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不好意思,现在的圣选第二轮笔试环节已经结束,人员已经提交到神庭,按照‘秩序’规定,只有通过第二轮笔试的人才有资格参加圣选。”
“那就让所有人重新考一遍。”安烬挑起一边的眉,“话说回来,我不是说了会扩招一万人么?”
“但是扩招一万人也应该截止报名了,您忘了,神庭规定报名人数跟岗位比最多只能一千比一,换而言之,现在已经相当于一千万人争一万个岗位,已经是白热化竞争,再多点人,神庭考试院遭受不住。”
“这次连报名名额都是机拍呢,您没看网上一个考试名额都竞拍到了一万星币了?”
“……”
“像咱们寰宇理工大学的考场,您看,名单都已经向全世界公示了,我们也很无奈呢,甚至隔壁星球的宰相还因为他们本地星球考试名额不够,暗地里想贿赂我们,但是您要知道,就算是至高神都不能撤回每个星球的考试资格名额,我们作为知名大学的报考名额也就只有两百个。”
这一次报名圣选的总共有一亿人,当然,这个数目看起来相当可怕,但如果是在全宇宙来说,这一亿就跟在米缸里取一粒米的程度差不多。
更不要说最后通过圣选的只有一万人。
越是发达星球的人报名资格就越多,一方面这也是神庭规定的考生报考数量,还有就是发达星球抢考试名额的机拍神器总是比落后星球的发达。
最后就是连考个试都不容易,时渊序被荣幸地通知,“很遗憾,您没有参加选拔的资格。”
“……”时渊序唇角绷不住了,就差笑了。
安烬冷哼,“别高兴太早,你是圣选候选人,不参加选拔会上星际失信者名单。”
“哦。”
此时他们坐在寰宇理工大学的教务办公室,旁边校长、董事会成员、大学教授、系主任之类的人,还有十几个大学生在门外频频都过来探探头,他们本来是来拿推荐信的,结果上来就看到这一幕。
只见直接那边傲慢坐着的那位金发美少男似乎一上来就是一股“爹味”,要求他们随机踹掉一位考生让这个男大体育生上阵。
旁边那个栗色碎发的男人确实看上去就有点跋扈的混混味,让人怀疑此人是某位不思进取的纨绔子弟,被处心积虑的家长塞进考场,未来再去神庭顺便混个职位镀个金。
那些大学生们暗地里啧啧道。
“啊呀呀,咱们大学读了四年都没抢到过考试名额,这两位弟弟上来就是问校方讨要考试名额,big胆!也不看看级排第一绩点4.8分的大佬们圣选都不见得能过第二轮!”
“我都博一了,就考了一次,哎哎,当时的培训费都已经超过三万块了,结果到体能测那里连最低线都没到,这选拔太磨人啦!”
“而且一个星球的考试名额就这么多,能参加的都是本来就很优秀的人,多一个神庭入选的人更加是为自己星球增加一份筹码,不然普通一个炮灰就是浪费分母,像上次有个人傻钱多的富二代,高价买了考试名额结果第一轮都没过,总统都想跟他掀桌!”
……
不过虽然嘴巴毒辣得很,大学生们一边又时不时暗暗地评价,“不过他们长得好顶,靠脸就可以混得很好啦,卷什么圣选?”
“我怎么感觉他们俩是在cos那谁和谁?”
“细说细说。”
“就那个光明神殿下和弑神者序以天啊,妆发和脸都很像的,就是没穿配套的衣服,不然去漫展估计很多人来拍照吧,呵呵。”
……
时渊序那拽个二五八万的脸就差绷不住了,这玩意还能出cos?
但是他没脸直接承认自己是本尊,要是被发现两个人都是本尊的话,还如今好端端地跟傻乎乎的大学生一样在这里“恳求”考试名额,那岂不是全世界都要炸了?
安烬故意在那摆摆手,“姐姐们要和我合照么?我声音也和光明神殿下很像哦?对了,我手里还有一柄镰刀,可以把人直接砍成无数块,要不要来试试?”
一边招牌式的爽朗笑容,蛊到心里,邪到极致,那些大学生们又惊又喜又臊得想拍照又想合影,“太像了太像了……”
“……”时渊序拳头硬了,此时直接出门去了,“臭弟弟,我特么没时间陪你浪费时间!”
寰宇理工大学是另一个发达星球寰宇星的顶尖大学,这里孕育了无数的科技人才,据说第一台“超梦”的发明者就来自于这个大学的生物医学系。如今大学校园甚至还有这位跨时代人物的两个等身人像,就差直接放在校门口做招牌。
“你不是至高神么,为什么连这个都搞不定?”时渊序虽然根本不会参加圣选,但是他很坏意地说,“这么久了,我很好奇你怎么坐到这个位置的,还是你不过是个傀儡皇帝?”
“哥哥,神庭又不是我发明的,做过至高神位置的又不只是我。”安烬冷哼,“说实话,该急的是你,圣选的‘秩序之门’最起码要通过第一轮选拔的人才能进去。”
“我还是没搞懂,为什么打败秩序非要跟圣选扯上关系?”时渊序缚起手,挑眉,“你完全可以另外搞一个——”
“以前没有圣选这回事,是我让‘秩序之门’作为圣选选拔的最后一关卡,哦,以前这东西在众神时代叫做‘试练之门’。”安烬悠悠道,“是我让普通人有机会去神庭,以前‘试炼之门’只有神灵才有资格进去,进去的神灵有机会加冕获得更高席位,也可以亲自篡改秩序……当然,就算是我现在大发慈悲允许所有人进去,大部分人都是废物,他们一般熬不了多少层试炼就会缴械投降。”
“……”时渊序神态此时又渐渐有几分震惊,“你竟然把众神时代的规则改了?”
“众神时代那些傻逼神灵明明有大把可以毁掉这个不正常的世界的机会,可他们只顾眼前享乐把我们这些人踩在脚底,不闻不问,让我们一辈子都在油煎火烤上,我都坐上这个位置了怎么不能改?呵呵,从某种意义来说我的资历可以做你的祖宗。”安烬眯着眼邪笑,“哥哥,你不觉得我是个特别了不起的人么?”
“那你把秩序关在里面是几个意思。”时渊序说道,“那个恐怖的玩意要是在里面,你不怕祂把参加圣选的人全部生吞活剥了?”
“我说过了,想要改命就自己去改,用自己的性命去改,命门上面的原罪是改不了的,但只要推翻一条秩序,就有可能改掉无数人的性命,可是有谁那么有种?倘若没有人愿意改变,所有人继续麻木到原地死去跟他们直接去送死又有何区别?我是送他们快活。”
时渊序啧道,“又来了,再这样就相当于谁的出厂设置不好就可以直接去死,你是这个意思吗?”
“不,在去死之前可以先把灵魂上交给我。”安烬邪笑,“你要是还记得你曾经看过我的回忆,就知道我喜欢吃人。”
时渊序对这个小疯子实在是无言以对,“‘秩序之门’真的能关押祂?”
“这你就不懂了,祂最容易被吸引的就是那些不服命的存在,如果参加圣选的人不够格,那就只有像你这样的屠神者才能吸引祂的目光,不过要是像你这样的人超过一百个都会对我来说很难办,所以,还是圣选候选人更合适。”
“……”时渊序冷哼,“圣选候选人不服命?我看他们是太屈服命运了!不然怎么好意思做神庭的狗?”
“像这种全球级别的高难度选拔,一般人还是望而却步的,特别是两轮笔试两轮体测加上最后一轮‘秩序之门’挑战赛甚至可能丢命,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是多么残酷的选拔,可是他们还是参加,为什么,因为他们不服现状。”安烬一脸“你果然是个蠢货”的神情,“就算只是因为找不到工作,或者想要让父母放心,或者是只是想这辈子不裁员,参加圣选的人的意志力也要足够强大才行!”
“换而言之,他们基本都是人中龙凤,包括刚才绑架你的章于明和施奈特,他们是自己星球分别排名前五的人。”
“……”时渊序不吭声了,像他如此好强的人,自然内心免不了跟人比较,但是他还是第一次才察觉到,能进入神庭的人本来就不是普通人。
也是,也是,神庭这个庞大的机器,背后有多少精英作为支撑和血肉,才会让它如此高效运转。
“是你太把神庭当成自己家后院的狗窝随意踩踏,才让你产生神庭一定很好进的错觉,蠢货哥哥。”
“……”
时渊序已经被这货第几百次叫做蠢货,他如今刀不在身上,只能比起中指。
“所以说白了秩序之门就像个大型斗兽场,把所有天下的奇人异士招进去跟祂对抗?”
“严格意义上说,秩序之门在众神时代就有,这是针对旧秩序所不满的‘试炼之门’,在里面可以挑战你不服的任何一条秩序的创始者,不管是当时的至高神还是普通的神职人员,当然,几乎制定秩序的所有存在都是神,所以,光是改变一条秩序都不好弄。”
“如果你只想篡改一条秩序,你可以只打败对应的制定者,但是如果你要改命——”
“改命。”时渊序此时声音嘶哑,喉咙滚动。
改命。
改命……
哪怕是十大原罪的命……也可以改吗?
他那隐匿在平静的外表下疯魔纠结痛苦的灵魂,就这么像是被滚烫的水激得颤了几颤。
“嗯,要改命就要打败所有秩序制定者,相当于杀掉十万多个神明,而且只能靠你一人。”安烬挑眉,“最后,你才能去那个地方谈判。”
时渊序不知道为什么,喉咙突然一紧,他那下垂眼忽然瞪直了。
“那个地方——是什么?”
“命运圆桌。”
可随即安烬神色暴虐了几分,“但是,那里没人会赢,因为荷官出老千。”
“出老千。”时渊序那一向故作沉稳的神色忽然有种微不可闻的动摇,“难道就没有人出手——”
修长的指横斜在他唇畔,“嘘,哥哥,这一切也在‘祂’眼皮底下,多说一句会死。”
——
此时圣选第三轮选拔召开,这一次选拔的考场都在九大星系的各个大学,只见规整又气势磅礴的大学城的停车场挤满了翘首以盼的家长和那些稀奇古怪的各色交通工具,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自媒体博主甚至开始全程进行录像,“之前百万粉丝的星际几大圣选N战名校学习博主究竟是摆拍还是真学霸,让我们拭目以待!”
“根据上一届‘卓智’考试院的王牌讲师最新押题,三道大题很可能是来自于绿宝书上面的例题……”
“据说成绩优秀的可以直接直选到最后一轮选拔,今年还招了大天使长的名额,各个星球曾经的状元考生有谁能拔得状元头筹?”
……
此时大学许多多媒体阶梯教室都被拿来作为考场,每一个人面前都有一块电子屏幕,笔试发放的也都是电子试卷。
“请考生陆续进入考场,请考生就位。”
廷达最后看了一眼阶梯教室窗外那个像是望夫石一样的身影,那个花店小哥一边笑眯眯一边比出胜利手势,“好好表现,不要紧张!”
底下还有他这个身体的原主的父母也在底下翘首以盼,甚至家里的姥爷就差直接从轮椅上直立行走给他加油。
廷达回过头,然后嘟囔了几句。
他一直以为圣选就是一个破考试,最后不过是做神庭的狗,怎么感觉就跟人生大事似的?
要不是他拖那个考前暴毙的冤魂的福能重新做人,他也不至于像是被架在绞刑架上的文盲一样在这只能等待发落。
抬眼瞥到其他座位上的考生,各个都正襟危坐大气不敢喘,甚至还有人的衣服上面挂着几个镶金边的大字,T恤正面“今年上岸”,反面“考得全会”,袖口侧面“蒙的全对。”还有人干脆进行祈祷。
还有人用一种壮士断腕的决心似的,死死凝视电子屏幕,活似等待机器发卷的那一瞬马上开始作答。
廷达那本来搁在桌上准备先睡一觉的脑袋更加是清醒得很。
“试卷已下放,请考生立即作答!”
廷达顿时傻了。
第一题。
他娘的!
看他连第一题都不知道怎么做,什么第一个图案是一朵花,第二个图案是个俄罗斯方块,第三个图案是莫比乌斯环,然后这会选择题出现了四个答案,请问以上三个图案代表的古华夏汉字是什么?
“草!”廷达破口大骂,可这个时候忽然抬眼的那一瞬瞳孔地震。
只见他斜对面竟然是那个……那个……可恶的小绒球!
栗色碎发的悍利男人一边就这么有几分懒散地靠在座椅边,然后玩着
这是看着他们主已经死透了死绝了就义无反顾地做神庭的狗了么!
太不要脸了!
此时廷达那握住答题笔的手就差顿时变成鬼爪,他那双黑色眼睛简直可以当场把时渊序盯个对穿!
但是随即廷达反应过来——
不对啊,他丫的,作为邪神曾经的大管家,他自己不也在参加圣选么?
但是,但是这不一样!廷达马上找出一万个理由,比如自己能复活这具血肉之躯是原主生前最大的执念就是通过圣选,他这是在完成别人的遗愿,他是有格局的鬼!
算了。
廷达寻思自己还背负使命,只能硬着头皮做,结果他丫的,发现考试时间此时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而且大题还他喵是傅里叶函数和微积分,甚至还来了一道八十分的压轴题!
他斜乜了那边的时渊序一眼,一边冷哼,没事,那个混小子一看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类型,估计比他好不了多少,可是随即廷达目光直了——
只见时渊序下笔如有神似的答卷的笔就没停过,甚至在压轴题上都能写出十几行流畅利落的结题公式,可恶……军队的人也卷到这种程度吗?
廷达咬牙切齿!出于不甘,他也开始奋笔疾书了起来,但他是个绝望的文盲,只能把大题的题干抄上去,假装自己会了!
然而廷达的由于视线被挡住,没看到时渊序旁边的才是重量级选手。
“第一题到第三十题答案是什么?”时渊序说道。
“DDABACCCADEADEADC……”那个金发美少年此时已经无聊到在试卷上涂了几个妖魔鬼怪的兔子头,“蠢货哥哥,你只对了两题。”
他看上去就像是这个考场上第一个准备交卷的人,云淡风轻得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当然,其他人奋笔疾书到甚至来不及对这一诡异的情景表示诧异,一般而言,圣选的题目基本没人能做得完。
“多选题:ADC、AB、ACD……”
“你就不能直接拿参考答案给我抄么?”时渊序虽然上过军校也学过高等数学之类的必修课,但是没有任何刷题经验。
谁知道安烬报答案跟连珠炮似,他也搞蒙了,只能腆着脸问有没有小抄。
他心想自己果真是不要脸,但是他上考场就是被这货绑架来的,理不直气也壮。
此时他坐在帝国理工大学的考场里,前后左右全是各个踌躇满志在考试院浸淫已久的年轻人,当然,也有头发斑白的骨灰级考生,那位考生甚至还有闭目养神一阵才进行作答,非常有仪式感。
“最后的压轴题答案:frac{3π}{8}”安烬随即说道,“其他大题不用做了,你这样刚好能拿到八十分,再高就不符合你的智力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算式我听不懂。”时渊序左瞅右瞅安烬身上哪里有小抄。
安烬挑眉,“嗯?抱歉,这些题目实在是简单到我连列个草稿的心思都没有。”
“……”时渊序笑着就差扼断了笔。
——
“序爷,隔壁星系继续有星球在搞大型战争,有大量人口流离失所,很难排除是不是祂的影响。”
“从大使馆确认人员名单,祂现在比以前精了,会借着自然灾害和战争顺便多杀一批人。”
“那我们的庇护所还需不需要转移到其他安全的地方?”
