来再过几年都能安稳退了,现在弄这么一出,雷永成肯定坐不住了,他万事俱备人脉资源俱全,她该如何接招。


    行里要变天了。


    一直等到下午五点,手术室的灯始终亮着,也没人从里边出来汇报情况,廉钰已然等的双目失焦,神情疲惫,偏偏这时却看到了她此刻最不想看到的人。


    程宴一路小跑到她身边,先把她全身检查了个遍,确认她毫发无伤后总算松了口气:“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看见新闻都吓死了,给你打电话也不接发短信也不回,我还以为……你行长怎么样了?有消息了吗?”


    廉钰麻木地摇了摇头,移开视线不去看他。


    程宴又关心道:“你没吃饭吧?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吧?”


    廉钰双目空洞,沉默不语。


    程宴:“要不让小通做点,给你送来?”


    廉钰猛地抬头,双目猩红,眼中杀意弥漫。


    程宴从没见过她这幅模样,短暂思忖一番,觉得她可能也被这事吓坏了,尤其赵绮兰还算是跟她关系很好的上司,现在性命攸关生死未卜,她根本没心思去想自己饿没饿肚子,这才对他发火。


    于是他叹了口气,慢悠悠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从中午一直等到晚上十一点多,抢救还没有结束,期间陆续来了几波同事探望,还给她带了包子和粥,廉钰垫了垫肚子,继续陪同家属一起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廉钰正垂着头昏昏欲睡,忽听手术室的门响了一声,她立即站起来朝医生走去。


    在得知赵绮兰心率已经稳定,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后,她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


    如今命是保住了,可身体遭受如此重创,咋着也得歇个一年半载才能回归工作。


    想到工作上即将面对的一系列麻烦事,廉钰头痛欲裂,生活对她接二连三的打击太过残酷,她形单影只,纵使再身心疲惫,也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


    唯一一点好处就是她可以借着工作的事在单位留宿,不用再回那个家去了。


    她一点也不想再见到程宴和邱小通,包括那处奢华精美的大房子,撕开婚姻的外衣,里边早已处处断壁残垣,散发着身躯和灵魂腐烂后的尸臭,令人作呕。


    如今赵绮兰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剩下的人该追责追责,该抓的抓该审的审,该判刑的判刑,网民记忆有限,等热度散去,便是无事发生。


    可这起事件对银行业造成的影响却是巨大的,几乎一夜之间,各大行纷纷召开关于此次事件的警示会,确保事故不再重演,作为当事网点,万川路支行没了行长犹如失去了灵魂,瞬间破败荒芜,每个员工俱是垂头丧气毫无精神,一踏进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死气。


    廉钰回到行里先去看了事发当天的监控,那天上午人不多,赵绮兰正在大堂跟几个同事训话,蒋晓露离她最近,还凑近去看她手里的文件内容,也就在这时,一名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进门后快步靠近她们,接着从兜里摸出水果刀对着赵绮兰腹部连捅数下,鲜血瞬间大量涌出直接浸湿了半边衬衣,还有不少血溅到蒋晓露身上,如噩梦般的突发情况让所有人都吓坏了,第一时间竟没人去拦,蒋晓露直接吓得瘫坐在地只顾抱着头尖叫,另外两个离得远的女柜员直接掉头跑了,等五六秒之后保安才拿着盾牌钢叉跑过来伙同孟新宇将人压在地上制服,而赵绮兰已经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了。


    廉钰看的冷汗涟涟,呼吸不畅,关了监控后独自面对黑屏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


    如果她没翘班,那么她本该也在场。


    她觉得她一定会冲上去帮赵绮兰挡几刀,万一不慎死了,正好,什么事都不用操心了。


    次日,那两个掉头跑了的客户经理主动递上了辞职信,人事部请示雷永成,雷永成毫不犹豫直接就同意了。


    她们当时跑了没错,留下来继续上班也没事,只是等赵绮兰康复归来,再打照面未免太过尴尬。


    辞职了两个,吓病了几个,保安也换了一批,万川路支行还没有像现在这般缺人手过,仅存的几个员工每天忙的不可开交,就连廉钰都没法跟以前一样在办公室摸鱼享清闲,只能穿好工装来到大堂暂时顶上客户经理的位置,每天滔滔不绝给进门的客户讲解业务,存款利率,一天下来说的嗓子冒烟。


    如此状况持续了一周,等所有人筋疲力尽再也撑不住的时候,总部召开紧急会议总算弄出来份临时方案来缓解万川路支行的十万火急,其中包括派其它支行的员工暂时过来任职,增设实习岗位去全国各大学校金融系进行校招,增强安保培训和员工应对突发事件随机应变的能力,以及,任命万川路支行副行长雷永成暂代行长职位。


    雷永成新官上任三把火,每天大会连着小会不断,旨在肃清行里不正风气,不仅要开会,还要求全体职员写会议心得报告,包括廉钰,大家敢怒不敢言,只能闷声照办。


    然而这才只是开始,雷永成到底想针对谁,凡是有点眼力劲的聪明人都心知肚明。


    果不其然,周一例会,矛头直指业务部,雷永成早就看不惯廉钰跟锦煜集团之间的勾结,之前赵绮兰跟她关系好,也顾及她的家世,睁一只眼闭一只也就过去了。


    而现在,他才不惯着她。


    “总之,张继强的事给我们所有人敲响了警钟,尤其业务部的同事们,在判断对方是否合法合规的同时,更要提高对后续可能发生的突发状况的感知能力,要知道,放出去的钱是国家的,是老百姓的,不是自家保险柜,想拿多少拿多少,拿了,就必须按规定还回来……这周五之前,贷款部把所有未偿清客户资料整理好发我,顺便每人再写一千字的心得体会,一并交给我。”雷永成念完稿子抬头,阴鸷地目光看向廉钰:“尤其是锦煜集团那样的大客户,更要仔细核对,决不能出任何纰漏。”


    廉钰已经快两周没回过家了。


    一是行里正处于混乱时期实在是忙,二是不想看到家里那俩恶心货,期间程宴打电话问过她无数次,皆被她冷漠敷衍了过去,事实上她也没住行里,而是住在自己的小房子里,邱小通搬走之前还给她来了个彻底的大扫除,房子十分干净,生活用品那些买上新的就行了。


    一想到邱小通在此生活过,还在主卧床上睡过,廉钰觉得这里也没多干净。


    不过当下节骨眼实在没空讲究这些,她要处理的事太多了,首先要整理锦煜的业务合同,雷永成作为在银行业工作多年的老人,合同有没有问题他一眼就看出来了,一旦找到破绽,他非搞死她不可。


    其次还要抽空去看望正在恢复期的赵绮兰,在得知雷永成暂代行长职位后,同样替她捏了把汗,不过她相信以廉钰的能力,完全可以将这件事处理的天衣无缝。


    最后,思考一下离婚流程。


    她没直接找律师,而是先在网上搜了些别人的案例,虽然程宴这个出轨法跟其他男人不同,但当务之急还是要先不动声色地收集证据,俩人没孩子,后续财产分配问题她无所谓,只要能离掉就行,剩下的业务相关,再慢慢想办法断。


    只是仅是离婚,让她有些不甘心。


    从小到大,她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一想到被二人的谎言和欺骗蒙蔽了这么久,廉钰就恨得牙痒痒。


    与此同时家里气氛同样沉寂。


    自从廉钰单位出事,程宴也很久没碰过邱小通了,这事对廉钰造成的影响太大了,尤其雷永成上任后,可想而知他会对她进行怎样的刁难。


    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会波及到锦煜。


    程宴信任廉钰,也无条件地帮助廉钰,他们是至亲夫妻,理应互相帮扶。


    然而邱小通比他还要魂不守舍,做着饭都能神游天外,他自然也知道那天发生的事,按程宴的说法,幸好廉钰当时在办公室里没在大厅,否则真就凶多吉少了。


    一想到差点再也见不到廉钰,邱小通就一阵后怕,加上至今未见到廉钰,终日惶惶不安,追着程宴问:“嫂子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有,她这阵子有的忙呢。”程宴说着,眼眸中浮现一丝担忧。


    邱小通焦躁道:“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不是都解决了吗,怎么还这么忙?连家也不回了……”


    程宴舒展的眉头微微蹙起:“是挺奇怪的,就算真被雷永成盯上了,也该主动找我才对。”


    邱小通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她好像发现了定位的秘密,我掌控不了她的行踪了。”程宴随口道:“出事那天看她定位一直在行里,我第一时间就赶过去了,结果她不在,哪里都找不到她,就连她同事也联系不上她,直到中午才有人回来告诉我她在医院。”


    邱小通后背瞬间涌出冷汗,这个秘密程宴应该只告诉了他一个人,于是他慌忙辩解:“我没告诉嫂子……”


    程宴只顾托着下巴沉思,都没转头看他一眼,自顾自道:“我当然知道不是你说的,你都不知道我用的什么方式定位她……应该是无意间发现的吧,这样的话,可糟糕了。”


    说着他低头翻看手机,定位显示廉钰此刻仍在单位。


    正当二人沉默着,门锁忽然收到指纹感应,咔嗒一声开了。


    廉钰的身影久违地出现在家门口,眼神冰冷,面若寒霜——


    作者有话说:这事是我编的,没有原型,但是绝对是有可能发生的。


    被举报的写职场还是有点畏手畏脚了,其实我老擅长写阴暗的东西了(叹)


    第25章 困境


    “嫂子——”


    “小钰?”


    二人同时叫了她。


    廉钰神情冷漠,淡淡扫了他们一眼,兀自走向卧室。


    程宴见状连忙追上去,邱小通则呆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走进卧室,廉钰先扫了眼床铺,枕头和被褥凌乱堆放着,看不出上边有几个人睡过的痕迹,接着去到衣帽间,拎出行李箱,开始往里边放一些换洗衣物和日常用品。


    “小钰?”程宴站在门口语气带有几分忐忑:“你还要走?”


