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所有人都猛然一惊。
时渊序要被秩序老贼扔进深渊。
据说那里很黑,很孤寂,长久地待下去,只会灰飞烟灭。
那里是所有神的墓冢,再千锤百炼的灵魂只要一染指深渊,都会急速地枯萎至灰飞烟灭——
因为深渊实际上藏着搅碎灵魂的最大刑具,比神庭那用来搅碎凡人命运的银白容器还要可怖得多。
那就是所有化成厉鬼的,靠嗜人心魂度日的邪神们和末日支配者。祂们被秩序所束缚,智能聚集在这里,祂们没有自我意识,只会顺从贪婪的本性不断地靠吞噬彼此来获得生存下去的机会,连普通的神明都会飞快地被他们吞噬殆尽,更不要说一般人。
廷达此时愣怔怔地看到了这一切,整个鬼都僵住了——
这深渊连他们的主都能吞噬,更不要说区区这个家伙!
此时全世界蛰伏的众生顿时心凛然一惊,有人在哭嚎,“老贼,你个混账,你大清洗了全世界多少人还不够消停吗?你让所有人过着这死活动摇不了的烂命还不够吗?”
此时秩序之神很是奚落地够了勾手指,“老朽说过,是你们自己不够努力,想要争取什么酒自己去争取,可最后得不到还怨天尤人这不是弱者么?有反思过么?哈啊哈,你们的不努力怎么能怪在我秩序头上?更何况,究竟是你们软弱还是真的改不了命,嘿嘿嘿……还有待商榷呢!”
“况且,老朽大清洗之前可是跟各个星球的领袖打过交道,啊,我也是很疑惑呢,难道每一次灾厄来临之前,你们这些普通民众是真的一点都不知情么?哈哈哈哈,难道真的只有可笑的‘守夜人’敲锣打鼓才能让你们提前预防?明明索拉尼星的苏尔加国王、维瑟特星的博恩总统、卡苏瓦星的刘安主席、泰斯兰的克拉夫总理、科瑞安帝国的弗兰克亲王、泽维尔星系的伊希特领主……他们可是不假思索就同意了老朽的杀戮计划,口口声声说‘您放心处置这些不听话的人们,他们实在是缺乏对至高神的敬畏’。不过老朽毕竟也是至高神,更何况秩序本身还是有多少条条框框的,你们以为我杀人都是胡来么?秩序规定‘要经过多数星球领袖同意,至高神才能发起大规模的杀戮计划。’唉,他们各个跟老夫捶胸顿足,说本着作为领袖的责任感,还是让本国公民都知道了这件事,不至于让这一切太过于血腥残忍。”
被点到星球的民众们纷纷如梦初醒又似如坠冰窖,他们呼吸骤冷,惊疑不定,甚至还企图在民众中找到本国政府领袖和成员的身影,“这是真的吗?你们原来一早就知道?”
“你们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们让我们提前预防,而是白白让许多人就这么草草死去来不及道别?什么玩意?”
“我们总统一早就知道秩序之神要来大清洗,却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这些厚颜无耻的上位者,为了谄媚神庭就把我们都卖了!”
“天天在电视台说一切向好结果连个死亡预告都没有,你们这些领导人把我们这帮韭菜当什么了?”
“我唯一的家人就这么在一场浩劫死了,然后你告诉我我们国家的领导人一早就知道这件事,甚至连杀戮的名单都知道!”
……
这下不说九大星系,全世界浩浩荡荡上万亿人口,不同的星球不同的州、城市、区、甚至大街小巷传开后,人们的愤怒和憎恨更是燃烧到了巅峰,无政府主义者甚至爆发了又一次起义。
“原来我们的敌人还出在我们内部……”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你们不但不帮我们,还反过头来倒戈把我们普通人性命板上钉钉的神庭和至高神,我就说那么多年了,我们国家实力越发壮大,为什么我们供奉的份额却越来越大了,原来还房贷加上补贴家用勉强够用,后面连房贷都还不起,国-家还说只要咬紧牙关加油干,经济会复苏,人民生活会变好,供奉更多是为了保证星球长治久安,牺牲小家为大家……现在想想看,全是放屁!我们一辈子的苦都吃不完!就是因为我们总是希望有人给我们主持公道!以为他妈只要问心无愧踏实肯干就能换来一切,太天真太愚蠢了!”
“你们不懂,为什么他们要卖我们,因为他们内心有愧!他们知道他们给不了民众幸福的生活和任何保障!他们怕民众揭穿一切都是个骗局,就像他们从来都不关心苍生只为借权力圈钱!”
“各位,你们还没发现么?我们这个星期每次派审判官或者监察司来镇压民众的时候,都是这里的权贵们被民众揭发举报的时候!”
“诺凡星的元首因为本国民众有人找到了他贪污腐败的证据,干脆闭着眼就同意神庭随意杀戮了,最好把那些有证据的百姓也除掉……泰斯兰星球的领袖就更绝了,全星球老百姓的养老金亏空了八千万亿至今没个说法,其实是被他中饱私囊拿去外星球建立个人帝国逍遥去了,刚好事情败露了,他刚好能借机除掉那些领不到养老金的上亿个民众,实属阴间!布莱瑟星球的国王就更加恶毒了,他直接让杀戮名单上的人全部都是劳动力工会的人!”
“……这个世界烂透了!我们的钱不是被拿去供奉,就是被他们这些上位者拿去逍遥,可有什么是留个我们自己的?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个什么都改变不了的破烂世界!勇敢者要牺牲,反抗者要倒霉!”
……
此时就算在神庭,竟然都能听到其他圈环民怨沸腾还有民众排山倒海的哀嚎和怒吼,那是兢兢业业,神庭大厅的世界记事公屏甚至频繁冒出报道“莱斯星球政府大楼墙体惊现血色账本,器官交易清单直指元首”“贫民窟惊现自毁式反抗,控诉诺凡星三十年剥夺百姓知情权,没收医疗补贴……”“布莱瑟星球全体劳动参与大罢工和大流行,并且拉拢所有政府军发起围剿行动……”
人间更加混乱,这些愤恨的民众却注意力被转移了,他们的影像越来越模糊,都忙于陷入本星球的纷争,本来时渊序带秩序之神亲眼见证人间用的就是神庭的人间传送通道,能从神庭俯瞰整个世界上万亿的人不同的星球,但很快人间也乱成一锅粥——
“我可怜的乖儿子,你刚才那番演讲还挺鼓动人心的,只是他们现在已经无暇顾及什么反抗命运了,都恨不得找本国的政府算账呢……哈哈哈哈!”秩序之神眯着眼笑,“投降吧,小时渊序,你不也看到了无数个平行世界的你么,都死得多么凄惨,多么荒唐……正是因为你不信命,又要硬生生抵抗!”
“你急了,你怕我揭穿命运的真相然后让所有人不信你,否则也不至于你发动好几轮大清洗把那些不信命的人都剿灭了不是么?”时渊序此时被秩序老贼勒令的禁卫军里三圈外三圈地包围,用捆绳索甚至捆得健壮修长的身躯都动弹不得,可他竟然还这么嚣张,“现在要把我扔进深渊里去?看来也是黔驴技穷了,呵呵。”
传送门那里还有一批不愿散去的民众影像,包括邹若均此时慌张地说,“哥,你不要跟他硬碰硬,你现在逃离神庭来得及,庄局长现在率领帝国联盟第一军区的成员派飞舰来接你了!”,
此时神庭甚至还被硬生生一艘飞舰砸了过来,庄局长下了飞舰却发现禁卫军那头的秩序之神,捆起厚厚一叠金色丝线,“老朽说过,你们的命都在老朽手里呢!”
“还有半数星球不同意随意杀戮,秩序之神,这也是秩序规定的。”庄局长冷声说,“换而言之,时渊序还是我的下属,你没有擅自动用死刑的权力。”
“哈哈哈,庄局长,你怕不知道祝文山总统也是签订同意名单的那个人吧!还是她主动要求彻查帝国联盟把时上将交出来的!现在她已经逃难去了第二圈环了,就怕帝国联盟的人民把她挂在绞刑架上!老朽还能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自己先违背秩序?”
庄局长脸色顿时阴沉了……祝总统算是她的上级,也算是她的盟友,曾经还是她帮她解决了很多军事议题上的争端,没想到在关键时刻原来有的人可以毫无道义,原来人性真的经不起考验。
“操!不管如何,秩序老贼,我警告你别动我兄弟!”周容戚在旁边脸色煞白,却一边还是责问,“什么深渊,只要我在,你休想!”
他作为凡人亲眼见到秩序老贼本尊竟然能够那么具象化地控制众生的性命,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如何,身后的小弟小妹们的镭射激光炮纷纷被迫扣下,因为秩序老贼邪笑地勾着的丝线是帝国联盟的全体人民的!
另一头,神庭内环,伊格的鬼影撕咬着秩序之神的本体力量,可这个时候,圣洁的光落下,是一个黑色柔顺长直发的美人此时却展开光翼扇起了一阵飓风,直接把这个寝殿差点掀翻,“不能杀祂。”
伊格冷眼,挑着眉,“光明神的贴身侍女如今也投奔秩序?”
阿里托抬起一把长枪,这重大的武器跟她一身圣女的装束有种诡谲的反差感,她那清冷的眉目更是莫名带了几分人味,“秩序之神将祂的本源力量和安烬殿下的残魂融合了,一旦你屠戮了——”
“与我无关。”伊格邪恶地吐着信子,“反正都陨灭对我而言是最好的事情,刚好我也渴了,需要你的殿下的魂来给我补补身躯。”
阿里托此时朝伊格开了一枪,伊格作为恶鬼本性狂躁了几分,他直接伸出利爪和尾棘,“别本末倒置,你殿下是秩序毁的,哈哈哈,难不成你以为残魂还有拯救的价值?哈哈哈……”
“抱歉,你的小东西的魂不也被秩序夺走了一部分,你却还是硬要给他补魂了么?”阿里托冷静地说,“另外,毁了秩序之神的本源力量,就相当于灭世,因为祂早就制定了一条秩序确保自己不被随意屠戮,那条秩序就是‘祂消失众生都会陨灭’——”
“根据大模型计算,你现在灭世的概率是99.999%,而你本人灭世的意愿是100%,本人因为灭世而得到无尽快感的可能性则是100%……”
清冷的禁欲感美人吐露着大模型的结论语言,然后得出结论,“如果按照道德沦丧指数来评判,安烬殿下的指数是A++级,而你则是S++级别,直接到达不假思索就能屠戮众生的地步,是个地地道道的恶魔。”
伊格舔舐着唇畔,很是索然无味,“我就是想灭世,又能如何?难道你以为你现在能站在这要拜谁所赐?是我可笑又可怜的小东西在纵容你们,而我在纵容他。”
“总之,不能灭。”阿里托说道,“请你将本源力量的支配权留给我。”
“是因为你看着秩序老贼却顶着你在乎的小殿下的身躯四处作祟,让你心疼,想要借残魂让他苏醒?可笑的顶级AI,竟然也会动情,还是为一个疯癫的暴君,呵呵呵呵……”伊格神色凶戾了几分,“无妨,那就让你和祂一起偿还!”
远处忽然传来声音,“老朽没想到,你们俩还能打起来,可真是……可真是太有趣了!可惜啊,你们没有机会动手了!”
此时伊格啃咬了一半的本体能量忽然猛地涌进了此时秩序之神身体里,这会儿回到时渊序这,
远处还有廷达心急火燎,如今他本来想把银白容器劫后余生的鬼众带到安全的地方去了,但他忽然感应到不对。
“糟糕了,这老贼现在直接把本体力量和现在的力量合并,这是要上天!主、还有你这个小东西,你们是不是傻逼,现在还不逃等着原地陨灭么?”他这个恶鬼甚至都有一丝不寒而栗,直接开启了几道邪神屏障搁在时渊序和伊格面前。
秩序之神却拧住了廷达的脖颈,“老朽发现你们这些鬼众对维诺萨尔还挺衷心,呵呵呵……话说回来,你不是本来还参加了圣选,按理来说应该是老夫的狗才对!”
“哈哈哈哈哈哈,我参加圣选是为了完成人身的使命,又不是我自己想去神庭,而且我来这神庭可不是为了做什么人上人!”
“那就让你再死一次……老朽算明白了,你是别人借你的魂才能活到现在,如今你也是时候消失了!”
“呵呵,从某种意义来说,还要拜你这个老贼所赐!害得所有人都改不了命,所以才成了怨鬼,才有生前的意难平,所以还有我廷达借尸还魂的空间!”廷达牙尖嘴利,可秩序之神随即收紧手劲。
廷达发现自己的魂魄被炙烤着,这是魂魄陨灭前的前兆。
他寻思他这次是彻底死透死绝了——操-蛋的鬼生也好,人生也罢,他压根就没尝到多少甜头,鬼生的时候是维诺萨尔领主底下的一个倒霉管家,被主拧断多少次脖子;人生的时候还要满足原主的心愿参加狗屁圣选,还顶上被鬼众鄙视的骂名。
不过他突然想起卖花小哥为他带过的饭,是粉蒸排骨,上面淋着一层绵密柔软的糯米颗粒,还有一点葱花,和着绵密的土豆一起入口会让人霎那间有种释怀的一切。
至少他觉得,这一辈子也不算坏——就是再吃一次他的饭就好了。
此时廷达将近奄奄一息——却发现自己猛地又清醒过来。
近处一道黑影,伊格作为湛衾墨的恶鬼本性,此时眯着血红的眼,很快地出现在廷达旁边,“这次,算我对你的馈赠。”
伊格此时是鬼影的身形,祂冷笑着轻抬鬼爪,直接让秩序之神老贼压根割不断廷达的命运丝线!
