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于氏大楼今天聚集了很多股东,整体庄严的气氛又添一丝压抑。
今天的股东大会过后,于怆会彻底卸下自己身上的职务以及手上的工作。
这些东西将全部由于舛接手。
于酉狭长的眼眸扫向面无表情的于怆,嘴上在笑,手上却捏紧了笔头。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于大少要退出集团。”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但于酉此时翻涌的怒气大于一切。
“与你无关。”
于怆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于酉不由得脸色一变。
昨天签署的股权转让合同在今天正式生效,除了做一些卸任处理之外,今天这场会议也是让这些股东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以后于舛掌握的话语权将大大增加,而他们兄弟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体,不管是之前于舛将这些股权给于怆的时候,还是现在于怆转让给于舛。
他们背后都有对方互相做支撑。
那些有小心思的人也不必在他们之间下功夫了
于酉的脸色很难看,众目睽睽之下他也很难管理好自己的表情。
于舛略有几分得意和嘲讽地扫向他,整个人都带着一种绝对的高高在上。
他今天戴了幅墨镜,因为昨天晚上他趴在床上哭了很久,今天一早起来眼睛肿了。
为了不有损他的面子,他特意戴了幅墨镜,虽说在股东大会上显得不那么严肃,可现在大量的股权集中在他的身上,其他人也不敢说什么。
大概能唯一与他制衡的只有于老爷子,可于老爷子今天并没有来。
某种意义上来说,在今天的场合上,于酉应该算于老爷子的代理人。
于怆冷锐的眸子环视了一圈,无声地问他们还有没有其他意见。
当然没有,毕竟这份股权本来就只是在他们兄弟间转了个圈,和他们又没关系,就算不是他们兄弟俩,也轮不到他们身上。
在无声的沉默中,于怆只给了他们三秒时间。
“散会。”
既然现在没有意见,以后也不会再给他们有意见的机会了。
于舛跟着站了起来,他站在于怆的身边,微抬的下巴能看出他的高傲。
这就能看出他们兄弟间的差别了,于怆总是简言少语,冷着脸看不出情绪的时候更多,无形中带着威压。
于舛则是能看出他身上的矜贵与天生的傲气,又因为他那张过于漂亮的脸,有时候总会恍惚间认为他是贵族子弟的公子哥,而不是一个执掌集团的总裁。
但实际上是于舛每天来集团上班,所有的项目与文件都会经过他的手,他才是那个每天处理事务的人。
于怆则更难见到,一般只有大型会议或重要项目他才会出面。
不过要论行事手段的话,可能大部分人会觉得于怆更好沟通,即便他不爱讲话,可他做事很干脆,也不会让手下的人为难。
而于舛则完全拥有着商人的见利忘义和不择手段。
其心狠手辣是那些被他狠咬了一口的合作者统一对他的标语。
走出会议室的时候面对于酉阴冷的目光,于舛心里不知为何升起了一种扭曲的情绪。
他故意走到于酉的身边,低声说:“如果那老东西在这里,可能还能说上两句话,可你一个当初被放弃现在被操控的傀儡有什么资格不满。”
像于酉这样的人他连一个正眼都不会给他,但今天他心情不好,所以于酉的眼神碍着他的眼了。
“于舛。”
站在门口的于怆叫了他一声,于舛立马收敛好脸上所有的表情,笑脸盈盈地向他走了过去。
“来了。”
于酉捏紧了手心,阴冷至极地看了过去,恰好与侧身站立的于怆对上了目光,对方那双漆黑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带着无声的警告。
……
“哥,你今天……”
于舛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于怆拿起外套准备离开的架势,顿时将话噎在了喉咙里。
听到他的声音,于怆侧头看向他,动了动唇,却也什么都没说。
只是那双眼睛却什么都表明了。
于舛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心里对于陆一满的感官更加复杂,总之在无形中,他觉得有些憋屈。
“没事,哥你走吧。”
于怆定定地看了他几秒,见他没有什么异常便转身离开。
于舛的视线追着他,不由得跟在他的身后走了出去。
可又硬生生在电梯前止住了脚步。
“哥……”
于怆回头看向他。
“注意外面天冷。”他勉为其难地笑了笑。
于怆站在电梯里看着他的眼睛,在电梯门关闭的间隙,张开了嘴。
“你也是。”
于舛鼻头一酸,又坚强地忍住了。
看着电梯缓慢的下行,他转过身,脸上的失落瞬间变成了似笑非笑又阴冷刺骨的表情。
手上的筹码变多了,那些吸血的老蛀虫们一个一个地等着吧。
数着电梯往下跳的红色箭头,于怆的心情从未如此急切过。
他想见陆一满,很想见他。
那天从咖啡厅出来之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面了。
陆一满的退让与保守似乎在他们之间划了一道线,于怆看不见摸不着,却能感受到自己心里的那份焦灼。
没有看见陆一满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暗自积蓄在他的心里,由潺潺的小溪变成汪洋大海,此刻正逐渐翻涌起巨浪。
他迫切的想要见到陆一满。
“叮咚!”
电梯门开,他大步走了出去,路过的职员惊讶地看着他,从未见过他如此急切。
而一心想去找陆一满的于怆也没能发现他旁边的电梯只比他晚了半分钟不到的时间打开了。
在于怆走出大门的那刻,电梯内的于酉缓缓走了出来,目光幽冷地看着于怆的背影。
……
陆一满没去工作室可不代表他完全不用处理工作。
一些文件的签署还需要经过他的手,工作室的运营情况他也要在线上持续关注。
而且他登上的IM杂志已经传进国内,彭多多抓着这个机会对他大肆宣扬,不仅是时尚圈,还有娱乐圈里也有了他这号人。
这就不得不说起彭多多他那在娱乐圈里混得如鱼得水的大哥了。
很早之前就说过,彭家大哥不止是演员,模特圈他也多有涉猎,并且他对彭多多的事业抱有极大的热情。
所以即便陆一满还没有露过面,但他的名字已经在圈内有了一席之地。
目前他如果想进一步发展,那么他就不能仅仅只是流传于他人的口中,他需要办一场他自己的秀,以他的名字为名的秀。
彭家大哥对此愿意出资支持,唯一的要求就是他希望他能做那个主秀模特,穿女装也没关系。
很难说,彭家大哥不是被他那一场黑色婚纱给惊艳到了。
陆一满经过考虑后并没有拒绝,因为这对于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他还没有见过彭家大哥的真人,只在荧幕上见过他,对方是个很俊美又很有特色的男人。
这里的特色是指他既可以有男人的英气,也可以有女人的柔情似水,看不出具体的年龄,但需要的时候,他可以是成熟稳重的成功人士,也可以是开朗健谈的青年。
总之,荧幕上的彭家大哥很有魅力。
他走到花店,想着第一次见面,他应该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也可以适当的表示出自己的诚意。
“你好,先生想买什么花。”
看顾花店的是个很年轻的小姑娘,看到他之后立马眼睛一亮,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热情地走到他身边,然后用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看着他。
好高啊。
陆一满嘴角带笑,轻声道,“请给我一束郁金香,谢谢。”
“好的,先生是去看望朋友吗。”
小姑娘手脚麻利的为他包花。
他笑了笑,温和地说:“应该算是老板。”
“啊?”小姑娘有些懵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对上他眉眼弯弯地笑,脸上一红,别过头说:“那……那我再给你包一些向日葵可以吗。”
“可以,我不懂花,你觉得合适的话可以按照你的想法来。”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小姑娘的脸红的要冒烟。
可陆一满说的是实话,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问问彭家大哥的粉丝们平常都送他什么花。
花包好之后看起来比单薄的郁金香多了点活泼,倒是很符合小姑娘热情又真挚的想法。
他礼貌地道了谢,捧着手里的花走出了花店。
约好的地址离这里不远,走路就可以到。
他今天没有戴手表,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却看到于怆发来的一条消息。
——“陆一满,你在哪。”
刚好在一分钟前。
他没有回信,一分钟却已经是对方能忍受的极限。
——“陆一满,我来找你了。”
——“等我。”
——“我来了。”
一条接着一条的消息传来,带着按耐不住的急切与隔着屏幕也能传递过来的心跳。
手机自然黑屏,映出陆一满深沉沉的眼。
他们有多久没有见面了,八十四个小时,五千零四十分钟,三十万零两千四百秒,哦,现在时间还在转动。
每一秒钟都像掉下的沙漏。
2
“先生?”小姑娘有些疑惑地看着突然往返的他。
“你好,请帮我换成玫瑰。”
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小姑娘愣了一下,但还是匆匆反应过来,及时为他更换。
“哦哦……好的,先生,这里的百合花也开的很好,你要往里面加一支百合花吗。”
“不用了,只要玫瑰。”
“好的。”
……
于怆的车逐渐远离了繁华热闹的市中心,阵阵腥咸的海风隔着遥远的距离也传了过来。
他降了下车窗,呼啸而过的寒风吹散了他打理齐整的头发,冷的鼻头发麻。
可他却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才能让自己获得片刻的冷静。
手不由得握紧方向盘,熟悉又陌生的路他只来过一次,那天还是漆黑的夜里,不如现在秋风凛冽,却是同样的海风迎面,同样的心情急躁,却又多了些不同的期待。
一路踩着油门开在渐渐没有人烟的大道上,弯曲的公路已经能看到前方波光粼粼的大海。
于怆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手指也颤抖起来。
他的欲.望单薄又汹涌,他向来要只要一个,可若要了那一个,那么其他的都不会入他的眼,他将会永远死守着属于他的宝藏。
可谓是贫瘠又贪婪。
越开越近,于怆几乎已经能看见那个站在沙滩上捧着红玫瑰的人。
风吹起了他的衣摆,辫子在肩侧轻拂,手里的玫瑰热烈似火,俊美的侧脸轮廓在大海前映出了浪漫的光。
很近了。
突然车子一晃,一辆车擦着他的车身并上了他的车头。
“于酉。”
于怆目光沉沉地看向坐在车里的人。
此时此刻的于酉分不清是愤怒还是亢奋,他只知道有一股汹涌的情绪不停地撞击着他的胸口。
小时候,人人都在他身上打下了继承人的烙印,于是他信了,并且坚信不疑,于老爷子认可的目光就是他坚持下去的一切动力。
得到是那么容易,便显得失去尤其可憎。
于怆以一个突如其来的姿态霸占了他应得的一切,那对幼年的他造成了极大的打击,一瞬间,所有的努力都变成了没有意义的黑色,曾经那些赞扬的目光也变成夜里的讥讽。
他无法忍受,也无法接受!
在得知于怆被放弃之后,他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那种兴奋是现在回想起来还会颤栗的程度,
可那份期待也并没有落到他身上,而是给了于舛。
他还没来得及将这份恨意转移到于舛身上,他就被带出了于家。
那之后,他就离于家越来越远了,一直到后面他被送出了国,无形中,他和于家的一切都被斩断。
可这对于他来说和流.放没有区别!
他的心挂在于家,他从小被埋下的根也在于家!
空虚又麻木的日子里,他埋葬了自己,包括所有的骄傲。
后来得知于舛将所得的一切都给了于怆,那颗死寂的心又开始跳动起来。
原来,兜兜转转还是于怆。
当这次被于老爷子召回国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他激动的快疯了。
他要把自己曾经失去的骄傲从于怆的手里通通抢回来!
