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你俩这是睡醒了,还是根本没睡?”直到沈飞飞的大嗓门传来,两人才惊觉已经在这站了许久。
周霁轻轻碰了碰亭溪的手背:“回去吧。”
“嗯。”亭溪点点头。
沈飞飞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两眼迷瞪地往沙发上一坐,见两人从阳台回来了,立马说起自己刚刚做的诡异的梦:“我梦到一个男人死死掐着我的脖子,害我喘不过气差点一命呜呼,结果眼睛一睁开,发现锁我脖的是林叙阳那个狗东西!”
亭溪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问道:“你没把他揍一顿?”
“他这人毛病多。”沈飞飞撇撇嘴,“有入睡困难症,难得看他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也能睡着,我大人有大量,就饶他这一回咯。”
“哦~饶他这一回啊~”亭溪笑着调侃他。
沈飞飞莫名脸一红:“对呀!我难得善良一回不行吗?”
“行,当然行,不过啊有一点你说错了。”亭溪说。
“什么?”
“我们沈飞飞,是一直都很善良,不是偶尔善良。”
“哎呀!亭溪!你讨厌!”沈飞飞脸比刚刚更红了,举起小拳拳捶在亭溪胸口上,“你干嘛突然夸人家啊。”
亭溪被这个活宝逗乐得不行。
不过,这也确实能看出来,沈飞飞对林叙阳,其实还是蛮在乎的。
定的闹钟一响,林叙阳准时从房间里出来,头发睡得乱糟糟的,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开口的第一句就是找人:“沈飞飞呢?”
周霁边喝咖啡边说:“和亭溪一起下去接志刚了。”
“志刚?”林叙阳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谁,“你家那狗啊,怎么?她也要参加高考,过来学习了?”
林叙阳在阳台的水池那用冷水冲了下脸,人倒是清醒了不少。
“周琛要出差。”周霁说。
“哦。”林叙阳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突然问他,“亭溪的父亲可实在是个不稳定的炸弹,一次两次能稳住,但要多来几次可就不好说了,毕竟,人在面对生死的时候,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亭溪,还是心太软,以他父亲现在的情况,因为意外死在手术台上,是十分合情合理的。”
“他不是心软。”周霁扭头,看向柜子上的照片,少年洋溢着青涩却又灿烂的笑容,“他只是不像你这么变态。”
“……你这是人身攻击了啊。”林叙阳被气笑了,“我就不信你没想过。”
“想过。”周霁坦然承认,“但我觉得,应该还会有更好的方法。”
“什么?”
刚说完,门口就响起了开门声,还夹杂着志刚兴奋的叫声。
“宝贝儿,一个多星期没见了,你也很想我吧?”亭溪蹲下身,边给志刚擦脚边被蹭着脸。
林叙阳看热闹不嫌事大,笑着说:“都叫上宝贝儿了,你到现在应该还没有这个待遇吧?人不如狗啊。”
周霁一个眼刀飞过去,林叙阳立马闭嘴。
当然,他知道,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周末两天,沈飞飞和林叙阳都过来了,嘴上说着是为了学习,但亭溪知道,他俩是担心亭志海再来找麻烦。
周日下午回到学校,不知怎的,学校里突然流传出周霁有女朋友的谣言,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甚至还有人在校园墙上po出了照片,只不过,这拍照的角度实在刁钻,根本看不清两个人的脸。
但从穿着上看,还是能认出,正是周霁和齐依然。
第一个拿着照片过来质问周霁的,是齐承。
“周老二,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齐承在食堂门口堵住了周霁,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解释什么?”
“当然是你跟我妹!”齐承见有人看向这边,压低了声音,“这死丫头小说看多了,以为随便找个人结婚就能摆脱她爸,我不信她没对你动过心思!”
“那你应该也知道,我的心思都在谁身上。”周霁淡淡说。
“……我当然知道。”齐承摸了摸鼻子,“但你不还没表白嘛,我这不是怕万一吗?”
周霁突然转过身,盯着他看。
齐承被盯得后背起毛:“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吧?”周霁猜测道。
“行吧,我就知道,肯定瞒不过你,是你哥让我来问的,你……今年还要不要去,那个地方。”
“去。”周霁几乎没有犹豫。
齐承顿了下,深深叹了口气。
“说完了?”周霁问。
“说完了。”齐承继续叹气。
“那我走了。”
“啧,这么着急?赶着约会啊?”齐承吐槽道。
“给亭溪送饭。”
确实也算约会。
下周有高三大联考,亭溪突然开始紧张焦虑起来,时间挤得更紧了,有时连吃饭都不想去,周霁和沈飞飞就轮流给他带饭。
回到寝室,亭溪还保持那个姿势,动也没动过。
沈飞飞从床上下来:“终于回来了,我都快饿死了,今天怎么这么慢?”
“路上碰到齐承哥,聊了两句。”周霁把饭放到亭溪跟前,拍拍他的肩膀,“先吃吧。”
“嗯?”亭溪仿佛才发现他回来了,摘下耳机,一手端饭,一手把刚刚做的试卷递过去,“正好,你帮我看看这道题,用老林的那个方法好像解不出来。”
“嗯。”
这时,徐浩岩也拎着一大堆零食回来了。
按照规矩,零食得先过一下安检。
“薯片?辣条?”沈飞飞眼睛眯了起来,“你是要胖成球吗?”
徐浩岩心虚地不敢说话。
沈飞飞继续挑挑拣拣,最后只给他留下了一包苏打饼干。
徐浩岩两只手接过,只要有的吃,他根本不挑,边吃还边说起了刚刚听来的八卦:“霁哥怎么突然就脱单了?他们都在猜是哪位女神呢,还有说那是上一届的学姐,都给我听笑了,哈哈哈。”
等他笑完,才发现整个屋里安静的可怕。
“怎、怎么了?不好笑吗?”
“好笑吗?”沈飞飞翻了个白眼,“真是搞不懂,怎么会有人这么无聊,都已经高三了,有这个时间多看两道题,高考说不定还能多涨几分,徐浩岩,既然你都跟我们一个寝室了,可就不能再像他们一样了,你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这才符合我们‘学霸宿舍’的威名,知道吗?”
“知道知道!”徐浩岩突然就燃起来了,“飞哥放心,我肯定不会拖我们寝室后退的。”
“那要是有人跟你打听我们寝室的消息……”
“我就说我被你们孤立了,什么都不知道!”
沈飞飞:“……我是真想揍你。”
直到这时,亭溪的思绪才从刚刚做的那道题里拔出来:“谁有女朋友?”
“霁哥。”徐浩岩小手一指,嘴跑的比脑子快。
沈飞飞又翻了个白眼,这孩子,没救了。
“谁啊?”亭溪望着周霁,“齐依然吗?”
“这可不是我说的!”徐浩岩察觉事情不对,立马撇清关系。
“那张照片我看到了。”亭溪说话的语气没什么起伏,“拍得挺好看的,男帅女美,甚是登对,唉,羡慕啊。”
“羡慕什么?”周霁问。
“稍微站得近一点,别人就说你们是一对儿,你说,咱俩整天勾肩搭背的,怎么没人说我俩是一对儿呢?”
寝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就连徐浩岩吃饼干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他张大嘴巴,饼干屑都掉了下来。
周霁动作一顿,手中的黑笔在试卷纸上洇下一块墨点。
亭溪的眼睛像个摄像头似的,没错过他脸上任何表情,但奈何这人就像是报了演技班,每天表演着石头,什么都发现不了。
“谁说没有?!”沈飞飞突然一声吼,从床上跳下来,“我女神啊!她天天神神叨叨的,问我你俩进展如何,还找我要了你们俩的八字,说是要去请大师给你们算姻缘。”
亭溪的思维突然被这句话给拽了回来,他眨了下眼:“你给了?”
“给了啊。”沈飞飞也眨了下眼,“不过我哪知道你们俩的八字。”
“那你给的是谁的?”亭溪问他。
“我和林叙阳的。”沈飞飞一脸自豪,“怎么样,我聪明吧,不过她找的那个大师铁定是个骗子,竟然说我和林叙阳是天生一对,真是笑死人了,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大师。”
亭溪简直想为他鼓掌。
如此清奇的脑回路。
手背突然被人轻轻碰了下。
亭溪回过头。
“吃好了吗?”周霁问他。
“嗯,吃完了。”
只是吃完了,但是没吃好。
刚一说完,周霁就顺手从旁边的柜子里摸出来一袋肉松面包,塞进他手里:“吃吧,边吃边听。”
一说到题,亭溪立马被转移注意力,还把椅子往周霁跟前拽了拽。
周霁没直接告诉他答案,而是指出题干中的隐藏条件,再留时间给他重新思考。
角落里,默默在捡地上的碎饼干的徐浩岩,看了眼几乎是头挨着头正在讲题的两人,又看了眼正在跟某人视频对话的沈飞飞,露出绝望的表情。
他们这个“学霸寝室”,好像只剩他一个直男了……
第47章
为期三天的联考,都快把亭溪给考麻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看见路边卖的烤红薯,下意识问:“要不要来一个?”
“当然要!俺的烤红薯,可是这一条街上最甜的,你买了保证不亏,要是不甜,我不收你钱的。”老板费力吆喝着。
但亭溪刚刚那句话,原本应该是对周霁说的,只是那个人今晚没跟他一起,还真有点不适应。
亭溪其实也没什么胃口了,但还是笑着说:“那来一个吧。”
“好嘞。”老板健谈得很,见亭溪穿着海城一中的校服,就唠了起来,“同学,你是一中的吧?家是住在附近吗?”