“先不转移。”
……
时渊序放下话筒,他眉目肃然了几分,纵使“秩序”的存在被关在了门里,但是祂似乎还通过某种方式扼杀掉那些不信命的存在。
现在祂杀戮的人数已经将近一亿人。
要找到祂的杀戮对象本来就是天方夜谭。
他们只能通过命门里悬挂着的“原罪”,再通过一些新闻事件先找典型,比如“六旬老人沉浮三十年至今仍在找失踪女儿”,那老人原罪就是“和亲人不能团聚”,就是一个非要逆天而行的典型。
当然,更多的人命运不是三言两语能敲定的,他们会找一些青年领袖了解当地情况,有些特别狂的人本身出身也坎坷,这些人也同样是潜在的被杀戮对象。
还有他这样的叛军组织老大、首领、政府起义军等。
如今他和地下组织的人就相当于先找到祂可能会杀掉的存在,把他们全部笼络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下,虽然这么做就相当于杯水车薪,但是本着能救一个是一个的心态,他们如今也已经让二十多万多人平安无事。
“对了序爷,你现在在哪里,最近大伙都想见到你。”
时渊序一边看着走廊上紧张对答案的各个考生们,一边唇角有些抽搐,“就是被当狗出来遛遛。”
“啊?”
也不知道小恶魔抄着什么心思非要他参加圣选,但“秩序之门”既然有着“秩序”这老鬼的本源力量,他借着圣选名义进去也能避免打草惊蛇。
只是他看着这汹涌的圣选大军们忐忑、焦虑、又充满激动的神情,顿时有种抽离感。
——这天下的人究竟有多少人,可以真的抛却世俗,像他这样的人殊死一搏对抗神庭、对抗秩序呢?
人总要吃饭的,没有眼前的苟且哪里来远方的壮志豪情,那些参加圣选的人一边看了他的抗争视频一边又只能冲着旱涝保收的工作乖乖认命。
真操蛋的世界。
“时上校——”朱骁丹远处叫道他。
她声音有些怯怯的,突然又反应过来,“时上将好,您怎么想到来这里?是若钧弟弟也在这里考试吗?”
她就跟个好学生似的,一边手里还拿着复习资料,一边手还拿着背包。
“差不多吧……发挥怎么样?”时渊序故意咳了咳,赶紧把准考证踩在脚下,看到是他曾经青睐的下属,这会儿又装起来了,像个长辈似的,“对了,今年我还是保留了你的升职名额,要是觉得发挥不好,赶紧回军区,知道么?”
“不行。”朱骁丹摇摇头,她眼睛有些红,“家里人让我今年一定要上岸,不然弟弟上不起学都是我的错。”
“……”时渊序本能性地眯着眼看向不远处左顾右盼的一对中年男女,“骁丹,考完试就赶紧回去啦,备考下一场,爸妈已经给你煲好汤了,今晚补补!”“考得怎么样啊骁丹?对了,今年增加了一万个名额,上岸难度应该低一点。”
“考不上就找我。”时渊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想多废话几句,“去神庭混,没前途。听父母的,更没前途。最后还要供养拖油瓶弟弟,就是浪费生命。”
“啧啧啧,时上将,你还好意思劝别人别参加圣选?”廷达此时不怀好意地在旁边瞅着,“行啊,看我们主不在又想做神庭的狗了,怎么,做神眷还不够?”
时渊序一时半会有些反应过来,这位就是湛衾墨的下属,那个曾经总是戴着面具,然后不忘阴阳怪气他的下属。
廷达。
“你应该清楚,我们主为什么要去那个婚礼拱门,你也应该清楚,祂为什么理智不多了。”廷达啧啧道,“我以为你不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主曾经为你解除了和邹家的圣选协议,好家伙,转身还是参加了圣选?”
“不好意思,我就是没心没肺的,是他毁了约在先。”时渊序的眸色深了,但是他就像个无赖似的插着兜,桀骜的唇更是不耐地勾起,“就像你一样,树挪死人挪活不是?”
“你说和我们鬼众合作,但是恕我直言,鬼众也讲究有情有义。”廷达旁敲侧击,“你确定问心无愧?”
“是。”时渊序忽然视线是很复杂的神情,随即扬起下巴。“我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你才懂?”
安烬此时慵懒地走过来,一路上被几个学姐要加飞讯,“你好,小哥哥,能认识一下吗?”随手抬眼看到那边考试院的广告,然后给了一个考试院机构的电话号码,然后邪笑,“以后想学习了找我。”
一堆学姐没发现端倪,脸颊飞出红晕,“好哒!谢谢弟弟!”
“帅哥,能跟你合个影吗?”那头又有个怯生生的小妹妹。
他还很彬彬有礼地看向镜头,比出耶的姿势,女大学生们激动地看向手机,却发现对方扮了个鬼脸。
然后就这么看到时渊序旁边围着人。
“哎呀,这不是之前还把我带到鬼域里来扔核弹的廷达先生么?考得如何?兜兜转转一大圈还是打算做神庭的狗啦?也是,鬼域的鬼打工连五险一金都未必有。”
“……”廷达本来就嘴巴毒辣,结果碰上了这位更加是重量级,他的黑眼睛登时直了,“你不是那什么玩意,还下凡来了,等等,你俩——”
“他是我的人了,混沌邪神安息吧。”安烬冷笑,“血浓于水的道理你不懂么?”
“……”廷达哎呀哎呀,“我们主死不了,当然,要是活了,也不至于让您有机会靠近他。”
“呵呵,死者为大,我不会跟祂计较。”
“哟哟哟,别忘了我们主曾经可是亲自解决过你,你能活到现在也是我们主仁慈?”
“那祂老人家的首席门徒怎么还得参加圣选呢?”
……
朱骁丹在旁边怔愣了,她之前还听闻他们的时队长“来历不简单”,军队还有人传他左傍领主右傍至高神,不然怎么跟火箭似的一下从上校变成上将?
但是朱骁丹眼里的时渊序就是个倔强要面子的家伙,甚至曾经因为看不惯有人战场上开小差,直接在队友评估表给对方差评,得罪了隔壁军区的总司令的小儿子。
于是她跟林荀、秦禹州几个人又纷纷辟谣,说“我们时队长他犟得像头牛,谁让他抱大腿就是纯粹找罪受”。
“我懂你,时上将。”朱骁丹继续说,“不是所有人都稀罕攀龙附凤,更何况你自己就很强悍了。”
时渊序却没说话。
他痛恨自己就像是个任人摆布的玩物似的,圣宴那一遭已经让他觉得丢脸至极。
——
熬完圣选的几轮,包括笔试。终于轮到要前往“秩序之门”的前一天。
时渊序此时把自己锁在角落里,给自己再试一百个试剂。
“……编号952号,作废……”他恨铁不成钢似的,“没用。”
他为了确认自己的实力,把军队里面所有的战场模拟副本都刷了一遍,但是还不够尽兴,因为他要对抗的是“祂”——
那个几乎可以碾压所有凡人甚至是神灵的存在。
难度拉到最高,但是他的速度和力量仍然上不去,结合那天他看到的被夺舍的三相之神和鬼王的速度和力量,他想和对方对抗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脑海里又再次浮现出鬼域那血肉筑成的恐怖拱门,尽头鬼气森森望不到头的道路,还有一身血红婚服的湛衾墨。
“你又一次食言了。”时渊序忽然哑声说道,“玩这一出是什么意思?上一次是逼我不得不忍辱负重熬成上将,如今是直接跟一个抽象的神对抗?湛衾墨——”
他忽然那弯钩似的,像是狼一样的眼,就这么狠狠地注视着那头桌案上,他摆的那张遗像。
“这一切是告诉我们俩注定不会有未来是么?还是你每一次消失都是因为‘秩序’的存在,你说啊,说得好我就给你多烧三炷香。”
“但如果你真的死了,那就有种就再也别出现我面前,让我受尽折磨到死为止。”随即他哂笑着,一柄蜘蛛切指向男人那双凉薄的凤眼,“先是七年,再试三年,如今又是几年?还是特么一辈子不见,还是……你已经死透了?你告诉我,如果你还在暗处看着,你是有多不要脸,又是有多没有心?”
“如果你确实已经死了,那你告诉我,我怎么才能把你当做从未来过?”
他又给自己打了一针,这一次他明显感觉自己超出负荷了,胸腔忽然急剧地被针扎穿似的,他忽然痛苦地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他知道自己注定不会找到解锁血统上限的试剂,但是他在挑战自己对痛苦的忍耐,只要他这都不痛,那对男人的愤恨和欲壑难填所带来的痛苦,自然也不在话下。
“我总是要如此痛苦才能接近你。”他最后昏迷着说道,“我不想玩了,我真的很累……”
“我很痛苦,湛衾墨,你能不能最后告诉我,你消失是因为我的原罪,还是你的因果已经超出了预算,还是……秩序规定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
此时他背脊上忽然多了一些重量,伊格舔舐着他的脸,时渊序愤恨地抓拢它,“小玩意,别闹。”
他下定决心了,明天他要一路杀到秩序之门的尽头,然后揪着那个可怕的,能够轻而易举夺走上千万人性命的存在问个究竟。
究竟他是被抛下的,还是他们注定要分离,然后他不介意自己就这么上路,他已经渴了太久,焦躁了太久,只要知道答案,他不介意马上痛快。
近处的真相是毒,他却想先咽下,他的理智将近崩溃——或许他从来都欲壑难填,在七年前那个男人义无反顾地离开他之后,他就再也做不到心里平静无澜。
至于他如今还大张旗鼓搞地下组织,保护那些可能被杀戮的人,也不是所谓的拉拢更多阵营——
而是他实在不想再看到,又一个人因为“祂”的到来,失去自己至亲至爱的人。
就算蚍蜉撼树,他也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他还不是一无是处。
“伊格,你又是为什么找上我?”时渊序抚着它有着暗色鳞甲的皮肤,“是因为看我可怜?”
此时伊格忽然攀上他的脖颈,激起他身体的一阵酥麻,时渊序啧了声,“撒娇我也不会让你吸我的血,一边去!”然后抓起它的尾巴干脆准备扔门外。
可瞬间时渊序瞳孔骤然缩小,他的脖颈忽然一阵刺痛,就像是被蛇用尖利地毒牙狠狠地下陷猎物的喉管,却一边又故意摩挲着表皮,似乎要让猎物充分感受到自己是如何被麻痹、刺痛、最后奄奄一息。
他痛得喘息,渐渐地有些失神,“大爷的……我养了个毒蜥。”
昏昏沉沉的,室内好像溢满血红色的光,就像是浸透在血腥中。
时渊序看着自己竟然穿着纯红色的婚服。
“宝贝,我知道你渴了,放心,一切很快会结束的,”他迷迷糊糊地感受到还有人扼住他的下颌,一边爱抚着他的腰椎,还故意让他看向遗照中的湛衾墨,让他一边看着镜框中的男人一边学会抚慰自己,“当然,你也可以现在恳求我帮你解决一切,这样会更快,更轻松。”
“滚开,你是哪里来的死人,我是做梦么?还是你特么就是这个鬼东西?”时渊序怒不可遏,“我不需要靠你……”
他气急败坏地挣脱对方的钳制,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你要是还活着,那你别来见我,别让我觉得这一切是你故意的,别让我觉得……”
“我一无是处,我不想倚靠任何人,我不想再拖累任何人,你懂吗?”
“嗯,宝贝,你一定要好好表现。”那声音蛊惑却悠扬,“一旦你扛不住的话,我会收走你的所有,懂么?毕竟让你活到现在,本就是我的仁慈。”然后还故意舔了舔他耳后的肌肤,“真是了不起呢,如今愿意对抗祂的存在,哪怕祂已经让多少神明陨落,你也在所不辞,是为了我么?”
“……我不想和死人说话!你来这里是看我笑话吗!”时渊序怒吼,“滚!”
他在毒素的作用下,渐渐昏迷过去——房间的尽头,是一道狭长的鬼影,然后,垂下骨节分明的指轻轻绕过他的耳边,随即,是一声悠悠的哂笑。
“可惜除了我,不会有第二个存在能杀死祂。当然,我很渴望看我的小东西为我如何殚精竭虑的模样。”他吻了吻他耳畔,“最后,你便只能求我。”
第172章
“序哥哥!序哥哥!”时渊序此时昏迷不醒突然被什么人推搡,抬眼发现是小敢,她一脸焦急的模样,“你睡了三天,可是圣选最后一轮前天就已经……”
时渊序揉着疼痛的头——
啊,那天,他被伊格咬了一口,然后,他做了那个匪夷所思的梦。
“嗯,宝贝,你一定要好好表现。”
“一旦你扛不住的话,我会收走你的所有,懂么?”
阴魂不散的男人,竟然还在梦里威胁他,说他扛不住对抗秩序的结果——就是让他被他完全占有。
岂有此理。
厚颜无耻。
随即破口大骂了声操,直接披了件外套就夺门而去。
此时帝国联盟第一军区,忽然来了一个气势汹汹的身影,只见那男人压根没穿军装,直接穿着常服进来了。他直接抄了一条近路前往军械库。
“打报告了没有?毛病,渊序,你站住!”庄局长远远说道,“干什么?这么气势汹汹是准备掀翻神庭?”
“元首大会还没结束了你跑哪里去了?正想找你。”她又说,“这几天不来开会不汇报去哪晃悠去了?”
其他正在操练的军队同僚也纷纷侧目,投来震颤的目光——那个大名鼎鼎的时渊序上将?竟然不是养尊处优在神庭里享受嘉宾待遇,如今竟然跑回军队做什么?
他们随即还神色更加复杂了,对了,根据小道消息,他们还知道表面一本正经的时上将竟然还有多个身份,包括但不限于弑神组织老大、渎神犯人——
还是被混沌之域领主和光明神争抢的神眷。
“都已经是人上人了吧,还用得着打仗吃苦?”
“回来收拾行李吧,没准马上就搬去‘神之乐园’了,唉,这样的人生还有烦恼吗?”
“我就说他怎么升这么快,原来是攀高枝了,真是羡煞旁人。”
“想不到啊,严肃正经的时上将竟然还有那一面……谁说他独立自强的?”
……
此时旁边的秦禹州粗声粗气地咳了几声,“他妈的,都说了是AI新闻就你们传得最起劲!”