可现在于怆说不要就不要了,就这样轻描淡写的给了于舛。
他的骄傲,他幼年的信仰,就这样被于怆一脚踩碎了。
午夜梦回间,他时常能想起见到于怆的第一眼。
那个黑头发黑眼睛,脖子上缠着白色纱布的小孩不含一丝情绪地瞥向他,里面的冷漠像一块空无一物的冰。
直至如今,于怆斜睨向他的目光仍旧像在看一个垃圾。
“于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恨恨地呢喃出声。
他完全无法接受,于怆能轻而易举的获得他穷极一生都无法得到的东西,却将它当做包袱一样随意丢弃。
那么他被梦魇纠缠了这么多年的坚持又算什么。
于怆皱了下眉,他没有回应于酉,于酉却像魔怔了一样陷入了自己的情绪当中。
“我永远也忘不掉你看向我的每一个眼神,冷漠,残忍,明明我们都是被选择又被丢弃的可怜虫,凭什么你能高高在上地俯视我!”
看着他失去冷静的模样,于怆稳稳地打着方向盘。
但在于酉近乎疯癫的情绪里,于怆的眉越皱越紧,手背上的青筋也用力绷紧。
他并不如他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冷静。
尤其他已经离陆一满越来越近。
“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好不容易回来了,我可以光明正大地正视你了,可你说不要就不要了,凭什么!”
于酉疯了似的将油门踩到底,车身撞上了于怆的车头,于怆飞快地转着方向盘才没有被撞出去。
可越来越不稳定的速度和于酉的挤压导致他的神经线也越崩越紧。
他想踩刹车,可于酉的车又撞了过来,他被冲力带着离开了座椅,又被安全带重重地拉了回去。
妈的!
他用力地锤了下方向盘,发白的指尖在颤抖个不停。
于酉的眼睛盯上了站在沙滩上的陆一满,空洞地笑了笑,人越变得更加癫狂。
“我已经查过了,那个男人叫陆一满,是因为他,你才不想要这一切,因为你想要自由,你想和他在一起,可凭什么呢,凭什么你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呢。”
于酉的肾上激素飙到了巅峰,他循着矮坡冲破了栅栏,开进了沙滩。
被迫减速的于怆看到他直直开着车向陆一满冲过去,瞳孔一缩,跳动的青筋让他的头几乎要炸开!
……
于酉在国外的这些年无时无刻不深扎在怨恨里。
他从小就被栓上了于家的链子,永远都是第一个被选择又被放弃的人无法走出这道深渊。
幼时的于怆总是保护着于舛,无论他是否拥有那个能力,他总能笔直又堂堂正正地站在前面。
即便是面对像座山一样压得人无法喘.息的于老爷子,于怆也总是能毫无所觉的直视他。
说不清这里面是嫉妒还是别的什么,他在很小的时候就总是仰望于怆。
因为在他们所有人都跪着的时候,于怆也总是笔直地站着。
于此那个废物叫于怆一声哥,是害怕也是崇敬,于怆便能低头看他一眼。
可于怆从不会低头看他。
他讨厌于怆每一个看向他的眼神,可又隐秘的期待能从于怆的眼里看到不一样的眼神。
一个真正高贵又自傲的人不应该生在于家,也不该生在这个世界。
他双目猩红,向着沙滩上那个长身而立的人冲了过去。
于怆拥有的不多,但他都想摧毁。
“陆一满!”
沙滩上传来于怆的声音,陆一满看着那辆失控的车,眼眸微闪,脚步有一丝挪动,可在看到后面那辆紧紧跟上来的车时,他又停住了动作。
沙滩上并不平坦,有很多起伏的礁石,细软的沙让车显得沉重了很多,陆一满就站在那里安静地看着,一动不动。
于怆透过陆一满望过来的双眼看到了他平静无波的瞳孔,像没有起伏的海面,掩在其下的是能将一切湮灭的惊涛骇浪。
平静斯文的外表下是深藏的疯狂。
车越来越近了,带起的风吹落了陆一满身前的花。
红色的花瓣飞到了空中,与他不过两米远的车击飞了轮胎下的沙。
两辆车与一个人。
谁是比谁更癫狂的赌徒。
于怆眼中一厉,向着于酉的车狠狠地撞了上去。
堪堪擦过车尾,于酉的轮胎撞上礁石,一阵打滑立马横过车身转了个方向,堆积的沙疯狂的在车底奔涌。
车身停在了距陆一满不过五十厘米的距离。
轮胎被深深地埋在了沙下,奋力转动过后是随着烟雾升起的哀鸣与死寂。
“嘭”的一声,于怆甩开车门大步向于酉的车走了过去。
他胸前的领带被吹的乱飞,向来整整齐齐梳在脑后的头发也凌乱四散,半掩住了他那双凌冽冷锐的眼睛。
拉开车门,他揪着于酉的衣服将他拖了出来,还没等他开口,狠狠的一拳砸了上去。
于酉立即侧倒在车头上,人还没清醒,又是一拳,溅飞的血洒在了于酉的脸上,溅在了于怆的拳头上。
他好不容易睁开眼睛,于怆冷着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直直地看着他,又一拳砸了上来,伴随着冰冷沙哑的声音。
“我说了,别惹我。”
于酉再也支撑不住,瘫软着半跪在地,抖着身体从带血的嘴里呕出了两颗牙。
于怆只在很小的时候对于此发过一次狠,只有那么一次。
他并不是一个崇尚暴力的人。
但于怆也不知道,小时候于此故意踢石头砸伤于舛脑袋的事,是他在背后教唆的。
如今,也算有始有终了。
他一边呕血一边低低地笑了起来。
于怆面无表情地甩开他的身体,转过身大步离开。
他抬眼看向前方静静等着他的陆一满,踩着礁石和细沙,迎着海风,一步一步的向他走近。
现在的于怆在外人眼里有些可怕。
冰冷又含着一丝暴戾的脸还溅着零醒几滴血,黑漆漆的眼中晦暗无光,黑色大衣随风乱摆,白色衬衫,黑色领带,还有显眼至极的纹身,无一不带着渗人的压迫感。
他的视线紧紧地盯着陆一满,脸色苍白,同时沾血的手向他打开了一个木制戒盒。
“陆一满,结婚吗。”
如此不浪漫,却又如此撩动心弦。
陆一满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俊美的脸上是无比平静的表情,眼中却像大海卷起了骇人的风浪。
他向前一步,玫瑰花瓣从他的眼前被风吹散,他捧着怀里火红耀眼的玫瑰深深地注视着他的双眼。
“好。”
尾音落下,于怆指尖一颤,随着停滞的心跳,一只手掐着他的下巴让他抬起了头。
浓烈至极地吻落了下来。
热烈盛放的玫瑰撞进了他的怀中。
第37章
温馨的公寓在傍晚落下的光中十分昏暗,阳台的落地窗被窗帘挡的严丝合缝,靠近门的墙壁上被压着一只手,另一只更加纤长的手插.进了那只手的指缝。
对方的指尖在轻轻颤抖,两枚戒指在暧昧的摩挲中互相轻碰。
“戒指怎么这么刚好。”
陆一满低头看他,唇染的比玫瑰还要红。
于怆靠在墙上,一只手被压在墙面,另一只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辫子。
听到他的声音,于怆抬起眼睛看向他,里面闪烁着明亮湿润的光芒。
只要摸过就知道。
牵过一次他的手,他就知道。
于怆张开嘴,还没发出声音,吻就落了下来。
“就想让你张开嘴呢。”
伴随着陆一满的轻笑,是热烈至极的深吻。
于怆的身体靠着墙,却还是支撑不住地软了腰,高高地仰着头,身体慢慢的开始往下滑。
陆一满一只手拖住了他的后脑勺,五指伸入了他的发中,迫使他站直身体,再陷进他黏腻的吻中。
于怆被扣在墙壁上的手不由得收紧,攥住了陆一满的手心,那只揪着他辫子的手也绕到了他的颈后,勾住了他的脖颈。
他快要不能呼吸了。
脸上一片潮.红,腰抖的快要站不住,与陆一满紧贴的身体开始本能的往上送。
即使热气直冲大脑,快要把整个人都烧起来,湿热的吻也没有片刻放松。
陆一满睁开眼睛看着他意乱情迷的脸,吻从他唇上抽离,又轻轻地啄吻上去。
于怆追着他的体温仰起了头,在啄吻中撅起了嘴,然后张开唇,微微探出了舌尖。
湿润柔软的触感伴随着火热的呼吸从陆一满的唇上擦过。
他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着他沉迷其中的面孔,忽然两只手掐着他的腰将他抱了起来。
于怆被吓得睁开了眼睛,两只手都搭上了他的肩。
他睁着黑亮的眼睛看着他,两条长腿在后面环住了他的腰,在两人的对视中,他的脸越憋越红,嗫嚅着唇,却半晌开不了口。
“重。”很久之后,他才奋力说出一个字,而后又抿紧了唇。
他并不是那种纤细柔软的少年,是个正正经经肌肉紧实的大男人,长手长脚,抱起来也不会有可爱的体型差。
陆一满看着他笑了一下。
“还好,不重。”他挑了下眉。
毕竟他是能单手将于怆扛上肩的人。
只是错觉让人以为他是个斯文又清瘦的男人。
于怆沉醉在他含笑深情的眼中,情感就是来的这么汹涌。
他抬起下巴吻了下陆一满的唇,又看着他的眼睛,再度轻啄了他一口。
这一次,他被陆一满用力地吻了下去。
进入房间,里面的窗帘没有拉,天已经黑透了。
陆一满的指尖不出意料的造到了阻力,他勾了一下,抬眼看向他。
“衬衫夹。”
于怆抿着唇,满脸通红地看着他,没说话。
但他却在陆一满的眼神中,以一种极慢的速度伸长了自己的腿。
这一刻,他能感觉到,气氛顿时如漩涡一般疯狂地卷向他。
“抱歉,于怆。”
陆一满弯下腰的时候对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于怆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被掰着肩膀翻了个身,一只手以极大的力道甚至是有些粗暴地压着他的肩头。
他的脸被迫埋进了枕头中,涨的通红,接着,他扩大了瞳孔,咬住了自己的手腕。
但这只是开始。
原来不温柔的陆一满是这个样子。
……
于怆从小别墅带出来的东西很少,一个小小的手提箱就已经装满。
里面有陆一满送给他的玫瑰胸针,柔软的丝巾,名片,还有一把精致繁复的打火机。
一件长款风衣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上面,静静的放着一支保存得当的纸玫瑰。
于怆摸了下自己的脖子,围绕着纹身上面有一个鲜红的吻痕,一直到他的锁骨下方。
现在他的腰还有点软,过程中更是抖的不像话,甚至只要陆一满将手搭在他的腰上,或者放在他的大腿上,他也能在顷刻间给予十分敏.感的反应。
他躺在浴缸里,手指抚摸着那枚玫瑰胸针。
突然,门口传来敲门声,他立马一个下沉将脸埋进了水里,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陆一满穿着宽松的家居服站在门口,肩侧的小辫子被于怆胡乱扯散了,现在随意的散在颈后。
“穿我的,可以吗。”
于怆没有带自己的衣服过来,他所带的物品都与陆一满有关,除他自己之外,可谓干干净净。
“好……咕噜噜……”于怆张开嘴想要回应他,却差点一口水呛进去。
热气醺得他身上发红,他又把自己往水里藏了藏,整个人害羞的要死,一双眼睛也不知道躲,还直勾勾地盯着陆一满。
“那我就把衣服放在这了。”
陆一满语气温柔,实则他喉结滚动,身体里逸散的荷尔蒙正带着刻意引.诱的性感。
于怆的视线跟着他的动作,又追着他放下衣服的手,眼睛盯在了他的戒指上。
那不是什么普通的素圈戒指,是钻戒,很闪很贵的那种。
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冲动,他拉住了陆一满的手。
在陆一满深邃的眼神中,他低头在那枚戒指上落下了一个吻,然后抬眼对上了陆一满的视线。
大概是有一种难得圆满的感觉吧。
水花溅起,他坐在了陆一满的腿上。
湿漉漉的身上什么布料也没有,湿热的水渍蹭湿了陆一满的衣服。
于怆的双腿又在后面勾紧了陆一满的腰。
他很喜欢这种互相缠紧的感觉。
黏腻的吻响起了阵阵水声,于怆抖着大腿将陆一满的腰越勾越紧,他高高地仰起头,一只手抓着陆一满的头发。
他睁开湿润又迷茫的眼睛,看着头顶明亮的灯,不知道是他在晃还是灯在晃。
灼热的鼻息烫湿了他的脸颊,身上热的好像要烧起来。
一只冷白的手打开了淋浴,突如其来的冷水让于怆浑身一抖,可很快就变为比体温更烫的热水。
他的皮肤层层叠叠地漫上煽情的红色。
虽然不爱说话,可不代表不会发出任何的声音。
曾经理德说过他有一副非常好听的嗓音,对于那样阅人无数的男人来说,这绝对是一种赞叹。
尤其在这种情况。
陆一满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完全沉浸其中的模样,轻啄了下他的唇,眼神温柔,但他那只漂亮的手却不如他的表情那样斯文缓慢。
于怆慢慢颤抖着蜷成了一团,弓着腰将额头抵在他的肩上。
他慢条斯理地挑开自己被热水沾湿的头发,接着抬手脱下了自己的衣服。
在于怆迷蒙又有几丝愕然的目光中,他轻轻地笑了一下。
于怆咽了下口水,瞳孔涣散。
……
陆一满站在阳台上,一边抽着烟,一边眼含笑意地听着电话那头彭多多的抱怨。
——“我哥说他还是第一次被人放鸽子,差点以为你在半路上被人绑架了。”
“抱歉,临时有事,没有及时告知是我的问题。”
听到他柔和的能掐出水的声音,彭多多抖了一下,掏了掏酥酥麻麻的耳朵。
——“什么事还能让你乱了分寸。”
在他眼里,现在的陆一满可是个泰山崩于前都能临危不乱的人。
陆一满笑了一下,没说话。
彭多多觉得现在的陆一满不对劲,虽然只隔着电话屏幕,但那种快要溢出来的荷尔蒙总让他有种……事后的感觉……
——“一满,你在抽烟吗……”
“嗯。”
懒散又餍足的尾音……
彭多多又抖了一下,将手机拿的离自己远了一点。
——“我哥说下次直接在工作室见吧,最好在明天下午,因为刚好他顺路有个广告要拍,拍完刚好有时间,就这样!”