“嗯,是。”亭溪回道。
“诶唷,我看别人放学都成群结队的,你怎么一个人啊?这大晚上的,家长多不放心啊。”
亭溪看了眼自己一米八五的大个子,讪笑一声:“应该,不至于吧。”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个大男生,又不是小女生,能出现什么危险?”老板边打包称好的烤红薯边说,“但你们毕竟都是没出过社会的学生,真要碰到那种不要命的神经病,你拿什么和人家硬碰硬?是不是?我跟你说,我们这条街,最近就有一个神经病,天天神神叨叨的,上去跟他说话就打人,迟早要出事。”
亭溪一开始没把这句话当一回事。
付了钱,准备离开时,他忽然灵光一闪,又追问了一句:“阿姨,那您见过那个神经病吗?他有没有什么特征?比如说是个秃子,又或者,是个瘸子?”
“秃子?瘸子?”老板细细回想,“我还真没仔细看,当时还是收摊的时候远远瞧了一眼,但应该,都不是吧。”
“没事,谢谢您。”亭溪向老板道谢过后,捧着热乎乎的烤红薯转身离开。
他可能是太过紧张了。
亭溪走后没多久,烤红薯摊旁边的烤冷面摊的老板揣着手走了过来:“不对吧,我怎么记得那个神经病就是个瘸子?那天咱俩不是一块看到的人吗?难道是我看错了?”
“我那天都没敢看,就扫了一眼,哪记得他是秃子还是瘸子啊,快别说了,我总感觉有些渗人。”
“瞧你胆子小的,他是神经病,又不是鬼,有什么好怕的?”-
亭溪回到家,手里的烤红薯就剩一点了。
他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给周霁发了过去。
【TX:香喷喷的烤红薯。】
【Z:有多香?】
【TX:香到没边了,不过你现在不应该在吃饭?怎么还能秒回啊?该不会给我设置了特殊提醒吧?】
这次倒是没秒回了。
没一会儿,手机又响了。
只不过这次发来的是一段语音。
亭溪点开来。
【虽然没有特殊提醒,不过某人吃饭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看手机,应该是在等某人的消息吧。】
亭溪吓得差点把手机都扔了。
我靠!
为什么会是周琛啊!
他看了眼自己刚刚发过去的那段极为羞耻的话,找块地缝钻进去。
还好,这是隔着手机,要是在现场,他估计真得跳楼了。
整理好情绪后,亭溪强忍着羞耻发语音回了一句:【周琛哥,我刚刚是在开玩笑。】
这次倒是没秒回了。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亭溪的心跳却还没平复。
他把剩下的烤红薯塞进嘴里,甜糯的口感似乎也压不住那股社死的尴尬。
瘫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祈祷周霁没看到他刚才那几条“罪证”。
几分钟后,手机终于又亮了起来。
【Z:刚刚周琛手机没电了,他用我手机给齐承哥发消息。】
亭溪:“……”
没等亭溪回复,周霁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Z:烤红薯看着不错。】
亭溪看着这行字,几乎能想象出周霁面无表情打下这句话的样子。
刚才的尴尬莫名消散了一点。
【TX:等你回来,哥哥请你吃。】
【Z:好的哥哥,那我也要吃‘香到没边’的那个。】
亭溪看着“哥哥”这两个字,脸又开始烫了起来。
该不会手机又被周琛抢过去了吧?
想了想,亭溪只打字道:【TX:快专心吃饭吧,周爷爷不是最不喜欢有人在饭桌上玩手机了吗?周一见。】
【Z:周一见。】
看着手机逐渐暗下去,亭溪才把它扔到一边。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亭溪从沙发上蹿起来,就往门口走。
他刚走到门口,手已经放在门把上,突然动作一顿,朝门外喊了一声:“小姨?是你回来了吗?”
几秒过去了,没有回复。
亭溪放轻动作,从猫眼朝外面看过去,走廊上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他顺手拿起靠在墙上的扫帚,慢慢拧开门。
门刚开了一条缝,一股力道就猛地从外面推来!
亭溪心里一惊,握紧了扫帚把,下意识就想挥出去——
却没想到,扫帚竟硬生生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亭溪定睛一看,门口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小姨关小雨。
她穿着一身干练的套装,手里拎着包,正没好气地瞪着他,显然刚才推门的就是她。
亭溪顿时松了一口气,放下扫帚,哭笑不得:“小姨!真是你啊!你回来怎么不出声啊?吓死我了!”
关小雨一边换鞋进门,一边没好气说道:“我不出声,就是想试试你的警惕性!结果呢?刚才要是真是什么坏人,我推门你就开?还拿个扫帚,吓唬谁呢?真动起手来这玩意儿顶什么用?就凭我,一只手就能挡下来。”
“这世上有几个人能跟您比啊,您是练家子,张青叔说了,当年您在警校,可是巾帼不让须眉,没几个男的能打过你。”亭溪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而且,我这不是听到钥匙声,又喊了你,你没应我才过来看看的嘛……而且我也从猫眼看了,黑乎乎的没看清……”
“没看清你就敢开?猫眼不会堵上啊?不会假装家里没人啊?”关小雨松开手,戳了一下他的额头。
亭溪揉着发红的额头,自知理亏,小声嘟囔:“我哪知道是你考验我……下次不敢了。”
“还有下次?”关小雨眼一瞪。
“没了没了!绝对没了!”亭溪赶紧保证,殷勤地接过关小雨的包挂好,“小姨你吃饭没?饿不饿?我给你煮碗面?”
关小雨看着他的样子,气消了大半,忍不住笑骂了一句:“少来这套!考完了?感觉怎么样?还有,你晚上就吃个烤红薯?那东西能当饭吃?”
“考麻了,感觉身体被掏空……”亭溪夸张地叹了口气,跟着关小雨走进客厅,“红薯是路上随便买的,垫吧两口,晚上准备吃点大餐,正好小姨你回来了,那就,小姨请客。”
关小雨出差这几天,明显消瘦了不少。
亭溪没怎么太饿,但他知道,要是不提议出去吃,估计她又会吃碗泡面敷衍了事。
果不其然,关小雨没怎么思考就应了下来:“行,那晚上我们就出去吃,等我洗把脸。”
“好的,小姨。”
关小雨做事极其利落,亭溪刚从房间里拿了件外套出来,她就已经弄好了,还顺便换了身衣服:“走吧,晚上想吃什么?”
“羊肉菌汤锅吧,最近考试太费脑子了,我得补补。”
“好。”关小雨宠溺地笑了笑。
两人开车来到附近的商场,因为是周五,几乎每家餐厅都爆满要排队。
亭溪取了号回来,说:“小姨,我们去那边的奶茶店坐会儿,前面还有十几桌,应该不会这么快到我们。”
“行。”其实关小雨最不喜欢排队那么久,就为了等一个吃的,但今晚毕竟是小外甥的提议,她不想扫兴。
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亭溪?好巧啊,你怎么也在这?”
亭溪顺着声音望过去,刚刚叫住他的人,正是齐依然。
齐依然身边没有其他人,她晃了晃手机,脸上带着点无奈的笑:“约了朋友,结果被放鸽子了,正犹豫是回家还是一个人吃呢。”
一旁的关小雨打量了一下齐依然,女孩长得清秀漂亮,眼神明亮,看着就让人喜欢,而且,亭溪虽然身边有不少好朋友,但都是男生,她还从未见过女性朋友。
关小雨立刻热情地招呼道:“那正好,我们也要吃饭,不如一起吧?人多热闹点。”
说着,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亭溪。
亭溪像是没接收到她的信号似的,没有说话。
齐依然看了看热情的关小雨,又看了看亭溪,眼睛眯了眯,立马笑着点头答应:“好啊,那就打扰……”她犹豫了下,似是不知道该喊什么。
“瞧我,应该自报家门的。”关小雨抱歉笑了笑,“我是亭溪的小姨。”
“原来是小姨,我看您这么年轻,差点把您认成亭溪的姐姐了。”齐依然十分会说话,三两句就把关小雨逗乐的不行,“而且,怎么着也应该是亭溪向我介绍您的身份,但是看他的表情,似乎是不怎么欢迎我呢。”
“怎么会?”关小雨又重重拍了下亭溪的肩膀,“这臭小子就是这样,不太爱说话,性格比较内向。”
亭溪被这一巴掌拍得,差点呕出来,他无奈叹了口气:“小姨,我刚刚只是不确定依然姐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吃。”
“依然,姐?”关小雨对这个称呼有些纳闷,“我以为你们是同学呢。”
“我确实也是海城一中的,不过高他们一届,已经毕业了。”齐依然落落大方回道。
“原来是校友,那也是很有缘分了。”
“是啊,很有缘分。”
等位期间,关小雨和齐依然相谈甚欢。
关小雨发现这女孩不仅长得好看,说话也落落大方,很有见识,心里对亭溪的“眼光”暗暗点头。
坐下点菜时,关小雨更是不断把菜单递给齐依然,问她的喜好,还时不时给亭溪使眼色,让他给齐依然倒水、递纸巾。
亭溪被小姨这过于明显的撮合弄得有些尴尬,但看齐依然好像十分享受他的“伺候”,他也就没多说什么。
趁着齐依然去洗手间的间隙,关小雨压低声音对亭溪说:“这姑娘真不错,又漂亮又懂事,你小子眼光可以啊!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小姨,您别瞎猜了,我们根本就不是您想的这种关系。”亭溪无奈地叹气。
“这有什么好瞒着我的?我又不是那般老古董的家长,而且你们都已经十八岁了,都成年了,不算早恋。我看人家姑娘对你印象也不错,加把劲!”关小雨一副“我懂”的表情。
这时齐依然回来了,关小雨越想越觉得这“一对”很登对,忍不住又开口,语气带着长辈的关切和祝福:“依然啊,我们家亭溪有时候是有点讷,从小也没谈过恋爱,但人靠谱又聪明,你们年轻人多相处,互相多了解了解,小姨看好你们。”
这话一出,亭溪差点被口水呛到。
齐依然的反应就淡定了许多,她笑了笑,语气平静道:“小姨您真的误会了!我和亭溪真的只是好朋友,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关小雨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笑容:“哦?是吗?是哪家的小子这么有福气啊?”