    廉钰背对着他一声不吭。


    程宴大概是突然想到她为什么生气了,于是主动道歉:“对不起,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我不该在你手机上做手脚监视你……但是,我真的只是关心你而已,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暗中觊觎着你……”


    廉钰目前满脑子都是周五如何应付雷永成,此刻根本没心思跟他算账,事总要分个轻重缓急一件一件解决,不过程宴此刻的态度却让她灵光一现。


    “没事,我原谅你。”廉钰道。


    程宴十分惊喜:“真的?你不生我气了?”


    廉钰:“嗯。”


    程宴见她态度依旧冷淡,且手上不停地收拾衣物,又狐疑道:“单位还这么忙吗?你都已经值了好久的班了,还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廉钰动作果然一滞。


    接着长叹一口气,转身看着他一脸凝重道:“雷永成暂代行长,要在这周五彻查锦煜的所有业务,明显是盯上我了,我这阵子就一直在忙这件事,想要解决也简单,周五之前把放给你们的款项和利息补齐就可以了,拿得出来吗?”


    假如他只想对账不追究别的细节,是很容易糊弄过去的。


    看程宴微蹙的眉头,明显这事是有点难度,不过涉及到廉钰的前途,他毅然点头:“没问题,明天我就派人过去办。”


    廉钰总算勾起嘴角,冲他笑了一下。


    “小钰你真是的,这不算什么大事,跟我说一声就好了,何必让自己这么辛苦,这么累呢。”程宴笑道:“回家好好歇息几天吧,小通很担心你,老是问你什么时候回来,让他做点好吃的,好好给你补补身体。”


    “等我忙完吧。”廉钰眼眸一黯,拉上行李箱起身就走。


    来到客厅,邱小通仍忐忑地站在那看着她,本以为她至少会跟自己说句话,未成想直接被当做了空气,随着防盗门被重重关上,一切归于平静。


    委屈,难过,失落,无数负面情绪瞬间席卷了邱小通全身,令他失魂落魄伤心欲绝。


    怎么可以不对他笑,怎么可以不理他呢。


    她可是他最喜欢的人。


    “不用担心,是工作上的事。”程宴安慰他,接着颓然往沙发上一靠,兀自点了根烟,吸一口,叹道:“接下来,我也要开始忙了,夫妻嘛,就应该共渡难关才行。”


    次日雷永成去总行开会,一整天不在行里,廉钰如愿跟锦煜派来的新会计碰头,几个零一输,成功将之前的亏空尽数补齐,只要数字不差,就算查出什么破绽也无话可说。


    若是想查点别的,先不谈她都用了什么手段,总之合同上的公章都是管事的亲自盖的,他若死咬着她不放,相当于牵扯了上边一连串人,想来雷永成也不敢轻易树敌。


    雷永成本意也只是想给她个下马威,周五会议上佯装认真地审阅了一番合同,眼镜下的视线带有几分挑衅意味。


    廉钰清楚这才只是个开始,他要针对她的远不止于此。


    想到家里一直没来得及处理的烂摊子,廉钰第一次感到绝望。


    不离婚佯装无事发生,余生她将一直活在难以言说的屈辱之中,彻底爆发跟程宴撕破脸,又要面对未知的可怕后果,谢云深那晚的话绝不是危言耸听,厄运是真有可能降临在她身上的。


    下班后,她依旧留在办公室加班,听着外边其他同事都走光了,她独自来到大堂巡视,走到赵绮兰被捅的地方,地板已经被清理了无数遍,依旧干净如新,光可鉴人,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可她站在上边,分明能听到那天响彻耳畔的绝望嘶吼。


    这时手机响了,廉钰看了眼来电显示,情不自禁挺直了背脊,酝酿一番情绪后,忐忑地接起:“妈……”


    电话那边孟世兰的声音依旧平静:“小钰啊,晚上回来吃饭吧,你爸爸亲自下厨。”


    廉钰沉默片刻,回了声好。


    行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她父母是知情的,并在第一时间打去电话确认她的安全,在得知她平安无事后,也猜到她后续会面临非常棘手的事,故而一直未再打扰。


    现在秩序已经恢复正常,他们是肯定要找她聊聊的。


    廉柏终日奔波于各大医术研讨会,今天倒是难得在家,在周姨的指导下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吃的,什么糖醋里脊,可乐鸡翅,竟然还有一盘炸薯条,他长年在外很少回家,在他印象中这些都是女儿小时候最爱吃的。


    孟世兰也没拦着,只是看着相处甚少的父女俩,止不住地笑。


    饭桌上气氛祥和,俨然就是普通人家庭聚餐的场面,桌上那几样菜太甜,廉钰早就不爱吃了,不过出于对父亲的尊重,还是夹了一块里脊放到碗里,就着米饭一小口一小口的吃。


    期间廉柏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闲聊,聊生活,聊工作,聊她跟程宴之间的感情,还问他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小孩。


    廉钰面上从容敷衍,手里筷子都要捏断了。


    这事是决不能让他们俩知道的。


    吃完饭,廉柏还给了她介绍了几个客户,都是各大医院院长级别的人物,哪怕只完成一项合作,就足够让一个底层小员工从此躺平,安稳混到退休。


    廉钰表示会亲自对接他们,让父亲放心。


    廉柏盯着从小懂事到大的女儿没说什么,眼底闪过一丝愧疚。


    接下来跟孟世兰,母女之间的谈话才是重中之重。


    作为全国为数不多的女行长,她十分清楚女儿当下面临的处境,只不过廉钰的状态比她想象中还要糟糕的多,似是经历了多大打击似的,其实只是工作的话完全没必要如此焦虑,反正无论如何家里也能给她兜底。


    廉钰隐去了程宴出轨的事,直接把雷永成上任后针对她的事跟母亲说了。


    孟世兰翘着二郎腿依旧优雅品茶,等廉钰说完后轻声一笑:“我还以为是什么事,之前还跟你爸爸说,要是姓雷的明着欺负我女儿,我可不饶他,结果人家只是秉公行事,就让你愁成这样。”


    廉钰呼吸重了些:“只是现在刚上任还按规矩来,以后不好说……锦煜,根本不经查。”


    她也是。


    孟世兰转头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当即也心疼起来,放下手中盖碗认真道:“所以,你想怎么办?这事要想解决,也好解决,凭我跟你爸爸的身份,加上程家,还有什么麻烦是解决不了的?既然雷永成为难你,只要你一句话,我们就可以直接把你调到其他银行继续任职,你想这样吗?”


    廉钰一怔。


    这确实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雷永成针对她,直接走人就行了。


    可就这样把行长位子拱手让人,她在这些年的努力工作,辛勤付出又算什么。


    孟世兰看出了她眼中的不甘,幽幽叹了口气:“现在仔细想想,还是我们把你保护的太好了,从小到大让你锦衣玉食,有求必应,无论你想要还是不想要,需要还是不需要,最后都会主动捧到你面前,所以你从不主动争取,因为你知道那早晚是你的,包括行长的位置……”


    “雷永成这个人跟你不一样,他是白手起家从底层职员干到副行长的位置,实力不容小觑,单是能吃苦这一点,就足够让人信服,佩服,而你呢?在行里算是跟雷永成地位相当的领导,可你的同事里,有人信服你吗?有人追随你吗?有人心甘情愿当你的爪牙吗?等真到走投无路的那一步,有能让你毫不留情地推向刀口,替你缓冲垫背的人吗?”孟世兰说完,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最后轻声道:“扶你上去,容易的很,但你得问问自己,上去之后站得稳吗?”


    孟世兰这番话讲的再明白不过了。


    要么主动开口请求家里帮助,要么靠自己想办法打破困局。


    廉钰似是被孟世兰的某句话点醒,脑子里瞬间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直接将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而后又陷入无尽深思。


    最后,孟世兰慈爱地替她整理了头发,柔声道:“虽然不知道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但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解决,有时候困境并非绝境,坏事,也不见得就是坏事。”


    当晚廉钰在家留宿,就睡在自己当女儿时的房间,即使很久没回来,也依旧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不染纤尘。


    夜晚站在窗前眺望着远方海景,听着海风自耳畔呼啸着,远方渔村灯塔亮起,在黑暗中宛如一把燃烧的火炬,为夜航者指明了方向。


    廉钰的眼睛随着那转动的火炬忽明忽暗。


    一旦失去家人的庇护,再继续坐以待毙就是等死。


    想要自救,唯有改变。


    次日一早直接从父母家去了单位,这次廉钰没直接去办公室,反而学着以前赵绮兰的模样在大厅转悠,有同事跟她打招呼也微笑着回应,还绕到柜台后帮新调过来的员工解答问题,收获了无数感谢。


    昨天被孟世兰那么一说教,她确实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不仅是被动久了,官也当久了,习惯了把自己摆在上位,这导致现在一有人不拿她当回事她就受不了了,事实上人就应该像大海一样,想要容纳百川,就得把自己放得很低才行。


    一放下架子和领导包袱,只拿自己当个小员工看待,反而轻松了不少,原先敬她怕她的都变得亲切了,像雷永成那号看不惯她的,见她不端着了也不屑再浪费精力削她锐气,转之将注意力放到了别的地方。


    晚上下班,廉钰照例回自己小房子住,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一步上台阶,等走到家门口,意外发现门口放着两袋垃圾。


    开门的瞬间,映入眼帘的是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随即邱小通系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神色惊慌失措:“嫂子你别生气,我是打算做顿饭就走的……钥匙也不是故意不还你,就想着你累了这么久能好好补一补,钥匙我放这了,我这就走,这就走……”


    廉钰一脸镇定地看着慌张的语无伦次的邱小通,眼神忽地柔和,嘴角上扬道:“走什么,留下来一块吃点吧。”


    邱小通一怔,忐忑地进厨房又拿了副碗筷,坐到了廉钰身边。


    他不懂银行负责的工作,也不懂廉钰目前遇到的麻烦,他只知道她在那场事故中平安无事,且状态比之前好多了。


    这已经令他松了口气。


    或许是太久没吃到邱小通亲自做的菜,或许是工作上的难题得到解决,廉钰今晚胃口极佳,连吃带喝大快朵颐。


    邱小通就安静地等她吃完,然后起身收拾餐桌上的碗筷。


    好像又回到了那时候一样,只有他们两个,今晚程宴在公司加班不回来,等洗完碗他可以再做做家务,陪她到很晚……


    “小通。”廉钰忽然开口叫他。


    “怎么了嫂子?”


