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此时时渊序和众人站在墓园前,把雪白的稠李和绣球花一簇簇地放在一块块墓碑前。
“序小弟,五千万人太多了,这里只够放五百多人,那些突然死亡的人数现在还在上升中,我们也在核对,排除掉自然意外、他杀之类的因素,但是根据我们调查,我们圈定范围的人就没有一个是不想活下去的,不在存在自杀倾向之类的,当然,也不排除他们身上本来就有疾病。”陈沉在旁边拿着光脑说道。
“没事。”
“不过序爷,真的有这么……离谱的事情吗?”旁边的小弟小妹们噤若寒蝉似的,“这些人都是一夜之间就……没了。”
“嗯,没了。”
时渊序忽然心一揪紧,想到那天在混沌之域,男人穿过那道血色婚礼的拱门,是不是也没了?他不清楚。
“为什么?这特么不跟游戏里大魔王打了个响指一样,把人全部说杀就杀掉了,这简直是用科学无法解释!这简直就是在……”旁边小弟努力比划着什么,“在玩大逃杀!”
时渊序此时点燃一根“灵泊素”,然后叼在嘴里,“你想听我说真话还是开玩笑?”
“……老大,事实就是不管您说真话还是说假话,我们这些普通人都不敢信,就像传说中的‘原罪’‘命门’那些玩意,就算真的有,我们也做不了什么,无非就是觉得这个世界更加没救了。”
“可是你们还是有非做不可的事情吧?”时渊序挑眉,“还有绝不认的命。”
“还有,绝不允许失去的人。”时渊序继续道。
“……”许多人不吭声,但心里有了答案。
叛逆组织一开始为了对抗神庭和至高神而存在,经历过这么一遭,组织的意义似乎又变了。
不再以屠戮审判官和推翻神庭为直接目标,他们真正想要对抗的,是让所有人更加感到无力的存在——“命运”本身。
因为这一次五千万人的突然死亡,并非是审判官所为,也并非是自然灾害和劫难造成。
而是背后隐隐有更可怕的存在操纵着。
当然,他们此时心中也很复杂,此时站在他们眼前的已经不再仅仅是“序以天”,还是帝国联盟那个大名鼎鼎的持雪莲勋章的时上将,还是那个在元首大会那个伪装成神眷,被两个位高权重的存在争抢的人。
那些不服的,认为他是卧底的人全部被雪川踹了出去,如今的组织提纯后只剩下了八百多人,但时渊序似乎从来不在乎这一点。
“对了,你们知道这个墓园为什么叫做‘勇敢者墓园’么?”时渊序扬眉,“据说第一个被埋在这的人,曾经就怀疑,这个世界是一行写死的的代码。”
“但是他说他不信,他一定要尝试到所有的代码被打破的那一天。”
“所以他决定以身试则,做自己注定永远做不成的事情,如果成功了,他就可以很骄傲地告诉所有人“命不是不可以改的,我的命就可以改。”
“于是,他就架着一艘很大的帆船远去了,他的目的是去海岛的另一头,叫做赛希利群岛,他从小就住在海边,所有的渔民都说他的父母都是前往赛希利群岛的路上死的,那里对于他的家族就是魔鬼礁,从小他就被告知不要去,其他村落的伙伴去那里探险他不敢去,他甚至连多听到那个群岛的那一点消息都感到浑身难受。”
“他们这个村庄大部分人一辈子生老病死婚丧嫁娶都在这个城区,赛希利群岛是从这里出去的必经之地,但是村庄许多人都活在不敢出去的恐惧中,他们总是在说,许多人都死在探索外界的征途上,还不如一辈子待在这安居乐业。”
所以他直到三十多岁,都一直把那里视为禁地,但是那也成为一个心结。”
“然后某一天清晨,他终于忍不住了,放下豪言,说老子不信命了,一辈子怕这怕那还用得着走吗,一辈子烂死在还不如一开始别出生了,很多村民都拦着他说别逞强了,村子里这么一去不复返的人还少吗,他说,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解脱了,自由了?
他还是趁某一天没人注意的清晨,就这么扬帆起航。”
“然而,很多年过去了,都没有消息。”
此时所有人都听得入了迷,却又怔了半晌。
“然后呢,老大?”
时渊序顿住,然后继续说道,“后来,村庄里有一个传说,说那个男人是唯一的幸存者,他终于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如愿跨过了像是诅咒一样的海岛和暗礁,然后在一片富饶的土地上娶妻生子,度过传奇的一生。”
“他是传奇。”
“你们是想听到这个结局么?”时渊序接着说道,“然而,故事的真相比这个要残酷,却又要更加……迷人。”
此时小敢攥着拳头,甚至还很认真很紧张地等瞪着眼睛,“究竟是什么呢?”
时渊序笑了笑,“其实,当天只有村庄的一个少年知道他的下落,当时在男人决定前往新大陆的一个星期后的岸边,他看到男人被岸上冲上来的尸体,但是男人手里紧紧抓着一个什么东西,那是出了赛希利群岛才能看到的一种热带植物,叫做‘太阳花’,以前村子里总是说,熬过群岛的人就能看到“太阳”,太阳花之后,是九大星系当中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城邦,那个城邦上将有漂亮姑娘开的牛奶面包房……有王公伯爵在市中心豪掷千金的大型歌剧院。
男人生前的日记最后一段‘我终于看到外面的世界,我很幸福,不管前路如何,我从未感到我人生这么有意义过’。”
“尽管男人死了,可是少年总觉得他的嘴角是勾起的,上翘的。
于是少年把男人推回了象征自由的大海里,然后佯装一切从未发生过,并且对别人说。”
“他一定,一定去了很遥远的地方。”
“那里被阳光笼罩,春暖花开。”
“——这就是‘勇敢者墓园’的由来,所有凡是不信“代码”而光荣牺牲的人,都会被收容在这个墓园里。”
“但我们称这样的人为‘勇敢者’,因为他们虽死犹生。”
此时众人顿时怔忡,一时间内心汹涌着无数的滋味,他们忽然有很多憧憬又有很多惶恐,但是最后又被一种奇怪的自豪感占据心头。
然后他们看着那张冷锐的面庞,就一直沉浸在某种阴影里没有吱声过。
“所以老大,你投奔神庭,是因为实际上你不服输的是‘命运’本身。”其他人恍然醒悟。
“嗯,屠戮审判官甚至屠戮神庭我们也可以救很多的人,但屠戮‘秩序’本身,我们可以拯救整个世界。”时渊序说道。
“……”
这些天的时渊序似乎看上去更加不好惹了,但却又沉着了许多。组织里前几天还传他们的老大疯魔了,但谁都不知道原因。
但他们忽然不害怕了。
此时时渊序剑拔弩张的眉目当中除了以往那种傲气和不甘,还多了一层燃烧的愠怒,背后的都是“暗蚀”组织的成员,可此时再也没有人考虑过离开。
“序爷,这一块墓碑又是谁的?”
此时雪川插着兜就这么走了过来,玩味地俯身看着上面的一排英文小字,还有他们老大亲自篆刻的悼文,像是个人物。
时渊序那沉浸在某种思绪里的脸倏然复杂了几分,他俯身有些哂笑地掸了掸那墓碑上面的灰尘,“伊格的。”
——
一个星期前的的圣宴在第一圈环以外的民众眼里,就是一场戛然而止的闹剧——
诸位元首领导们携着自己心上人款款踏入富丽堂皇的通天阁,光明神现出真身宣布神眷,一潮接一潮,直接让不爱看八卦的人都狗血沸腾,心潮澎湃。
本来还以为一次性能吃够多少年吃不够的瓜,什么大人物之间的爱恨情仇还有小三小四小五的腥臊事,什么地下恋浮出水面,再不济,看看那些名头甚高,平时作风神秘的大人物究竟是什么模样也是好的。
结果圣宴的直播到了一半就戛然而止了。
此时钟孜楚和自己的老闺蜜们偷得浮生半日闲在小洋楼里的VIP包厢里喝着下午茶,老闺蜜们还在讨论昨天的圣宴,嘴各个都犀利得很,某某某小四上位,某某某前阵子和他国私通,某某的私生子都到了现场……
钟孜楚对这些八卦不感兴趣,反复拨打着时渊序的电话,看看她的宝贝儿子在不在。
一直以来钟孜楚对于这些八卦新闻都是左耳听右耳出,管这女人平时把自己打扮得娇艳欲滴又得体优雅,那也只是为了树立起“俺老娘美得无可匹敌”的基本形象,在外人面前逞逞威风,实际上钟孜楚本人对赚钱无益的事情基本不太关注。
但钟孜楚却连续打了十几个电话给时渊序。
“臭小子前阵子跟失心疯一样,现在又不回消息!”
“该不会是失恋了,不对,哪里像是失恋了,那简直是遭重创一样。”
……
尽管前往第一圈环的所有人士不能和外界随意联系,但做母亲的哪有不关心的道理?