说完他就嘟的一声挂了电话,然后揉着自己的胸口,“嘶”了一声。
陆一满拿下手机,抿着烟嘴,低头看向楼下大片凋零的落叶,枯树断枝,天也越来越冷了。
冬天要到了啊。
他居然已经在这里度过了近半年的时间。
拿下嘴里的烟,他将手搭在冰冷的栏杆上,眼神有一丝迷惘。
为什么得到的越多,他反而越空虚了呢。
“陆一满。”
他回过头,穿着长袖长裤的于怆站在客厅看着他,褪去了西装革履的外表,他不那么严谨地顶着头上翘起的呆毛,脸上的表情是一贯的冷峻。
“外面冷。”他张开嘴,嗓子还有些哑,却显得温柔很多。
陆一满没有说话,只这么静静的与他对望,烟头的火星子早已经燃尽了,他看了他很久,忽然展开一个笑容,等身上的烟味被风吹散,他打开落地窗,低头和他交换了一个吻。
“我不冷,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于怆仰着头,被吻的脸上发红,睁开略有一丝迷离的眼睛,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然后在陆一满的视线中,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拉着他的手伸向了自己的后腰。
“揉一下。”
对于昨天晚上陆一满的粗暴,他只有这么一点小要求。
2
今天“一剪刀”工作室的员工都非常有干劲。
因为老板要来视察。
他们没有见过老板真人,开会的时候却听过老板的声音,也看过杂志上老板的访谈。
现在那些杂志还在前台囤积了很多,都是彭多多买的,并且制作成了宣传册来当工作室的活招牌。
“诶!那个是不是老板啊。”
负责运营的小美伸长了脖子往外看,隔着玻璃和绿植,他只能看到一双长腿。
前台妹妹立马在群里回信。
——“看着不像,包的也太严实了。”
墨镜口罩,身边还跟着另一个一看就很精英的男人,不像老板视察,更像明星出街。
“你好,请问你们这里的会客室在哪里。”
来人摘下半边墨镜,露出一双带笑的眼睛。
前台妹妹没见过什么世面,还是个清纯的女大毕业生,这性感的低音炮一出,她立马就红了脸,迷迷糊糊地指着里面说:“往这里走……”
人带进去之后,她才突然反应过来,连忙说:“不好意思,你有预约吗!”
男人笑了笑,指着手机说:“有的,和你们老板约了四点半见面。”
前台妹妹被对方笑的有些迷糊,小鸡啄米一样点了下头,开始尽职尽责的给对方倒水,也没想着对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您先喝水,现在时间还早,老板可能还在路上,您稍等一会儿。”
前台妹妹搓了搓手,盯着对方摘下口罩的半张脸,总觉得有些眼熟。
“好的,你可以先去忙你的,没关系,是我来早了。”
男人继续笑着,口罩又戴了上去,前台妹妹有些可惜,心却更痒了。
现在才堪堪到四点钟,前台妹妹又掏了两把自己摸鱼吃的瓜子,小小声地说:“那您先磕点瓜子,我们老板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呢。”
看着她那双清澈又明亮的眼睛,男人又笑了一下,喉结都在动。
“好的,谢谢。”
前台妹妹脸又红了,依依不舍地走了出去。
——“报!此人不是老板!但很帅!”
——“有多帅!”
——“有多帅!”
——“有多帅!”
——“……”
前台妹妹绞尽脑汁地想了想,眼睛一亮。
——“像男模。”
——“哦豁(流口水jpg)”
——“哦豁(流口水jpg)”
——“哦豁(流口水jpg)”
原谅她们吧,这大概是她们工作中最难得的娱乐时光了。
——“外面又来了个长腿帅哥!”
——“看看(大眼睛jpg)”
——“看看(大眼睛jpg)”
——“看看(大眼睛jpg)”
——“报!不是一个,是两个!”
前台妹妹按耐住自己心里的兴奋,昂首挺胸地坐在位置上,两只闪闪发光的眼睛无比昂扬地看向陆一满。
很好呢,老板。
腿长,长得帅。
两个鲜明的特征一下子就能把人对上。
不过真人要比杂志上更好看!
说实话,这还是陆一满回国之后第一次来这个地方,看着这里的每一个盆栽,每一个精心摆放的小装饰,还有那个巨大却显眼的剪刀logo,陆一满的心里无比感慨。
和他预想中的工作室完全不一样呢。
“你好。”
“老板好!”
前台妹妹立马站起来给他鞠了个躬,声音洪亮的连里面的员工都听的一清二楚。
于是当于怆侧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排排趴在玻璃上的人扑闪扑闪着大眼睛往这里看。
这是老板吗,和杂志上不太像啊,不过好帅,脖子上的纹身也太酷了吧!
就是有一个地方没纹好,怎么有朵花纹歪了,哦,那是吻痕啊……
“……”
气氛诡异地沉默了一秒,前台妹妹的脸涨的通红,连头也不敢抬。
短暂的静谧过后,陆一满轻轻笑出了声,温声道,“谢谢,辛苦了。”
前台妹妹的心里一阵小鹿乱撞,偷偷的用眼睛去瞄他,陆一满正往里走,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了下来,回头正好对上前台妹妹的目光。
“请问会客室怎么走。”
“我来带路!”
前台妹妹立即充满活力,拍着自己的胸脯砰砰作响,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为他开路。
陆一满笑意满满,走过去的时候也看到了一排排趴在玻璃窗上围观并张开嘴哇哦的员工。
只觉得她们真有活力。
“小美,老板好年轻啊。”
“当然了,老板才二十四岁好吗。”
“天呐,那不是刚毕业没几年吗。”
“可他看起来好沉稳啊,气质一点也不像大学生。”
“怎么办,老板真的好帅,好有气质。”
“那什么,你们没人关心老板身边那个男人是谁吗,我觉得他更酷啊,冷着一张脸看过来的时候我心跳都要停止了好吗!”
“不认识,但觉得眼熟。”
“不认识,但觉得眼熟。”
“不认识,但觉得眼熟。”
“等等,你们觉得他像不像财经新闻上那个刚刚卸职的于氏总裁。”
“你这么一说……”
“你这么一说……”
“你这么一说……”
“不会吧,小丽,你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财经新闻了!你堕落了!”
“不是,就是热点推送……”
敲了敲会客室的门,前台妹妹目送着他们走进去,又体贴的去为他们倒了两杯水。
回来的时候,男人的墨镜和口罩都已经摘了下来。
前台妹妹手一抖,水杯差点没端住,勉为其难的维持住表面上的冷静,却不知道她的脸红的要冒烟。
好不容易同手同脚地走出去,她立马捂着自己滚烫的脸。
天啊,那是……
“彭喜喜,你好。”
彭家大哥笑容明媚的和陆一满握了握手,又转而看向了于怆。
于怆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也默不作声地轻握了下他的指尖。
彭家大哥注意到了两人手上的戒指,又想到最近上三家关于高于两家的事,他眨了下眼睛,脸上的笑容加深许多。
“彭先生……”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喜喜就好,不过我年纪比你大,你也可以叫我一声彭大哥。”
彭家大哥在娱乐圈闯荡用的就是真名。
他没有什么富家子弟隐姓埋名体会人生百态的念头。
陆一满挑了下眉,从善如流道,“彭大哥。”
彭喜喜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一点也没有刚进来的矜持。
“我早就听说过你了,一直觉得你这人不错,还想着如果你是我弟弟就好了,你也不用跟我太客气,我钱多,经得起你花,只要你……”
“咳。”
旁边正襟危坐的经纪人咳了咳。
彭喜喜转头看向他,抓了把瓜子塞进他手里,继续笑脸盈盈的面向陆一满。
“我就想在你的秀场上走秀。”
“当然没问题。”
彭家大哥不是特别健壮的那类男人,身材很匀称,而且身量够高。
陆一满已经算高了,彭家大哥却与他不相上下。
他干脆的态度让彭喜喜很有好感,立马拉着他口水不停地说了很久,将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像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
至于为什么是乱七八糟,是因为陆一满面带微笑地听着,却一件都不打算采用。
说着说着却发现有一道凉丝丝的目光盯了过来。
彭喜喜摸了摸后颈,不知怎么的觉得有些疼。
他继续拉着陆一满说,没发现陆一满避开手的动作,却对上了于怆的目光。
对方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明明什么也没说,但就是能感觉到里面的威胁。
彭喜喜知道自己后脖子为什么痛了,他想起了以前被于怆砍手刀的经历!