    廉钰看着他,眯起眼道:“夜阑谣那身行头,还有吗?”


    邱小通身形一僵,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她。


    她今晚没喝酒,清醒的不能再清醒,偏偏眼中的戏谑玩味与那晚如出一辙。


    “换上,给嫂子跳一段吧。”——


    作者有话说:准备黑化。


    一想到接下来要写什么我就想笑。


    第26章 归家


    邱小通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反应过来廉钰刚刚说了什么后,瞬间瞪大了眼睛。


    她今天难得心情好,虽然很不想扫她的兴,但是……


    邱小通低头小声道:“我扔掉了……”


    廉钰皱眉:“为什么?”


    邱小通:“因为……嫂子不喜欢。”


    “谁说我不喜欢了,我不喜欢那天能对你那样吗?”廉钰直接笑出声,一副无所顾忌的模样,语气更是坦然:“你不是想了解我更多吗?怎么了解了我的喜好,反倒不迎合了,嗯?”


    邱小通额头渗出冷汗,结结巴巴道:“嫂子你认真的?”


    廉钰凝视他几秒,忽然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邱小通像那天一样本能地往后撤,没两步就撞了墙,退无可退。


    眼见着廉钰来到跟前,他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只是看个舞而已,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廉钰笑道:“不得不说,确实挺解压的,正好家里有个会跳的,省的出去花冤枉钱了……怎么?难道你只想跳给陌生人看,换成嫂子,就不行了?”


    “不是的!”邱小通急道,然后后续憋红了脸也没再辩解出一句。


    那能一样吗。


    他跳的舞可是……


    廉钰玩蛇的画面又一次浮现在他脑海中,这使得邱小通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他知道这是很失态的行为,并且已经被廉钰捕捉到了。


    邱小通用仅存的一丝理智颤抖道:“嫂子你还是别这样了,解压的方式有很多种,比如跟朋友出去逛街,购物,旅游,或者运动什么的……那、那样做是不对的,而且那种地方太黑,太危险了,不适合你去。”


    “怎么男人去得,我去不得呢。”廉钰眼眸一垂,显出几分落寞:“怎么程宴就可以打着应酬的名义流连风月场所,到处沾花惹草,而我只是喝个酒看个舞都不行,你不去对他说教,反而规训起我来了,噢……你们可是兄弟,你们才是亲人。”


    邱小通脑子本来就乱着,被廉钰一诈立即什么都招了,慌忙解释道:“我说过他,嫂子,哥是生意人,那些交际都是不可避免的,我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只是……只是,确实太危险了呀。”


    如果那晚不是他,而是别人呢?对方一定不会像他一样冷静克制自身欲望。


    廉钰唇角上扬,轻声道:“所以啊……在家不就不危险了吗?”


    近在咫尺地面对那张清致美丽的脸,邱小通呼吸蓦然急促,眼神逐渐痴迷。


    就在这时,廉钰忽地无奈一笑,继而远离了他:“不愿意就算了,小通你是个好孩子……”转身坐回沙发上,二郎腿一翘,幽幽叹了句:“如果不是他表弟就好了。”


    邱小通听到最后一句浑身一颤,眼睛瞪的老大。


    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是他表弟就好了……


    廉钰抬头冲他一笑:“时间不早了,回家去吧,嫂子心情不好乱说话,你别往心里去。”


    邱小通丢了魂似地往外走,行至门口忽然顿住脚步,回头看着她声音颤抖:“嫂子,我愿意……”


    在邱小通看来,廉钰前阵的情绪低落完全是程宴和工作带给她的,与他毫无关系,他本就对程宴背叛她的行为深恶痛绝,偏偏现在她还正处于脆弱时期,正是需要安慰,释放的时候,他不答应,难道要让她出去找别*人?


    廉钰怔怔看着他:“不用勉强。”


    “不勉强,只要嫂子高兴,让我怎样都行。”邱小通这样说着,忽地又起了私心,便试探问道:“所以,嫂子你能回家住吗?我老是往这边跑,不方便……”


    廉钰勾唇笑道:“行。”


    正合她意-


    次日廉钰就搬回了家,程宴见她整个人容光焕发情绪稳定十分惊喜,当天还预定了餐厅为她接风,本来只想着夫妻两个独处,未成想廉钰却偏要带上邱小通一起,程宴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饭桌上邱小通肉眼可见的紧张。


    现在他不仅跟程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跟廉钰也有了,虽然暂时还没发生什么,但廉钰对他态度的大转变似乎已经向他预透了未来。


    听着舞台上现场演奏的优美钢琴曲,廉钰手握刀叉一小口一小口吃着牛排,心情愉悦。


    程宴看着她笑意满满,亲自给她倒红酒:“辛苦了这么久,总算能回家好好歇歇了,姓雷的最近有没有再为难你?”


    “我们行长吗?他刚上任不久现在正有的忙,没空找我麻烦。”廉钰喝了口酒,道:“也就上次非要看合同,幸亏提前把款项还上了才没让他抓住把柄,否则啊……咱们两个都要有麻烦了。”


    程宴脸色微变,苦笑道:“怪我,光顾着忙官司的事,都忘了你这边还有钱要还。”


    廉钰没吭声,不动声色地端起酒杯喝酒。


    他哪里是忘了还,是觉得有她兜底就算逾期了也无所谓。


    放下酒杯,她看着程宴意味深长道:“我知道锦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但是以目前状况来看,我觉得还是应该安稳一阵子,等雷永成火气降下去再说。”


    程宴眼色一深,举杯同她一碰:“嗯,明白。”


    邱小通则是完全听不明白。


    什么官司,什么款项,什么合同把柄,这才是应该出现在当下环境中的聊天话题,他与在座其他客人一样打扮的时髦帅气,却依旧觉得自己与他们格格不入,只能手忙脚乱地切盘子里的牛排。


    廉钰将他的仓促看在眼里,又将话题引回他身上:“对了小通,听说你之前回了趟老家,家里人都还好吧?”


    邱小通佯装淡定:“都挺好的,谢谢嫂子关心。”


    廉钰微笑道:“那就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告诉我们。”


    邱小通:“嗯……”


    再正常不过的对话完全没有吸引程宴的注意,想着廉钰今后一年半载都帮不上集团什么忙,程宴顿时感到一阵焦虑,饭没吃几口,酒倒是喝了不少。


    邱小通没喝酒,由此成了二人专属司机,回去的路上程宴始终目视窗外,眉头紧蹙。


    廉钰也没搭理他,坐在另一边从包里掏出小镜子,用指腹轻轻抹去了唇边不起眼的油渍。


    小镜子啪一声合上,她抬头,恰好与正通过后视镜瞧她的邱小通对视,她眯起眼妩媚一笑,他心神俱慌,仓惶移开了视线。


    自廉钰搬回家中还提出了另一要求。


    如今距赵绮兰出事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多,虽说事态已经平息,但给个人造成的心理阴影却是挥之不去的,除了俩直接辞职的,蒋晓露直接歇了半个月,还去看了心理医生,廉钰虽然说没在第一现场,但程宴坚信她后边匆忙赶去也是亲眼目睹了血腥一幕的。


    身为一个从小被娇生惯养长大的大小姐,第一次直面这种事被吓到很正常,由此她每天半夜心悸惊醒也完全合理。


    借着不打扰程宴休息为由,廉钰主动搬去了次卧。


    次卧本来规划着当儿童房,为此跟保姆房挨的很近,也就是邱小通的房间。


    夜深人静时,他甚至能听到隔壁下床走动,手机不慎掉到地上,或者拉窗帘的声音,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好的房子,偏偏这堵墙隔音效果如此之差,但每晚听着廉钰发出的动静入睡,确实让他安心不少。


    与此同时,程宴则因为廉钰当下的困境迫不得已开始忙碌,到处融资以弥补集团亏空,也没空再想着那档子事,故而这阵子邱小通睡得相当安稳。


    在总行的干涉下,行里秩序很快恢复正常,廉钰总算想起了那张被闲置多日的健身卡,每天下班跟着几个同事一块去锻炼跑步,从前她在场时,她们从来不吐槽赵绮兰,现在吐槽起雷永成倒是毫不留情,言语之间甚至透露着对她的心疼和惋惜,毕竟之前俩人明里暗里多不对付大家都看在眼里,前不久对她的针对也都心知肚明。


    为此廉钰反而表现的云淡风轻,认命似地淡淡一笑:“总之,听行长的就对了,至于谁是行长,不重要。”


    健身房这种地方随处可见身材好的男的,几个年轻母单女同事未免心猿意马,跑着步都不忘窃窃私语,聊几点钟方向的穿着工字背心的男人肩宽屁股大。


    廉钰正好跑累了下机,听见她们讨论的话题,擦着汗随口道:“穿着衣服的有什么好看的……”


    其他人齐齐看向她,下一秒冲过去将她围住:“廉姐,你是说,还有哪能看见不穿衣服的?”


    看了眼时间还早,廉钰直接开车带她们去了夜阑谣。


    几杯酒的功夫,刚好赶上好戏开场,萧晗为了口碑可谓花了大价钱,新请的模子各个都跟韩国偶像似的,表演到火热之处,齐刷刷一撕背心,腹肌胸肌肱二头肌一通大秀特秀,无论台下还是卡座里瞬间爆发震耳欲聋的尖叫。


    趁几个同事跑台下近距离互动的功夫,廉钰偷偷溜去找萧晗。


    对方调笑她:“你这领导当的,怎么还带下属来这种地方啊?人家几个都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玩上瘾了可怎么办?”


    “玩上瘾了就天天来。”廉钰一杯酒下肚,被辣的闭上眼缓了好一阵:“你知道吗……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被捅死,被砸死,被撞死……不及时享乐,在死前那一刻百分百会后悔的。”


    萧晗难以想象这种话是从向来循规蹈矩的廉钰嘴里说出来的,而后一想可能是她被上司出事给刺激到了,当即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想要安慰几句让她别这么悲观。


    没等她说话,廉钰忽然醉醺醺地转过来:“发几个网站给我。”


    “啥网站?”萧晗一懵,随后看廉钰意味深长的神情,瞬间懂了:“啊,你确定要看吗?程宴还没治好啊?把你憋成这样。你想看什么样的?欧美还是日韩,还是……”


    “男同。”


    萧晗吃惊捂嘴:“不是,你怎么突然好这口了?高中那时候我怼你脸上你都不带看的!”


