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和我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邪神饲养我[星际] > 【THE END】
    第226章


    “不破不灭”——千万亿的金色丝线必须先斩断,用屏障进行保护,然后再直接用神力直接击碎“秩序之尺”,否则直接击碎“秩序之尺”的力量会直接击碎万亿的灵魂,这也是秩序老贼之所以不怕被推翻的原因,秩序本就规定“秩序消失则众生消失”,那把闪着寒光锋利锃亮的“尺”更加像是一把锋利的屠刀,随时随地可以剪短所有人的命运丝线。


    此时在世界尽头,丝线连亘至宇宙另一端,时渊序就仿佛自己和身边的男人进入了一种永恒的地方,他忽然开口道,“湛衾墨,你说千万个可能性里,会有那个猫儿眼少年跟湛先生幸福永远在一起的那个吗?千万个世界里,会有那么一个世界是我们俩可以白头偕老的吗?”


    湛衾墨轻轻搂着他,“我说过,我们注定会纠缠到宇宙尽头。”


    时渊序的眼睫一颤——


    历尽千帆的男人竟然如此笃定,甚至悄无声息地早已拢上他的手,让他们俩紧紧地十指相扣。


    就在此时。


    宇宙尽头突然传来一道极其猛烈剧烈的光!刺眼的就如同十个最耀眼的恒星同时发生了碰撞产生的光束!


    此时如同金色瀑布的命运丝线变成了流泻的,很多人电石光火一瞬先是感受到死亡扑面而来!那毛骨悚然将灵魂冻至结冰的窒息感让整个世界顿时陷入永夜般!


    可紧接着,就像是不知道从哪里倾斜而出那破碎的金色丝线,从天际簌簌降落,所有人在看完自己一生的走马灯之后本以为万物归于沉寂,却没料到他们眼前的一切破碎开了棱镜般的一扇扇镜子!然后,他们看到了不同世界的自己!


    坐着轮椅的人看着自己尽情在田径场上奔跑沐浴着观众们的掌声和欢呼声。


    与爱人失之交臂的人看着自己在圣诞夜的屋内搂着爱人和儿女看着壁炉里毕毕剥剥地迸溅出火星。


    六根清净,父母双亡的人看着自己膝下儿女成双,共享天伦之乐。


    一位以为自己圣选备考七年落选七年,注定没有所成的大龄考生忽然看着在一家以自己名字冠名的工作室里担任总监,还被媒体采访,称之为十佳青年企业家。


    一个在营养液加工厂房流水线上付出了五年青春的年轻人本以为自己人生就此到了尽头,却看见自己最后成了大洋彼岸的一名高级工程师,出入着一家顶级的上市公司,介绍着最尖端的沉浸仪科技。


    一个默默无闻多年以为自己天赋平平,试图放弃的创作型歌手看到偶然灵感创造出来的一首歌原来能被几亿人传唱,而她终于可以站在舞台中央被看见。


    ……


    “这……这是我自己?”“不可能,连算命的都说我做不到能创业成功。”“我注定不可能取得什么像样的成就,画面中那个跟我长得一样企业家,到底是什么情况?”“是你!是你!”“这怎么可能!”可你不觉得,如果这些都是假的,为什么又如此真实?就算是幻境,也太具体了,你不觉得这一切跟梦想中的你一样么?”“我的癌症,竟然能治好?我还能活很多很多年,我还环游了世界……”“原来我失散多年的孩子,真的就还好好活着,她也一直在寻找我……我不该放弃最后的希望,我还要找她,我还要找她!”“所以说这些是什么?是我们本应有的其他可能?”“我们本可以……”


    “对,你们没发现,其实这些平行世界的你们,就是你们日日夜夜焦灼渴求的自己,本以为永远是不可能实现的幻梦的自己……你们总以为,命注定,不可得。却没想到你们所想要的一切,真的存在那么一个真实的可能——”


    “在另一个世界,你本拥有你值得的一切。”


    看到不同世界的自己,甚至过着比如今的自己更为幸福的生活,那些人先是心悸,后怕,恐惧,然后又是惋惜,感慨,伤感,愤恨,不甘,可最后,他们猛然间又醒悟过来,是啊,那些不同世界的他们,说到底,不都是他们自己,不都是他们本应该有的可能么?


    随即是振奋,震撼,激动,渴望,兴奋,最后是……”我原来也可以成为这样!”


    “原来我的命运不是注定的!”


    “我愿意尽我所能逼近这个可能……我甚至愿意付出我的一切!”


    “哪怕我用尽一切我也要逼近那个世界的‘我’,我知道我能行,不然我也不至于能看到那样的我!”


    ……


    宇宙寂灭,就像是骤然间万物枯荣只在一瞬,却又猛然间日升月落,斗转星移。


    ——


    五年后。


    “那么,故事讲到了哪里呢?”这个时候忽然有人说道,“猫儿眼少年等到了自己的大魔王,最后还联手跟邪恶至极的光明神对抗打算推翻主宰世界的秩序老贼,然后呢?”


    “然后就嗝屁了,全军覆灭,迎来经典的悲剧大结局……啧啧,这什么三流作者写的星际小说,跟我扯了那么多结果拉了坨大的,还不如左拐出去看那个乡土爆笑剧,起码可以从头笑到尾,可这故事除了让我哭,就没有什么好体验了……白瞎了我的眼泪……”


    “等等……”


    此时念着故事的小屁孩们突然被一个骨节分明的指略过前面,然后又往又翻了一页,“嗯,你们还没有看到最后——‘从此世界再也没有至高神,也没有秩序,亦没有神庭,人类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再也没有任何禁锢。只要他们敢想敢做,他们就有无限的奇迹’。”


    “还行,只是不如狗血小说写的‘王子和公主’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呢。”小屁孩们这会有点满意了,但是还是喋喋不休道,“那猫儿眼少年跟大魔王怎么样了?”


    此时那帮小屁孩们翻了一页的男人轻笑,他那双沉灰色的凤眼一向冷清冷漠,透着一股旁观人世的淡漠来,可此时他笑的时候,那面庞也相当柔和动人,此时男人低沉的嗓音悠悠道,“他们啊……他们如今过着没羞没臊的日子,接下来就不是你们这帮小鬼们能听的了。”


    “没羞没臊?等等,话说回来,这两人都是男的吧!”


    小屁孩们此时转身过去看这突然插嘴的男人是何方神圣,却只能见到一道修长高挺的身影转身过,“那人谁啊?说得好像他亲自见过似的,难道这鬼故事是他写的?”


    他们母亲拢了拢他们,“小傻瓜们,这是刚才给你们妹妹看完病的医学教授,人家达沃斯联盟医学院的是青年才俊,逗你们呢。”


    此时,门外刚好有另一个男青年半靠在墙壁边,无聊地叼着根薄荷糖味的电子烟,一边坏意地揶揄道,“看来这位教授这是喜欢上了做人的感觉,如今是又福至心灵想要医治病人了?”