那时,砍手刀还不是于怆的绝活。
彭喜喜却是第一个尝到滋味的人,那时的于怆还是个小少年,彭喜喜仗着自己大几岁,忽悠着人喝了几杯酒,看人喝醉了就想把人拐回家做弟弟,一个不算,还要加上于舛。
于怆当真跟着他走出了门,后来是嫌他叽叽喳喳的太啰嗦,被骚扰的不耐烦,才直接一个手刀把他在宴会厅里放倒了。
第一次没掌握好力度,彭喜喜直接在医院躺了好几天。
“嘶……”
他摸着自己的脖子,慢腾腾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于怆立马像占领什么领地一样把陆一满的手攥进了自己的手心,还藏在了桌子底下,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彭喜喜。
这也是想起当年被拐的经历了。
彭喜喜看着他,心里又有些痒。
这么说吧,就是于怆这幅冷着脸看起来正常又不太正常的样子特别招人,特别……想让人拐回去当弟弟。
陆一满眉眼弯弯地看向于怆,于怆侧头对上他的目光,那双桃花眼波光潋滟的很是好看,于怆面无表情的脸微微一红,抬起下巴轻啄了他一下。
默默嗑瓜子的经纪人就在正对面的位置看了个正着,差点磕到自己的舌头。
然后他转了个身,背对着他们继续磕。
咯吱咯吱。
于怆亲了一口觉得不够,盯着陆一满的眼睛又亲了一口,眼里再也看不见其他人。
陆一满温柔的纵容他,眉眼含笑,轻声问,“怎么了。”
于怆最喜欢他用这种温柔又纵容的语气跟他说话。
他摇了摇头,恢复成没什么表情的脸,坐姿端正,只是握着陆一满的手没有松。
陆一满捏了捏他的指尖,反过来和他十指相扣,将手放在了他的大腿上。
于怆低下了头,静静地看了片刻,再抬起头的时候,脸红了。
彭喜喜看着他那副面无表情却暗自脸红的模样,既觉得诡异又觉得心里痒痒。
他们到底在桌子底下干什么了!
不就是牵了个手吗!
可恶,好想拐回家当弟弟!
第38章
事情敲定之后,陆一满开始忙碌起来。
场地、模特、主秀服装这些全部都要陆一满经手,因为这是他的秀。
突然空闲下来的于怆却开始有些茫然,今天起床之后,陆一满不在家,空荡荡的公寓只有他一个人。
温馨的装饰少了一个人之后,看起来就有种刻意排解寂寞的虚假。
看着桌上陆一满留下的纸条,他一口一口地吃着陆一满为他做的早餐,攥着筷子的手越握越紧。
突然一声电话让他回过神,他无声地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哥,你要我寄的东西我寄过去了。”
“好。”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又响起于舛犹豫的声音。
——“哥,你过得好吗。”
于怆暂时没有说话。
他似乎做出了与当年他的母亲一模一样的选择。
但他又清晰的知道他不是他的母亲,陆一满不是他的父亲。
可过于突然的同居生活确实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至少在冲动过后,突然的平静会让起伏的内心找不到归处。
“还好。”
只是有种越得到,越不满足的感觉。
——“我也很好,哥,你别担心。”
于舛的话让于怆没什么情绪的眼里逐渐缓和。
于怆离开之后,于家好像抹除了他的存在。
当年于老爷子没有留住自己的妻子,没有留住自己的孩子,现在也同样没有留住于怆。
他总觉得他是在主动放弃,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当中。
可于老爷子一年四季都坐在鱼塘前钓着永远也钓不上来的鱼,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心里也有跨不过去的坎,也有忘不掉的过去。
于家更像一个冰冷又黑暗的符号。
现在那道符号攥刻进了于舛的血肉里,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成为下一个于老爷子,但现在他还带着年轻的野心与冲劲。
他有他想要的东西,那是属于他的战场。
两人对着电话互相沉默了很久,最后传来于舛一声闷闷的哽咽。
——“哥,我很想你。”
好吧,于舛可能不会成为于老爷子,因为他的心里永远装着于怆。
于怆没说话,但他向来冰冷的表情却突然展示出了前所未有的柔软。
大概于舛只是想借这个电话撒撒娇,说完之后他又是那个雷厉风行的于氏总裁。
表达了自己的想念之后,他没有再缠着于怆,而是非常乖巧地挂了电话。
同时门外传来门铃声,于怆站起来,受到了于舛寄给他的包裹。
一件神秘高贵的黑色婚纱。
他眼睛里闪烁着莹润的光,又看向了那个单独包起来的小包裹。
曾经被他随身携带的笔记本。
忘记了桌上没有吃完的早餐,他立马打开小本本,看着里面精心整理的笔记。
——“如何做一个完美的新婚丈夫。”
……
陆一满回来的时候已经傍晚六点了。
“抱歉,于怆,我回来晚了。”
他正要换鞋,突然一只手拎着拖鞋放到了他的脚边,他动作一顿,不禁低下头,穿着围裙的于怆正半蹲在地上,因为他迟迟不动作,正仰头看着他。
“欢迎,回家。”于怆略低哑的嗓音伴随着震动的喉结,色.情的不像话。
陆一满眼眸渐深,定定地看了他片刻,笑着说:“谢谢。”
他换好鞋,于怆又接过他脱下来的外套挂在衣帽架上,再接过他手里的围巾。
最近外面越来越冷了,下过雨后更是冻的手凉。
于怆独自在那里忙前忙后,但他显然做的还是不太熟练,一件事他可以来回走好几遍,最后他捧着换洗衣服站在客厅里,对着陆一满说:“水放好了。”
陆一满的视线始终定格在他的身上,见他乖乖巧巧地站在那里,一双乌黑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喉头不由得阵阵发紧。
明明就是个高大的男人,以前每次见到于怆,他也总是西装革履,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一副上位者的矜贵冷漠。
此刻头发却软趴趴的贴在头上,柔软的家居服外面套着一件可爱的小黄鸭围裙,脚上穿着毛茸茸的拖鞋,两个影子同时重叠,很容易勾起男人那不可言说的欲.望。
这一刻,陆一满才有了一种他已经和于怆结婚了的实感。
虽然结婚证还在办理当中,他们也没有婚礼和仪式,但从之前克制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到同一个屋檐同一张床上。
而过快的进度即便在陆一满的掌控下,可情感和内心向来在发展之外。
“怎么这么乖啊。”他随着内心的悸动走到于怆面前,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捧着他的脸近距离看着他。
于怆仰着头,冷冽的眉眼在陆一满面前向来不是什么锋利的刀,早就成了甜化的糖。
“洗澡。”
他动了动唇,按照制定好的步调严格执行。
即便在暧昧的距离中,因为陆一满近在咫尺的呼吸他难以控制自己的心跳和渐渐急促的喘.息,他也遏制住了自己浑身颤栗的冲动。
但尝过味道的身体可不会再像之前容易冷静了。
更何况是于怆这种摸一摸腰,碰一彭大腿都能敏.感的发颤的人。
他的眼神很快变得迷离起来,唇也越凑越近。
陆一满就这样安静地站着,看着他仰起头往上送的唇。
“啾!”
亲到了。
于怆撅着嘴,呼吸变得更加火热,心里也越加不满足。
但于怆又是个特别执着,不会肆意放纵自己的人。
他整个人都快挂在陆一满身上了,但还是坚持说:“洗澡。”
衣服都拿了,按照流程,下班回来的陆一满该洗澡了,要不然浴室里放的水该凉了。
待会儿他还要做饭,还要洗碗,还要擦地……
于怆迷离着双眼,认真的在心里掰着手指头计算接下来该做的事。
可陆一满的手刚搭上他的腰,他就抖着身体软了下来。
好想……
他咽着口水,强行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陆一满的声音却贴着他的耳畔响起,“你还没告诉我,今天为什么这么乖。”
于怆浑身一颤,从脖子到耳朵根迅速红了个遍。
因为他想做一个称职的全职主夫,想做一个完美的新婚丈夫。
喉头在疯狂的分泌唾液,他摇了摇头,哑着声音说:“没有。”
“不乖。”
大男人怎么能说乖。
却不知道他现在这幅模样有多想让人把他连皮带骨的吞掉。
陆一满的气息密不透风地包裹着他,让于怆在制定好的理智与本能的欲.望中反复挣扎。
好烦。
想让陆一满抱。
可是水已经放好了。
必须要按照一丝不苟的流程做好。
好烦。
烦死了。
于怆整个人已经靠进了陆一满怀里,大概只有脑子还在进行无畏的挣扎。
就在他抗拒不了诱.惑选择放纵的时候,陆一满突然放开了他,接过了他手上的衣服。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陆一满语气里含着笑,温柔地说:“但还是要谢谢你,辛苦了。”
等身前的温度消失,陆一满走进浴室之后,于怆才清醒过来,他的双手还维持着要搂住陆一满的姿态。
侧过头,浴室门已经关上了,里面响起了悉悉索索的水声。
心脏还扑通扑通地跳着,没有平息的热意随着水流声还有磨砂玻璃上那个高挑的身影又开始翻涌起来,直烧的满脑空白。
当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浴室门口,手也贴在了玻璃门上。
“怎么了。”
里面传来陆一满有些闷的声音,接着浴室门打开,陆一满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嗯?”
于怆猛地回过神,脸轰的一下涨的通红,想也不想的把门压回去,然后捂着自己的脸蹲在地上,好似这样陆一满就看不到他。
浴室里的陆一满差点被撞到鼻子,愣了一下之后不由得失笑。
透过模模糊糊的玻璃,躲在门下的于怆全都被看到啦。
他含着笑意继续打开了花洒,透明的水珠顺着他紧实白净的皮肤一路往下。
仰着头,他幽幽地叹出一口气,压下了身体里的热意,才没有隔着一扇门出丑。
而蹲在地上的于怆冷静了好一会儿才从指缝中睁开眼睛。
他抿着唇看了眼重新被热气覆盖只能看到一个轮廓的磨砂玻璃,慢腾腾地贴着墙离开了浴室门口。
而他完全没想过他明明在浴缸里为陆一满放了热水,为什么还能在门上看到陆一满站在淋浴下的身影。
走远之后,他涨红着脸抿紧了唇,心里挣扎了很久,才掀起自己的围裙,纠结又为难地低头看下去。
好烦。
他的耳朵红的要滴血,两只手快把围裙攥破,却也没有一点伸出手去放纵的念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热度逐渐平息下来之后,他才拍了拍围裙重新盖住了自己。
探头探脑地看了眼还在浴室的陆一满,他走进厨房,看到桌面上的食材,他想了想,全都拿了出来,然后他在原地站了一下,看向了放在架子上的刀。
作为一个完美的新婚丈夫,做饭也是应该要掌握的技能之一。
他伸出了手,可在碰到冰冷的刀把之后,瞳孔猛地一缩,迅速颤抖着将手收了回来,指尖却被锐利的刀刃划破,他的脸一下就变得苍白下来。
危险的东西,他不可以碰。
2
陆一满出来之后没有看到于怆,眉眼一动,他看向敞开的厨房门。
“于怆?”
