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私人包间密闭性很好,将大厅的喧闹全部隔绝在外,精致素雅的包间内寂静一片。


    时稚看着递到眼前的花,脸上布满茫然和无措,一时间忘了反应。


    周承不知道陆谦说晚点到是要搞这一出,他咳了下,提醒:“阿谦。”


    “不好意思,听说小石子在这里,只顾着高兴了,没注意还有别人。”陆谦像是才看到时稚旁边的傅聿初一样,嘴上说着抱歉的话,表情却很随意,然后转头问周承:“承哥,你没说还有别的‘朋友’在啊。”


    “不是表哥朋友,是我男朋友。”时稚突然冷着脸出声。


    想说话被抢了先的傅聿初闻言看了时稚一眼,见他皱着眉,就差把不开心直接写在脸上的样子,刚刚生出的酸闷和烦戾突然消散。


    他瞥了眼还伸在半空的花束,很轻地勾了下嘴角。


    陆谦啧了声,说着不礼貌的话:“真可惜,看来只能等你下次分手再送了。”说着,就打算将花收回,结果却被人接住。


    陆谦抬眼看过去,挑眉。


    “别等了,不会有下次。不过花不错,谢了。”傅聿初接过花放身后边柜上,转头对时稚说:“不能让表哥朋友空高兴,收下吧。”


    说完,对着眼前这个玩世不恭的男人笑了下。


    陆谦当然收到了傅聿初的警告,而且他本来就是故意。他微眯着眼睛看过去,刚想说话,周承出声打断了这场无厘头的对峙。


    “都坐下吧。”周承看了陆谦一眼,让他适可而止,沉声道:“阿谦,你迟到了,今天你请客。”


    “没问题,想吃什么随便点。”说着喊来了服务生。


    时稚其实不想待下去了。


    他很生气,也很委屈,他觉得表哥很过分。


    他都事先说了会带人过去,表哥却没说陆谦会来。时稚不相信陆谦是临时起意想来,都知道自己分手了,肯定是表哥早就说过。


    陆谦就是故意嘲笑自己,故意给他难堪的。可表哥肯定觉得陆谦是真心恭喜他分手,就像高中时明明是故意毁掉自己的画,表哥却相信陆谦所谓不小心的狗屁说辞。


    周承见时稚低着头,满脸不高兴,只能无奈帮好友解释:“小稚,是我告诉阿谦你分手的事,他是真心想恭喜你,没别的意思,他不知道你有男朋友。”说着顿了下,叹了口气继续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之前也没告诉我。”


    果然,时稚想。


    可他之所以事先没说傅聿初的事,是觉得电话里说不清,他想当面介绍啊,当面介绍更正式啊。


    他又没什么朋友,能带着一起的肯定不一般啊。而且刚在门口见面他就介绍了,表哥难道没时间给陆谦发消息说一声?


    时稚不信,他觉得表哥和陆谦都是故意的,故意为难傅聿初。


    “你也知道陆谦,就这种性格,他没有恶意。”周承说:“小稚,别生气了,我让他跟你道歉。”


    时稚想说你们都应该跟傅聿初道歉,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有陆谦在,他不能让表哥为难。


    “是啊小石子,我就这性子,你别跟哥一般见识。”陆谦顺着周承的话道:“我真不知道他是你男朋友,你男朋友不是徐以宁么。”


    他果然知道徐以宁,傅聿初想。


    “阿谦,小稚跟徐以宁分手了,这是他现在的男朋友,傅……”


    “我知道,傅大律师嘛,不愧是做律师的,下手就是快。”陆谦打断周承的话,意味深长道。


    周承皱眉:“傅先生是律师?阿谦你跟傅先生……认识?”