    男人只是淡笑,却随手把对方的电子烟抽走,“不然呢,还是你想要回我混沌之域?嗯,话说回来,我确实给你量身定做了一座很大的城堡。”


    一听到“城堡”两个字栗色碎发的男青年那紧绷的脸本能的僵了一僵,随即男人揽着他的窄腰,还露骨地掐了他的腰肌一下,随即在耳侧更低哑黏腻地说,“当然,宝贝,城堡还有一个很大的地下室,里面有很多……你会很喜欢的。”


    “我操!你要是再这样玩我会揍你,我说到做到!“


    栗色碎发男人愤恨地背过身去。


    简直是厚颜无耻。


    这个时候电话响了。


    “时先生,湛教授,那边搞工程的王叔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你们过去确定一下会客室的建材和装修,一万平的大别墅啊,光是水电和地暖就要精心设计,电梯都得安二十个,别光顾着过小日子,你们俩不能这么草率!”


    “现在大别墅装修也是重点地段的建设项目,你们还得走政府申报渠道呢,当地市长都开始问你们什么时候竣工,以为你们家被委派做文化艺术节的会场,就差把文旅基地放你们家隔壁了!”


    时渊序脸僵了僵,“知道了知道了……”他侧过身,有些复杂地盯着湛衾墨,“你什么时候瞒着我搞了一栋那么大的别墅?”


    “我们的新家,宝贝,你忘了你苏醒前已经过了三年,如今建的那么大也是自然的。”


    “啧,我知道我错过了不少……可是正常普通人谁住那么大的房子,跟个庄园似的。”时渊序嘀咕道,“您还是要接地气点,这星球最大的企业家家里也只有五千平。”


    “宝贝,到时候客人来了,你就明白大一点的家有多好了。”


    湛衾墨不慌不忙地说,此时载着时渊的跑车直接经过中央大道,席卷起鹅耳枥琥珀金的树叶,这里邻近鹿城的古典连续拱廊商业街,旁边还是一排露天咖啡馆,这个时候是星际共度的法定节假日,不少还在座椅上闲谈的人们纷纷震颤地抬眼。


    只见那艘车炫丽的银色车纹能够晃得人头晕目眩,哪怕这里是一线城区,坐在副驾驶的时渊序哪怕直接臭屁地戴了副墨镜,还是一路上被迫迎接不少人的注目礼。


    “那帅哥是那个上过热搜,被医学教授包养的小鲜肉么?”


    “还血气方刚的,这年头真是人心不古,大学生都想着被包养了……”


    “没准人家是一对恋人了,你们少说点。”


    “那小鲜肉我认识,星河护卫队的小组长,也就二十六岁出头,经济实力撑死就年入二三十万,你说他跟那身价过亿的湛教授压根就不是一个财富阶级的,恋人?我看最多就是包养关系。”


    ……


    时渊序脸黑了,如今这男人虽然不做高高在上的混沌邪神,可吃穿用度统一用最高规格的,奢华程度直逼星际皇室和矿产大亨,从某种意义来说比之前做混沌邪神的时候更为高调。一定程度上还拜那些拼命砸钱给邪神上贡对邪神忠心耿耿的傻富二代们所赐,湛教授如今不上班也能成为日进万金的钻石王老五。


    但是万恶的是如今领着死工资的他现在竟然成为了“倒贴”的。


    八角形广场的红绿灯亮起了红灯,跑车停了下来。


    “呵。”他冷哼一声,忽然扬声道,“各位,没必要把话说的太早,我今年就涨一次工资,虽然不多,但一年下来也算涨三千块,能租多个三居室的房子,这不也挺小资的么?”


    “时大组长,你干着拯救世界的活,却还得租房子,你没点怨言?”鸡贼的狗仔们远处闻着味就来了,挤眉弄眼,直接开了直播,“不过都这样了,说一下被富豪包养是什么感受?”


    “感受嘛,”时渊序微微把墨镜往下压一点,下勾的眸斜乜着那边悠然的湛衾墨,“老男人,身体一般都不太好,遭不住年轻人的血气方刚。”


    “……!!!”狗仔此时嘴角差点没绷住,路人也顿时神态大变,“那那那什么你原来是在上……”


    “宝贝,这一次我就不买通这些媒体了。”湛衾墨淡笑,“我不介意你跟他们说多点细节,包括昨晚我们在天台,你还说玩得很舒服——”


    “哎呀我的妈!!!!”狗仔瞪大了眼,路人直接摔下椅子。


    “他的意思是咱们在那打牌,我赢得很舒服,”时渊序扶着额,“别胡说八道,快开车!”


    以这男人的蔫坏心思,既然有摆平媒体的能耐,时渊序寻思那热搜头条该不会就是这男人故意的吧?


    他一边不甘心地想着自己的紧巴巴的工资条,一边问了一句,“这么多钱,我不在的时候,你不会作奸犯科投机倒把又干了些别的?”


    湛衾墨轻嗤,“这些小钱还不值得我劳驾,嗯,小东西,在你眼里我还是那个无法无天的坏人么?”


    时渊序啧道,“那倒没有,我只是觉得,你是不受任何规则束缚的存在,也没必要按照人类的那一套来。”


    “宝贝,如今我们是人,是人就要学会入乡随俗,按照人的逻辑做事。如果每个人都不按规则来,那这个世界会有多乱,嗯?”男人骨节分明的指就这么悠闲地攥着方向盘,颠覆神庭,毁灭世界,杀人无数的男人如今却有板有眼地像是好好先生一样,反倒教训着大男孩,“对了,等会我要送去你桂城区的一家店,给你订制一套礼服,你平时正式场合也可以用。”


    对方继续淡淡道,“如果你还是像小屁孩一样老是穿着机甲战士之类的T恤,别人还以为我是在拐卖大学生。”


    时渊序此时幽幽想,论黑白颠倒的手段绝对没有人能超过这个男人。


    时渊序此时哼了声,转手拿起一杯星际柠茶喝着,“按照正常人的逻辑,我这个年龄的人最多不过是毕业三年的大学生了,那么穿没什么问题。话说回来,你有钱不代表我要拼命挥霍,我们俩名义上还是普通人身份,你和我之间也不过是陌生人……我们之间连监护关系都没有。”


    那之后,时渊序因为重整世界秩序再加上人造神的体质,不得不昏迷了整整四年,再醒来,高高在上的混沌邪神和终于成了半神的小绒球,终于又回到了平静的生活里,众鬼之主成了世界最发达星球达沃斯联盟医学院的首席医学教授,而时渊序则成了星河护卫队的小组长,两人的身份与整个世界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既不太在全宇宙中太过于扎眼,又不会彻底沦为碌碌之辈。