钟孜楚也想在光网上了解些消息,结果许多网友们添油加醋的离奇八卦和虚假新闻,讲究效率的她愤愤地放下光脑,心怀不甘地只能拿起光脑再打一次电话。
可这会儿,忽然间有个女人此时眼睫犀利得注视着她,其他女人们也纷纷转过头来。
“不得了了!你家儿子什么时候攀上了堂堂混沌之域的领主?”
“据现场的嘉宾说,两人当场就差亲上了,孜楚,什么时候能吃上你儿子的酒席?弟弟还小,哥哥却已经能独当一面啦!”
“那个美人好生熟悉,呀,原来竟然是渊序!看来不仅在军队里是香饽饽,在元首大会里也是万众瞩目,果然不愧是圣选的候选人,看得我都眼红了呢!孜楚当年的眼光还挺好哇!”
“人说那众鬼之主管着鬼域,可人却如神祇一样俊美潇洒,在场的女嘉宾就没有一个不把眼神放在那人身上的。”
“能被众鬼之主看上,这辈子不说衣食无忧,起码也是个国主夫人了,恭喜,恭喜。”
……
老闺蜜又像是盛赞又像是挖苦似的的声音中,钟孜楚错愕地看着女人们推过来的小视频,只见画面中的那个穿着白色贴身长裙的美人竟然很是熟悉,接着,另一个高挺的男人,就这么娴熟自然地将手抚上对方的腰身。
渊序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反抗,而是微微的抗拒,就仿佛之前已经吃过这一套似的。
钟孜楚气血上涌,她家渊序什么时候学坏了!
在这光明正大的场合被这男人上下其手,四舍五入就等于两人……定睛一看,男人看向渊序的眼神甚至勾起了丝。
“你也别那么激动,没准是那领主贴上来的呢,怪你家儿子魅力大。”老闺蜜揽着她的手,“这福分要来到咱们头上开心都来不及,让他们好好处着,到时候你闺蜜也沾沾光,取取经。”
钟孜楚鼻腔里哼出一声冷气,她家渊序本来就踏实肯干,可不是依附在哪个大人物身上才能彰显价值,况且……
维诺萨尔领主?听着好生陌生,还是个男的!看那倨傲的神态,估计是这领主对她家渊序死缠烂打吧!
“我家渊序可没跟我说起过他,更何况你们也知道的,我家渊序脾气倔得很,从来不会做巴结人的事情。”
“哎,别老你们家渊序渊序了,孜楚,你的事情我们都知道,那孩子也就在邹家待过不超过十年,收养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岁了,你怎么就能保证对他知根知底?”另一边的卷发阿姨神色诡秘得很,“没准这大人物是你们家渊序早早盯上的大金主,就为了能彻底摆脱你和邹家的控制,毕竟外星族群一辈子都需要监护人呢。”
钟孜楚此时有些恼了,好看的眉蹙成一团,“徐姐,你这句话就说的不对了,我当年收养渊序还不是看这孩子耿直干练得很么?我识人的目光会错?当初说这孩子身子骨弱,如今这孩子是军队堂堂大上校,当初还说这孩子白眼狼,可这孩子年年都给我花钱买衣服买首饰,我看啊,有些人没准是见不得我好,深怕我看对人了。”
“我家渊序从来就不求人不求己。”
哪怕这女人有种娇艳逼人的美,但嘴巴利落干脆得很,三言两语就剖人心腹,在场有些闺蜜们这会儿讪讪地不敢开口了。
在富太太的局里,权与利仍然是含而不露的宗旨,攀龙附凤也不是什么拿不出手的事——明眼人都知道,被一个堂堂的领主看上意味着什么。
全星系凡能称为领主的,手下无不是有上千乃至上千万星球的主权,其权力与地位堪比恒河沙数,让普通人难以想象——如果说一个星球元首的资源就是整个星球,那么领主足以掌控一个星系。
“真是的,钟姐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就是问问嘛……”
“就是啊,这种事情毕竟太不寻常了,我替我家闺女多打听些而已……”
……
窸窣的低语响起,但饭局做主的郭太太此时举起酒杯,“人家孩子渊序确实有出息得很,靠自己做到了四星上校,他能被大人物看中是理所当然,咱们这些做姐妹的最多也是羡慕嫉妒恨,可还是要好好祝福一番的,来,咱们敬孜楚的大儿子能和混沌之域领主和和满满。”
钟孜楚此时也拗不过她们的殷切,也举着酒杯应了。
“你们别再埋汰我了,我家渊序首先自己就能干,其次就算继承我的公司,也绰绰有余能算是亿万资产的人,不值得那么大惊小怪。”
“就是就是,还是钟姐有能耐,跟什么人在一起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人家又不是傻!”
……
可这个时候,vip包厢里的新闻播报中突然传出了一条声音。
“星际元首大会最新动向报道,至高神于圣宴首次公开宣布神眷人选。”
“神眷人选为帝国联盟星球突击队队长,时渊序上将,该成员同样为元首大会的特邀嘉宾,同样还是此次圣选的候选人之一。”
“据记者调查,时渊序上校年仅二十一岁,不仅军队战绩出类拔萃,据说曾经还是邹文海家族重点监护对象,雪莲勋章获得者,两次联合作战重要成员,如今由圣露兰机甲集团董事长钟孜楚女士作为监护人……”
播报声一落,在座的富太太们都目光狠狠一滞,随即掩嘴惊呼,发出尖锐的惊叫,“孜楚……你们家渊序……是光明神的神眷?”
“光明神,就是统领全世界的至高神么?这……这未免也太……”
“这辈子我都没见过光明神本尊呢,昨天直播突然掐断了,还有网上的新闻都销声匿迹了,是因为他现身了?”
有人甚至震惊得当场站了起身,竟然还不由自主地拨打电话,“喂,赵记,你帮我联系一个星际总台,这件事是真的吗?我刚好是孜楚她闺蜜……嗯,嗯,对!我的妈!”
一众人在震耳欲聋似地尖叫,此事已经不是叫攀高枝了,而是叫攀天梯,直上云霄的天梯!
……
钟孜楚忽然面容一沉,她连自己价值一百万的蛇皮包都来不及拿走,就匆忙打了个电话,“……给我约个去第一圈环的飞船,越快越好。”
“妈,我在楼下等你。”此时她的光脑忽然一震,“网上的都是骗人的,别信。”
钟孜楚又嗔又惊地看着洋楼雕花窗外,那个悍利的身影,此时时渊序靠在自己从周容戚那边打劫来的一辆卡车边,顺着钟孜楚那气势汹汹的来势,他还有些跋扈地扬起下巴,一边抬起光脑投屏,“看到没,下面写着‘以上新闻纯属AI生成’。”
钟孜楚娇媚的脸也舒展了几分,“是啊,咱们家渊序,什么时候稀罕别人家大腿了?”不过她那白皙的修长的指头,此时忽然狠狠揪了他耳朵一把,“可是谁让你给老娘请那么多保镖的!?我是这么娇弱的人么?若钧那边你也放心,卡迪安那件事后,我已经给他请了个贴身保镖了,谁敢对他动手就等着坐五十年打牢!”
时渊序如今是个悍利又成熟的男人,比钟孜楚又高了半个个头,当着所有人的视线,他脸一阵青一阵白,“不是,妈,我说过你不能调查伊甸医药集团,那些事情……你不能碰的。”
“碰了会死。”他甚至就差直接脱口而出,跟他亲近的人本身也很危险。
此时钟孜楚的神态忽然凝重几分,可随即她又佯装不在意似的,“妈就是觉得蹊跷,觉得你跟那个医药集团有关系,总放心不下。邹家那些老东西背地里投资他们,当年也是这样才对你居心不轨硬要从我手里夺走你,妈咽不下这口气不行?”
“不能调查。”时渊序忽然面容肃冷了几分,“答应我,那不是你能碰的。”
钟孜楚哎呀一声,有些嗔怒,忽然不想理他。
“搞得好像非得男人才能做这种事一样。”
“不是。”时渊序抬起眉眼,“伊甸医药集团背后的不仅仅是神庭,它的存在,也不仅仅是为了产出通过圣选计划的成功试验品……”
“妈,它最终的目的,是为了产出‘神’的容器。换而言之,那就不是普通人能插手的事情了。”
钟孜楚此时差点绷断了自己手里的墨镜,随即目光有几分复杂和酸楚,颤颤地,问道。
“那渊序,你究竟是——?”
时渊序没有吭声,他就这么有些无赖似的插着兜扬起眉。
“我也不知道。”
但他随即眸色深了深。
这些天他清醒过来,忽然察觉到那天他和湛衾墨准备穿过那婚礼拱门的时候——三相之神那一瞬的失态。
那毫无焦距的可怖瞳孔里,一瞬有着急切惶恐的目光。
祂张牙舞爪。
“一个人处心积虑想要得到不该得到的东西,便会一次次失望而返。这就是我一早跟你说的,有些东西不是不还,而是时机未到,一旦时机到了,便要千百倍偿还。”
“老朽啊,其实也不想大动干戈的,谁叫你们太放肆呢,呵呵呵……”
可倘若祂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抹杀所有不信命的人,祂本身甚至不必亲临现场,那五千万人的性命甚至可以在一天内就被屠戮。
哪怕湛衾墨或许并不是被轻易屠戮的存在,但五千万性命同样不是一个被轻易屠戮的概念,为何后者却如此不费吹灰之力。
那一瞬时渊序又想到在圣宴,那提着血淋淋人头的祂急切地找上门来,那浑浊的眼一直在人群探寻他。
“是你,果然是你!时渊序!时渊序!那个大难不死的濒危族群!圣选之子!让老朽‘秩序’都黯然失色自愧不如的时渊序!”