那些议论纷纷的讪讪了几分,他们自然都是平时对时渊序羡慕嫉妒恨的同辈,之前见到时渊序有一段时间未归队,还听闻对方竟然是堂堂渎神犯,便幸灾乐祸得恨不得奔走相告,说时渊序上校以后不但以往的功勋都没有,还可能有牢狱之灾,可这会儿他们又听说时上校变成了时上将,还生龙活虎得很。
但是时渊序似乎一点也不在乎旁人的目光,他直接像报菜名一样,“庄局长,报告,我需要一柄长刀、一柄蜘蛛切、一柄激光枪,激光枪型号LRG-05A,长刀型号HTD-05A、蜘蛛切型号SCS-01A。”
庄局长那黛色的眉挑了挑,“大规模战役才用的武器,你用来做什么?”
“圣选。”
旁边的军人们更加悚然一怔,“时上将你要参加圣选?”“那些不是去神庭的人才参加的吗?”“时上将你不是弑神者么?”“做什么,你也想成为神庭的人上人?你现在都已经是特级上将了!”“圣选不能用武器库里的武器吧,你这是以公谋私”……
以往第一军区的军队纪律最严明,就算是全民国庆节假期外面锣鼓喧天全员放假,所有军队成员也能做到面色不改一声不吭地在旱地里完成高强度的一千个俯卧撑。但是时渊序就像是帝国联盟军队的一个最不安分的代表,挑动着所有人的神经。
“我是去杀人。”时渊序面色不改地试了试刀,随手用蜘蛛切以手腕带动刀柄做半圈旋转,然后将旁边的训练机器人轻轻一削,完成了一个反手横切,机器人的钢铁外壳连带着机芯都支离破碎了。
众人此时在寒光烁烁之下顿时都哑口无言了半晌,时渊序还有意无意地用那弯钩似的眸瞅了瞅他们,“有没有人给我练练手?”
刚才闲言碎语的几个人被秦禹州踹了出来,“时上将,这里有。”
时渊序此时晃动手腕,那几个人马上腿软了,“别别别,时上将,您,您高抬贵手……我们刚才是纯属胡说八道。”
之前听闻圣宴那天后,时渊序似乎得了失心疯,庄局长就知道这小子受了很大刺激。
不知道意会了什么似的,“快去快回,别丢我们帝国联盟军队的脸就行。”
她就这么看霸气侧漏,杀意腾腾的时上将开上一艘飞舰直接冲上天际。
——
“时上将,您先别急着参加圣选了,快去见光明神殿下,秩序之门已经失控了。”
时渊序此时瞳孔骤然一缩,他看见神庭外圈环频繁有不断抬出来的担架,那些浑身血污的选手们还有一堆被毁成废铁的杀戮机器人们,“太恐怖了,秩序之门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怪物,他们只要进去几秒就会都鲜血淋漓地出来!”
“我的儿子啊……”还有一家几口人甚至扑上去大哭大嚎道,这家几口人十几个女儿就只有一个小儿子,更加是将他当块宝似的,“以前最后一轮最多也就是骨折或者昏迷,这怎么还真刀真枪的……我们要投诉大赛方,投诉神庭!咱们家唯一的希望就这么被毁了!你们换我们公道!”
“连世界机甲联赛的冠军都昏迷不醒了,秩序之门里面到底是什么?”
“我要退赛,我要退赛!”还有那些仓皇从选拔赛现场逃窜的青年选手们,他们拉着圣女的衣袍还留下几个血污印,“我不想死呜呜呜……我不想去神庭了……放我们走!”
……
时渊序触目惊心,这个时候章于明经过,冷着脸在指挥现场的人员进行救援,一边让圣女安抚那些已经失心疯的“人中龙凤”选手们。
“时上将,你算是逃过一劫了,情况很复杂。”章于明板着脸,但是随即又想到眼前这位世界第一渎神犯,却又被钦定为圣选候选人的时渊序,很有可能是数一数二的“神庭关系户”,态度又缓和了一点,“是这样的,三天前,秩序之门开之前,神庭派了一批杀戮机器人先试探副本难度,结果完好无损地出来了,结果正式派选手入场之后,就发生了现在的意外。”
“里面关押着一个很可怕的存在。”时渊序眼神很复杂,“说不定所有的选手都相当于祂的祭品。”
“不,是祂变强了。”章于明淡淡地说,“每一次圣选,光明神殿下都把祂关押在最后一轮副本里,就是为了筛选出真正的勇者。就像我那年,为了获得一份七险一金旱涝保收年薪起码四十万星币的工作,我直接杀到最后一轮副本,但是还没死,于是我入选了。”
“……”时渊序才反应过来,这位就是曾经通过圣选的卷王之一。
虽然这位老干部又市侩又刻薄,但是似乎是他对他有些改观,竟然还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我估计是不信命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祂的实力便会越来越大,可能现在经济确实不好,而且自然灾害又多,又或许是神庭剥削确实更高了不过身为既得利益者的我,完全没资格说这些——话说回来,时上将,你既然神庭有人罩着你,我劝你如今随便混个官职,走走关系都比直接进选拔要好。”
“我不想做什么官职,我只是恨透了这个无可救药的世界。”
章于明那漆黑的死鱼眼怔了怔,有几分稀奇却又有几分无奈,他叹了声气,“真是中二得要命,你还是太年轻了,如果命是那么容易能改的话,为什么我这样不怕死的人还心甘情愿做神庭的狗?”
时渊序已经无心再讲了,他握紧自己的蜘蛛切,就像是握紧一把屠刀,“如果所有人都等着别人出手,都心甘情愿认命,这个世界就永远是这样一成不变,从你出生的那一天,从你睁开眼的那一天,你就注定在过一个一眼看到头的人生,就算不能改命如何?你起码——”
“起码尝试过,不是么?”
他的原罪。
湛衾墨的消失。
还有太多……太多他不愿意接受的一切,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他不甘心放弃。
——不甘心每次都到幸福的极点时,却一切又抽身而去,顿然消失。如同十年前猫儿眼少年牵着大人的手,却终究又孤身一人在寒月夜里迟迟等不到他的大人。
——不甘心生而孤独,生而有罪。如同他和安烬就是人工制造出来的试验品,形如怪物。
——不甘心从未有一天,能够心安理得地接受眼前的幸福。如同他那么多次失之交臂的幸福。
手中的光,手中的烛火,他已经惶恐得深怕只是幻影,如今他明白了,如果不毁灭有的事物,那他的绝望永无止境。
章于明死气沉沉的眼隔着黑框眼镜闪了闪。
“不好了!光明神殿下开始大屠杀了!为了镇压‘秩序’,他要把所有暗室里的堕神都杀光!现在中圈环已经尸体遍地!”
时渊序此时额角发紧。
此时一路来到神庭的禁地——时渊序心神一坠,他看到那些被囚禁在暗室里的堕神们被一个个拎了出来,他们容貌和气质远处看都绝非凡人,但浑身戴着镣铐,而且有些已经奄奄一息了!
然后他再定睛一看远处的那一片血红的彼岸花花海——不对,那是已经被杀戮掉堆积如山的堕神尸体!甚至上面散着一层血雾。“海洋之神、冰霜之神、炎阳女神、丰饶之神、森林之神、狩猎之神……”旁边还有个吓得瘫倒在地上的天使长一边念叨着,“安烬把这些众神时代的神灵全都剁了!剁了!他之前还尚且念他们曾经是神保留他们一丝魂灵,如今……”
“殿下跟疯了似的……他要把他们都杀掉……”
时渊序一阵恶寒,此时洁白无尘的神庭已经被血海染红,然后他还听见寒光烁烁一闪,然后是骨头的碎裂声,那存在发出一声惨叫,只见一把镰刀直接刺穿了某个神灵的胸膛,就像是淬了血的弯钩月。
“安烬,停下!你踏马还要杀多少人!”他直接蜘蛛切横亘在他的刀前。
“圣母哥哥,八千万人我不杀,十个星球我不灭,现在你便没有资格拦我。”安烬此时唇角沾了血更显妖冶,他那双碧蓝色的眼眸都被眼前的血腥染红了,“这一切都怪他们,都怪他们!”
“就是这些高高在上的神灵,为了这个世界好管,动不动就在原来的秩序上再加几百道秩序,就为了好管,我给你念念,‘凡人不得擅自降低神庭贡品的数量’‘凡人不得污蔑神庭监察司的行政官”“凡人不得在网络上发布对神庭不利的任何消息,真是废话一箩筐,为他们自己的无能找借口!”
“但是一方面秩序又很鸡贼,祂就像是冤魂的集合体,和这些神灵一拍即合,说‘你要是没有秩序,怎么管得了天下,那些平民百姓就是欠教训,要是拜你向你许愿都不灵他们就把你的神像踹了,另拜一家’,还有什么‘人类要称霸宇宙了不会信神了,你没有信仰和贡品你就会从神界堕落,你就会消逝’,众神时代,至高神每次上任就给自己新增一百条,后面是一千条,后面是一万条……”
“普通人的枷锁越来越多,几乎没有任何改变的机会,而神灵,就像是这个世界代码的篡改者,胡闹,把所有人的命都钉死在砧板上,他们自己花天酒地放浪形骸,哥哥,你说我不把他们屠干净怎么行?”
随即此时安烬舔着刀尖上的血,他的长相本来就极其俊秀绝伦,极其白皙的脸庞上是精雕细琢的鼻子和唇畔,一双狭长的碧蓝色眸像是冰天雪地的白狐生出的那样精明却又疏离,那金发染着血还透着一种血腥的光泽,他随手还捧着身旁的骨灰盒,这骨灰盒也是那些神灵的骨血淬炼出来的。
“过去秩序还可以被我压制,呵呵,我便饶他们最后一丝狗命,可如今,祂越来越猖狂了,先是不停地撺掇我听祂的,撺掇我放弃挣扎,撺掇我信命……”
“然后是开始直接杀戮更多像我们这样的可悲又不甘心的人,哈哈哈,祂已经不装了!”
“所以我要罚这些神灵永生永世不能超生——我要让他们知道不能改自己的命是什么滋味……哥哥,可你知道最恶心的一件事是什么吗,最恶心的事秩序一旦增加了,就永生永世,永远不能篡改——”
“他们让普通人不能改命。”
“他们让普通人做低伏小不能抱怨只能歌颂。”
“他们让普通人只能心安理得接受惨淡现实,还他妈说只要你好好努力就能改变命运”
“他们已经把命运写好——却还虚以委蛇告诉你,什么都可以改变,什么都可以靠努力奋斗得到……”
“最后头破血流一事无成郁郁终生甚至癫狂,他们最后又会嘲笑你——”
“‘你不努力。’”
“我愚蠢的哥哥,你还搞不懂真正的敌人是谁么?”他就这么靠近他的耳边,一边放下镰刀轻轻地拥着他,就如同恶魔似的低哄,“错的是这个世界,错的是这些神灵和秩序,不过,我确实也犯下了不少罪恶,如果你真的想要杀我,我随时奉陪。”-
作者有话说:十五章之内,全小说最大悬念即将揭晓~
接下来可能是全小说最高能的地方,请做好准备,以及结尾是超级HE,但是这个过程会超出你们的认知,希望大家能坚持到最后
第173章
他细细咂了一下,然后开口“如果杀掉所有神灵,杀掉所有人都压制不了秩序,那要杀到世界已经空无一人?”时渊序牙关绷着,他眼神如墨,他那头望着堆积如山的堕神尸体。
“我说过了,众神时代那些傻逼神灵明明有大把可以毁掉这个不正常的世界的机会,可他们只顾眼前享乐把我们这些人踩在脚底,不闻不问,让我们一辈子都在油煎火烤上,这样破烂的世界,毁掉它又何妨?”安烬一边环着他,一边目光狠毒几分,“说实话,哥哥,是我太仁慈了,这些堕神我竟然还留着最后一丝魂魄。”
“真是岂有此理,你这个伪神…竟然妄想改变整个世界…你果然不该存在!”远处一个头发斑白的老者呜咽着半支起身体冷横眉冷竖说道,他努力聚散着灵力却因为魂魄破碎无济于事,他的其他几个同伴的残魂还在努力给他渡最后一口气,才勉强让他直起身来。“倘若你安安稳稳替‘秩序’维持现状,让祂自然淘汰那些不服秩序的存在,你还用得上背上‘暴君的污名?’你太得寸进尺,多少神灵只能按部就班,凭什么你还妄想推翻‘秩序’?”
这位神明显是东玄的一名尊主,还有着衣袂翻飞的道袍,他似乎曾经贵为一方尊神,还残留着几分灵力,眉宇还有种气势滔天的威容,“当时我让神庭派出巡查司把你追缴,你是这世上最不稳定的因素,谁知道你是个食人狂魔,无耻到直接杀人——老夫当年就说‘秩序’的眼光不会错,凡是不配得到幸福的存在必然会带来灾厄,可惜众神没把你当时就毁灭——你的罪恶太多,所以‘十大原罪’已经是祂的仁慈,你有太多的劫必须要本人偿还,可你不但不愿意接受,还屠戮众生,把痛苦带给他人,造孽,造孽啊……”
“安烬,你命数已定,再活下去注定万劫不复……你胆还敢把秩序之神困在门里让那些卑微的人类去征伐?简直是可笑至极!他的本源力量正是制定秩序的神的总和,还有所有信命的人,你要杀十万个神之外,再残害上亿个生灵?简直是天方夜谭!无可救药!”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你就算把‘祂’困住了,那些来挑战的勇士也不过是炮灰!他们连我们这些堕神都不如,又有什么资格跟祂抗衡?”
此时这位尊主胸口忽然塌陷,就像肋骨被径直撕裂,随即他的胸膛喷出汹涌的血,只见安烬背过身的另一只手抓握着的长镰直接穿过对方的身躯,他甚至借力凭空将他吊起来,虽然从下往上眺望,却仍然是一副睥睨的姿态!那唇角更是冷冽地一勾,“微尘尊主,老不死的玩意,当初就是你和其他十二柱神说‘人不能试图推翻神庭’‘人不能妄想超越神灵’‘人不可企图改命’,便让秩序在我们这些人身上加了不止一道原罪!你们的无能竟然要靠献祭我人生的所有可能性!”
那老者马上突出一口污血,他一边又盯着时渊序一边眉眼里甚是暴戾,“逆天改命本就不被允许,如今你们还能苟活,还能团聚,也是……苍天无眼……秩序最应该先收走……你们两兄弟……”安烬眯了眯眼睛,攥紧了长柄还旋转了转,弯钩似的镰刀像是螺旋桨的刀片凌厉地继续在他胸口钻出一个血窟窿!
他那本来就嗜血暴虐的性子更加让他恨不得当场将这老头挫骨扬灰,“——受死吧!”
可这个时候,时渊序摁住了他的手。
“还需要献祭多少条神灵。”时渊序随即说道。
“哥哥,不杀人,就只能杀他们了,难道你以为现在的秩序不会继续屠戮世界上的其他人么?快滚。”
“我的意思是——我来杀。”
安烬颤了一颤,此时时渊序的蜘蛛切就横亘在这老者脖颈前,“因为你和那十二柱神的三条看起来简简单单的秩序,有多少人就这么销声匿迹,连黎明前的黑暗都熬不到?他们又是多少人再也触碰不到自己的亲人?”