    如今没有了神庭,也没有了至高神,世人自然还是深刻记得曾经有那么一个混沌邪神和英勇上校改变世界的故事,如今星际人一不用建教堂二不用歌颂谁,耳根清净,只需要一头扎在自己的前进道路玩命地搞钱,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然而他们还是记得有那么两个人要拜的,可惜不知道是谁胡乱在传言中添油加醋,目前流传整个宇宙的传说就足足有一万个版本那么多,其中最享誉全球的版本就是混沌邪神跟毛绒绒上校的故事,两人从相知相爱到结束整整有一百多万字,中途还夹杂着一人一宠的温馨日常。每年全球各地的市民还会组织一次纪念集会,把两铸直接高送入天神像要么放在中心大街要么放在首都的神龛里供人瞻仰,而大街小巷也放满了各种各样的“周边”,甚至包括不同主题的限定快闪门店,打卡点,热度直追星际烫圈动漫和顶流明星——


    然后时渊序一边看着自己的小绒球雕像包围了整座城市,一边满脸黑线地骂骂咧咧着快跑只好快步逃离,他发誓要是再在市中心广场看到那小绒球雕像,他会当机立断前往下一个星球。


    思绪回到现在,时渊序如今上下班还要和男人坐在同一辆车里,回到同一个家,两人也就那么相安无事过了一年。就恍若那些天翻地覆的事情就像一场梦。


    面对着男人的大人般的谆谆教诲,时渊序此时说,“虽然我答应和你住一起了,但是我这人最不喜欢有人管我,过几天我还要COS机甲战士,我直接穿上街参加同好交流会,你要不那个时候也把穿着几十斤机甲服的我抗回去?”


    再也不用担心毁灭世界。


    再也不需要顾及秩序、神庭、种种条条框框。


    再也不用……身心俱疲,每天两眼一睁就生出对一切不可更改的怨怼。


    这是新世界. This is the new world, rewritten.


    一个重新开始的人类篇章,从此所有人尽可肆意生活选择自己想要的未来。


    他这个叛逆组织老大,也不需要再叛逆了。


    “以前在军队那会,一直出任务就不敢随便参加娱乐活动,连去个科技展我都怕耽误事。”时渊序翘起二郎腿,一边还支起下颌,有些促狭地打量着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我发现你挺符合二次元审美的,那一头银发能COS多少顶级烫圈的动漫角色了,要不,你跟我去一趟?”


    湛衾墨哂笑,眼里一抹像是看小孩那般的调笑。


    “至少明天早上十点到十二点,我们有别的事情。”


    时渊序咬着吸管,一边大嚼特嚼里面的椰果,“行啊——但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凭你明天早上要嫁给我。”男人的凤眼此时划过一道温和的色泽,“当然,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时渊序就差被吸管里那半截果冻噎住了喉咙。


    ——


    此时教堂已经熙熙攘攘着各色各样的人,教堂是纯黑的哥特式尖顶建筑,从某种意义来说来自于混沌邪神信徒的独特审美。


    此时时渊序刚从那招摇过市的加长跑车下来,就见到有个女人已经拥上来抱住他,“渊序,你来了!”


    此时女人身旁的助理们有些手无足措,“钟星球长,请您注意礼节,这是大庭广众之下,一些记者们会捕风捉影的。”


    “怕什么呢,这是我儿子,哪有母亲不当场抱自己儿子的?”女人娇笑着,一边狠狠掐了时渊序的脸蛋一把,“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我儿子结婚啦!”


    旁边的助理面面相觑,“可是钟小姐……您只有一个儿子,您儿子是钟若钧啊。”


    此时钟孜楚悠悠回过神来,可是她还是那么和蔼地看着时渊序,“我不管,我看到他,就觉得好亲切,像是上辈子做了亲人似的……或许这孩子就让人看了喜欢,对了,他已经是我干儿子了。”


    看见钟小姐有些茫然的娇笑,此时时渊序神色一瞬有几分沉痛,可随即他也拥上前,“妈,我也一直把你当成我的母亲。”


    那个时候“不破不立”的时候,钟孜楚破碎的灵魂又重新续上了,她靠着强大的意志力选择了一个最想选择的未来,如今是一个星球的星球长,是政坛上少有的激进女领袖。但同时钟孜楚似乎丢失了一点原来的记忆——比如她忘记了自己曾经就是小时渊序的监护人,也忘记了自己曾经嫁给了邹家后面还夫妇离婚,如今早就把自己当成一个向来都独自一人拉扯钟若均长大的英雄母亲。此时记者们纷纷在旁边目瞪口呆,这女领导人可是传说中的铁腕领袖,哪知道在时渊序面前如此春风送暖温柔似水的!


    此时时渊序终于一脚踏进去,顺便轰跑了那些捕风捉影的无聊记者,结果发现另一边又来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狗仔队,“得了,我不过是参加我朋友的婚礼,没什么狗血情节的,我也不是什么暗恋朋友十几年最后被发好人卡的苦情戏男主,麻烦你们不要再编了,让我清净一点。”


    “行了行了,怎么越扯越多,我周容戚没上过军校,我之前是在贵族高中上学,后面去了戏剧学院……谁特么扯我是他上下铺兄弟这回事,还有我根本没走私贩卖过什么违禁药物……我给我老子买盒跌打损伤丸都小心翼翼。”


    此时一个头上抹着发胶,长相无比帅气,有着一双好看桃花眼,但浑身打扮有些骚包的男青年此时嘟囔道,此时时渊序终于看不惯,直接拿出自己的证件照在这帮狗仔队面前亮相,“按照星际法律,任何娱乐媒体队伍不能出席在已经报备的正式婚庆场合,你们应该出去了,不要逼我申请执法权。”


    “噢噢,时大组长总算逞逞官威了,你们星河护卫队还正是哪哪都管啊,咱们做记者的都得赚钱,不是后面的金主买断要看八卦咱们至于得罪你们么,你站右边点,刚好给你们俩合个影……标题就叫做‘周大大对往昔暗恋过的死党抹泪祝福送上好友幸福,希望再续兄弟情深’”


    “我都说了我不演苦情戏!把‘暗恋过’给我去掉!”周容戚嚷嚷道,“说咱们双向奔赴都比这标题好!”


    时渊序额角青筋一跳一跳,这个时候忽然记者们都鸦雀无声了,此时一个修长高挺的男人轻轻地拢着时渊序入了怀,他的身段极其优越,那纯黑色的新郎礼服勾勒出宽肩窄腰,更不要说那张无可挑剔,几乎跟妖孽无疑的脸庞,不亚于当前的四大影帝,一下把记者们震得话筒都拿歪了。


    “既然各位急着采访,不如采访婚礼的主角,比如,标题应当改成‘湛教授如愿取得心上人时大组长,只能羡煞旁人’,你们觉得如何?”