“这个人,您应该也认识。”齐依然接下来的话,是看着亭溪说的,“我喜欢的那个人,是周霁。”
“周霁?”关小雨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又有些不意外。
意外的是,她还真不知道这两人也认识。
不意外的是,像周霁那样好的小孩,能被齐依然这样好的姑娘喜欢,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亭溪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一种微妙的、连自己都未必清晰察觉的酸涩感悄然蔓延开来。
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掩饰瞬间的不自然。
“对,周霁的哥哥和我哥哥是大学同学,也是多年的好朋友,我和周霁,也认识很多年了。”齐依然补充道,眼神不自觉地飘向亭溪。
关小雨恍然大悟,这才意识到自己闹了个大乌龙。
这顿饭的后半段,气氛就变得有些微妙了。
关小雨不再刻意撮合,话题也转向了学校和生活,亭溪的话也明显变少了,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
吃完饭,时间已经不早了。
关小雨担心齐依然一个女孩子回家不安全,坚提出让亭溪送她
齐依然却连连拒绝:“不用了不用了,小姨,真的太麻烦了,我家离这不远,走过几条街就到了,而且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没关系的。”
她再三保证自己没问题,最终,关小雨拗不过她,只好同意。
齐依然走在回家的路上,脑子里还在想着刚刚吃饭时的场景,心里忍不住感慨道:我可真是个坏人。
走着走着,齐依然就走到了一条僻静的小巷里。
这里白天没什么,但晚上路灯昏暗,人烟稀少,确实有点吓人。
但这条路她已经走过无数遍了,又是离家最近的一条路,齐依然想了想,还是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突然,旁边阴影里传来几声口哨和嬉笑。
三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晃了出来,拦在了她面前,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话。
“小妹妹,一个人啊?这么晚回家不怕吗?哥哥们送你啊?”
齐依然心里一紧,强作镇定:“不用了,我家就在前面。”
“别这么冷淡嘛,交个朋友……”其中一个染着黄毛的伸手就想来拉她的书包带子。
“滚开!”齐依然被吓得连连后退,嗓子都差点喊劈了。
她慌张地想从包里掏出手机,没想到最前面的那个黄毛青年直接把包抢了过去,盯着她的眼神阴狠:“脾气还不小,我看你,就是欠教育!”
齐依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对着黄毛一脚踹了过去:“你才欠教育!你个九漏鱼!”
“九漏鱼?什么东西?我不爱吃鱼。”
齐依然:“……”
第48章
“啊!!”
巷子里传来一声惨叫。
齐依然看着倒在地上的小混混,还心有余悸。
目光右移,刚刚救了她的,正是亭溪。
亭溪回过头,看见她,面色平淡,说话的语气更是没有一点起伏:“哟,好巧。”
齐依然嘴角忍不住抽了下,这真的是巧合吗?不过……
“谢了。”
亭溪没接茬。
他仰头看了下四周,指着不远处说道:“那有监控,应该都拍下来了,报警吧。”
几个小混混一听他要报警,酒立马就醒了过来:“别别别!别报警!我们哥几个就是酒喝多了,一时犯浑,再说了,我们连碰都没碰到她,倒是我这兄弟,还被你踹了一脚,不如,咱们各退一步,就当无事发生,如何?”
“无事发生?”齐依然冷笑一声,“这种不要脸的话你也能说出口?酒喝多了就能犯浑,我怎么不见你对男人犯浑?”
“你别给脸不要脸!”刚刚被踹到在地上的黄毛爬了起来,“就算你们报了警,警察到这也还需要时间吧?你们就两个人,我们有四个人,谁会吃亏,还不一定呢!”
“四个人?”亭溪嗤笑一声,目光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一个个虚成这样,你们确定,真的要跟我打?”
他们当然不想打。
刚刚亭溪那一脚他们又不是没看见。
就是没想到,这小子长着一张娘们唧唧的脸,下手竟然这么狠!
正在几人犹豫的时候,三个身穿制服的警察走了过来。
黄毛瞪大眼睛指着亭溪:“你小子!你不讲武德!”
警察直接一巴掌拍他脑袋上:“又是你!这个月第几次了?别废话了,跟我们走吧。”
“林警官,这真的是意外,你听我解释!”黄毛抱着头讪笑,但也只能乖乖跟着他们回去。
临走前,还狠狠瞪了一眼亭溪。
亭溪挑眉,突然开口:“林叔叔,我刚刚听见他们说什么,发财了?这大晚上的,也不知道去哪发的财。”
“臭小子!你别胡说!我们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黄毛边朝亭溪大声嚷着,边心虚地捂紧口袋。
林警官瞥了一眼,就知道其中的小九九,揪着他的领子把人拽了回来:“是不是胡说,跟我们回派出所不就知道了?”
几个混混瞬间面如土色。
“走了。”林警官走到亭溪身边,瞪了他一眼,“大晚上的在外面乱晃,你小姨没告诉你,最近晚上别出门吗?”
“说了。”亭溪脸上笑嘻嘻,“但今晚出来我小姨也知道,报备过了。”
“知道就好,赶紧回去吧。”
“谢谢林叔叔。”
等一行人走远,齐依然才戳戳他的肩膀:“你什么时候报的警?”
“刚看见他们的时候。”亭溪说,“林警官所在的派出所就在这附近,十分钟就能出警。”
“刚刚听你喊他林叔叔,是小姨同事?”
“算是吧。”
齐依然点点头,又突然顿住:“不对,你该不会从刚刚就一直跟着我吧?”
“不然呢。”亭溪耸耸肩,“还能真让你一个女孩子独自回家吗?”
“今晚只是意外!”齐依然辩解到,“这条路我平时走了无数遍了,从没出现过今晚这样的情况。”
“是,我相信。”亭溪有些敷衍,朝前方抬了下下巴,“走吧,送你回家。”
这次,齐依然没再拒绝。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看起来就像陌生人。
等齐依然进了小区,亭溪准备离开,突然被叫住。
“等一下。”
“还有事?”亭溪转身看她。
齐依然往回走了几步,站在他面前,深吸了几口气,才说:“周霁,他挺喜欢你的,我跟他没关系。”
“哦,知道了。”亭溪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齐依然忍不住跺了下脚:“你怎么就这个反应?我和他没关系,你难道不高兴?”
亭溪挑眉:“你和他没关系,这不是长了眼睛就能看出来的吗?”
“……”齐依然嘴角又抽了抽,“你还真是相信他,行吧,看在你今晚帮了我的份上,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周霁他,其实一直有个恋恋不忘的人。”
“我……”
“你有话想说!”亭溪才刚开口说了一个字,齐依然就用迫不及待的眼神看着他,“想说就说!没有关系!”
“我是想说,这句话我好像在哪听到过。”
“……就没了?你想说的就这么点?”齐依然瞪大眼睛,简直难以置信。
“没了。”
“我真是……”齐依然无语,“难怪你没男朋友。”
亭溪忍不住笑出声:“也许,他一直恋恋不忘的那个人,就是我呢?”
“怎么可能?”齐依然一脸不信,“要真的是你,你们俩现在怎么还会是这种不上不下的状态?”
亭溪笑笑没说话。
但仔细想想,好像也是。
感觉所有人都知道他俩对彼此的心思,但他们就是一直无法戳破最后一层。
齐依然知道从他嘴里撬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只好作罢,摆摆手:“我先上楼了。”
“嗯。”
亭溪看着她进了电梯,这才转身离开。
回到家,关小雨湿着头发坐在沙发上,手里还端着一杯酒。
亭溪刚皱眉,她就解释道:“张青自己酿的果酒,没什么度数。”
亭溪这才没说话。
关小雨得意地抿了一口酒,问他:“把小美女送回去了?没事吧?”
