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于怆抬头看着窗外的夜空,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牛毛细雨将夜空映的格外透亮,天上没有星星,只有半圆的月亮。
他弓着背,紧抿着唇,却还是压不住溢出的闷哼,撑在桌上的手攥成了拳,两腿微颤,脸上是止不住的潮.红。
一只手伸过来钻入了他的指缝,慢慢将他的手扣紧,摇晃间,他看到那只手上的疤,心下微涩,可很快就被撞散了。
“于怆,你想说什么都可以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做。”
陆一满喑哑的声音好像来自梦里。
可惜,于怆在意识涣散间没有听进去。
……
陆一满从休息室出来的时候其他人都离开了,只有彭多多还坐在那里。
他看着前方空荡荡的舞台,脸上有些出神,旁边是还昏着的万格,估计是怕出什么事,所以把他搬到了椅子上。
“一满,你没事吧。”
看到他出来,彭多多连忙站了起来,然后颇有些一言难尽地停下了脚步。
虽然知道他们可能在里面没干正事,但陆一满就这样毫不掩饰地走了出来,还是让他有些……
“一满,你要不要把你领口的扣子扣一下。”
其实陆一满并没有衣衫不整,只是相比起平日端庄的他,今天的荷尔蒙有些过于浓郁了。
陆一满单手扣着扣子,另一只手夹着烟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他没有穿外套,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衬衫。
双腿交叠,他吐出一口烟,脖颈上的吻痕格外鲜艳。
现在的陆一满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内敛却放.浪的气息。
彭多多的视线停留在他的身上,里面带着深深的探究。
到底是因为什么,能让一个人发生如此大的变化,亦或者,这个才是真的他。
但彭多多还是不太接受第二种可能,因为之前的“陆一满”也是真的“陆一满”。
“已经很晚了,不回去吗。”
陆一满慢条斯理地问他,面上并未因为彭多多的目光而有丝毫的变化。
他现在身上多了点落地感,没有之前那么虚妄,那是于怆强行将他拉回了地面。
或者说是他从于怆的身上连接了那种真实感。
没有人可以一如既往的平淡冷静。
除非他已经死了。
只要还活着,就必定会产生波澜。
“想陪陪你。”彭多多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将旁边还晕着的万格推到了另一边,避免对方逐渐下滑快要枕到他肩上的脸。
他对男人没兴趣。
再漂亮的男人也没兴趣。
陆一满笑了一下,他坐的并不端正,甚至可以说是懒散,一只手撑在椅子扶手上,指尖搭着额角,波光潋滟的桃花眼斜看向他的脸。
看见他认真的表情,他定定的停留了片刻,笑意微敛,又平缓的收回目光,轻声说:“回去吧。”
不要在这里陪我了。
我不需要。
彭多多是个思想很简单的人,但不代表他是一个不懂事的人。
纵然心里堆积了很多杂乱无序的东西,但这一刻,他还是站了起来。
“那我回去了。”
他看向陆一满。
“回去吧。”陆一满没有看他,声音很轻。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看着外面的雨,打开门之后,夹着细雨的风灌了进来,驱散了那种沉闷的暖意。
外面很黑,在雨中更是窥不到一丝光,连路灯的光亮都被压缩至这么狭小的一团。
他的心情很复杂,长那么大,再也没有如此复杂的心绪了,因为他是个从来都没有什么烦恼的人。
可现在他站在门口,当冰冷的细雨飘到他脸上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难过。
他失去了他的朋友。
雨滴打湿了他的额发,沿着他的脸颊滴落下来,一道闪电打过去的时候,刹那间的光亮让他看起来好像在哭。
身后没有光的舞台像一个空落落的黑洞。
他不知道陆一满拥有了什么,但他却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
“下雨路滑,注意安全。”
身后传来陆一满和缓的声音,像一击重锤打在了他的心里。
他握紧手中的门把手,提起一口气,哑着声音说:“你也是。”
说完,他撑开伞闷头闷脑地走了出去。
静谧的雨夜中,陆一满坐了很久才缓缓地转过头,他看向他离开的门口,无声地笑着。
……
过了好半晌,他夹着烟站起来,看向还昏着的万格,觉得麻烦,直接叫了救护车,打算让对方的经纪人去医院找他。
他转身走进休息室,侧躺在沙发上的于怆盖着他的外套,睡的正香,脸颊还红扑扑的。
每到这个时候,于怆就完全不会有失眠的困扰。
他俯下身,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颊,温声道,“于怆,我们回家了。”
于怆往他的外套里缩了缩,将自己藏在了被他气息包裹的衣服里,眼闭的更紧。
这个时候的于怆不但不会有失眠的困扰,还会因为被打扰而想要赖床。
他眼眸柔和下来,摸着于怆柔软的头发,俯身将他抱了起来。
于怆被惊动,他睁开了迷蒙的眼睛,两只手还紧紧地揪着身上的衣服不放。
他迷迷糊糊地看向月光下神态温柔的陆一满,眼中略有些失神,随即他仰起头,在陆一满的唇上印下了一个吻。
“陆一满。”
“嗯。”
他抱着他走出门,外面的天是黑的,雨是潮湿的,风是冷的。
但这一刻,他们相拥的那一部分是温暖的。
……
彩排当天发生的事让万格非常愤怒。
第二天去到秀场的时候,他身边跟着他的经纪人,是一位看起来非常干练的女士。
对方来到秀场的第一时间就是上下打量着陆一满,或许她心里正在衡量着该让陆一满付出怎样的代价。
万格长腿一翘坐在了椅子上,样子像是来谈判。
“陆设计师,我们万格虽说不是什么头部明星,但也是我们公司重点培养的人才之一,恕我直言,陆设计师的秀场从一开始就不符合我们万格的身份,不过是看在彭影帝的面子上才愿意走这场秀。”
是的,虽然彭喜喜本人不太看的出来,但他在娱乐圈干了这么多年,确实拿过许多大大小小的奖,在圈子里也颇有地位,和他本人的身份没有太大关系。
家世只是他锦上添花的一部分。
“即便陆设计师对我们万格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们也可以进行友好协商,而不是采取激烈的攻击手段。”
对方的经纪人看起来很有能力,这么大一段话下来,始终冷静理智,哪怕里面有些具有攻击性的言论,对方的情绪也没有过大的起伏,很是平稳。
不过令人好笑的是今天万格带了个颈托,一路从外面走来都没有掩饰,可能明天……不,待会儿热搜上就会出现“万大明星重伤”的新闻了。
“这也正是我的意思,我对万先生的专业能力确实存在质疑,所以解约合同我已经带来了。”
陆一满干脆利落的态度让一直懒散的等着经纪人处理的万格腾地坐直了身体。
“陆设计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轮不到万格来说话,对方的经纪人已经用锐利的眼神看向了他。
解约纵然可以得到一些赔偿,但对万格本身的名誉也会有一些影响。
更何况在他们看来,这明显是在当面打他们的脸。
毕竟在他们的眼里,陆一满一个小设计师还没有主动解约的资格。
“解约的意思。”陆一满回答的很平静。
他看了眼时间,起身站了起来,礼貌地说:“我今天还有工作需要处理,暂时没有时间处理这样的小事,待会儿会有工作人员过来与两位进行协商,签署好合同之后两位也可以自行离开。”
他彬彬有礼地点了下头,“我先失陪了,抱歉。”没有多做停留,他就这样姿态自然地走了出去。
仿佛抽出这么一点时间来与他们见面已经是极为给面子了。
“站住!”
万格气地拍上了桌子。
若是彭喜喜或者彭多多来对他说这些话,可能还会对他造成些压力,但陆一满一个没权没势的小设计师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万格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陆一满脚步没停,连神色都没有一丝变化。
万格气不过,不甘心地追了出去,经纪人眉头紧皱地看向他,但目前来说,对于她最重要的是该如何在这场解约中争取到足够的利益。
“你好,我是陆先生委托的律师,对合同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和我谈。”
经纪人抬头看向那个笑眯眯的女人,瞳孔微震。
这是彭喜喜的私人律师。
她看向之前万格追出去的门,心里有些不安,或许是他们碰到硬钉子了。
……
万格将陆一满拦在角落,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作为刚出道就被捧上高处的流量明星,年轻的万格还学不会如何沉淀自己就已经有了目中无人的傲气。
他自然也就没有去考虑过陆一满有怎样的底气,也没想过于怆那张有些熟悉的脸在怎样的场合见过。
“陆设计师,你不觉得你现在的做法很愚蠢吗。”
长大之后,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种说教的语气跟陆一满说话。
他漠然地看着对方,身姿挺立的模样有几分冰冷。
这在陆一满身上是很罕见的。
只不过现在沉浸在自我臆想中的万格根本没有意识到。
2
“你应该知道我和那些小模特不一样,你这样做就不怕我转头在网上说些什么吗。”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脸,那份对于他的疏离与昨天对待于怆的温柔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这也让他觉得更加不甘心。
“你不用觉得彭影帝会来帮你,对于他们这些有资本的人我最了解了,他们向来只做他们感兴趣的事,彭影帝可能现在欣赏你,可如果你给他带来了麻烦,他还会继续支持你吗。”
万格一步一步的向他走近,语气开始带上了蛊惑。
“更何况你先生的占有欲未免也太强了,他居然在监视你,很显然他想掌控你所有的行踪,陆设计师,对于这样的行为,你也能忍受吗。”
他站在陆一满的面前,明明他们身量相仿,可对上陆一满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万格就是有一种被俯视的感觉。
对方说了这么多,只有最后一句话,陆一满有兴趣回答他。
“当然,并且我觉得很高兴。”
他盯着万格的眼睛笑了一下,眼中流转着一种奇异的色彩。
接着他俯下身,与对方四目相对,压低的声音带着一种柔和与冰冷并存的阴森。
“万先生,愚蠢的是你。”他弯起的眉眼看起来在笑,却平白的让人心里发寒。
“还有,你太烦了。”
说完,他直起身,离开的刹那,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直到现在,他对万格的耐心已经彻底终止。
万格站定在原地,被陆一满的气息所迷惑的间隙,他又被对方那种诡秘冰冷的气质所惊醒。
尤其对方说的那句话。
——“我很高兴。”
高兴什么。
他很高兴他的丈夫在监视他吗。
哈!
万格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同时因为陆一满的那个笑容而觉得后背发麻。
……
与万格解约之后,彭喜喜还想再为他介绍一个模特,这次是一个国际名模,更专业也更知名。
陆一满拒绝了。
一听他这么说,彭喜喜就两眼放光。
“难道你要亲自上场吗,我可提前跟你说好,就算是你亲自上场,我也要做主秀模特。”
陆一满不由得失笑。
“不会。”
时间还来得及,他还可以再做调整,并不需要自己再穿一次女装上台。
更何况他可不是一个纤细的男人。
“那好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再跟我提。”彭喜喜坐在办公室里看经纪人磕瓜子,椅子一转,又说:“万格的事需要我帮你解决吗。”
经纪人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天回去之后,万格并没有完全的安分下来,但可能是遭到了经纪人的施压,所以也没有过于的放肆。
只是还是在热搜上做了点手脚。
一些喜欢揣测又喜欢拱火的媒体自然就抓着这件事开始做文章。
总有种想让陆一满这个秀还没开始就先拱出大众视野的架势。
不过万格归根结底也只是个小明星,效果没有那么明显,只是陆一满本人不属于圈内人,这些借由他名头的营销就让人看的不那么高兴。
彭喜喜就是不高兴的人之一。
谁把他好弟弟给拱到媒体前面的!