    “嗯?承哥你不知道吗?”陆谦面露惊讶:“安城最近闹挺大的云盛的那个案子,傅律师是原告方明华的代理律师呢。说起傅律师的……战绩,怕是没几个人不知道。”


    陆谦用了耐人寻味的“战绩”二字。


    傅聿初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周承还真不知道。


    他刚回国,忙着整顿公司国内业务,时稚的事情还没来得及打听。听时稚说跟徐以宁已经分手,他也就没有多问。


    想着之前在国外离得远不好多说,现在回国了,以后也能多照看。


    周承也不是非要给时稚撮合陆谦,只是他觉得相较于其他不知根底的陌生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最起码人品没有问题,而且有自己这层关系,陆谦也不敢欺负时稚。


    只是周承没想到的是,时稚已经新交了男朋友。


    他倒也不是对时稚新交男朋友不满,只是单纯对傅聿初这个人戒备,没什么原因,就是莫名会让人觉得危险。


    现在听见傅聿初是律师,周承就更防备了。


    见周承脸色凝重,陆谦一幅看好戏的样子:“说起来,小石子跟傅律师好像是因为工作才认识的吧?”


    周承用眼神询问怎么回事。


    “小石子要跟徐以宁打官司,一开始是想委托给傅律师吧。”陆谦笑着说:“具体情况我不了解,要不傅律师自己讲讲?”


    知道陆谦是有备而来,傅聿初也就不再客气,淡声道:“陆先生对我们情况倒是清楚,不知道的还以为陆先生是八卦媒体呢。”


    陆谦笑着摇摇头:“哎,小石子叫我一声哥,我当然关心他。别有用心的人那么多,万一小石子再被骗怎么办。”说着顿了下,看着傅聿初笑嘻嘻道:“比如……像傅律师这样,借着职务之便,对小石子有意诱导?”


    时稚脸色唰地下变了,周承也皱着眉头看了过来。


    傅聿初捏捏时稚的手没让他说话,然后盯着陆谦,语气凉凉:“怎么,你嫉妒了?”


    “嫉妒?你么?哈……”陆谦声音大了几分:“我跟小石子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我嫉妒你?”


    傅聿初讥讽地看着他,没说话。


    陆谦太不爽傅聿初这个表情了,像是胜利者一样,于是他说:“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是破坏人感情的第三者,你一个小三……”


    “对,你说的都对。”傅聿初勾起嘴角,“可惜了,你连做小三的机会都没有。”


    “你特么……”


    “阿谦。”周承出声呵止,“你冲动了。”


    陆谦盯着傅聿初,盯着盯着突然笑了,“傅聿初,别忘了你的来时路。”


    “不劳你费心。”


    “你就那么自信,自信你不会赴徐以宁的后尘?结婚都能离,订婚都能退,你自信你们不会分手?”陆谦冷笑。


    傅聿初认真道:“我会吸取经验教训,不会给你任何可乘之机,放心吧。”又说:“多谢提醒,结婚请你做主桌。”


    说着对陆谦笑了下。


    陆谦哈了声,“那你可要盯好了,我会等你分手。”


    “陆谦,你怎么还是这么不礼貌,这么多年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时稚突然站起来大声说,然后又对周承讲:“表哥,你们这样真的很不尊重人。”


    说着牵起傅聿初的手:“我们走,真是一点胃口都没有,让他们自己吃!”


    周承:“……”


    时稚走到门口,回头,“陆谦,你真的很讨厌,快把你那一头孔雀毛染回去,丑死了。”又说:“还有——你才是小石子,没有礼貌的臭石子!”


    别以为他不知道陆谦喊自己小石子是觉得自己木讷呆笨!


    看着打开又闭上的包间门,陆谦摊了摊手:“完了,这下真把小石子惹生气了。”


    “你何必呢。”周承无奈:“你怎么回事儿?这可不像平时的你。”


    “没什么,情敌见面分外不爽罢了,不过不能我一个人不爽,要不爽就一起不爽吧。”


    “……”


    周承:“我虽然支持你,但你也看到了,小稚有男朋友了,如果人品没问题,我是不会干涉的。我只是希望他无忧无虑,不是想包办婚姻。”


    “承哥,我是那种会搞破坏的人么。”陆谦眼中闪过一抹苦涩,叹道:“如果我真有那心,当初小稚跟徐以宁在一起时我就去做了,总比现在有希望吧。”


    “难道不是你怂?”