“他们或许只是想为自己被监察司查封的小店铺讨份公道挣口饭吃,亦或者真的受够了自己糟糕的命运,反正也一无所有,不如用尽全部力气改变能改变的,可是你知道这在他们身上会变成什么样吗?”
“你们这样的人就不该活……能苟且偷生已经很了不起了,竟然还妄想要改变自己的命,每个人都应该……”
时渊序示意自己的小弟小妹和组织成员们,“把他钉在那个绞刑架上,到时候运进去做为第二轮副本的靶场目标。”
陈沉大姐愣了半晌,她被时渊序一开始带到神庭是以防参加圣选的勇者们需要战力支持,那些人都是头一热就直接冲进去的愣头青,她和几个小弟小妹们将弑神组织的武器库装备
如今她竟然还来了神庭这一块最为阴暗不为外人道的“禁地”——只见尸骸成堆,血流成河,旁边……旁边还有一个浑身胆寒戾气散发着可怖气息,却又极度貌美、气质高贵的金发男人,哪怕浑身白袍被血染红,镰刀上还挂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花白肠子,他还亲昵地喊他们序爷——“哥哥”。
陈沉没敢想多,她早就听闻他们序爷不简单。
除了自己是头号拍卖品小绒球,竟然还直接带领起追缴自己的叛乱组织做老大这种壮举外。她还隐约听说了那天圣宴的事情——
他们序爷哪怕嘴巴毒脸臭,竟然还是光明神和混沌之域领主争抢的对象。
不过作为三十八岁的大姐大,她也见怪不怪了,作为老大总要有点魅力,没准这也是他们老大抗争事业的一环。
“序弟……他,他这个老头子是传说中的堕神,我们真的可以把他带走么?”“按照我说的办,运到中圈环的圣泉阁。”
只见那金发男人还挑眉,“哥哥,你真把神庭当成自己的狗窝,都已经把这里做成弑神组织的根据地了?”
“圣选的勇者很多是我们组织的人。”时渊序面不改色,“可以的话,中圈环靠近神殿那一块区域甚至可以作为我们分部。”
“……”安烬抬起镰刀,挑起一边眉毛,“命不要了?”
时渊序继续说道,“你说‘秩序’关在秩序之门里,但是实际上圣选的挑战者们并不会竭尽所能去制裁祂——因为祂就是无色无形的存在,祂可以附身到任何一个人身上,祂甚至狡猾到可以从来不现身就让你身陷囹圄,就像三相之神,就像那无缘无故死亡的几千万人,你要他们怎么拼尽全力挑战这种虚无的存在?”
“倒是现在这些堕神平均每个人制定了二十多条秩序,但牵连的可能几万甚至几百万条生灵,那些生灵就此命运轨迹会随着他们这些简单粗暴的秩序发生改变。”时渊序冷哼,“给他们一刀痛快实在是太慷慨,不如让他们在秩序之门里面被万人踩、万人唾骂、万人殴打——最后借着这股怒气,再直接引出‘秩序’的存在,这样他们就知道,他们的每一个抗争,都在改自己的命。”
“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他们杀光光。”可安烬凶煞地神色就像是当场要生吞活剥那头的十几个神灵,“他们为了防止人们造反神庭,怕穷人靠变异,呵呵,还建了个秩序‘基因改造体(含濒危族群)正常情况不得拥有合法公民身份,不得享受公民合法基本权利,应当被实验室或其他研究机构进行严格管制’,你说他稍微少个字,咱们都不至于这么苦是不是?”
“……”这下其他小弟小妹们都震惊了,他们听闻总共有三十万条秩序,但是没想到竟然还能具体得像是法律条规一样?
那些还未被杀死的堕神就这么运到秩序之门里面。
“安烬,这些堕神都是众神时代的?而你……”
时渊序的声音忽然格外陌生,他很少直呼其名,以至于就算在不可一世的光明神面前,他竟然有种兄长般的威严。
“嗯,我把他们都杀了,但是没杀太利落。”
“……”
“他们嘲笑我。”安烬忽然声音嘶哑,还很温驯地用自己的头靠在时隐患序颈窝边,就像是个伤痕累累的野狼,想从自己的同类身边汲取一点温暖,“他们嘲笑我一辈子改不了命,因为我的命是钉死在秩序上的。”
“很久之前,我来到神庭还要接受‘处罚’,因为他们说我有十大原罪,如果我过得一切不符合原罪,那就是逆天而行,他们需要替‘秩序’惩罚我。”
“比如我是‘注定孤独’,但是有人对我好,那那个人不久后就会离开我,要不然就是直接横死,要不然就是……”
他病态乖戾的神色有几分倦怠。
“我真希望你当时就在我身边。”
时渊序此时没说什么,他第一次没有拒绝小畜生对他那么亲昵,又或许,安烬疯癫的样子让他想起自己那一天求婚后发现湛衾墨消失的时候。自己像个疯狗似的到医院、帝国联盟的大街小巷晃荡——
让他想到很久之前在混沌之域,他碰到审判官那句“你本不该存在”,顿时如临大敌被踩到了死穴,直接拿起刀挥刀砍向审判官。
他们就像是力竭对抗命运却失心疯的人。
“那老头说我们注定早死——难道,我很久之前在地下拍卖场差点中的那颗金色子弹,不是你干的?”
“蠢得令人发笑,你为什么被审判官的子弹所杀,是秩序不容你,不是我,我说过我派审判官肆虐众生,可金色子弹从来都不是我说了算。”安烬此时还靠近他,很是亲昵地把头搁在他的颈窝处,“我的好哥哥,我应该给你看看我那个被一千个子弹打穿的可怜尸体,还在仓库里放着呢。”
时渊序神色僵了一僵,“那现在的你——”
“当然,祂是个蠢货——每次击杀的都是我的替身机器人。”
——
此时此刻,圣选大会现场人声鼎沸,慷慨激昂,七嘴八舌,五湖四海,好不热闹。
之前全世界几万亿双眼睛密切关注这一届圣选选拔,据说总共有十万个岗位,一亿人报名,一千万人最终有资格角逐“秩序之门”,也就是圣选的最后一轮。这一次甚至因为持续的经济下行,战乱频发,还有各种各样的星际毁灭传言,报名人数是前几年的五六倍。
但是光网上有无数小道消息描述“秩序之门”几天前选取了一堆种子选手进行测试,结果甚至出现死伤的惨状,还有选手在自己社交平台上哭嚎说里面有很恐怖的东西——
吃瓜群众自然是乐于了解到底门里有什么东西,结果每个选手都描述的都不一样,有选手说自己见到了去世很久的老父亲,还拿着藤鞭追着抽打自己一边痛骂他没给自己烧纸,有选手说自己进入看到的是统一高考的考场,而他坐在座位上发现大题全部都不会还只有十分钟交卷,还有选手说,他看到自己前脚面试完兢兢业业递上的简历都被心仪公司的HR扔到废纸篓里,一边还说“又是个陪跑的”,顺便把他的简历拿来垫桌脚。
“这也能叫秩序之门?”
“估计就是一堆云玩家胡编乱造的,这种日常化的场景能筛选什么人才?”
“笑死了,这么感觉我都能参加最后一轮选拔了……”
“#圣选秩序之门里面究竟是什么”果不其然成为全世界的热搜。
如今神庭突然又重新宣告,如今才是“秩序之门”正式召开,之前都是赛前预热——一下就把圣选这种看起来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正经选拔忽然渲染成了一个全球级的赛事。
这一次甚至允许全世界的人公开观看直播,只见“秩序之门”在第一圈环的神庭外环召开,此时云层上是形如神庙般的建筑,柱体间可以看见流动的浮云和霞光,而与云层上的神庙遥遥相对的,便是人海似的观众席。
“这次圣选据说也是神仙打架,总共是亿里挑一,好几万个强国精挑细选的人一个都没被神庭选中,如今星球元首们想办法多交点贡品走后门,结果都被神庭一一回绝了……”
“可不是么,我们那个星系好不容易出现一个武学奇才,所有人都很看好的,十几个星球的总统都接二连三的拜访,祝福,结果还是没被神庭看重——现在圣选还只是出候选人名单啊,就已经这么激烈了。”
“也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还好意思讲圣选比做某某政府选拔,前两轮笔试筛选智商和学识,后两轮综合体测,但实际上明眼人都知道,比拼的是一个人从头到脚上上下下的体质,基因,家境,技能……就像是把人的全部剖得干干净净,咳咳,还有一点,必须要对神庭完全地忠诚,淘汰下来估计也没几个人能符合条件了……”
“可你看看,最后一轮还有一千万人呢?”
“一千万人,你想想看,这是全世界,全宇宙的一千万人,算多么?这可是这个世界最强的一千万人啊!”
“谁说圣选就是最强?”
“这届圣选招上的人可以直选做大天使长,年薪起薪百万起步,你说筛选的是不是最强的人?人都往高处走不是?再一个——你去看看参赛者名单,全是那种人中龙凤,世界知名探险家、星际全运会十连冠冠军、顶尖集团技术总执行官……”
……
圣选本身就是从全世界的人选中挑选的佼佼者,就算是街边扫大街的大婶大爷都觉得自己有目共睹圣选候选人是如何诞生的,毕竟圣选面前,不挑家世,只看实力。
此时遥遥相对着圣选大厅的观众席已经人满为患,五湖四海的各色的人聚在一起,不少人手上还莫名其妙多了一份圣选候选人名单,纷纷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此时论坛也在同步吃瓜。
“怎么没人淘一淘名单上的人啊,先从大星球阿卡曼星开始,那个戴文斯王子真的不是名单内定?不过人家本来能力也很强,据说是体育天才,还出生在皇室,实打实的天龙人,活该被选中。”
“那个瑞麟小姐14岁就上了顶尖大学沃森大学的数学系,前阵子刚验证了一个数学假说,现在已经是学术界的领军人,嘿嘿,我导师和她吃过饭。”
很快,各类欣羨崇拜的目光聚焦在候选人的履历上,不少网友如数家珍恍若自己就是候选人的七大姑八大姨隔壁邻居同学亲友似的,接二连三地挖掘出他们超脱常人的某个点。
……
“呵呵,戴文斯王子如果不是基因出众,据说本来是外室生的孩子,说得不好听就是私生子,要不是沾上了圣选的光,皇室是万万不认的……”
“瑞麟小姐之前不是还被扒出来擅自挪用同个课题组其他人的成果,同组的研究生甚至被威胁不把二作让给她不给毕业。呵呵,妥妥的学阀,这人人品不行,大家趁最后一轮还没开始,赶紧向神庭举报,这样的人去不了神庭!”
……
许多候选人的头像,姓名,身份,家庭背景,目前任职,学历种种都被各种渠道扒了出来,屏幕前的几十亿双眼睛贪婪且好奇地注视着。
参选人序号从00000号到10000号一层层深扒,公众的视线也随着帖子的楼层越来越高,跟爬天梯似的,无数双贪婪的眼睛像是无论如何都想窥尽这些佼佼者们,以此满足暗戳戳的窥私欲。
突然有人大惊失色——
“那个扰乱神庭的时渊序也来参赛了?他不是神眷么?神眷还用得着参加选拔,这岂不是光明正大地内定?”
——
“安烬,你疯了。”赫淮此时冷眼觑着在高处云层俯瞰选拔现场的安烬,“你要是真想为你哥好,就应该告诉他,秩序本身就不是能被毁灭的存在,因为那个狗东西本身就把‘祂不会被毁灭’写在秩序本身,换而言之,你现在就是让所有人去送死!”
“如果靠勇敢的凡人就能将祂制裁,就不至于成千上万甚至上十万个神灵都纷纷陨落,他们大可以直接推翻秩序,而不是被秩序制裁,不是么?”
“那难道放那个狗东西扫荡全世界就是应该的?”安烬冷笑,“你不是也不满意自己的命么,要不要我现在把你放在参赛者名单里让你进去闯关?”
“你到现在为止也没有直面问题本身。”赫淮怒骂,“献祭的五千条堕神性命随时会耗尽,到时候祂就会直接来残杀挑战者,再然后,谁还能压得住祂?预赛你还没看到那些选手血肉模糊的样子么?”
“我等这一天很久了,倘若祂从秩序之门跑出来——那证明这个世界确实该完蛋了。”安烬冷笑,“都怪我的便宜圣母哥哥,我只能发誓不杀人。既然如此,就让那些不信命的人进去,让他们直接将命运的罪魁祸首狠狠制裁个够——”
“然后就眼睁睁看他们全军覆没?你真是个人渣!这跟直接杀了他们有什么区别?”赫淮怒骂,“秩序之门原先是给众神改变秩序用的,可现在进去的是人!是人!你和我都是进过门的人,你还不清楚么?他们只能是祂的祭品!你杀到八万四千零八十条神魂的时候已经精疲力竭,我杀到九万条就差暴毙而亡,更不要说这些普通人。”
“三十万个秩序,对应十万个神魂,这就是祂的本源力量——我还把祂打碎成一千万个份额,让选手进去每个人起码进去可以痛殴几脚,这还不够?”安烬冷笑,“你错了,我现在是大发慈悲做一次好人。”
“可你还忘了,祂还有更大的力量来源,是那些信命的人,安烬,承认你只能束手就擒。”赫淮直接攥住他的领口,“到时候选手死的越来越多,我看你怎么收场!”
安烬那碧蓝色的眸尽是奚落和揶揄。
“收场?你自然应该放心,为了做好我的乖弟弟,可是什么都能做。大不了,就是跟祂你死我活罢了。”
——
此时圣选备赛场,时渊序准备进去,袖口忽然又窜上了那个神出鬼没的伊格,幽幽的红眼就这么盯着他。
一边尖利的齿又啃咬着他的手踝,“别——去——”
时渊序冷哼,“就你?害得我上次昏睡了几天,预赛都没来得及参加,这次你别想得逞!”
他三下五除二跟这只诡秘的毒蜥对抗,可是对方好像体型比之前还大上一倍,轻轻一晃尾棘都可以把他抽得一痛,只见他的腹肌上已经有了红痕。
“你有种就说自己是不是那个男人派来的。”时渊序吼道,但是他又觉得这么说傻的很——就活似眼睛是红的就应该是他,心思诡秘的也应该是他。
他是不是事到如今还在妄想——他还活着?
忽然他被钟孜楚攥住了手,“序,妈都听说了,里面关的是很可怕的存在……能不能不去?”
时渊序没想到钟孜楚出现在这里,他随即恍然看见她在胸前的吊牌,还有一身干脆利落又端庄大方的雾霜紫真丝锻面的女士西装,才醒悟凭借钟孜楚的能耐,她大概率是作为业界顶尖人士参加星际元首大会。
“你这孩子,妈不是都说了,前阵子在忙离婚,如今事情终于办成了,要不是元首大会期间圣裁庭不上班,妈早就是自由身了——不说这个,走。”
“走去哪?”