    湛衾墨那一副轻描淡写的口吻仿佛这个标题不过是随口一说,可时渊序愣是品出了男人话语里那股露骨的狠劲,就像是昭告天下他时渊序是他的人。


    此时周容戚顿住,忽而神色不妙地说,“抱歉,这是我的娱乐记者,不是你的,你想秀恩爱自己开一版——”他忽而大大咧咧地揽住时渊序,“但是我兄弟确实可以跟我合个影。”


    “毕竟兄弟是一辈子的,而换伴侣则如换衣服。”


    湛衾墨似笑非笑道,“嗯,我这个衣服似的伴侣不介意让他先把你换走。”


    男人仍然淡淡然的,但此时话语间已经剑拔弩张。


    此时记者们本以为自己要被扫地滚蛋没想到撞到了狗血的修罗场,各个眼发绿光狗血沸腾,就差当场打开直播现场播报这惊心动魄的现场。


    周容戚转头跟时渊序郑重其事,“我不会害怕你伴侣的威胁的,以后你如果有什么难事,一样可以找我,毕竟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哪怕周容戚如今也不知怎的从星际走私商和组织老大变成一个一线鲜肉喜剧男明星,但依旧记得和时渊序之间的深厚友情,可惜不知道是人的记忆自带美化还是对方真的忘记了,在周容戚眼里时渊序是他从小的竹马,一个屯里出来的过命交情,不过是眼睛猛然一蹶了找了个老男人暂时鬼迷心窍了,只要他哥们的不放弃对他的治疗,有朝一日时渊序一定会看清这医学教授的真面目,和他继续过好基友好日子。


    夹在中间的时渊序此时黑着脸直接推开两人,“你们都给我让开,还有,那边的记者你给我的脸打个码,我不想看到我的脸出现在大街小巷的狗血八卦。”


    此时旁边有人怪笑道,“看来重整世界后,有些东西还是没法改变呀,小东西,如今你可是炙手可热呢。”


    这副阴阳怪气的口吻不是别人,正是廷达,可是此时这个廷达看上去相当温和乖驯,简直像是个家教良好的家族里出来的小小少爷,此时他一张乖得不能再乖的脸,偏偏不能口吐人言,“不过如果不是我们主自愿放下身段,此时闹上来的估计就是一帮鬼众和信徒,到时候就有你受的。”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时渊序挑眉,“朋友,在别人喜事的时候这么说不对劲吧?”


    “哪里哪里,明明这是在祝福你,要知道如果你跟主不登对,我这个做属下的怎么会捧场。”廷达此时身旁还有着一个腼腆的小哥,此时他捧上一束娇艳欲滴的花束,“祝小时和主长长久久过一辈子。”


    这个花店小哥总是有些怯生生的,甚至把花束上的水滴都不小心晃到了自己的身上,廷达半是责怪半是怜惜地马上用一团手帕给他擦了。


    时渊序意味深长地觑了廷达跟那个小哥一眼,“看来你死也不肯恢复成鬼身的原因找到了。”


    廷达一愣,随即冷冷地笑,“嗯,最后还是祝你,新婚快乐。”


    此时廷达另一侧则是穆西沙有几分沧桑的脸,“你们这些鬼……是不是都非得找个对象来证明自己成了人。


    廷达啧啧道,“要怪就怪主吧,现在鬼们各个都找人类搭伙过日子了。”


    时渊序一时半会无言以对,但紧接着看那些人群中似乎有几分眼熟,渐渐的他好像明白过来——这些人群竟然是混沌之域曾经的鬼众!


    除此之外,时渊序还看到曾经组织的陈沉大姐,此时陈沉大姐却跟之前那精悍大姐头的模样不同了,她穿着一身鲜红的长裙,还带着淑女至极的小洋帽,浑身上下都是考究的装饰,此时陈沉大姐笑道,“你的礼服的剪裁就是我做的,我就说市面上那些衣服不够有型,对了,祝你们俩百年好合。”


    时渊序愣住了,没想到陈沉大姐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


    “老大如果不是你睡太久了尺码都变大了,我还能给你做十套,哎哎,你这什么表情,咱不是职业做衣服的,是时尚穿搭博主,只不过衣服还自己做的那种。”陈沉说道,“女人哪里有不爱美的?”


    此时时渊序竟然内心涌出一抹莫名其妙的感动来,“你成了时尚博主,那其他人是都……”


    陈沉大姐笑道,“嗯,基本分散到各行各业了,阿紫如今是车行的维修技术专家,老刘去开饭店了,还有之前老染成各种各样花色假发的三个难兄难弟,都去了不同的机甲竞赛俱乐部了,雪川现在是职业电竞选手,都靠以前在地下街机打游戏打出来的手速……”半晌,陈沉大姐顿了顿,“毕竟,神庭不在了后,现在星球没有优劣之分了,不管是贡品多还是贡品少的,大家被淘汰的概率都是一样的,许多星球为了接受更多劳动力,重振经济,逐渐放开了公民身份的限制……”


    “下城区,没有公民身份的人也能去公立学校上学,与普通人差别不大,如果有其他星球的难民涌入一些发达星球,星球必须无条件地接受难民并且提供配套资源,因为现在的宇宙八大公约要求全世界遵守人道主义精神……”


    “就连最封建,最保守的星球,也必须服从这个公约,否则就会被其他星球列入外交黑名单。”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现在人类文明能继续存活着是一个罕见的奇迹,如果还和旧时代一样靠老一套压制底层人,互相内斗,那是对新时代的亵渎。”


    “所有人都知道秩序之神最初的诞生,是来自于权力的压迫。”


    “不是那些权贵们图省事想压制底下的人,他们就不会用那些简单粗暴的秩序来压制凡人,凡人在压制下又不得不信命,周而复始,恶性循环,最后就成了一个死水一潭,永远看不到希望的世界。”


    可说到这里的时候,陈沉大姐抹了抹眼泪,“对不起,说了那么多,我忽然控制不住,因为我突然想到……她还是不在了。”


    一说到那个“她”,时渊序明白了。


    那个骄傲却又放肆的大女孩,施奈特,最后以自己的方式献祭给了重整世界,作为审判官,她决定用自己的命来补上那些瞬间断裂开的命运丝线。


    又似偿还,却也是解脱。


    “可是这丫头怎么就那么疯非得把自己的命全部搭进去呢?如今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她却没办法见识到如今这么好的世界了。”


    陈沉之前跟叛逆组织在神庭行动的时候,还是施奈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的,她想到那个跟她同样强悍的女孩,总是感慨不已。


    不是非得站在光明之下一尘不染才配叫英雄。


    向死而生——亦值得被称勇敢者。


    “既然众鬼和堕神,残魂和凡人都能在秩序毁灭后选择人生,她一定也能抓住属于自己的那个机会。”时渊序此时很认真地看着陈沉,“但凡千万个可能性当中,有一个她为之赴汤蹈火的可能,她都能活下去,也就是说,除非她本就不想活。”


    “陈沉大姐,说不定她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过上了自己的生活,不是么?”时渊序说道,“她一定,能活得很好很好。”


    施奈特,你说,你注定孤独一生。


    错了,这世上万千变数,没活到头怎么能说注定?