“遇到一点意外,刚好林叔叔在值班。”亭溪说。
“老林啊,他就是个工作狂,你哪天去都能碰到他在值班。”说完,关小雨又忍不住笑了声,“小亭溪啊,你这次可是又输给了周霁那小子哦。”
“什么?”亭溪疑惑。
“小美女啊,人又漂亮,又开朗大方,可惜,看上的是周霁,你没机会咯。”关小雨打趣道。
“小姨。”亭溪喊了她一声。
“干什么。”
“我喜欢男生。”
……
这阵沉默持续了很久。
久到亭溪以为马上就要天亮了。
“真的假的?”关小雨像是终于缓过来,瞪着眼睛看他。
亭溪点头:“真的。”
关小雨又沉默了一会。
过了许久,她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干笑了两声:“你们年轻人现在,这么时髦的吗……”
“也……还行吧。”亭溪一直观察着关小雨的表情,有些震惊,疑惑,但应该没有厌恶,恶心。
他摸了摸鼻尖,又说:“小姨,你怎么看。”
“我能怎么看?这事又不犯法,而且我又不是没见过同性恋,上次我还跟着扫黄组,抓了一波聚众淫.乱的呢,这有啥的,你小姨我可是见过世面的。”
亭溪没忍住笑出了声。
话突然这么多,小姨应该确实是被吓到了。
突然,关小雨猛地凑过来,盯着他:“你说你喜欢男生,那个男生,该不会是……周霁吧?oh~”
关小雨嘴巴惊讶地张成O型。
但更多的,是兴奋。
“小姨……”
“行行行,这个我不问,你隐私,我知道。”关小雨用极快的速度,就接受了她的外甥是个同性恋这个事实,并且,已经开始在给他挑男朋友了。
关小雨打了个哈欠,站起来往房间走:“赶紧睡吧,哦对了,过两天我又要出差,我姐忌日那天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回来,要是我没回来,你记得帮我给她带一束花。”
“还是百合吗?”亭溪问。
关小雨顿了下,转头看着他,似笑非笑:“你怎么知道?”
“除了你,也没人去看她了。”
“这不也挺好的,她这人,不爱热闹爱清净,等我以后死了,最好连碑也别立,随便找个地方把我骨灰撒了就行。”
说完,关小雨就回了房。
亭溪打开手机日历,那天正好是周末,应该不会耽误上课。
翌日,亭溪起床,关小雨已经不在家了,冰箱里留了早餐。
吃完后,亭溪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耳机一戴,手机静音,两眼一睁,就是刷题。
直到肚子实在饿得不行,亭溪才停下笔。
竟然已经下午两点了。
他打开微信,一大堆消息弹了出来。
其中一条是时星发来的。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好想死啊。#哭唧唧#哭唧唧】
他应该是开玩笑的吧。
亭溪本打算置之不理,但又想到,时星刚和男朋友分了手,有些人在受了情伤后,一时想不开要自杀,也是可能的。
想了下,他还是给回了消息。
【你现在在哪?】
时星秒回。
【在宿舍躺尸。】
【行,没死就好。】
亭溪正准备关手机,时星直接一个语音通话拨了过来。
刚刚才回了消息,这个时候不接,好像不太好。
他刚按下接通键,时星的大嗓门就透过手机传了过来:“距离我给你发那条消息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真要是有什么事,你也就只能过来给我收尸了。”
“以咱俩的交情,收尸这事,应该轮不到我吧?”
“呜!亭溪你太过分了……”
也不知道时星是装的还是真的,但光从声音听来,确实带着哭腔。
“诶,你别,我开玩笑的。”亭溪赶紧解释,“你怎么了?还是因为你男朋友的事吗?上次聊的时候,你不是对这件事看得挺开的吗?”
“那是装的!”时星委屈地哼唧了一声,“你们都没看到我坚强的面具底下,已经泪流满面了!”
“那你给我发消息,是想让我干什么?给你介绍个男朋友?”
“我又不是精虫上脑,寂寞空虚了。”时星想了会,又说,“你来找我吧,出去吃点东西散散心,或许会好一点。”
亭溪想说,你就没别的朋友了吗?
又怕说完时星会当场哭给他看,只好同意。
正好,时星的学校附近有家书店,他之前买的题刷完了,再去进点货。
两人原本约好了在学校门口见面,没想到,等亭溪都到了,时星又突然改口,让他去宿舍。
至于什么原因,他没说。
亭溪又只好找人问路。
时星的学校是全国top5,占地面积广,亭溪又有点路痴,这一路,足足问了四五个人,才终于到宿舍楼下。
“405?就是这了吧。”
亭溪刚给时星发了消息,说自己到了,宿舍门就开了。
“哎呀,你终于来了,我可等着急了,再晚点,我晚上就不跟你去吃饭了。”时星上来就挽着亭溪的胳膊,把他往宿舍里拽,还一边给他使眼色。
亭溪强忍着把他扔出去的冲动,跟他走了进去。
这是间四人宿舍,虽然是周末,但寝室四个人都在。
时星的床位和亭溪的一样,靠右侧里面,十分好认。
他的床上和椅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裙子。
“你不会,要穿这个出去吃饭吧?”亭溪压着嗓子问。
“当然!”时星扬起下巴,指着一堆衣服问他,“快帮我挑挑,穿哪件好,我选择困难症又犯了。”
亭溪看到,宿舍里其他三个人,都是一副鄙夷的表情。
他走过去,在一堆花里胡哨的裙子里,挑了件最花里胡哨的:“就这件吧,你腰细腿长皮肤白,穿这个肯定好看。”
时星脸上表情,第一次出现僵化。
他凑过去,小声吐槽:“你什么眼光啊,这件我最不喜欢了。”
“不喜欢你买他干什么?”亭溪挑眉反问他,“我知道了,是不是因为你前男友?”
“???”时星一脸问号。
亭溪直接捧着他的脸,“深情款款”地说:“宝贝儿,没关系,你那个前男友不懂得珍惜你,那是他没眼光,跟我在一起,我一定会把你捧在手心里的。”
终于,寝室里有人忍不住了,那个正在打游戏的眼镜男阴阳怪气道:“时星,你还真是有魅力啊,刚分了一个,这就有下家了。”
“对啊,怎么着?你嫉妒啊?”
“我嫉妒?”眼镜男冷笑一声,“我有什么可嫉妒的?我喜欢的是胸大腰细的美女,跟你可不一样,死变态。”
时星气得牙都快咬碎了。
“你喜欢人家,也要人能看得上你才行吧?”亭溪勾起唇角,“而且,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死变态,还不一定呢。”
亭溪话里有话。
而眼镜男一听,突然就变了脸色,游戏也不打了,直接关了主机,摔门出去。
“有病。”时星骂道。
“换衣服吧,你们宿舍有股脚臭味,亏你也能住的下去。”亭溪没降低音量,直接说了出来。
这下,剩下的两个人也都待不下去,纷纷离开。
时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真是痛快,没想到啊,你这张嘴还挺能说,我也没想到,你会站在我这边,他们所有人都说我是个变态。”
说着,他的表情又黯淡了下来。
“个人爱好,别人管不着,不过……”亭溪边说着边走到眼镜男的床位边,抬手从他的床垫底下抽出了一条白色的蕾丝边内裤,“偷别人内裤的,肯定是变态。”
亭溪把内裤拿到时星跟前:“看看,是不是你的。”
“卧槽?!还真是我的!”时星顿时一阵反胃,恶心地想吐,“这条内裤我买回来就穿过一次,还没洗就找不着了,没想到——呕!我不行了!我是真想吐了!常磊那个狗日的,老子非得揍得他爹都认不出来!”
时星脸都白了。
一想到这个宿舍里有人天天视奸自己,他就浑身都不舒服。
其实,穿女装这个癖好,时星一直掩藏的很好,开学半个多学期,他的室友们都不知道,直到前段时间,他和齐子昂分手,才不小心被发现了。
被发现后,他也和宿舍里另外几人道了歉,也说明自己找到房子后会搬出去,只是没想到,那几个人表面上说会替他保守秘密,转头就到处和别人说这事,还骂他是个死变态,甚至造谣起自己和辅导员的关系,仅仅是因为自己是寝室里唯一拿了奖学金的。
“要不要,找个机会教训他们一顿。”亭溪提议。
“算了,反正我已经申请搬出去住了,而且,马上就要毕业找工作了,以后估计也没什么机会见面了,懒得为这种人费心思。”时星重新扬起笑脸,“等我换好衣服去吃饭吧,不过,你真喜欢这条裙子啊?你的眼光还真是……挺独特的。”
“有吗?确实挺好看的啊,这大红,这大绿。”
“……”时星无语,“算了,我还是穿低调一点吧。”
半个小时后。
亭溪坐在咖啡厅里,充当人形支架。
而时星所谓的“低调”,是换了件复古华丽的洛丽塔裙,甚至还带了假发,化了全妆。
又是周末,咖啡厅里坐满了人,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
亭溪也从一开始的有点不适应,到现在也已经习惯了,甚至还能给时星的拍照角度提一些意见,虽然总是会被批直男审美。
忽然,亭溪看见时星不动了:“怎么了?”
时星看着他的身后,眯了下眼睛:“那边的是不是周霁和齐依然?我今天没戴隐形眼镜,有点看不清。”
亭溪一愣,转过身。
刚刚进来,正在前台点咖啡的,还真是这两人。
刚巧,周霁也在这个时候扭头,两人的视线隔着满屋的咖啡香撞在一块。
齐依然点好咖啡,见周霁突然不走了,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两人。
“这么巧?但他对面的那个是?”齐依然忽然有些紧张,“他不会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吧?都怪你,长了张嘴就是不说,现在好了吧,被人抢走了吧……”
“依然姐,”周霁打断她,“你话有点多了。”
“……”齐依然撇撇嘴,“我今天高兴,走,我陪你过去,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小妖精。”
她取了咖啡后,就朝两人走了过去。
“好巧呀亭溪,没想到在这遇见了,不介意的话,一起拼个桌?顺便给我介绍一下这位美——女?”齐依然话说完,才看清“小妖精”的脸,被吓到差点喊了出来,“学长?”
“嗨~”时星笑着朝她挥手,又指了下自己旁边的位置,“坐。”
两个人这时候倒是想一块去了。
齐依然立马坐了下去,又对周霁说:“那你坐亭溪旁边吧。”
周霁根本就没等她开口,早就坐了下去。
亭溪碰碰他的胳膊,问他:“你们俩怎么在这?不是去你姑姑家了吗?”