“按照‘秩序’,你本来就不该存在,你以为靠投奔光明神就可以逃过一劫!嘻嘻嘻,老朽这就来收人头啦!抱歉,你会死得很痛快——”
还是说,“秩序”的目的,从始至终,不是湛衾墨,不是安烬,而是他?-
作者有话说:不用担心,你们想看到的都会看到
第167章
“编号915号,静息心率维持100-120次/分钟,基础代谢率提升40%”
,代谢过载,没用。”
“编号916号,持续低烧,体温维持37.8-38.5℃,除此之外淋巴结肿大,作废。”
“……”
“编号917号,接触阳光后15分钟出现荨麻疹,是残次品,不能用。”
……
破旧的晦光墟一处破旧的宅子地下室,时渊序一边裸着上身注射药剂,一边面对着眼前一个悬浮的光脑记录,他此时的声音已经哑了。
“……下一管。”结果这个药剂后劲太大,他忍不住嘶哑地发出呻吟,甚至当场痛苦地在原地痉挛,矫健的身躯蜷缩成一团。
“啊……”
他悍利紧致的肌肉上渗着一层薄汗,轮廓分明的脸带着几分失神,他一边说道,一边看着自己手臂上不断渗出血液的伤口,一边神色苍白地呢喃,“……编号925号,轻微划伤需按压20分钟止血,而且Nav1.7钠离子通道选择性失活,痛觉敏感度变高,作废。”
满地都是注射完的药剂瓶,甚至因为他注射完后剧痛难忍直接摔碎一地,蓝色绿色的液体和玻璃碎片成了一地潋滟,借着地下室的暗蓝色幽光,和男人劲瘦手臂上的针眼——
不断注射新型药剂的时渊序就像是一只凶悍美丽的怪物,此时甚至因为副作用浑身脱力似的倒在角落里。
“操……”他最后又不甘咬牙直起身躯,歪歪扭扭用牙叼着笔在记录册上划掉“925”——
除了很久之前安烬给他的突破血统上限的三支药剂,他再也没有发现其他药剂可以再次突破血统上限。
他正在试剩下的一百个药剂——这是从伊甸医药集团总部的冷冻试剂库取来的,上面打着S级的密封标志,备注是“DS-01专用血统激活序列”,四舍五入,没准能突破他的身体技能。
“序,星纪元首大会现在中止两个星期举行,就是因为圣宴那天的意外,现在秩序圆桌旁边就差十个领主咱们没搞定,不过……”此时地下室的门忽然被谁踹开,可那人忽然间眼神一直,然后狠狠将角落的时渊序拉扯起来。
他一直打不通时渊序的电话,也找不到人,只能留言到语音信箱,谁知道这货竟然藏在晦光墟这个贫民窟一个堆放杂物的地下室!
“疯了!”
“一百个试剂,你还真以为‘穷人靠变异’?不,能变异的穷人早死透死绝了,不然那些土豪乡绅们还能嘚瑟到现在?时渊序你个傻X!”周容戚此时手碰了碰时渊序的额头,一边打电话给乔羽,“序爷又乱来了,你现在醒来了没有,给他治疗!”
“我还要试……”时渊序半睁着眼,嘶哑道,“既然我是所谓的成功试验品,应该有更多试剂可以解除我的上限……”
“你不是已经注射过几次这种药剂了吗?你疯了吗?你要不要看看你体检报告全部飘红。”周容戚直接将剩下的试剂全部踩碎,“我管你是从谁手里拿过来的玩意,你给我记着,再成功的试验品你特么也是被人留了一手的,就像你曾经身上的死亡基因环一样,你可以所向无敌也可以瞬间去世,既然这医药集团可以狠毒到要你的命,那也肯定锁死你上限,不可能再有机会让你……变得更强了,懂吗?”
“之前别人给你的,已经是所有能解锁上限的试剂,时渊序,不要太贪心,你要知道这些玩意注射下去,也很可能会直接毙命!”
他这么说的时候,桃花眼已经不再玩世不恭,甚至因为汹涌的怒气显得气势逼人。
“周容戚,普通人很难对付‘祂’。”时渊序忽然开口,“祂既然有本事让其他神明陨落,证明神明都治不了‘祂’,我不突破血统上限怎么行,眼睁睁看着世界上越来越多不信命的人去死吗?”
“关你屁事,关我屁事,我们能不能好好活着再谈这些大是大非,什么拯救世界,老子特么自己都没活明白,还要牺牲自我拯救别人,见鬼去吧!”周容戚冷哼,“你知道我想对你说什么吗?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你也救不了所有人!现在死亡人数已经到了八千万了,你管得着吗?”
时渊序心悸一阵,他脱力地歪着头,弯刀似的眼眸更加浓郁几分。
“八千万?”
周容戚察觉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对就相当于插在对方心头上的一把弯刀插在他最铁的哥们心窝上,“不不不……这八千万大概率还是统计没统计好,我们还没排除自然灾害之类的情况。”他改口。
时渊序此时已经用脚踢过来了另一个试剂,面无表情道,“那我继续。”
“……”
周容戚一个平时不怎么锻炼的纨绔少爷也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剽悍的力,直接将时渊序从地上拉起,抗在肩侧,“我们出去,然后再好好商量对策,你就是太累了……”
“我很清醒。”时渊序说道,“一直以来我们都搞错了方向,以为把神庭和审判官推翻了,这个世界就可以不再有无缘无故被屠戮的人,不再有流离失所没有公民身份的可怜虫……但如今我知道了,审判官的子弹的另一个意思就是‘你不能改命’,而那个存在的目的是我……周容戚,我没有时间了。”
“时渊序,圣宴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做这一切是在死了五千万人之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周容戚此时,他忽然叹了口气,额头贴了贴他的额,低声说,“说实话,我有时候觉得这世界真是疯了,我死党竟然是被众鬼之主和光明神同时追求的神眷,那天要不是我亲眼看到了一切,我宁愿当成是假的,你到底还有多少瞒着我?”
“你做这些,该不会是为了自己配得上做谁的神眷,还是神庭的狗吧?”当然他没这么想过,但是突然想嘴贱激怒一下他。
时渊序在他眼里大部分时间挺装模作样的,不然也不至于真能成什么上将或者组织老大,这样的人会活得有点累,一半的精力都拿来端着。
可是圣宴后时渊序就像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跑遍了许多星球只为确定那些人的死因,再然后,就是疯了似的训练,以及把自己当小白鼠关起来注射很多试剂。
“你可以不告诉别人,但是我俩是什么关系你不清楚么?”周容戚说道,“难不成死去的五千万人,有你很在乎的人,所以你才发誓要马上变强?”
时渊序此时无力地耷拉着的头,忽然扬起,他哂笑似地摇摇头,“不止。”
“那就再加上一条,你是为了做某个位高权重的存在的神眷。”
时渊序额角青筋暴跳,攥起周容戚的领子,“要我做谁的神眷不如去死,你听懂了吗?”
周容戚放心了点,此时两人已经到了组织的治疗室,一个翘着二郎腿看着杂志的慵懒女人此时抬眼,“哎哟,时上将大驾啊,这边这边,啊,病床上面有点饼干碎,你不介意吧?”
“……”时渊序默然。
这个不拘小节的女人,就是组织唯一一个能处理他变身期和基因缺陷问题的乔羽医生。
“对了,你们听说了吗?圣选扩招了一万人,现在很多人都挤破头要争取新的入围名额呢,下星期就是终选。”乔羽一边拿出仪器一边配着试剂说道,“据说核心天使长的职位都空缺出来了,有人说这个职位甚至允许直接考上去,哇塞,那简直是——相当于你一进去就是个省长,你懂这种选拔的含金量吗?”
“哦。”时渊序心想不关他事。
“……”周容戚啧道,“你该不会是想考进去吧?”
乔羽哼哼道,“七险一金三十天年假起薪税后五十万年薪全覆盖医疗还附赠神之家园的顶级豪宅以及配套生活设施而且不会被无缘无故裁员,搁谁谁不心动?姐姐要不是笔试的时候发烧,早就入围了,还用得着陪你们这些爷们混地下组织?”
“……”时渊序挑眉,“你今天就可以走。”
“不了,先混口饭吃要紧。”乔羽马上赔了一个笑,“我们的序爷身体健康最重要!”