廷达忽然间清醒了过来!他的魂魄复苏了!
“主——”廷达忽然很感动,却又很惶恐,“您的本性本来就撑不了多久,不是为了我的话,您本可以再待久一点的……”
但是伊格冷笑,“记得做你该做的事情,我归来的时候,再把你献祭了不迟。”
“……”
此时时渊序被挟到深渊边缘,秩序之神经历过一场腥风血雨之后还是操纵了最强悍的禁卫军部队押送到了一处深渊前,这老贼似乎真的有看透世间走向的能力,明明伊格可以来救他,但是老贼故意朝廷达下手,提前让伊格耗尽了力量——
总之,这老贼就跟命运的存在一样无解。屋漏偏逢连夜雨,麻绳偏挑细处断。
看着眼前有几分熟悉的光景,时渊序一时恍惚。
很多年前,猫儿眼少年也是这么被押送到深渊旁边,那个时候他还一无所有,前脚家园毁灭,后脚少年营同僚欺凌,身前还只有一堆奉为宝贝的破烂。
可如今他连破烂都没有了。
他忽然自嘲地笑了,如今纯属他自找——他是个普通人,竟然还一次次以卵击石不知天高地厚。
秩序之神碾落了多少神灵他不是不知道,如今这个世界究竟能不能改他心里也该有数
可是他还是撞了南墙——就是因为一个可笑的念头:所有人的命都是命。
不知是那个尸山血海的世界孤独,还是这深渊孤独?
此时秩序之神还顶着他亲弟的面孔,在旁边露出的却是另一番老道又奸诈的神态。
“可怜的小时渊序,既然你曾经向深渊许过愿,那不如你自己也进深渊,如何?毕竟你心心念念的湛先生,就在深渊里躺着呢……啊,那里真的比死还要寂静,灵魂可能还没有到达最低处就要消灭了,毕竟那里曾经葬着无数神灵呢?当然,祂们可是连渣都不剩了呢。”
“从某种意义来说,很多年你在军队少年营的时候,本来就应该被扔到深渊里然后死去的,所以,你的命运终究还是回到了原点呢!”秩序之神继续狂笑道,“把他扔下去!”
远处竟然有市民找到了深渊的所在地,可他们全部像被扼住咽喉一样动弹不得,只能触目惊心地看着他们的希望,那个悍利的狼被五花大绑着送到深渊边缘。
可他们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
“不要!不要动手,还我替他偿还!“”你这个好死不死的恶神,为什么还能苟活于世……”
“我们要跟你拼了!”
“你已经控制了所有人的命,还不满足吗?你已经杀了他不知道多少次了,你这厚颜无耻的神,甚至还不如鬼……不,你简直是畜生不如!”
……
可是再多的痛骂,也无法让秩序之神有丝毫的动摇,作为堂堂的至高之神,甚至是秩序本身的化身,本来就不必把凡人放在眼里。
时渊序就被这么扔进了深渊,他竟然是自嘲地阖上眼——
这里是那个男人长眠的地方。
无边的漆黑,而自己急遽地下降,就像是一颗孤星从高高的星穹上陨落,永无止境地坠落。
曾经也有那么一个猫儿眼少年在深渊旁边呢喃道。
“实现不了愿望也没关系,待在地下很孤独吧,我偶尔会过来陪你说说话。因为我……也很孤独。”
“两个很孤独的存在,在一起……就不孤独了吧?”
而他如今也来了。
“湛衾墨……”
“我知道你不想看到这样的结局……”
“可如今,你不孤独了。”
“还有多少恶和因果你无法偿还……也由我来解决吧。”
仿佛看到无边的黑暗当中,有那么一个高挺的银发男人沉睡着,那男人速来都是冷清冷漠的神态,此时轻轻地将他拢进了怀。
猫儿眼少年终于等到了那个属于他的大人,可对方已在深渊之下。
恶鬼本性,是男人为数不多来挽救他的力量,可惜,熬不了多久。
“……可恶……难道这就是命么?”时渊序最后的一丝神志都要消逝之前,他终究还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带着几滴愤恨的血泪,“……可惜我终究不是神。”
这时,几乎全世界的人目睹着这个一向抗争和不甘的男人消失在了无边的黑暗中。此时朱骁丹直接从人群中跑出来,“时上将!!”邹若钧浑身瘫软在地上,“我哥哥……没了……没了……”
“不是神也不代表咱们就必须任人宰割!这是我们自己的命,时渊序,你不是已经奋斗到最后了吗,你比多少陨落的神明都要强大,都要坚强!”
……
还有的人是在其他地方看到这一幕。
“深渊在哪里,不能派人解救他吗!难道我们上千亿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为这个世界打抱不平的人硬生生去死!成千上万的星际探索舰队,军队,政府部门都死哪里去了?”
“不,曾经深渊在第三军区……可现在连星际侦查部门都得不到这次深渊的具体定位,这是秩序之神控制的万人坑……祂肯定不会让我们看到!”
“可恶,难道只能让我们眼睁睁看着这一切!他是我们的救星,你们不是说要守护我们的公民和家园么?既然如此,全星球应该一起团结起来对抗!”
“来不及了……他已经走了……很多政府和军队为了自保也已经效忠于神庭,他们也同意了审判官协议!”
“我们只能靠自己!”
一瞬间,很多星球民怨沸腾,街上游行闹事的人越来越多,本来大伙们麻木地过下去有一天是一天,能熬则熬,可一旦看见过一丝光亮,许多人便再也不能忍受死寂的漫漫长夜,想要博取更多的希望,更多的反抗机会!
“宁愿毁灭也不愿妥协,宁愿玉碎也不愿瓦全!”
“不做行尸走肉,不要听天由命!”
有许多人甚至扎堆来到市政府大厅和国会议员的家里要求举星球之力派军舰去找到深渊,要不然就是直接去神庭把刽子手们的老窝端了,如果政府和议员派了警卫队,百姓们就会痛骂他们是跟审判官一样的杀人犯,会指责他们没有家人,会质问他们是否能忍受一辈子任人宰割,当然,警卫队最终服务的对象也是上级部门,而上级部门都是一些对神庭唯命是从,溜须拍马的官老爷,这个时候,大部分人就干脆直接用武器和拳头来表明立场!
一些时渊序叛逆组织的小弟小妹在周容戚高达几千万的星币存款之下,直接坐了跃迁飞船,去了各个星球找到其他的叛逆分子,还一路“买通”不少军火商贩子,尽管那些贩子都是些见钱眼开的畜生,但他们实在是给得太多了,很快,全星球各地的叛逆分子们发现,他们原来不是孤军奋斗!——
甚至原来星球处于敌对关系的人们,竟然也是同病相怜的受害者,他们发现彼此丝毫没有必要为难对方,因为导致他们饥寒交迫难以维生的原因,都是高高在上的神庭。
不仅税收、工资、生存……甚至连思想本身,都被上面的人牢牢禁锢了。
此时此刻被派去人间的许多审判官和监察司成员都招架不住汹涌的抗议大军,如果不是配备了神庭最先进的武器,老百姓们一个拳头一个拳头的都能把他们揍成肉泥!
此时许多星球的人在论坛里也焦躁不安地发帖,此时不知道是谁,竟然打破了虚拟空间的“第四堵墙”,许多IP隔着几个星系的人们竟然都出现在同一评论区里!
“你们这边怎么样了?审判官对你们展开屠戮吗?这边百丽丝星系所有的市民都被软禁了起来,如果敢抗议就要被斩首示众……”
“我们这里甚至不允许在网上发帖……你们加油!我们星球上传了一些自制武器的教程在网盘,如果你们能打开的话,请尽量展开学习,最起码我们可以用来自保。”
“所以……这个世界就这么结束了吗?一切都不会有改变吗?……”
“不,不行绝对不要回到过去,如果找不到时渊序,那我们就去神庭,不管费多多大力气,干脆把那里也掀翻个底朝天,咱们已经把秩序之神的教堂毁了,不如一条龙走到黑……”
“只要我们都不妥协,希望就多一分!”
“同时,混沌邪神的教会四处也在逃难,我们要帮助这些信徒维持他们的信仰,祂可是唯一一个把人当人看的存在!”
……
不同的语言,不同的人种,不同的文化,来自世界各个角落,距离甚至高达无数个光年的人们甚至用着翻译器在评论区下留着蹩脚的留言,话语里却是诚挚,无数颗心从未像现在一样如此渴望地联系在一起。
以前全世界的各个星球都由于片区不同,不允许来到彼此的网域进行沟通,彼此之间必须“跃迁”才能沟通,这样社会原子化,才方便神庭管理。
可如今许多肤色各异,语言不同的人群纷纷用各类网络视频,教程,企图号召大家尽自己所能拦住这一切,并且努力打通彼此的网域进行无障碍沟通,尽管时渊序让他们看到秩序之神暴行的临时窗口已经被销毁了,但当时所有的场景也被所有人口口相传,生生要镌刻在每一个人的心里,不管那些人是遍布全世界的各个角落,还是彼此之间跨度最远高达十几个光年,他们都知道——秩序利用无情屠戮普通人的暴行!
秩序之神看着这些或喜或悲几近绝望却又充满抗争意识的人们,冷笑着说,“老朽也是醉了,真是一场无聊的闹剧,世上终究没有人能战胜自己的命运,这些挣扎都不过是白费苦功罢了!”
祂随即施施然地对圣女和审判官说道,“这之后,再对全世界来一遍大清洗,把所有不服神庭的人,尤其是混沌邪教的信徒们全部清剿然后也一起搅碎了吧?”
此时他手指轻挑,在半空中拉开一道全息的星系图,这些都是下面的神之眼监视到的一切,哪些个星球有多少人抗议祂,忤逆祂,祂其实都能看到,如今,那些星系图上面的星球纷纷标红,红色的程度甚至堪比火山喷发后的岩浆。
全世界的人都在对抗祂,忤逆祂!
秩序之神的碧蓝色眼眸顿时扯出猩红,祂直接点开最红的几个星球,“……不如,就先从灭掉帝国联盟开始?”
帝国联盟是最受时渊序影响的一个星球,也是最为发达的几个星球之一,原本帝国联盟的元首是祂秩序之神忠实的狗,可再忠实的狗也管不了底下一堆反骨的人,祂将帝国联盟的星球放大,随即眯起了眼,“单纯靠审判官一枪一枪解决人太慢了,我们先这样,制造一场核危机,然后是太阳风暴,其次是粮食危机——”
祂白皙的手随着祂的念叨之下,一边在虚空中拨动着什么,旁边的圣女和审判官竟然都不敢抬头,全是屏息凝气,他们浑身竟然暗暗颤抖!
——他们看不到秩序之神拨动着什么,却又知道祂在拨动着什么!
祂在拨动着帝国联盟成万上亿的人的命运丝线!
此时随着每一次拨动,地下的帝国联盟似乎就像是迎来每一次灾难的地震!此时全世界的灾难播报平台突然频繁地弹出。
“帝国联盟东海岸突然遭遇海啸!已经遇难上万人!”
“帝国联盟恩卡利亚山洪爆发,山体滑坡致上万人失踪……”
“帝国联盟星河核电站发生核泄露,已波及数十万人……”
“帝国联盟南部地核不稳,四十万原住民被迫搬迁……”
……
“请大家到第二十一区避难!不要携带贵重物品,不要回去废墟……”
此时在帝国联盟的一片不省人事的审判官当中,忽然有人微微睁开眼,却看见远处便是哭嚎的人声,还有临时搭建的难民营。
章于明顿然一怔……从这些建筑的瓦砾和植被来看,这里竟然是帝国联盟的发达城区,可这些城区是何时变成了一堆废墟?连富人区的独栋别墅也……
然后,他忽然苦笑了一阵——可笑得很,他本来被身为怪物的时渊序刮来的一阵飓风夺走了性命,可如今他还活着是为了什么?
明明最不该活下去的人是他……他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虚荣强行做刽子手的存在,呵呵……
还是让他亲眼看见他的家园被灭,就是他的报应?想到时渊序之前跟他说的“到时候你刀下的人除了你的同胞,还有你的亲人,朋友,那个时候你要如何?”。
关他什么事?
章于明何曾没有想过自己是踩在普通人的尸体上,获得审判官这样的头衔的?
“谁他妈不想出人头地?嗯?时渊序,你在军队里待过,就知道多少人踩在同僚的尸体上升官发财!”
可为什么——看到此情此景,他竟然不假思索便知道这一切是谁的杰作。
满目疮痍的街道,伤痕累累的残骸,被夺走父母的孩子的哭嚎,满大街遗落的财物……
章于明低骂几声,结果他视线突然凝固了。
街边不知道被谁不小心落下的平板电脑上正在播报一则新闻,“帝国联盟前上校、叛逆组织老大时渊序因忤逆秩序之神被抛下深渊”“无任何生还可能,深渊定位不明……据说是混沌邪神的所在之处……”
章于明顿然一惊——
他怎么——
又被扔进深渊了?
“这位时渊序上将,从很早之前就失去了自己的家园和父母,同时是一名罕见的濒危族群,早在成为军队上校前,他就暗地里让许多外星非法移民得到再一次的生活机会,让他们不禁改过自新,还另谋生路……”
“同时,时渊序上将,是混沌邪神的忠实信徒……”
章于明蓦然顿了顿。
他仿佛回想起那个男人站在混沌教堂里,孤绝地和他们这帮审判官对峙的神态,纵使不过是和他们一样的普通人,却又像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那个时候他没有马上进去,他在外头看着他对组织成员开口,平心而论章于明要是那个时候闯进来了,也不至于让他后面还灭了禁卫军还直接让反叛组织的人都逃了。
“那么,你们想不想把那些将普通人视为草芥,肆意决定生杀大权的刽子手尽数消灭?”