    我祝你幸福。


    陈沉大姐重重点了点头,有些释怀地笑了。


    时渊序便离身而去,然后又看到了教堂前面两个熟悉的身影,只见一头红发的男人靠在摩托边插着兜,“我是接我妹去大学,改装也是合法的,你瞎贴什么罚单?”


    又狂傲又不羁,旁边一堆飙车党喊道,“淮哥,别理了,这交警就是个死干事的,你还能跟他讲理?他连区长的儿子都照罚!”


    “违规就是违规,不服就别来这个区。”旁边那个男人义正词严,神色板正,俨然老干部,还穿着一身警服,“你没看到这家人在开婚礼么,跟你那些狐朋狗友赶紧撤,别扰民。”


    “他们婚礼也挺扰民的,两个大男人结婚,还上热搜头条,像什么样子……”“当然像样子。”时渊序也走过来了,臭屁地扬起下颌,“两位,我教堂还有座位坐得下,你们来么?”


    赫淮和章于明都顿然一怔——话题中的主角这是亲自来发邀请函了?


    他们都忽然默然了,曾经的旧世界,如今的新世界完全大变样。


    彼此也都换了一层面孔,可是随即,赫淮笑道,“还是那个邪神?”


    “嗯。”时渊序点头,“你妹,已经上大学了?”


    “你们寒暄的也挺客套生硬的。”章于明摆手,“座位在哪,我只能休息十分钟,还得去执勤呢。”


    ……


    时渊序就在教堂聚集的各路参加婚礼的人群中得知,世界重整后,各个星球领属和国家版图也变了,原来的帝国联盟也不复存在,达沃斯星系竟然成为一个大的联合王国,而老古董最多的萨德拉王国政体变成了民主共和制,还建立了一堆劳动者公会,据说是因为他们组织的老巢所在的晦光墟竟然已经变成了星球的文化和政治中心。


    时渊序有些不悦地想,他睡了三年,世界果然已经天翻地覆了。


    此时穿着一身格子裙和考究的西服外套的小女孩走了过来,“时哥,这是我做的胸针,你放在胸前。”


    时渊序定睛一看,觉得这女孩好熟悉。


    他忽然欲言又止——他好像做小绒球的时候,还被一个小屁孩收养过,对了,那个小屁孩,之前还总是在组织里给他加油打气鞍前马后,还有,那小屁孩入读公立学校的资格是他腆着脸求的……


    等等!


    “唉,所以说,我觉得我们老大有的时候眼神也不好。”旁边忽然来了个黑皮肤小哥,原来是雪川,他一边将唇角的烟放下来,“你还看不出来,小敢其实是个女生么?”


    只见那女孩脸白皙多了,头发也是流淌着光泽,面目姣好,在校园里更加是一道亮丽的风景,一双黑眼睛此时又大又亮,本来的短发也已经变成了黑长直,她嘿嘿道,“老大,这个给你。”


    “这个胸针是鸢尾花胸针,因为湛教授出席学术酒会的时候经常戴,我就寻思……好了我不说了,总之谢了时哥,虽然组织早就解散了,可当年没有你牵头,我们这些人根本不敢想会有如今这样。”小敢却还是下意识地攥住了他的衣角,“哥哥,我发誓以后也要像你一样,加入星河护卫队,听说那个比帝国联盟突击队厉害多了,要去全星球巡查,维护宇宙正义!”


    时渊序蹲下身,但却是故作严肃般,“那可不是什么英雄电影里面的部门,大部分工作非常枯燥并且危险,你到时候还是好好学习,考虑个更靠谱的出路。”


    “时哥,你部门今年要招一个人么?就给我名额吧。”旁边的邹若钧,又或者说,钟若钧大大咧咧地揽着时渊序的肩头,“至于小敢这种好学生,就别去什么护卫队了,随时随地有生命危险。我不一样,我还精通医术,身高腿长,你黑幕我吧,时哥。”


    “谁说的,学习好的人也不是不可以去。”旁边一个梳着齐耳短发的女青年插话,“你就别听他们俩在这恐吓你,姐姐我也是第一军校毕业的,可我还是在星河护卫队呢,从此你的人生跌宕起伏有声有色就像是小说一样,欢迎报名哦!”


    “朱骁丹!”时渊序忍不住斥道,“你又在怂恿他们加入部门了。”


    “怕什么嘛,秦禹州和林荀不也跟着队长您加入了护卫队嘛,这辈子咱们跟定你了!”朱骁丹此时饶是俏皮得很,“我还没敢说我们队长跟秩序之神对打过……”


    秩序之神这四个字被无意说出来,忽然掠得众人一阵心惊,就仿佛曾经的噩梦重上心头,但是很快,时渊序淡然了许多,“你下届要成为新的组长,不用再跟我了,也不要再吹嘘我了,我整个人落后了五年的进度……好了,废话不多说,他们叫我去准备一下了,你们自行解决。”


    “我要找哥哥……我要找哥哥……”此时忽然间人群一阵喧闹,只见一个金发小屁孩一边掐着大人的脸一边哭嚎,“我不吃饭…”


    此时时渊序怔愣了几分,其他人也顿了顿。


    那边来的是一对极其光鲜亮丽的夫妇,他们那一艘飞舰是罕见的定制款,一般资产过亿的人才敢这么奢华。


    “这小屁孩生下来就跟大人对着干,我们真没法子,抱歉抱歉,我们不知道你们这边在结婚,小烬,妈妈带你回家吃雪糕好吗?乖!”女人抓着金发小屁孩的小手,一边哄着。


    “我要哥哥!我要哥哥!”鲜亮软黏的嗓音拉长了却又像是控诉。


    时渊序就这么错愕地望过去,刚好对上那金发小屁孩的一对碧蓝眼,此时那大眼睛就这么忽闪忽闪地对上他。


    “哥……哥……”


    小屁孩顿时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一边抓住自己妈妈的胳膊,“他……是……我……哥……哥……”


    时渊序就这么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内心忽然又荒谬却又伤感却又释怀


    金发小畜生——


    你还是想活下去的对吧?


    结果那小屁孩看见他靠近了,直接就爬到他怀里了,“不要爸爸妈妈,我要他,我要他!”


    “对不起啊时先生,我这就把他抱走……”


    此时小屁孩哭嚎,“……不要带我走……”


    时渊序此时抚着他的额头,“臭弟弟,以后别乱做坏事了好不好。”


    那金发小屁孩就这么乖驯地偏过头,忽然很安静,他忽然直接跳到了时渊序怀里,“哥哥……”然后狠狠地嘬了一口时渊序的脸蛋。


    时渊序当场就差把小屁孩扔了,小孩妈马上过来,一边打哈哈,“哎哟,我们家烬宝还真是自来熟得很呢,哈哈哈!”