    廉钰不语,只是一昧喝酒。


    因为明天还要上班,十一点多众人就撤了,今晚玩的实在尽兴,大家提议下次还来,同时对廉钰能带她们来这么个好地方表示感谢。


    蒋晓露家正好在附近,她自己走路回去,刚好空出个司机位置。


    下午程宴给她发消息说今天要加班回家会晚,廉钰又想到邱小通,思索一番后还是放弃了,让萧晗给她找了个靠谱女代驾,先把其他三个同事送回家,最后送自己到家楼下车位上,结完账看着代驾骑着小电车离开的背影,廉钰嗤笑一声,摇摇晃晃地坐电梯上楼。


    开门的瞬间,邱小通没跟以前一样在门口迎接,廉钰只看到他系着围裙坐在餐桌前的孤单背影,和一桌早已凉透的菜。


    廉钰甩脱了鞋,直接往卧室走,边走边无奈摇头道:“忘跟你说了,下班不回来吃饭,要减、减肥……”


    “所以去喝酒了?”邱小通问道。


    “嗯,跟同事一块喝了点。”廉钰扶着墙站住,转身回答了他的问题。


    邱小通不依不饶:“去哪喝的,夜阑谣吗?”


    廉钰:“对。”


    邱小通脸色一白,声调也不由自主提高了几分:“你,点他们跳舞了吗?”


    廉钰无奈笑道:“你怎么管这么宽……是点了,怎样?你之前说给我跳来着,到现在也没见你跳过,还不让我点别人了……你这孩子真是……”


    话音未落,邱小通直接脱了上衣,露出大片白皙,精瘦的肉,腹部的薄肌线条一路蜿蜒向下,刚好卡在红痣位置,被裤子遮挡消失不见。


    “只要你想看,随时都能给你跳啊,嫂子。”邱小通缓缓上前靠近她,眼神炙热又殷勤,“只要你能开心,让我怎样都行。”


    借着酒劲,廉钰又看到了那晚近在咫尺的柠七。


    这次他没戴面罩,让她得以见到他的真实容貌。


    跟她想象中一样,年轻,俊美,明明久经人事却故作天真无邪,信手拈来的谎言自认天衣无缝,将她骗的好辛苦。


    还有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什么是可以相信的。


    廉钰不自觉地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宛若身处梦境动作般轻柔,眼瞳因覆上了一层雾气而显出几分迷茫。


    邱小通闭上眼尽情享受着她的抚摸,像那晚的小白蛇一样主动蹭着她的手掌。


    他感到廉钰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幅度虽然不大,传到掌心却很明显。


    这个得不到丈夫慰藉,无人可倾诉烦恼的可怜女人一定不会知道,在她身边还有他这么一个忠诚的信徒,奉她为女神,奉她为信仰,为她痴狂,着迷,甘愿献上自己的一切。


    于是他鼓起勇气轻轻握住她的手,放到唇前吻了吻,声音嘶哑道:“如果还是觉得不尽兴的话,嫂子……你可以扇我。”


    第27章 受伤


    听清邱小通的话后,廉钰手心贴着他的脸,竟真的开始发痒。


    如孟世兰所说,她从小到大都被保护的太好,别说扇人和被扇,就连重话都没听身边人说过一句,老师批评她也是和声和气的,她了解暴力的途径除了影视剧,就是现实中亲眼目睹的,陌生人之间的冲突。


    她对扇耳光记忆犹深的一件事就是高中时隔壁班两个女生不知为了什么大打出手,从教室打到走廊,萧晗兴冲冲地拉她出去围观,俩人一路打到她跟前,校服也扯了头发也乱了,二人均是面红耳赤纠缠的难舍难分,接着其中一名女生高高扬起手,啪地打在另一名女生脸上,这导致原本就通红的皮肤肉眼可见地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这是廉钰距离暴力最近的一次,回了教室仍心有余悸,萧晗则兴致勃勃地跟她吐槽谁谁战斗力不行,不懂打架技巧之类的。


    但无论如何,打脸这种行为也太侮辱人了。


    虽然她确实也想狠狠扇邱小通一耳光,但她与生俱来的家教和素养让她有些下不去手。


    尤其邱小通现在的神情似乎也并不像是想让她出气解压的模样,那泛红的脸颊,殷勤又迷离的眼神,完全是期待的表现。


    “抱歉,我没有这个癖好。”廉钰不动声色地抽出手。


    “你可以轻轻的打一下。”邱小通小心翼翼地提点她:“也许你会喜欢呢,嫂子。”


    廉钰喉咙一阵发紧,她实在不忍心毁掉这么漂亮的脸,不过,只是轻轻拍一下,应该没关系吧,只是拍一下而已。


    想到这,她缓缓抬手。


    邱小通面带微笑,乖巧地侧过了脸。


    就在这时,门口指纹锁忽然发出熟悉的声响。


    二人俱是一怔,下一秒,邱小通率先反应过来,拾起丢在地上的上衣狼狈地奔向卧室。


    故而程宴进门时,只看到廉钰正靠着自家墙壁发呆。


    “小钰?你干嘛呢?”


    廉钰:“……刚应酬回来,站这醒醒酒。”


    程宴脱下皮鞋,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见她衣衫整齐确实是刚进门不久的模样,又将目光移向餐桌:“小通呢?”


    还不等廉钰开口,卫生间便传来了冲水的声音,随即邱小通慌张跑了出来:“哥,嫂子……你们都回来了啊,用我把饭菜热热吗?”


    “不用了,我吃过了。”程宴将西装外套交给他:“晚上帮我熨一下,明天要穿。”


    邱小通接过外套,趁程宴不注意又看向廉钰。


    后者眉眼弯起,笑容带着戏谑或是其它不明意味,邱小通被她盯的脸发烫,同时心虚不已。


    他的谎言,他的小把戏,他的卑劣行径,似乎早已被她洞察,表面的若无其事更像一种障眼法,悄无声息地迷惑着他的心智。


    在阳台熨着衣服,邱小通忽地心绪不宁。


    廉钰应该不会聪明到那个地步,一定是他高估她了,否则她怎么会直到现在都没发现他跟程宴之间的事,没识破他们的谎言,廉钰之所以愿意陪他演戏,一定是因为在程宴那得不到慰藉才来找他,而那晚二人在夜阑谣的互动也充分说明,廉钰对他是有特殊感情的。


    虽然目前还没发生什么,但如果……廉钰想跟他做怎么办?虽然跟程宴一直是处于被动一方,但他前边也不是不行,如果廉钰主动要求,他肯定会给的,给了之后呢,又该怎么面对程宴……


    正胡思乱想着,手上忽然传来一阵剧痛让他直接叫出声,事实证明干这种危险活的时候真不能走神,本来只是熨件衣服,熨着熨着直接熨另一只手上了。


    偏偏祸不单行,甩手的时候不小心扯到线,导致整个熨斗都掉了下来,正好砸在脚背上。


    巨大的动静将廉钰和程宴都从屋里引了出来,一眼看见邱小通正坐在阳台地上手也抖脚也抖,同时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眼睛都憋红了。


    程宴先看向被熨坏的名贵西装,神色不悦道:“怎么回事?”


    廉钰走过去蹲下查看了邱小通被烫掉皮的手和被砸出血的脚背,当即表示要带他去医院。


    “家里急救箱,包扎一下就行了。”程宴看了眼时间:“我还要准备明天开会要用到的资料呢。”


    廉钰将邱小通搀起来,对程宴道:“伤的挺严重,还是去医院让医生处理一下比较好,你忙吧,我带他去。”


    邱小通咬咬牙道:“还是在家简单包扎一下吧,嫂子……”


    廉钰仿佛没听见:“走。”


    医院离小区不远,走路也就二十分钟,可邱小通目前的状态明显走不了路,而廉钰下了楼才发现,自己今晚喝酒了,也没法开车,这片小区家家户户有车要么也有随叫随到的专属司机,故而出租车基本不往这片来,叫代驾的话,过来指不定要多久。


    正当廉钰为难之际,邱小通弱弱问道:“嫂子,你会骑电动车吗?”


    十八岁前私家车接送,十八岁后无缝衔接考驾照自己开车,廉钰确实还没接触过这东西。


    不过事态紧急,于是她道:“我试试吧。”


    电车还是最初方便邱小通买菜购入的,他搬走后放楼下车棚吃灰了一阵,近期才重新投入使用,廉钰让他在楼下等着,自己又回家拿了趟钥匙,听邱小通讲了几句后不耐烦地打断他,直接骑了上去。


    油门一捏,电车猛蹿了出去,邱小通差点从后边栽下去,缓过来后下意识扶住了廉钰的腰。


    纤细,却出乎意料地结实。


    廉钰没吭声继续往路上骑,邱小通则将手缓缓松开,选择抓住她的衬衫一角。


    此时正值夜半,路上空无一人,鲜少有车经过,抬头是寂静夜空,满天繁星,不远处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海岸线,一阵凉爽海风拂面而来,将廉钰的发丝吹到他脸上,高档洗发水混着酒气,又香又醉。


    受伤的手跟脚早就不痛了,廉钰近在咫尺的背影就是顶级止痛药,他只需看着,就能忘记目前一切烦恼。


    而廉钰全然不知身后邱小通的心理活动,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前方的路况上,好巧不巧,距医院大门仅剩不到五十米,两个环卫工正准备清理路边的垃圾桶,结果配合不到位致其侧翻,里边的垃圾处于惯性瞬间滚出老远。


    廉钰还没反应过来,一块西瓜皮精准地滑到了她车轮子底下。


    电车骤然失控,下一秒直接侧翻,连人带车摔倒在地。


    很不凑巧,车身压到了邱小通唯一一条好腿。


    他痛的直冒冷汗,却还是忍不住先关心了廉钰:“嫂子你没事吧?伤到没有?”