“你们想不想——为自己活一次?”
……
但是他就是他妈的在那个时候——脑袋一片空白,竟然什么都没做。
知道后面禁卫军来了,他只能马上捡起审判官执行长的责任将对方带走。
他忽然回想起在宙星环许久之前和时渊序对峙的时候,他一怒之下向对方开了枪。
可对方毫无半点怯意地看回他。
“第一次,它夺走了我的族人。第二次,它射中的是我在乎的人。这一次,你猜,我还会不会让你们得逞?”
章于明忽然明白为什么自己如此厌恶时渊序,厌恶这男人为什么从头到尾透着令他反感的坚定,有的时候越是在阴沟里的老鼠确实越受不了美好光明的东西,因为会照见自己的不堪。
这家伙当时那么凛然的态度,那么理直气壮的言语——却又让人忘不掉。
他忽而自嘲似的笑了笑,想到自己今天去邪神教堂在邪神雕像面前当着那男人的面调侃他拥护的邪神终究堕入深渊,可男人眉目刹那凶煞了几分。
——这是一个没有退路的人露出的神态,章于明似曾相识。
“时渊序,你能坚持下去,是为了守护那个神明吧?”
他忽然好像知道了什么,原来没有人会一直给自己打鸡血,也没有人会真的像个愚蠢的傻子做什么英雄的白日梦,所有不会后退的原因其实只有一个。
身后的余地必须留给最重要的人,从此内心坚硬如铁,是人是鬼是神都不重要,身前哪怕万丈深渊还是刀山血海都得去闯,因为就算痛着死去,也知道不能输。
许久之前他拿到圣选选拔通知书的那一刻,他那个很早就不得不放弃读大学的姐就这么找过来,她一边含着烟,一边有些疲惫地问着他,“于明,你现在出息了哈,连圣选都能拿全星球第二,当时确实就应该让你继续读下去……不过,你不是说你很讨厌神庭么?”
“脱离物质基础谈个人喜好不现实,”章于明听到“就应该让你继续读下去”那一刻心头也不知道怎么的发酸,但是他转而又刻板地说道,“我们家穷又不是一天两天的,我早点进去对你也好,这样你就不用老给他们钱了不是?”
他姐懒懒散散地抬眸,疲惫的神态有几分调笑,大概他姐混社会的时间太早,高中没读完就去了大城市务工,一去就是七年,他们俩从小就在差点被审判官灭绝的十三圈环待着,以至于他们星球的人都得日日夜夜歌颂至高神,对于圣选那更加是人人奉为圭臬恨不得从呱呱坠地那一刻就开始准备,美名其曰逆天改命全靠一场考试。而他章于明,当年在部队大院被人人看不起的一个小瘪三,总算扬眉吐气一回一脚蹬进了神庭的大门。
他姐的面庞又出现在了脑海里,“我记得你初中那时候因为我被隔壁学校的混混欺负,直接跟他们约架,那天你被打得里外不是人,我问你怎么就是不拿我给你的那把小刀防身用,你说你不想出人命。”
“姐,我很讨厌你说过去的事情,那个烂地方的人和事现在都和我无关。他们那些人说不定还因为嗑药杀人之类的进牢了,根本不值一提。”
只是那疲惫的女人的面庞,忽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落拓和悲伤。
“于明,哪怕未来要杀很多人,你也要做审判官吗?”
“做。”
他当时只是斩钉截铁。
“你知道一辈子在这个烂地方待着有多痛苦,你知道没有钱没有地位的人最后会什么底线都没有,像禽兽。”
他姐没有说话,只是很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就走了——他也再也没见过她,只是默默地把每年的俸禄都转到她账户上,因为他觉得他欠了她,欠她永远实现不了的大学梦,欠她本应该读上的好高中,欠她自己作为弟弟夺走的父母的爱……
可他的转账,每次都原封不动地被打回来,他甚至把分到的最好的房子留给她,希望她多少会为了安定接下。
但是终究没有回音。
忽然间,章于明觉得很累。
他头一次觉得,作为审判官的八翼天使长,还不如当年做一个混混行侠仗义,起码那个时候心肝还是白的。
他可笑得很,卑劣得很。
以至于,连光的存在,都觉得是对自己的侮辱-
作者有话说:[锁]作者有话要说内容存在问题,暂时锁定
第212章
章于明默默地点燃了一根烟,他忽然疲惫地不想说话。
就算他是被光刺伤自尊的阴沟里的老鼠,现在他也丝毫没有赎罪的可能。
因为时渊序已经走了。
被扔进深渊里的人没有生还的可能,他之前给安烬这个暴君清理过堕神的尸体,还担心有些堕神有生还的风险,谁想到那跋扈的男人只是哂笑,“神只要沾到深渊就是灰飞烟灭,你担心什么?就算没死,也出不来。”
曾经众神时代顶天立地的十二柱神都是在深渊里彻底陨灭的。
这个世界有时非常扭曲和荒唐,好像天大地大无奇不有,但是上万亿个人当中真正能像时渊序一样不要命的人寥寥无几,大部分人都默认日子只要能过得下去忍忍就过去了。
谁在乎命运到底能不能改?那玩意看热血漫画的时候还可以空号几声“我要逆天改命”,但谁要是真以为这东西是一腔热血就能改的,那就是24K纯傻-X,傻到家了。多数人连自己的上司都不敢还击,连像样的职位和学历都得不到,连梦想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甚至自己在为什么而活都迷迷糊糊。
他们会在意命运能不能改?他们连自己过的是什么操-蛋日子都能照单全收,得过且过,混一天是一天,或许今天还在焦虑多少钱的柴米油盐,明天就放任自己刷多少个小时的短视频。
……
他忽然恨不得自己亲自逼到对方跟前,时渊序,你知道你输得一塌糊涂了吗?你知道这个世界不值得拯救吗?你别以为那些人把你当英雄,在你煽动下开始反抗神庭就以为这一切就会变好!错了,过不了多久一切又会像一潭死水,就像是看到了贪污腐败和猥亵罪行的人们,第二天又会被耸动的娱乐头条转移视线,改变世界这种事神都做不到,你凭什么能做到?
凭你比任何人都不要命是么?
那你又错了,错得一塌糊涂,输得一败涂地,你知道秩序老贼是什么?至高神?曾经碾落无数神的恐怖存在?
不,秩序老贼那么bug的原因,就是大家都不得不信命,所以,时渊序你明白了吗?就算你拼命给普通人灌鸡汤打鸡血,用你可怜的组织轮流布道还是组织抗争活动,都是杯水车薪!
就算这个世界没有神庭,没有至高神,所有人还是特么的行尸走肉,你懂么?
他内心愤恨道,又在嘲笑他唾弃他。
可此时旁边还经过一堆警卫队的人,那些警卫队的人此时正在巡逻,也听到了这则播报,却狠狠地将那平板踢到一边,随即冷讥道,“人都死了还在吹呢?都说了,人要认清自己,没点实力还想对抗神庭,自讨苦吃。”“要不是他,帝国联盟还能多过几百年好日子,这带头反叛的,最后不是牵连自己家人,就是牵连自己整个星球,图什么?”……
“就是就是,要是他不主张对抗神庭,啥事都没有……”
“这就是活该!帝国联盟的人们怎么不骂死他?如果不是他出来带一帮叛逆分子搞事,也不至于这里现在发生那么多自然灾害!”
……
可此时这帮碎嘴的警卫队忽然有一个人被暴打了一拳!
“你他妈干什么的?”那男警察正想破口大骂,结果看清楚之后顿时脸色变了,“我操了!你一个审判官打我,是脑子残废了吗?”
其他警察也顿然一怔,没错,此时打他们同事脸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堂堂的八翼天使长章于明,“章处你清醒一点,我们都是效忠神庭,你朝他发火干嘛?”……
可此时章于明冷冷道,“你说什么活该?”
那人讪讪道,“那个时渊序啊?他根本不衡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撺掇其他人反抗神庭,结果他害得帝国联盟现在民不聊生……丧门星!”
忽然章于明冷笑一声,“他是活该,但是你们有一点说错了。这一切不是他的错,是所有人的错!包括神庭的狗!”
“谁会脑子抽了说自己是狗?现在圣选什么人都能进了吗?我第一次见到有自称是狗的审判官!章组长,你就少装自己一朵盛世白莲,你手上沾染的人命比我们沾染的都多……”
“你想反省你自己去,我好不容易加入警卫队,我要功名利禄养家糊口,你干脆把自己杀了谢罪吧!”
……
可随即是几声惨叫,章于明此时竟然发狠把所有警卫队的人都打倒在地,“是啊,我他妈是一朵盛世白莲……所以我不在乎多夺走几条人命……”
剩下一个女警卫还没被下手,她一边哭喊着“饶命!”连忙慌乱地跑了!
此时章于明看着这一切竟然癫狂地笑出了声,“……时渊序,你不惜一切代价对抗神庭,把头衔和荣誉都不要,可你还是死了,那些人不但不感激你,还痛恨你,怪罪你,像个可悲的小丑……还要我替你主持正义!”
“……哈哈哈……我早就预见反抗神庭是这个下场……”可他随即抬起血红的眼,“可为什么,为什么看到你就这么死了,我竟然开心不起来?”
此时街道其他受害的难民们心惊肉跳,看到这个审判官突然发了疯打警卫队,都纷纷避开,可章于明扔给他们一个钱包,上面有着神庭成员的勋章。
“接下来还有五次星球劫难,你们继续待在这会死,趁现在逃跑,这是我的飞舰钥匙。”
“当然,你们想死,也可以留在这等死!”
然后这疯了似的审判官,竟然向另一端走去!
他竟然生生将那些大街小巷的神之眼硬生生拆卸下来,就像发了疯一样,拆卸不了他就拿开枪崩坏那些神之眼!
此时忽然有个身影冷冷地说,“你以为这样就能赎罪么?”
章于明如今就像个被部门踢出去的糙汉,连审判官的衣服都被他扔了,他此时狠狠地抬眼,正想开骂,却发现是那个人是施奈特。
“我找到深渊的定位,现在没时间废话。”此时她也看起来很狼狈,一向流泻着光泽的漂亮金发此时像沾了煤灰似的发暗,脸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疤,甚至伤到了眼睛,可她竟然果断地撕下了自己袖口的一块布狠狠地扎了个眼罩,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丑模样。
“要救活深渊里的存在,还能挣扎一下……时渊序不是跟那个邪神都在里面么?”
“我已经召集一群人去那里献上贡品和信仰……甚至包括我自己……”
“死了就是死了,这能有个屁用?”章于明冷笑,“无论是混沌邪神,还是时渊序,他们都没救了……不,整个世界都没救了——话说回来,咱们俩不都是审判司杀人最多的存在么,怎么,他死了之后,你反倒心软了?”
此时施奈特狠狠地揪起他的衣领,“他多少也是我小时候的同伴,我救他是顺理成章的事,总比你当一辈子懦夫,在这里像个傻逼一样只会拆监控摄像头好吧!”
虽然两个都是审判官成员,两人此时都扔了审判官制服,还原地打了起来,此时施奈特占了上风,她本来就是一米八的健壮女性,而章于明只是个坐办公室发号施令的,压根没有什么战斗力,她此时一拳将对方打倒在地,便扬长而去。
“我一起去。”
可不知道为什么,挂着两条鼻血的章于明竟然站起身来,他见施奈特没反应,又说道。
“我哪里是懦夫?人各有命,如果我生下来都什么都不缺,我他妈这辈子都不会跨进神庭!”
“谁不想当英雄,啊?老子也想光明磊落,可我配吗?以前我们家八口人一天只能吃得起一顿饭,每天村外头还敲丧钟,说过个几年星球要灭了,乡亲们能逃就逃吧,可我们连一百星币的运输机票只能凑一张,还得抽签决定谁先逃,每天我晚上都睡不着,深怕那一天就是最后一天,可我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没做……”
“我爸是个畜生,他说要把我卖了,卖给其他星球的人,不然全家人都逃不了,是我姐留下我下来,后面那个老头就带着全家唯一的机票跑路了,留下我和我姐照看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妈还得了糖尿病……”
“最后我姐最后一个走,我倒数第二个走,她让我去读高中,自己转身去了另一个星球打工,那个星球比我们星球还落后,我说我不值得,我全班垫底倒数第二,可她威胁我不好好读书,不找到好工作,就断绝姐弟关系。”
“可是我上岸了,我姐也再没认过我……”
……
可是施奈特已经扬长而去走远了,他们俩都是手上沾了血腥的存在,但是施奈特和他本质不一样,章于明知道施奈特一直在“放水”,有意无意地上班摸鱼,上面要求彻查人间的时候施奈特填的可疑人物名单经常漏人,她还曾经在审讯后处刑时渊序的时候调低了银白容器的参数。
有的人抬起枪的时候枪口会放下几公分,但章于明不敢。
所以施奈特鄙视他,完全合理。
他忽然背过身,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或许他这样的人本就不应该活下去,倘若时渊序这样的人最后只能消失,那这个世界似乎未来也不会有新的变数,他忽然觉得高高在上的神庭和衣食无忧的神之乐园。
哪知道施奈特忽然回过身拽住了他的黑翼,把他一把拎到跟前,“我不会开飞舰,你做老娘的司机。”
——
“死亡人数还在上升——”
“主,他们反抗的力度确实没那么大了。”
秩序之神只是悠悠地靠在长椅上,看着这些急剧上升的死亡人数,他此时仍然顶着安烬的躯壳,却与本人的狂傲乖戾截然不同,透着一股老者的风范,碧蓝的眸子没有半点起伏,而双翅上的眼睛却是讥笑般地弯起来了。
这双属于光明神的纯白翅羽原来也长着眼睛,但是安烬厌恶它,认为这是畸形的造物,所以极少允许它睁开,被厚密如帘的白羽遮住
“我已经掌握秩序五万年了,这些普通人的挣扎终究只是闹剧罢了。”祂缓缓地说,“两天后,我们重新召开一次圣选,神庭需要更多的忠实成员。”
可忽然间,祂察觉到周身的气氛骤然一变!