“上午就回来了,至于她……”此事毕竟涉及到齐依然的隐私,周霁犹豫了一下。
反倒是齐依然,直接摆手说没关系:“我是让周霁陪我来办理退学的。”
“退学?”亭溪和时星都诧异地看向她。
“没错,我不打算听从我爸的安排,继续学医了,我要退学,去复读,学校我都找好了,下周就去上课。”齐依然说这段话时,脸上神采飞扬,看起来,这件事的确让她非常开心。
亭溪笑了笑,举起咖啡杯,说:“那我们就以咖啡代酒,祝你一切顺利。”
“那是必然。”齐依然自信扬眉。
喝完咖啡,几人走到咖啡店门口,齐依然忽然说不用周霁陪了,她挽着时星的胳膊,两人站一块就跟姐妹似的:“既然碰见学长了,那就拜托学长陪我去好了,至于你们,就随意吧。”
“我同意陪你去了吗?”时星故意说,但从他的动作来看,可没一点要拒绝的样子。
两人刚走没多远,周霁就直接开口问他:“你怎么和他在一块?”
“他失恋了,心情不好呗,喊我过来陪陪他。”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啊?”亭溪愣了下,笑着反问他,“你吃醋了?”
“嗯。”周霁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但这记突如其来的直球,却让亭溪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只能僵硬地转移话题:“我要去买卷子,一起吗?帮我参考参考。”
“好。”
亭溪松了口气。
就在他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时,周霁又冷不丁地开口:“他没有别的朋友吗?为什么要找你?”
“……”
亭溪闭上耳朵,装作没听见,径直钻进了书店里。
一下午,亭溪收获颇丰,拎了一堆学习资料回家。
他书桌堆得越来越满,满意地笑了:“真好。”
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是周霁发来的。
【收拾好了吗?我在楼下等你。】
他打字回道:【三分钟,马上下来。】
亭溪挑了几本装进书包里,准备晚自习的时候写。
两人在小吃街草草解决晚饭,就来到了教室。
沈飞飞已经到了,没想到林叙阳也在。
“快打铃了,你还不回教室吗?”亭溪问他。
林叙阳在给沈飞飞改数学卷子,头也没抬地说:“晚上老师要开会,没人管。”
正巧沈飞飞的同桌没选择住校,也就不用上晚自习。
亭溪也就没再管他。
把水杯递给周霁,就开始收拾桌子。
铃声一响,班里慢慢安静了下来,各自做着各自的题。
天渐渐冷了,窗外的树叶也渐渐枯黄,一片片从枝头掉落,只剩一棵棵枯树。
等来年春,树干会重新发芽。
到了盛夏,也会再次枝繁叶茂。
只是那个时候,他们都应该已经不在学校了。
亭溪莫名也有些伤感起来。
上一世,他的高三生活过得囫囵,混乱,痛苦,这一世,充实,有趣,愉悦……倒是有些不舍了。
“在想什么?”周霁把水杯放回他桌子上。
“没什么,只是在想,毕业以后的生活。”亭溪托着下巴,目光并未从窗外的景色中收回,“你呢?你有想过吗?”
周霁动作一顿:“没有,总会到的。”
“也是。”亭溪笑了笑,抽出一本习题来,“还是好好学习吧,这是眼下,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做完两套卷子,亭溪伸了个懒腰,正好看见前面两个人,肩抵着肩,头贴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还记得之前,沈飞飞一看见林叙阳就忍不住怼他,而现在,也是过上了形影不离,没羞没臊的生活,也不知道这傻小子到底有没有意识到不对劲,不会被吃抹干净了都反应不过来吧。
想着,亭溪又摇摇头。
还操心别人,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他偷偷瞄了眼正认真做题的同桌,脑子里突然想起下午时星跟他说的话,大部分都是他和前男友的过去。
“你别看我这段感情结果是失败的,但是过程还是十分有借鉴意义的,你小子,可学着吧。”
要不,试试?
亭溪拿笔戳了戳周霁的胳膊。
周霁停笔,抬眸看他。
“这道题,你给我讲讲呗。”亭溪把试卷推过去,也没仔细看,随便指了一道题。
而周霁,在读完题目后,突然瞳孔放大。
他喜欢我?
第49章
他喜欢我?
他难道真的喜欢我?
他为什么会问这么简单的题?
一向冷静自持的周霁,大脑罕见地出现了宕机的情况。
“周霁?”亭溪见他一直没说话,还以为也被这道题给难住了,还在宽慰他,“没事,做不出来就做不出来,我回头再去问问老林。”
“什么?还有周霁做不出来的题?”也不知道沈飞飞的耳朵是不是长在了后脑勺,立刻就转了过来,把那张试卷拿了过去,“哪道题?让小爷我来试试。”
沈飞飞把画圈的那道题看完了,拧眉沉思,自言自语道:“不对不对,这题目怎么读起来这么简单?肯定有诈!肯定有陷阱!”
旁边的林叙阳也好奇地看了一眼。
他倒是没沈飞飞想的那么多,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后排两人一眼。
下晚自习,回到宿舍,亭溪依旧是第一个洗澡的。
沈飞飞还在坚持要把那道题做出来。
徐浩岩从他身旁走过,看到这张卷子,觉得有点眼熟:“这卷子我昨天刚做过,还真是有点难度,我都没及格。”
“对吧,我也觉得。”沈飞飞点头,表示赞同,“那你给我看看这道题,陷阱到底在哪。”
徐浩岩探头看过去,没一会儿就忍不住笑出了声:“这道题哪有陷阱,这就是整张卷子最简单的,我都做出来了。”
“什么?没有陷阱?”沈飞飞感觉天都快塌了,立刻拦住正准备去打热水的周霁,“你们什么意思?耍我玩呢?你们一个两个,装作没做出来这题,故意的吧?”
周霁只淡淡说道:“太简单了,没有做的必要,浪费时间。”
“那我的时间就不是时间了吗?!”沈飞飞握紧拳头。
“你自己抢过去的。”周霁说。
“……好像,也是。”
徐浩岩也不知道晚自习发生了啥,但看到沈飞飞这“面如死灰”的模样,还真挺解气的,小眼睛一转,说道:“飞哥,你看你今天耗费了这么多脑细胞,不如,晚上咱们吃点好的补一补?我妈特意给你带了牛肉干,内蒙那边原产的,绝对正宗,嘎嘎香。”
“吃吃吃,就知道吃!”沈飞飞晲了他一眼,“阿姨让你带给我的,你怎么没一回来就拿出来?是不是准备自己私藏?”
徐浩岩笑容一僵,坏了,被发现了!
他讪笑一声:“没,我哪敢啊,我就是忘了,飞哥你放心,我肯定是不会忤逆你的,多亏了你们,我这几个星期竟然瘦了十斤!这周末回去,我妈心疼的不行,还特意炖了老母鸡汤,不过我拒绝了,嘴巴严的很,一滴油都没喝。”
“不错,有长进。”沈飞飞拍拍他的大肚腩,“牛肉干拿出来吧,要是被我知道你敢私藏,我就让周霁把他的笔记本全部回收!”
“不敢!绝对不敢!”
很快,亭溪洗完澡出来,用毛巾随便擦两下头发就钻进了被窝里。
天气越来越冷了,他身体又特别畏寒,要不是宿舍有空调,他还真不一定能熬过去。
周霁见他头发还滴着水,又拿了一条干毛巾递过去:“擦干再睡,这两天温度降的有点快,容易感冒。”
“哦,谢谢。”亭溪接了过来。
说完,周霁就进去洗澡了。
沈飞飞在他进去之后,才把头伸进床边的栏杆里,问他:“你到底什么情况?晚自习的时候故意问周霁那么简单的题,是不是……”
“什么?”亭溪挑眉,但心却没虚。
毕竟,以他对沈飞飞智商的了解,他绝对猜不出来。
“是不是想扰他心神,在下次考试趁机超过他?”
果然。
“你看过上周考试的名次了吗?”亭溪问他。
“看过了呀。”
“我,”亭溪指了指自己,“是第三名。”
“你,”亭溪指着沈飞飞,“是第二名。”
“我要超过他,先得超过你。”
沈飞飞瞳孔慢慢放大:“原来,你是奔着我来的……”
他尖叫一声,跑出了宿舍。
徐浩岩吃完最后一口牛肉干,看了眼浴室方向,压低声音说:“亭溪,我觉得你这样不行。”
“哪样?”亭溪装傻。
“我又不是飞哥,你俩什么情况,一眼就看出来。”徐浩岩咧嘴一笑,“不过你放心,在我这,只要是成绩好,干什么我都支持!”
“……你还真有原则。”亭溪有些无语。
“说回正题,我感觉霁哥在谈恋爱这方面,根本就不能循序渐进,得下猛料。”
“要多猛?”
“嘿嘿,我这,有好东西。”
徐浩岩给的“好东西”,确实有点猛。
以至于亭溪一晚上都在做梦,一个接着一个,还越来越离谱,越来越限制级。
早上睁眼醒来,窗外天都还是黑的。
寝室里静悄悄的,连对床两人的打呼声都停了。
亭溪无声地叹了口气,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大早上起来搓内裤这种事,他已经很多年没干了。
偷偷摸摸搓完内裤,晾晒好后,刚好到起床时间。
他装作也才刚起的样子,镇定自若地洗脸刷牙。
一转头,刚好看见周霁正从床上下来。
以前怎么没发觉,他的腿这么长,腰这么细,肩这么宽……
“亭溪,你刷牙发什么呆呢?”沈飞飞在他面前挥了下。
亭溪收回视线,漱了口后才玩笑说:“看看我们周霁昨晚睡得好不好。”
周霁刚穿上拖鞋,听见这话,身形一顿。
但他却并未接话,转身进了洗手间。
亭溪一挑眉。
怎么回事?