钟孜楚那娇美的神态忽然怒意横生了几分,她恨铁不成钢似的狠狠掐了他鼻子,“你这臭小子,都已经是圣选计划的成功试验品了,就不怕自己是那玩意的目标?”
“妈,我就是个凡人。”时渊序故作淡然地掀起眼皮,“祂凭什么会盯上我?”
“妈觉得不放心!”钟孜楚忽然接到了个电话,“都说了,机甲外层涂漆的供应链出问题,二苯基硅烷耐高温涂层原料停产了,现在仓库剩下的还不够交付三千台,只能延后——什么,今天就要看成品?”
此时时渊序已经溜了——他拿着一柄长刀,一柄蜘蛛切,一柄激光枪,
就这么来到秩序之门门前,那里已经密密匝匝一堆人。
“哥啊,你胆子忒大了点吧?”有人说,“你怎么不排队就进去。”
“是么?”时渊序懒懒地掀起眼皮,看着那队伍越来越从门前退到门后三百米,“你们真的敢进去?”
“这话说的,咱们都是进入终选的优秀人士,不过是做一下准备运动罢了——”
时渊序压根懒得多废话,直接提着刀就进去了,抛下目瞪口呆的众人——“他是真不怕死啊!”
……
“秩序之门是独行者的副本,只能单刀赴会,所以进去的时候你只能孤身一人面对。”
“你将会直面内心深处的恐惧,然后才有绞杀祂本源力量的机会。”
……
时渊序还看了些赛前叮嘱,换而言之,哪怕是一千万个选手进去,每个人也有可能像是孤岛一样孤立无援,孤军奋战。
大概秩序之门本身有自己的规则,但无论是什么荆棘之路,是通向死亡还是绝望,他已经都不在乎了。
时渊序告诉自己——他不能再等。
湛衾墨给他玩失踪了三次,还有他离谱的原罪,还有外面还在上升的,被祂屠戮的死亡人数。
既然不服命,便不能等待时机再挥刀,他现在就要看看,这荒唐的世界究竟在哪里才能有一处破绽,让他这样的反叛分子有机可乘,有漏可钻——
如此以来孤独的狼才能勉强允许自己的伤痕永不愈合,才能告诉多少个夜里的等待和愤恨不是虚妄。
时渊序此时眼前是一片混沌,本以为就像是自己想的一样,里面必然会出现一些可怖的存在来吓他,要不然就是尸骸成堆,血流遍地的恐怖镜像。
可此时似乎比这两者都要可怖,昏暗的天空,没有边际的荒野地,他隐隐感觉到了地面在猛烈地颤动,那东西步伐速度极快,且个头极为庞大,他听到有人的求救声和呼喊声,然后是血肉拉扯飞溅的声音。
“救命啊!不要吃我!我只是来参加圣选的——”
“呜呜呜……我真的不相信命,可是,可是你都把这些惨痛的事实给我看,不就是逼我乖乖就范么!我就是每次大考都发挥失常,所以才来到现在这个专业和这个学校……呜呜,才要寄希望于这次圣选给我逆天改命,你不要念叨了,我认了……我认了……”
“可恶!”时渊序怒骂!
他来到的地方像是一处山崖,山间都回响着那东西茹毛饮血的声音。
在山崖边,时渊序还心惊肉跳地看到了几个选手的号码牌,还有身上穿着的衣服,鞋,还有劈断了的各类武器。
山崖峭壁上有一棵枝干锋利的大树,细看之下却发现大树的“枝叶”还在挪动挣扎,定睛一看,大树上的枝条全部径直穿过了几十个选手的身躯,鲜血淋漓直至五脏肺腑都从豁口中隐约泄落了下来。
……
树枝上的其他人已经一动不动了,徒留下一个二十多岁的女青年此时紧紧地攥住豁口,止不住涌动的血和翻江倒海的脏器,痛不欲生地撕扯着嗓音。
“我真的不想再经历以前学生时代被孤立的感受了,可是我现在一个劲地讨好别人,也没人会尊重我,我帮同事占位置,帮他们带特产,还好心带他们做业务,他们不但不谢我,背后还在说我坏话,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不是的,不是的,大家明明都愿意和我玩……我明明什么错都没有……我只希望所有都开心……”
“可是为什么……最后我还是孤身一人……”
那怪物阴冷地笑,“因为这就是你的宿命啊!”它似乎嫌那女青年吵闹,便径直张开大口要直接将她生吞了。
时渊序内心重重一落——这些垂死的选手似乎都在神神叨叨什么,仔细一听,好像他们都在纠结自己最放不下的事情——
又或者,是他们最介怀的——“原罪”么?
他下意识地抓牢自己背后的长刀,“有本事朝我来!”他压下心中的阴郁,怒吼道。
这些估计就是秩序的本源力量的碎片,祂无时无刻逼到人们面前,逼他们认命,如此便可成为祂的阶下囚,盘中餐!
“还有多少个怪物,全部冲我来!”
他时渊序背后已经没有能遮风挡雨的人,可是非善恶就在眼前,他做不到视而不见。
此时不知道是不是嗅到了他的味道,许多怪物忽然停下了嘴上的工作,直接放过嘴上的选手躯体,最后它们就像是汇聚成一只更大的怪物,只发出一声极其凄厉的叫声,身上还有着十几双眼睛,纷纷地觑向了他,甚至直接张开了可怖的翅膀朝他飞驰而去——那双残缺的扭曲翅膀足以遮天蔽日,随便一振翅便响彻整个峡谷。
追上他了,时渊序马不停蹄地往另一处跑,那阴影却总是将自己覆盖住了,他绞尽脑汁不断地绕路,直至一处崖壁却发现是死路!原来这些山崖并不是固定的地形,会随着怪物的移动而变化。此时整个山崖都聚拢起来,成为了围困他的天牢地网!
那怪物得逞似的发出得意的尖啸,时渊序这才看出了对方的真实面目,那是让人骇然的无数张人脸集合在一起的头颅,那些人脸都吐着舌头活似要把他一个人分给无数张嘴吃。
大概是每吃一个选手,这玩意就融合了新的一个人。
眼见那骇然的怪物即将要逼上前来,时渊序索性破罐子破摔抽出长刀,还能维持最后的体面,果然,他直接拿起手撕虫族的架势,那怪物倒是怕了!
“给老子滚!”
果不其然,他脑海里开始盘旋起了,“时渊序,濒危族群,孤身一人,注定早逝,注定孤苦,注定无依……你不该活……你命已至此……”
“还来这套吓我,恶心透顶!我早就看腻了这破原罪,以为这玩意就能制裁的了我?”他一边嘶哑地吼道,长刀直接举高过头顶,然后来了一个干脆利落地跳斩,顺势还直接绕到对方身后的脊梁,又狠狠地插上了自己的另一柄刀,“受死!”
可紧接着,悬崖忽然又窜出了好几只庞大的怪物!
那些怪物甚至比这只体型还要大!
一个人跟五六只高达十几层楼高的怪物肉搏,究竟有几分胜算?前面的选手残骸里面有体育天才,有机甲选手,有天狼星特战部队成员……
时渊序愤恨地直接拔出长刀直接打算硬拼,可这个时候他背后的悬崖忽然出现了一个豁口,他站在斜坡上,刚好中心不稳固往后跌了出去。
然后,他再抬眼,却发现豁口消失了,围困他的悬崖此时竟然把他隔在了那些怪物之外!
那些怪物见到他猛然消失在了外面,顿时怒气横生,准备振翅而飞,越过山崖来将他碎尸万段——只见其中一个怪物的头已经伸出了高高的山崖,再越过几步路,就能直接到他跟前碾碎他!
时渊序心惊,这玩意似乎还会远程攻击,眼见怪物身上还伸出藤蔓似的长肢往他伸了过来,他跑不过,被重重绊倒在地上。
怪物悚然的头无限逼近放大,时渊序那一霎心跳几乎要弹出胸腔,完了,对方竟然跃出了山崖的包围圈,径直出现在了自己跟前!可自己再无逃脱的余地!
他咬紧牙关直接拔刀直接刺向对方,既然如此,来个鱼死网破就算了!
却见逼向自己的怪物忽然头颅碎裂,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号——
那庞大笨重的躯体重重落地,随即消散成烟尘。
——不对劲,究竟是谁能制裁这个怪物的?
一时半会也得不出结论,只能不想。
此时时渊序一直在峭壁上的洞穴里躲着这帮怪物,那些怪物各个都会飞,且身形都大得可怖,他如果要正面迎战,胜算不大。
时渊序心里觉得不是滋味——他本来就打算磨刀霍霍向秩序的分身去,但是这些怪物,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先是五只,再是十只,最后竟然是成群的几十只,几百只!怪物振翅而飞的时候,地上都震颤。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看到一只恐怖的眼睛——
原来是一头攀附在悬崖峭壁上的猛兽往山岩里面瞧,察觉到了他,龇牙咧嘴地扑了上前,时渊序正愁没地宣泄自己的一腔怒意,可自己的长刀不但没陷落进怪物的头颅,还迸裂了几寸!
“可恶!”时渊序正想从另一侧口袋掏了一把枪,可抵不住怪物速度更快,这头怪物恼羞成怒,张开血盆大口企图将他吞噬——
却见一只巨大的利爪忽然狠狠地将那猛兽拧成了碎块,鲜血四溅。
那利爪庞大无比更是锋利无比,却又闪过一瞬便消失了。
时渊序内心狠狠地一顿停,随即偏着头往巨爪来的那边方向。
却见刚好是自己所处的悬崖的山顶!不对……
时渊序隐隐察觉到,自己所处的洞口正在缓缓长大,然后那洞口的“石块”渐渐展平,聚散成一只手的形状,将他捧起。
而他定睛一看,自己所站在的悬崖峭壁——却其实是石块上精挑细琢后的一块块图腾。
不对……这不是悬崖峭壁,这是——
然后他便被提到什么庞大之物的跟前,时渊序被浓重的黑影盖上,可随即他眼睫一颤,只见映入眼中的,正是一张完美挑剔的脸庞——
那张脸庞甚至放大了好几倍,却仍然无可挑剔,极其苍白的脸庞,上挑的凤眼每一寸线条都印上心头的轮廓,鼻梁挺拔,薄唇更是似笑非笑的弧度。正如那个男人一如既往带着几分凉薄,几分哂笑地旁观世间。
时渊序的心此时猛地一滞。
随后,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往了另一边去。
无可挑剔的半张脸之外,另外半边脸却是可怖的骸骨,骨骼上龟裂的纹理晚宴曲折蜿蜒,深深的眼窝就像微微渗出血渍似的,利齿甚至锋利地穿透了骸骨本身,整体线条凌厉带着肃杀气息。
一脸两面,半是轻挑凉薄,半是冷酷恣睢。
众鬼之主,近鬼也近妖。
“湛衾墨……不,维诺萨尔。”
时渊序无声地呢喃,却发不出声音。
他太熟悉他的脸庞,他的神态,这世间就算用顶级的雕刻师,也无法复刻半点对方的轻佻。
可由这张俊美的脸的尺寸,推断的体型——简直就像是跟悬崖峭壁一样磅礴的存在。
分明他已经亲眼目睹对方坠落在虚空之境,分明对方的属下都气急败坏,分明他自己都亲眼确认,对方万劫不复。
如今对方却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说……对方其实从未离去?
还是这也是他自欺欺人的幻觉?
时渊序忽然莫名其妙地想够着另一边脸,不知道这可怖的骸骨摸起来是不是跟骷髅一样,却见对方的一个指头别开了他的手,不让他碰。
“堂堂众鬼之主也怕这个。”时渊序冷哼,随即像是吃不到糖的小孩,闷闷不乐地嗤了一声,“莫非这就是你真面目?我还以为会和那些长着无数张脸的怪物一样,看来也不过如此。”
只见男人轻挑眉头,唇角勾起,却没有吭声。
那双凤眸直直地看向了他,血红色光泽中映出他的身影。
时渊序的心就这么重重地一落,这才明白血红色的红瞳似乎是某种晶石形成的,才会如此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身影。
他轻轻地一触对方身前的胸膛,发现冰冷坚硬得出奇,再定睛一看,对方身前竟然是一个巨大的供台和祭坛,时渊序这才明白过来——
托举他的,原来是那男人的神像-
作者有话说:后面很多炸裂内容,唉,我已经尽力了!来点人呢
第174章
对方神像足足高耸入云,而身前的供台烛火摇曳,祭坛的圆阵还有未干的血迹,一切就像是邪神的祭祀仪式,时渊序瞳孔骤然一缩,看见这男人的邪神神像身下已经被捆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银色铁链,那刚才为他打落怪物的利爪才从另一层铁链的禁锢挣脱出来,由于过大的力道导致利爪直接被贴脸削掉了半边,悄无声息地隐匿在身后。
神像却用另一只完好无缺的手托举了他。
时渊序竟然内心有点疼痛,明明这只是神像,他却觉得有种身体发肤的疼痛感——一会儿他又真是觉得自己可笑。
时渊序,对方都死透了,你还放不下那个男人有关的一切?
本来愤恨不甘,又踌躇郁结的心,就像是闯进来了一道暗光。
然而对方终究只是冰冷的神像,不言不语,安然若素似的。
时渊序阖着眼,额头忽而与托住他的手的指腹蹭了一下,一个悍利又冷锐的大男人此时这么做很怪异,就像是小绒球撒娇似的用自己的圆脑袋蹭蹭主人的掌心。神像的质感更为冰冷坚硬,可他的体温深深炙烤着那截手指,就像是要融化坚冰似的。
他又觉得这样太可笑了,于是冷声说,“别误会,我这是在缅怀逝者。”
对方终究只是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一眼,任凭着他凑近着自己的指尖,可从头到尾只是沉默着。时渊序也不指望一尊雕像能做什么,至少还能庆幸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恰好正是因为对方不是男人本尊,否则他一定羞耻到无地自容。
时渊序没察觉到,神像背后悄无声息地张开那遮天蔽日的可怖骨翅,上面吊着密密麻麻成千上万的骷髅堆,那骨翅上吊着的骷髅却摇晃得十分起劲,无数的呓语响起。
“竟然有人敢来邪神的掌心里,不要命啦!”
“还想套近乎,不知道自己就是对方嘴里的猎物么?”
“他知不知道这里是祭坛?这是撒娇还是卖萌啊?堂堂众鬼之主怎么可能吃这一套!”
原来神像翅膀上的全是祭品——那些祭品因为怨念过重,宁愿成为邪神神像上的吊死鬼也不愿意就此散去。只是如今这神像竟然来一个活生生的祭品,此时骷髅堆喧闹似的吵闹起来,“话说回来,这么个不要命的,估计也就是众鬼之主费尽心机照顾的那个小东西了”“啧啧,难怪跟那些炮灰选手不一样,还亲自有人开路”“可惜邪神是邪神,神像是神像,本尊早就陨灭了,小东西只能睹物思人,跟个石头梆子度过余生了!哈哈哈哈!真惨啊!!”