——
时渊序此时微微睁开眼,他发现自己睡在了周容戚在晦光墟里的出租屋里,昨天治疗完后他没什么力气,就被对方拖去休息了。
他支起半边身躯,这个时候早上八点,他应该去力量训练了,可此时他半边手臂忽然因为猛地用力,那本来就愈合的伤疤猛地渗出血——
“操……”他才想起之前的试剂副作用让他凝血功能一下变得很差,想随便从其他地方搜刮一些止血贴,但周容戚这货比他还不拘小节,并没有什么日常用品,只有满地的酒瓶子——
他站起身,一时有些晕厥,却发现伤口忽然浅浅地被什么东西舔舐了一口,冰冷的柔软的却又有点带刺的,他一冷颤,然后骂道,“这里还有虫子!”
然后他瞳孔忽然一颤。
他手臂上绕着一条有着诡谲线条的尾巴,而尾巴尽头的,正是一只蜥蜴。
那蜥蜴鬼气森森地用血瞳睨着他,一边舔舐着他的伤口,活似他的血液有着最甜美的滋味,就该被它吞吃入腹似的。
、
时渊序内心一阵恶寒却又一阵悸颤。
这蜥蜴不是别的玩意,而是他早就以为死了八百年的——
伊格-
作者有话说:我这人不喜欢拖节奏,请放心,炸裂的部分要来了
到时候请密切跟踪wb等动态,我很怕我被封()
第168章
时渊序看着“伊格”舔舐完自己的伤口后,他的伤疤那一块奇怪地愈合起来。
曾经他在虫洞三年枯燥的军旅生活是和它作伴,可如今自己在叛逆组织的时候,对方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时渊序总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一种让他不太舒服的被窥视的感觉,但他寻思,一只蜥蜴能对他做些什么?
“小玩意,你不是早就死在虫洞那了么?”时渊序哂笑道,故意直接拨开它的长尾巴企图把它倒吊起来居高临下地拷问,“你该不会是藏在某个角落里暗地里跟踪我吧?”
结果伊格就这么在他拎起尾巴前狡猾地逃到他肩膀上去了。
虽然他不至于跟一个蜥蜴过不去,但对方舔舐完他的伤疤后还在诡异地觑着他,那目光幽幽的就像是看血淋淋的一具尸体似的,甚至还吐着邪恶的信子舔舐了一下他的脖颈,活似还吃不够似的,时渊序愣神了半晌,然后从床底下挪出一盆皇家狗粮,“这玩意你吃吗?”
变身期他做小绒球的时候如果小敢没时间做饭,他就啃狗粮,除了难吃点也不是不能赖以为生。
当然,时渊序的内心突然蔫坏得很,他知道这玩意到底是什么来头。
然而高贵的伊格就这么尾钩一扫,直接将那盆皇家狗粮打翻在地。
“小玩意毛病还挺多。”时渊序冷哼,用手指刮了刮它的嶙峋的下颌,“你该不会是想吸我的血吧?嗯?”
伊格忽然靠近他的耳畔,用一种梦呓似的声音,“叫——伊——格。”
时渊序瞬间被激出一身冷汗往后倒退了几步,不小心跌到床上,“你特么会说话?”
伊格鬼气森森的眼眸深深地觑着,然后接着从他的枕头下又用,“不——要——试——药——剂——”
时渊序此时胸口更加是堵塞的慌,“你是在背后看了我有多久,你到底——是谁?”
伊格这个时候只是悠悠地偏过身跳到窗沿上,然后假寐似的合上眼当没听见。
时渊序咬牙切齿,就差直接拽对方尾巴质问个遍。
可这个时候光脑一响,“不好了,序爷,审判官下一轮准备要屠戮八千万人,他们那些星球名单甚至包括我们现在分部所在的萨德拉星和宇德星。”
“……”时渊序太阳穴那边的神经就这么跳了一跳,这光是这两个星球就已经有五十亿人,审判官还要屠戮十个星球?这是要毁灭半个银河系么!?
一边破口大骂一边胡乱配备好武器他就这么夺门而去。
——
此时神庭中圈环一片喧闹还有熙熙攘攘的欢喜鼓舞声,还有刀剑交接和排山倒海的喝彩声或是惊叹声。观众席上不少人是星纪元首大会的嘉宾,尽管因为圣宴那天的意外导致元首大会中止,但是许多元首和领导人以及家眷都未离去,他们太需要这样庞大的平台去联络和巩固自己的派系和人脉,看台上的卡米洛星球国王甚至当场就和伊什塔尔星球的领导人订购了一千艘星际巡洋舰,作为两国巩固军事合作关系的最佳凭倚。
然而他们众人都知道,这些星球领导人加强合作的原因还是因为全世界出现了一个最不稳定的因素——那就是混沌之域的领主。
那天盛宴对方轻而易举地解决了神庭的三大阎罗,再是那个可怖的三相之神,最后甚至当场将一把长剑刺进了光明神殿下的胸膛,许多九大星系的印证开始逐步清晰——混沌之域的领主不仅仅是领主。
对方甚至可能是真神之身——也就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对抗光明神的存在。
“那位主可最是不好惹了,就算咱们大量上供也不能保证祂不会侵占咱们领土。”
“不是说混沌之域相当于两亿个星球国,他应该看不上我们这些星球。”
“难说,混沌之域的最邻近的两大星系现在被吞并了七七八八了。”
“鬼域的阴气很重,每年都在拓张,那些星球的军队不敢跟鬼界对抗,防守为主,结果最后一退再退,星球渐渐被鬼众们侵占了,原住民和元首们只能落荒而逃。”
“倒不如说维诺萨尔有一支军团,那据说是被审判官团更可怕的存在。”
“可是不是有人说祂现在不知下落了么?”
“呵,能打败神庭三大阎罗,还能和至高神抗衡的祂要是真陨灭了,那也活该这世上就光明神那么一个存在……就如众神时代十二柱神风光无两,最后也纷纷陨灭,化为烟尘。”
“为什么神明的禁锢这么多?难不成这就是‘秩序’的力量?呵呵,我突然庆幸我们这些老东西只是个普通人,要还的因果不多。”
……
总之,混沌之域领主的恐怖传说在各个星球领导人之间传播,他们为世上的另一个可能存在的真神而感到汗颜,毕竟本身光明神的上贡就让他们绞尽脑汁历尽千辛万苦从老百姓身上薅的,还是那种连根拔起的薅,基本所有星球都不得不直接从居民劳动所得抽去百分之二十以上的税才足以给的起上贡的份额,要是两个神都要上贡,星球都能原地破产。
许多领导人心里
“阿里托,混沌之域的那个魂器你调查过是怎么回事么?”
言下之意是所谓的众鬼之主,维诺萨尔邪神死透了没。
“那个魂器,不管是神是鬼还是人,只要穿梭过去,就必定陨灭。”阿里托很认真地说。
她调用的是最权威的信息库,里面记载了所有神明陨灭的详细记录和所有魂器的副作用。
安烬得到这个结论,虽然面上没说什么,但是唇角还是绽出一丝释怀又快意的笑,俊美的面庞更是嚣张的得意。
“还有,我们四处去寻找祂的踪迹,发现祂确实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像其他的堕神,多少还会灵魂碎片残存,祂是完完整整消失了。”
虽然这个结局是他意料之外的,但是维诺萨尔倘若真的消失了,那实在是再好不过。
安烬此时就这么慵懒地靠在王座上,他此时正在看着悬浮屏幕上的“杀戮名单”,一边索然无味地瞟了一眼斗兽场上的情形,嗯,还是那些无聊的戏码。
被拿来当沙包的某位鼻青脸肿的褐色头发的男人是某个被他抽掉神格的堕神,曾经是众神时代的“万木之神”,据说可以让世界的旱地枯木逢春,瞬间抽枝发芽,但是这样的能力如今在自动化种植的星际时代相当鸡肋。
而正在打沙包的那个则是天狼星那个嚣张的武将,正在耀武扬威地朝观众席上接受注目礼和赞美,“我连神明都可以战胜!”
当然,观众席那些元首们同样醉翁之意不在酒,借着观赛实际上在互相打探消息,那些低声的议论就算再小声也被安烬听见。
上供这回事,说实话他更是无所谓,神庭的一砖一瓦就算八百年不修缮也不会黯然失色,神庭成员们的工资和俸禄更是绰绰有余,当然,为什么还要上供?无非就是神庭一直沿袭的习惯罢了,如果硬要说的话,他也不介意多看这帮溜须拍马的无用元首们捉襟见肘的样子。
至于观众席那些谈论什么混沌之域领主的,他更是无心搭理,毕竟他安烬就算必定要千刀万剐那位邪神,也不会对一个半截入了土的存在感兴趣。
“殿下,有人擅闯斗兽场。”安烬没心思地摆手,“我还在过名单。”
“可是天狼星的战将被打败了。”
“哦。”
“最强悍的‘力量之神’堕神也被打得满地找牙。”
“毕竟是堕神。”
“涅墨西斯的超级变异人被打败了。”
“变异人本来就不怎么稳定。”
“能够释放烧毁整个神庭烈焰的太阳神之子此时奄奄一息。”
“……”
安烬寻思尽管他养的这条狗虽然不是所向无敌,但好歹是一个有神格的家伙,换而言之就是正儿八经的真神,以前在斗兽场赫淮都作为压轴出场,直接一堆烟熏火燎就能把绝大部分人烧成舍利子直接结束战斗。
“还真是个废物。”他悠悠道,“看来真神也没什么了不起,还不是被普通人打败了?呵呵。”
“安烬殿下,那人说要挑战您,您是时候从繁忙的事务里抽身了,按照斗兽场规则,打败擂主的人有权和光明神决斗。”
“……”安烬此时冷哼,看来要把赫淮狠狠教训一顿才行,什么时候斗兽场这种级别的决斗还要轮得了他本尊亲自下场?