沈飞飞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同志还需努力,这条路,任重而道远啊。”
有道理。
看来,确实应该得再下点猛料。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又到了周末。
亭溪在周五晚上,单独给周霁发消息,约他明天一起学习。
周霁看着这条短信,眉头紧紧皱着。
过了许久,才回复一个字:【好。】
他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笔记本。
如果亭溪在,他就能认出,这正是周霁之前说的,用来记仇的小本本。
周霁翻到空白页,手里握着笔,却迟迟未动。
他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同桌最近有点奇怪……’
写下这几个字后,他又停下了。
亭溪最近有点奇怪,是在试探什么吗?
自己的那些见不得光的心思,终于还是被发现了吗?
‘他喜欢我’
周霁回过神,发现自己不自觉地在纸上写下了这几个字。
他立刻用笔把字划掉。
又在这四个字底下重新写下‘我喜欢他’。
一件是不确定的事。
一件,是很确定的事。
这晚,两个人都失眠了。
一个在想,明天究竟要怎么“下猛料”,一个在想,该怎么才能藏住自己的那些心思。
第二天。
周霁准时按响门铃。
亭溪才刚刚从床上爬起来,只来得及对着镜子抓几下头发,连睡衣都没换,急急忙忙开了门:“早啊。”
“早。”周霁淡淡点头,“给你带了早餐。”
“谢谢。”亭溪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有豆浆,煎饺,包子,饭团,“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啊。”
“还有我的。”周霁说,“我早上也没吃。”
亭溪抓了抓头发:“哦。”
他把早餐放桌上,回房间洗漱。
总觉得周霁今天怪怪的,脸色也不太好看,难道是昨晚没睡好?那他今天,还要下猛料吗?要是把人吓着了怎么办?
不管了,见机行事吧。
吃完早饭后,两个人就开始闷头刷题。
倒是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甚至中午还一起去了张青那吃饭,喝了菌子汤,十分鲜美。
出来时,亭溪还在回味刚刚那汤的味道:“回头也带周爷爷来喝汤吧,这味道,他肯定喜欢,对了,周爷爷最近怎么样?有挺长一段时间都没看见他。”
“挺好的,有吃药控制,虽然也时常忘记一些事,但像上次那样的情况倒是没再发生过。”
“那就好,其实我一直都想问,周爷爷和你姑姑,看起来关系有点僵,为什么还坚持住在她那?”说完,亭溪又补充了一句,“我也不是故意要打探你家的隐私,就是,单纯的好奇。”
“没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周霁顺手帮亭溪把拉链拉到衣领上面,防止进风,“我爸年轻的时候做了错事,姑姑虽然发现了,但她当时正值事业上升的关键时期,选择隐瞒,以至于,周琛差点死了,爷爷大概是对我们俩心存愧疚,所以就不想当我们的累赘。”
亭溪愣了下,点点头没再说话。
周琛,差点死了?
还有,这件事里受伤的,应该不仅是周琛吧。
回到家,两人躺在沙发上休息了会。
亭溪随即播放了一部电影。
但他低估了自己的困意,还没等片头放完,就已经靠着沙发睡着了。
周霁没有叫醒他,也没有关了电视,只是降低了音量,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看完了这部电影。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阳台的门没关,一阵冷风吹了进来,亭溪瑟缩了下,下意识往身边唯一的热源靠。
周霁调整了下身位,好让他能靠得更舒服一些。
电视自动关闭,屋内唯一的光源也没有了。
周霁很喜欢这样的环境。
这样,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身旁的人,不用害怕会被谁发现。
不知谁家的孩子突然哭闹起来,亭溪也被吵醒。
他迷茫地坐起来,睡眼惺忪,嗓音也有些哑:“我怎么睡着了?”
“可能是电影不太好看。”周霁不着痕迹地拉开两人的距离。
此刻亭溪的脑袋还在发懵的状态,根本没注意,听见外面的雨声,光着脚跑到阳台,把窗户和门都关上,又哆哆嗦嗦地跑回沙发,直接把脚塞到周霁后背和沙发之间的空隙。
周霁冷不丁被他一踹,差点站了起来。
又见他实在是冷,才强忍着没动,从地上捡起滑落的毯子,盖在亭溪身上,语气有些无奈:“知道冷还不穿鞋。”
“我是知道冷,但也不知道这么冷,冻死我了,这不还没下雪吗。”
“下雪了会更冷。”
说完,周霁就感觉到身后某人的脚开始作乱。
他隔着毯子,按住亭溪的脚踝。
刹那间,亭溪就不敢动了。
周霁手心的温度透过毯子传了过来。
很热,很烫。
亭溪在想,是不是该下猛料了——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周霁突然松开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亭溪脸上表情有些错愕。
生气了?
不对,耳朵红了……
亭溪突然就放松了下来,靠在沙发上,裹紧毯子,目光跟随着看起来有些忙的某人。
收了书却忘了笔,拿了书包却忘了外套。
亭溪出声提醒。
周霁的耳朵好像更红了。
直到关门声响起,亭溪才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还下什么猛料啊。
周霁靠在走廊,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他硬了。
可耻。
随着期中考试结束,江城终于下了第一场雪。
一夜醒来,世界万物都被覆上了一层白。
亭溪和沈飞飞是最怕冷的,在别人都出去玩雪时,他俩躲在被窝里,只露出来一颗头。
“亭溪,你前段时间不还只要风度不要温度吗?你怎么不穿着你那个风衣,继续出门溜达了?”沈飞飞挑衅道。
“我只是长得帅,又不是没有脑子。”亭溪怼了回去。
沈飞飞突然翻了个身,面对他:“诶,你被窝温度怎么样?”
“什么?”亭溪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沈飞飞竟直接掀开被子下了床。
亭溪还在懵圈中,就见他穿着一套蜡笔小新的秋衣爬上了他的床。
“我靠!你搞什么?!”亭溪被吓了一跳,捂紧了自己的被子。
“哎呀,大家都是好兄弟,害什么羞啊,我那被子不保暖,咱俩一起热乎热乎。”沈飞飞一边“□□”一边去掀亭溪的被子。
“沈飞飞!你给我回去!”
但很显然,亭溪的拒绝无效。
沈飞飞抓准机会,一鼓作气,钻了进去。
“暖和暖和!暖和极了!”
嘭——!
宿舍的门突然开了。
冒着大雪去打饭的两人,一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沈飞飞上半身埋在被窝里,撅个大腚露在外面,大腚上还有个蜡笔小新的脑袋。
怎么看怎么诡异。
林叙阳看了眼眉头皱紧的周霁,把晚饭放到桌上,就伸手把沈飞飞拽了下来。
“你干什么?自己没床吗?”
“我冷啊!”沈飞飞打了个寒颤,“我就想着,一块暖和暖和嘛。”
“我真是谢谢你啊。”亭溪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嘴硬心软,扔了件外套给他披上。
沈飞飞闻到饭香,又屁颠颠裹上羽绒服:“带了什么好吃的?肯定有大鸡腿吧?”
“有。”林叙阳说,“但没有你的份。”
“为什么?”
“谁让你乱爬床?”林叙阳晲了他一眼。
此时,亭溪刚好也穿上衣服下了床,立马解释道:“我可没让他爬,而且我誓死守护我的被窝,没让蜡笔小新进来。”
至于解释给谁听的,见仁见智。
周霁给亭溪带的是三鲜烫饭,还加了两个煎蛋,在这种天气吃点热乎的,简直不要太幸福。
沈飞飞吃的是面,也多亏了他们回来的快,面才没坨。
他吸溜了一口,问道:“明天上午上完课,要不要一起出去放松一下?”
“你考得很好吗?”林叙阳还在气头上,怼他毫不留情。
“哼!”沈飞飞白了一眼,“我又没问你,我问亭溪呢。”
“不去。”亭溪说,“我这周有事,要回去一趟。”
“那好吧,只能在家看书了。”
至于周霁,沈飞飞问都不用问。
亭溪要是不来,他肯定也是不会来的。
随着高考临近,一中连学生的周六也不放过,上午得上半天课才给放回家。
不过相比较其他学校,一中也还算保留了一点人性。
据说,有的学校周六是上一整天。
对于亭溪倒是没什么所谓,即便不在学校上课,回家也是刷题。
到了周六,雪越下越大。
亭溪在校门口,就直接坐上了回老家的公交车。
他靠在车窗旁等公交车发动,发现周霁一直没走,伞也没打。
本想开窗,又想起外面正在下雪,摸出手机,哆嗦着手给他发了条消息。
【还不回家?在这扮演望夫石呢?】
周霁似是有所感应,也拿出了手机。
很快,亭溪的手机也震动了一下。
【注意安全。】
切,真没劲。
【赶紧回家,十分钟后我要看到你和志刚的合照。】
【好。】
但周霁还是等公交车发动了之后,才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亭溪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啧”了一声,怎么看着这么孤单,怪可怜的。
亭溪这晕车的毛病又严重了,特别是现在冬天,外面天冷,没人愿意开窗,车内各种气味混在一块,他差点没忍住吐了。最后一站路,亭溪直接提前下车,硬是走了快二十分钟,才走到镇子口。
在门口的超市借水吃了一碗泡面,喝了瓶水,又去了镇上唯一一家花店,买了两束百合。估计关小雨会选这花,也是因为百合是多年生植物,在这个季节也能买到新鲜的。
付钱的时候,亭溪还是被认了出来。
“你是亭溪吧?回来看你妈?”