时渊序的听觉一向敏锐,他啧了声,万万没有想到连怨鬼都能知道他和湛衾墨之间的事情?
他此时又回过身,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男人雕像的血红瞳孔。
“湛衾墨,你是真的死透了么?”
当然,神像不会说话,他此时自讨没趣又觉得有些丢人,随即很欠地来了一句,“我进的是秩序之门,你怎么出现在这?”
“可怜的小东西,竟然还以为祂还活着,哈哈哈哈哈,看你可怜就告诉你吧,秩序之门里不仅仅是你们这些想挑战祂的可怜虫,还有以前挑战过祂的存在!秩序之门本身就是试炼之门改的,这里以前只有神明才能踏足!”
“试炼之门?”时渊序顿然一怔。
他突然想到安烬说的。
“‘试炼之门’,在里面可以挑战你不服的任何一条秩序的创始者,不管是当时的至高神还是普通的神职人员,当然,几乎制定秩序的所有存在都是神,所以,光是改变一条秩序都不好弄。”
“如果你只想篡改一条秩序,你可以只打败对应的制定者,但是如果你要改命,就要打败所有秩序制定者,相当于杀掉十万多个神明,而且只能靠你一人。最后,你才能去那个地方谈判。”
“那个地方——是什么?”
“命运圆桌。”
甚至是荷官出老千,注定无法赢下的赌局。
湛衾墨——
你又是为了谁的命,去赌?
他内心忽然这么质问。
锱铢必较的男人……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做到这一步?
只是一切却也无迹可寻。
他知道自己如今没有多少时间,只能拭了拭自己那不中用的长刀,准备站起身继续迎战,毕竟此时还在圣选期间,他进去是除了帮其他选手扫清障碍,便是为了找到祂,也就是那个最为可怖的,被称为“秩序”的存在。
可此时那些汹涌从悬崖峭壁经过的猛兽鬼怪们眼睁睁地看到时渊序,作为圣选的候选人,同样也是他们这帮鬼怪的美味菜肴,竟然躺进了邪神神像。
一边又怂又怕,一边又鸡贼地寻思神像并非邪神本尊,他们尚且可以扳回一成!
时渊序看到这些怪物怒从心起,毫不犹豫地挥刀而去!
可时渊序发现自己的刀不是削铁如泥而是刮痧疗法,才掀翻了这鬼怪的不到指甲盖的一处皮肉,他们足足有几层楼高,还堆叠在一起攻上来。
“可恶!”时渊序怒骂,他此时只能扣动扳机,“来一个杀一个!”
原来许多选手打不死的怪物就像吸食了他们的恐惧一样,变得更加强大,更不要说多数选手压根制衡不了这些怪物,所以此时涌来的不是单枪匹马,而是妖鬼大军,有那种脊梁裸露在外的鬼骷髅,有浑身上下无数双眼睛的畸形长肢怪……
但凡一个正常人看到眼前这接二连三、体型足以撼动天地的奇行种们,都会战栗得当场恨不得一头撞墙。
“难道现在挑战秩序之门的人……大部分全军覆没了?”时渊序心里一瞬有些恍惚,他眺望一下附近的峭壁,寻找合适的落脚点,他再一个个从高处进行击杀。
可这个时候,他忽然感受到身下一阵震动感,直到一片浓重的阴影盖上自己的身躯,他抬眼望去,顿时腿软了。
只见这个神像身后是遮天蔽日的庞大骨翅,骨翅上挂满了成千上万个骷髅,此时男人的神像将翅膀全部展开——
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个庞大的世界树,那些骷髅甚至好比企图登顶世界树顶端的芸芸众生。
此时骨翅完全伸展张开向天际张开,甚至振翅而飞!
时渊序一阵心颤,他感觉一种可怖的威压席卷了全身,就像是亲自面临不可说的存在似的,他捂住胸膛,“这是什么情况?你要飞上云霄了么?”
此时那些鬼怪没料到他所在的神像竟然还会自己飞到半空中,这下更加是高过他们一截,有哪个鬼怪会忍受自己被一个神像超越?顿时那些鬼怪怒意升腾,齐齐地涌向了他,可神像桀骜地轻抬眼睫,那些鬼怪们突然震颤了一下,再然后,那骨翅盘旋出凶猛的飓风——直接将妖鬼大军带头的那只人体蜈蚣似的恶鬼扇到了九霄云外!
接二连三地那些妖鬼甚至被骨翅扇动散发的毒针扎穿了身躯!他们晃悠了一下然后倒地,地面都震颤了几下。
其他鬼怪见状登时不得不绕路而飞,还因为慌张不小心撞到了其他峭壁上去,但神像此时还未罢休,那庞大的骨翅径直射出利刃,将许多匆匆逃窜的鬼怪刺个对穿。
一堆鬼怪惨叫声迭出,要不坠落,要不不省人事。
时渊序凭借着神像的高度抬眼望去,顿时头皮发麻——
尸骸遍野、鬼怪横行、这里就像是地狱低洼处,还有其他选手徒然地正在和一堆长相崎岖可怕的怪物搏斗着。
随即神像骨翅收敛,将他直接送到秩序之门的尽头,再过去就是出口,时渊序揶揄,“我有这么废,直接让你开挂送我?”
当然神像本身不会说话,但那淡漠倨傲的脸依旧是那么妖孽蛊惑——
时渊序头一次那么希望这个冷清冷漠的男人能开口膈应自己一下。
“但是我说过了,我在里面没达到目的不出来,谢了。”时渊序背过身,准备跳下神像,可那神像骨节分明的指头已经变成囚牢将他禁锢着。
“祂”的本源力量就算被瓜分成无数次,却没想到哪怕如此,这些亿万里挑一的选手们也动不了这些怪物一根毫毛!时渊序看不下去,他直接跳下神像,那些徒劳挣扎的选手们看到他也愣了!“时……时渊序……”
虽然这些选手来自全世界大大小小的星球,肤色语言都不同,但由于圣裁庭那场直播,再加上圣宴的小道消息,时渊序俨然已经成为“大名鼎鼎”风口浪尖的人物,大街小巷随便找一个人都能知道他的名字,但是时渊序如今已经无心在意这些。
他想起自己一柄长刀已经碎了,又有些恼火,这个时候一个长相很俊秀气质很特别的男人直接递给他一把瑰丽豪华的重剑,“时上将,这是我们国家星球级别战役的国宝武器,你拿去吧。”
“这就是差生文具多。”旁边还有其他选手奚落的声音,“戴文斯王子,你带了十几把剑也没见你敢杀过一头怪物,就一个劲地逃跑,要不是我们转移火力你就成了炮灰!回国记得去国家博物馆找几件值钱的宝物给哥们几个尽尽孝,懂?”
时渊序错愕,这个选手竟然是个其他星球的王子,怪不得看起来如此优雅又内敛,男人和他握手,“这一轮选拔比我想的要苛刻,可以问一下……这里到底是哪里么?”
“这里很多怪物都能看穿你害怕什么,看穿你的原罪,如果你不信命,你就能把它们杀死,但如果你信的话,它们就会越来越强大,把你吞噬。”时渊序言简意赅得就像是把自己当成副本里的引导NPC似的,他此时眼疾手快突然看见血尸一样的怪物朝他们汹涌而来,直接拿起长剑,然后手腕用力直接捅穿了怪物的胸膛。
再是迅疾利落的无数次斩杀,时渊序冷着脸一边听着那些怪物像念咒一样“你本来就不该活在这世上,你应该跟母星一起被陨灭”,一边扎穿他们的胸膛!
“这些话我已经听了够多了,也应该整些新活了!”他最后一脚踢飞另一个怪的头颅,“滚!”
戴文斯眼神闪动,甚至捂住嘴巴就差惊叫,这把重剑是他们一千年前国王颁发给骑士团大团长的,据说除了当年的大力士没人能随便挥得动这把剑,可此时这把剑在时渊序手里就像是轻盈的一柄小刀,刀指向的地方就注定是腥风血雨。
“这把剑给回你。”时渊序随即却猛地递回给他,“要是你听见不想听的,你就大骂,‘我就是世界第一宇宙无敌无人能敌谁挡我杀谁’‘老子打遍天下无敌手’,口号本身多中二不要紧,重点是听不到那些唱衰,你心态就稳了。”
有些文弱的戴文斯王子努力点点头,然后,有些羞耻却又努力撕扯嗓子,“我……我是宇宙第一!我讨厌沾家族的光!我以后要白手起家!”
其他选手就看着这位王子突然举起大剑一路朝怪物们劈了过去,目瞪口呆——他们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在秩序之门最大的杀手锏不是选手的体能,而是选手的勇气。
一直自诩为天之骄子,他们本身也是羡煞同龄人的天龙人,不说学历和智商、出身和家世,他们为了应对最后一轮甚至烧了不少钱请私教特训的也有,但是都不及眼前这个作风残暴的时渊序如此轻而易举。
“只能冲了,不想输给那个孱弱的家伙!”
“这一场选拔真够苛刻的,但是我们又不孬!”
“我们一路杀到‘昏黄沙海’如何?”
“谁怕谁!”
……
大概是为了这场选拔足够尽兴,秩序之门越往腹地越是高难度的副本,光明神殿下还改了圣选规则,只要去腹地杀上几个堕神,就会被直接破格录用为神庭成员,像“昏黄沙海”就是最高级的副本,那里摆着所有制定秩序的堕神们,外面直播间的人早就沸腾了,知道堕神们都是制定秩序的罪魁祸首,纷纷叫嚣着谁能杀到这来,他们重重有赏……
——此时秩序之门里就像是一千万人的大逃杀,却又像是一千万人的打野,不畏惧这些怪物的存在的人便会乘胜追击。
时渊序远处刚好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只见一个短碎发的女孩孤身一人和一群鬼骷髅进行搏斗,她还保留着在军队战斗的一点功底,手持长枪直接攻击要害再绕转其后踹倒敌人下盘——虽说这些玩意被打得稀烂还会再拼凑起来。
可大概是尝到什么血腥味似的,鬼骷髅竟然越涌越多,甚至被打散之后又聚拢形成的骷髅骨架更加庞大!
“我父母不是不爱我,他们只是……他们只是更爱我弟弟!”朱骁丹胡乱地再朝这些纷涌而来的骷髅乱砍,一边眼角眼泪纷飞,“我弟弟出生之前他们还对我很好,舍得掏钱给我上兴趣班,还会时不时给我带饭,然后还舍得带我去旅游……”
“你爸妈就是不爱你,略略略!”鬼骷髅扎堆似的铺面而来讽刺道,“你还没出生前他们就问了医院,得知不是个男孩的那一刻,你知道他们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我不想听,不想听!”
“他们在说‘医生,这个孩子能打掉吗?’,哈哈啊哈哈哈!”
“你闭嘴!!!!你怎么知道这些!”朱骁丹就算是个乖乖学生似的女孩,此时也红着眼嘶哑地喊叫,“都是假的,假的!不要再说了,你们就是为了激怒我,然后输掉这场选拔!!”
“他们还说你没有你弟弟有艺术细胞!所以你当年义无反顾去上了军校!”鬼骷髅继续像是呓语似的说着扎心窝的话,“他们没告诉你,当年你上中学,那个总是对你笑脸相对却后来不搭理你的美术老师,不是因为你做错了什么,是他们暗地里找过去谈话,说哎呀徐老师,我们家囡囡不能走艺术这条路,老师你别夸她了呀,不然她以后想去上美院,想参加培训,想买高级颜料,想去高级画室,想请名师,这些都是我们穷人家供不起的!’”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啊哟啊哟,那最后问你一句,你知道输掉这场选拔意味着什么吗?”那鬼骷髅空洞的眼窝透着讪笑似的,裸露的牙齿嘎达嘎达,“意味着就这么死掉哦!”
“参加圣选前还要家属签同意书的,你知道他们签同意书前还怎么说嘛?——”鬼骷髅说,“他们说反正姑娘家年纪大了找工作也难,搏一搏还能给子初铺好路,一举多得,退一步,神庭给家属的抚恤金也挺可观……”
突然鬼骷髅被一长刀直接狠狠贯穿到底,被打断了话头。
朱骁丹却骤然像是心被掏空了似的,重重跪倒在地,一边嚎啕大哭。
时渊序扶起她,“别信。”
“时上将,我没办法不信,我被录取上第一军校的时候,他们笑得很变扭,还阴阳怪气我说女孩会打仗有什么用,我被录进去突击队的时候,他们说女孩子家家的,经常上战场杀气太重,不好嫁人,而你上门为我打抱不平的时候,他们回头在卧室里一个劲抱怨,说当时就不应该让我读那么多书!”
“那么他们……他们做出那些事也不奇怪了。”
“那就一走了之,跟他们割席,谁怕谁,他们毁了你的梦想,插手你的人生,你为什么不可以也断了他们的念想,放弃他们心心念念的弟弟,以后说不定他们养老还要靠你!”时渊序说道,“我话就说在这里了,骁丹,选拔之后回军队。”
朱骁丹擦了擦眼泪,怔愣了半晌,她以前的时上校一直都是一个冷锐镇定的人,说话一板一眼,可这下她才知道这一切都只是他的伪装——
时渊序平静的外表下有心魂在燃烧,她突然理解他和那个传闻叛逆组织的序以天为什么是同一人。
于是曾经的上司和下属一路劈开鬼怪就像推兵线似的,此时时渊序还看到廷达一边尖酸刻薄地大骂一边用鬼爪直接刺穿其他的鬼怪,回头愣神,“你们还来这赈灾?”
“都是你们太废。”时渊序冷脸,那头几十个选手们看到他们几个人就杀了一片鬼怪,都有种当场被打脸的感觉,纷纷也不甘示弱地展开了征伐。
然后时渊序看着世界上空悬浮的进度条,已经到了一半,从“259010”到“4991245”,这是他们斩杀“秩序”本源力量分身的个数,到了一千万的时候他们就算把秩序这个老贼解决了。
就这样,时渊序、朱骁丹、廷达几个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成了别的选手的支援,他们还一路上发现了曾经挑战秩序之门的尸骸和残魂。
时渊序看着一条天梯似的长道,每隔几步路还有一个墓碑,他触目惊心地看着上面,“昏海之神,于上古元年1244挑战试炼之门失败,故葬身于此。”“森林之女,于上古元年2561挑战试炼之门失败,故葬身于此。”……
原来这就是“试炼之路”的原址——
也就是秩序之门本来的模样。
时渊序下意识地直接发疯了似的抄上长道,他甚至胸口发颤,一路找墓碑上面有没有“维诺萨尔”或者“混沌之神”之类的字。可一路跑的时候,他忽然下垂眼狠狠地一怔!