他此时那碧蓝的眼眸就这么往场上气势滔天的睥睨过去,谁知道他忽然猛猛一顿。
只见斗兽场中间的一个男人,顶着一张剽悍硬朗的脸,此时用太刀半撑起身躯,一边向他比出一个中指,然后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特么敢杀那八千万人,我跟你没完!”
安烬此时顿了顿,随即笑意竟然更甚了,旁边的几个天使长都心惊肉跳得很,这家伙,不是前阵子才跟安烬“毁约”了的那个神眷么?-
作者有话说:剧情比较多,想看到的很快会来的,呜呜
第169章
此时组成斗兽场三十六根科林斯巨柱流淌着光影,全息屏幕上的擂主显示“KO”标记,然后出现了一个极其冷锐嚣张的男人。
对方手臂的肌肉一看就是精心锻造过的,弯钩似的眼眸生机勃勃透着野性,如果用句恶搞的话就是“往那一站就是个兵”。
此时
连领主所在的观赛包厢都纷纷一阵喧哗,其中包括几个领主面目都有些他们本来就在惊叫这位圣宴会当天出现的“栗发美人”却是个剽悍的男人,还是帝国联盟那个时上将!对方甚至与混沌之域的领主私通,如今还直接跟本来结为神眷的光明神翻脸——
最要命的是对方还是曾经轰动一时的“弑神”组织老大序以天。
星际元首大会圣宴那天就算外界信息被不可知的力量封锁了,但是全世界的人几万亿的人们多少听到点圣宴的逸文秩事,除了某些元首们圈养的金丝雀偶然亮相,又或者是某个行业知名人士的舞伴竟然是敌国星球的间谍,稀奇古怪的各类狗血都有——
但都没有圣宴神眷的事情来得惊心动魄。
再加上对方的神眷身份,想要千方百计巴结至高神的各路权贵们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条有力消息。女装、卧底、多人争抢……那蠢蠢欲动的好奇心让他们从夹缝中的各类信息迅速拼凑一个更狗血的事情。
然而这位大名鼎鼎的时渊序上将,又或者是地下组织那个桀骜不驯的序以天,犯下多次“渎神”罪行,还曾经被神庭宣告要直接进行剿灭,如今还能好端端地活着也是个奇迹!
除了说他本来就是神庭派来潜伏在地下组织的内鬼,大伙们没有办法再解释他为什么疯狂作死还没被神庭剿灭。
但配合起他的“神眷”身份,大伙们忽然觉得自己又懂了。
于是听到这位时上将即将对决的人是他们的至高神的时候,观众席上的人们不但不是心惊肉跳惶恐紧张,而是纷纷面上浮现出一种暧昧的、似有所悟的微笑。
此时赫淮揉了揉红色凌乱的发,他似乎对自己被打败这件事毫无半点愧疚,那双幽绿色的眼眸甚至还带点凌冽的哂笑。
他的烈焰可以烧穿神庭更不用说是人类,但是他忽然意识到和他对战的,就是他已经从安烬或者神庭传言已久的那个“弑神者”。
也是这个金发混账的哥哥。
时渊序。
圣选计划跟他作为“双煞”的另一个亲兄弟。
呵呵,还真是有趣呢——究竟是命运弄人还是这混账确实邪恶,他们两人看上去就像是水火不容的两人。
“你每次找我撒气的时候都是他不愿意认你的时候,是么?想你这样手里沾满上亿万条人命的人,怎么好意思出现在他面前?哈哈哈哈哈……活该你不被认。”
他曾经还嘲笑过,这个混账不配被认。
如今果然是了,而且他的亲哥还要亲自剿灭这货。
——实在是,太妙了。
也就是这样,赫淮没有用太多的法力跟时渊序对决,这就导致本来就力量剽悍的时渊序占了上风。
然后他输了,只是毫无羞耻心地又爬起身,然后很好兴致地在旁边靠着,掀起眼皮,“需要我帮你的武器附个魔么?”
“不用。”
时渊序不喜欢靠别人,但是赫淮已经径直抓拢他的蜘蛛切,并且灌了灵力进去,然后那蜘蛛切就流淌着烈焰,远远看上去就很唬人。
“弄死他。”他随即冷笑,然后扬长而去。
安烬此时直接跳下看台,一边神色扭曲地开口,“呵呵,你就是想看我们手足相残的戏码就这么随便敷衍了事?”
“你不是很爱你哥么?我放水你应该磕头恩谢才是。”赫淮冷笑。
“你妹不要了?”安烬邪笑着回敬。
赫淮随即破口大骂,直接抽身离去。
安烬手里幻化出长镰,这一柄镰刀是他武器库里一把杀人最快的镰,叫做“横扫千军镰”,镰背蚀刻“日轮封印”纹路,柄尾悬挂一枚蚀刻的特殊图纹,镰刀整体流线修长优雅,刃身如月牙般微微内凹。
他本来就有着出挑惊艳的外貌,淡金色的长发随着这柄神器落下形成的强大引力场微微荡漾,碧蓝色的眸就这么有些嗜血般的微微眯起。
“既然找上门来了,哥哥,你可要我尽兴。”他一边很是爱惜地抚着自己镰刀的长柄,一边很是痛快地轻笑,“想知道镰刀触碰到表皮肌肤那一刻的样子是多鲜血淋漓吗?我真的迫不及待看到你开膛破肚的样子了。”
“畜生玩意,这就是你说的‘杀人游戏’么?”时渊序早就对这个畜生的变态爱好免疫了,“动不动就杀八千万人,十个星球,跟‘秩序’比谁杀的人更多?最后全世界还能剩几个活人?”
“就算信‘秩序’的人是祂本源力量的来源,你不打一声招呼就夺走多少个普通人的性命,你让那些辛辛苦苦挣扎不过是好好过自己人生的人,怎么想?怎么接受?他们做错了什么?”
“你要是有更好的办法,我不介意向你讨教,可惜哥哥你只是个可悲的圣母,明明自顾不暇还要关心苍生——”
此时时渊序早已不耐烦,他拔出长刀,“打败你就别杀那十个星球了。”
“哦,你这是教我做事?”安烬直接长镰朝他劈去,这一砍下来,可谓是快准狠并且没有半点仁慈!
在场的嘉宾席位上的人,甚至包括一些军队人员都神色大恸——光明神殿下的“横扫千军镰”是之前民间传闻的一大杀器,一旦在人间轻轻一摆就可以顿时掀起让上千万人瞬间死亡的飓风,这也是这个镰刀的得名而来。
如今这镰刀甚至是直接扫向血肉之躯的时渊序上将,这可不是一般的“打情骂俏”——
“这是家暴!”
“真是的,我们这样的外人看了多尴尬,都说了床头吵架床尾和,怎么非得到斗兽场上切磋呢,这是什么神庭的情趣么?”
“你们是不是性缘脑啊,这明明就是杀人!都说了那些八卦是二流小编用AI新闻弄出来的玩意,傻子才信!”
“万一是这镰刀是被削过的呢?”
“不像,殿下刚拿起镰刀的那一瞬,神庭下方的那片海域刚掀起了海啸!”
“真的假的!”
……
但是斗兽场赛场忽然升起的保护屏障都让观众觉得这次光明神殿下是来真的了,那镰刀只要每次挥砍都能制造巨大的风力场,甚至能把观众席上某位领主的长袍直接刮出一条巨大的裂缝。
安烬此时像是杀人狂魔一样对他不择余力地攻击。
时渊序猝不及防但是他还是逃过一劫,那镰刀擦破了他的半边袖口,他此时大骂,“究竟你要杀到什么程度才罢休?你说你不需要派审判官屠戮星球,还是你派审判官就是为了激怒全世界像我这样的人?呵呵,那你成功做到了,他们不仅气得发癫,甚至还一心求死,因为他们发现原来自己的命就是别人一句话就结束的玩意,他们不再寻求反抗而是直接放弃生的希望,安烬,你特么看看你做的好事!”
“哥哥,你那有限的脑容量什么时候才能反应过来,这个世界不是你能拯救的,除了杀更多的人压制‘祂’外,你还有别的办法么?”安烬皱眉,镰刀直接架住劈砍上来的大长刀,一边他又很邪恶地笑,“放心吧,再杀三千万人,我保证一切药到病除!当然,如果有哥哥的命的话,那估计会更快一点!”