    廉钰只是胳膊擦破了点皮,咬牙切齿地站起来本想着破口大骂,一看俩六七十的老头跟犯了错的孩子似的可怜巴巴的在那站着,当即也不忍心再追究,转身去扶邱小通:“我没事,你还能走吗?”


    “能……”拖着伤脚和残腿挪了没两步,栽地上了。


    眼见着医院就在前边,廉钰心一横道:“我背你。”


    “啊?”邱小通满脸不可思议。


    廉钰不到一米七的个子算不上多高,身材也没多壮实,因为减了一阵子肥看上去反而十分瘦弱,然而就是这幅细胳膊细腿,愣是把他整个人轻松背起,一步一步朝着医院急诊处走去。


    邱小通扒着她的肩膀,整个人贴在她身上一动不敢动,就连呼吸也是轻轻的,走出几步,他忽然想到什么,在廉钰耳畔轻声道:“嫂子,咱电动车怎么办?”


    廉钰:“摔坏了,买新的吧。”


    虽然万分不舍,但邱小通还是不想在廉钰面前表现出自己穷酸的一面,于是不再发表意见。


    虽然无比贪恋此刻的感受,但他还是希望能快点到达终点,不然廉钰会累坏的。


    等他被医生搬上轮椅,廉钰活动了下胳膊,淡声道:“也没多重嘛,多吃点,你太瘦了。”


    被压到的腿没什么大事,手和脚一处烫伤一处砸伤分别做了处理,纱布裹了一层又一层,远远看着像两个雪球。


    廉钰叫了网约车送他们回家,等待的过程漫长无趣,邱小通忍不住偷看廉钰,只见对方正靠着医院墙壁闭目沉思。


    想到不久之前廉钰高高扬起的手,邱小通顿觉可惜,程宴回来的太不是时候,而他现在成了这幅样子,应该很久都没法给廉钰跳舞,为她释放压力了。


    “嫂子……”


    “嗯……”廉钰淡淡应了声。


    “哥回来的时候,我没拉着你一起跑,对不起啊……”邱小通小声跟她道歉。


    廉钰被逗笑了,睁眼看向他:“我压根就不用跑好么?”


    她跑什么,俩人衣衫不整神色慌张一块从走廊出来,才更容易让程宴怀疑吧。


    小通这孩子有情商,但不多。


    再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两点,书房的灯还亮着,程宴仍在忙碌。


    廉钰把邱小通扶到卧室,叮嘱他这两天安分些好好休息不用买菜做饭了,邱小通听话地点头答应,反正冰箱里剩的食材也够撑到他康复了。


    回到自己房间,困意汹涌袭来。


    今晚发生的事又杂,又乱,又多,她脑子都快要死机了,往床上一倒,更是连起来洗漱的精力都没有。


    自从她搬来这房间后,隔壁动静一直很小,几乎从不发出什么声音,现在更是一片寂静,也不知道邱小通睡了没。


    廉钰缓缓睁眼。


    邱小通这个人,狡猾,卑劣,说谎成性。


    可今晚背着他时,她分明清晰地听到耳边紊乱的呼吸,吞下的口水,和紧绷的身体,如果要说有什么是真的,那一定是对她的渴望,以及自身的某种特殊癖好。


    毕竟他请求她扇他时,眼睛都在发光呢。


    廉钰翻了个身,拿出手机打开了萧晗分享给她的网站。


    她很好奇程宴是如何征服他的,那晚在极端角度观摩的十来分钟远远不够她了解。


    连着翻了几页,随机点开,各种题材,花样百出。


    跟正常男女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被动方性别不一样罢了。


    想到那时在门外听到的,来自邱小通惑人的呻吟,廉钰放下手机陷入沉思,电光火石间,忽地想到温泉酒店度假那晚,固定在程宴腰上的,假体。


    如果对攻方来说,身下人是男是女并没有什么不同。


    那么对受方来说,身体里的东西是真是假,是否也没什么不同呢——


    作者有话说:廉钰:喜不喜欢霸道女总裁?嗯?说话!给你买辆新电动车想不想要?什么?不想要?呵呵,你在跟我玩欲擒故纵吗?承认吧,你根本拒绝不了新电动车的诱惑,那可是一辆新电动车!


    ——————


    PS:遵纪守法这一块还得是兜子的女主!(牛逼叉腰)


    谢云深(甄子丹指笑.jpg):遵纪守法,你说她?


    第28章 锋芒


    即使伤了一只手一只脚,也丝毫没影响到邱小通干活,好像在家里待着什么也不做,就成了罪人。


    白天廉钰跟程宴都不在家,他就跟以前一样搞卫生,洗衣服,整理冰箱,给自己做一顿简单的午饭,只不过效率比从前低了不少。


    近日廉钰跟程宴对他态度的转变让他又喜又忧。


    程宴因为工作忙加上没时机碰他对他渐渐疏远冷淡,这样发展下去可能导致的后果就是他的耐心再一次到达极限,直接将他赶出家门。


    廉钰反而对他忽然亲密起来,似乎他们才是真正有血缘关系的姐弟,但是她对他的关心明显超出了亲人范围,甚至还带着些意味不明的暗示,让他心痒难耐。


    如果昨晚程宴没那么巧回来,又会发生什么?


    邱小通低头瞧着自己裹着纱布的手掌,无声叹息。


    最起码在伤好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廉钰都不会再对他有别的想法了,程宴也是。


    中午十一点多,邱小通从冰箱里拿出一袋方便面,踉跄着蹦到厨房准备给自己煮了吃。


    刚点着火,听着客厅有动静,他立时头皮发麻,第一是反映是程宴回来了,他近日心情不好,总是沉默寡言,如果不小心说错了话惹他不高兴,他说不定还要发一通脾气。


    邱小通忐忑地走出厨房,映入眼帘的身影顿时让他长舒一口气。


    廉钰没换衣服没换鞋,将手里的打包袋放到餐桌上,回身看了眼邱小通,笑道:“你不好好躺着休息,乱蹦跶什么呢?”


    “嫂子你怎么回来了?”邱小通一脸惊讶。


    “我不回来你吃什么?”廉钰指了指桌上:“门口小馆子随便点了几样,凑活吃吧。”


    邱小通愣了愣,依然感到不可置信:“特意给我买的吗?”


    “对,或者你想吃什么提前给我发消息,我下班了买回去。”廉钰一边说着一边把袋子里的东西往外掏,包子,粥,和几样家常菜,看上去干净卫生,还冒着热气。


    邱小通感动的快要哭出来。


    从小到大还没人这么想着他,对他这么好过,无论生病还是什么,几乎都是他自己硬抗过来的。


    而现在竟有人惦记着他中午吃不上饭,特意从单位跑回来给他送。


    虽然不合时宜,但邱小通当下的确生出了以身相许的念头。


    如果廉钰现在愿意,他就算拖着残手残脚也得使出浑身解数满足她。


    可惜廉钰此刻并没有那种想法。


    邱小通见她没有留下的意思,急忙道:“太多了我吃不完,嫂子你也一块吃点吧!”


    廉钰道:“我不饿,一会儿还得去单位呢。”


    邱小通低头沉思片刻,忽然心一横,抬眼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虽然一句话没说,但那我见犹怜的模样还是让廉钰冷不丁心一颤。


    最终,她败下阵来:“……你吃吧,我在这陪着你。”


    邱小通目的达成,只觉得自己聪明极了,当即坐下开开心心吃了起来。


    廉钰就在沙发上坐下,远远地瞧他,眼眸愈发幽暗。


    自从对同性间的那事有了一定了解后,她对邱小通愈发好奇。


    并且迫不及待想在他身上试验出个结果。


    而邱小通明显将她的眼神会错了意,吃到一半迟疑着放下筷子,缓缓起身朝她走来。


    廉钰猜到他想干嘛,似笑非笑地命令道:“别——坐回去,继续吃。”


    邱小通脸一红,又默默转身往回走。


    而廉钰目光下移,顺势打量起了他的屁股。


    即使穿着宽松的家居服也能看出来,很圆,很翘,很结实。


    她手心又开始出汗,发痒,某些阴暗想法更是如雨后春笋般频频冒出,不可遏制地狂野生长。


    视线移开,神智顷刻间又恢复清明。


    廉钰暗自冷笑着,喝掉了杯中早已凉掉的茶。


    现在还不到时候。


    等邱小通吃完,廉钰又跟个长辈似的正经叮嘱了他几句,这才出门上班。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中午,吃着廉钰带回来的饭,晚上,整理着廉钰买回来的菜,程宴每日早出晚归基本看不见人,就跟他才是这个家的男主人一样。


    邱小通爱极了现在的生活,甚至想着要是能再被熨斗烫一下,或者骑电动车摔一跤就好了,身体虽然收获了疼痛,但灵魂却是收获了幸福啊。


    在享受廉钰疼爱的同时,他对程宴的戒备之心也从未放下过。


    这是他没在家,如果他在家,廉钰可能就不会对自己这么好了,毕竟就算对他再怎么有想法,表面上也是要避嫌的。


    下午六点,算着廉钰快下班回来了,邱小通进了厨房开始切水果,确保廉钰回来能第一时间吃上新鲜爽口的。


    这时门响了一声。


    邱小通开心道:“嫂子你回来啦?等一下啊,水果马上就切好了。”


    对方没回应。


    等他端着切好的水果出去,客厅并没有廉钰的身影,只有程宴眯着眼靠在门边冲他笑的诡异。


    “怎么,回来的就不能是我吗?”


    邱小通张了张嘴,故作淡定地笑笑:“不是的,就是前几天嫂子都下班回来的很早,我还以为……是她。”


    程宴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是吗,这倒是不符合她工作狂的性子了。”


    没给他多想的机会,邱小通将水果摆到餐桌上招呼程宴吃,又殷勤道:“哥你晚上想吃什么饭,我给你做?”


    程宴这段时间为了集资的事到处应酬也累的厉害,许久没在家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了,听邱小通主动问,也没考虑他的伤情,随口道:“好久没吃排骨了,晚上就炖排骨吧。”


    邱小通讪讪道:“行,正好冰箱有,我现在拿出来化着……”


    刚迈进厨房,廉钰回来了。


    程宴正坐在餐桌旁一边看手机一边叉恰好的水果吃,抬头瞥见廉钰手上提的菜,皱眉道:“哟,怎么心血来潮想起来买菜了,这不是小通的活吗?”