他一般不太会主动处理这些事情,因为在娱乐圈这是常态,他也不想总是用权势压人。
可陆一满不是圈内人,他为人又非常低调。
彭喜喜看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觉得格外糟心。
“不用了,谢谢彭大哥,会有人去处理的。”
彭喜喜被一句彭大哥哄舒服了。
打着节奏的指尖停下了动作,他笑意满满地说:“不用跟我太客气,要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陆一满又道了声谢。
其实当这通电话挂断之后,那些乱七八糟的热搜和议论就已经全都消失了。
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留。
同时也宣告着万格的职业生涯彻底终止,资本,确实是一件让人又爱又恨的东西。
他眼波流转,点开了一个没有备注的联系方式。
——“谢谢于总。”
嘴角扬起一个无声的笑容,他下意识的将手伸进口袋,却摸了空。
顿了一下之后,他才恍然想起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他的烟盒就已经全都不见了。
他不由得失笑,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
……
……
半夜外面挂起了风,一只手将微敞的窗关好,同时上了锁。
房间内没有点灯,一片昏暗。
凌晨两点,隔绝了外面的风声之后,房间内安静的只有浅浅的呼吸。
于怆赤着脚走向床沿,他看着陆一满安睡的脸,眼里是在黑暗中不停滋生的沉迷与占有的欲.望。
一个不健康的人同时很难拥有健康的睡眠。
在陆一满这里他不用点熏香也能睡着,累极了还会睡的很沉。
可他在半夜的时候仍旧会醒,就像是习惯一样。
这样的习惯维持了很多天,一直到现在。
轻手轻脚地爬上床,他盯着陆一满,慢慢的将自己的脸贴过去,然后搂上他的腰,怀抱被充满的那刻,他满足地眯了眯眼睛。
每次早上醒来,于怆的睡姿都很好,再不济也只是矜持地靠在陆一满的肩头,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牢牢地拥住他。
“陆一满。”
他小小声地说话,微弱的气音在静谧的黑暗中不太清晰。
“喜欢你。”
他说完,双眼明亮地看着陆一满的脸,又自己害羞的将脸藏了藏。
熟睡的陆一满不会让他的心里有太多负担,连羞涩也只是那一刻,那些难以说出口的话也开始变得流利顺畅。
“好喜欢你。”
他贴近陆一满的耳畔,丝毫不怀疑陆一满会不会突然苏醒。
这么多天他都重复着做同样的事,陆一满从来都没有反应,那么他就不会在这个时候苏醒。
于怆坚定的相信着自己。
他偷偷地亲了亲陆一满,自己先害羞地扭过头,又透过余光去看他。
待脸上的热度稍稍褪去之后,他搂着怀里的陆一满,认真又坚定地说:“你也喜欢我。”
陆一满动了一下,于怆紧盯着他不放,当然,陆一满还是没有醒,而这个小动作就像是给予他的回应。
于怆的双眼无比明亮。
他继续笃定地说:“你喜欢我。”
说完,他抬起陆一满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对方手心那个疤还在,他低头轻轻地吻了吻,又放在自己的头顶。
他很喜欢被陆一满摸摸头。
那样就好像他被宠爱着,宽容着,纵容着。
真的真的好喜欢陆一满。
在之前那几个半夜醒来的夜中,他也是这样看着陆一满的脸,小声的与他说着悄悄话。
除了在工作场合,在私人感情中,于怆的表达能力并不好。
每天夜里说来说去也不过寥寥这几句。
于怆从来不觉得厌烦,他总是重复着重复着不停地说。
好像这样能让他浮动的内心逐渐得到安定。
可满足过后就是翻涌上来的巨大空虚。
因为第二天早上起来陆一满就不在了,他会在下午六点回来,可也并不是那么准时。
于怆知道他在哪里,无法忍受的时候他也可以过去找他,就像那天彩排一样。
可这样是不对的。
他不应该时时刻刻都在陆一满的身边监视他。
但他又控制不了自己。
他不想让陆一满和陌生人说话,不喜欢他和任何人有任何的肢体接触,他想让陆一满的那双眼睛只看着他,只对他笑,永远的在他身边陪着他。
他也会永远的陪着陆一满,给他自己拥有的一切,他不需要别人,不需要除了陆一满之外的人。
在这之前,他的世界里本来就只有他自己,后来于舛走了进来,可也只有于舛。
当他被强行拉出自己的世界接受于家的一切时,他是痛苦的,无所适从的。
那段黑暗的时光为他上了锁。
遇到余恣明的那天,他孤独地坐在雨夜中的长椅上,青年柔软无害的笑容成为遮住他黑暗的布。
只是那块布太脆弱了。
余恣明的逃离与恐惧同时拉动了他身上的锁,撕扯着他早已支离破碎的内心。
他茫然,悲伤,同时也在害怕。
只不过没有人知道罢了。
因为他看起来那样危险。
若说每个人的内心都在自我的世界中拥有一栋房子,那么于怆的房子则是一栋破旧的茅草屋,看起来破破烂烂,孤独的伫立在荒野上。
但那却是对于怆来说最安全的地方。
现在有个优雅俊美又温柔的工匠进入了他的茅草屋。
第一天帮他修好了窗户,第二天帮他修好了房顶,第三天,第四天……
他开始觉得温暖,同时想要的更多。
但他并不是想把自己的茅草屋变成华丽的城堡,而是想在修好门的同时上一把锁。
这样他就能把俊美的工匠永远地关在他的茅草屋里了。
只要工匠在,他的茅草屋就永远也不会坍塌。
“陆一满。”
他小小声地贴着他说悄悄话。
只有在这个时候,于怆才是完全放松却满足的。
他抱住了陆一满,用被子困住了他的手脚,陆一满既不会拒绝,也不会逃跑。
属于他的宝藏在这个特别的时间中完完全全的独属于他。
于怆享受于这个只有他一人清醒的黑夜。
陆一满很早就说过,于怆早已被驯化。
他一点也不可怕,他只是太过于孤独。
“陆一满。”
“好喜欢你。”
他依偎进他的怀里,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昏暗的黑夜中,一直静默不动的人突然微微地低下头,以一种极轻极轻不容人察觉的力道吻了吻他的头发。
那张唇轻轻扬起,同时那双藏在黑夜里的双眼带着一种满足致深的愉悦。
第42章
依旧是和寻常一样有些阴沉的天,不过外面没有下雨,风吹起来的时候还有点秋风扫落叶的干燥。
陆一满一边解着睡衣的纽扣,一边拉开衣柜。
里面的衣服颜色都很单调,他和于怆都一样,在这上面都更加喜欢简单的黑白色调。
现在里面清一色的外套衬衫都整齐地挂在一起,乍一看过去的时候很难分清分别是谁的衣服。
只有细细观察之下,才能看出一点随性慵懒和板正矜贵的区别。
不过相对于以前,于怆现在的衣服很少,在家的时候,于怆大多时间会穿他的衣服。
倒不是完全没有衣服穿,于怆怎么可能会没有衣服穿呢。
只是他喜欢这样做,陆一满也完全随他。
细长的手指掠过上面的一件件衣服,指尖停在了一件纯黑的黑色风衣上。
对于现在的天气来说有些薄了,不过放在刚入秋那段时间却刚好。
这是那天雨夜他披在于怆身上的外套。
虽然预料过对方不会将他的东西都丢掉,但那个时候太早了,早到连他都没有把握于怆已经对他动心的时候,这些东西都安好无损的保留了下来。
包括现在放在床头柜里每一样他留给于怆的东西。
他的视线停留在那一抹红色的领口,指腹微微的在上面摩挲,精致的刺绣不过指甲盖大,在黑色的布料上面却红的精巧又显眼。
两朵热烈娇艳的玫瑰交互盛放。
多情的双眸瞬间变得无比柔和,交织着极深的暗火,他细细地摩挲着那两朵玫瑰,低下头,在上面印下了一个吻。
拉开衣柜的内衬,蓬松的裙摆打上他的手背,他动作一顿,看着那件冷艳的黑色婚纱,嘴角一勾,装作什么也没看到,重新拉上了衣柜。
“于怆,我去上班了,困的话吃过早餐再睡,今天我可能会晚一点回来,不用等我吃晚饭了,我会帮你把餐订好送到家,记得拿。”
他俯身在于怆的唇上吻了吻,柔和的声音钻进了于怆的耳里,对方耳朵尖一动,人却还没清醒。
只隐隐约约地听到他要晚回家,眉头立马皱紧。
可当轻柔的吻一点一点的从他的额头吻到他的鼻尖,再吻上他的唇,亲过他的脸颊的时候,他的眉头又重新舒展开,满足的抿起嘴角。
陆一满看的好笑,于怆一个大男人有时候真的很像一个笨拙又单纯的小孩子。
嗯,像个宝宝。
他被自己肉麻的想法逗笑了。
“我走了。”重新吻过于怆的发顶,他拿起外套和围巾出了门。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于怆,对方又往下缩了进去,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只露出黑乎乎的发顶。
他的眼里闪烁着柔和的微光,却在温柔的表面下潜藏着一丝幽暗的深意。
于怆,我对你的期待可一直都没变过。
他笑了一下,转身出来的刹那同时将自己的手机留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而睡在梦中的于怆蹙了下眉,他似乎觉得自己一直紧紧抓住的东西要从指缝流走了。
可在被子里被陆一满包裹的感觉太好,他伸出手捞过陆一满换下的睡衣,牢牢地抱紧在怀里,熟悉的气息又让他充满安全感地睡了下去。
……
站在舞台前方看着彩排的进程,陆一满的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舌尖被酸甜的水果味刺激的有些发麻。
他拿下嘴里的糖,眼中含着一丝笑意,温声说:“瑞贝卡,你在展示的时候可以再自信一点。”
皮肤白皙又高挑的女孩被他温柔和缓的声音说的脸一红。
“好……好的。”
她身上是一件非常性感明艳的包臀长裙,其实陆一满大概想说的是让她再大胆一点。
可她看起来太害羞了,所以陆一满换了个更委婉的词。
女孩挺起了胸口,抬起头,走出了自信昂扬的姿态,只是那双偷偷瞥向陆一满的眼神还是看出了一点羞涩和不安。
陆一满眯起眼对她笑了笑,脸上全然是对她的赞赏。
女孩的胸口立马聚满了勇气,一直到下台,双颊还是泛着好看的红晕。
陆设计师真的好温柔啊。
这样的男人一定充满耐心又体贴吧。
陆一满一直待到彩排全部结束,他向每个工作人员都表达了谢意,并且直到全部人员都离开,他也仍旧留在秀场。
那些工作人员合作过不少人,却没有谁像陆一满这样好相处。
并不是指他在工作上好说话,相反,他的要求很高,精确到了每一个细节。
但他绝不会把责任都丢到工作人员身上,而是会和他们进行沟通,无法解决的问题则交由他来处理。
他能力很强,人又斯文随和,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一个体面温柔到了极致的男人。
所以在工作中也愿意为他付出更多的精力和努力,偶尔看到他温和的笑意与赞赏的眼神,便也觉得一切辛苦都值了。
待全部人员都离开之后,陆一满才一盏一盏地关了里面的灯。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自从天气变冷之后,黑夜来临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现在不过刚好六点钟,昏暗的街道已经亮起了路灯。
他含着棒棒糖打了辆车,笑着说:“麻烦去西街,谢谢。”
车窗外路过眼花缭乱的霓虹灯,他的眼中也随之闪烁。
现在的于怆在做什么呢。
……
于怆面色阴沉地看向转向六点的时钟,他打开手机,却发现定位就在公寓。
面前的餐桌上是刚刚准时准点送来的晚餐,就在六点钟整的时候。
他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着。
五分钟,他再等五分钟。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淌着,他一脸平静地目视前方,搭在腿上的指尖却在发颤。
五分钟过去,他侧头看向沉寂的门口,眼中的泥潭落进了深渊。
打开手机,他冷冷的对那头说:“陆一满,找到他。”
刷地站起来,他回头看着在沙发缝隙里的手机,俯身将它拿在了手里,随即他整理好袖口,扣好衬衫领口。
要系领带的时候,他动作一顿,转身去取下了那条挂在阳台上的黑色领带,上好的丝绸质感带着冰冷的温度,他抬起下巴,一丝不苟地系在了脖子上。
一条手臂搭着黑色的西装外套,他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客厅,大步走了出去。
……
陆一满到酒吧的时候,彭多多已经喝的半醉了,正两只手撑着下巴,鼓着脸呆呆地看调酒师调酒。
细细看过去,发现他眼睛水汪汪的,正悄无声息地哭。
看到他过来,骆丁好像看到了救星,连忙将他拉过来,头疼地说:“你快看看,他这幅样子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陆一满将围巾搭在了手臂上,所以骆丁手一滑,只拉到了他的衣服。
他没有注意到陆一满的这个动作,只看到彭多多那副默默流泪的样子,觉得牙都在疼。
“太可怕了,他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骆丁一言难尽地摇着头。
要不是知道彭多多对男人没兴趣,他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对陆一满爱而不得,从而心生悔恨,所以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深夜买醉了。
“刚刚打你电话好像被挂了,你在开车吗。”骆丁又回过头问了他一句。
陆一满眼眸微动,轻声说:“没有。”
是没有开车,还是没有挂断电话。
骆丁来不及细想,转头看向彭多多那副跟二愣子一样一边撑着下巴发呆一边哭的样子,就忍不住眉心一跳,咬牙道,“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一个人跑到这来喝酒。”
喝醉了就开始哭,把骆丁烦得不行,要知道当时骆丁的裤子都脱了!