“嗯。”亭溪不愿多聊。
“真有孝心,听说你现在在一中学习也挺好的,真是争气啊,估计也是遗传了你爸的高智商基因——”
“跟他没关系。”亭溪冷声打断他。
花店老板讪笑一声,倒是没再说什么。
只是等亭溪走远后,啐骂了一句:“装什么装,谁不知道你妈是个神经病,你爸是个出轨男,还真给你清高上了。”
亭溪没听见。
但即便他听见了,也不会在意。
这样的闲言碎语,他听的太多了。
自丛土葬被禁止后,所有人的骨灰都被集中安葬在陵园中。
亭溪照例先去看了眼外公外婆,以往他站在两位老人的墓碑前,都是缄默不语,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今年过来,倒是说了不少,大部分都是和关小雨有关。
之后,他才来到关小云的墓碑前。
没想到,竟然已经有人来过了。
亭溪盯着地上那束包裹精致的鲜艳花束看了会,直接拿起来扔了。
亭志海的东西不配出现在这。
他也不配忏悔。
扔完脏东西后,亭溪拿出纸巾把墓碑和前面的台子擦干净,才把百合花放上去。
其实他有挺多话想说的,但是……
“妈,今年太冷了。”亭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声音都哆嗦起来了,“还是等晚上回去,咱俩梦里面聊吧。”
虽然,这么多年他也从未在梦里见过她。
冬天昼短夜长,亭溪从墓园出来,天已经快黑了。
他原本想快点回去,没想到竟碰到了小赵婶。
“亭溪!我就知道,你今天肯定会回来的。”小赵婶似乎又瘦了点,但对亭溪还是一样的热情。
亭溪停了下来,笑了笑:“小赵婶。”
“唉,吃过了没有?要不要去我家吃点?”
“不用——”
亭溪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小赵婶拉进了家门。
只是屋里却有点冷清。
“我那小孙子小孙女跟他们爸妈一起去城里了,就留我一个老东西守着这里了。”
“您可以跟他们一起去。”
“我去干什么?讨人嫌吗?”小赵婶虽然笑着,但脸上依旧难掩落寞,“不说他们了,你这次是一个人回来的?”
“嗯。”
“我还以为上次那个小帅哥会陪你一起呢。”
亭溪顿了下:“您为什么会这么想?”
“上回他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有点眼熟,但时间过去太久了,我一时没想起来,前几天我收拾东西的时候,突然找到一本你小时候落下的书,这才想起来,你那会领着个小少年,到处说那是你捡到的小孩,那小孩可不就是他嘛。”小赵婶想起那时亭溪的童言稚语,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亭溪的太阳穴却像是被突然重击了一般。
那个小孩?
亭溪对此不是毫无印象,但他明明记得,那个小男孩叫小雨——雨?!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恰好此时小赵婶把那本破旧的书找了出来。
是本小学语文书。
翻开封面,上面有两个笔迹完全不同,但同样稚嫩的名字。
亭溪。
周雨齐。
“……”
这下真坏了,吃了没文化的亏!
他和周霁,以前还真认识。
但亭溪对那段记忆,还是十分模糊,除了依稀记得小雨这个名字,其他的依旧什么都想不起来。
“小赵婶,周霁……这个小男孩,是我妈去世那段时间来的吗?”亭溪询问道。
“对啊,大概是你妈去世前两天。”说到这,小赵婶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妈妈去世之后,你就生了场大病,足足在家养了一个月,我倒是见过那个小男孩几次,但他只坐在你家门口,既不进去,也不走,问他话吧,也不回答,再后来,就没见到过了。”
亭溪的爷爷奶奶说他是淋了雨,才发的烧,但他们都知道,其实是因为亲眼看见了母亲自杀时的景象。
当时才那么小一个孩子,搁谁不会被吓着?
亭溪病好后,只记得他妈妈是生病走的,但其实,是上吊。
被吓到后,亭溪连带着那前后的事都忘了。
“难怪……”亭溪喃喃道。
“难怪什么?”
“没什么!”亭溪突然站起来,“小赵婶我还有事,就不留下来吃饭了。”
“你跑慢点!别摔了!”
亭溪边跑边给周霁打电话。
但打了几次都没人接,发短信也不回。
靠!
这么重要的时候,怎么突然人不见了!
虽然那些记忆他依旧没想起来,但这并不妨碍他现在想狠狠抱着周霁,狠狠亲他一口,狠狠——
先打住!
亭溪咬了下舌尖,让自己清醒一点。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亭溪疯狂加快脚步,但没想到,还是没赶上最后一班公交车。
他扶着膝盖,大喘着气。
突然,一束光打了过来。
亭溪遮了下眼睛,才看清,那正是周琛的车。
他跑过去,周琛按下车窗,笑着同他打招呼:“好巧啊少年,让我带你一段?”
亭溪大喜过望:“周琛哥?!你怎么在这!”
车内暖气很足,再加上亭溪刚刚跑了一段,热的他直接把羽绒服给脱了。
周琛发动汽车:“你猜?”
“周霁让你来的吧。”亭溪毫不意外。
“是啊。”周琛无奈叹气,“怎么样?我这弟弟是不是十分贴心啊?他对你,可比对我这个亲哥哥上心多了,知道你回来,又怕你赶不上公交,特意让我在这等着呢。”
亭溪羞赧一笑。
“对了周琛哥,周霁他人呢?给他打电话也不接,发消息也不回。”
“他呀,”周琛怪异地沉默了很久,“等回家再跟你说吧,这大雪天的,我开车可不能分心。”
“好。”
亭溪沉浸在他和周霁小时候竟然真的认识这件事中,并未发现周琛的异样。
回到小区,周琛知道他家里没人,直接把他领回了家里。
周霁还是不在。
“你先坐,我叫了披萨,等会就到。”
“好。”
亭溪有些坐立不安。
他后知后觉,好像真的有点不对劲。
但又不好直接问。
直到两人坐在餐桌前,啃上了披萨,周琛才笑着问他:“你这么着急找周霁,是有什么事吗?”
“周琛哥,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和周霁竟然小时候就认识!”
“哦?是吗?”
“对啊!”
亭溪把自己想起来的都告诉了周琛。
周琛的表情依旧有些怪异,但随后又释然地笑了:“挺好,看来,你们是真的有缘分,那你,想不想知道周霁现在在哪?”
“当然——”亭溪立刻回答,但又怕被周琛瞧出什么来,话锋一转,“不想知道。”
“啧,口是心非。”周琛点开手机地图,发了个位置给他。
“凝云寺?他去寺庙干什么?他要出家了?”
“给我爸超度呢。”周琛说完又笑了,揶揄道,“他要是真出家了,你怎么办?”
“什、什么我怎么办?”亭溪说话都有些磕巴。
“行啦,凝云寺离这不远,要不要我送你过去?”
“不用。”亭溪站起身,“我自己过去就行。”
凝云寺地处市内,门口还有地铁站,虽然占地面积小,但是名气也不大,周霁选这,也只是图一个方便。
临走前,亭溪还把剩下的披萨全都打包。
“唉?我还没吃完呢?”周琛说。
“你再点一份嘛,我先走了,再见周琛哥!”
周琛见他风风火火的样子,忍不住摇头轻笑:“年轻,真好。”
亭溪平时最是怕冷。
但是今天,他忽然觉得,这雪下得真好。
凝云寺距离小区只有三站,加上步行的时间,二十分钟就到了。
这时的凝云寺已经关门了,作为一处寺庙,香火并不盛,但好在离市内近,也算是一处可以游玩的景点,这么多年倒也没有倒闭的迹象。
“唉?干嘛的?游玩时间已经到了,明天再来。”门口看守的保安把亭溪拦了下来。
“保安大哥,我不是来玩的,我是来找人的。”亭溪扬起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
“找人?”
“对,我同学。”亭溪翻出周霁的照片递给他看。
保安对照片上的男生确实有点印象,也就放松了警惕:“行吧,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问一下。”
“好嘞,辛苦了哥。”
保安回保安亭打了电话,确认了之后,就朝亭溪招了招手:“你同学说马上来找你,要不你进来等吧,外面太冷了,我这里面有暖气。”
“不用了哥,我就在这等。”亭溪拒绝了他的好意,盯着那唯一的一条路。
中午那会还调侃周霁是望夫石,结果到了晚上,自己真成望夫石了。
呼。
亭溪跺了跺脚。
还真有点冷。
这寺庙不是挺小的嘛,周霁怎么还没来,不会路上迷路了吧?还是不小心摔了?
呸呸呸!
乌鸦嘴!
佛祖别信我说的话昂!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心灵感应这回事,亭溪刚一抬头,就看见小路上出现一道人影。
“周霁!”
他刚喊出声,人影已经朝他扑了过来。
亭溪被抱了个满怀。
他有些惊讶周霁的主动,明明之前死撩都不动,怎么今天……
“你等等!”亭溪突然觉得不对,推开周霁,边去掀他的帽子边说,“你不会真出家了吧?!”
帽子掉下来,浓密的秀发还在。
“还好还好。”亭溪松了口气:“不过就算你变成了光头,应该也挺好看的,我不嫌弃。”
“你……”周霁欲言又止。
亭溪等他呼吸平复下来,才挑眉笑道:“怎么了?刚刚都敢抱我了?现在连句话都不敢说了?”