时渊序此时就算用的是长刀也因为长镰过长,没办法近战制裁这孙子,他只能绕远再择时机,但此时他后背一酥麻,爬上来了那只诡计多端的伊格。
“操!你什么时候跟过来的!”时渊序毛骨悚然,“别闹,我在打架。”
可伊格压根无动于衷似的只是悠悠摆尾,时渊序发现他的长刀变成一把崎岖可怖布满暗色花纹的长枪。
他鬼使神差地扣下了扳机,直接在半空中炸出了一个碎裂的缝隙,直接流淌着大量黑色岩浆。
“哥哥,场外援助一个已经是给你面子了,还有两个?”安烬挑眉,但直接不客气地劈上来,这个时候他故意身体也靠近了几分,俊美的脸跋扈地睥睨他肩侧,“比赛输了我会把这个蜥蜴先直接扔进绞肉机里!”
时渊序冷笑,“那我确实应该杀了你!”
“还是现在向我求饶?”安烬的镰刀弯钩似的利刃直接往他咽喉砍去,时渊序咬牙切齿地避开,虽然避开的很险,但是他的脖颈还是擦除出一条血痕。
闻着血腥味,安烬喉结滚动,他忽然越发嗜血得很,“现在只剩下十分钟决胜负,如果你输了,你就得无条件服从我,知道么?”
“操!”时渊序觉得自己被羞辱了一样,大骂,“别以为你是神就了不起!我最起码能扛到十分钟结束,可恶……”
“神确实了不起!”安烬邪笑,手里光阵又瞬间弹反掉了时渊序直直砍向他的长刀,“不过我不是说了么?只要你跟我一起屠戮这个世界,我可以分一半的世界给你——来吧,哥哥,用于镇压秩序的剩下三千万人,你看看要杀谁?□□犯?杀人犯?毒贩?那些流窜作案到处偷拍隐私照片的贱人,还是你所有讨厌的人,加上所有你讨厌的星球?呵呵,谁说屠戮世界就一定是残忍的,你完全可以把所有的恶人都杀光光!这不是比你带着自己的伙伴跟炮灰一样徒劳对抗命运一样正义得多么!”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时渊序怒号,“你会一个个确认你杀死的是什么人么?就算用你的顶级AI,你也不能保证你手下的亡魂就没有无辜的!”
“蠢货,要是真的每个人都要本殿亲自过目,那在我累死之前整个世界都会被‘秩序’屠戮过一轮了,你还不懂么?这是最高效的方式。”
“是,我是蠢货,但是我知道你手上有多少误伤的人,不然也不至于我们地下组织有那么多无辜的人——”
“呵呵,我没心情听你废话!”
“我想也是。”
时渊序直接逆着风压径直跳劈了过来,他那太刀附上了炎火就像是涤尽地狱深处的烈焰的一把地狱修罗专用的屠刀,刀刃向前,闪烁着冰冷的光,此时刚好绞缠住了安烬迎面抗争来的长镰!
刀剑摩擦的嗡鸣声甚至让在场观众都震了一震,凶猛悍利的栗色碎发男人肌肉绷紧着最漂亮的线条,竟然直接抗住了“横扫千军镰”那万顷的压力,他腹部都勒出最锋利的线条,那唇角都因为用力过度咬出了血,而金色长发的俊秀男人一如既往淡漠的神态越发狰狞,他似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一刻尽兴过,唇角一边绽出冰冷的笑意,“只要我再往下一寸,你就会死得渣也不剩,趁现在还能反悔,我饶你一条命,喔,忘记你最要面子了哥哥,没关系,我会直接把你打晕,然后对别人说——你状态不好!”
“我要杀了你——”时渊序果然受尽了羞辱,但是他忽然收拢了自己的太刀,往后撤,安烬很是稀奇,“你怕了?”
“不玩了,我输了。”时渊序冷哼,“行了吧?”
安烬意味深长,“还以为你多少能抗得了一点,唉,幸亏我高抬贵手——”
谁知道,时渊序忽然隐匿了身形,安烬察觉到什么,然后偏过头,发现时渊序竟然借着裂缝扭曲时空的黑洞包抄到他身后,一柄长刀直接朝他劈去。
安烬顿时明白这是在诈他,冷笑,然后镰刀直接狠狠地一拐忽然狠狠朝刀身而去,时渊序瞳孔骤然一缩,安烬的镰刀身上似乎还起了一层光晕,像是武器上的符文阵列接二连三地亮了,顿时镰刀如同被霞光笼罩,更锋利地掀起飓风——
然后时渊序的长刀碎成了两截!
安烬那俊美的脸越发令人可厌得得逞了几分,“你输了!”
此时时渊序被飓风狠狠激荡出去,胸膛都被震出鲜红的血,可他此时忽然桀骜地勾起唇,“是么?”
安烬抬眼,发现半空中的无数裂缝里面都顿时飞出子弹,原来刚才时渊序躲闪的时候顺便朝里面进行射击,穿过裂缝的子弹也会借着时空被扭曲而打向另一个地方,时渊序甚至摸清了子弹会行进的轨道!
此时他胸口迸溅出几抹血花!安烬捂着胸口,却唇角越发肆意地笑了,“好,做得好!”
此时看台上的所有人甚至就差站起身看个究竟,随着赛场上的保护屏障越来越夸张,从原来的防弹墙再到现在的魔法结界,还有圣女在现场维持秩序。
——而更可笑的是,圣女歌舞团和唱诗班已经在现场演奏起了《安魂曲》,活似里面的人命要祭天一样!
然而场面一片混乱,刀剑光影之下两个人的身影快得分不清彼此。
“十分钟已经过了——”
“十分钟已经过了——”
“但是他们还在打啊!”
“难不成这也是情趣?”
“前面的疯子,你不知道那镰刀砍下去人直接灰飞烟灭吗,操!”
……
“我忽然很兴奋,哥哥,要不我们下人间去打,到时候我随手可以带走十几万人的性命,这样更加刺激!”安烬笑容满面,他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但是这么笑骇人得很,就像是恶魔吃够了人肉喝够了人血似得。
“我操你大爷!你敢!”时渊序寻思自己竟然没教训好这混账玩意,竟然还让他越发嚣张肆意甚至有种可疑的兴奋,甚至有种自己是罪魁祸首的感觉,他忽然眉目深沉地怒吼道,“安烬,我把你曾经屠戮的一亿个人当中的所有人全部都过了一遍,你要不要知道,你拆散了多少兄弟
——”
安烬神色诡异地愣了半晌,随即时渊序直接扔出一个投影屏幕,在半空中显示了那些死去的人的信息,他一边避开安烬的长镰,一边说,“豪斯特星在威斯尔山庄的洛克兄弟,曾经哥哥因为救了被豪猪攻击的弟弟断了左腿,弟弟自称愿意当哥哥的‘另一只腿’,愿意一直照顾哥哥,然而哥哥还是不愿意,把所有的牛羊都卖了也要让弟弟去大城市里打拼,但是弟弟赚回第一桶金准备给哥哥安装上最好的机械腿的时候,哥哥死了,死在第569次的审判官杀戮行动中——”
“克塞纳星的维克兄弟,由于家境贫寒,当地有大量的矿产,兄弟俩不得不找一个人下矿去补贴家用,但是两人都没有成年,哥哥硬着头皮打黑工补贴家用,后面第五年两人终于攒够了逃到下个星球的钱,可就在第二天两人相约在星际中转站见面的时候,航船之前,弟弟再也没有等到自己的哥哥,因为,哥哥所在的矿洞因为上方审判官在地表屠戮使用的反重力裂解炮,坍塌了,他手里刚好拿着前往新世界的飞船船票……”
“然后是,维塔尼斯星的卡斯兄弟、安塔利亚星的米切尔兄弟、阿尔忒弥斯站的赫尔兄弟、曼塔星的科尔兄弟、塔克玛星的德拉科兄弟……”
“总计有295676……”
……
“别说了,哥哥。”安烬忽然收拢了镰刀,他无奈地将他的枪口对准自己,“你知道我人心善,最听不得这些。”
——
斗兽场最后以一种诡异的结局落幕了,有人说光明神故意放水,有人说时渊序绝壁是沾了某些人的光,有人说这两人关系不简单,也有人说今天这场斗兽场的决斗就是表演赛,给他们看看热闹。
此时一层雪白的帷幔下,时渊序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邀请坐在一个庞大的显示器前面,安烬就这么斜斜地倚靠在旁边,用念力操纵上面的名单,进行翻页。
“这些是我正在确定要不要屠戮的八千万人的名单,既然你这么圣母,那不妨自己一个个过目吧?呵呵,我真好奇,哥哥,刚才你说的那些兄弟,究竟是你编的,还是你自己一个个找的?”