不对,这种感觉不像是祂的错觉,但分明那种感觉只有那个存在才能给祂,难不成是——
“主不用担心,一些啰啰竟然想到去深渊边强行拯救那一人一神的命运,结果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
秩序之神嗤笑了一声——
祂看着那些人虔诚地祈祷着,送来一批批的贡品,甚至双膝下跪念叨着什么,深渊终究是没有任何波澜。
“哈哈哈哈……真是可笑的人类,这是众神的刑场!既然这么执着,不如打个赌吧,如果他们这些挣扎都不能让深渊里的人苏醒过来的话,就把他们也一起扔下深渊。”祂桀桀地冷笑着。
此时章于明手心里捏着一把冷汗,而施奈特此时咬牙切齿,“你们再继续祈祷!扔贡品下去!”
“别扔了……”此时一个戴着面具,浑身漆黑的家伙忽然冒出来,“你们这些人类是有病吗?对深渊的理解也太过薄弱,这些东西我们主都不收,更不要说那个时渊序了……”对方牙尖嘴利得很,一边眼睛却时不时地瞅着那上空,“你们看看那个死亡倒计时!”
施奈特压根不搭理他,“知道,如果深渊没有回应,我们就都死了,实在不行我自己跳进去,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廷达就是这个戴着面具的家伙,他本来被时渊序和伊格从神庭上解救,结果一晃眼的功夫的发现主和小东西都不见了,竟然如今都深葬在深渊里,他这个做下属的简直要七窍生烟了!
“你们为什么在做无用功,因为你们本质上还是不相信人能改命……”廷达冷笑道,“不管是时渊序还是混沌邪神,你们难道没有察觉到他们有一个很关键的共同点么?这个共同点就是他们和所有人不一样的地方。”
章于明顿然一怔。
“哪怕一败涂地,一无所有,他们也竭尽全力去对抗……”
廷达低声说道,“那你们呢,你们能拿出什么?”
此时深渊旁边许多人都陷入了深思,可先是其他混沌邪神的信徒发话了,“我们正是因为不信命,敢跟神庭唱反调才信维诺萨尔!如果说要能拿出什么……我们没有什么能提供的,只有这条命了!”
“我把我祖母给我的这个银镯放在这……我不知道怎么证明!但是我知道站在这深渊旁边的人,都不怕死,毕竟我们是光明正大地忤逆神庭!”
……
此时深渊仍然是一片静籁,所有人忐忑不安,那根弦几乎要差点绷断了,此时,他们看到那个倒计时的上半段的沙子骤然只剩下了最后一颗。
此时章于明忽然开口道,
“像我这样的人是神庭的帮凶,我没有资格说我对抗命运,我只是想让自己更有底气,更有面子,我只是觉得如果我有身份和地位,那才能谈别的一切——”
“可是事实证明我这种想法是错得离谱!”他一拳砸在深渊边缘,“我比任何人都懦弱不堪……我强行把那些被审判官屠戮的人都当做有罪之人,这样我就能安心地想,我没做错什么……可是……可是……我骗不了自己一辈子……总有一天,我要亲眼看到我在乎的人也被带走……”
“如果说要我能献出什么,呵呵……我这样的人不过是一条烂命罢了,根本没有什么偿还的价值!”他阖上眼,“不如让我为我手下的那些亡魂,那些被神庭无情剥离性命的人代替品尝那痛苦的滋味……哪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神庭的圣女们面无表情道,“主,时间已过,他们果然还是没有半点能耐。”
秩序之神似乎早有预料似的,此时伸展开那可怖的翅膀,然后打了个响指——
这个倒计时——是针对帝国联盟整个星球的!
祂作为至高神已经给了足够的耐心看这些小丑们挣扎,如今祂终于决定要大开杀戒了!
此时不为人知的地方还有上千万个星球的人也在默默注视着这一切,他们甚至不敢呼吸,唯恐自己多呼吸一口都会破坏唯一的可能性——
可很多人已经浑身瘫软了,他们痛哭失声,“不可能的……深渊不会有人能活得出来……”
“帝国联盟要被全灭了,接下来就是我们……”
……
可响指打完的那一刻那,所有人骤然心惊!
只见深渊忽而被一阵浓墨似的黑烟吞噬,竟然传来无数令人战栗的,如同鬼魅般的呓语。
此时那些还在躁动的人群也怔愣了,此时他们眼底被一阵浓郁的黑雾笼罩,甚至不仅仅是他们窥到的这片光明神所在的区域,甚至整个天空都被大量的浓墨侵占,整个世界只剩下了高楼大厦和星舰以及街道的光亮。可随即,好像有千万鬼哭狼嚎在远处飘荡,像海浪一样渐渐袭来。
瞬间天灾人祸的震撼,都不如这大批大批席卷而来的黑暗而直击人心!
不少市民不得不亮起手机的光,企图找到出路,有的人甚至差点跌倒在地上,可不知怎么回事,他们就像被一股强有力的力量扶稳了!
秩序之神敏锐地嗅到氛围变了,冷冷地邪笑,“哦?看来还有别的把戏?我记得我那边的本体已经把伊格这样的残魂已经吞噬掉了,莫不是混沌之域的鬼怪们闹事了吧?”
祂厉声命令所有的神庭成员汇合,顺便再来一波杀戮,清洗掉那些让人生恶的残魂们,可此时,一只鬼爪已经横亘在了自己喉咙前。
整个天幕忽然睁开一道缝隙,紧接着,是一只血红的眸。
“秩序之神,你别忘了,你的另一只眼睛在我手里。啊,或许,我该说,我夺了光明神的一只眼睛,其实是因为你——”那人此时正在祂背后悠悠道,声音倦懒却透着一股强有力的威压,“而没有了这只眼睛,你永远看不到下一个忤逆你的人身处何处,所以,你总是要求至高神派一个个神庭成员四处巡逻,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是么?”
那声音秩序之神实在太过熟悉,祂就像浑身掀起了逆鳞似的,“你怎么还在?维诺萨尔,你……你绝对是作弊了——你分明已经……”
“秩序之神,你又糊涂了。”男人的银发垂泻至脚下,浑身穿着浓墨织成的长袍,额角鳞片密布,祂那只手此时紧握着秩序之神的脖颈,“明明能看到所有世界可能性的,可不止你——”
随即祂轻轻地俯首轻笑道,“还有我。”
“既然像你一样可以看到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你猜,我到底还会不会允许自己就这么堕入深渊然后白白死去?”
男人的声音缥缈磁沉却好听得很,就像是在讲述一件平平无奇,耳熟能详的事情,随即,祂继续薄唇轻启。
“秩序之神,是时间过去太久了么,你怎么忘记了,至高神的位置,分明是我放弃的。你还记得在另一个世界被我斩下神庭是什么滋味么?”湛衾墨继续缓缓道,“只是不巧的是,我本来要坐在王座的时候,忽然见到一个很有趣的小东西。”
“啊,那个小东西可真是倔强呢……每一次,不管是什么样的绝望,竟然都不能让他低下头认输,哪怕他总是因为这样头破血流,一无所有……可不知为何,我却永远看不够,看不腻。”
秩序之神那瞳孔骤然缩小,祂的神情顿时扭曲了几分,“……你到底想说什么!”
“只是如今,我忽然想要把王座夺了回来了呢,因为有人让我不高兴了,毕竟我重来了无数个世界视若珍宝的小东西,被一个杂碎毁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不对,你明明已经陨灭了……”
湛衾墨凤眸此时缓缓上抬,此时天幕中忽然一道道门开了!
“秩序之神,我跟你不一样,我是可以动用神力的存在——你看这一道道鬼门里,藏得是什么呢?”
“无非就是你座下那些不成人形的残渣鬼怪罢了,我已经把这世上的鬼怪都屠了一遍,你鬼门大开又能如何?那些鬼魂就是世界的残渣,要被清理出去,除了在人间制造混乱和恐惧,他们压根没有存在的价值……”
“你好好猜。”利爪此时陷进祂的脖颈几分,“猜错了。”
秩序之神那碧蓝的眼睛顿时涣散了几分,祂反过来挣脱湛衾墨的束缚,可对方的鬼爪钳祂钳得更死了,湛衾墨轻轻地笑道,“作为至高神,本应该全知全能才对,这世界所有的可能性既然都能被你预料到,那这个问题应该对你来说不难?嗯?”
“混沌之域如今没有人了。”秩序之神冷笑道,“维诺萨尔,在你苏醒之前,我已经提前一步‘清空’了那里,如今小东西没了,你的本性没了,你还要靠什么制衡我?没有本性的混沌邪神,就跟断了利爪的恶鬼一样毫无杀伤力,啊,别告诉我你又要来折腾下一个世界?”
湛衾墨此时悠悠收回视线,忽而间,鬼门垂泻而下了无数的虚影,直接包围着他们两个神!
“不,我只要这个世界。”湛衾墨淡淡地道,“因为这个世界的小东西最爱我。”
“你的神格已经堕入深渊,你还妄想要对峙我?那个地方只要稍微待久点就是灰飞烟灭,维诺萨尔,你挟持我的这个身体,只要一颗审判官的子弹,就可以把你击碎!”
秩序之神果然命人在暗处持好武器,此时黑袍审判官成千上万地在周边抬起枪口。
可湛衾墨勾起唇,发出让人心颤的笑声,“嗯,如我所料,你永远只有这么一条路——因为你根本不能直接干预某个人的性命,所以你只能靠子弹人为地去杀戮一个人,要不然就是直接大范围地镇压,杀戮,可是你能赢多久?”
秩序之神冷笑,“那么,那么多的神明手眼通天,为什么还会被我斩落马下?该羞耻的存在不应该是你们么?”
此时秩序长枪直直地飞驰向祂,湛衾墨脸部被刮出一道血痕,祂的身形越发单薄了几分。
“你果然支撑不了多久,我已经算好了,你根本撑不到最后一刻!”
可忽然间,半空中出现了庞大的鬼影,那鬼影身后的触手直接裹缠住了秩序之神,就像拧一块海绵一样让他浑身青筋暴起。
“嗯,这个维诺萨尔是死了,但无妨。”湛衾墨悠悠扬起下巴,“还有成千万个维诺萨尔可以对抗你呢。”
秩序之神错愕,发现鬼门无数投掷下的黑影,竟然都是同一个可怖的身形和骨翅,以及那湿婆业舞似的触手!
“这种怎么可能!不,这只是幻象……维诺萨尔,受到极度的恶的反噬,你只会消亡在深渊里……”
此时湛衾墨睁开血瞳,邪笑道,“嗯,事实上是,我早就预料到会被反噬,所以——”
“我做了一个局。”
“秩序之神,你没有另一只眼看到世间,而那些神之眼的作用又太局限,你只能看着那些命运丝线来操纵普通人的性命——”此时湛衾墨的鬼爪轻轻地提起什么,竟然是一根墨色的丝线,“而我的命运,始终在我的手里。”
那根丝线比起普通人的金色丝线,散发着一种阴沉的黑雾,就仿佛敢拨动它的人,都必须要有死去的决心。
秩序之神此时骤然顿住,随即脸一黑,掩着脸笑了,“哈哈哈……看来,我小看了你,竟然连命运丝线都可以伪造,真是岂有此理!”
“换句话来说,就算你手里的是我的命运丝线,那也只能证明——命运丝毫不是板上钉钉的,那不过是你的谎言。”湛衾墨冷笑道,“啊,真没想到,这套逻辑横竖都是我赢呢?”
“……”秩序之神眼睁睁地看着对方那根被他剪断的黑色丝线,竟然直接缀在了湛衾墨手上的那一截上。这世上无论是神是魔是鬼还是人,只要剪断了命运丝线就相当于人死灯灭永无复活可能——被剪断了丝线的人会当场毙命,而被剪断丝线的神明,会堕入深渊然后消亡。
“老夫剪断的丝线,怎么会……”
“啊,我刚才是开玩笑的——我的命运丝线确实是在你手上,不过,你并没有斩断。”湛衾墨邪笑道,“我这不是接起来了么?”
秩序之神骤然面红耳赤,祂忽然感觉到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祂从来……从来都没有试过斩断别人的丝线后,丝线还能自己恢复的!那只能证明……只能证明祂从来也没有成功干预过对方的命运!
“不……明明这秩序上的每一条我都精心衡量,为的就是把你这样的恶鬼扼杀在摇篮……”祂狠狠地道,可忽然间,祂反应过来什么似的。
祂低估了维诺萨尔的狡诈!
哪怕作为心思诡秘的老贼,秩序之神设置了层层的秩序,让一个神明一旦被恶反噬就会堕入深渊,祂也丝毫没有考虑过,这个可恶的邪神压根就没有被恶反噬!
本来他估算着时渊序在被自己侵占作为容器之后,绝对不可能有生还的可能,可后面对方又复活,他还企图读取时渊序的记忆,发现维诺萨尔将近入魔,才干下了灭世的罪行!