    小屁孩像个考拉似的死活不愿意下来,时渊序还打量他久了一点。


    一双漂亮的碧蓝色眸,晕染着光泽的金发,横看竖看都是个小天使而不是个小恶魔,还有两个大人鞍前马后,时渊序感慨,小畜生,你投了个好胎。


    他父母竟然都是科技行业的精英巨头,母亲是上市公司持股人,父亲是某个横行霸道的黑科技创始人,可如今两个体面的成年人竟然被金发小屁孩抓的头发乱七八糟,衣服领带也起了毛,此时金发小屁孩还狠狠地亲了亲时渊序一口,马上母亲就将他抓走了,“小烬,你再这样妈妈不带你出来玩了!”


    “打扰了,你们的儿子,似乎忘了这个——”忽然远处一个僧人举起掌心,刚好是一圈菩提心木手串,递给夫妇俩,“他前世杀孽太重,需要常常诵经打坐,以还清业报。”


    “烬宝,刚才才给你请的,好好戴着!”


    此时金发小鬼头就被手串套了一圈,活似紧箍咒。


    结果夫妇俩没走多久,就听到珠子迸溅一地的声音,“僧人……僧人,我们不是故意的!”“他怎么这么皮!”“现在向佛祖道歉还来得及吗……我们这就去烧香……去捐款,两百万够吗?还是要一千万?……”


    时渊序心情忽然舒畅很多。


    为了他自己。


    却也是为了安烬——不。


    时烬。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了远处市中心的一个圣女雕像。


    那是阿里托的——作为全世界最顶级的AI,她存储了整个人类最核心的文化遗产和科技立项技术,100万物种的全基因组信息……确保了“不破不灭”后重整的世界仍然能继承原有的科技成果、医学成果、已有文明成果等。


    所以世人同样将她作为“神”来纪念,她的意义是“诺亚方舟”。


    只是顶级AI,终究不是人,她没有命运丝线,她不需要逆天改命,她那么做,或许是为了她自己本身作为顶级AI又不得不服务于人类的宿命,又或许,是为了那些可笑的,企图改命却又头破血流的人。


    包括那个暴戾却又乖戾的光明神。


    可她也就此在这个世上消失。


    他给了夫妇俩一个硬盘,“给时……给你们家孩子,这是他一个很重要的人的源代码,等到他成年的时候,他会看懂的。”


    ……


    时渊序其实早就准备好了婚礼的一切,跟一群人打好交道后,只是他忽然想离开人群——


    然后他在远远的一隅,看着人声鼎沸,众生喧闹。


    曾几何时他那颗始终悬着的心似乎终于被抚平了一点点。


    所有人都选择了自己能选择的最好的那条路,并且义无反顾。


    头上再无神庭,再无秩序,正如命运再无镣铐,便可肆意生长。


    可猛然间,他恍若自己又是那个坐在游乐园中那旋转杯子中的孤零零的小孩,而对面的男人不见了。


    那一霎时渊序忽而心一坠,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想要急切寻到男人的身影,可扫了一眼正在有说有笑的众人中,并没有那么出挑的身影。


    他突然心又慌乱了。


    ——


    “这世上并非没有神,也并非没有至高神,你掩藏得很好,就仿佛你真的沦为一个普通人,从此跟你的小东西过上平静日子,可如果你暴露了,他会如何想你?”


    此时湛衾墨悠悠地倚靠在座椅边,抬眼望去,长桌旁的竟然都是那些貌非常人的,如同神祗般的存在。


    “那就让他再恨我。”男人此时咽下一口烈酒,“嗯,我已经让这个世界变成了他想要的模样,既然如此,我会让我的宝贝见好就收。”


    “维诺萨尔,这一切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吧。你机关算尽,就是想让你的小东西彻彻底底诚服于你,把心完完整整地献给你。”此时有个美髯公似的存在也喝闷酒,只是他神情有些苦涩,“我以为秩序之神已经是神中最为极端暴虐的,看来还是我少算一步——”


    “倘若你做回至高神,万万是不可能得到他的心的,因为他这人,偏偏生性倔强,看到强权便越加不服。”


    “包括众神被光明神和秩序之神碾落神坛,也在你的预料之中,毕竟秩序以前是众神敲定,如今只剩两个神,也便于你下手。而你自己一开始身处深渊,本就是为和小东西相遇做局。甚至可以说,你为了好好玩这场游戏,可以抛离掉真神身份,可以做一辈子凡人——”


    “挚友,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狡猾的老友,这世界就仿佛尽在你的股掌之中。小东西为了留住你,可是耗尽了他太多耗不起的代价。在他眼里,你是个迟早要因为因果无法偿还而随时被秩序消灭的堕神,换句话来说,一个孩子为了挽留好不容易到了手心的光,会竭尽一切可能,渐渐的,就不知不觉地把整颗心献给了你——可惜,他忘记了老谋深算的邪神其实算好了一切,不过是贪图最后一刻孩子终于鲜血淋漓地剖开自己的心罢了。”


    座椅旁的那些出尘的神灵此时都有一万句话想讲,但神灵们各个都露出此人绝非善茬的微妙神情,不敢多置喙。


    谁会为了一个人的爱疯到这种地步?


    更不要说他们这些有通灵能力的神,还无意中感受到了那个被维诺萨尔灭世的世界……


    但是他们还是压下了吐槽的冲动,假装看着天花板,要么就是胡侃些别的比如星球杯又开赛了之类的人世间的玩意来扯扯淡,世界秩序重整后,他们这些深渊里的旧日支配者,甚至还有昔日的神灵也纷纷不甘的续上了自己的命运丝线,只是可惜他们背后偏偏有个控制欲极强的众鬼之主,虽然允许他们生存,却不允许他们恢复真神身份,最多也只能以人类身份行事。


    答案自然也很明显,这世上可以没有至高神,但背后却一定有最高操纵者。


    还有,虽说曾经的众神是被秩序碾下神坛,但同时这些神也毫无犹豫地相信——


    混沌邪神维诺萨尔,也同样干得出这种事。


    只是这个男人总要做好好先生,学会了狡猾得隐瞒自己的实力,这样便能迂回婉转把心上人揽入自己的怀,再一点点吃干抹净。


    “如果秩序老贼是恶神,你就是实实在在的邪神。”风暴之神发自内心地感慨道。


    “挚友,你未免把我说的太坏。”此时湛衾墨修长的指托住琉璃酒樽,“爱本来就是一场博弈的游戏,要做赢家,便要机关算尽,步步为营。”


    “更何况,我只能赢。”


    其他神灵们欲言又止,平心而论神也非顽石,也有人情,他们当中也有不少人有自己的情人和挚爱的,但是倘若他们是深情,那么眼前这个维诺萨尔只能叫做疯魔。


    “如今我和他有情人终成眷属,少不了诸位的功劳,感谢你们不在神庭,否则我还要和各位刀铤相接,伤了和气。”


    风暴之神就差把喝到一半酒咳了出来,“这挚友做得我有点浑身发冷……我丝毫不会怀疑,如果我当时还在神庭,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砍了我。”


    湛衾墨眼神噙着讪笑,“未必,没准挚友你的存在恰恰是重要一环,我还不至于如此绝情。噢,我不介意让你做我和小东西的见证人,毕竟你也知道了很多我们之间的事,不是么?”