“……”时渊序垂眸,“我自己找的。”
“可惜,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不值得你拯救。哥哥,你真的觉得我是在屠戮那些无辜的性命,不,他们命本就卑贱如蝼蚁,倘若不是我去斩杀他们,也一定是秩序将他们的灵魂先杀死,因为他们是活死人,因为他们尚有一丝呼吸的时候就已经放弃,形如行尸走肉,倘若给他们多少机会,你猜他们是什么反应?他们只会反过来痛骂你揭穿了他们平庸不堪愚蠢不堪的现实,痛骂你叫醒了他们本可沉睡一辈子的愚蠢人生,可笑吧?他们竟然反过来恨你!”
“你怎么知道?你凭什么这么自作主张?”时渊序额角跳动青筋,“一定还有人很渴望活下去,否则也不会出现我们这样的叛逆分子不是么?”
“我曾经把上万个人叫到我的神庭,大发慈悲地直接公开他们命门里写的是什么,呵呵,哥哥,你猜他们是什么反应,‘你这个惨无人道的家伙,我活得好好的,你凭什么要让我知道我注定得不到什么?’‘就算写着我的原罪又能如何,你简直毁了我活着一切的愿望’”“我恨你!我恨你!你知道我根本不好奇这些,你这个暴君,你剥夺了我活下去的希望,你让我更加不想活!””
“哈哈哈哈……哥哥,愚蠢吧?尽管多少达官贵人斥重金想看到自己的命门,但是实话告诉你,更多的人是宁愿一辈子不看!他们宁愿蒙上眼,蒙上耳,对自己惨淡的人生视而不见,宁愿如蝇苟苟活一辈子也不愿意抗争哪怕一次!”
“以前众神时代的人们都是悄无声息地消失,唯有我要求一定要审判官光明正大地欺压众人,那些毁灭星球的劫难不是靠子弹一颗颗打出去的,而是至高神本就有这个能力!可是哪怕如此又如何,没有人有种敢忤逆神庭——只有你,哥哥,你是众生当中唯一不要命的,我很高兴。当然,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不配被我称赞,只有你才是这世间唯一的光。”
“所以你…………”时渊序忽然明白了什么,那冷峻的眉目忽然有一丝不可言状的微妙,“安烬,你是为了让全天下的人反抗神庭,要要激怒他们。”
“所以你就算在新文明组织安排了卧底,作为‘上面’你也没有一举推翻我们。”
“所以你明知道天下苍生各个厌憎你,痛恨你,你却仍然嚣张地派审判官屠戮所有人……”
“所以你特么知道我如此对抗神庭,还没把我彻底弄死,解决掉。”
“哥哥,说得我好像是个巨大的卧底,巨大的好人似的。”此时安烬舔着唇角的血,“当然,杀人还是要杀的,全天下忤逆我的都得杀!”-
作者有话说:我发誓老湛快上线了以你们一种想不到的方式,别担心我都看着呢
第170章
此时时渊序听完这金发混账的一番话内心多少有些震颤。
他以为他杀人如麻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嗜血欲,这么一番话下来,莫非他反而是想激怒麻木不堪的世人?
还真是——简单粗暴的理想主义者。
时渊序此时忽然玩味地抬眼,“我知道这世上多数人是没办法接受惨淡的事实,但是倘若再让他们突然失去家园,突然失去亲人、爱人、朋友、能够支撑着他们活下去的为数不多的信念都没有了……那岂不是更加玩完?你知道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感受么?”
“‘有人出生已在炼狱,便不可夺其唯一甘泉’,‘有人出生已在深海,便不可夺其唯一浮木’”
“安烬,我知道这世界上很多人软弱得很,但是你又有什么资格笃信一个软弱的人以后不会成长为苍天大树,不会心甘情愿为了什么……再义无反顾地和命运对抗?他们的苦压弯了他们的脊梁,让他们甚至连抬头看一眼星空的勇气都没有,多数人比起老实接受自己的命运,更加是……”
“他们吃的苦,已经太多了。”
“所以他们尽数走完痛苦的一切,与其说是他们不敢面对,不如是他们不敢再信。”
时渊序这么说的时候,忽然想起十几年前自己孤身一人来到帝国联盟,作为濒危族群,作为家园全灭亲人逝去的孤儿,他一无所有。
他就像是孤苦飘零的一叶扁舟,或许下一秒就会被旋涡带走,要不然就是永远找不到他的港湾——他被送到少年营的最先的两个星期,他不吃不喝甚至想着这样死去也好,这样他就能和黄泉之下的亲人早日汇聚,不用再挣扎,不用再吃无谓的苦了。
这就解释他为什么后面一直不愿意有人做他的监护人,直到湛衾墨出现。
此时安烬玩味地关了屏幕,活似八千万人的杀戮名单在他眼里已经是一张废表,他一向带着讥讽的碧蓝色眸瞅着时渊序,“是你打不过我才一路跟我说这些大道理,哥哥,你知道你在和现在的至高神讨价还价么?”
帷幔外是各国元首和使臣们在恭候他的大驾,亟待协商更多的星球协定,让神庭能永保他们星球安然无虞,还有十几个天使长有神庭要务需要交代他。
他跟时渊序周旋可以说是相当仁慈,更不要说对方已经多次当众忤逆自己。
多亏他是他亲爱的便宜哥哥。
“要不要赌一把,我有更好的方法让更多人觉醒。”时渊序直起身,坐在屏幕前的桌面上,一边有些跋扈地翘起二郎腿,很是装X似的睥睨他,“不需要杀那么多人。”
安烬挑眉。
他第一次有种被他挑衅的感觉,但是这并不让他恼怒。
“如果你能做到的话,可以。但是,如果做不到的话——”他忽然阴森地,又掀起诡笑,“我就要没收哥哥的灵魂了。”
时渊序额角挑了挑,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侧的长刀,安烬使坏似的忽然勾住他的臂膀,准备走出帷幔——
“慢着,你这家伙又想对外宣称我跟你一个阵营的吧?门都没有。”时渊序冷哼,他直接掉头走向后门,“恕不奉陪,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你放心,他们已经认为我们是一个阵营的人了,尤其是在我给你放水这件事上。”安烬很好兴致地笑道,时渊序怒不可遏,他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夺门而去了,一方面他觉得很没面子,另一方面他是知道金发小恶魔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如果他再不努力争取,那八千万人和十个星球的人仍然性命不保。
此时安烬就这么悠悠然地走出帷幔,前面那些领导人们已经由他的替身机器人打发了,他走的是宫殿的侧门,可这个时候一个柔软栗色长发的男人就这么远远地扑了上来,“殿下,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随即抬着一双惹人怜爱的杏眼,甚至有泪水将落未落在眼眶里打转,“您好久都没有来看我了,是因为我表现不好么?罗斯曼总统还问我是不是说错了话,说我没尽兴尽力在您身边服侍您,如果我有做的不好的,我都可以改——”
“他一点都不爱您,您为什么宁愿养一个仇人在身边也不愿意高看我一眼?罗斯曼星球上交的贡品也比任何星球要多,帝国联盟根本比不上十分之一。更不要说您看中的那个人,他几次想要将您致死,他可是……”
“可是弑神组织的老大!”
这个男人长着相当秀美的外形,虽然是男性但是楚楚可怜,眼角还有一颗泪痣。
可迎接上来那个俊秀如天神的男人对他的神态完全是漠然的,薄唇甚至有淡淡的讥讽。明明上个星期对方还在他身上尽情驰骋言语暧昧眼神轻柔。
“阿里托,这人是谁?”安烬懒懒地掀起眼皮。
“您的替身机器人S0256型号。”阿里托在他耳侧说道,“您说了那个星球名单的供品您不能拒绝,所以我已经安排好了。”
安烬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随即故意挑眉说,“不好意思,我就是单纯玩腻了,再见。”
“……您没有心!您还说您最爱的是我,我连命门都敢看,我也很勇敢……”那男人明明是个男人还哭得梨花带雨比女人还女人,安烬冷哼,“那你敢不敢玩命去斗兽场跟我打一架?”
那男人不言不语了,安烬便这么跋扈地扬长而去。
只是他此时瞳孔骤然一缩。
耳畔轻飘飘地传来几句哼笑。
“安烬,你是个小屁孩,玩不过老朽的。”
“之前骄奢淫逸原来是装的么?哈哈啊哈,还真是可笑呢,你以为老朽看不出来么,你那可怜的有洁癖的心,怎么允许你睡几百个贡品?”
“用你的哥,我可以端掉维诺萨尔,而用你——我可以端掉你哥,哈哈哈,你们每个人的软肋都在我手里!”
“在你哥心里,你已经十恶不赦坏事做尽,你凭什么觉得靠一路容忍他就可以让他发自内心地认你?哈哈哈,还有你为他做了那么多,从一开始他就应该认出你才是,可是为了那么一点点可怜的爱,你咬牙切齿忍受我的折磨忍受多少个日夜,你竟然还要借神眷名义给他开脱?”
“安烬,你没有资格不信命,你光是在说出罪魁祸首是我的那一刻,你就会要原地暴毙!”
“你自以为是的反抗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空一场空!哈哈哈哈哈哈,老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你们兄弟俩轻易扼杀掉!关键是老朽不死不灭!”