关键彭多多这通电话还打错了,一边对着他叫陆一满的名字,一边乱七八糟的抱怨着听不清的话。
骆丁只好一勒皮带,翻身下床冲着酒吧杀了过来。
结果就看到彭多多现在这幅样子。
听到他的声音,陆一满无声地笑了一下。
他侧头看着彭多多发呆的脸,温声说:“多多。”
彭多多抖了一下,他眨巴着泪汪汪的眼睛转过头,看到陆一满的那一刻,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径直向他扑了过去。
他身后站着骆丁,退了一步没避开,被彭多多一个熊抱抱住了。
“一满,你去哪儿了,让你每次去深山老林画画的时候给我报平安,你不听,结果从山坡摔下去了吧,摔就摔了,也不通知我,一个人在医院住了一个月的院,都没有人去看你。”
彭多多一边抱着他哭,一边嚎着“太可怜了”“陆一满太可怜了”。
估计是把心里话也一起说出来了。
骆丁眼里有一丝惊讶。
陆一满摔下山坡的事他知道,他之前缠着彭多多想要陆一满的联系方式的时候,彭多多跟他说过一些与陆一满有关的事。
可那几乎是半年前的事了。
彭多多喝傻了?
他看向彭多多那张被泪糊花的脸,只觉得有些不忍直视。
彭多多这人虽说和他们年纪差不多大,但实际就和小孩子一样,傻白甜的不行,天天喊着自己喜欢御姐,最好是绝.美.少.妇。
可他就是棵还没开化的小白菜,衣服脱了都只能让人焕发母爱的那种。
此时看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任谁都看不出他其实比陆一满还大两个月。
2
陆一满低头看着他紧紧圈着自己的手臂,面上神色不改,手上却拎着彭多多的后脖颈将他提溜了出去。
彭多多打了个嗝,眼泪汪汪地抬头看向他,眼中有一丝迷蒙,随即泪花子又溢了出来,嘴上不停地喃着“太可怜了”“陆一满太可怜了”。
骆丁跟看热闹一样凑到他耳边说:“要我是你,我就动手揍他了。”
人好好的,哪里可怜了,咒谁呢这是。
陆一满没有说话,看彭多多哭的难过,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递到了他的手上。
彭多多一愣,不喊了,也不哭了,只呆呆地看着那张纸,然后攥进手里,默默地转了个身,又开始呆呆地看着前面的调酒师。
“他爱上他了?”
后面又传来骆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
陆一满被他那张嘴逗笑了,轻声说:“他只是喝醉了。”
不止喝醉了,酒品还不怎么样。
上次喝醉被骆丁撺掇了几句就和高钦常干了一架。
要不是被高钦常逮着机会叫来了陆一满,估计这场架还打不完。
别说,彭多多看起来娇生惯养的,动手却一点也不含糊。
那天回去之后,高钦常窝了好几天脸上的淤青也没消。
他在彭多多的身边坐了下来,叫了一杯果酒,抿了一口之后,他碰了碰彭多多的杯子,自顾自地喝了一大口。
彭多多听到酒杯相碰的声音,浑身一震,抿着唇,也跟着拿起了面前的酒杯。
“喝完了就早点回家吧,这次我来结账。”
他一口将杯子里的果酒喝干净,重新起身站了起来。
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让彭多多想起了之前几次在酒吧和陆一满喝酒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总是晚一步才到,也总是留他在这里结账。
陆一满这句话好像在说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他看起来是个好相处的人,其实心里比谁都冷。
上次他叫彭多多回家,不要再陪他,这次也是叫他回家。
彭多多认识“陆一满”已经五年了。
他有很多朋友,可只有“陆一满”这个朋友最特别。
因为“陆一满”只有他一个朋友。
这份特殊性也一直放在他的心里。
他看着陆一满要离开的背影,在喧闹的人群中,五彩斑斓的灯光里,他看起来也自成一个世界,孤独又清冷的难以靠近,仿佛只有他自己。
恍惚中,过去的“陆一满”也和现在的陆一满重合了。
其实以前的“陆一满”还不如现在的陆一满好相处。
彭多多也是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让陆一满对他和对别人不一样。
但即便如此,那次“陆一满”掉下山坡在医院住了一个月的院也没有告诉他。
“一满。”
他忽地出声叫住了他。
陆一满会难过吗。
之前自己一个人在医院,没有人去看他的时候,他难过吗。
如果他不和陆一满做朋友,他会孤单吗。
上次陆一满发着烧从德国回来的时候,如果他没有强制性的让陆一满去医院,陆一满也是会自己一个人熬过去吗。
他现在有了于怆,可以前的“陆一满”也曾有过余恣明的陪伴。
彭多多能将这两者的关系分的很清楚。
他并不认为他对陆一满一点也不重要。
陆一满缓缓回头看向了他,只隔着不过两米的距离,但那双在光影中的眼睛却好像隔了万水千山。
仿佛对方走过了很长很长的路才走到了这里,有了现在的一切。
模糊中,彭多多又分不清现在的陆一满和过去的“陆一满”了。
总归对方都不那么真实,却又真实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一满,你以后还会来西街和我一起喝酒吗,我买单。”他有些急切地说出这句话,着急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胸中鼓动着一种莫名的情绪。
陆一满站在那里,安静地看着他,很久都没有说话。
良久,才听到他开口。
“多多,你想和我喝酒吗。”
无论陆一满有多少个样子,但他的温柔都是真实的。
“当然!”彭多多肯定的回答他。
他想,他还是难过,过去的“陆一满”让他难过,现在的陆一满也让他难过。
可世界上只有一个陆一满。
无论他更熟悉的是谁,他眼前的陆一满也只有一个。
“好。”陆一满笑了一下。
彭多多吸着鼻涕,看着他笑了起来。
一边默默围观的骆丁喝了口酒,咽下了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
他妈的,怎么这么gay。
更关键的是,每次他和彭多多喝酒,都是他买单!
彭多多想开和想不开都是一瞬间的事。
他擦干净眼泪,抹干净鼻涕,看起来和之前那个乐天派又没什么不一样了。
“一满,我们……”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停下了脚步,睁大眼睛看向他的身后。
感觉到什么的陆一满同时回过头,看到一群乌压压的保镖在人群中隔开了一条路。
音乐声停,众人都惊疑不定地看向门口的方向。
两个同样穿着黑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前面的那个略高些,气势很强,身后的那个男人则看起来更漂亮。
于怆之前是这里的常客,但以前他都是自己一个人来,独自在固定的包厢,可今天声势这么浩大,经理立马懂行的开始清场。
踏,踏,踏。
皮鞋声有些冰冷地走到他的面前。
四周很快就空了,连彭多多也被骆丁拉到了身后,陆一满长身而立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七点。”
于怆亮起手机屏幕,是陆一满的手机。
“你晚了。”
于怆将手机放进他的口袋,又拉起他的手贴到了自己的脸上。
他贴着他的手心蹭了蹭,一双漆黑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
“为什么呢。”
他发出了一个疑问。
陆一满为什么就不能一直待在他身边呢,为什么总要去见除他之外的人呢。
是他做的还不够好吗。
还是他要的太多了?