那墓碑上面,写着的是“时烬,于星际元年2550年挑战试炼之门……”
他呼吸停滞了一半。
不是安烬,而是时烬。后面那段字没有写死亡还是葬身与此,可是他的心被揪起。
这个时候天梯似的长道突然涌现那些死去的堕神,就像是怨鬼似的朝他攻击而去,他骂骂咧咧,直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迎面而战!可他隐约还听到那边有个残魂,“别杀我哥,别杀我哥!呜呜呜……”
时渊序看着原来那些堕神是来杀那个残魂的,他二话不说就冲上去,“给我滚开!”他杀得快刀斩乱麻,不留情面,然后堕神的魂纷纷散掉,他看着那残魂,只是个十岁的小小少年,脸上有伤疤,一头金发有些缭乱,他心忽然一坠,“时烬……你怎么在这里?”
那小小少年的碧蓝色眼睛怔愣地看着他,“哥哥。”
小小少年手里还拿着一个脏兮兮的小粉兔子玩偶,时渊序看了心疼,直接将他抱起来,虽然残魂似乎没有形体,但是那小屁孩还是稳稳地坐在他怀里,乖驯得要命。
只是到这个关节点,远处忽然传来轻声的笑,忽然有人鼓掌道,“哈哈哈,老朽算看明白了,为什么老朽的力量突然少了一大截,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在做英雄呐!”
时渊序忽然看到阴暗的半空中忽然一道圣光坠落,只见一阵飓风出现,竟然是一个白发老者,那老者胸口已经有一个血洞,时渊序瞳孔骤然一缩,这就是上次被安烬刺穿的微尘尊主。
廷达和朱骁丹,还有其他选手们都怔愣了半晌,他们忽然察觉到空气中有极强的杀意!
在可怖崎岖的尸体和险象环生的悬崖峭壁边,这位老者的出现格格不入得很,他的神态却比任何人都要优雅从容,仿佛这里也不过是自家的后院。
时渊序狠狠一愣,“就是你……”
就如同踩中死穴一样他马上拔刀!
“安烬太天真,以为这样就能制裁得了老朽?呵呵呵……不过,真没想到你发现了他扣留在老朽这里的残魂,可惜呐,只要进了这门里,就没有出来的人!你们所有人都是老朽的祭品,老朽本身就是秩序本身,怎么可能允许你们用这些伎俩就来杀我!”
“如今鬼王还差一个,你们只会全军覆灭!”
“这些对我们赶尽杀绝的鬼怪和鬼王明明全是你的分身!”时渊序冷冷说道。
“老朽的力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更何况老朽无色无形,可以随便附身,就算被困在这门里,你们又怎么确定杀掉的一定是我的力量的分身?哈啊哈或,老朽可是玩死过上万个神灵,就你们也配跟老朽斗?”那老者冷笑,他忽然开口,“维诺萨尔,你敢不敢承认这些厉鬼全是由你而来,你敢不敢坦白你究竟杀了多少人?”
“……不可能是他。”时渊序说道,“你在说谎,这些鬼王明明是你制造的——你用他们来夺走候选人的灵魂!”
“你再好好看看,如今你脚下是四只鬼王的尸体,那么,还有一只呢?”
时渊序往山崖间血流成河的尸体看了一眼,却猛然察觉似的,瞥向了远处的神像,只见神像穿着一身漆黑如墨的长袍,银发垂泻至地,可身后的鬼影越发浓重,甚至要将本人浸透。
不对——
神像真的会有自己的意志,将他从鬼怪手里救出么?还是……
只见那些鬼怪们的尸体忽然化成了烟尘,全部都形成一股暗色的光带纷纷涌入了神像当中,突然间,远处那俊美无俦的神像那双凤眼里的红色晶石猛然碎裂,紧接着,那将近苍白却坚硬的石头猛然崩裂出无数细纹,然后直接碎裂成渣!
神像本身笼罩的那层淡淡的白光顿然消失不见,恍若回归本色似的,剥离掉的雕塑材质内部出现了一具更为邪气逼人的躯体,那半边脸也登时露出更加狰狞可怖的面貌,那双嶙峋的骨翅更为庞大,男人身后甚至多出了可怖的触手和长肢,丝毫不亚于他们刚才斩杀的那些恐怖之物。
原来邪神的本体正是掩盖在神像底下!如今有了鬼怪献祭后的能量,祂终于彻底苏醒了。
嗯。
湛衾墨眼眸阴鸷地抬起,绽出冷冷的光。
本来还想好好继续伪装一番逗弄小东西,以此欣赏对方酸涩且痛惜的神情,然后好好品味赏玩一番对方束手无措的模样,却被这个不识好歹的秩序之神拆穿了。
真是坏了兴致呢。
湛衾墨的眼角末梢此时邪性得很,可他此时忽然笑出声。
“哦?我是第五个鬼王么?看来某位秩序之神颠倒黑白的能力还是一样令人捧腹呢。还是说,你一早就打算让所有人杀了我?”-
作者有话说:信息量很多毕竟是超级深水期,后面还没到最炸裂的时候,请缓缓
这个月都很赶所以没什么时间写作者的话,但是主要还是太凉了
后面预告一下,会出现那种史诗大场景,然后是最大悬念,然后是很震撼的史诗大场景,最后是你们想看到的一切,这本书连载凉证明写到位了,毕竟都是深层次文本,然后后面还会有限制级+暗黑情节,请务必一定要观看,如果锁章记得去老地方搜或者去W-B,别的可以不补,但是这里必须要补,因为涉及到全文最大悬念
感谢看到这里的宝子朋友天使们
第175章
时渊序就这么僵在原地——
是湛衾墨磁沉且悠长的嗓音,由于发声的对象此时更是庞大,以至于声音略过他的时候都带有一种莫名的震感。
以至于紧紧扣住自己的心弦。
他忽然想到刚才神像的掌心抓牢自己,这正是这男人的本性发作,要将他牢牢控在自己的钳制范围内,正如以前他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都要被对方纳入眼线中,吃干抹净透了。
他——
难道还活着。
时渊序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震慑了心神,却又感到一阵恶寒——阴险狡诈的男人,岂不是看到他为他失魂落魄的所有神态?
此时远处的廷达猛然跪倒在地,“主!你竟然——”
他登时就像是浑身过电一样,真的见鬼了似的,“那个婚礼拱门明明是通向幽冥世界的,无人能生还!主,您简直是……”
贵为真身的邪神本尊,只是懒懒地掀起眼皮,“廷达,你想通过圣选?”
“当然不想了,还不是看在给我肉身的那人的份上,我可是一直认为您还活着!”廷达恨不得捶胸顿足就差跪下来,“主,我还是您的人!”
那个“微尘尊主”此时仍然风平浪静,可是眉眼已经渐渐阴森,他笑道,“维诺萨尔,好一个全世界最大的老千,你当时在试炼之门上故意留了自己的分身,这才混进了秩序之门,呵呵呵,果然老朽没猜错,靠你的‘作弊’,你总是在预演一切,老朽想杀他,你便提前一步知道,哈哈哈哈啊哈!这就是老朽一直杀不了他的原因,只是,无心之人终究只会损人利己。维诺萨尔,你机关算尽,对他到底有几分真心,你应该很清楚。”
几分真心?
时渊序握着长刀的手就这么渗出了冷汗,此时峭壁呼啸而过一阵没来由的冷风,竟然让他差点支撑不住身躯。
那个男人就算有所图,也已经为他做了太多,不是么?
此时那老者又视线缓缓转过来看着时渊序。
“老朽可以大发慈悲告诉你,维诺萨尔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圣选之子,是成功的试验品,所以他才会对你那么上心啊,唔,你大概不知道什么叫做成功的试验品——不仅仅是所谓的神庭候选人,那意味着,你是任何一个神走向完整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不用告诉我,我知道。”时渊序冷冷地说。
除了带自己的叛逆组织对抗神庭外,他还调查了伊甸医药集团圣选计划的初衷。如果只是产出通过神庭圣选的存在,为什么上万甚至上十万个实验案例中只有他一个成功试验品?
甚至他企图找到这个计划的发起人,都一并被抹去——倘若连如今是光明神的安烬都是受害者,可伊甸医药集团无论如何都屹立不倒,他只能大胆猜测,幕后的操纵人有另一种目的,身份也比他想的要更为复杂。
“不,你不知道——”老者本来清高的面容却是狰狞的邪意,“要知道,安烬小殿下可是一直把老朽囚禁在秩序之门里,这个计划说栽培圣选的候选人也并不为过,嘿嘿,毕竟只有圣选的候选人才能进秩序之门里被老朽看到不是?”
“可惜都是失败品,老朽真的很无奈,不是这个体质不行,就是样貌不佳,要不然就是被我占据之后一直害怕的不得了,恨不得一头撞死——老朽也是很挑剔的,可惜啊,伊甸医药集团那么多年,一直就只有你和他两个过得去的成功试验品……”
时渊序此时那弯钩似的眼眸睁大了几分,“你……”
不,他早就清楚圣选计划的成功试验品不应该只是圣选候选人这么简单,他甚至对钟孜楚说过,不要再调查下去——
“神的容器。”
这个是他自己无数次尝试那些一百个试剂之后得出的结论。
计划理应打造出无限强大的存在,但又不能称为“神”,因为实验计划留了“后门”。
这个后门就是死亡基因环本身,万里无一的罕见成功试验品一旦转录出死亡基因,分分钟暴毙,岂不是功亏一篑?
还是说,在他为某种存在所用之前,他就只能是濒临死亡的状态。
时渊序随即强压下汹涌的愤慨和不甘。
他恨透了这个操蛋的世界。
他恨透了这个什么鬼的圣选计划——
他明明和普通人一样,不是么?可是他继续想下去,似乎就要触及更深的绝望——
他究竟是什么存在,究竟为谁而活?
“说了那么多,也改不了我不为任何人存在的事实。”时渊序抬起蜘蛛切,“不管如何,我的仇人死活都是你。”
此时自称为“老朽”的“微尘尊主”一改那威严的面容和神态,很是戏谑又无奈。
“唉,小殿下一直派容器去底下想搞垮老朽的计划,可惜,呵呵呵,老朽早就预想好了一切,包括集团背后的档案全部都销毁了哈哈哈,还有哪些试验品一看就不符合要求,一开始就跟着星球一起毁灭了。”
“……你不要脸!”时渊序冷脸大骂,“你的集团献祭了多少试验品你心里没数?除了地下组织的人,你还直接把各个星球当成是试验品的试验田,以至于一旦不符合你心意,你就尽数毁灭,就像毁掉……毁掉我的普斯特星,毁掉……”
他突然反应过来,或许这世界上本就没有濒危族群,或许那些星球濒危的存在也全部都是圣选计划的牺牲品,就像是那些失去家园的人们,身上携带的病症不是遗传,而是……而是实验计划本来带来的烙印。
“那些流离失所的人是不是本来就是你造成的!”他双肩因为怒意颤抖,“他们不是因为作为实验计划的试验品而染上病症,而是……而是他们原来的星球,就是你的试验田!”
“哟,这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么?呵呵呵,不管如何,你应该清楚DS-01就是为老朽而生,你确实就是老朽一直在找的那个合适的存在,嘻嘻嘻……老朽已经厌倦无形无色总是要一直换容器了,老朽也想拥有属于自己的身体不是?可惜你们兄弟俩压根不把‘秩序’放在眼里。”
时渊序此时抬起刀,“当时杀我的审判官的那颗金色子弹是你发出来的,你会对自己唯一的成功试验品这么下手?”
“哎呀哎呀,这话就说的不对了,说到成功试验品,老朽不是还有安烬小殿下吗,可惜啊,安烬小殿下实在是太不听话了,老朽很难操纵呢,不管如何,如今你还活着,老朽尚且还有一个选择。对了,你的灵魂也是全世界最罕见稀有的——维诺萨尔应该清楚,如果你被我拥有了,那所谓的邪神将永远不可能打倒秩序之神,最后只能陨灭,消失在这世上……”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恶人对你趋之若鹜,仅仅是因为你会成为神庭的一员么?不,那是因为你本来的灵魂,就代表着神——你是我独一无二的候选人,也是老朽的容器。所以那个男人自然要对你好,时时刻刻在背后盯着你,因为一旦落入了我手中——”
只见秩序之眼邪邪地偏头一笑,时渊序突然间胸口一阵痉挛,紧接着刺痛蔓延至全身。
“祂就再也无法打败我了——”
可随即“微尘尊主”骤然被碾碎成血沫!
湛衾墨血瞳万花筒似的绽放红色光泽,他此时垂下眼睫,竟然是荒唐似的低笑,“如果真如你所言,一早我就应该亲自解决他,不是么?毕竟我可是机关算尽,又怎么允许所有不利于我的存在长存?”
此时贵为真神身份的他,此时身形就如神像一般庞大,有肆虐天地的气场,他就这么悠悠晃动用宽大的骨翅,突然用一阵飓风就把一米八的悍利凶猛的大男人也饶是卷到了他的身前,
随即将他托在掌心。
“……”时渊序神色很僵硬,他简直无话可说,愤怒?又不只是愤怒。荒唐,又不只是荒唐。
他一直把他当成死透了的存在,如今此人不仅诈尸,还将他玩弄于掌心。
“宝贝。”湛衾墨故意用指尖摩挲他铁骨铮铮背过去的腰,“你现在还可以求我摆平这一切,我说过,一切本可以很轻松。”
时渊序穿着硬挺紧绷的作战服,被触碰的地方都起了酥麻,男人的手甚至很不老实地刮了刮他的尾椎,“你看到那边的祭坛么?乖乖躺过去,然后我就可以带你离开秩序之门,嗯?告诉我你想把‘秩序’斩成多少半?”
“给我滚!”此时时渊序羞辱至极,直接站起身拿起蜘蛛切,“我现在不想理你!”
可惜凭借着体型优势,蜘蛛切简直就像是男人眼中的指甲刀一样,甚至轻轻一碰就能让它折断。时渊序负气地把刀又收了回去,湛衾墨此时那狭长上扬的凤眼果真是餍足了地眯起来,“我知道,我让你等太久了,让你这么生气——”
“我已经当你死了!闭嘴!”时渊序径直想跳下去,可是下面已经是神像前面的祭坛,上面竟然还诡异地绕着一圈鬼火。
他想到很久之前湛衾墨蛊惑地低哄他,要他的魂,要他的骨——不觉得头皮发麻。
“想都别想!”
他终于知道每次跟男人相处那种经久不散的压迫感和绝望是从哪里来的——
他似乎再次从男人这副轻佻玩味又作壁上观的态度中得知,男人深深地以他的痛苦为兴味。
男人的缺席,甚至男人的死亡,无疑是将他的痛苦酿成美酒最佳催化剂,他现在毫不怀疑,在他表露出一点思念和在乎之前,湛衾墨绝对不会现身。
敲骨吸髓,又食髓知味,他一次又一次逼到悬崖边,这样男人便可逼他就范,逼他缴械投降,逼他恨不得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我说了,你要是有种出现在我面前,就意味着这一切都是你故意的。”时渊序咬牙说道,“你敢说你没有在哪个角落偷偷看我抓心挠肺?”
“嗯?”湛衾墨扬眉,眼眸忽而深了几分,“宝贝,明明此时此刻你就在为我殚精竭虑不是么?”
“……”时渊序恨透了自己刚才真的把他当做雕像进行缅怀。
可紧接着,远处传来许多选手的尖叫和哭嚎声,“那边来了更可怕的存在!”