安烬此时青鸟尾羽狭长的眼,忽然赤红了几分,那淡漠的神态突然暴戾扭曲了几分。
“我要让你死——”
“我要让你消失——”
“我要让你……”
“死无葬身之地……”
“啊哈哈哈!”那声音扯出尖利的笑,在安烬暴怒之下抡起的长镰击碎了白玉石的地板下一个大窟窿后,又狡猾地消失了!
——
神庭传闻光明神殿下的杀戮计划莫名其妙终止了,谁都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导致,神庭的一些好事者说是那天斗兽场安烬殿下被仇家找上门,所以只能搁置了屠戮计划。
另一批人明显觉得扯淡,作为至高神,哪里还有第二个存在能威胁得了跋扈的光明神殿下?于是他们撺掇一堆光明神信徒们在人间又继续歌功颂德,“主仁慈宽容大赦天下,我们竭尽所能效忠于主”之类的圣歌又开始传遍大街小巷。
与此伴随的就是即将到来的圣选环节。
除了星际元首大会各个元首精英人士的狗血八卦成了星际人茶余饭后的必备谈资外,圣选是另一个牵动全世界神经的世界性选拔,顾名思义就是通过几轮残酷的海选和终选后,最终成为神庭成员的一种官方性选拔。
光网上甚至还有人在直播间教大家怎么填“志愿”,参加圣选前考生们可以填报三个部门作为自己的意向神庭工作单位,当然,如果是踩线进去的,就会喜提“神秘部门”如杂役部门后勤部,“销毁证据”部门如“网管”部门,还有一辈子只能做基层的“勤务部”员工,这三个部门由于招的牛马比较多,也不参与“神之家园”福利分房。
但尽管如此,多数考生仍然抱着“能进去都谢天谢地”的想法,毕竟全世界只有神庭的工作是能保证一辈子不被裁员、能够享受全方位福利保障的工作。
“各位考生们,我知道你们最想进‘巡礼处’和‘经济事务司’,毕竟前面专门处理神庭贡品,多的贡品只能拿来做年终奖了,哎呀呀这里就废话多说一句,我表舅的小女儿去年分到一艘“天启者”飞舰,直接带全家人跨星际旅行,刚好看到那纽曼星系的电离子层奇景‘苍穹流翠’,那可是两百年一件的天象,漂亮滴很呐,好了好了不多说了啊,至于经济事务司嘛,肯定就是负责财政支出管理,那当然是金饭碗部门啦,工资最高的啦,也是名额最少的……总之总之,各位现在各位亲们直播间报名‘6999星币三轮笔试+两轮体综+面试全覆盖王牌套餐’还能附赠上岸名师讲解,心动不如行动。”
“考试院这边名额也充足,一室一厅旁边毗邻大学城,还能共享食堂,便于您二战三战四战——呸呸呸看我这嘴多不吉利,总之咱们一路可租到您上岸为止,附带24小时自习室……”
……
全世界的很多莘莘学子早就跃跃欲试,不少还是N战选手,“每年圣选我都参加的,你看我现在还是三个孩子的爸,去年刚过笔试,今年应该能过第二轮了吧?”
题海战术之外还有综合体能测评还有考试院很多张贴的“今年圣选必中”“十年白头换来众生幸福”“一人苦海无垠换全家上岸”之类的毒鸡汤,让人一边感觉被打鸡血一边又感觉看完之后更绝望了。
就活似不上岸就这辈子做不了人上人,再无颜面告老还乡。
但是圣选毕竟太卷了,考试院的考生们许多人正在“仰卧起坐”,如今快到了正式选拔的时候,他们安慰自己,“其实考不上岸也挺光荣的”“神庭说白了就是在人民群众上作威作福”了。
这来自于他们的“精神食粮”,一则视频是某位序以天在神庭的法庭上傲慢地说,“直到我如今终于找到了她的‘原罪’是‘无法逃离不得不依靠男人的命运’。”
“而整个故事最可笑的一点,就是相当于全宇宙最高法院的圣裁庭,它本就是神庭的一部分。”
“我便明白了何为神庭。”
“它既可以通过所谓的‘命门’将人的命运板上钉钉,让人一辈子逃不过自己的宿命。”
“也可以直接插手我们这些普通人的因果,让我们注定改不了命。”
时渊序此时眼眸微抬。
“只是我忽然好奇,究竟是人先改不了命,还是神庭逼得人改不了命,所以众生只能认命,只能匍匐在神庭脚下,作为奴隶,作为傀儡?”
第一则视频在光网上已经有百万播放量,不知道是不是神庭的网管大队眼睛瞎还是故意没看见——很多人在评论区纷纷回复,“就算终生牛马也不做神庭的狗”“我现在就撕掉圣选准考证”“抵制st!”“好样的,人类之光序以天!”……
然而第二则视频,又让人感到有些微妙,这是来自于一个所谓的业界知名娱乐小编,说自己“冒死”在神庭拍下一些惊天爆料,许多观众顿时瞳孔地震,只见在法庭上对抗神庭的某位时渊序竟然与光明神殿下在神庭中“出入成对”,而且“有说有笑”。
这让很多决定躺平的考生又垂死病中惊坐起——叛逆分子最后还是归降于神庭,岂不是证明还是神庭的饭最香?
时渊序刚从晦光墟部署完组织接下来的反抗计划,结果上来就被五花大绑到一艘银白色飞舰上。
左边是章于明,他老干部的脸很是复杂。
右边是施奈特,她如今有些无言以对。
“你做什么?”时渊序怒不可遏看着前面驾驶舱的金色后脑勺,“畜生玩意!第二则视频是你放出来的!”
“让你参加圣选。”安烬冷冷地邪笑,“我说了,你没有回头之路——哥哥,请务必在选举中拿满分,否则你可笑的对抗计划只能沦为笑话。”
“……”时渊序万分头痛,“我说了我不会做神庭的狗。”
“如果‘秩序’的本源力量,就在参加圣选选拔才能前往的那个‘秩序之门’,一切就不一样了,不是么?”安烬继续冷笑,“哥哥,你给了我很好的启发,这一次的圣选将会是勇士的天堂,我把‘秩序’困在里面,让祂被全天下的人殴打,如果谁有种制裁,谁就完全可以成为神庭的人,而你,我可笑的哥哥,你同时也获得了你那些不怕死的伙伴,不是么?”
“你疯了么……”时渊序怒吼,“祂甚至连神都制裁不了。”
“你错了,圣选一直以来就是把所有人送到秩序之门里,让他们直面自己惨淡的人生,只是这次挑战更加激烈罢了,不过哥哥你不用这么做,你想要二十翼还是二十四翼我随便给你,那些人都是炮灰。”他此时悠悠抬眉,“当然,如果你真的不要命,我也可以送你一程。”
时渊序怒骂,“那跟献祭有什么区别?”
安烬随即忽然悠悠地叹气,“哥哥,你应该知道,今天又死了九千万人,我们已经没多少时间了,不是么?”
时渊序顿然狠狠一顿。
——
此时混沌之域的鬼魂们在游荡,涅莫拉微微地醒过来。
“您作为这的旧日支配者,也是为数不多仅次于邪神的存在,能否探测到我们主的存在?”
“我们的主该不会真的消失了吧?”
“祂可是……为数不多能和至高神对抗的存在,甚至是和秩序对抗的存在……”
作为鬼域的大祭司,在‘秩序’的攻击下,她已经只剩下残魂,于是她只能悠悠唱道,一边眼角落泪。
“他为什么义无反顾地在那个婚礼拱门后消失:是因为他的理智不多了。”
“他在暗处看着他的小东西看他什么时候崩溃,如果即将死去他就会终止游戏。”
“秩序是无法被打败的,众神陨落不仅仅是因为秩序制裁了他们,还有很多神企图篡改秩序,却不知道秩序在他们企图篡改之前早就预判了他们的所有预判,这就是最可怕的一点。”
“当你奋起直追的时候祂就早已将你前进的路堵死,在你企图招兵买马之前祂就让你粮食资金全部亏空,在你烈日骄阳暴雨瓢泼想要撑伞祂就已经让你失去了撑伞的双手,在你生出念头前的那一刻他就注定已经全副武装,因为时间对于秩序而言是个伪概念,所有祂看到的都是终局,正如祂知道你我终究会选择推翻他——”
“可无望的挣扎,而不达到目的不罢休的维诺萨尔,就这样甘愿在这里放弃么?”那些鬼魂们和信徒们又不甘心地说道,“我们的主,是全世界最大的老千,怎么允许自己就这么白白牺牲?”
“你们知道伊格为什么存在么?为什么是世间不详,为什么是三大恶鬼?”涅莫拉继续道,“你们又知道,祂现在去了哪里?”
“不知道。”
“祂是结束游戏的按钮——”涅莫拉继续道,“又或者,主曾经正是因为一直剥离了祂,才能维持好好先生的身份。”
“您的意思是……伊格其实是……”
“不可说,我的命数已尽,再说就泄露天机——”涅莫拉合上眼,“维诺萨尔,早就预言到今日。”-
作者有话说:请看五千多字版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