不,于怆从不会觉得自己要的太多,他只是真切的觉得现在拥有的还不够。
他从来都只要一个,也只想要一个。
这是贪心吗。
他的眼中带着真实的迷茫。
于舛站在身后,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手一挥,两个保镖上前,客气的伸出手要将骆丁和彭多多请出去。
彭多多想说什么,却被骆丁捂住了嘴,他立即不满地看向骆丁,还想要挣扎,却被骆丁半搂半抱地拖了出去。
没点眼力见,人家一家人的事你在这里掺和什么。
更何况陆一满可不需要他们担心,人家乐意着呢。
离开的间隙,他抬眸看向了陆一满的眼睛,发现对方在笑。
光一晃,那抹笑很快就蒙在了阴影里,但那抹眼尾略弯的弧度却真实又清晰。
他冷静地收回目光,不仅离开了酒吧,还顺便帮他们带上了外面的大门。
“于怆……”
陆一满的话还没有说出来,于怆就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不想听。”
对上他的视线,于怆脸上的表情一直很平静。
只有在静距离的观察下才能发现他眼中深藏的压抑。
于怆这个时候不需要他说话。
因为他不确定陆一满说的话会不会是他想听的话。
于怆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单手扯下了脖子上的领带,动作有些粗暴,几个来回就将他的手捆在了一起。
陆一满全程都配合的一动不动,只有在他低头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于舛目睹着这一切,又很快将目光移开。
如果有一天于怆杀人,想必他一定是帮忙放火的那个。
看到于怆要抬手的动作,陆一满只来得及说一句,“轻一点。”人就失去了意识,直接栽进了于怆的怀里。
于怆俯身将他抱了起来,陆一满被捆住的两只手老老实实地搭在腹前,头侧躺在一边,神情安静又平和。
他低头看着他,双眼有些失神。
这个时候的于怆绝对不是冷静的,但已经比之前温和了太多。
于舛将目光瞥向人事不知的陆一满,在心里无声地冷笑了一声。
早就说过,他哥对于喜欢的东西一直都有藏起来的癖好。
“有任何损失都可以赔偿,只有一点,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嘴。”
于舛捡起陆一满遗落在地上的围巾,跟在于怆的身后,抬脚走了出去。
……
待看到那辆关的密不透风的车开走之后,彭多多才挣脱骆丁的手,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他脸上有些茫然,随即又露出了一个怪异的表情。
似乎有一天他从酒吧出来的时候也看到了这么一辆车,还有一双被塞到车里的腿。
所以那次陆一满说他被绑架了是真的!
被于怆绑了!
艹!
“诶,你干嘛呢!”看他火急火燎的样子,骆丁一把拉住了他。
“你没看到吗,一满他被绑走了!”
“嗯,我看到了。”
还是人事不知被抱上车的。
“那你还这么淡定!”
“不淡定能怎么办,他被他男人绑走了,你操什么心。”
彭多多忽然停下了脚步。
是啊,他们已经结婚了。
想起上次陆一满和于怆第一次见面被绑架的时候,似乎对方也没有不乐意。
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对方还在笑。
然后从那以后,陆一满就开始和于怆勾勾缠缠不清不楚起来。
他后背一麻,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艹!
奸.情,这他妈的奸.情!
第43章
陆一满醒来的时候手脚都不能动,眼睛也被蒙住了,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脖颈后垫了软枕,使得他没有那么难受。
但可能是太久没有被于怆砍晕了,他也缓了好一阵脑子才渐渐清醒。
手指顺着手腕往下摸了摸,他动作一顿,被领带蒙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怪异的表情。
那是一副*趣手铐,软绵绵的绒毛很好的保护着手腕。
但他很确定他没有买过这样的东西,于怆也不可能买这样的东西。
是谁把于怆教坏了。
他面不改色地收回手,正要叫于怆的名字,忽然心神一定,轻声道,“于怆?”
靠近床沿的位置果然传出不稳定的呼吸声。
他抿起微扬的嘴角,又很快拉直,再次叫了他一声。
“于怆,你在吗。”
坐在小板凳上的于怆紧张地揪紧了裤腿,他目光定定地看着被拷在床上的陆一满,眼中一片混乱,同时还有不停吞咽的渴望。
他没想过要把陆一满变成这个样子。
可把他带回来之后他就控制不住了。
陆一满不会说话,不会逃跑,只在他眼前能看到的地方。
连锁住他的钥匙也在自己的手里。
于怆藏不住心里的雀跃。
他脸上泛红,一阵阵热意不停的往上翻涌,那双眼睛无比明亮,等他意识到的时候,陆一满已经被锁在了床上。
听到陆一满的声音,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却又控制不住地看向现在的陆一满。
清瘦高挑的身体比想象中还要优越,衬衫长裤,收紧的腰线,在黑色领带下过白的皮肤,肩侧服帖的辫子,还有因为干燥被舔过后泛着红的唇。
于怆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起来。
“于怆。”陆一满侧过头,准确地寻找到了他的位置。
他立马呼吸一滞,人也变得紧绷起来。
陆一满的声音幽幽转深,带着意味深长的语调。
“你在看我吗。”
于怆唇一抿,背也挺了起来,他下意识的要移开目光,可想到陆一满看不到,他又光明正大地盯了过去。
却不知道他炙热的视线哪怕是瞎子也能感觉到。
突然,陆一满眉一蹙,虚弱地说:“于怆,我手疼。”
“哐当”一声,小板凳立马往后倒了过去,床上也多了一个人的重量,温暖的手指握住了他的手腕,轻轻地揉捏。
被蒙住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陆一满抬起指尖勾住了他的手。
于怆动作一顿,想把自己的手缩回来,可又真的怕陆一满疼,便还是僵着没有动。
过了好半晌,陆一满才说:“于怆,我想看看你。”
于怆有些犹豫,因为他很心虚。
他把陆一满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是不对的,他在伤害他,可他控制不了自己,也无法放开陆一满。
“于怆,让我看看你,好吗。”陆一满的声音无比柔和,软成了泛甜的蜜。
于怆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起来,他咽了咽口水,犹豫着拉开了陆一满眼睛上的领带。
但在与那双眼睛对视的前一秒,他还是伸手捂住了陆一满的眼睛,低声说:“别看。”
陆一满还是在刹那间看到了于怆因为挣扎而犹豫不决的脸。
他抬起了自己的下巴,侧过头,在于怆的手腕上落下了一个轻轻的吻。
温热的触感让于怆浑身一颤,酥酥麻麻的痒变成电流迅速流过全身。
他看向陆一满的视线发生了变化,黑黑沉沉的席卷着欲.望。
此时此刻任人宰割的陆一满很容易激发于怆心里失控的那部分。
他一直想要的,把俊美的工匠锁在他的茅草屋里。
“陆一满。”
他哑着嗓子开口,“喜欢你。”
捂着陆一满的眼睛,他同时俯下身吻上了陆一满的唇。
亲密的接触勾起了他进一步的渴望,他翻身爬上了床,跨在了陆一满身上。
在这间卧室里,门窗都已经反锁,窗帘也关的严严实实,里面很黑,但还是能看清对方的脸。
密闭的空间给了于怆极大的安全感。
外界嘈杂的纷扰都和他无关,这里只有他和他精心守住的宝藏。
喉结不停地滚动,他迷离着双眼,一只手解开了自己的领口,可呼吸还是没有变得顺畅,反而变得更加紧绷。
随之而来的,还有他激昂起伏的内心,与一种终于得到与拥有的满足。
感觉到自己腰上的重量,气氛的胶着与粘稠让陆一满的眼眸发沉,他遏止住自己想要去揉捏于怆的双手,老老实实的一动不动。
只有他放低的声音能听出他也不如表面这么平静。
“于怆,你爱我吗。”
于怆心尖一颤,他低下头,看着被他捂住眼睛的陆一满。
爱是一个宏大的课题,站在于怆的角度,甚至是所有旁观者的角度,大概认为像于怆这种天生就缺失了什么的人是不懂爱的。
可他能因为于舛被困在于家这么多年,又因为陆一满而丢掉了身后的一切。
他真的不懂吗。
“我爱你。”
“陆一满。”
“我爱你。”
一声又一声沙哑的低语敲击着陆一满的心脏。
他的脸上升起了红晕,被捂着的双眼又深又亮,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流淌过他的全身。
此时的他身上泛着浅浅的粉色,好像开了花那样好看。
“于怆,我想知道,你能有多爱我。”
他柔和到极致的声音带着蛊惑。
于怆已经不需要他做什么就已经完全深陷进去。
哪怕只是坐在他身上,他也两腿发颤,腰部阵阵发软。
于怆俯下身,亲吻上他的唇,潮.红的脸颊带着迷离的欲.色。
捂着他的那只手松开了。
陆一满缓缓地睁开眼睛,漂亮的桃花眼是一片深沉的暗色。
他长出一口气,垂眸看向低头的于怆,眼尾泛红,脸上的神色无比冷静,腰却狠狠地绷紧。
……
毛茸茸的锁链仍旧拷在陆一满的手上。
一条腿上的镣铐却松了。
长腿微屈,他从侧面将于怆困在了自己的怀里。
他小声哄着他说:“再松开一只手,好吗。”
那条腿就是他哄着于怆松开的,但于怆现在不上当了。
他将手撑在床头,不停地摇着头,脖子到脸红了个透。
“为什么啊。”
陆一满的声音温温柔柔,任谁也看不出他游刃有余的外表下有多粗暴。
“会跑。”
于怆奋力说出两个字。
先是一条腿,再是一只手,如果都解开了,陆一满就会逃跑。
无论是将陆一满困在这里,还是将他放开,都需要于怆极大的勇气。
“那你想怎么做呢。”他温声哄着他。
于怆睁开了湿润的眼睛,他张了张嘴,却干涩地卡在了喉咙里。
他想怎么做。
他想让陆一满待在他身边。
可这太过分了,他知道。
所以他可以退一步,只要陆一满那双眼睛只看着他,心里只装着他,每分每刻都想着他。
每天见了什么人要告诉他,去了怎样的地方也要告诉他,离开他不能超过一个小时,看不见的时候也要时时刻刻保持联系。
晚上一起洗澡,一起睡觉,早上一起醒来,一起吃早餐。
永永远远,都不要分开。
他浑身一震,睁开的瞳孔有些涣散。
只要这样,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还要。”
但最终,他只是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那些扭曲又极端,疯狂又激烈的欲.望被他藏在了心底很深很深的地方。
于怆害怕。
他不想让陆一满害怕他。
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像无论怎么做都是错的。
他同时也感觉到无比的委屈,明明他的愿望那么简单。
“只是这样吗。”
陆一满看向他在意乱情迷中挣扎的脸,细密的汗珠挂在他的鼻尖,在他低头的时候,汗珠又滴在了陆一满的脸上。
咸的,又有一丝于怆本身的苦。