    廉钰:“他受伤了。”


    程宴:“这么久了还没好吗?我看他刚刚走的挺溜的。”


    邱小通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见她回来一怔,老老实实喊了声嫂子。


    廉钰冲他笑笑:“今晚吃什么,不想做的话还点现成的吧。”


    邱小通:“炖排骨。”


    廉钰无奈道:“炖什么排骨,你一只手操作的来吗?”


    “是我想吃。”程宴眯起眼看向邱小通:“没问题吧,小通?”


    邱小通:“没、没问题。”


    廉钰:“我不想吃排骨。”


    程宴:“那你点别的。”


    气氛瞬间降到冰点,邱小通被这氛围吓坏了,连忙打圆场:“没事没事,我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影响做饭的,嫂子你想吃什么也跟我说,都能做!”


    事实上程宴也并不是非得吃上口排骨。


    自打廉钰开始藏拙,再也没帮上他什么,他只能靠自己去找关系打点,一下子耗费不少精力财力,程宴知道这事怪不得她,也没想着怪她,反正家里还有个能给他提供别样情绪价值的人在,本来累的半死回家能听到两句舒心话吃顿舒服饭也就算了,偏偏进门就听到那句欢欣雀跃的嫂子,一见到是他,邱小通眼中的失落立马显露出来,藏都不带藏的。


    典型的好脸色给多,又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了。


    邱小通这样也就算了,廉钰作为他妻子,怎么也这样。


    程宴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可乍一对上廉钰冷若冰霜的脸,想到自己方才跟她犟的两句,瞬间懊悔不已,一番深呼吸后,笑着打圆场,转而对邱小通道:“瞧瞧,还是嫂子知道心疼你,既然伤还没好,就别做了,再养养吧……小钰,你想吃什么,我们点回来,或者出去吃,都可以。”


    台阶既已给出,廉钰也就顺势下了。


    先是神情缓和几分,起身走到程宴身后,贴心地给他捏了两下肩膀:“是我不对,你工作这么辛苦,每天早出晚归的,回到家里连顿想吃的饭都吃不上,这么一想我这个妻子当的可真不称职。”


    程宴听她这么说,心蓦地一软,愧疚感顿时涌上心头,回身正想拉着她的手说两句贴心话,廉钰忽地话锋一转:“今晚就吃排骨,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小通手脚不方便,站一边指导我总没问题吧?”


    “别闹了,你从来没下过厨。”程*宴皱眉道。


    “那就学呀。”廉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小通陪着我,能有什么问题?你就放心吧——小通,跟我进来。”


    厨房门砰地关上,程宴僵在原地。


    他已经搞不懂廉钰到底是为了维护邱小通,还是真心实意想为他改变了。


    厨房里,邱小通已经吓得浑身发抖。


    廉钰怎么敢当着程宴的面这么做,难道看不出来他已经非常生气了吗?


    廉钰自顾自在厨房转了一圈,先系上了围裙,回头问他:“说吧,接下来做什么?”


    邱小通怯怯道:“嫂子你真要学吗?得先把骨头剁开,然后焯水……挺麻烦的,要不还是我来弄吧。”


    廉钰麻溜地把围裙摘下来递给他:“那你还傻站在那干什么?”


    “……”


    邱小通在操作台前忙着,廉钰就抱臂站在一边看,邱小通以为她是真的在学习厨艺,便没太在意,故意将每个步骤都做的很慢,好让她能记住。


    然而廉钰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他身上,上下游移,肆意打量。


    穿衣服的邱小通,跟不穿衣服的邱小通,反差大的简直判若两人。


    这是件很有意思,且很值得深入探索的事。


    邱小通拿着锅铲正专心地检查着肉块,忽然感到一双手同时摸到了他的腰上。


    廉钰没有自后环住他,抱住他,只是扶在他的腰上。


    这个动作很诡异,令邱小通瞬间毛骨悚然,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嫂子……”


    然而身体,越紧张,越亢奋。


    廉钰将手前移,凭记忆轻而易举找到了那颗红痣的位置,重重按下。


    邱小通死死咬着嘴唇,几乎站都站不稳了。


    要知道程宴就在家里,他是随时可能进来的。


    “小通,我和程宴,你更怕谁。”


    廉钰的突然发问让邱小通愣住。


    事实上他们两个人都让他感到害怕,一个怕得到,一个怕失去。


    如果说非要选一个最怕的——


    “怕……哥……”


    身后传来低低的一声笑。


    廉钰扶着他,贴近他,凑到他耳畔如神明低语——


    “以后,只许怕我。”——


    作者有话说:[欢迎来到对抗路——]


    好像在写什么家庭混邪版无间道,三个人各自拿两把枪指着对方那种。


    把白日烟花的大纲念给我家鱼听,鱼听完当场跳缸自杀了[化了][化了][化了]


    第29章 暗箭


    邱小通不知道该不该把廉钰那天的话听进去,反正在认真思考了将近一个星期后,他的手脚伤算是康复了,无论走路,跑步,打篮球,还是做饭都不再受影响。


    他十分乐意重新成为家里的仆人,但凡事有利就有弊,例如程宴突然清闲下来,对他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他只能在白天,刻意避开程宴突然回家的时间出去购物或者跑步,然后等晚上廉钰下班到家,他就彻底安全了。


    不过总也有避不及的时候。


    买完菜回家之前,邱小通还特意多了个心眼,跑到地下车库看程宴的车在不在,看到相连的两个车位都空着,才放心回家。


    然而一进家门,正巧与坐在沙发上喝茶的程宴撞了个正着。


    此刻正值午后,毒辣的阳光几乎能将人烤焦,家里开着空调,凉爽舒适,为了遮挡阳光,程宴特意将阳台的窗帘拉上了,这使得原本明亮宽敞的客厅瞬间变得晦暗。


    邱小通心里咯噔一下,佯装若无其事的把菜放到餐桌上依次拿出来整理,随口问道:“哥你怎么这个点回来了,吃饭了吗?”


    程宴:“没有。”


    邱小通冲他展示了手里的食材:“现杀的鱼跟虾,海鲜粥吃吗?”


    程宴低头笑笑,随即起身朝他走去:“我回来,是专门吃你的。”


    邱小通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按餐桌上了。


    程宴正准备进行下一步,忽然通过桌面反光看见了他的表情。


    生无可恋,眼中满是绝望与不甘。


    “什么意思?不愿意?”程宴觉得很扫兴,当即也没了兴致:“摆出这副死鱼样子给谁看?你以前可是又骚又主动的。”


    “……太久没做了,身体不适应。”邱小通哑着嗓子道。


    程宴干笑了两声,忽地一把抓起他的头发,迫使他吃痛仰头:“诚实点不好吗,小通?是不是移情别恋,想跟我结束了?”


    邱小通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


    “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真以为自己能瞒过我?”程宴咬牙切齿道:“物业早跟我说过你跟小区里一个男孩来往密切,又是一块遛狗,又是打球,又是开车出去兜风,小日子过得真舒服啊……你俩到哪一步了?睡了没?”


    邱小通瞬间松了口气。


    自打他搬回来确实是有跟董昊天见过几次面的,不过关系也仅限于朋友而已。


    程宴完全是多虑了,董昊天非但一点都不弯,他的理想型还是……


    如释重负的同时,更让邱小通感到疑虑的——


    程宴居然宁愿怀疑到董昊天头上,都没怀疑过廉钰。


    也是,如果没有夜阑谣的那晚,他也永远不会想到廉钰那样高贵,正经的女人还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这样也好。


    “我发誓我们只是普通朋友。”邱小通坚定道:“你可以随便查。”


    “我会的,你最好别让我查出什么来。”程宴冷冷道,说完放开了他。


    邱小通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程宴明显已经发现了端倪,正在用尽全部手段找他的把柄。


    查他和董昊天的话,程宴完全是白费工夫,他可能会通过遍布城市的天眼,发现董昊天出入各大酒色场所,跟副驾上风格迥异的美女卿卿我我。


    可查完董昊天呢……


    程宴走了好一会儿,邱小通仍然心有余悸,久久回不过神。


    晚上廉钰跟程宴前后脚回来,邱小通已经准备好了晚餐,一顿饭吃的很安静,关于下午的事,两个男人都表现的非常淡定,全然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等快吃完时,邱小通忐忑地宣布了一件事。


    下午出去采购时路过小区附近新开的咖啡店,看到窗户上贴着招聘服务生的公告,便去问了,店里正缺人手,表示他明天就能过去上班。


    因为之前也在奶茶店待过,所以这份工作对他来说并不是陌生。


    廉钰对此表示无异议,假装对他之前在奶茶店打工的事概不知情,只交待他服务业很辛苦,要做好心理准备。


    程宴虽然不满,但廉钰表态在先,他也只能敢怒不敢言,狠狠瞪了邱小通一眼起身离桌。


    邱小通当下找工作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就是不想在家待着,想尽量避免跟程宴单独相处。


    除此之外还有难以开口的一点,就是程宴很久没有补贴过他了。


    这阵子家里大大小小的支出都是他在付,眼见着存款越来越少,而程宴却没有任何表示,他就明白他什么意思了。


    他想让他求他,或者让他知难而退主动离开。


    而廉钰对此毫不知情,认为程宴是有像之前一样按时给他发工资的。


    邱小通放不下面子跟廉钰开口要钱,更不想洗干净去求程宴,只能自己想办法挣钱,即使挣的工资抵不上这个家几天的花销,他也必须去做。


    除了这边微妙的家庭关系,还有一件事是他不得不操心的,那就是他真正的家,乡下贫穷的家。


    第一天上班,因为是新人,要学的规矩太多,跑前跑后忙的不可开交,但邱小通还是趁着中午人少的时候,顶着大太阳跑到外边,躲墙角给家里打了通电话。


    他突然想起来父亲已经很久没有打电话找他要过钱了,那个老头执拗且要面子,除非迫不得已,否则是不会主动给他打电求接济的,距离上次打钱已经过了很久,他必须确认一下家里没出什么事。


    如果真的很需要钱的话……


    邱小通咬了咬牙,大不了就再去求程宴一次,反正也不差这一次。


    电话那边很快传来父亲苍老无力的声音:“歪,小通吗?”