他走过去,却见于怆呆呆地站在那里,指腹正滴滴答答的往下淌血。
他没有说话,轻轻走到他身边,执起他被鲜血染红的手。
像个木头人一样呆立的于怆这才回过神,却在要低头的时候被陆一满捂住了眼睛。
他没能看到自己的伤口,却感觉自己的手指被湿湿热热的口腔含了进去。
被捂住的睫毛抖了抖,搔过陆一满的手心,陆一满一边含着他的手指,一边抬眼看向他。
于怆偷偷抿起了唇,脸还有些白,耳垂却悄悄红了起来。
伤口不是特别大,他牵着人回到客厅,消过毒后用创口贴包了起来。
所有的血迹都清理干净之后,于怆才缓慢地睁开眼睛。
他先是看了陆一满一眼,才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手上的创口贴包裹的十分平整,和那天在明珠海岸一样。
一种恍然醒悟的心动鼓动着他的胸腔。
虽然求婚很匆忙,结婚也很匆忙。
一切都显得有些突然,但所有的心动都是真的,他想得到陆一满的心也是真的,想和他结婚的心也是真的。
至今回想起来的回忆也全部和陆一满有关。
“疼不疼?”
陆一满挑开他垂落的额发,温柔地看向他。
“不疼。”他摇了摇头,那些因为本能而被激发的沉郁与阴霾在陆一满温柔的目光下全都散去。
只要陆一满用这样的眼神看向他,他就觉得内心十分安定。
“对不起。”他又诚恳的道了歉。
他本来想为陆一满做饭的。
“没关系。”陆一满眉眼弯弯,取下了他身上的围裙穿在了自己身上,一边挽起袖口,一边说:“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于怆还是觉得失落,他不是个完美的新婚丈夫了。
陆一满看着他垂眸不语的模样,突然噗嗤一下笑了起来。
“以后有的是时间,你可以慢慢的学,可以做你所有想做和喜欢的事情。”
陆一满温柔的声音像清澈的雨滴一样一点一滴地落在他的心里。
他喜欢的事情,他不知道,但他喜欢陆一满。
“帮我个小忙,可以吗。”
陆一满眼含笑意地看着他,温声说:“新婚丈夫,可以帮我把带子系上吗。”
于怆的脸轰的红了,他觉得有点羞耻。
几乎同手同脚地走到陆一满身后,他将围裙的带子系在了陆一满的腰后。
陆一满的腰很细,却不是那种柔软的纤细,而是紧窄又有弧度。
看一眼就很想让人搂上去。
于怆低头在后面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手指却像被引.诱一样轻轻擦过了陆一满的腰。
真的好细。
但他同时又知道这截腰用力的时候有多性感。
这样一个小动作因为心里的小心思显得没有那么光明正大,手指便也火烧火燎的发烫,他抿了下唇,觉得自己的喉咙比之前还要干燥。
他自以为隐秘的小动作,却不知道全透过玻璃门上的反射让陆一满看的一清二楚。
藏不住眼里的笑意,他握拳轻咳,把于怆偷偷摸摸想继续摸他腰的手吓得收了回去。
再一看于怆的表情,分明就是一副堂堂正正又找不到破绽的冷静。
除了越来越红的耳朵。
“做的很好,谢谢你。”
陆一满转过身,托着他的下巴吻了他一下,笑着走进了厨房准备做饭。
于怆抿了下被吻的酥酥麻麻的唇,心里也一同跟着又酥又麻。
被表扬了。
他眼睛微微发亮,隔着门看着在里面做饭的陆一满,身高体长,露出的侧脸俊美又好看,一种能够将人融化的雀跃与温暖让他的心脏砰砰乱跳。
作为一个完美的新婚丈夫,时时刻刻的陪伴在伴侣的身边也十分有必要。
他找了张小板凳放在厨房门口,端端正正地坐在小板凳上,时不时地探头看一眼里面的陆一满,再带着一丝羞涩的收回目光。
而站在厨房里的陆一满一边做饭,一边嘴角微扬,眼中笑意满满。
……
……
早上起来的时候于怆还在睡,是有些矜持地靠在他肩上,身上什么也没穿。
可能昨晚真的累坏了。
这两天房间里并没有点熏香,于怆却还是能睡得很沉。
他掀开被子下床,下身穿着一条宽松的长裤,赤着上身,脖子上有个鲜艳的吻痕,肩膀上还有个牙印。
自从发现于怆很喜欢咬自己的手腕之后,他就把他的两只手都压在了床头上。
于怆可能真的被欺负的有点生气了,他弯腰的时候就一口咬上了他的肩膀。
那样子凶死了。
最后却还是好心的给他舔了舔。
就像他帮他舔手指上的伤口一样,于怆学会了,并且在床上学以致用。
紧致的腰线连接着平坦的腹部一路隐藏在裤腰里,他展开衬衫穿在身上,舒展开的肌肉线条漂亮又性感。
一颗一颗把扣子扣好,他低头看向躺在床上熟睡的人,哪怕昨天那样乱七八糟,于怆也没有完全失态,就是两条腿抖的很厉害。
“于怆?”
他弯下腰,轻声叫了叫他。
于怆真的很累了,而且他结婚了,没有工作,不用上班。
那道眉蹙了一下,头往下缩了缩,把半截下巴藏在了被子里。
他笑了一声,注视着他熟睡的脸,眼中深深沉沉的席卷着漩涡。
最后他轻叹了一口气,低头吻了下他的眉心。
既满足又空虚的感觉是一样的。
所以总还保留着一份克制。
……
秀场的选址是之前举办过模特大赛的地方,很宽敞也很华丽,里面还留有很多原来的设施。
这个地方凭陆一满的面子当然没那么快谈下来,包括现在很多摄影团队还有其他工作人员,全都来自于彭喜喜的资源人脉。
陆一满跟工作人员敲定了舞台的灯光效果,还有现场需要的音响,回头就看到戴着一副墨镜的彭喜喜。
对方一见他,十分热情的就要给他一个拥抱,陆一满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一满,听说你又在这里待了一天,你也太敬业了。”
彭喜喜的语气很亲昵,大概在他看来,他们已经见过一二三次面了,已经是非常非常熟的朋友了。
当然,如果能当他弟弟就更好了。
“这些全都仰仗了彭大哥,如果我再不努力一点那就说不过去了。”
陆一满笑了笑,将刚刚敲定好的方案递给了工作人员。
彭喜喜拉下墨镜,朝他身边看了两眼。
“于怆呢?”
他还有个弟弟呢。
“在家,没有来。”
彭喜喜有些遗憾,小声嘀咕说:“可惜了。”
“哥。”
落在后面的彭多多一脸哀怨地戳了戳他的后腰,幽幽地看向他。
你亲弟还在这呢。
“你今天怎么有空跟着一起过来了,不用去泡吧吗,不去赛车吗,没有姐姐约你去谈人生吗,还是钱又不够花了?”
说着彭喜喜掏出了一张卡。
“拿去玩吧。”
彭多多更哀怨了,“我也不是一天到晚都不干正事,我也是来正经工作的,而且知道你要来,我特意在这里等你就是想和你见一面,你好久没有回家吃饭了。”
话虽说着,拿卡的动作却一点没慢。
彭喜喜又把墨镜推了上去,维持自己神秘高贵的外表说:“这不是忙吗,你也知道最近正是我的事业发展的如日中天的时候。”
他签约的公司就是彭好好旗下的,想不如日中天也难。
彭喜喜也是刚结束了一个活动顺路来看看,见这里忙的差不多了,立马热情地说:“一满,时间也不早了,一起出去吃个饭吧。”
“对啊,一满,我们也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彭多多刚知道陆一满和于怆结婚的时候吓了一跳。
他姐则一副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的模样,好似早就知道这场口头上的联姻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不过彭多多还是对陆一满已经结婚的事没什么实感,因为他感觉对方和以前也没什么区别,除了手上多了个戒指。
挺大个钻戒,怪闪的。
看着这两兄弟眨着眼睛,脸上几乎是如出一辙的表情,他有些想笑,但他还是看了眼时间说:“不了,我该回家了。”
七点,比昨天还要晚一个小时。
而他的手机直到现在也没有动静。
“现在才七点,吃个饭的时间刚好,还可以把于怆叫出来。”
彭多多转头看着他大哥墨镜下咧着一口大白牙的笑容,心想这才是对方的真实目的吧。
正好陆一满的酒量也不好,一醉醉两个,一拐拐两个。
巧了,当年那场诱拐于怆事件,他也是当事人之一,亲眼看到他哥牛高马大的一个大男人被瘦瘦高高的于怆一只手放倒了,自此留下了极深的心里阴影。
后来还是他叫救护车把他哥拖去医院的。
而当时喝醉的于怆已经被拐出了门,如果不是他哥太啰嗦让于怆心烦,恐怕于怆真的会被他拐回去,骗到家里当弟弟。
“不了,下次吧。”他再次拒绝了,虽然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但里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含义。
刚说完,手机响起了铃声,他眼眸微动,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向彭家两兄弟点头致歉,他边往外走边接起了电话。
彭多多转头看向他离开的背影,表情略有些怪异,总觉得有些熟悉。
既像一个高高在上的掌控者,又像一只藏起了尾巴的狐狸。
哦,那天陆一满约他去西街酒吧的时候也是这幅表情。
嘶……他搓了搓手臂。
“冷了?”彭喜喜把自己的外套盖在了他头上。
彭多多:“……”
……
“喂?”
“于怆?”
“……”
“陆一满。”很久,里面才传出于怆的声音。
他眼眸渐深,坐进车里之后点燃了一根烟。
“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于怆没有说话,只有他浅浅的呼吸。
他耐心的等待着,修长的指尖不紧不慢地敲击着方向盘。
过了好半晌,于怆才说:“你晚了。”
昨天很晚,今天比昨天还要晚,晚了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就是六十分钟,六十分钟就是三千六百秒。
他多等了陆一满整整三千六百秒。
而这三千六百秒的时间中,陆一满又在做什么,又见了什么人。
“抱歉,今天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他抿了口烟,语气温和,却又能听出里面的漫不经心。
那边的于怆加重了呼吸,半晌没有传来他的声音。
陆一满眼眸微深,踩下了油门。
而在他将车子驶出去的那一刻,电话里才传来于怆低哑的嗓音。
“想你。”
修长的指尖掐灭了手中的烟。
第39章
没等他拿出钥匙开门,里面好像算准了时间一样将门打开。
于怆站在门口,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他却似乎没有感觉到对方身上那股阴郁躁动的气息,微笑着说:“抱歉,我回来晚了。”
走进门,换好鞋,于怆在身后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的背影,悄然后退了一步,绕到身后的手轻轻一转,门被反锁。
他不动声色地脱下外套,解开了领口的扣子,状似无意地问,“怎么了,是我回来晚了,生气了吗。”
转过头,他脸上还是挂着温和的笑容。
“没有。”
他摇了摇头,样子很冷静。
没有生气,就是心里闷闷的,同时鼓动着一种蠢蠢欲动的情绪。
“那就好。”陆一满笑了一下,没有再继续往下问,可这样轻拿轻放的态度却好似在于怆咕咚咕咚冒泡泡的心里点了把火。
他继续慢条斯理地解着身上的纽扣,看向前方的目光一片淡然。
静谧只维持了大概三秒。
忽然一股大力攥住了他的手腕,他顺势脚一勾坐在了沙发上,于怆同时压在了他的身上。
他抬起眼,看向那张紧绷的脸,压抑着烦躁的同时还带着肉眼可见的委屈。
“晚了。”
“你晚了!”
昨天陆一满是六点回家,那么于怆会觉得陆一满就应该在六点回家。
他不喜欢不准时的感觉。
这三千六百秒过的很慢,非常慢。
等待的时间真的很让人讨厌!