他舔过嘴角,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嗯……”
于怆应了一声,豆大的汗珠从他的下巴滚落。
他忍不住抿紧了唇。
陆一满太过分了。
欺负人。
压抑在心里的紧张与委屈被撞了出来,他啜泣了一声,很轻很轻。
接着就像打开一个阀门一样,他低着头,哭了。
泪水代替了汗珠。
这是于怆第一次哭。
泪水遮挡了他的视线,饱含着他所有的自我挣扎与束缚。
还有对陆一满汹涌又无法自处的爱意。
他很无助。
陆一满眸色一暗,一头巨兽从他的胸口翻涌而出。
锁链从他的手上脱落,他坐起身将于怆抱进了怀里,同时还有无法冷静的*望。
于怆抵着他的肩头,带着颤抖的哭腔。
“陆一满。”
“我爱你。”
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份爱要把他吃掉了。
他咬住陆一满的肩膀,汹涌又激烈的热意要将他吞没。
涣散的大脑聚不起任何的思绪,绷紧的情绪达到了顶峰。
他死死地咬着陆一满的肩膀,意识全无,也就没有听到陆一满在他耳边说的话。
“那就尽情的爱吧。”
迷糊中,他只感觉到陆一满紧紧拥抱他的双手好像要将他融进他的身体里。
2
于怆从床上坐了起来,很累,但眼睛很疼。
他很奇怪,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却突然想到什么,猛地一震,连忙抬起头,却发现陆一满还好好地锁在床上,连衣服都没乱。
而他没有穿衣服,身上还盖着被子。
他有些茫然,总觉得眼前的一切好像有点不合理,但他一片混乱的脑子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爬下床,他又揉了揉红肿的眼睛,拉开窗帘,万籁俱静,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
已经这么晚了。
他还没吃药。
翻出药瓶,这一瓶已经空了,他去找新的药瓶,却没有找到。
“陆一满……”
他回过头,看着陆一满沉睡的面孔,他又收回了声音。
从住进来之后,他什么事都不需要自己做,连每天要吃的药都是陆一满送到他的嘴边。
现在他自己来找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了。
他茫然地拉开衣柜,又拉开电视柜,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他又去拉床头柜。
哪里都没有,他站在原地,对躺在床上的陆一满小声说:“陆一满,找不到。”
声音轻的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他又去翻箱倒柜,最后在床头看到了他的药瓶,很显眼的一个位置。
原来在这里。
他从里面倒出两粒药,想了想,又往外倒了一粒,全部塞进了嘴里,一边嚼一边爬上了床。
“陆一满,晚安。”
他迷迷糊糊的将嘴里嚼碎的药都吞了下去,揉了揉有些睁不开的眼睛,蜷缩着侧躺在陆一满的身边,将手搭上了他的腰。
可不过十几分钟,他眉一拧,脸色顿时变得无比煞白。
猛地睁开双眼,他跌跌撞撞地跑进浴室,将刚吃下的药全都吐的一干二净,其中还参杂着苦涩的胆汁。
一天下来,他什么东西也没吃。
胃部难受的翻滚痉挛,他什么也吐不出来,呕出几口汁水之后,他咳了几声,抬眼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脸色很苍白,眼睛又红又肿,身上还带着密密麻麻的吻痕,连脖子上的纹身都有几个显眼的牙印。
头脑很混乱,他不太确定现在是几点钟,想来应该是半夜。
吐出来之后,胃没有那么难受了,但空的厉害,又变成了另一种难受。
一天没有吃东西……
陆一满也没有吃东西。
他猛地抬起头,忽然意识到他把陆一满饿着了。
没有多想,他立马随手拿起一件衬衫穿在了身上,几步走向了厨房。
……
陆一满是被一阵乒铃乓啷的声音惊醒的。
他睁开眼睛,看向半掩的卧室门,窗帘也被拉开了,外面挂着一轮明亮的月亮。
今天的夜色很好,清冷的月色一直透过窗户将室内照到的无比明亮。
于怆不在,隔着一扇没关严的门,他能听到厨房那边传来的动静。
手腕轻轻一转,手铐就被轻而易举地扭开,但因为皮肤过白,哪怕在细致的保护下,手腕上还是有一圈显眼的痕迹。
不知道于怆是不是不会用这类保护型的*趣手铐,他并没有锁严,只要手指拉开锁口的弹簧就能轻而易举地打开。
走到卧室门口,他看向在厨房里手忙脚乱的于怆,半倚着门框,静静地看着他。
他大概明白于怆在怕什么,因为他也在害怕。
但他与于怆不同,他这人更坏,所以他会通过更多的手段让于怆先释放出对他的爱意与贪欲,他才可以顺理成章地做出更过分的事。
他垂眸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双眼像雾一样深邃。
这场婚姻可不是骗局,这是他一步一步引人入套的战利品。
他无声地笑了一下,低头在上面印下了一个吻。
于怆无法去碰刀刃这样的危险物品,他连眼神都没有看过去,只学着以前陆一满做过的那样,做了一碗清汤寡水的面。
但好歹是煮熟了。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滚烫的碗,抬眼看到敞开的卧室门时,他的心猛地下沉,连忙几个大步走了过去,眼里带着慌张。
不过在看到好好地躺在床上的陆一满之后,他提起的心又逐渐变得安定。
有些匆忙的将烫手的碗放在床头柜上,他对着自己被烫红的手指呼了几口气。
脸上是无比认真的表情。
忽然他敏锐地抬起头,看了眼卧室门,又看了眼闭着眼睛的陆一满。
他有些狐疑地拧了下眉,走过去将门反锁,又继续对着自己的手指呼气,却没发现悄悄扭过头的陆一满嘴角上扬的笑意。
将有些发麻的手指在衣服上搓了搓,他抿了下唇,重新用领带蒙住了陆一满的眼睛。
“陆一满。”
他趴在他耳边小声地叫他,见他没醒,又轻轻地叫了一声。
“陆一满,起床。”
陆一满动了一下,转头面向他,被蒙住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迟疑了片刻之后,他才说:“于怆?”
“陆一满。”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问,“你饿吗。”
“你做饭了?”陆一满能感觉到旁边的热气。
“嗯。”
这一声嗯很是掷地有声,看起来他很是得意。
只是陆一满躺着不太方便,于怆又不想放开他,想了想,将他扶起来之后,又将他的两只手锁在了背后。
倒是片刻都不愿意放松。
陆一满被蒙住的眼睛闪过一丝笑意。
热气到了他的嘴边,于怆吹了吹,盯着他说:“吃吧。”
他很配合地张开嘴,一口下去之后,他顿了一下,继续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
当真是清汤寡水。
除了烧开的水和烫熟的面,什么都没了。
于怆有些紧张地看着他,看他神色自如的模样,眼睛微微亮了亮。
陆一满本身倒不怎么饿,不过他还不知道于怆之前吐过的事,只记着于怆待会儿还要吃药,便温声说:“我不吃了,你吃吧。”
于怆动作一顿,问他,“不吃了?”
“不吃了,我不饿,你吃吧,吃完要记得吃药,用放凉的温水,知道吗。”
他温柔的声音钻进了于怆耳里。
于怆没有说话,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开始吃面。
呸。
好难吃。
他眉头紧皱,转头看向陆一满,见他嘴角含笑,一脸温柔地面向他,心里的起伏又重新变得安定。
他收回目光,面不改色地吃着自己的清汤寡水面,他也是真的饿了,一口热乎乎的面下去之后,也顾不上味道好不好,他几乎要将自己的脸埋进碗里。
吃完之后,他一口喝完了碗里的汤,就当喝开水暖胃了。
真是个小可怜虫。
收拾好所有的东西,他爬上床,兢兢业业的将陆一满锁好,趴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陆一满看不见,感觉到身边他的气息,转头问他,“吃过药了吗。”
“吃了。”
于怆累了,开始犯困。
他像只小动物一样窝在陆一满的身边,与他亲密相贴的满足感让他感觉到了放松,涌上来的疲惫要将他拉进梦里。
真的很累。
眼皮张张合合,他终于闭上了眼睛,人也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平静之后,陆一满掀开了眼睛上的领带。
转头看向他穿着一件衬衫,*裸裸地躺在床上,嘴角的汤渍还没擦干净,身上的衣服更是东湿了一块西湿了一块的样子,真是可怜又可爱。
他嘴角挂着温柔又无奈的笑意,先将他身上的衣服脱了,再去浴室用温毛巾擦了擦他的脸和嘴。
把他塞进被子里之后,他低头吻了吻他的唇,又走去厨房将他刚刚弄的一团乱的桌面收拾好,把刚刚用了的碗洗干净。
客厅的餐桌上还放着他订好的晚餐,天气冷没那么容易坏。
估计这几天于怆很难正常地吃一顿饭,他将这些东西都放进了冰箱,又分别用可加热的饭盒装好。
家里的微波炉于怆会用,虽然冻过的饭菜不如之前好吃,但起码不会饿着,也不用可怜兮兮的吃自己煮的清汤寡水面了。
做完这一切,他又将客厅里丢下的外套捡起来,沙发上还有条围巾。
看到这条围巾,他想起了什么,眉梢一挑,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收拾好客厅,他回到卧室,拉好窗帘,将于怆的小板凳摆在床沿的另一边,免得于怆起床的时候不小心踩到滑倒。
做完这一切,他才躺上床,寻到他气息的于怆立马蹭到了他身边。
虽然于怆本人会有意识的克制自己,只在半夜独自醒来的时候才会稍微放纵一点对他的渴望。
但其实在他无意识的时候,他的身体和本能就已经向欲.望臣服了。
陆一满第一次因为接受另一个人的体温而无法入眠时就知道了。
他侧躺在于怆的身边,看他连睡着也一本正经的脸,不由得失笑。
心里又满又涨,空虚的那部分滋生着能将猎物绞死的网。
他摸着于怆的头发,将他抱进怀里,亲吻着他的发顶,又吻过他的眉心,吻上他的鼻尖,一路吻至他的唇。
和于怆一样,他也总是通过这种方式来饮鸩止渴。
长长的一声喟叹,他伸出手臂,用自己的身体笼罩着于怆。
……
此时半夜还在公司加班的于舛眉头紧锁,自从于怆离开小别墅之后,他就不太喜欢回到那个空荡荡的房子了。
在公司通宵都是常有的事,甚至不知不觉,休息室里的换洗衣物也比他在家还多。
他揉着青筋直跳的额角,强忍着要把员工从梦里骂醒的冲动,选择眼不见为净,直接关闭了电脑。
忽然手机弹出一条消息,他漫不经心地点开,只一眼,他腾地坐直身体,差点从椅子上翻倒下去。
——“离你哥远点。”
下图配上的是那只锁在陆一满手腕上的手铐。
于舛两眼一黑。
他妈的,陆一满不是被他哥锁起来了吗!
第44章
于舛咬着牙,立马给于怆打了个电话,却发现他被于怆拉黑了!
拉黑了……黑了……了……
他又连续发了几条消息过去,结果红色的感叹号却差点让他一口气没上来。
陆一满!
可恶!可恶啊!
今天晚上于舛注定不可能睡一个好觉了。
……
于怆半睡半醒的时候下意识的要去捞陆一满的衣服,却搂住了一截劲瘦的腰。
“醒了?”