    “爸,是我。”即使已经身处角落,邱小通看着满大街精英白领还是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家里还好吗?我妈身体怎么样了?我……最近换了份工作,工资虽然没以前高了,但是也能存下来点,家里要是有用钱的地方就跟我说,别自己扛。”


    那边传来重重的一声叹息:“……家里没事,你妈身体也好多了,你自己存着吧。”


    邱小通隐隐觉得父亲话里有话,忽地想到什么,连忙追问道:“小顺呢?他高考成绩出来了吗,能不能上大学?我可以给他出学费。”


    “小顺啊唉……那孩子太心高气傲了,看同学报啥他也报啥,人家报的学费一年几万,咱能跟人家比啊?让他找个技校学学技术,他也不愿意去,让他跟你卖面条的二叔学做生意,他也不学,前几天我说了他两句,直接一声不吭的跑了,光留个纸条,说也要跟你一样,出去打工挣钱。”


    邱小通听的脑子嗡嗡作响:“他现在在哪呢?联系上他了吗?”


    “你妈联系上了,他说不用管他,让我们放心。”


    邱小通简直气疯了。


    怎么可能放心呢?


    这个弟弟从小就不让家人省心,小时候别人还能夸一句聪明伶俐,偏偏越大越调皮,每天不是偷鸡摸狗就是跟着村里大孩子鬼混,虽然好处捞着不少,但坏毛病也学了不少,大城市的致命诱惑太多,一旦沾上什么不该沾的,不但他的人生玩完,还要连累整个家庭。


    邱小顺的手机是高考完求着家里给买的,故而新办的手机卡邱小通并不知道号码,还是找父亲要的。


    挂了电话,直接就给他打了过去。


    接通后,那边正乱糟糟的,对方先是咳嗽了几声似是被烟呛到,接着用一种极为装逼的语调质问:“喂?你丫谁啊?”


    邱小通强忍着怒火道:“你哥。”


    邱小顺:“啊啊,哥呀!好久没见你了,你现在在哪嘞?钱够花不?够花给我转点!哈哈哈……”


    “你还有脸问我在哪?你现在在哪?”邱小通低声吼道:“你不老实找个学上,瞎跑什么,不知道咱爸妈身体不好吗?你跑了,他俩怎么办?”


    邱小顺:“凭什么你能跑我不能跑?你孝顺你回去呗!”


    邱小通简直要抓狂:“你到底在哪呢?”


    邱小顺:“跟我大哥在码头运货呢,切,别以为只有你有本事在外边站住脚,我也可以!”


    邱小通:“什么大哥?哪个码头……”


    话还没说完,对方直接把电话挂了,再打,拒接。


    邱小通暗骂了一声,来不及思考太多,店长已经在门口催促他回去干活了。


    存款照现在的开销花下去很快就得见底,要是之前没给家里打那几万,本可以再撑一段时间的。


    好不容易干够半个月,邱小通犹豫着要不要跟店长提前要一半的工资,没想到店长先找了他谈话,声称VIP客户里有人投诉他服务态度差,不讲卫生,委婉表达了辞退意愿,而工资在一番无情克扣下也只拿到了十天的。


    邱小通受了委屈没处说,在路边坐了会儿后失落地回了家,照例收拾家务,为即将下班归家的程宴和廉钰做晚饭。


    冰箱里好的食材都快见底了。


    要知道他们俩嘴巴可是一个比一个挑的。


    邱小通没说自己被辞退的事,只说是环境不合适自己主动辞职的,隔日又马不停蹄找了就近烘焙店的工作,厨师帽一戴每天的工作任务就是给糕点师当助理,点心他也会做一点,故而这份工作对他来说不是很难。


    糕点师同时也是店里的老板,四十来岁有一双儿女,为人和善,倒是很喜欢他,有意留他在店里常干,可干了半个月后,某天早上老板突然脸色发白地把他叫到门口,问他是不是得过什么传染病,说是有人匿名举报。


    任凭邱小通再如何辩解,甚至主动提出去医院开证明也无济于事,作为食品业的个体小老板,她不敢冒这个险,多给了几天的工资,又将他辞退了。


    晚饭时看到程宴不经意投来的得意神情,邱小通瞬间明了。


    哪有那么多巧合。


    分明就是有人故意而为。


    程宴知道他做不到主动跟廉钰要钱,于是用这种方式将他逼上绝路,想让他服软,向他委曲求全。


    邱小通也确实快走上绝路了。


    反观廉钰面无表情,淡定的夹菜吃饭,偶尔盯着一盘不爱吃的绿叶菜陷入沉思,也并没有尝一尝的打算。


    邱小通没再慌着出去找工作,因为他知道无论他找多少份工作,程宴都有办法给他搅黄,凭他的身份地位,人脉财力,想搞他可太容易了。


    他也不敢直接跟程宴撕破脸。


    邱小顺已经废了,家里还要靠他呢,他不能把命丢在这。


    偏偏又舍不得离开廉钰。


    邱小通决定接下来几天就在家待着不出门了,等程宴再回来,就依了他吧。


    只要能让他留下就行。


    今晚廉钰跟程宴都有应酬,晚上他自己吃,清汤挂面,连颗鸡蛋都舍不得放。


    刚吃了没两口,就接到了廉钰的电话,称自己喝了酒,让他过去接她一下,把车开回来。


    邱小通抹了抹嘴,抬头一看时间,还不到十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饭局结束的这么早,但既是廉钰的命令,他立马就放下筷子换衣服出门了。


    廉钰发来的位置离家里并不远,打车十分钟就能到,邱小通为了剩下打车钱决定跑着去,等跑到酒店门口,扶着膝盖调整了一番呼吸,正准备给廉钰发消息让她出来,忽然看到廉钰的车正停在路边,并冲他打了两下双闪。


    邱小通一怔,快步走到车前,却忽然不知所措。


    廉钰毫无醉意,此刻是坐在驾驶位上的。


    她打了个手势让他上车。


    邱小通忐忑地坐上副驾,没等廉钰问先故作轻松地主动解释:“我是想锻炼身体才跑着来的,嫂子,咱这晚上小风一吹,可舒服了。”


    廉钰也不启动车子,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也不接他的话。


    邱小通顿时尴尬不已,静默几秒后又道:“嫂子你不是喝酒了吗?我来开吧。”


    “没喝酒。”廉钰道。


    邱小通眼中有一瞬的迷茫。


    廉钰说完,转身从后排挎包里拿出个牛皮纸信封,直接塞到了邱小通手里。


    那沉甸甸的份量将邱小通吓了一跳。


    “嫂子……”


    廉钰问他:“你是不是没钱了。”


    邱小通咬了下嘴唇,不说话。


    廉钰:“程宴多久没给你了。”


    邱小通依然不语。


    廉钰鼻息忽地加重,似是生气了,她平时不爱笑,给人留下的印象无非就是清冷孤傲,而现在,几乎浑身都散发着寒气,连带着车内温度都陡然降低不少。


    邱小通吓了一跳,以为她是因为自己不回话才生气的,赶忙开口解释:“断了有、有几个月了……哥可能是因为我任性,才生我气的吧……而且他也、不太想我出去找工作,就想我能更好的照顾家里,给你做做饭什么的……”


    廉钰听了这通解释,苦闷地揉了揉额头,神情无语,又无奈。


    邱小通见她不那么生气了,又大着胆子问道:“嫂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废话……”廉钰冷笑了声:“桌上的菜都素成什么样了。”


    就算在她之前要求吃减肥餐时期,邱小通也是竟挑好的贵的食材给她做,不舍得她委屈一点,生活质量上升了还是下降了,她还能感觉不出来吗。


    邱小通羞愧地低下了头,只觉得怀里那几沓人民币似有千斤重,压的他腿发麻。


    “对不起,嫂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到道歉,不过廉钰也没问他为什么要道歉,沉默几秒后,她看着他忽地扬起嘴角:“小通,拿了谁的钱,就要听谁的话,知道吗?”


    邱小通呼吸急促了几分:“知道,听嫂子的话。”


    “嗯,乖孩子。”


    廉钰说完,又从包里拿出张A4纸递给他,车里光线暗,看着像份合同。


    等邱小通接过细看,发现那竟是一张申请表。


    “要不要来嫂子这上班?”——


    作者有话说:我知道老程很讨厌,但他后边还有用,因为前边涉及到那啥黑暗面删改了好多,可能新来的家人们也能感觉到缺东西了,总结来说就是,廉钰跟程宴之间涉及到一些明面上不能说的互利合作,等于两个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或者唇亡齿寒那种关系,就算再恨,廉钰也必须保持绝对冷静,不能打草惊蛇,现下的首要任务就是让自己抽身,先安全了再说。


    ——————


    要不是看评论区的家人提醒,我都不知道这本一直没开段评,我还以为都是自动开的呢,错过了多少好玩评论啊啊啊啊啊[爆哭]


    第30章 新生


    要不是手里那张真实存在的申请表,邱小通几乎以为廉钰在逗他玩。


    银行是什么地方,在银行里工作的都是什么人,他虽然没法准确回答这个问题,但他唯一笃定的是,肯定不是他这样的人。


    抛开廉钰这样的高层不谈,多少条件中等偏上的家庭,在耗费大量人脉关系,精力财力后,才能将自己孩子送进银行,成为一名基层员工。


    邱小通这种出身想进银行工作,简直是痴人说梦,天方夜谭。


    “……我怎么可能进银行工作呢。”邱小通心头涌上阵阵自卑,更加确定廉钰是在逗他玩了,然而失落了还没几秒,忽然眼睛又开始发光:“难道招的是保安,或者保洁吗?那我可以去试试。”


    “不是。”廉钰摇了摇头:“招的是大堂经理。”


    邱小通光是听到经理俩字都吓一跳,这职位他想都不敢想。


    “嫂子你在开玩笑吧,我哪懂这些啊……”


    廉钰淡然道:“不需要懂什么,会说就行。”