“抱歉,因为今天太忙了,所以我没有注意时间。”他被压倒在沙发上,一只手搭上了于怆的腰。
公寓里的暖气很温暖,于怆的衣服很薄,将手搭上去的时候,隔着布料他也能感觉到掌下绷紧的腰线。
微凉的手指在上面不轻不重地摩挲了一下。
于怆立马一抖,红着耳朵喘了一口气。
他对陆一满的触摸毫无抵抗之力。
“不要道歉。”他低低地说。
“好,不道歉。”他温柔地应和他,手却旖旎地掐着他的腰,揉捏到了他的胯。
若是以前的陆一满,他当然不会失礼地做出如此色.情的行为。
可手上的戒指打破了这道防线,同时也表示,他可以比以前更过分一点,他有这个权力,是于怆给的权力。
于怆的腰塌了下来,膝盖跪在沙发两侧,虚虚地坐在了他身上,他修长的手指在他的腰眼一按,于怆立马睁大眼睛,在他身上坐了下来。
好敏.感啊。
他眉眼弯弯地笑。
心满意足地抱着身上的于怆,他很想更过分的再做点过分的事。
可耐心和克制已经成了他细细思量的本能。
所以他只是搭着于怆的腰,防止他在轻颤中掉下去。
“你晚了。”
于怆搭着他的肩,脖子都开始往上漫出浅浅的粉色,心里却还记着这件事。
“那你说怎么办,你说了算。”
陆一满没忍住,还是抬起下巴亲了他一口,于怆在他亲上来的时候就下意识地撅起了嘴。
他眼眸一暗,顺着这个轻啄吻了下去,同时一只手揽过他的腰,另一只手压着他的后脑勺,用力的将他抱进了怀里。
于怆被吻的毫无招架之力,他确实是个学习能力很强的人,可显然在这件事上他毫无天赋。
当这个吻结束的时候,他已经颧骨泛红,眼神迷离,人也发散出旖.旎的情.色。
怎么会有亲一亲,摸一摸就能软成水的人。
陆一满不由得将他抱的更紧了一点,两人的大腿互相贴碰,什么都能感觉到。
于怆喘了几口气,脑子都快成浆糊了。
他很喜欢被陆一满拥抱的感觉,那会让他觉得既安定又满足。
每到这个时候,他就很想融进陆一满的身体里,最好永远也不要分开。
“不要晚。”
面对陆一满的纵容,他也只是提出了这样一个小要求。
不要回的那么晚了,他不喜欢。
陆一满眼眸微动,循循善诱地说:“不需要给我制定一个每天必须要准点回家的时间吗。”
于怆垂下的睫羽微颤,搭在他肩上的手阵阵收紧。
可以吗。
他的眼中开始翻滚起浓烈的情绪,一种可怕的占有欲渐渐冒出了头。
但很快又被他强行按压了下去,他抿着唇,紧紧地揪着陆一满的衣服。
大概他已经知道了,那是不好的行为,他以前做的是错的。
陆一满会害怕他,会逃跑。
他不想让陆一满逃跑,他不喜欢有人从他的身边逃跑。
而且如果这个人是陆一满,他会更加难以接受。
于怆是个在被鞭子打了之后就永远记得这种痛的人。
“不需要吗,你可以给我制定一个必须要回家的时间,那么我就会严格遵守你的要求,你希望我几点回家,我就会几点回家。”
陆一满的声音温柔的像勾人的火,既让于怆面上发烫,又让他心里发烫。
他抬起头,黑漆漆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陆一满脸上带笑,深邃的桃花眼像引人深陷的漩涡。
于怆心里的那种蠢蠢欲动变得更加剧烈,那是来自他内心深处的欲.望。
过了很久,他艰难地张开嘴,“五……六点。”
他还是退让了。
昨天的陆一满是六点回家,那么以后的陆一满都要在六点回家,他可以做到吧。
说完这句话后,他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眼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还有点冒出头的贪.欲。
“好啊。”
陆一满眼含笑意地应了。
于怆一怔,随即眼神变得更深更沉。
越得到越不满足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一旦拥有了,在害怕失去的同时也会想得到更多。
陆一满眉眼含笑地看着于怆眼中翻滚的风浪,在他温柔的眼底深处,是更加黑暗幽深的深渊。
于怆被短暂的安抚了,今天的于怆仍旧是想要成为完美新婚丈夫的于怆。
他想从陆一满的腿上下来,为他放洗澡水,为他拿换洗衣物,同时在他做饭的时候陪伴他。
只要想起这些井井有条的事情,他就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
昨天陆一满说他可以做任何喜欢和想做的事情。
目前为止,他想做的一切都只和陆一满有关。
他撑着陆一满的肩膀想起身,却没能站起来,抬眼一看,陆一满依旧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他抿了下唇,再度起身,还是没能站起来。
陆一满笑出了声,略低的男音随着震动的喉结勾进了于怆的心里。
他看向陆一满,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撑到了他的胸口,原本要起身离开的大腿也重新落在了陆一满身上,随着他蹭动的动作更加贴紧。
陆一满眼含深意地看向他,落在他后腰的手轻轻一压。
于怆咽了咽口水,动.情的红色开始在他的耳垂上蔓延。
他是个敏.感又容易羞涩的人,可他同样也是个直白又坦诚的人。
“陆一满。”
他张开嘴,发出沙哑的声音。
“嗯?”陆一满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眼神有些懒散,好像现在有反应的人不是他。
“洗澡。”于怆舔了下唇,目光发热地盯着他的眼睛,“一起。”
陆一满撩开眼皮,看向他绷着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却浑身轻颤的样子,嘴角一勾,直接起身将他抱了起来。
他同样也很喜欢这样将于怆抱在身上的感觉,即便对方是个高大挺拔的男人,可在陆一满的怀里就会让他有一种全权掌控他的满足感。
“好啊。”
他低低地笑,托着他的大腿推开了浴室门,将他压在墙上吻了下去。
于怆在他吻下来的那一刻就搂上了他的脖子,仰起头追着他的唇。
两个人吻的深入又火热,只有在这种时候,陆一满温和斯文的外表下,才会展露出他的侵略性。
甚至有时候会有一点点粗鲁。
于怆被咬住了喉结,他高昂起头,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尖锐的牙齿磨过他的脖颈,又变成更加柔软的舌尖。
他下意识想要咬住自己的手腕,陆一满却掰着他让他翻了个身,将他两只手都反制在身后。
后背贴上陆一满的体温,耳边响起他柔和的声音。
“今天晚上也睡一个好觉吧。”
于怆瞳孔一震,接着开始涣散。
……
秀场的时间定了下来,彭多多大概真的非常热爱宣传这份工作,他拍着胸脯立即揽了下来,然后非常开心的去为陆一满的秀做宣传。
主要的宣传方式是通过他姐打入富家小姐的圈子,再去挑衅高钦常用激将法让他打入二世祖的圈子。
然后是通过骆丁收揽一些其他各行各业的人。
别看骆丁有时候一副狂野男孩的模样,人家是正经混迹在上层阶级的人,并且他打开的圈子远比他们这群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二世祖多得多。
最后就是彭喜喜混迹的娱乐圈了。
他直接一个电话过去,让彭喜喜帮他去发传单。
彭喜喜:“……”
好原始的宣传方式。
“喂,待会儿的直播我要加个宣传。”
他双腿交叠地坐在座位上,一边懒散的向电话那头发出指令。
磕瓜子磕了半盆的经纪人脸一黑,挂断电话之后,一张精英脸十分不符合人设地撇了撇嘴,揣着瓜子去帮他谈了。
2
这只是一场小型的个人秀,所以前面的预热大概只需要三到五天的时间,陆一满每天都准时去上班,彭多多不在的时候他在,他在的时候他还是在。
“之前让你去工作室的时候,你还说要等两天,我还以为你对你的工作室一点都不上心呢。”
彭多多叼着一根棒棒糖,看着他在一边抽烟的模样。
当然,一个人在厕所内,一个人在厕所外。
陆一满基本不会在工作现场抽烟。
他掸了掸烟灰,轻声说:“我自己的工作室,我怎么可能不上心呢。”
彭多多咯嘣咯嘣的用棒棒糖磨牙,眼神有些放空。
说来也是,那个时候陆一满说等两天,他以为他是要治疗情伤,结果几天不到,人家直接原地结婚了。
这进度比火箭还快。
那时的陆一满也一点都看不出郁郁寡欢的模样,亏他还每天都担心他担心地睡不着觉,这么一想,那陆一满为什么还要说等两天才去工作室。
总不会他早就打着他要和于怆结婚的主意吧!
咯嘣一声,棒棒糖被咬碎了。
他有些呆滞地靠着墙,脑海里想起了那天陆一满说的话。
——“现在是等待收获成果的时候,急不得。”
“嘶……”他一口咬住了自己的舌头,痛地捂住了嘴。
“我去看看那些模特,你喜欢在厕所门口吃糖的话可以多留一会儿。”
陆一满将烟头弹进垃圾桶,走出去的时候对他笑了一下。
彭多多张开嘴想说话,却疼的又“嘶”了一声。
走到镜子面前一看,艹,出血了。
……
走秀的模特全都是彭喜喜找的人,有男有女,虽然展示的是女装,但并不规定只有女性模特能穿。
相反,一些设计感更为特殊的服装可能更需要线条硬朗的男模。
其中还有位小有名气的模特,最近有些火爆,从模特大赛出来直接就签了公司,目前被包装的颇有些流量明星的噱头。
对方看起来很年轻,有种雌雄莫辨的气质,身量和他差不多高,人却纤细一些,长手长脚,腰细腿长,皮肤很白。
在陆一满看来,对方作为一个专业的男模可能走不长远,但很显然对方凭借模特出道,走的却不是模特这条路。
“陆设计师。”
他刚走出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烟味,使得他身上那种斯文的气质多了点勾人的粗野。
但陆一满在外人面前向来是优雅的。
“请问有什么事吗。”
万格走到他面前,指着身上的长裙说:“腰的部位好像有点紧了,陆设计师可以帮忙改改吗。”
他扭着腰,指着后面没能完全拉上来的拉链。
这是一条背部全部镂空的礼服,深v式直接到臀部上方,隐隐能看到性感的腰窝。
拉链则在臀部的位置,隐藏在丝带下面。
万格说是腰的部位太紧,实则是他的臀部太饱满,导致拉链无法完全拉合。
他瞥了一眼那半截敞开的拉链,说道,“可以,麻烦你将它脱下来,我会在明天之前改好给你。”
万格整个线条优美的后背袒.露在他的面前,听到他这样说,只笑了一下,说:“不用这么麻烦,陆设计师现在就可以帮我改。”
说完之后,他又笑道,“大家都是男人,而且陆设计师见多识广,应该不会介意吧。”
一些正在忙活的工作人员悄悄放慢了动作,偷偷摸摸地听着这边的动静。
“介意。”
他闪了下自己的钻戒。
“我结婚了,我先生就是男人。”
他从未掩饰过自己的婚姻情况,也从未隐藏过自己的另一半是男人这件事。
“男人啊。”万格舔了下唇,眼神变得更加火热。
“很难得呢。”
陆一满撩开自己额前的头发,一边往外走,一边用余光瞥向万格。
“明天我会过来进行修改,你只要将它放在换衣间就可以了。”
他走出门,并未在意身后万格盯向他的视线。
陆一满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看起来对谁都有礼貌,温和斯文,让人觉得与他相处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
可他同时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旦有人有越界的念头,那么他温柔下的疏离就会表现的极为明显。
没有人在他那里保有特殊性,没有人在他那里拥有特权,也没有人可以向他走近。
除非他愿意。
……
将车停在楼下,他不紧不慢地抽了根烟,当时间转到六点零一分的时候他才走下来。
走进公寓楼,再乘上电梯,到门口的时候,时间已经转了好几分钟过去。
看着紧闭的门,他挑了下眉,将门打开,一走进去就看到搬了张小板凳坐在门口的于怆。
对方抬起头幽幽地看向他,哑着嗓子说:“晚了。”
“你晚了。”
晚了五分钟,虽然只有五分钟,可还是晚了。
这是他与陆一满约定好的时间,六点整,陆一满必须要到家。
他必须要看到他。
“抱歉。”
“不要道歉!”