头顶传来陆一满温和的声音,他猛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腾地坐直身体,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把陆一满囚.禁了。
所以现在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头脑还不太清醒的于怆立即遵循本能,紧紧地搂住陆一满,脑袋不停的往陆一满的脖子里蹭。
这样他还觉得不满足,迷蒙着双眼,他竟然要拱进陆一满的衣服里。
只是陆一满穿得是衬衫,没那么好的弹性,他拱到陆一满的肚子就拱不上去了。
早起的慵懒还影响着他,拱不进去他索性就不拱了,就这么趴在陆一满的肚子上,脸颊贴着他的小腹,两只手紧紧地箍着他的腰,半是满足半是不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于怆重新睡了过去,温热的呼吸打在陆一满的肚子上。
他低头看着藏在自己衣服里的人,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抖开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摸了摸他的头发,由着他趴在自己的身上。
这一觉睡了不知道多久,于怆才慢腾腾地醒过来,而外面的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洒了进来。
一缕缕耀眼的金丝昭示着今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自从深秋之后,京中很久没有出过太阳了。
于怆坐在床上,有些呆呆地看着窗帘缝的那缕阳光。
然后他扑通一下,又趴在了陆一满身上,嗅着他的气息,他无比享受地叹了口气。
他已经被拥有陆一满的满足腐蚀了。
今天的于怆又比昨天大胆了一些,至少在这个门窗紧闭被他封禁的小空间里,只有他和陆一满,而陆一满不会说出他不想听的话,也不会做出他不喜欢的行为。
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浓浓的满足和安全感充斥在他的心里。
于怆就这么堕落了。
陆一满有些无奈,见于怆完全没有要起床的想法,他只好提醒他,“于怆,你不饿吗。”
要知道昨天他也只是吃了半碗清汤寡水面而已。
于怆常年吃药,在饮食方面也要更注意一些。
趴在他肚子上的人轻轻一颤,然后掩耳盗铃般掀开他的衣服,又把自己的脑袋拱了进去,一边捂着自己的耳朵装作什么也没听到。
“……”
陆一满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于怆,我饿了。”他只好这样说。
果然,于怆立马抬起头看向他,饿着他自己没关系,但不能饿着陆一满。
无比艰难的从陆一满身上爬起来,他好像戒薄荷的猫,连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也看出了一丝沉痛的表情。
瞥到陆一满还被拷在床头的手与被领带蒙住的眼睛,他有一丝心虚地低了下头。
被这么绑了一个晚上,陆一满一定很不舒服吧。
他可真是个坏男人。
可他还是不想把陆一满放开。
因着这点心虚,他低头亲了亲陆一满,又任劳任怨的给他揉了揉手腕,一边揉,一边坐在他身上亲个不停。
“陆一满。”
“嗯?”有些沙哑的声音带着极致的温柔。
“疼吗。”
他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陆一满喉结滚动,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他很想看于怆慌乱的样子。
但话在嘴里滚了一圈,最后他还是柔和地说:“不疼。”
却不知道他这句话比他说疼还要更令于怆在意。
因为他坚定的认为陆一满一定是在安慰他。
陆一满真是个好人啊。
他又愧疚又心虚,只好不停地亲着陆一满,用这种方法来安慰他。
陆一满被他亲的发痒,低头含着他的唇认真的和他接了个吻。
于怆被吻的坐进了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有些意乱情迷。
“先去洗漱,然后吃饭。”他轻声啄了下于怆的唇。
“嗯。”
于怆迷迷糊糊地应了。
他穿好衣服,自己整理好,还一本正经的帮陆一满换了衣服,帮他洗漱。
就是换衣服的时候他差点又没忍住趴在了陆一满身上,觉得不满足,他还把自己的衣服也脱了,身体相贴的感觉实在太好,一度让他又要堕落下去。
最后是以意外走.火,又磨蹭了将近一个小时于怆才真的起床。
他回头看了眼被拷在床上的陆一满,用力拉开了窗帘,金黄色的阳光无比耀眼地洒了进来,照亮了那张床与床上的人。
于怆不适应地眯了下眼睛,明媚的光线让人的心里豁然开阔,他滚动着喉结,将手掌贴在玻璃窗上,有些出神地看着那轮挂在蔚蓝天空上的太阳。
身后的陆一满就这样安静地注视着他,面向阳光的于怆浑身都明亮耀眼,圣洁的不像话。
或许他自己并不知道,但在陆一满看来,于怆从来没有被困住,也没有困住他,只要他们两个人互相需要,就一直是自由的,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自由。
他爱他。
他也爱他。
所以于怆可以肆意释放出他内心的渴求,他统统都可以接住。
喉头有些干燥,他咽了咽口水,在于怆转头看向他的时候,他平静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陆一满。”
于怆走到他身边,俯身亲吻他。
“我爱你。”
话说完,他走出了卧室。
陆一满面向他离开的方向,嘴角轻轻上扬。
很好,就这样。
……
于怆站在客厅的时候有些茫然,因为干净整洁的客厅似乎和他昨晚见到的不太一样。
但这又是每天都看到的常态。
他一颗心都挂在了陆一满身上,再也无瑕关注其他,所以当他拉开冰箱的时候,才发现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昨天送来的餐。
眼里的茫然更盛。
他有这么厉害吗,他居然可以自己把这些东西都整理的这么完美。
所以他可以把陆一满照顾的很好!
于怆眼睛一亮,他脑子早就变成一团浆糊,昨天半夜吐掉的药也没有继续吃,极度的亢奋与情绪波动之下,他思绪有些混乱。
将饭盒放进微波炉里加热,他搬了张小板凳,端端正正地坐在前面守着。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门铃,于怆面色不改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是幻觉。
门铃继续在外面响个不停,他眉头紧皱地看着微波炉上跳动的时间,每一下都好像是在挑战他的耐心。
眉心越皱越紧,他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终于在耐心告罄之时,他腾地站了起来,冷着一张脸从脖子上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三重锁,才将门拉开。
“哥……”
于舛正要继续摁门铃,突然看到于怆那张冷峻的脸。
他下意识的想往他身后看,想看看陆一满在不在,只是门只开了一道缝,于怆站在那里挡的严严实实,他看不见,只好问,“哥,你还好吗。”
发现他被他哥拉黑之后,他就怀疑他哥是不是反过来被陆一满拷上了。
虽然现在他哥看起来好好的,但他深度怀疑陆一满这厮还在暗地里耍手段。
“很好。”
于怆嘴上回答他,心里却还记挂着加热的微波炉。
可于舛不放心,他深知他哥也就是个外表唬人的纸老虎,其实撕开外面的蚌,里面软的不行。
陆一满这人外表是头狐狸,内里却是头叼住猎物就不松嘴的狮子。
他担心他哥被陆一满拿捏了,连忙拉着他,撩开他的衣袖,一边看一边说:“陆一满没对你怎么样吧。”
其实他在悄悄地推着于怆往公寓里走。
于怆一心二用,对他又没防备心,哪里看得出他的小心思,只关心正在加热的微波炉好了没有。
“没……”
他吐出一个字,被推着往里踉跄了一步。
于舛就快要踏进来了,里面突然传来陆一满的声音。
“于怆,你在吗。”
听到他声音的于怆顿时挣脱开于舛的手,连忙看向卧室的方向。
“在!”
“外面是谁来了吗,是来找我的吗,于怆,你把我放开……”
于怆听到“放开”两个字,顿时变了脸,看向于舛的目光都带上了一丝凉意。
“没有人。”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又低又沉。
“只有我。”
他一边说,一边将于舛推了出去,重新竖立起高高的墙,严防死守,不留一点空隙。
“哥……”于舛正要开口说话,突然对上于怆含有压迫感的眼神,他立马将声音咽了回去。
好吧,即便他哥是只纸老虎,可压制他也足够了。
“出去。”
于怆冷冷的下达了命令。
于舛有些头疼,他知道这个时候无论他说什么他哥都听不进去。
“好好好,我不进去,但是你有事一定要告诉我,不要把我拉黑……”
“于怆,我饿了。”
里面又传来陆一满的声音。
于怆再也无瑕关注他,应了一声,门就“嘭”的一声在于舛面前关上了。
于舛愣愣地站在原地,差点没忍不住一脚踹上去。
陆一满!
你,好得很!
他愤愤地走了。
走出几步还是觉得不甘心,又走回来一脚踹上了门旁边的墙。
“嘶……”
他一边抽着气,一边一瘸一拐地走向
了电梯。
2
于怆端着热好的饭菜走进卧室,“咔哒”一声,又将门进行反锁。
听到他的小动静,陆一满眼里含笑,感受着他向自己走近。
“陆一满,吃饭。”
热腾腾的勺子递到了他嘴边。
这还是他头一回被人这么照顾,不禁有些稀奇。
“于怆,你吃过饭了吗。”
于怆摇了摇头,想着陆一满看不到,他又说:“没有。”
他要先让陆一满吃饱,不能饿着陆一满。
大概知道他的想法,陆一满不再说什么,很配合的被他喂饭。
若是解开他眼睛上的领带,或许他能看到现在的于怆紧抿着唇,双眼无比明亮,里面闪烁着兴奋的暗光。
这样一静一动全都在他掌控中的陆一满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
“我不吃了。”他拒绝了于怆继续喂过来的勺子。
于怆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但也没有强迫他。
他是一个讲道理的坏男人。
帮陆一满擦了擦嘴,又接着给他喂了一口水,照顾的很是妥当。
陆一满有些哭笑不得,等于怆忙活完之后,他才说:“于怆,快吃饭。”
他怕于怆饿着。
“陆一满。”
“嗯?”
“不喜欢豆芽。”
说出这句话后于怆先愣了一下。
他习惯陆一满迁就他了。
陆一满是个很细心的人。
哪怕他们的婚姻开始的如此匆忙,再还没有完全了解对方的情况下就同居在一起,他们的生活中也没有任何的摩擦,就好像他们天生就应该生活在一起。
而在这之中陆一满的细心与温柔简直完美到了极点。
更何况于怆并不是个多话的人,也从不表露自己的喜好,可陆一满就是在很短的时间中了解到了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即便如此,陆一满却也不是自己一个人做决定,而是仍会温柔地询问他。
——“于怆,这样可以吗。”
——“于怆,这个更好吗。”
——“于怆,你不喜欢吗。”
他了解了他的喜好,在知道结果之后,却还是会遵循他的意见。
于怆当然会给出他意料之中的回答,从一开始的缄默不语,到陆一满问他的时候,他也会给出答复。
甚至在习惯之后,他也会主动表达。
无形中,他已经不知不觉的开始依赖陆一满,并且在对他撒娇。
就像现在一样。
“不喜欢吃就挑出来不要吃了。”
陆一满温柔的声音一下就让于怆回过神,脸涨的通红。
“不要!”
“嗯?”陆一满侧头面向他。
他才不要听陆一满的话,陆一满已经被囚.禁了,应该是陆一满要听他的话!
为什么被拷住的陆一满还是在管他。
起床也是被他叫醒的,洗漱也是,吃饭也是,吃药也是。
他要照顾陆一满,而不是被陆一满照顾!
为了表示反抗,他一口将豆芽吃了下去。
很难吃,因为他不喜欢,便觉得更加难吃。
于怆也不太记得自己为什么不喜欢吃豆芽,只知道小时候就不吃,那个时候还是保姆在照顾他。
尤其在病过一次之后,他几乎就没有再见过豆芽这种东西,包括其他的豆制品。
那时候所谓的贵族精英教育将他管理的非常严苛,包括了他所有的衣食住行,每天的用餐也被严格制定。
他一直遵守着,哪怕长大之后,他也延续着以前的习惯。
不知不觉,他好像就一直没有吃过豆芽,也没有吃过任何豆制类的东西。
包括于舛和照顾他的生活助理也默认他不喜欢,也就自动规避了这类豆制品。
一口下去之后,于怆被那奇怪的味道噎了一下,但他还是倔强地咽了下去。
主要是叛逆,其次还有点好奇。
因为回想起来,他确实从未尝过这种味道。
“怎么了,不喜欢就不要吃了。”陆一满的眉蹙了一下。
“没有。”
他继续吃了第二口,可能是真的饿了,第一口比较陌生的口感在咽下去之后就显得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最后不多的豆芽全被他吃的干干净净。
于怆矜持地打了个嗝,他捂着自己的嘴,偷偷地看了陆一满一眼,却发现他轻扬着嘴角在笑。
脸上顿时有些发烫。
吃饱后的他也觉得刚才的自己太过幼稚了。
见他没有任何的不适,反而吃的饱饱的,陆一满也放心了不少。
于怆盯着他嘴角的笑意,心里仿佛被柔软的棉花糖逐步填满。
他抱住陆一满的腰,眯着眼往他的怀里蹭了蹭,属于陆一满的温度还有他身上的气息让他感到格外满足。
“累了?”