    邱小通整个人都麻了:“可是……可是……”


    廉钰见他犹豫不决,也没非要他今晚给出答案,她不是什么心地善良的菩萨转世,非要救苦命人于水火之中,总之梯子她放下来了,上不上看他自己。


    “不急,你好好考虑考虑吧,这周五之前告诉我就行。”


    说完,一脚油门,回家。


    晚上,邱小通拿着申请表彻夜难眠。


    他何尝不知道,这可能是他此生唯一一次改变身份,甚至改变阶级的机会。


    从床上爬起来,打开二手笔记本电脑,他开始认真搜索起关于银行大堂经理有关的内容,跟其他银行人一样,穿着干净体面的工装,面带微笑与客户交谈,为他们解答疑问,而大堂经理的工作内容看似繁琐,实则总结下来也就廉钰说的四个字,会说就行。


    客户要办的具体业务,自有专门的负责人去办,大堂经理只需指条路就可以了,当然,需要死记硬背的规矩条例也很多,不过邱小通觉得自己差不多也可以胜任,毕竟他读书的时候记性还不错。


    现在唯一的顾虑就是——


    若说整个澜城还有程宴够不到的地方,那就是廉钰眼皮子底下。


    恍惚间,他又听到那日在耳畔响起的低语。


    以后,只许怕我。


    尽管邱小通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但出于对程宴的尊重,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提前告知他一下。


    隔天下午廉钰出门上班,程宴在书房办公,邱小通壮着胆子主动走了进来。


    程宴懒得看他,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想讨好的话换个时间,我现在没兴致。”


    邱小通在门口站了会儿,开口道:“我想去嫂子那上班,当大堂经理……”


    “不行。”程宴当即拒绝,冷冷道:“银行水太深,你应付不了。”


    邱小通不甘心:“嫂子就可以……”


    “呵呵,你跟她比?”程宴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总算抬头看他,眼中尽是嘲讽:“你乡下那些穷亲戚也能给你拉几十亿存款,帮你完成各种任务指标,让你一路平步青云吗?”


    邱小通听得脸色发白。


    “真是奇了怪了,说是舍不得我才留下,现在却对我避之不及,天天想着往外跑,哪怕断了你的钱也没等来你一次服软。”程宴声音陡然冷厉:“邱小通你到底想干什么?”


    邱小通鼓起勇气直视他:“我不想再当你的宠物了,我要工作。”


    程宴:“别忘了是谁把你带到澜城,我不许你去廉钰那工作。”


    邱小通:“……我要去。”


    “好啊,翅膀硬了不听我话了……你觉得银行那种地方是什么夜店舞厅,只要长得漂亮扭的好看就能混的风生水起吗?”程宴怒道:“你以为廉钰为什么帮你?就凭你听话做饭好吃?还不是因为你是我表弟?要不要我把你之前从事的营生告诉她试试看呢?看她还会不会这么宠着你。”


    邱小通也不知哪来的底气,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地回应他:“那你就告诉她好了。”


    程宴彻底怔住,眼中怒意几乎夺眶而出,看眼前人再无往日疼惜恋爱,简直恨得咬牙切齿。


    邱小通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一旦将他暴露出去,意味着他们之间的关系也瞒不住了,所谓表亲的谎言也将不攻自破,而他跟廉钰,自然也要彻底割裂了。


    他的命远没有廉钰一句话有价值。


    显然,邱小通想通了这点,非但不再受他威胁,反而以此制衡他。


    程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被邱小通威胁。


    邱小通比他想象的要聪明许多,他不会先手出卖他将自己置于危险处境,只是用来自保,让自己过上更好的生活,只要他不说,二人就能平安无事,像以前那样和谐相处。


    只不过从原先的不正当关系,变成了纯粹的亲人而已。


    这对廉钰来说是无关紧要的,可对程宴来说就太难受了。


    当晚,在确认了廉钰今晚没有应酬后,程宴特意订了家环境优越的高档餐厅,邀请廉钰共进晚餐。


    餐厅主打生鲜海产,一桌一厨现场制作,切割,烘烤,摆盘,淋酱,步骤精细,配合上身后落地窗外的海景,观赏性极佳。


    吃这么一顿不便宜,不过对程宴来说倒是不值一提,无论未来有何变故,毕竟程中煜现在还在富豪榜上待着,就算他们小两口日日如此,也不在话下。


    “你让小通去银行工作?”程宴叉起一块鱼放进嘴里品尝,漫不经心问道。


    廉钰:“嗯,行里现在正缺人手。”


    程宴:“怎么不提前跟我商量。”


    廉钰:“你肯定不会同意。”


    程宴看向正低头品尝美食的妻子,皱眉道:“小通的条件你也知道,他没有学历,也没有任何相关经验,更没有强大的背景能支撑他完成那些任务指标,银行的工作根本不适合他。”


    “这不是有我呢。”廉钰抬眸冲程宴浅浅一笑:“我可是他嫂子,他遇到什么困难,我还能不管吗?”


    程宴阴着脸不说话。


    “当初你带小通过来,不就是想让他在这边找份工作站住脚吗?现在耗了这么久,一点进展没有,总不能让他一直当服务员,摇奶茶吧?要是想让他学点东西,把他安排进锦煜也不是什么难事,你也没有做。”廉钰端详着寿司上依附的晶莹剔透的鱼籽,笑容无奈:“你这个哥当的,太不称职。”


    廉钰说的一点没错,邱小通想学东西,挣大钱,往上爬,对他来说毫无难度,凭他在当地的人脉,只要一句话就能给他安排很好的工作。


    可人一旦尝到了之前从未体验过的甜头,就会生出野心,欲望,以及,不甘。


    为此他必须遏制他的生长,阻断他的眼界,这样他才能乖乖待在家里,依附他生存,继续奉他为天。


    他本以为能一直将他囚于掌心,廉钰突如其来的干涉是他始料未及的,瞬间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眼见着此事已成定局,程宴也只有妥协,微笑着给廉钰倒了杯红酒:“你说的对,我这个哥哥,太不称职……那小通以后,就麻烦你多关照了。”


    廉钰莞尔:“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


    周一,邱小通稀里糊涂地去银行报道了。


    本来他可以跟廉钰一块去上班,但廉钰没提这事,他也不好主动要求搭车,早饭时主动说自己可以骑电车去单位,反正也不远。


    廉钰点点头,抽出张纸擦了擦嘴角,抬眼问他:“昨天叮嘱你的,都记得吧。”


    邱小通谨慎道:“记得。”


    行长叫什么,各个部门领导叫什么,该如何称呼,哪里能进哪里不能进,哪里能碰哪里不能碰,别人问什么问题该怎么回答,包括,决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是谁把他举荐进来的。


    在家他叫她嫂子,在单位见到她,必须站直了叫廉经理,或者廉姐。


    一想到自己马上要在银行上班,跟廉钰一起工作,他既紧张,又担忧。


    既怕犯错误做不好这份工作让廉钰失望,又怕哪天谎言败露让廉钰寒心。


    不过好在下次给家里打电话,能诚实地告诉父亲,自己现在在银行工作了。


    廉钰比他出门早,邱小通到银行时只在门口看到了她的车,她人并没有在大堂里,大概直接去了办公室。


    几名扎堆聊天的女同事看到他进来,纷纷窃窃私语,打量的目光让邱小通有些不自在,不过第一天入职虽然没穿工装,但他打扮也还算得体,还专门去理了发,虽然比不上程宴那样的成功人士,但也不是很穷酸就是了。


    几分钟后,人事部经理来跟他握手,引着他去了办公室,一路上给他讲的那些规矩廉钰早跟他讲过,包括新人的入职流程,要先登记个人资料,然后量尺寸定做工装工牌,接下来进行为期一周的入职培训,接着是入职考试,等全部通过就可以正式开始工作了。


    第一天入职主要起到个报道作用,该登记的该测量的全弄完了,营业部经理孟新宇负责带他在大堂转转,介绍介绍各种自助机的使用方式,以及日后工作内容。


    这些廉钰也都给他讲过,他周末两天还特意上网搜了相关资料,做足了功课,但听孟新宇耐心地为他讲解,还是十分认真听完了全部,事后还冲他道谢。


    孟新宇对眼前这个谦逊懂礼貌的新同事十分有好感,拍着胸脯让他不要见外,以后有问题随时可以问他。


    接着又跟几个长他几岁的女同事打了招呼,大家似乎都知道他是新来的大堂经理,每个人都十分和气地同他说话,这令邱小通受宠若惊,本以为年轻貌美的都市女白领高冷不可攀,转眼间,竟要跟他成为同事了。


    很快,邱小通就察觉到了哪里不对。


    无论是孟新宇还是女同事,大家默契地对他的家世只字不提,只聊了他个人方面的一些无关紧要的日常。


    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中午跟着孟新宇一块吃完员工餐,下午又有个新来的大堂经理来报道,对方体型偏胖,叫雷家明,对方比他社牛的多,一进门就到处打招呼,仿佛回了自己家似的。


    孟新宇告诉他之前因为行长遇袭的事,辞职了两个大堂经理,新入职的两个正好弥补上之前两个的空缺。


    银行职位本就千金难求,想进挨着总行的万川路支行更是难上加难,能被安排入职的是什么人,大家心知肚明。


    其中一个都姓雷了,另一个能差到哪去?——


    作者有话说:原来大家都认为我不开段评一定有我的道理……我真要哭晕了[爆哭]段评刚上线的时候我刚完结别送,顺手给前几本开了,然后停了好久才开吾手所植,彻底把段评这回事忘了,这导致吾手所植直到完结都没开段评,前天我开白日烟花的段评才发现,顺手给它开了……我还纳闷为啥同样收藏别人评论比我多那么多,真被自己蠢哭了啊啊啊!


    还有更新时间,非常抱歉家人们,真的做不到固定时间更新,家人们可以养肥,或者等完结一口气看!每天更新三千其实不难,能憋出来,但兜子不想写不出来硬水,感觉跟骗钱一样,更新了都有负罪感。


    以及家人们在评论区尽量避免使用车啊这类敏感词,审核员会删,我申诉了也恢复不了,不是我删的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