所以祂才信誓旦旦地认为对方已经堕入深渊,再无回旋之地!
“分明我和小东西在过着亲密无间的日子的时候,你窥探过了吧?”湛衾墨缓缓道,“嗯,我确实为了达成那个世界杀了太多的人,甚至连小东西身边的人都带走了,可只要能迷惑你的视野,这些都不算是事——换句话来说——”
“我只要在你设置秩序之前就规避你的秩序便可。”
秩序之神额角青筋暴露,“不,你是直接造了一个假的世界!你根本就没有做出毁灭世界的举动,你只是让我理所当然地以为——以为你会无法偿还罪恶所以堕入深渊!”
湛衾墨的凤眼微微眯起,随即祂竟然是冷笑,“说得我好像不敢毁灭这个世界一样——我只不过舍不得小东西一个人罢了,当然,哪怕我一个人,也可以给他足够的爱。人死光了,也不是不可以再捏造出几万个,几千个,可那样就没意思了。”
“毕竟,”湛衾墨,又抑或是维诺萨尔,那狭长的血瞳就这么透着扭曲病态的神色,“要得到他,还要我足够像个好人呢。”
“你是个活脱脱的骗子——你根本不需要他来赎罪,你在这个世界再如何暴虐,你也没有强行杀戮所有人的性命——你不过是想看到你的小东西心甘情愿地为你赴汤蹈火,然后恨不得将整颗完整的心献给你,他一定怕你离开害怕得要死,一旦他为了你献出全部……”
“你自然甘之如饴……因为你是最贪婪,最邪恶的恶鬼,你终于得到了你想要的,所以你这时候才现身,对不对?”秩序之神哪怕是老贼,可是他竟然都被这最大的老千激得心魂一颤,“你真是……你真是……”
“让老朽都自叹不如。”
“嗯,猜的不错。”湛衾墨冷笑,“我算计了那么多,自然要得到所有。可是,我又不太满意呢,毕竟作为神本来就在时间的尽头,不赢又怎么能尽兴?只是你我都预料过结局,却只有一个能胜,你猜,胜者会是谁呢?”
秩序之神忽然爆发出尖锐的冷笑,“维诺萨尔,别忘了你就算有多少个分身,你的本体已经被我屠戮掉了,如今你是要看那些不成型的野鬼和自己的人类之躯对待我么?”祂话语一落,金色钢线和秩序之枪直接交错着直接割向湛衾墨的身躯,可就在这个时候,无数个庞大鬼影横亘在湛衾墨跟前,直接绷断了秩序之枪!
“……”秩序之神错愕地看见,那鬼影与男人的本体丝毫不差,那锋利的尾棘,象征着收揽九宗罪的触手……竟然以另一种形式出现在湛衾墨的旁边,“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湛衾墨掀起唇,凉薄地笑笑,“秩序之神,你忘了,众鬼之主,近鬼也近妖,似鬼却非鬼,似神又非神,我是邪神,却也是恶鬼,所以——”
“你刚才只是夺走了我的恶鬼本性。”
“可你忘了,我的神格,便在鬼门之中。”
那些鬼影忽而化形凝聚在了一起!齐齐往秩序之神呼啸而去,秩序之神神色出现一抹暴戾,随即祂忽而打了个响指,“呵呵,果然是个老千,你竟然连神格都可以剥离出来,看来,我应该换个身份来陪你玩玩了……”
祂很警惕地注视着某个方向,而那个方向便是祂的本体所在的地方!
“嗯,有趣的很,想玩一场捉迷藏是么?”湛衾墨很快咂出了秩序之神的色厉内茬,“不过不要紧,我的恶鬼本性已经夺走了你一部分的本源力量,剩下的你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罢了,不管是光明神,还是其他的堕神,还是什么别的什么傀儡,总有一次你会再也逃离不掉你的容器,啊,那个时候,就相当于瓮中捉鳖了呢?”
“呵呵,真是有趣,因为你的本体压根没有任何杀伤力,或者说,你没有神力,你最大的力量来源于世间的人的恐惧,所以啊,秩序之神,你无形无色无味既是最强却又是最弱,只能寄希望于新的容器,毕竟你也知道,一旦没人害怕你,随便用一个人都能轻易地杀掉你……你将其他神灵占据,至少还能借他们的神力虚张声势。”
“老朽自然是最强,”秩序之神此时脸色煞白,但随即又哈哈大笑,“可笑的维诺萨尔,你要知道,‘没人害怕我’是个伪命题,毕竟维诺萨尔,哪怕作为宇宙最大的老千,你终究陨灭过,还不止一次,你还记得自己被命运丝线刺穿胸膛是什么感觉么?你就不信老夫再让你尝尝形神俱毁的滋味?既然你我都预判所有可能性,凭什么活下去的人不会是我?”
一边是心思诡秘的邪神,一边是老谋深算的秩序,这世间倘若有人要开挂,要作弊,要耍老千,那注定逾越不了这两位。
只是,秩序之神那悠然的神态,仿佛连这一幕都算计到了,“维诺萨尔,老朽早就知道你机关算尽,更不要说现在的一切已经是你预料之外,就算你遍历平行世界,又重新来过这个世界,老朽也一定会让你注定在重来的一次再一次经历你预料不到的事情,更何况,你的小东西如今已堕入深渊,又是缺失的魂魄,你猜,这一次你是否又输了?哈哈哈哈……不信命的代价很大,老朽不是没心思陪你们玩,只是,最后又一场空,老朽多少觉得面子上说不去——”
“总之,维诺萨尔,你输了。这一次,你还是失去了他,呵呵呵……别忘了,你也有原罪,你的原罪,就是‘注定爱而不得’。”
“那我便像比刚才那样千百倍痛苦的方式折磨你,如何?”
湛衾墨竟是凉薄地冷笑,他此时人形的外形骤然变得可怖万分,除了那半边极致俊美的脸,剩下的便是枯骨组成的一具鬼王形态,可半人半鬼的神态却统一得很,只见那纤薄的唇被恶鬼猩红的舌舔舐得更透着蛊惑,就像是恶鬼亟待尝尽血腥。
极艳又极恶,似鬼又近妖,是神又成魔。
“——我忽然想到,我可以炼化你的命来补齐小东西缺失的魂,啊,秩序之神,你说,倘若我找到了你的命运丝线,你又该如何?”-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和宝子们~前面几章的群像我基友说看起来像悲惨世界里面的民众大合唱,把我笑死了,反正记住这本书当成文学作品看也是没问题的,当然,带感和病态暗黑的部分不能少
第213章
此时全世界的人都悚然一惊,只见天幕上裂开许多龟裂的伤口,裂缝中流淌着金属色泽的黏稠血糜。裂谷顶端是由枯骨堆砌的狂欢祭坛,骨棺间有无数饕餮面具张口咆哮,上面还流淌着诡谲的梵文,那是混沌邪神法相——鬼眼睁开后是鬼门大开,恶鬼魂魄如泄墨飞驰而下。
混沌邪神有法相,众鬼怨气化成众生癫狂浮世绘法相,众生邪恶融成贪嗔痴恶鬼法相,十宗罪化成罪恶冥皇法相——而如今的鬼门大开,则为终世浩劫之相。倘若修道之人看到,不管是哪个教派和信仰的,都会当场下跪甚至祈祷,因为这终世浩劫之相被许多类似“推背图”一样的箴言讲述过,这法相实则为终结世间的灾厄,一旦显现则意味着人间罪孽过多,不用浩劫平定则难以平定罪孽。用人话说就是谁看到这法相都得完蛋,就算信某神得永生的狂热教派到这个时候都只能说下辈子再来一路走好。
可惜大部分星际人除了信至高神,其他有的没的教义是一点都没进脑,他们甚至不知道这是个法相,只能大呼小叫这是什么真牛-逼。
除了因为至高神大清洗而四散窜逃的一些星球,还有的星球上的人竟然不由得停下手里的活,连往政府大楼扔□□的反叛军都看着漫天异像啧啧称奇,一方面他们觉得这世界要完蛋了,一旦秩序之神彻底操纵整个世界,普通人命运没有修改空间,除了躺平和去死之外没有第三个选择,那还活个蛋?
但他们又没勇气真的放弃自己的性命,毕竟本来也是浑浑噩噩过日子,看着这世界上发生更奇怪的事情也挺有意思。他们还寻思这法相一看像是高维存在的手臂,又不是秩序之神这老贼的手笔,又妖艳又诡谲还带点克苏鲁,还在论坛一众慌张的帖子里发些帖子“亲们见过这天象么?这天裂还挺带感”。
许多有职业病的探险类博主和抽象博主惊呼视频素材这不就来了,忍不住用起了gopro和无人机恨不得全方位将这类奇观纳入但是转身就被自己家里人提着领子赶上运输机逃命去了。还有些趁机发点国难财的小摊小贩们还说他们有许多飞舰有最佳观赏位便于市民一边逃难一边还能在舷窗边小酌欣赏诡谲美景,如果还加购直达最佳避难点的航线套餐的话还可以优享88折优惠。总之,交杂着各类求助信息、逃亡信息、还有末日预告信息的星际APP和网络社区中,渐渐出现了另一种存在——那就是壮丽绵延至所有星球天际的终世浩劫之相。
但很快,所有人不再讨论法相也不再讨论天象——因为他们从那些狂热的混沌教徒那兴奋异常的发帖里得知了一个让人血液倒流的事实。
混沌邪神苏醒了。
混沌邪神复活了。
……
不,这些都不足以形容他们头皮发麻的那一霎——准确地来说,这一法相出来,是混沌邪神准备灭世了。
此时天际掀开一角,然后佛光万丈顿时涤荡角落一隅——这个时候一位高僧似的存在坐卧莲座,他冰清玉洁身披霞光,低眉却见巍峨,抬眼又察慈悲。
“维诺萨尔。”他一字一句缓慢吐露,修道之人向来无悲无喜心性高洁,“我知你用意,也知你过往,秩序之神已将众神的终局算尽,就算你不服,千回百转后也终究回到原点,我只望你早日释怀。你的小东西在深渊里,你现在救还能挽救得了一魂半魄,若再跟秩序之神硬碰硬,祂完全能操纵深渊将他魂灵直接陨灭。正如你要你的小东西,你就会灭了整个世界。”
“玄穹。”湛衾墨半边枯骨的脸庞却是病态的笑,“偏偏我的小东西只能用秩序之神的魂来补,你又能奈我何?更何况,这世间若是像你期待的那样安然无恙,便是永不可更改的死物一般,正如海枯石烂后所有的命依旧通向既定的结局,众生癫狂竭尽所有最后都是竹篮打水,它的存续又有什么意义?”
“贫僧说过,若你要灭世,那你便要过我这关,本来宇宙生生世世永保无恙,若不是你执迷如魔,安定将绵延上千上万年。”
“抱歉,你的处世之道,与我截然不同。”湛衾墨此时高挑挺立,如同尸山血海上王座的君王,他邪笑着从他身后的骨翅拔出一柄长骨,随即化成生锈的长剑,漂浮着血和焰,“我只能送你一程。”
——
此时,神庭内被一阵灼热的金色的白光笼罩着,那高温足以让一滴水都化成“呲呲”的蒸汽。
无数的金色丝线当中穿梭着一个飞快的影子,那影子近乎癫狂,光着脚在命运丝线中穿梭着,一边拿着锃锃发亮的剪刀拼命地剪着那些丝线,可无论祂如何剪短,那些丝线竟然越发透着韧性,断了之后竟然又重新接了回去!
“不可能……不可能!”那影子疯狂咆哮道,一会儿又继续不屈不挠地在丝线中继续奔跑着。
“老朽从未试过剪不断命运丝线这一遭……从未,从未!”
此时剪刀已经不足以满足秩序之神那蓬勃的杀戮的欲望,祂抽出锋利的刀片,那刀片叠成了厚厚的一堆,由一条金色丝线拴着,只要缠住尽头轻轻用力,那丝线尽头的金属沉坠便会尽可能的牵引着那些丝线的刀片割向四面八方。
可秩序之神看着那些普通人的丝线,却还是停下来了。
“没用的……杀多少普通人……都不够杀死他们当中一个存在泄愤……”
“这绝对不可能!老朽明明可以随便处置全天下任何一个人的性命!”
他此时另一只手紧紧地捏着那根线,甚至手里幻化出了一支巨大的电锯,可只要电锯接触到那根丝线,就迸溅出无限的火花,半晌后,丝线竟还是原封不动!
“为什么我明明把那时渊序送到了深渊深处……可他的命运线我还是绞不断,剪不烂!”秩序之神咆哮道,“这不可能!”
“没事的……您如今是至高神,这世界上发生的一切,与您对抗的所有可能都被您尽收眼底……您不是早就预料到一切了吗?您不是……您不是把其他人所有对抗您的可能性都一一铲除了么!”
可秩序之神却不停地怒骂着,“错了,错了!我根本看不到那个鬼的命运丝线,我根本没办法控制他们!至高神不应该是这样的,至高神应该能控制一切!”