    虽然男人语气温和,可是在场的神明越加凉飕飕的。


    混沌邪神,无心之人,谈吐优雅,心里却想的全是生意。


    “话说回来,你终究没有学会如何真的爱,你见过有谁追求自己真爱这么机关算尽的,凡人也好,神明也罢,真爱讲得是顺水推舟,循序渐进,这位维诺萨尔大人,我想你大概无法理解‘佳偶天成’是什么意思吧?”此时,在旁边冷眼旁观的一名神明终于开口道,“你觉得这样精心布局得来的爱,有意思?你觉得任你摆布之后得来的爱是能长久的?”


    湛衾墨微微一滞,可随即那凤眼竟是调笑。


    “不知阁下说的这个‘天’说的是由天决定,还是命运使然?嗯,我是不理解,也不想理解,我只知道,我要的便要千方百计得到——而我如今,终究如愿以偿了不是么?”


    “……你,真的如愿?”


    湛衾墨轻笑,“他生是我的爱人,死也是我掌心的鬼,我不如愿,难道在座各位更如愿?”


    此时众人发怵——被这世上的众鬼之主盯上,爱上,不亚于敲骨吸髓般的占据,永生永世都难以逃离了。


    霎那间,他们甚至看到男人在无数个时空穿梭而过,缠绕着重重的金色丝线却仍然无动于衷。


    最后男人倚靠在华贵的王座上,病态地看着满目的影像——


    远处看就像是他看着成千上万个人的场面,可但凡有人定睛一看,就会毛骨悚然!


    这些都是时渊序,打架斗殴的时渊序,沦落成小绒球的时渊序,眼巴巴看着橱窗喜爱玩具的小时渊序,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时渊序,战场上满身疮疤的时渊序……


    而男人此时还轻轻地拾起王座旁堆积如山,熠熠生辉的藏品,那是一个小小的玻璃球,却被他的鬼爪恰到好处地握着,就像是握住一小块来之不易的珍宝。可细细一看,他王座下方竟然是成千上万个小玻璃球——


    还有多少大人嗤之以鼻的小橡皮,牙膏铁皮,破旧的布娃娃……


    “……这些是……”此时风暴之神目光震颤。


    “嗯,小东西给我的礼物。”男人浑然不知自己的沉堕,只是来回玩弄着玻璃球,就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挚友,你说,我要不要每一个都好好裱起来挂在我的神殿里?”


    疯子!


    倘若恶鬼见到了都要胆战心惊的疯子!


    众神浑身都僵立在原地——祂们看到了无论重来多少次猫儿眼少年还是郑重其事地将自己作为小鬼头所有为数不多珍藏,塞入湛先生手中的场景。


    “我不信神,但我信你。”


    周而复始,从未改变。


    诸神们如遭雷殛。


    那信仰,竟然是他们终其一生都未能得到过的纯粹且炽热。


    此时优雅从容的男人起身,“既然你们已经看到了,言尽至此,就不方便奉陪各位了。”


    上一刻的邪神,此时又变回那个要新婚的湛教授,施施然地走出门外。


    ——


    此时时渊序终于在教堂的侧门的花园小径看到那个男人,气不打一处来,只见湛衾墨似乎不过是去附近闲逛了一下,脸色依旧如常,丝毫没有半点作为婚礼主角的自觉。


    “湛衾墨,我刚才找了你整整二十分钟,你究竟想这样玩到什么时候?”时渊序胸口剧烈地起伏,明显是曾经作为小孩时被大人抛下的应激反应,“你能不能不要一声招呼不打就走,我真的……真的很讨厌你这样。”


    哪怕他穿着优雅挺阔的蓝色礼服,俨然一副俊美的贵公子模样,可发梢间的凌乱和泛红的脸颊还是看得出他刚才有多焦急。


    湛衾墨那双沉灰色的眸映着他的倒影,他不会开口其实大男孩这副凌乱而焦急,为他悬起一颗心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可他随即就掩过那抹病态,瞬即就狠狠拢住他的头,吻着。


    冰冷的舌纠缠着大男孩的,就像是一开始盯上猎物的蛇。


    “宝贝,我答应我不会了,对不起。可是你为什么那么着急……”男人此时还故意坏意地说道,“还是说,你害怕我逃婚?”


    时渊序恨透了湛衾墨这副比谁都参透他的自负,他回过身,“是你求着我结婚的,别忘了。”


    恍然间,他记起了仇。


    正如那天在高层餐厅的求婚一样,男人没皮没脸地给他送上了誓言,却转身就消失了。


    “我知道那一切结束了,但是我们之间才刚开始。湛衾墨,我再说一次,如果你再敢这样——”


    “我会用一生一世来恨你。”


    “嗯,是我求着你结婚的,是小东西勉为其难赏了我这个负心薄情的湛教授面子,才让我有机可趁。”湛衾墨此时已经轻轻牵起他的手,“好了,宝贝,不管你恨不恨爱不爱,你都是我的,永远是我的,你觉得我会那么轻易地抛下属于我的小东西么?”


    “时渊序。”随后湛衾墨轻轻开口,“我爱你——我比任何人,都要爱你。”


    时渊序的掌心微微晕出细汗,他瞳孔骤然变大,男人极少称呼他的名字,一旦说出便是字字句句烙印在他的心上。


    “之前我没有机会说,也不屑于说——可如今我要让你记住。你只需记得我一世,我却用了千千万万世才让这次成了永恒。”


    “换句话来说,宝贝,你多年后和我重逢的那一刻前,我已经痴缠了你多少次,又不得不放弃了你多少次,亲眼看见你死去多少次,拒绝我多少次……最后,我忍到如今有多辛苦,你知道么?”湛衾墨啄吻着他的额角,“不,你永远不可能知道,所以我要惩罚你,让你永远记得我,忘不掉我,最后心甘情愿地向我俯首,可那不是偿还——”


    “而是你终于,能和我对你一样有相同的爱,相同的执着了……宝贝,你终于知道爱上一个人有多痛苦,有多绝望,而如今,有一个人正和你一样。”


    时渊序就这么被男人吻得心头一颤,哄得胸中一滞,他那末梢有些泛红的下垂眼怔愣着看着湛衾墨那双本是凉薄的眼,“……如今,我不再会孤独了,你也是。”


    “嗯,宝贝,你知道就好——时间到了,我们也是时候去教堂里了。”


    走到教堂大厅途中,狡猾的男人还用了一些小诡计比如下次一定陪大男孩逛漫展还买齐所有机甲战士的周边之类的,让炸了毛的时渊序没有发作。


    映入眼帘是满座的熟悉的同僚、亲友们,一起工作过的也好,一起联手搞叛乱活动的也罢,一旦看到自己正式结婚的样子,就好像自己从小屁孩摇身变成了真正的大人。


    时渊序此时僵硬地绷紧脸庞,可那些人会心地一笑,“祝你们俩百年好合!”