于怆生气了。
他坐在门口,长腿委屈地并在一起,两只搭在膝盖上的手用力握紧。
陆一满怎么能做个不守时的人呢。
“你生气了吗?”
于怆被问的一噎,他扭过头,坐在小板凳上不去看他,紧紧地抿着唇没有说话。
好吧,他没有说他不生气,那就是生气了。
于怆不会说话,但他会用沉默表达自己的态度。
而此时的他没有看见陆一满眼里的笑意还有里面幽幽转深的暗色。
他在很认真的生气,同时也在克制自己。
忽然,一只手摸上了他的头发。
他猛地一怔,呆愣愣地看着前方,感受着头顶那只手揉了揉他的发顶。
“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故意的。
“下次我会早点回来。”不一定。
“你不要生气了。”你可以生气,可以把你的想法尽情的表达,甚至可以再凶一点,而不是扭过头自己生闷气。
于怆忍不住被揉的低下了头,耳垂红红的,眼睫毛不停的发颤。
从来没有人这样揉过他的头发,也没有人这样哄过他。
现在的于怆很想掏出自己的小本本把此刻的心情和感想记录上去,同时查一查现在的他该怎么做。
他看起来好像离完美的新婚丈夫越来越远了。
“怎么不说话,还在生我的气吗?”
陆一满弯下腰看他,却哪里还能看到他刚才冷着脸的样子,分明是连脸也红了。
心尖一颤,猛地软下来,化成了水。
于怆真的很乖。
“不生气。”
于怆摇了摇头,他现在不生气了。
“那你原谅我了吗。”
“嗯。”
他点点头,原谅了。
“那我下次如果晚回来也可以吗。”
“……”
于怆不说话了。
不说话即是拒绝。
他再也没忍住笑了出来,笑过之后,幽暗的眸中深不见底,他有些粗暴地掰过于怆的下巴,深深地吻了上去。
于怆坐在小板凳上,被迫高高地仰起头,一只手胡乱地抓住了他垂下来的小辫子,另一只手还搭在膝盖上,死死地抓着裤腿。
整张唇都又湿又热,于怆快要无法呼吸,“唔唔”地发出了几声口申吟,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繁复的纹身上面还有个没褪色的吻痕。
一吻毕,于怆大口大口地喘.息,陆一满捏了捏他的耳垂,笑了一声之后,松开他走了进去。
游刃有余的姿态仿佛刚刚那个略有些失态的人不是他。
于怆抬起眼,视线紧紧地盯着他的背影,握着裤腿的手抬起,悄无声息的将背后的门反锁。
……
吃完饭洗漱完,陆一满坐在自己公寓里的小工作室里。
这是由客房改的,空间不大,之前陆一满大部分是在书房处理一些工作,现在他更多时间会待着小工作室里。
书房里多了很多于怆的东西,那是属于他的小空间,陆一满目前还从没有进去过。
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泛着电脑上幽幽的冷光,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疏离又禁.欲。
放在键盘上的手敲定最后一个保存键,他靠在椅背上,盯着电脑屏幕无声地笑了一下。
随后他瞥向那道门缝,打开半掩的门,果然于怆又带着他的小板凳坐在了门口。
他很喜欢守着他,好像守着自己的宝藏。
但他又不会打扰他,所以每次只是安安静静的陪在他身边。
让人心软……又心疼。
陆一满的心里有一瞬间的松动,他蹲下来看着于怆的眼睛,喉结动了动,但隔着那副清冷的无框眼镜,他还是掩下了眼里的暗色。
最后他只是说:“要睡了吗。”
于怆点点头。
他要跟陆一满一起睡。
“好,等等我。”
他笑了一下,摘下眼镜,露出自己深邃含情的眼睛,又回头将客房里的灯关掉,再眉眼弯弯地低头看向他。
于怆伸出手搭上了他的手心,顺着他的力道被拉了起来。
两个人走回卧室,在陆一满去关窗帘的时候,于怆幽幽地盯着他的身影,同时后退一步,将房间的门“咔哒”一声反锁。
“今天晚上也睡一个好觉吧。”
陆一满站在床前,半暗的床头灯映出了他带笑的半张脸。
第40章
今天要进行第一次彩排,陆一满临时改好了礼裙,隐藏在丝带下的拉链处看不出一点改过的痕迹。
他回过头,万格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没有敲门。
他面不改色地站起身,将礼裙还给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改好了,如果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
万格的咖位和那些小模特不一样,当初彭喜喜将他找来,也是想为陆一满的秀增加点噱头,所以他是自己独立的换衣间。
“陆设计师,不如你在这里等等吧,我怕待会儿我穿不上去。”
万格这件礼裙很修饰体型,即便万格是个相对纤细的男人,可他也是男人,身体的要求相对而言也会更高。
“不了,有问题再来找我。”
虽然陆一满是设计师,工作需要的时候,他也并不介意直面模特的身体,可不代表他有看对方换衣服的兴趣。
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出门,万格盯着他的视线愈加灼热。
真是越疏离越吸引人。
走到舞台前方,工作人员正在调试设备,他有点想抽烟,但捏了捏手指,还是忍住了。
彩排并不是只有这一次,但第一次彩排最重要,也最有意义。
陆一满看着前方的聚光灯,这对于他来说,相对于他作品第一次圆满的呈现。
“你在想什么呢,叫你几声都没有反应。”
彭多多拍了下他的肩,他眼眸微动,转头看向他。
“怎么了?”彭多多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洗脸洗头了啊,还特意敷了个面膜再出门呢。
“没什么。”
陆一满笑了一下,抬起手才发现自己手上没烟,不由得失笑,又将手插进了口袋里。
彭多多有些狐疑地看着他,觉得他奇奇怪怪的。
刚刚那瞬间,陆一满只是产生了一种错觉。
他现在拥有的一切真的属于他吗。
一切游刃有余的克制都不过是给自己的一道防线,陆一满从来没有所谓的归属感,他看起来充盈富有,实则内心一片贫瘠。
他目光幽幽地看向前方,整个人有些游离。
彭多多有些迟疑地看向他。
“一满,你想抽烟就抽吧,那里有间休息室是专门留给你的。”
听到对方的声音,他看向他笑了一下,“谢谢。”
平静的姿态一点也看不出他刚刚在想什么。
但在彭多多的眼里,刚才的陆一满,还有现在的陆一满,都好像风一吹就能散。
真实又不够真实。
他好像真的不了解陆一满,要不然为什么现在的陆一满和他记忆里那个沉默忧郁的人一点都不一样。
目送着陆一满的背影,彭多多的内心骤然有些空茫。
走进休息室里的陆一满平静地关上门,再将门反锁。
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低头点燃,浓郁的烟草味让他清醒了不少,又带来更多的空虚。
其实他的内心没有任何牵挂,对过去也毫无留恋。
因为他没有亲人,也没有亲近的朋友,没有爱人,没有敬重的老师,所以他在来到这里之后,对于一切都接受的很顺畅。
但现在算什么。
他有牵挂他的朋友,处处为他担心着想的朋友,一个客气疏离的“家”,还有了落地生根的工作。
最重要的是……
他看着自己手指上那个明亮闪耀的戒指,眼中有些迷离。
他有了爱人。
燃烧的烟头烫伤了手,他忽地笑出了声,又笑弯了腰,一边笑一边夹着指尖快要燃尽的烟,好像感觉不到手指上的灼痛。
只觉得一种扭曲又快意的愉悦充斥在他的心头。
挺好的。
他直起身,看着窗边的落日,将燃着火星子的烟头攥进了手心。
……
重新打开门出来的陆一满除了身上带着淡淡的烟味,看不出一点异常。
彭多多眼神复杂又担心地看向他,但最后他还是什么也没问。
“我哥他们来了。”
看到门口停的车,彭多多眼睛一亮,立马走了出去,不止是彭喜喜,彭好好也来了。
陆一满眼里有些惊讶。
“刚好有时间,所以来捧个场,怎么,不欢迎?”彭好好睨了他一眼,眉目传情,看起来像在抛媚眼。
彭多多立马警惕地支起脖子,陆一满笑看了他一眼。
“当然欢迎。”他走上前,彭好好挽住他的手臂,姿态高傲地走了进去。
因为彭喜喜的特殊性,他想保持作为主秀模特的神秘感,所以他不参与今天的彩排。
想到他会来看,但日理万机的彭好好会过来,他多少还是挺意外的。
没过多久,后面又停了一辆车,是一身皮裤皮夹克的骆丁。
在他之后又是一辆车,这次下来的是高钦常,脸上还戴了老大一副墨镜。
听说是高钦常私下去寻仇,结果被骆丁打肿了眼睛。
“只一个彩排而已。”他有些无奈失笑。
“彩排怎么了,这可是你的第一次彩排,我们当然要来看。”
骆丁一边说着一边大步走了进来,浓浓的烟熏妆看起来很是狂野。
大概明白陆一满和他没有可能,所以他还是选择了做他自己。
“那你们先找个位置坐吧,彩排快要开始了。”
他笑着看了眼时间,突然一边的彭多多拉了拉他,凑到他耳边说:“那什么……于怆不来吗。”
自从陆一满结婚后,他还没有见过于怆呢。
陆一满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
彭多多一脸疑惑,跟着他坐了下来,还想问他,旁边的彭好好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笨蛋。”
“啧,怎么老打他的头,打傻了怎么办。”
彭喜喜啧了一声,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只是凌乱的手法怎么都看怎么有种虚假的味道。
“我发型乱了。”彭多多不满地拍掉他的手,看他在那里嘿嘿嘿地笑,有股想把他这幅面目揭露到网上的冲动。
最好崩掉他那所谓神秘高贵的人设,让他塌房!