“呵呵,维诺萨尔马上就要来追杀我了,我要怎么办才行?除了斩断祂的命运丝线,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吧?是吗?明明祂命运赌桌都是在作弊……祂一定会被反噬的……老朽杀过上千万个神灵,这还是头一次……呵呵。”
“主,您淡定一点。”此时金色丝线外站着一个身姿优美,目光平和的圣女,有着一双流泻着无机质色泽的深咖啡色瞳,“这一切都在您的布局下,全世界的人的命运丝线都在这,您应当淡定一点。”
“看啊,这个世界的许多地方,已经被天灾人祸给淹没了,百姓们已经自顾不暇,没办法团结起来对抗您。根据AI大模型估算,人间反抗您的成功率已经降低到了0.00000007%,相当于需地星的70亿人每天尝试100次,持续2万年才可能见证1次的成功概率,更不要说这世间有那么多星球,一个星球的成功概率还需要再被稀释无数倍。”
然而,这位圣女不是别人,就是有着一头垂泄黑长发,神色淡漠温和,气质幽淡安然的阿里托,此时她就这么站在一层层丝线旁边,安然若素的脸在丝线的掩映下忽然有几分幽邃。
“主,您之前说要重新召开圣选,为您选出更加值得信赖的属下,如今只是为了一个才堪堪苏醒的邪神就如此惊慌失措,未免有些失了分寸。”阿里托继续道,“圣选预选的名单我也为您选好,如今全世界仍然有大量的人渴望到神庭麾下,由于现在您的大清洗危害力度太大,渴望参加圣选的人不降反增。”
她就这么遥遥地看着那个自己本应该很熟悉的身影,那身影向来俊美得无可挑剔,远远望去就是神祇般的尊贵和优雅,又带着几分独属于少年的乖戾和不羁。青鸟尾羽似的狭长眼总是轻轻一挑,然后居高临下地调侃着她,“阿里托,你为什么总是那么严肃?”“听我的话,你就给自己加个情感模块,要软黏可爱的那种口吻,不然我就算你渎神。”……
光明神暴戾,暴虐,高高在上,目中无人,还总是喜欢玩骄奢淫逸的把戏,前院将所有元首领袖当成脚底下的狗随意差遣侮辱,后院则时时刻刻上演亲昵贡品的“活春宫”,最内环的本尊则其实看着所有人都像傻子一边淡漠地享受权与力的支配感。
恶劣得令人头皮发麻,哪怕顶着一张绝顶的脸也是恶魔的心,他从来都不会怜悯凡人,也向来心无愧疚,杀戮名单上的人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数字。
可这个恶魔在自己面前却从来又是那个毫无遮掩的纯粹的男孩,他毫不避讳地揽着她,说道,阿里托,秩序老贼如果不用那么多的人魂来压制,祂就会从秩序之门跑出来,就会屠戮掉所有不信命,不信祂的人,然后血洗整个世界——为此我杀多点人又能如何?能爬到这个位置的神,手里不沾点血怎么行?
阿里托那个时候的表情仍然木然甚至呆板,不自然地还用白皙的指尖把自己的黑色长发盖着自己的脸。
可随即男人却又很病态地,像是一只失去荫蔽的毛绒动物似的垂下头蹭了蹭她的脸蛋,他高她两个头,这么屈尊倚靠的时候就像是从男人变成了孩童,他清朗的声线里面还藏着微不可闻的落寞,“可是杀太多人,我哥就不会认我了。”
“可我……”阿里托犹豫地开口。“还认你。”
“哟,认我做主人?”安烬那个时候竟是出乎意料的讶异,左转右转看着她的神态就差调出她的面板看看参数,“啊,阿里托,你该不会是说你认不认得出我这回事吧?不一样的,认我和认得我是两码事。”
可这个时候阿里托忽然想开口,她认得他,就算他是个杀人如麻的恶魔她也没有理由离开,就算知道他设计自己的原型是他心怀愧疚的那个死去的女孩,而她从某种意义来说就是那个女孩的替身她也没有选择报复活着离开。
她更是在秩序那老贼夺舍他的那一刻就察觉到了那心气甚高,纯澈不驯的男人从此销声匿迹了。
她还认他,认他到了自己的基层代码和每一次缜密的思维计算当中——她的开头都是“安烬,今天对我说了‘你真好看’”“安烬,今天对我说了‘你真的就差一点感动我了,那一点就是你还不会笑,阿里托,就算你没有感情,我也知道你笑起来很好看’’。
可此时秩序之神却揉乱了那富有光泽的水金色长发,那双碧蓝色的眸晦暗,甚至露出那种与属于光明神那心高气傲少年气十足截然相反的老练神态,“你不需要担心老夫,如今十殿阎罗和堕神做成的傀儡足以守卫神庭,我的信仰自然也不需要依托那些教堂,只需要众人的恐惧便可。”
这个时候层层金色丝线外已经是组织起来的禁卫军、审判官,还有堕神傀儡,他们训练有素,很少言语,就像是被一个沉稳老练的君主驯养已久的部队。
阿里托知道了,自己的思维计算的开头,都是“安烬,死去了。秩序之神,夺舍了他的躯壳。”
她找遍海量的信息库,上亿的文献,最后也无法说服自己去释怀,圣选计划的成功试验品,是另一个神的容器,又或者,陪葬品。
“阿里托,老朽是个多疑的人,你毕竟是小殿下身边最密切的近侍,以后神庭的内环,你不得进入。”
“主。”此时阿里托忽然开口,她那双沉静如湖泊的眸看着他,“不管如何,您都是我效忠的至高神,我也只认这张脸,您又何必把身为顶级AI的我拒之门外。”
秩序之神这老贼虽然疑心很重,但是他还很受用,阿里托是个不可多见的美人,哪怕是个AI机器人,但也是浑然天成的美,还带着圣洁。此时阿里托竟然伸出细腻白皙的手,就这么描摹触碰他的脸庞,就像是圣女雕像忽然垂下脸亲吻她的信徒。
他一向不会沉浸美色,但却因为阿里托的存在,以为安烬就是骄奢淫逸之人,毕竟作为光明神,近侍不是阎罗也得是个身强体壮的打手,却偏偏总是阿里托一人,如今仔细一看,阿里托那种美确实能让圣人还俗。
“咳咳……说实话,老朽确实很喜欢你这种类型的,但是现在维诺萨尔邪神和玄穹对峙,而玄穹是从世界裂隙过来的,只怕拖延不了多少时间,毕竟维诺萨尔……呵呵,可是至恶之人,老朽不能放心,你还是快点离开内环吧。”
可阿里托仍然是极其温和地看着他,一边怕拍秩序之神的肩膀,“可是你还是很轻易地夺走了很多人的性命啊,他们都害怕你,你看看,这一根根普通人的命运不都在你面前吗?就算割不断,他们的命运也早就被你定死了。”
“主,你做得很好了。”她竟然还拥着他。
“你……”秩序之神一时半会有些哑然,他也不是没见过老子睡儿子媳妇的戏码,安烬最亲密无间的女孩转瞬成了他怀里的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像那些被接纳作为贡品的人,看到他如今成为至高神,也不得不腆着脸上他的床,虽然他如今毫无心思享受——因为最大的变数还出现了两个,时渊序那小子刚扔下深渊,谁知维诺萨尔又出现了。
"老夫很喜欢你这一点,至少懂得安慰他人。"秩序之神随即紧紧攥住她的肩膀,“老朽算是看明白了,这一劫是在老朽身上的!阿里托,既然你如此坚持,那便将割断其他人命运丝线的责任交由于你。”秩序之神手中忽然升腾出一只硕大的锋利镰刀——那是由之前被秩序制裁的神的魂体炼化成的神器,祂此时扭曲着笑,放肆地笑,“老夫反正改不了命,也没有神力,……既然我不能如愿,那么他们也别想如愿!”
那镰刀便径直要扫向那如瀑布般的命运丝线!那不是一个星球的人,更不是一个星系的人,而是无数个星系的生灵!
——可突然间,秩序之神嗅到一丝极其浓烈的杀意。
“真是贪婪呢。”此时是一个男人幽淡的感叹声,“秩序之神,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已经用那把镰刀把平行世界的所有可能性砍掉了吧?”
顿然,整个神庭的穹顶都被掀翻,随即是一阵强烈的飓风,此时湛衾墨一只鬼爪轻轻挑起一根格外流泻着光泽的金色丝线,他那双凤眼轻轻含笑一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根就是你的命运丝线?”
那金色丝线与其他人的丝线分毫不差,连光泽也接近一样。
秩序之神瞳孔一阵震颤,可这上千亿根一模一样的丝线当中,湛衾墨竟然却一眼看到了祂的!
他这个老贼竟然也有被算计的一天!——回过头一看,阿里托已经不知踪影,原来那个祸水刚才跟他玩起温柔乡的戏码,忽然从禁欲的圣女变成让人化成一汪春水的温柔多情的女人,是故意拖延时间让维诺萨尔找到他的命运丝线!
果真是狡诈如他,又或者,阴险亦如阿里托!
“嗯,所以你是改不了命所以气急败坏,决定把所有人都灭了,还真像是你的作风。”随即湛衾墨竟然越发肆意地笑着,就仿佛看台上看够戏而餍足的观众似的,祂忽而声音一冷,“无妨,我可以改得了你的命。”
鬼爪进一步缠绕金色丝线,还掸了掸,“比如,我可以让你的命运更加凄惨,更加孤独——秩序之神,不知道这样的‘逆天改命’你可想要?”
秩序之神眼神一狠厉抬起镰刀直接斩向了祂的鬼爪!可湛衾墨已经眼疾手快用触手缚住了他的手腕。
然后每一次他一出招,这个狡诈的邪神总是在前一秒就拆了他的招,甚至是最猝不及防的速攻和暗器,男人竟然都轻易突围,很快,秩序之神明白了什么,放声大笑——
“维诺萨尔,你果然是个疯子……你疯透了……”
湛衾墨此时薄唇仍然掀起不咸不淡的笑。
“不是疯子,我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此时秩序之神神色狠厉了几分,祂极其厌恶他那副向来都玩世不恭的态度,就仿佛祂根本就构不成半点威胁,可祂此时咧开了一个极其绚烂的笑容,那笑容越发灿然,却也越发森然可怖。
“除了遍历无数次小东西的世界,你还做了一件所有人都意料不到,也不敢做的事情……那件事比无数次经历平行世界失去爱人的痛苦,无数次经历费尽心血却徒劳无功的绝望,无数次看到所有不幸结局都要更绝望得多……”
此时这个一向优雅从容的湛衾墨神态微讶,他却又掩过,“嗯?我原以为,在邪神本尊面前谈及绝望,算是对我的冒犯,毕竟,我便是以世人的绝望为生。”
“可惜,老夫本应该发现的。”秩序之神轻轻笑道,同样捏起了一根命运丝线,“你佯若无事又有何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斩断了你的命运丝线,你还是不会消失了,哈哈哈哈哈……实在是荒谬!可笑!癫狂!”
祂忽而又轻轻捏起一根独属于湛衾墨的,那几近纯黑,散发着阴沉冷气的命运丝线!
可祂随即又从另外一端同样抽出一条一模一样的线!
然后是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第二十根,第二十一根……第一百根……第一千根……第一万根……
那正是属于维诺萨尔邪神的命运丝线,可与其他人完全不一样的是——那命运丝线不是只有一根,而是很多根!放在一起的时候,甚至像瀑布一样厚厚密密的,那散发着的阴沉黑气直接凝成了一片浓重的黑雾,看得让人发怵,让人心惊肉跳,这世界上的所有人的命运丝线都是富有光泽的金色丝线,却唯独只有祂的命运丝线,不但是浑身漆黑,还散发着这悚然的可怖黑气。
此时秩序之神微微扬起下巴,祂此时轻轻将那些丝线拢成一团,随即,祂那极其恶意的笑容越发明显了些。
“老朽终于明白了,为何总是在你的身上无法预料到所有可能性,维诺萨尔,果然——这世界上最疯魔的人,除了你不会有别人了。”
湛衾墨轻轻抬手,径直让秩序之神抓住祂丝线的手踝顿时喀拉一声与身躯脱离!他淡淡地道,“再攥着我的命运丝线,碎尸万段。”
可秩序之神的下一句话却让祂直接怔愣在了原地。
“我当然相信你做得到,毕竟维诺萨尔,作为老千的你,瞒天过海,颠倒众生,还能轻易毁灭世界,又怎么允许自己落于下风?”秩序之神神色更是诡秘了几分。
“只是老朽忍不住想问——”
“这个世界,你重来了很多次吧?”-
作者有话说:后面还有高能,敬请期待,保证值回票价!
第214章
此时气氛蓦然凝滞!
无数象征人命运的金色丝线流淌着金色光华,如飞瀑垂泄又如金色藤萝,而此时两神之间骤然涌动一种莫名的杀意!
“哈哈哈,我竟然现在才发现,你究竟是试了第一万次……不,还是第十万次呢?”秩序老贼的神情扭曲几分,“啊,原来那黑气才是吞噬你理智的罪魁祸首!维诺萨尔,因为你重来太多次了,你快疯了,你快放弃了……你跌入深渊是因为你终究招架不住如此折腾……哈啊哈哈哈……看来你也比老夫好不到哪里去!”
“这么一次又一次地重来,连第二天是什么鸟在叫,什么路人经过你,什么病人来咨询什么样的病,什么主持人播报什么新闻,什么时候突发什么灾难,连每一天经过你的风的流向,你都已经看透了,看腻了,看疯了!难怪你总是一副万事万物志在必得的模样,哈啊哈哈,真亏你到了现在还不会疯!”
“还是你已经算计到时渊序和你相处的每一刻,你都必须要让他全盘托出直到对你欲罢不能?要他被你吞吃得渣都不剩,所以你那变态的恶鬼本性才终于餍足?哈哈哈哈!真是难为你了,明明你们一旦相逢就注定有一人灰飞烟灭,他的十大原罪注定他不能有人和他长相厮守,你的原罪则注定你千方百计不能得到你所爱,让我猜猜,他想必已经在你眼里死了无数次吧?老朽可是太清楚你这样的无心之人,为了到达目的不择手段,所以你便要放长线钓大鱼,所有相遇的布局都由你来决定,你和他之间遇到的所有意外,你都心里有数,他何时会向你缴械投降,何时会向你求饶依靠,何时会成为你的掌中囚徒,你都编排好了……你便可以最后徐徐图之,悠悠收网,佯若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随即秩序之神狞笑,那顶着绝美面庞却是狠辣老道的神态,“可惜老朽没猜错的话,除了他在你面前死了无数次,他还……”
“他曾从未接纳过你,是么?”