    此时时渊序和湛衾墨并肩而立,神父吟诵着一系列的誓词。时渊序感觉自己脑袋嗡嗡的,什么都没听见,只要神父一停顿,他就盲目地说好,身侧的那个男人倒是悠闲自得,很是从容地回应。


    这个时候时渊序忍不住瞅着教堂内部的装潢,心想男人果真是做到了极致,这所教堂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十字架,也没有一朵红玫瑰,因为他曾经做过那样的噩梦。


    “小东西,如今到了这种场合,慌张的倒是你了?”此时男人悠悠的声音传来,时渊序发现众人正在齐齐注视着他,只见湛衾墨苍白的指为自己戴上了一枚戒指。


    那枚戒指很可疑,上面缀着一个星球模样的悬浮球,时渊序微微一愣,随即忍不住质问湛衾墨是不是真的把一个星球送给了他。


    湛衾墨却已经俯身吻了他。


    “我爱你。”


    冰冷的唇吻上却晕开的是滚烫的热度。


    此时在场众人惊呼,随即是激烈的鼓掌,尤其是时渊序曾经军队的同僚们都亮瞎了狗眼似的,不敢相信冷肃的时上将就是如今站在湛教授旁边那个小娇夫,连他的老上司埃斯蒙德上将都呆立在了原地。


    钟孜楚笑得花枝乱颤,周容戚脸黑得像锅底,一边还暗暗朝时渊序识了个眼神,“你真不是被他拿刀架脖子上逼的婚?“


    时渊序读到了周容戚那发人肺腑的质问,他有些想笑。


    他认栽,原来感情就是一个愿打愿挨,他曾经多少次逼自己义无反顾地放下男人,可他做不到。


    于是,男人便永生永世,也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逃离。


    此时时渊序发现男人迟迟没有离开自己的唇,也就导致宾客们的掌声经久不息,他喘息着汗颜道,“湛衾墨,你到底想要玩到什么程度!”


    此时湛衾墨终于餍足了似的,渐渐地松开了他,“嗯,我不过是想在众人面前,牢牢记住你被吻的神情罢了。”


    时渊序心头一阵悸颤,随即却又是一阵恶寒,只怕按照对方的一肚子坏水,是更想看他捉襟见肘的模样。


    可此时湛衾墨的手却仍然没有离去,那手缓缓地从时渊序后脑勺滑落到他的脖颈,然后,男人忽而探身,又轻轻掠过他的耳畔,形如只有爱人之间的私语。


    “宝贝,虽然我们两人如今是凡人,也再也没有任何事能阻止我们——”


    “但一旦有人夺走你,我依然会化身为恶鬼。”


    话一落,湛衾墨那双灰暗的眸骤然血红形如地狱罗刹,正对着的教堂壁画上鬼影渐深。


    时渊序顿然一怔,“湛衾墨,你说过你好好做人。”。


    湛衾墨神色重回温和,深深地在他的额上一吻。


    “宝贝,不要紧,那一天还有很久才会到来,不,甚至永远不会到来。”


    “我们会幸福,直到永远。”


    此时婚宴进展到一半,时渊序把湛衾墨叫出礼堂,他啧道,剑眉有些倨傲地挑起,“我操了,你为什么在我们的婚礼投影短片里写的是‘小时渊序终于如愿和湛先生步入婚姻殿堂’,我有那么爱你吗?”


    大家都上了桌吃饭了突然放那PPT,他恨不得当场把饭桌掀了,什么他曾经义无反顾答应邹家签署的卖身协议,他初中写的日记,他在地下拳击赛连续拿到的冠军,甚至连他妈的挂号记录之类的,都成了他“苦追”大名鼎鼎湛教授的罪证。


    “宝贝,你当然爱我,你爱我甚至比我爱你还要更多。”湛衾墨抚着他的胸膛,吻着他的锁骨和下颌,就像是用唇畔描摹他的轮廓,“你看你为了我甚至愿意推翻秩序,嗯?这可是了不起的成就。”


    “是啊,你又得逞了。”时渊序哼道,“就像个勇士为了拯救一个虚以委蛇假扮成公主的恶龙一样。”


    “明明是勇士一开始就爱上了恶龙不是么。”湛衾墨挑眉,“宝贝,我大可以认为,在十年前的时候,你就深深地信我,知道我是混沌邪神。”


    “那你还故意伪装成人又是几个意思?”


    “陪你演戏。”


    “我就看你装。”


    “嗯,究竟是谁先伪装,还需要我强调一遍么?”湛衾墨吻着他的唇角,声音很低很低,“天马座星云教会,成立于星际元年3131年,那一年,是你刚来帝国联盟的第一年,只有十二岁,你乘坐飞舰刚好看到了天马座星云的时候,分明只知道那是人类许愿的一颗星星,你却在同一年成立了教会,那个时候的你,分明还没遇见我,你信的,又是谁?”


    “我不知道。”


    “因为你是个小骗子。”湛衾墨高挺的鼻梁就这么轻轻摩擦他的鼻梁,狎昵的意味当中有一点侵略的意思,“你选择了记住,还瞒住了全世界最大的老千。”


    时渊序别开目光。


    或许吧。


    或许是无数次重来的他,愤恨地,不甘地,同样渴求在清空的阿赖耶识中拼尽全力保全最后一丝证据——男人来过。


    也是男人爱过的证据。


    所以他这一世成立教会的那一刻,他已经记住十万次重来总有那么一个存在,让他心折,让他绝望,让他痛苦,让他愤恨,却又让他解脱,让他解渴,让他从此疮疤累累的心终于有容身之所,让他被救赎——所以,那个存在,是他的信仰。


    猫儿眼少年不知道那个让他如此笃信的信仰是何种存在,直到半年后,湛先生出现了。


    他那一刻就笃信,他信的人,是他。


    此时,在世界的尽头,金色的命运丝线如瀑布般垂泻而下,却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化作无数璀璨的星尘,融入每个人的血脉。


    有观测者解释,命运的丝线终究重新回到了每一个人的手里,再也不会允许有其他人操纵的空间,故此消亡。


    从此,所有人命运的齿轮,只为自己而转。


    【THE END】-


    作者有话说:我草我才发现这章要两万字了


    群像文但是我知道你们想看啥


    番外15篇还有好看的!


    再次感谢追到这里的小天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