陆一满低头问他。
“不累。”他摇了摇头,一只手抵着他的肩膀将他支起的上身推倒,然后自己趴在了他的身上。
气氛安静而祥和。
任何嘈杂的声音都听不到,在这个只属于他们的空间,他们只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和呼吸,确实很容易让人沉迷。
陆一满感受着自己身上的重量,只这么一个刻,他层层封锁的内心蹦开了一道锁,释放出了一点安全感。
他能感觉到于怆是爱他的。
不是什么山盟海誓的誓言,也不需要生死之间的证明,更无所谓星空下热烈激昂的浪漫。
只是在安静中,感受着彼此的呼吸,他们拥抱在一起,在相贴的温度里,这份让于怆不知道该怎么办,让他不停防守的爱就这么悄然地触摸到了。
“陆一满。”
趴在他身上的于怆吻上他的下巴,贴在他的心口说:“我爱你。”
这是第一次,陆一满感觉到了心脏的充实。
恍然间,他终于不是孤独一人的空虚。
一双手正在虚妄中拥抱他。
原来,也不需要费尽心机和不择手段。
在这么平常的日子里,他就能摸到。
他笑了,平静又释然地笑声从他的喉间发散。
被领带蒙住的眼睛就这样看着天花板,黑暗中,却也能朦朦胧胧的感觉到一丝光。
“于怆,我也爱你。”
就这样,想与你一起爱到死去的那一了。
于怆抬头看向他,被他嘴角那抹温柔的笑意俘获,他伸手拉开了陆一满眼睛上的领带,终于敢直视他的双眼。
两人同时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那个清晰的自己。
缠.绵.悱.恻的吻温柔又深情,于怆低下头,趴在他的身上与他吻的难舍难分。
他感受着他柔软的唇瓣,钻进他湿.热的口腔,胶着又黏.腻的湿.吻比平时直白的情.欲多了分纠.缠的浪漫。
他们吻的很认真。
张张合合间片刻都不愿意分开,睁开眼睛看向彼此之后,唇又吻在一起,实在无法呼吸了,才退而求其次的轻轻在唇上啄吻。
陆一满的那双眼睛无论什么时候看过去都很漂亮,波光潋滟的能将人吸进去。
可却总是蒙着一层深邃的雾,带着温柔之下的距离感。
哪怕是于怆,他想抓住陆一满,却又不敢用力抓住他。
只是现在那层雾看清之后,里面全然是于怆的影子。
丝丝缕缕的网将于怆锁在了那双眼睛里。
于怆的呼吸加重,他一下一下地啄吻着陆一满的唇,好像怎么也吻不够。
动心是陆一满教的,亲吻也是陆一满教的,更多的都是陆一满教给他的。
他会感到羞涩,可除此之外,是完全能够坦诚面对的欲.望。
所以陆一满吻他,他会撅嘴,身上热的时候,他会脱衣服……
“陆一满……”他轻轻地发出一声沙哑的喟叹,将额头抵在陆一满的额头上。
他迷离着双眼,一双手从陆一满的领口不停的往下滑。
于怆只觉得陆一满无论给他什么,他都愿意接受。
只要陆一满能一如既往的爱他。
手铐猛地绷紧,陆一满蜷缩着手指,视线片刻不离地盯着此刻的于怆。
他脸上温柔的笑意褪去,变为极深极沉的欲.色。
于怆解开了自己领口上让自己难以呼吸的纽扣,睁开那双有些朦胧的眼睛看向他,一只手撑上了他的腰。
……
陆一满被拷住的双手无法去遏止于怆的动作。
所以于怆又咬上了自己的手腕。
疼痛伴随着颤栗,他整个人都好像要烧起来。
陆一满向来冷静的面孔也发生了一丝变化,额头带着细密的汗,看于怆实在辛苦,他哑着嗓子,轻声哄着他说:“于怆,过来。”
于怆睁开那双又红又湿的眼睛看向他,乖顺地弯下腰,整个人又是一颤。
他抬起下巴,与他热烈地接吻。
前襟的扣子在蹭动中凌乱的散开了,露出陆一满并不算单薄的胸膛。
他从于怆的口中退出来,见他双颊泛着酡红,他温柔地亲吻他,吻他的鬓角,吻他汗湿的鼻尖,再吻过他的下巴,舌尖勾着一滴汗又吻上了他的唇。
吻过之后,他啄吻着于怆上下滚动的喉结,哄着他说:“于怆,再努力一点。”
于怆咽了咽口水,睁开眼睛看向他。
他很听话。
第45章
睡到半夜的时候,陆一满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趴在他身上的于怆浑身都烫的不像话,呼吸也变得越来越粗重。
他睁开眼睛,连忙打开床头灯,于怆紧皱着眉,脸上一片酡.红,身上也冒出了一个又一个细密的红疹。
“于怆,于怆?”
他挣脱开手铐,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于怆难受地蜷缩起来,呼出的热气带着灼热的温度,胸口也因为加重的呼吸而剧烈起伏起来。
“陆一满……”于怆的眼睛半闭半睁,声音沙哑的不行。
“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他连忙掀开被子穿好衣服,躺在床上的于怆开始张开嘴大口的呼吸,喉咙的红肿让他出现了窒息的现象,脸也憋的越来越红。
来不及了。
他用毯子将于怆一裹,抱着他匆忙出了门。
现在是半夜,路上没什么人,车辆也很少,他几乎将油门踩到了底,看向前方的目光又深又沉。
应该是豆芽过敏。
以前于怆从来不吃,他只以为是他不喜欢,现在想来应该是小时候在于家就有意识地避开了这类食物。
裹在毯子里的于怆歪倒在副驾驶上,被安全带绑着也一度要往下倒,他的呼吸持续加重,眉头也痛苦地皱紧。
在如此难受的情况下,他张开嘴下意识的要叫陆一满的名字,却只能发出一些虚弱的气音,喉咙的红肿让他连发出声音都变得无比艰难。
陆一满双眸深沉,一路疾驰将车开往了医院。
正在值班的护士看着他抱着一个裹在毯子里的男人,对方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连忙向他赶了过来,医生护士也立马全都到位。
“你好,他因为豆芽过敏,现在正在发烧,有窒息现象,现在已经意识不清……”
陆一满一边推着病床,一边冷静的向医生讲述于怆的症状。
医生接收到信息,把于怆推进了急诊室之后,将他拦在了外面。
“好的,我们已经了解了,请家属在外面等候。”
急诊室上面的红灯亮起,陆一满的双眼阴沉似水,他打开一直关机的手机,上面立马跳出了许多的消息。
有工作室的工作人员,有彭喜喜,骆丁,还有彭多多,包括鲜少联系但会定期问候的宋女士等人……
都是一些无关的信息,他关闭手机,后背靠着墙站在急诊室外面。
突然,手机打来一通电话,他睁开眼睛,是彭多多。
手指停顿了一秒,他还是选择了接通。
——“喂,一满,你终于接电话了!”
手机那头传来彭多多欣喜若狂的声音。
——“一满,你没事吧,虽然骆丁说你一定不会有事,但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还是很担心,你现在在家吗……”
他面无表情,安静地听着,却没有回话。
——“你那边是什么动静?喂?一满?你在听吗?你怎么不说话?”
过了好半晌,他才发出沙哑的声音。
“我没事。”
——“一满?你怎么了?你现在在哪?”
他张了张嘴,想说没事,可不知道为什么,又没能张开嘴。
电话那头一直传来彭多多担心的声音,现在已经是凌晨了,彭多多却在他刚开机就打来电话,想必对方一直都在试图联系他。
涌到喉咙口的话突然阵阵发涩,他张开嘴,说道,“我在医院。”
——“什么?你怎么到医院去了?我就不该相信骆丁,说什么你没事,你在哪家医院,我现在立刻去找你!”
话说着,那边已经传来彭多多急促的脚步声,隐隐还有被吵醒的彭夫人问他要去哪里。
彭多多匆忙回了一句,陆一满没有听清。
他只是看着前方洁白的墙,一颗心又轻又沉。
轻的是空虚的那部分,重的反而是被填满的那部分。
他始终没有挂断电话,那边的彭多多一直在说话,从拉开车门到将车开出车库,陆一满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你现在没什么事吧,我已经在赶去医院的路上了,刚刚骆丁问我要不要去喝酒,我发消息把他骂了一顿,现在他也在去医院的路上了,他也真是的……”
彭多多一边在抱怨,一边让他在医院等着他们。
可能上次“陆一满”摔下山坡独自住了一个月院的事他一直记在心里。
彭多多是个非常好的朋友,他单纯,乐观,善良又富有同理心,几乎拥有很多人身上所没有的正向特质。
可“陆一满”和陆一满偏偏都是和他极为相反的人。
当时“陆一满”独自住了一个月的院,谁也没说,连彭多多也不知道。
或许,如果他尝试打开那么一点点心门的话,彭多多也会一边啰哩巴嗦的抱怨,一边马不停蹄的赶过去看他。
这样他也就不会感到身边的一切都无趣又空虚了。
陆一满有些出神的想了很多,想着想着,他忽然笑了一声。
“我没事,不是我住院,是于怆过敏了。”
听着他已经恢复如常的声音,彭多多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还从没有听陆一满用那样消沉的语气说话,吓得他以为对方怎么了。
——“我已经到医院了。”
彭多多留下一句话,两条腿已经踏进了医院大门。
陆一满放下手机,他已经听到了彭多多的声音。
侧头看过去,彭多多几个大步走到了他面前,展开手上的外套披在了他身上,一边看着他,一边洋洋得意地说:“还好我有先见之明多带了一件衣服。”
陆一满低头看着他,深邃的双眸让彭多多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伸出双手,默默环抱住自己,小声说:“我不喜欢男人。”
他笑出了声,将彭多多披在他身上的衣服穿了起来。
看到他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彭多多一颗心也悄无声息地放下了。
不过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不得体的陆一满,倒不是说他现在有多狼狈,而是平时的陆一满给人的感觉太完美了。
从他的一言一行,包括他每天整洁得体的着装,从来不会有一丝不妥当的地方。
但现在的陆一满散着长发,只穿着一件黑色衬衫,领口的扣子散开,露出脖子和半截锁骨,衣摆也松松垮垮地垂在裤子外面。
而且,目测这件衬衫还是于怆的,因为陆一满本人没有这么板正的职业衬衫。
穿好彭多多带过来的外套,他单手系上了自己的领口,彭多多却无意中瞥到他手腕上的痕迹,差点发出一声尖叫。
好在他还记着这里是医院,虽然勉强把声音憋回去了,却还是一把抓住他的手,撩开他的衣袖说:“这是什么!”