湛衾墨此时那凤眸刹那挣出血瞳,就如蛇蝎到口的猎物忽而脱离掌控那心焦口渴的阴鸷,叫人更加恐惧的得头皮发麻。捕猎者最让人胆寒的时刻并非得胜之时,而是机关算尽却未能尝尽。
可他随即悠悠地叹道,“你果真觉得他能拒绝得了我?”
霎那间秩序之神那老成的神态忽然扭曲了几分——
这世间凡是作为神明者,都可通览所有世界的可能性,很快秩序之神咂出了什么似的,那瞳孔都失神了,“老夫不知道……你竟然是这样的变态、人渣……简直是令人发指!”
“嗯?你看到什么了?”湛衾墨抬眸,透着一副无所谓的淡然。
秩序之神那眼眸反射着令人骇然的一幕幕,只见高挺的众鬼之主从后抵着失魂落魄、男人看向落地窗外的尸山血海,一边情迷至极地吻着他的脖颈,“宝贝,你生来就是要给我-操的,他们都死了,所以你只能看着我。你从生到死,都无法逃离这个世界……嗯?你为什么要哭,是老公对你不好么?”
“你还是不懂如何取悦我,要像这样——”他缠绵的语气化成落在大男孩耳边的湿黏,“说你要我。”
然后他被扇了一耳光,冷白的脸庞是鲜红的掌印,湛衾墨病态地抚着他的手背,“解恨么?可是你还是逃不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湛衾墨,这个世界都完蛋了,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吗?”那个时渊序咆哮道,“我说了我讨厌你,你还让这个世界生灵涂炭,你明明知道我最恨草菅人命的人,我要让你偿命,你这个人渣——”
湛衾墨忽然只是垂着眼睫抿着唇笑出了声,然后抬眸更是扭曲的快意,“宝贝,我要弄坏你了。”
冷清冷漠的男人如此露出恶鬼真容,便是肆意肆虐另一个被他折断羽翼的男人,他的小东西失神地只能被他占有玩弄。
不能如愿的恶鬼,自然将人拖入深渊。
……
“维诺萨尔,老夫不得不感慨你是更甚于老夫的人渣。老夫之所以要做至高神,就是为了纠正你这类邪鬼罔顾人伦,颠倒黑白,涂炭众生的邪神……你真的懂得爱一个人?在老夫眼里,你不过是在为你的贪念和欲念让他一次次和你一同沉沦罢了,他会很痛苦,因为被你如此偏执扭曲地占有,还有你自以为是的爱,你看出来了么,他有多无助,有多恨你,你从他身上得出的那些爱,都是他迫于恐惧和你的调教生生榨出来的,哈哈哈……你注定爱而不得!”
“嗯,我不掩饰对他欲念深重,更以他的痛苦为兴味。我爱他,却也要他和我一次次沉沦,这样便可尝够他所有的绝望,确认那都是为了我。”湛衾墨开口的时候,神态确实病态的情动,若不是他那张妖孽似鬼似妖的面庞蛊惑性十足,这念白简直就是杀人狂魔追忆犯罪经历一样的恬不知耻。
“可惜我要定了他,至于他的痛苦,只会让我觉得更愉悦得发狂。”湛衾墨继续道,“而我,终究得偿所愿了,不是么?”
“简直是病入骨髓的恶鬼,哈哈哈……老夫只道他遇到你,可真是惨透了,你才是他永生永世最大的劫!可是,维诺萨尔,如今是第十万零一次,一切还没到最后,你是赢还是会输呢?倘若我要说,你还是输了,你会不会直接变成了鬼?还是干脆直接灰飞烟灭?”秩序之神放声大笑,“你可悲得要通过让他与你在痛苦沉沦,才能确定他爱你,才能确定一切不是虚妄,维诺萨尔,你已经疯了,你分不清你究竟是拥有他还是终究爱而不得,你分不清他你现在又是哪一世,是被他厌弃的那一世,还是他痛恨你到深入骨髓的那一世,还是他已经死透死绝的一世,事到如今,你不愿意认命么?看来更可悲的人是你,不是我!”
“你已经疯癫到就算获得了你要的你也再也不敢惴惴不安,承认吧,你早已配不上你想要的他。”
忽然间空气骤然阴森可怖了几分,湛衾墨若有似无的笑渐渐敛了几分,祂这个邪神虽然如今已经露出了恶鬼真容,但毕竟还是体面的,优雅的,不管要杀人还是吃人都讲究徐徐图之,可瞬间,秩序之神那句话忽然像是戳穿祂隐藏在面具之下的一道逆鳞。
“嗯,不愿意认命又如何,配不上又如何?”
湛衾墨血瞳边缘已经挣出几条暗纹,唇角忽而间竟然是更加绽放的笑容,妖艳却也极其邪恶,“不过,你这么说也对,我的耐心确实快到头了。”
那凤眼染红成一片,竖瞳病态地直视着秩序之神。
“其实重来一次倒也无所谓,无非就是亲眼再目睹一遍愚蠢的人事物再发生罢了,可是,一想到机关算尽也不能得到我的小东西,就有些让人心痒难耐呢。不过我至少可以肯定一点——”
秩序之神那双碧蓝的眸瞳孔骤然缩小,此时男人那枯骨般的半边脸的眼窝中忽然点燃一枚幽火。
“你那么欠收拾,应该也是跟那些愚蠢的人忘了这个世界曾经发生过什么吧?呵呵……秩序之神,就算你知道我重来过无数此,作为最大的老千,你猜我会允许第二人得到和我一样重来的经验么?虽然我快疯了,可看着所有人像是从未发生过似的对未来的痛苦一无所知,让我实在是快慰不已,秩序之神,要是我如今一次性把所有折磨你的方式都试试,一定很有趣。”
“你想用你对待其他神灵的方式一样对待老夫?可笑至极,你以为老夫没算准——”
湛衾墨随即让那些从鬼门倾泻出来的鬼影聚拢在自己身边,随即祂们形成一把如同被盘根错节的黑色枝蔓缠绕的长剑,那长剑竟然是锈迹斑斑,还有染着鲜红的令人触目惊心的痕迹。
秩序之神忽然僵住,他整个脊柱就像猛然被液氮浇过一次,祂竟然一眼就看出那明明从未刺过自己的长剑上,是自己的血!
这怎么可能?……除非,除非……
眼角末梢不断抽搐着,尽管祂早就有所见识过这位众鬼之主血腥残暴的程度,可祂发现自己的牙齿竟然下意识地在打颤,这一定是邪神的障眼法。可那上面那鲜红的痕迹上,仿佛还沾染着无数的影子,那影子是他的本源力量被活生生从喉结处被捅穿的身影,是一个紫发男人被长剑钝刀子磨肉似的一寸寸凌迟,发出惊恐万状的嚎叫,是祂甚至不得不跪地求饶抓住男人衣角乞求饶恕……
秩序之神随即掩着面自嘲地笑着,“哈哈哈哈……你是想恐吓我么……”
可为什么,为什么祂竟然感受到彻骨的寒凉!
死亡的恐惧竟然袭上全身!
就好像祂即将面临的痛苦是永无止境的,就好像不管重来多少次,都一定会发生对祂的一场屠戮!
可瞬即秩序之神后脊突然间裂开一道缝隙,那道缝隙紧接着龟裂撕扯开来,伸出一双硕大的,畸形的,布满眼睛的翅膀,那翅膀远处看是白羽,可定睛一看,却会被悚然得丢了魂——翅膀的骨架由人的森森骨架和躯干组成的!连羽毛都是人的毛发!
这是由祂从全世界各地抽上来的活人魂炼成的翅膀!这双翅膀区别于光明神越来的圣洁翅膀,更加可怖扭曲,本身越是高阶的天使长拥有越多的翼,如今这双可怖扭曲的翅膀已经遮盖住了后面圣洁的白羽,让人悚然又可怖。
就算他本人顶替光明神的身躯,此时祂丝毫不像是被世间众人歌颂的那个造福世间的光明神,而像是献祭众人而登上神位的极恶神,站在浮世绘的层层白骨之上。
属于他本身的紫色潋滟发终于落下,面容都刹那幻化成他本貌,平静淡漠好似文雅君子却一颦一簇透着毒针似的怨毒。
秩序之神终于显出极恶相,原来混沌邪神可以以人世绝望为食,秩序之神抑可以人世恐惧为力量。
“休想让老夫折服,难道就那个破剑是你的杀手锏?维诺萨尔,别忘记你将你的本性伊格单独摘出来和我对峙的时候,就已经被我折磨得灰飞烟灭了?就算你有神格,可你却动用不了恶鬼的力量,你终究是自废武功跟我对战呢!”
秩序之神此时冷笑着叫嚣道,“更不要说我把你的小东西扔进深渊里了后,他应该已经死透了吧?也就是说,现在的你已经失败了,比起跟我在这耗,你是不是应该回去重来比较实际一点?啊哈哈哈,你不敢,因为到现在的一刻,是你能争取到的最好的一次结局!只是可惜从神庭元首大会之后,一切早已不能如你所料了,因为老夫这一次早早就逃离了秩序之门,世界的一切都将被修正,而‘作弊’得到的一切,老夫会直接抹杀掉,就像老夫曾抹杀掉你身为湛教授的一切!”
湛衾墨轻挑眉毛,此时他长剑上缠绕的黑色枝蔓忽而急速地抽身出去,直接裹缠住了秩序之神和他身后那对可怖的翅膀。
“是又如何?我忘记说了,鬼门里除了我的神格,还有我那缠绕在命运丝线上长久散不去的怨气,而这些怨气恰好来自于你,啊,又或者说,这个了无生气的,形如死水一潭的世界。”
“既然怨气生生不息又源源不绝,你抹杀我又有何用?我本就同为一体两面,鬼也好神也罢,尝尽怨气便可成鬼,相当于我的一部分终究可以复生,秩序,你还是太浅薄,总是冲着我一部分神格,又或者是恶鬼本性来下手,永远不可能除掉我。”
“无妨,你终究是个手下败将,可惜我还要因为你的存在步步为营,不得不付出太多,既然如此,总要有人偿还的,不是么?”湛衾墨继续轻轻地道,“可是你的命对我来说压根就不值,那么,还有什么是更值的?”
秩序之神手上还拿着那帮锃亮可怖的巨大的镰刀,纵使显露本相的祂看上去身形纤薄,毫无战斗能力,甚至还光裸着脚站在地板上,可秩序老贼此时仍然玩味地执起刀柄,“你想要老夫的魂来补你的小东西,就没有资格说值不值。”
祂忽而看了一眼身后的厚密的,那些普通人的命运丝线,层层叠叠如一层层金色的帷幔,忽然间祂的神色越发的诡异莫测,哪怕祂浑身被触手和鬼爪束缚得紧紧的,可祂那镰刀却丝毫不受限制,能够自如地在虚空中挪动。
此时那镰刀忽而勾住上千万条厚密的丝线,锋利的刀刃将近斩断那丝线——湛衾墨瞬间用尾棘勾走了镰刀!
可秩序之神却丝毫没有半点气馁的,反倒是越加肆意地勾起了唇,笑着。
“哈哈哈哈!明明你是混沌邪神,是以人的痛苦和灵魂为生的邪神。死多少人你应该是无动于衷才是,可如今是仁慈得很了?哈哈哈……看来那个时渊序真的把你感化成了一个仁王,竟然连普通人的性命都稀罕!”
“这样也好,不如我们就来赌全世界的人的性命,你输给了我,我就把他们都杀了——你的小东西应该最不想看到这一幕吧?也就是说,哪怕那个时候他还活着,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死。”
湛衾墨挑眉,“你为什么那么笃定?”
“虽然我和他非亲非故,可是他曾经被我占有过身体,所以他心里想什么我都跟肚子里的蛔虫似的,”秩序之神舔着嘴唇故意露出一副餍足的模样,“老朽的乖儿子和我契合度最高!而你永远做不到这一点!我更可以很笃定地说,在他心里,这个世界的人远远比你重要的多!”
湛衾墨此时猝然抬起眸,身后忽而窜出几条钢线刺穿了秩序之神的身躯,他轻轻用手指拨动几条钢线,将秩序之神的身躯撕扯出血沫,“是么?可我不信。”
“维诺萨尔,倘若你真的如此确信他放在第一位,你又何必循环往复强求得到他?哈哈哈……承认吧,你就从未因为自己的‘原罪’心生哪怕一丝一缕的恐惧?众神时代成千上万的神灵堕落都因为求不得,你又怎么是例外?”秩序之神就像看穿了一切似的,“不如和老朽打个赌?嘻嘻嘻,你和我同样可以看到未来,如果你能预判我下一刻的行动,那我也可以推翻这样的未来——比如,我不杀你,可我想毁掉这个世界,毁掉小东西穷其一生也想守护的一切,如何?”
“那个时候小东西如果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离开这个世界,那你就输了——你竭尽一切就为了和他厮守,可他还是放弃了你!”