“我……没想过你会来找我。”周霁说。
亭溪却摇摇头:“不是这句。”
“什么?”
“你要说,”亭溪拽着周霁的衣领往前,鼻尖贴着鼻尖:“我喜欢你,我只爱听这一句。”
周霁呼吸猛地一滞。
第50章
“你们两个!到底还进不进来了?我真的要锁门了!”保安亭里,保安推开窗,扯着嗓子朝两人喊道。
亭溪吓得立刻推开周霁。
差点忘了旁边还有个人了。
说起来,他还不知道周霁为何会在这。
他仰起头,看着对方漆黑深沉的眼眸,不太确定地问:“你,真的不打算出家了吧?”
周霁眉梢一挑:“出家?谁说的?”
“我猜的。”亭溪看向他身后只能隐约看见轮廓的建筑,“这里晚上不是不能留人吗?”
“寺院的经理是周琛的朋友。”周霁说。
“寺院,经理?”亭溪还真是没想过,这两个词能放在一块,“那我能和你一块进去吗?”
周霁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愣。
“不行也没关系……”
“等我一下。”没等亭溪说完,周霁打断他,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把亭溪冻得通红的脸围上。
之后,他便跑到保安亭,跟保安说了两句话后就回来了。
“走吧。”
“啊?这就行了?”
“嗯。”周霁点头,“我每年都会来,赵叔每年都在这。”
两人走到门口,亭溪还伸手和赵叔打了声招呼,看见他正在吃着泡面,猛然想起一件事来!
“糟了!”亭溪停住脚,看着自己空荡荡的两只手,“我给你带的披萨丢在地铁上了。”
“没关系,我不……”
“要是被别人以为我乱丢垃圾怎么办?”
“……”周霁收回刚刚想说的话。
还好没说出来。
他又想到了什么,问到:“你晚上没吃吗?”
“吃了一点。”亭溪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周琛哥点了披萨,我过来找你的时候,把披萨都带上了,结果到最后你也没吃着。”
周霁笑了笑,领着他往寺院里走。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竟要比平时还远些。
有些,咳咳,害羞。
而且,旁边毕竟还有人呢。
“喂!你俩!”
亭溪刚偷摸伸出手,身后传来的声音直接吓得他一个踉跄,还好被周霁扶住。
赵叔的声音明显染上笑意:“我就说嘛,下雪了,路上滑,周霁你把你那小同学扶着点,别摔了。”
闻言,周霁顺势揽住亭溪的肩膀:“嗯,我知道了。”
亭溪的小心脏还在扑通扑通跳。
他压低了声音,说:“吓死了,我还以为被发现了。”
“发现什么?”
“发现我正要偷偷摸摸去拉你的手!”亭溪破罐子破摔。
下一秒,一双没比他热多少的手覆了上来。
“不用偷偷摸摸。”
亭溪耳根倏地开始发烫。
他小声咕囔了一句:“你手怎么也这么凉?”
周霁顿了下,牵着他的手,放进了自己羽绒服的口袋里。
里面很热乎。
亭溪原以为还得走一段路,没想到拐个弯就到了。
面前庄严肃穆的大殿前,挂着几盏电子灯笼,倒是没白日里看着好看。
“走这边。”
周霁带着他从大殿左侧的小门进去,又穿过一道长廊,来到一个小院里。
小院几间房,只有中间亮着灯。
“下班了都回家了,原本有个值班的,他说女儿生病了一个人在家,我就让他先回去了。”周霁向他解释道。
刚刚听说这里还有经理,亭溪已经差不多免疫了。
“那也就是说,今晚,这里,只有,你,和我……”
“咳,还有赵叔。”周霁掩唇轻咳一声。
亭溪看见他泛红耳廓,忍不住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被这灯光照的,还是想到了别的。
听见亭溪的笑声,周霁的耳朵越来越红。
他拉着亭溪进了屋:“你先暖和一下,想吃什么?可以点外卖。”
小院没装暖气,也没空调,但好在有个小太阳。
许是周霁刚离开不久,屋内还有些余温。
周霁把亭溪按在小太阳前面的椅子上,又给他倒了杯热水,才在亭溪旁边的小板凳上坐下。
看着他一米八五的大个子,蜷缩着挤在这小椅子上,实在有些可怜:“这里没床吗?”
“什么?!”周霁正翻看外卖软件,听到这句话,诧异地抬头。
亭溪怕他想歪,解释道:“我是说,要不你去床上坐着吧,坐在这你也不嫌憋屈,你以前难道都不睡觉的吗?”
说完,亭溪自己都愣了下。
虽然周琛没明说,但他也能猜到一点,本没想这么快就提起“以前”,没想到,自己还是嘴快了。
“你点好了吗?我要喝奶茶。”亭溪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
“没,你要喝哪家的?”周霁直接把手机递了过去。
亭溪拿在手上,从上翻到下,用从下翻到上,最后差点点了份烤猪蹄:“佛祖莫怪,佛祖莫怪……点好了,你想吃什么?”
“素面吧。”
“行。”
点完后,亭溪放下手机,把手放在小太阳前面,暖呼呼的。
周霁也没去别的地方,依旧蜷在那小板凳上。
外面风雪好像更大了,发出“呜呜”的声响。
亭溪忽然伸出脚,去碰了下周霁的鞋。
“给你发的消息你看到了没有?是不是还在生气,故意不回呢?”
“嗯。”
“……”亭溪原本只是想说些玩笑话,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这周霁……
算了。
毕竟的确是他先把人忘记了。
他抱着膝盖,下巴放上面,声音淡淡地说起他记起来的事:“对不起啊,我也真不是故意的,不过,你那个时候天天趴在我家墙头上,怎么不进来找我?”
“进去过。”周霁说,“差点被你爷爷当成小偷丢警察局了。”
亭溪一愣:“真的假的?就我爷爷那身板,能抓得住你?”
周霁顿了顿,撇过脸去看他:“你是不是,根本就没记起来?”
亭溪心虚地移开视线:“记起来一点,但是不多,听小赵婶说,我是因为发烧把脑子给烧糊涂了,所以才忘了,我先声明一下,这可不是我找的借口,是小赵婶亲口说的,不信你去问她!”
周霁把亭溪面前快放凉了的水端过来,喝了一口,叹了口气:“其实我没生气。”
“我才不信。”亭溪撇了撇嘴。
“好吧。”周霁笑笑,“一开始确实很生气。”
亭溪一副“果然如我所料”的表情。
“那时候,你天天带我到处跑,还说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你一辈子罩着我。”
“我罩着你?”亭溪看了下两人的身形,“这虽然像是我说的话,但是,咱俩这体形,到底谁罩谁啊?”
“你这思维,是不是有点跳脱?这是重点吗?”周霁问他。
“这肯定是重点!虽然我记不清了,但是以我对自己的了解,我不应该说出这么不符合逻辑的话,我又没大男子主义。”
周霁盯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
最后还是他败下阵来。
又拿起手机,从相册里找出来一张照片。
亭溪凑过去看,照片上,一个软萌可爱的小孩手里拿着一根只剩一颗山楂的糖葫芦,委屈地瘪起嘴,看起来像是要哭了。而他旁边那个稍大点的男孩,一眼就能看出是周琛。
他突然瞪大了眼睛:“这个小孩该不会是你吧?!你小时候这么可爱?怎么长大了——”
“长大了怎么了?”周霁压低声线,俨然带着威胁之意。
“……这么帅气有魅力。”亭溪用力点头,“对。”
周霁没忍住,乐了一通。
亭溪拿过那张照片,仔细端详:“这就符合逻辑了嘛,我那时候碰见的是这样的你,肯定要把你拐回家啊。”
“拐卖犯法。”
“我就是这么一说,以你的智商,还不知道是谁拐谁呢。”亭溪打了个哈欠,又趴回膝盖上,“所以,你被我爷爷抓住后,就没再来了?”
周霁摇摇头:“在警察局门口,我把我妈留给我的玉给了他,他就答应我,让我趴在墙头上看你。”
亭溪一怔,心头先是猛地一缩,随后又融化成一片。
“你傻不傻啊?你妈回去没打死你啊?”亭溪鼻尖泛酸,声音里都带着些哭腔。
“没,回去后我才发现,我拿的是周琛的。”
“……”刚刚到眼角的眼泪又被憋了回去,“周琛哥没打死你吗?”
“他打不过我。”
亭溪把头埋进去,肩膀不停耸动。
不中。
周霁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话,太过好笑了。
“再后来,就是高一开学的时候,我在校门口见到你,你头也不回地走了。”周霁停顿了下,“你还记得你当时说了什么吗?”
“咳咳,这个,还真记得。”
亭溪说:有病吧,长这么帅还这么装。
黑历史!
完全的黑历史!
亭溪有种不要再继续聊下去的冲动。
而且,上一世……
他们是完全错过了。
周霁见亭溪许久没说话,还以为他笑抽过去了。
可当他伸手过去,一滴泪突然砸在手心时,蓦地顿住,只怔怔地看他泛红的双眼和脸颊的泪痕。
“亭溪,我没生气……”周霁的声音从来没这么软过。
“你才不懂!”听到这话,亭溪哭得更凶了,但他死咬着嘴唇,硬是没让一点哭声泄出来。
他当然知道周霁没有生气。
哪怕是上一世,他到死都没记起他,他也没生气。
可是,可就是这样……他才觉得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