老天爷,他这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因为陆一满的皮肤比常人还要白一个度,所以手腕上红紫色的淤痕就格外吓人。
“不小心被手铐弄上去的。”
陆一满云淡风轻地挣开彭多多的手,整理好袖口与衣摆,他又变成那个风度翩翩的陆一满。
彭多多:“……”
他欲言又止地看着陆一满,喉结上下翻滚了很久,也无法找到一个能表达他情绪的词语。
最后,他颤抖着声音说:“你是自愿的吧。”
话刚说完他就想给自己一巴掌。
这能不自愿吗!
两个人的奸.情本来就是从绑架开始的,现在都正经结婚了,玩点新花样……又……又怎么了……
他咽了咽口水,看向前方急诊室的门,有些艰难地问,“于怆……”
“过敏。”
哦对,过敏,电话里陆一满说过了。
他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虚汗,长长地吐了口气。
还好,于怆是正常入院的。
不小心瞥到陆一满脖子上的吻痕,他又是心一梗,扭过头,选择眼不见为净。
“有糖吗?”
陆一满突然对他说了句话。
“啊……我找找……”
彭多多喜欢和姐姐们约会,但无论是性感御姐还是美艳少.妇,大多都是和他姐认识的朋友。
所以总把他当个小弟弟,每次也都会用棒棒糖打发他,随手捞起一件衣服,可能里面就藏着一两个糖。
“有。”他从裤子里找出了一个水蜜桃味的棒棒糖。
陆一满剥开糖衣含进了嘴里,脸上的表情逐渐舒展。
彭多多知道他大概是烟瘾犯了。
“要我去帮你买包烟吗。”
“不用了。”陆一满含着糖,视线一直看向急诊室的方向,轻声说:“戒了。”
彭多多睁大了眼睛,烟这么好戒的吗。
他突然想起,刚刚拉住陆一满的时候,他看到了对方手腕上有几个被烟头烫伤的疤。
这个敏.感的部位显然不太可能是别人对他造成的,而且在这之前,他也从来没有见过陆一满手上有烟疤。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
他看向陆一满的脸,又默默地收回视线,没有说话。
“请问患者家属是哪位?”
急诊室的灯熄灭,门打开的刹那,陆一满立马站直了身体。
“我。”
2
医生摘下口罩,抬眼看向他。
“是患者的兄弟吗。”
“不是,是丈夫。”
医生多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和他交代起于怆的情况。
“病人送来的及时,目前没有什么问题,可能半夜会发高烧,家属要注意他的发烧状态,如果过于严重要联系我们,除此之外,他的喉咙肿了起来,短时间内可能没办法正常说话和吃东西……”
陆一满听的很认真,躺在病床上的于怆也在这个时候被推了出来,要被带去普通病房。
他的视线追着于怆,一边听医生说话。
“他身上的红疹会很痒,但注意不要让他挠,实在难受的时候,可以用毛巾轻轻的帮他擦拭,每天记得帮他擦药,稍微熬过这几天就可以了。”
“好的,谢谢医生。”
“还有……”医生话还没说完,却见他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人也一起跟上了被推走的病床。
医生摇了摇头,“倒是着急。”
一边的彭多多适时的上前,笑眯眯地说:“医生,是要缴费吗,在哪缴费啊,可以升级到高级病房吗……”
他接过医生开的一系列单子,一边听着医生的交代,一边按照医生的话准备去开药。
果然,平常再冷静的陆一满碰上和于怆相关的事也会有不那么稳重的时候。
他低头往前,却刚好碰上赶过来的骆丁,对方倒是不如他赶来的时候那么着急,一脸的妆看起来刚从酒吧过来。
“怎么回事啊,你他妈突然骂了老子一顿就不回消息了。”
骆丁一边下意识地接过彭多多递过来的单子,一边不爽的抱怨了一句。
接过来之后,他又问,“这他妈什么东西。”
“缴费单。”
彭多多一股脑全塞他手里,拍拍他的肩膀说:“去吧,去缴费吧。”
“你他妈……”
“在医院注意素质。”
骆丁看着他拍拍屁股就走的背影,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但还是老实的去缴费了。
病房里,于怆戴着呼吸机,呼吸间粗重的气息和起伏的胸口能看出来他现在不太好受,眉也一直皱着。
陆一满帮他换上了病服,看着他身上迅速蔓延上来的红疹,眸色有些发沉。
在这件超出他掌控的事上,他觉得有些烦。
书里没有具体地写过于怆过敏的事,他也没有从生活中了解到。
坐在椅子上,他看着躺在床上的于怆,视线一寸一寸地描摹过他的五官。
透过他的背影,此刻的他看起来极为深沉。
站在病房门口的彭多多看到的就是这样的陆一满,他守在病床边,不说话,也不动,光晕下,他好像自动和所有人隔开了一个屏障。
彭多多不喜欢这种感觉。
“一满,于怆没事吧。”他出声打断了莫名沉寂阴郁的氛围。
陆一满回过神,游离的心绪瞬间被拉了回来。
“没事。”他回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彭多多,心神微恍。
对方是个真实的人。
于怆也是真实的人。
彭多多看他眼神有些发散,皱着眉走到他身边,手搭上了他的肩。
“一满,如果你累的话就在旁边休息一会儿,我帮你在这里守着。”
陆一满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抬头看向彭多多的时候,已经恢复如常。
“不用,只是于怆第一次在我面前生病,我有些紧张。”
他笑了笑,继续看向病床上的于怆。
彭多多还是忍不住担心他,只不过看他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异样,一双眼睛又定定地放在于怆身上,他又不是一个完全不懂得知情识趣的人。
所以他很快说:“那我就先出去了,你有需要的时候再叫我。”
“好。”
彭多多走出病房,在他推门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陆一满温柔的声音。
“多多,谢谢你。”
他动作一顿,摸了摸有些酥酥麻麻的耳朵,嘟囔着说:“说什么谢谢呢。”
门打开又合上,陆一满嘴角一扬,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
手指摸上于怆的脸颊,高烧让他双颊泛红,指尖也能感觉到上面灼热的温度。
撩开于怆额前的发丝,他抚摸着他的眉眼,细细的感受着每一寸柔软的触感。
他是陆一满,也是“陆一满”。
轻轻地吻落在了于怆的额头,于怆眉心一动,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他双眼带着迷茫,呆呆地转动着瞳孔,好半晌才将视线聚焦到他的脸上。
呼吸面罩蒙上了一层雾气,透过他张开的嘴,陆一满知道他在叫自己的名字。
“我在。”
他握住了于怆从被子里探出的手,逐渐清醒过来的于怆在看到他之后,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委屈。
这让他的眼中充满了柔和的微光。
这是他的于怆。
会对他撒娇的于怆。
独属于他的于怆。
心里的郁气丝丝缕缕的散去,那种轻飘飘的虚妄感重新被拉回了地面。
“难受……”
于怆发出了微弱的声音,身上重的没什么力气,便颤颤巍巍的用手指勾住了他的指尖。
“嘘,别说话。”他低头亲了亲于怆的手指,又伸入他的指缝和他十指相扣。
于怆获得了一点安全感。
他眨了眨眼睛,片刻不离地看着陆一满。
于怆是个难过不会哭,开心不会笑,疼也不会说疼的人。
所以从来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透过他没有表情的脸与疏离冷漠的双眼,也不会有人关心他在想什么。
时间长了,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在意了。
可于怆是人,是人就会难过,会开心,也会疼。
他勾着陆一满的手指,很想让陆一满抱抱他。
身上很难过,心里也很难过。
可他无法开口说话,也没办法做出大的动作。
那双看向陆一满的眼睛又黑又亮,让人的心都要化了。
“怎么了?”陆一满弯下腰,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于怆摇了摇头,抬起下巴,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心。
他轻轻地笑,亲了亲他的眼角,又亲了亲他的头发。
“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的。”
于怆乖乖地点头。
他现在因为高烧完全无法正常思考,也就无从得知为什么被他囚.禁的陆一满能像个自由人一样将他带来医院。
但听到陆一满会陪在他身边,他就觉得心安。
看着面前注视着他的陆一满,于怆很想说点什么,或者让陆一满能对他说点什么。
于是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隔着呼吸面罩张开了嘴。
陆一满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温声说:“觉得喉咙痛,对不对。”
于怆点了点头,又摸上自己的额头,难过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睛,眼巴巴地看向他。
“我知道,因为发烧所以现在头很晕,觉得很难受,对吗。”
他点点头,又勾了勾陆一满的手指,奖励他说的对。
陆一满笑弯了眼睛,配合地问他说:“还有哪里难受啊。”
于怆又可怜兮兮地抬起自己的手,现在连手腕上都是红疹,他想抓,但陆一满抓着他不让他抓。
“我知道你觉得痒,但如果抓破了会留疤,还会感染,所以忍一忍,好吗。”
于怆乖乖点头。
几个动作下来之后他就累了,老老实实的不再动,只是一双眼睛没办法离开陆一满,必须要看着他。
陆一满也一直温柔地注视他,偶尔捏捏他的手指,或者抚摸他的头发,带给他一些安抚。
于怆的眼皮开始下沉,张张合合间,几个来回就撑不住了。
可在完全闭上的时候,他又会猛地一抖,连忙睁开眼睛,那双握着陆一满的手也用力收紧。
“别怕,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睡吧。”
柔和的声音伴着轻柔的吻落在了他的耳畔。
于怆这才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但是,即便他睡过去之后,那只勾着陆一满的手也一点都没松。
陆一满亲了亲他的脸颊,又亲了亲他的指尖,再吻上他的无名指。
于怆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缓,他抬起眼,坐在椅子上,安静而温柔地注视着他。
挤在门外的两个脑袋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骆丁不耐烦地推开彭多多,又被彭多多一屁股往旁边顶开。
“你烦不烦,你有偷窥的爱好吗。”
“你没看吗。”
“我他妈那是在关心病房里的情况。”
“我就不关心吗。”
“别挤了!”
“你小声一点,怕别人不知道你在偷窥吗。”
“艹,老子说了老子没在偷窥!”
“那你走开,别挤在门口。”
“钱都是老子交的,老子看看怎么了!”
……
于怆在几个小时之后果然又开始发起了高烧,人都烧迷糊了,一直张着嘴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但能知道的是他一直在叫陆一满的名字。
后来医生过来给他打了退烧针,他这才稍微镇定下来,却半梦半醒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迷茫的双眼左顾右盼,像找不到路回家的孩子。
陆一满一直握着他的手,不停地亲吻着他的指尖,他才像找到感知力一样将视线看向陆一满。
看清的那刻,于怆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哭了。
他没有大哭,甚至没有发出声音,只是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陆一满,大颗大颗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的往下落。
仿佛这么多年,他找了很久的东西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
陆一满看着他被泪水浸的湿润透亮的眼睛,里面清晰地映着他的倒影,恍然间,一颗心从虚空掉下来,落了地,掉进了于怆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