彭好好扯了下嘴角,眼里的嫌弃言溢于表。
“别吵了,秀开始了。”
骆丁盯着舞台,两眼放光。
……
冷艳高贵的模特,大胆碰撞的颜色,还有翻飞的蝴蝶与枯死的花,一种厚重又超脱的感觉萦绕在每一个看众的心头。
骆丁咽了咽口水,有些收不回目光。
陆一满的设计从来不是华丽繁复的那一类,他更喜欢用浓郁的色彩与精巧的设计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如此干净极致却又如此复杂。
彭多多却愣愣的回不过神。
很久之前,他看过“陆一满”的设计作品。
那些东西清新又明亮,在冷色调下筑立了高高的墙。
就像那个忧郁的青年一样,他封锁着自己的心,可他同时又拥有着柔软的情感。
彭多多知道“陆一满”是在十七岁那年被接回了陈家,所以他很能明白他那种复杂的心理。
但他始终相信,“陆一满”对那个家是有期待的,只是接受起来很困难。
要不然“陆一满”不会总是跑进深山里去画画,他画的那些东西,是贴近大自然的山川河流,里面蕴含着那个柔软又情感丰沛的他自己。
彭多多在视频里见过陆一满在德国的作品。
虽然他对于陆一满与之前不同的反差有些惊讶,但那是一个竞赛场,所以他以为那是陆一满想要赢才这么做。
可现在直面这些属于陆一满的作品,那种敲击他心脏的感觉却越来越剧烈。
他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这不是陆一满,不是他认识的陆一满。
如此沉重又压抑,肆意又疯狂。
“你怎么了?”彭好好蹙起眉看向他突然苍白下来的脸。
他猛地低下头,摇着头说:“没什么。”
心脏跳的很快,有一种踩空了的恐慌感。
“多多,你不喜欢吗。”
旁边响起了陆一满不急不缓的声音,在彭多多抬起的视线中,陆一满缓缓地转过头,用那双深邃又平静的眼睛看向他。
“你觉得不好吗。”
彭多多心一沉,一种极致的压抑感透过陆一满的双眼传递到了他的身上。
“一满,你……”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明白陆一满在想什么。
彭多多向来简单的大脑有些混乱。
他突然产生了一种逃避的念头,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转过头,却发现昏暗的阴影中站着一个人。
对方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穿着一件黑色大衣,能看到里面规整的黑色西装,头发没有往后梳,非常柔软地垂在额前,挡住了他半只眼。
察觉到他的目光之后,对方转头看向了他。
狭长的丹凤眼里泛着锐利的冷光,瞬间让彭多多屏住了呼吸。
他又没忍住看了陆一满一眼,却发现他在笑,不动声色的眼神下是扬起的嘴角。
一种后背发麻的感觉突然让他手心发凉。
他猛然意识到,陆一满早就知道于怆会来。
并且知道于怆会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独自过来。
他什么都知道,只是放任,当做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这回彭多多不止后背发麻,整个头皮都麻了。
他确实一点也不了解陆一满。
以前的“陆一满”心思有这么深吗。
“多多,你在害怕吗。”
陆一满温柔的声音响在他的耳畔。
“不,没有……”
唰的一下,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同时音乐声停,彩排结束了。
2
所有人都被他突然站起来的动作惊动了。
骆丁还沉浸在那种被带入另一个世界的极致感受里,被彭多多一惊,烦躁地说:“你他妈看个秀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彭多多说不出话。
他能怎么说,他能说他被陆一满吓到了吗!
可连他自己都觉得很没道理。
陆一满就是陆一满,还能是谁呢。
“我他妈一惊一乍的关你屁事!”
极度混乱之下,他涨红着脸把气撒在了骆丁身上。
骆丁撸起袖子站了起来。
“你他妈吃错药了吧!”
“你他妈才吃错药了!”
“你他妈……”
“你他妈……”
两个人开始你他妈你他妈的对骂。
高钦常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墨镜取了下来,露出一只乌青的眼睛在那里看他们吵架,脸上写满了想让他们打起来的兴奋。
彭好好和彭喜喜则见怪不怪,甚至还兴致勃勃的一副看热闹的姿态。
陆一满看向彭多多之前看向的角落,站在那里的于怆已经不见了。
他嘴角一扬,径直走向了后台。
彭多多用余光瞟了他一眼,见他顺着之前于怆出现的方向走过去,心里的怪异感更盛。
可那边的骆丁还在和他对骂,他不能输,又立马收敛心神干了上去。
刚走向后台,陆一满就被还没有换衣服的万格拦在了半路。
他脸上化着精致的妆,长裙落地,人又高又瘦,皮肤白的好像在发光,身上那种美的雌雄莫辨的惊艳感显得更加强烈。
陆一满不为所动地看着他,淡声问:“万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万格目光幽深地看着他。
陆一满对这里每个人的称呼都一样,“先生”,“小姐”,哪怕是最普通的工作人员,亦或是他这种有名气的模特,都没有什么分别。
“陆设计师可以叫我万格,不用这么客气。”
他走近一步,伸手想去摸陆一满的领口,陆一满一个侧身避开了。
万格的手落空,他笑了一下,没有后退,反而继续向着陆一满走近。
当然,陆一满也没有后退,他没有后退的必要,只是用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看着他。
“有没有人说过陆设计师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万格的眼神有些迷离,陆一满身上那种温柔斯文却又极有分寸的疏离感让人控制不住的想要深陷进去。
很想触摸他,很想让这张总是礼貌微笑的唇吐出火热的呼吸,也想剥开他总是穿得严严实实的衣服,袒.露出他会因为情动而变得更加性感的身体。
万格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尤其当陆一满那双平静又带着一丝冷漠的眼睛看向他的时候,他更是不由自主的浑身酥麻,身上漫上层层的火热。
对方只是这样冷静地站着,也带有一种俯视的姿态。
如果陆一满出现在那样的场合,他一定会是个完美的上位者。
越是这样冷静自持的人,越是能让人欲罢不能。
万格的眼神越加炙热,他光是想想就快要无法承受。
陆一满的手那样白净好看,又长又直,拿尺子、拿笔、拿针,也可以拿鞭子。
瞥到他脸上泛起的薄红,陆一满的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万格的手向他伸了过来,人也越靠越近,他眼中一冷,正要有所动作,余光瞥到什么,他站在原地静静的等着。
一秒,两秒……
一只手攥着他的手腕将他拉了过去。
于怆紧紧地圈着他的腰,让他有些想笑。
“你是谁,你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进入后台。”
万格眉头一皱,脸上带着不满的神色。
于怆不说话,只目光冰冷地盯着他。
万格还想再说什么,却看到陆一满在笑。
那张对所有人都温和却客气的脸在看向另一个男人的时候露出了惊人的温柔,还有一点点往外溢的笑意。
他瞥到了对方手指上的钻戒。
心里一噎,看到对方搂着陆一满不松手的动作,他心里的嫉妒变成尖锐的刺从嘴里冒了出来。
“你就是陆设计师的丈夫,怎么刚刚没有在观众席上看到你,怎么,你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吗,总不会是在监视陆设计师吧。”
于怆搂着陆一满的手一紧,眼中幽幽的光转成了暗色。
“你是谁。”略哑的嗓音冷的像礁石上的沙。
“我是陆设计师的模特。”万格抬起下巴,露出自己精致艳丽的面孔。
于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冷笑了一声,只一个眼眸下垂的动作,也看出了高高在上的俯视姿态。
万格突然就低到了尘埃。
陆一满深深地注视着于怆,喉结滚动,低头亲了他一口。
正在放冷气的于怆一怔,有些呆呆地看向他。
他面上带笑,对自己的打扰表达了歉意,并示意他继续。
于怆懒得和万格这样的人计较,对方还不够格入他的眼。
留下一个冰冷的眼神,他牵着陆一满转身离开,陆一满乖顺地跟在他身后,眼含笑意地看着他。
恼羞成怒的万格突然上前拉住了陆一满另一只手。
“啪”的一声。
陆一满甩开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万格,向来温和的脸突然冷的刺骨。
“陆设计师。”万格咽了咽口水。
于怆却定定地看着他那只手,冷白的皮肤上有几个新鲜的灼痕。
万格还想上前,于怆一个不耐烦的目光扫过去,在他骤然变得狠厉的眼神中,万格眼前一黑,软趴趴地倒了下去。
“烦。”
留下一个冷哼,于怆拽着陆一满大步离开。
陆一满安静地跟在他身后,乖的不得了,走在前面的于怆却青筋直跳,满心烦躁。
迎面撞上想来找陆一满的彭多多等人,对上于怆阴冷的眼神,众人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目送着他们离开。
好凶啊。
彭多多咽了咽口水,转过头,看到趴在地上的万格,无比熟悉的姿势让他不禁摸向了自己的脖子,同时“嘶”了一声。
……
于怆像只闷头苍蝇一样牵着他乱转,找不到可以进去的地方,人越发的烦躁。
陆一满好心地指向前方,告诉他说:“那里是我的休息室。”
伴着一声冷哼,于怆拉着他走进去,“咣”的一声用力关紧了门,再进行反锁。
阴沉沉的脸看起来真的是气狠了。
休息室的窗大开,灌着刺骨的寒风,里面残留的烟草味早就散的一干二净,但烟蒂还能看到。
“我错了。”他老实地举起了双手,无比真诚地看着他。
“我不该站在那里和他说话,也不该让他靠我这么近。”
他看起来可诚恳了,但于怆却更烦躁了。
“不是!”
他青筋直跳地看向他,瞥到桌上数不清的烟蒂,心里的郁气翻涌的更加汹涌。
“我不该抽这么多烟,以后我把烟都交给你管,你不想让我抽的时候我就不抽。”
他十分上道的顺着他的眼神往下说,样子可认真了,那双桃花眼也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不是!”
于怆整个人都烦躁到了极点。
“啊……那是我没有告诉你今天我要彩排……”
于怆的眼神越加阴冷。
他不需要陆一满告诉他,因为他确实在监视他。
走到陆一满的面前,见他还在说着他不想听的话,他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冷冷地说:“闭嘴。”
陆一满老老实实地闭嘴了。
耳边终于安静下来,于怆躁动的情绪也得到了短暂的缓解。
他抬起陆一满的手,因为他过白的皮肤,上面被烟头烫伤的痕迹格外明显。
他不觉得有人可以这样伤害陆一满,那么就只能是他自己在伤害自己。
撩开陆一满的衣袖,手腕还有不同程度的灼伤,看起来不算特别新,但也绝对不是什么陈年旧伤。
至少在去德国之前,他还没见过陆一满的皮肤上有烟头的痕迹。
后面陆一满开始每天都戴着手表,转来的秋季也遮住了他的手腕。
可现在不止是他的手腕,他手心上那道灼伤是一个全新的伤口。
“解释。”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陆一满眨了一下眼睛,示意自己正被捂着嘴。
于怆松开了他。
他眼中含笑,温声说:“找不到烟灰缸……”
于怆又捂上了他的嘴,冷冷道,“别说了。”
陆一满安静下来,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如幽深的黑潭一般泛着幽幽的冷意。
他不想说。
过了很久,于怆抬起他的手,在他的手心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又吻向他的指节,再吻上他的指尖,最后一点一点地吻上他的手腕。
他闭着眼睛,睫羽微颤,看起来虔诚又深情。
从这一刻,他知道,陆一满也并不是那么完美,并不是别人看到的那样运筹帷幄,并不是永远都游刃有余。
愤怒变成了委屈,他咬住了陆一满的手腕,不知道这份委屈来自哪里,却来的猝不及防。
“陆一满,不疼。”
他轻轻地吹了口气,张嘴含了上去,狭长的眼尾上勾,他抬眼看向陆一满,正对上他深深的目光。
那里面好像有一头巨兽,向他张开了血盆大口。
“嗯哼……”
于怆忽地扩大了瞳孔,张开嘴发出一声剧烈的喘.息。
他双腿大张,坐在了冰冷的桌面上,两只手撑在腰后,酥软的腰眼让他阵阵发颤。
“陆一满。”
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他瞥了眼紧闭的门,紧咬着牙根。
还好,他锁门了。
“于怆,你真可爱。”陆一满低低地笑了一下。
在翻涌的热意下,他握住了陆一满撑在桌沿的手,注视着他又深又沉翻滚着欲.望的双眸,颤颤巍巍地分开大腿,勾住了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