此时朱骁丹和廷达还有其他几十个选手还在神像下方的其他副本区挣扎,秩序之门之前有太多的怪物挡住他们,选手们现在就算杀完了副本也出不来。
可所有人此时纷纷看着天边席卷而来的如同沙尘暴一样的存在——
“哈哈哈,既然如今杀死老朽的分身还差一半进度条,不如让你们尽兴个够!”又是一个堕神的身影,此时自称为老朽的存在就这么飘飘然地出现在半空中,他又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替身,这次是一个森林之神的堕神。
“不过你们这些人都猜错了,老朽只要知道秩序之门里面还有一个人违背了‘秩序’,就有权力先执行老朽的权力。时渊序,你应该清楚,祂为什么要费劲心思在你面前伪装成人?”祂面容越发扭曲,视线忽然看回时渊序,那清朗的声音猛然间阴冷无比,你不是一向正义凛然的么,不是说要把众生踩在脚下的存在推翻么?如今你眼前的男人机关算尽,不过是图你的魂,祂还是全宇宙上下最大的一个恶人哦……”秩序之神忽然手中竟然幻化出了一个算盘,他手指拨动着算珠,“让我算算,祂杀过多少人……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亿……看来,也不比神庭好多少么,你确定这样的恶鬼不是借着你的名头涂炭生灵?祂又比你憎恨的神庭和老朽好多少?”每说出一个新的数量级,的眼神就会狠戾一份。
湛衾墨登时眼角迸裂出几道黑色纹理,目光顿时病态了几分,他登时收拢利爪,让时渊序听不到秩序之神的絮叨。
“宝贝,我带你走。”
时渊序这个时候察觉到这个一向冷情冷漠的男人,浑身上下都冒出一种嗜人的血腥气来,对方托住自己的手此时已经化成长长的利爪,利爪末梢就差深陷进自己的躯壳之中。”哈哈哈,想走?还真不像是你的作风!维诺萨尔,你不是一向不颠倒黑白誓不罢休么,如今走了算是什么?噢,老朽差点忘了,你现在可是已经吞噬了太多的恶才能抵消因果呢——如今还要伪装成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可真是难为你了!”秩序之神此时语速极快,“哎呀哎呀,你就不能老实露出恶鬼面庞,直接大开杀戒发泄个痛快么,快啊,承认你本性难改,承认你其实一早就想吞噬他,利用他……你那七年千方百计不就是为了让他完全属于你,为你所用?你滥杀无辜不过是借他的名义大行其道,你敢不敢承认!”
秩序之神那枯朽苍老却力竭的嗓音此时响彻云霄,一同叩击着时渊序的内心。
那七年……
湛衾墨销声匿迹的那七年,再到重新回到自己面前,却只是让他为他所用。时渊序心想这也不违背他对这男人的理解。
对方本来就本本帐算得清楚,算得分明,从不存在漫无目的地做慈善。
秩序之神,“不要忘记,邪神最擅长伪装,装成恋人,装成亲人,却唯独没有心。”
……
“湛衾墨,多少条人命。”时渊序开口。
先不管对方是真情还是假意。
就当他欠他的……
如果他还能偿还。
“你不必信他,我做事自有分寸。”湛衾墨竟然不为所动,“那些你还不起,宝贝。”
“那么——你果真想吞噬了我?”时渊序此时唇角忽然绽出苦笑,“我不是说过,我甚至可以把我的命给你。”
他早就做好准备,锱铢必较的男人不会空手而归。
尤其是男人曾经在背后为他扫清一切障碍,他还倒打一耙将他视作为骗子——
既然如此,他把自己架上祭坛,又如何?
时渊序,承认吧,你根本承担不起男人又一次消失的代价。
他心折地,用破碎的眼神最后扫视湛衾墨一眼。
“你不要以为我会害怕,湛衾墨,我现在起码知道你是个邪神——我还欠你多少,我现在就能还,大不了,我用我的一辈子。而不是又突然给我玩消失,让我继续恨你恨得咬牙切齿,这样子有意思?”
“你告诉我——”
时渊序强撑着最后的平静直视那双血红的眸,此时湛衾墨看向他的神色一瞬传来暴戾,可紧接着是接近无奈的哂笑。”宝贝,你应该知道,我已经留你到现在,便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偿还。”凤眼灼热却又凉薄地看着他,“不过,他说的倒也没错,我本性便想吞噬你,千方百计想利用你,你应该本就知道我是一个如何的人……可这颗心,是为你长的。”
时渊序呼吸急骤加快,“……”
他就像是被一道惊雷扎穿心尖。
他早已做好了准备,对方或许压根没有半点人性,向来都是事了拂身去的从容,更不要说如今身为这众鬼之主,镇压一方妖魔鬼怪,自然要心狠手辣。
“那么,你要亲自确认一下么。”男人垂眸,“我不介意你亲自把那颗心脏掏出来,让我解脱。”
他的手被男人的大手强行抚在对方的胸膛上,明明如今归为真身,他的身躯更为庞大,可小东西掌心的温度,就像是一点点顺着心跳渗入湛衾墨胸膛中。
两人之间没有言语,可时渊序顿时心里传来一阵难言的酸涩,就像是突然身心骤然进入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空间。
那里阴暗冰冷了无生气,就像是时间和空间都不复存在,像是活人墓,死人冢。没有希望,没有绝望,没有期待,没有转机,只有死寂,万籁俱寂的死寂。
仿佛这样的空间中沉寂了很久,突然间一道狭长的口子猛烈地打开。
顿时一道清澈的光照进了黑暗,是一张少年的脸。
猫儿眼少年此时双手合十,还很虔诚地祈祷:”我母亲说过,天上的神都高高在上,真正的神灵在大地深处望着人间……”
“神啊,倘若你听到我的心声,我只祈求……能活着从战场回来,活到退役。”
随即,少年忽然觉得有几分窘迫,随后从身后拿出一个残缺不全的苹果派,”差点忘了,我母亲说过,没有贡品是对神明不敬的,所以我偷偷在军区后厨做了一个,可惜被那些人勒索了一大块……你不要介意,下次我带一个完整的,我会在里面放很多很多苹果,很多很多糖。”
……
猫儿眼少年仿佛自言自语似的,随即还傻笑了笑,“就算实现不了愿望也没关系,待在地下很孤独吧,我偶尔会过来陪你说说话。因为我……也很孤独。”
“两个很孤独的存在,在一起……就不孤独了吧?”
……
无边黑暗和死寂中的某个存在,猛然睁开了狭长的眼。
祂笼罩在阴影之下,暗暗地看着那个属于笨拙小孩的派就这么来到了跟前,随即,祂用鬼爪轻轻地拾起一块撵入唇中。
接下来则是一声轻佻的哂笑。
“小东西,糖放多了。”
时渊序登时回过神来,等等,那个自言自语的小屁孩不是自己么?
原来湛衾墨说的那句,”答案我一早就告诉了你”,是如此意味深长。
这心思诡秘神秘莫测的湛先生……本就是神。
沉寂在深渊里的神被凡人生生唤醒,又怎么善罢甘休?
可如今却又生出了不该有的心,一步错,步步错——
时渊序错愕,莫非对方苏醒的那一刻就已经是为了他?
……他阖上了眸,“所以你一直在假装对我有所图谋?”
做监护人,做医学教授,做私人医生,分明别有所图,可所有的一切却又离不开他。
时渊序的心底有种难掩的酸涩。
湛衾墨轻笑,“嗯,可惜我本来便是把你当成送上来的贡品,然后徐徐贪图,最后再想把你吞得渣也不剩。不得不说,你还是太好骗。”
时渊序冷哼,他不想搭理他,却没想到湛衾墨轻轻凑近到了时渊序耳畔,那副妖冶的脸庞更是在他眼帘放大了几分,神色暧昧不清。
“可惜,后面却确实是假装。”
时渊序眸光晃动,就像是心弦被拨动到了深处,再也无法平静。
“与其说是假装,不如说——”
“鬼从此变成了人。”
眼见众鬼之主哪怕顶着邪神真身,骨翅上挂着祭品,也如此驾轻就熟地低哄他的小东西乖乖沉浸在他的怀。
唇角的微笑,得逞而肆意,就像是早已画地为牢,只需等待他的猎物跳入其中。
此时秩序之神眼睫狠狠一顿,祂冷笑,“维诺萨尔,老朽说过,你不应该贪图太多!”
此时忽然有几个选手应声倒地气绝身亡,朱骁丹跟廷达一惊,连忙扶起那些选手,可是那些选手口吐白沫,甚至呼吸变凉,“操!”廷达哪怕是鬼都爆发出一声尖啸!他们随即见到远处上千上万逃离鬼怪追捕的选手们,也接二连三忽然神志不清轰然倒下!就像是顿时被抽去了心魂!
其他几百名正在秩序之门挣扎的选手此时疯了似的,“快点逃啊,再不逃出去我们就都会死在这!”“我爸妈知道我死在这里他们会绝望的!”“我是来参加圣选不是来献祭的,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呜呜呜!”“这些怪物根本杀不完,还有,还有那个半空中的堕神……”
“嘿嘿嘿,既然来了就别走啊!”顶着力量之神的堕神的强壮男人的身躯,秩序之神却是很猖狂地笑,“不是想做人上人一飞冲天么?连这点罪都吃不起怎么加入神庭呢?呵呵呵……说白了你们也是想逆天改命的人是不是?那如今老朽成全你们!试炼之路现在开启了,打败一个堕神就能卸掉一条秩序,怎么不来试试?”
原来远处那些沙尘暴——就是要改命的试炼之路的要杀死的十万个秩序协定者!那些汹涌的电火雨雪风雷各色元素交杂的能量体,竟然是那十万个堕神……
“既然安烬殿下让老朽逃不掉,那老朽也让你们逃不掉,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老朽的祭坛,不管是你们这些可笑的选手,还是你时渊序,还是维诺萨尔!刚好老朽在这里已经画好了阵法,越是违背秩序的存在,越是会被老朽直接吞噬掉!”
登时,秩序之神不知使出什么把戏,整个天空顿时亮如白昼,本以为将本来副本的阴森可怖一扫而光,实际上目之所及却更加触目惊心,一处处雪白的墓碑,一处处十字架上,钉着一具具血尸。
每具血尸上面都上浮着对应的身份和生卒年,这竟然是一个庞大的祭坛。
此时鬼域的景象消失了,中间是高悬的钟楼,此时圣钟正在摇晃作响。
时渊序怔愣,这里是“域”——只是他们不需要深潜便可肉眼所见,这一面面墓碑,不用细想便知道是死在秩序手上的存在。
他甚至怀疑,秩序之神的力量,除了那些信命的人,就是世人的恐惧,以及这些死在祂手上的亡魂——不管是人,还是堕神。
就像试炼之路上的死去的存在,又成为了祂的力量,周而复始,永不停息。
所以自称为“老朽”的祂,早已足以让多少神灵成为手下亡魂。
“我垫后,其他选手赶紧撤离。”他马上厉声说道,“骁丹,带他们去后门!”
“呵呵,还惦记着救你的救世主——”秩序之神狞笑,“你一旦让他们逃出去,老朽便有机可乘一同跟着出去祸害苍生,这一次,可就不仅仅是毁掉几千万,几个亿的性命,老朽要所有的人都过着板上钉钉的性命!而你,时渊序,便成了这个世界的千古罪人,嘻嘻嘻!”
湛衾墨冷笑,此时整个天空骤然被嶙峋可怖的黑影笼罩,骤然将秩序之神的“域”吞噬得只剩下黑暗。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理智将失,我不介意最后再送你一程。”湛衾墨此时轻抬眼睫,唇角裂开诡谲的纹,哪怕半边骇然的骨,可他的面庞还是如此妖孽得让人心折,“哦?先执行对违背秩序的人的惩罚?你是指,你手里这支弱不禁风的‘秩序长枪’么?”
“呵呵呵……”此时秩序之神忽然看到时渊序还牢牢地抱着那个弱不禁风的,金发男孩的残魂,“秩序长枪从来认的是魂魄,换而言之,维诺萨尔,这里总有人要死的,不是么?”
此时时渊序察觉到不妙,时烬的残魂蜷缩在他怀里颤颤发抖,一边掐着他的手,“哥哥,不要丢下我,我会很乖的。”
“老朽不允许你们俩有情人终成眷属,也不允许有人能逃过秩序的追缴苟活,可是老朽最生气的是,老朽辛辛苦苦辅佐的光明神,最后成了倒戈相向的白眼狼,呵呵呵,一开始我就该除了你,时渊序,倘若不是你,他又如何反抗老朽。不过,既然你也是个正直的人,一个疯癫的杀人魔又怎么配做你的弟弟?嘿嘿……让老朽先杀个痛快如何?”
时渊序环紧了残魂,“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哈哈……老朽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做双标,你为世人打抱不平,要求老朽不可滥杀不信命的人,可你心心念念的存在,不是屠戮众生的杀人魔,便是食人心魂的众鬼之主,时渊序,这就是你的‘道’么?纵容草菅人命的存在继续存在,还打着所谓让众生反抗命运的旗号,真是可笑额呵呵呵……那老朽才是替天行道,老朽才是正义!”
——可瞬间天际裂开一道缝隙。
随即便是一柄长镰刀往秩序之神疾驰而去,“闭嘴!”
雪白的翅羽,白色纷飞的长袍,金发男人很是暴虐地砍向秩序之神,弯钩似的尖刀恨不得直接勾出这堕神的五脏肺腑,就像是积攒了无数的愤恨,可他随即察觉到什么似的,忽然恼怒地眯着碧蓝色的眸。
“维诺萨尔,你复活了?”
此时抓紧时机让其他选手撤退的时渊序心里咯噔一下,他不可思议地望向安烬,内心一阵恶寒,“——现在是争论这个的时候吗!?”
湛衾墨倒是很是悠然,“看来所谓的光明神殿下确实靠自己一人无法制裁得了秩序,只能通过圣选招徕许多人来为祂献祭——呵呵,还真是令恶鬼本性的我也有些汗颜呢。”
“是么?你不也是靠‘假死’才逃过秩序的一劫,否则你怎么解释你在作为拱门的魂器那硬生生消失了?还是,你故意想看他为你痛苦不已,这样便能满足你那永远不知满足的变态心理?”
时渊序额角青筋暴跳,他忽然感觉这一幕像是在哪里见过。
此时附身在力量之神的秩序,很是诡秘地朝安烬笑道,“安烬小殿下,你现在只要听老朽的,不要再想着抗争我,我就可以帮你杀掉维诺萨尔,然后你就可以跟你的哥哥长相厮守,至于你的反抗,老朽就当从未发生过,如何?”-
作者有话说:包炸裂的
后面会有封锁的情节,请记得一定要看完整版,以及,最后是超绝的ENDING,请不要害怕过程的炸裂和黑暗,毕竟没有阴影就没有光明!
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宝子们!
离命定情节越来越近了,加油耗油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