“啊,维诺萨尔,可是你已经知道了答案!明明清楚哪怕这个世界只剩下你和他,他也绝对不愿意接受的——”秩序之神越发肆意地笑道,“可你杀了我,我就会毁掉这个世界,你该怎么办呢?“
湛衾墨那凉薄淡漠的神态,一瞬间滞了滞。
他那幽暗的内心忽然间就像是被激起千层浪似的——
那属于本体的破碎记忆忽然一并穿梭进脑子,是祂的本性锲而不舍地倚在时渊序破碎的翅膀上,用嘶哑的声音诱哄着他快点向祂求饶撒娇,这样祂便能顺理成章地将他一同揽进那个空无一人,只有抵死缠绵的世界,在那里他们可以纵情欢爱,不顾白天和黑夜,祂可以尽情肆意地占有他,将他全身都沾满自己的痕迹,让他的心里再也没有空隙容得下别人,祂可以让他在床笫之间尽情呢喃祂的名字,祂可以让他颤抖地求取祂的抚慰,然后再被祂再带到一次又一次的极乐,然后在一次又一次的痉挛中失去意识。
“……啊,我自然是更喜欢那个世界的。”男人悠悠道,神态几近沉沦,“这世上,并不需要那么多人,不是么?”
一想到悍利的狼倔强的神态偏偏沾染欲色,最后变成破碎的求饶,祂腹中便是层层的邪火。
哪怕恶鬼本性没了,祂身上的阴邪之气却欲加浓重,他渴求他满眼荒芜当中独有他一人,这样便可让他悠悠吞吃徐徐图之,他再无回头之路,一辈子沦为他的囚徒,他掌心中的宠。
原来与神格抑或是恶鬼本性无关,他骨子里本就如此贪婪,一旦认上一个人,便是要敲骨吸髓似的索取。
可那个小东西,终究是倔强不改。
祂给他献上了整个世界,可他只想要那漫山遍野那脆弱不堪的小花,说所有人的命,都是命。
“宝贝,你欠我太多。如今,我已足够慷慨,杀了祂,就等于灭世,呵呵……你要的两全其美并不存在,不如就回到只有你我的时刻?”他缓缓呢喃,声音磁沉靡丽却极其残忍,“你终究没有选择,你只有我。”
“哈哈哈……你终究玩不过老朽!你终究要迎来这个死局!”秩序之神冷笑,“很好,如今老朽将亲自葬送这个世界,哪怕你抱着你的小东西,他也终究万念俱灰求死不能,你们终究不能善终!”
下一秒,取而代之湛衾墨病态偏执神态的,却又是极释怀的淡笑。
“可惜毁灭世界的路子早就被我走过——你以为,是谁都有资格?”-
作者有话说:还有大高能,朋友们慢慢看~
放心,会很精彩(本来想说不会再虐待你们了,但是好像又不对)
第215章
此时无尽的深渊中,有无数扰人清梦的呓语在不断地回响。
“竟然有人类被扔到了深渊,呵呵呵……秩序之神那个老贼丧心病狂啊,这里是堕神葬身之地,可不是人的!”
“他是什么东西?祭品还是神灵还是凡人?”
“一般的凡人直接被审判官一枪毙了,还专门送到深渊来?这点肉还不够塞牙缝的。”
“那就是犯了大事的凡人呗,要么就是□□烧至高神教堂,要么就是带领一帮混混造反……等等不对!”
“一般的凡人的魂刚到了边缘就消散了,他却还好端端的,开挂了吗这是,神都做不到……”
……
此时很多鬼魅似的身影都纷纷聚拢在那个沉睡的男人旁边,他栗色碎发,眉眼轮廓极其硬朗,透着刀削斧劈的俊美和锐气,哪怕此时在深渊里,对方好端端地连一根毛都没被伤到,如果不是对方那高挺健美的身材,简直堪比襁褓里的婴儿。
可这些鬼魅却又近身不得,因为男人外面仿佛周身覆盖了一层透明的保护罩,不,与其说是保护罩……
此时一个头上长着两个犄角的鬼忽然发出一声惨叫,伴随着”滋啦滋啦”的声响缠绕全身,竟然是一串串蓝色闪电,与此同时还传来一阵肉的焦糊味,“我操,深渊已经开始处置人了,第一个怎么是我?”
“老兄,我怎么不知道你熟起来是这个味道。”旁边的鬼魅已经熟练地在虚空中架好了小桌板拿起了刀叉,“刚好到晚餐时间了,既然吃不了这个大男孩那就吃这个大鬼!”
“滚滚滚滚……咱们都是‘末日支配者’哪里有人肉好吃?”
“可深渊里没有别的吃的,你和他之间总得选一个!”
“太残忍了吧你们这些人,毕竟是一起困在深渊里的难兄难弟……多加点孜然!”
……
时渊序朦朦胧胧地听到一些妖魔鬼怪的吵闹声,他翻了个身,怒道,“安静!”
此时正准备从犄角鬼上纷纷撕下几块肉的其他鬼魅都愣住了,一方面这个不知好歹的人类竟然在这种深不见底的鬼地方还能安然入睡,一方面对方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竟然要求他们安静。
此时时渊序就像是做了一场很久的梦,他梦到他还是小小个的模样,跟个迷惘的小豆丁似的,周围的事物都高高大大,他牵着湛衾墨的手去游乐园玩,男人穿着一身很熨烫妥帖的白色西装,而他还是那个傻得令人发笑的猫儿眼少年,他们一起坐着游乐园里面的转转杯,可转了好几圈后,小时渊序讷讷地问道对面坐着那个一向是淡笑着的男人,“湛先生,为什么这个游乐园空荡荡的……连工作人员都没有。”
男人笑道,“宝贝,只有我们两个人,还不用排队,这不是很好么?”
小时渊序有些手足无措,他支支吾吾道,“是不错……只是……”
“只是?”
“安静得令人有些难过。”
此时男人顿了顿,忽而打了个响指,突然间在转悠悠的小杯旁,出现了几个硕大的毛绒玩具彩虹小马、蓝色小兔子,小熊,那些憨态可掬的毛绒玩具一个在给他吹气球,一个在给他吹泡泡,还有一个则是将男人和小孩的手拉在了一起,让他们交握着。
此时小时渊序睁大了猫儿眼,看着自己的小手被男人冰冷的大手拢着,哪怕整整相差一大倍,却也十指相扣。
他顿时脸颊发烫,一方面他总觉得自己年纪不小了却还顶着个小屁孩的身份有点丢人,另一方面,他以前倒是真挺喜欢这些玩意。
“……这……”他犹疑地看向他。
可男人的手拢得更紧了些,那双上挑的眼越加戏谑,“你还想要什么?不知满足的小东西。”
“你的湛先生什么心愿都会帮你实现的!快说快说!”旁边的彩虹小马,小兔子,小熊都说着,“在湛先生眼里,你最重要。”
小时渊序脸红了红,可男人的视线却灼热得很,“再犹豫,我就什么都不给你了。”
时渊序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恬不知耻,他竟然自己开口“我要!我要!……我想见到我的母亲,还有我的死党,还有我的弟弟,我的姐姐……”
半晌,彩虹小马,小兔子,小熊忽然沉默了,可男人却只是轻轻一笑,“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小时渊序摇摇头,“其实我最想要的人已经……”
可此时他再一抬眼,却发现男人不见了。
此时游乐园忽然熙熙攘攘,人声鼎沸,远处还传来花车游行的庆贺声,其他杯子里都坐着一家三口,要不就是一对恋人,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此时小马小兔子小熊都摘下来头套,是他以前的母亲和族人,他们走过来坐在他对面,补足了男人曾经的空位。
“小渊序,湛先生一早就预料到你这么说,所以他已经帮你实现愿望了。””你不会孤单了。
可此时猫儿眼少年突然间眼睛落下泪。
连带着时渊序自己,莫名其妙地感觉到好像心里空了一部分,他忽然感觉好像腹腔连带着心脏都像是被风穿堂而过的空壳,风吹过只有咣当咣当作响。
他的眼泪忽然怎么也止不住,收不住。
不对。
“我为什么感觉……”
“比之前还要孤独……”
“我的湛先生……走了吗?”
此时暗处忽而有诡异的笑声响起。
“在你许下那个愿望的时候,他便消失了。”
“毕竟,改命的代价很大哦。”
此时猫儿眼少年肝胆俱裂地嘶吼着,“那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我只要他!”
“晚了,晚了!他早就不惜一切代价成全你!你只能永远活在后悔和自责中!嘻嘻嘻嘻嘻嘻嘻……”
时渊序怒睁着眸。
不对——
他何时那么无助要让沦落到他为他牺牲一切!他说好不允许他再付出多一分代价的!
可他再一次,在梦里失去了他的湛先生。
正如……
正如现实一样!
此时那些鬼怪还在挣扎着谁最美味的时候,突然间却被猛地吓了一跳,只见那个安然入睡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而且双眼猩红,神态枯朽,简直跟鬼一样!
“外面发生了什么。”时渊序忽然问,“祂又在哪里?”
“什么祂?祂是谁?哦哦,你该不会是说跟你一样被扔进这个深渊垃圾桶的那位邪神吧?”
“少废话!祂去哪里了!”时渊序恨不得扒拉到深渊洞口出去,可这一片虚空里他除了漫无目的地飘荡没有别的选择,深渊堪比虚空,里面只要稍有不慎,就是无限地下坠,曾经有堕神和亡灵比喻在深渊堪比“永远触碰不到死亡的真实”。
“哟哟哟胆子还真大,竟然敢顶撞我们末日支配者,你这小东西还真是脸皮厚得很——这里可是神的万人坑!我们都是神!”其他鬼怪似的玩意此时嘈杂得很,“你就是那个以凡人之身对抗秩序的存在,果真是好大的胆子,啧啧,你竟然还把自己作为容器来扣留祂这个老贼的灵魂,简直是胡来!你难道以为自己比所有神明都聪明吗?”
“我管你是谁,我只要找到祂!少给我废话!”时渊序此时已经懒得周旋,他暴躁得像条疯狗,一心只想要寻到自己的目标,“这里的出口到底在哪里?”
“我劝你不要探索,这里对你来说反而是安全的。”
“你又懂什么?”
“你的灵魂不会消逝,而是还在这游荡着,你想过是谁的杰作?”
时渊序如梦初醒般,“……是湛衾墨。”
他忽然痛苦地阖上眼,是么,时渊序,到头来你还是要那个男人为你扫清一切障碍。
你只是个凡人。
你那自欺欺人总是要顾全大局的做法,何尝不是一种自私?
你活着……就像个笑话。
“祂现在出去跟秩序之神对决了,如果你乱来,那祂获胜的概率就低一分,祖宗,你就是个麻烦精,小祸害,祂来这不止一次了,次次都是为了你,你还要怎么样嘛!”
时渊序本来已经无力开口,可对方这么一说,简直不亚于羞辱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玻璃心最无知的废物一样,他牙齿紧咬出血,万分厌弃地想咒骂自己——可他终究没有这么做,因为就算他恨透了自己,这条命也是那个男人给的,是那个男人从命运的指缝中一次又一次夺下来的,污蔑自己就等于是污蔑男人的付出是一场笑话!
那淤积腹腔中的不甘和怒火却还是烧得旺盛,甚至要把他的胸膛烧穿一个血洞,他嘶哑地从喉腔里扯出一声呐喊。
“我要救他!”
随即深渊里无数个鬼魂影子中传来一阵尖利粗糙的爆笑!
“就你?”
“你要救他!你一个凡人要救一个混沌邪神,众鬼之主?小东西,你搞清楚点,是祂在救你,是祂从头到尾都在救你,你这个小傻瓜,能不要给大人添乱就算不错了……啊,差点忘了你是个二十四岁的成年人那你就应该懂事,对得起你湛先生对你的厚爱!”
“……别用那种对待小孩一样的口吻对待我,我没那么无能到要他又一次为我去死!”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老是缠着男人不放老是要男人牵手哄着的小鬼就是你吧?那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还是没长大!”
“你想要怎么救他?再一次把自己的命丢了然后让祂死乞白赖地捡?如果不是你老是在作死,老是在负隅顽抗,老是所谓的‘心怀天下’总是一腔热血把自己的命恨不得燃烧耗尽,你猜祂还会不会付出那么多代价?”
“你们俩之间果然是一对孽缘,一个是总想毁灭这个世界,一个是总想救赎这个世界,就算全世界的秩序给你们俩让道,也得被掀翻无数次……哈哈哈,小鬼,堂堂的一个混沌邪神,放着好好的至高神不做,就为了跟你玩过家家,你还不知足,你到底还要怎么样?”
被一对不知道是鬼还是所谓旧日支配者的鬼魂包围着,还叽叽歪歪一些有的没的,就好像对自己跟湛衾墨之间的一切和自己的无能万分熟稔似的,时渊序果真觉得他像个笑话。
“我早就不是那么无能软弱的人了……我知道我好高骛远,总是惹麻烦,甚至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可我……我……”时渊序胸中那暗色的火反复在燃烧紧紧攥住胸膛的一部分,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魂体一部分空了,刚好是伊格空出去的那块,可是好不容易弥补上去的血肉又猛地消逝了,那缺口便越发欲壑难填地瘙痒难耐。
他甚至不用询问就知道了一个事实。
男人如今为了他,甚至献祭了自己的恶鬼本性……
就仿佛牵着猫儿眼少年来到游乐园的大人,最后悄无声息地消失了,留下了熙熙攘攘的人群,留下了人声鼎沸,众生热闹,万家灯火。
可少年却知道。
——他再也等不到他的大人了-
作者有话说:即将有全文最高能(之一)的高能来袭,请做好心理准备,之前有些宝宝们猜到了但是因为我的叙述诡计和情节,所以没有记下去,哈哈哈
我敢保证,你们会看了非常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