    陆谦:“真不是,虽然我喜欢小石子,但你知道我家那些事……至少现在不合适。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跟别人无忧无虑在一起呢。我就当多了个弟弟。”


    周承说:“那你今天搞这一出。”


    “承哥,傅聿初不是什么好人。”陆谦沉默几秒说:“我不是歧视律师,我也不是说小石子傻……好吧,他有时候确实有点傻。”


    周承都气笑了。


    陆谦也笑了下继续说:“你刚回来可能还不知道,小稚把他爸妈留下的小楼给了徐以宁,这也是他们已经分手那么久前段时间才撤销预登记的原因,徐以宁用小楼拖着小稚呢。”


    “我不知道傅聿初跟小稚怎么在一起的,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但小稚一开始去傅聿初所在的律所咨询过。”陆谦说出自己的担忧:“你说傅聿初他作为律师,难道自己不知道不能跟当事人发生不当关系?既然知道,为什么要在起诉前跟时稚坐实这种关系?”


    周承:“你的意思是……”


    陆谦点头:“小稚心软,重情。徐以宁用小楼和徐爷爷绑着小稚,傅聿初难道不会用别的绑着?”


    “要说他没有这种想法,反正我是不信的。”陆谦说:“如果他真的从小稚角度出发,会这么等不及?不能等小稚跟徐以宁财产事情处理完?而且安城律师那么多,他们律所不能主动避开吗?”


    周承拧眉听着没说话。


    “还有……你查查傅聿初吧。”陆谦顿了下说:“傅家我查不了。我只查到他母亲是云初资本的大股东傅芸,云初之前是云盛的投资方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一次性撤资。现在傅聿初又跟云盛杠上了,之前云盛找了傅聿初所在的律所,出了高价但被拒了,然后傅聿初转头成为了原告方明华的代理律师。”


    “有传言说傅聿初是云盛老总江盛不认的私生子,如果真是这样,那他……”


    剩下的话陆谦没说,周承也明白。


    他沉默几秒,点点头严肃道:“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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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晚9点见哟,晚安~


    第57章


    时稚从餐厅出来后就一直耸拉着脑袋闷不做声地往前走,傅聿初看看自己被攥紧的手腕,又看看某人连头发丝都冒着不高兴的脑袋,跟在身后无声地笑了笑。


    走了半天,还不见开口,傅聿初不得不拉住闹脾气的人,走到他前面低头去寻找他的眼睛,“还生气呢,时小稚。”


    时稚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


    “我也没怪你啊。”傅聿初双手捧住时稚的脸让他抬头,看着他泛红的眼睛,叹了口气,哄道:“你刚刚维护我的样子简直帅呆了,我好感动的。”


    “可是你在不开心。”


    傅聿初没否认,时稚看了他一眼,又小声控诉:“你还给我摆脸色。”


    这就是冤枉傅聿初了,“我哪有。”


    “你有。”时稚噘着嘴委屈道:“从出门到现在,走了这么长时间,你都不说话,不理我。”


    “我没有不理你,我就是……好吧,我是有点不开心,喜欢你的人太多了,我没有安全感,我自卑,我害怕。”


    这下被冤枉的人换成了时稚,他不可思议道:“表哥怎么可能喜欢我!就算他喜欢我那也是亲人间的喜欢啊,这种醋你也吃??”


    傅聿初无语地看着他。


    时稚恍然:“你说陆谦?”


    傅聿初默认了。


    “你疯了吧,你怎么会觉得他喜欢我?!”时稚更不可思议了,“他明明是见不得我好故意捉弄我给我难堪的,就是狗喜欢我他都不会喜欢我!”


    傅聿初:“……”


    傅聿初:“倒也不必这样骂我吧。”


    时稚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噗嗤一下笑了,“你也不要妄自菲薄,没说你是狗。”


    “……”傅聿初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牵着时稚往旁边小公园走,“难得出来,不想现在回去,去里面坐坐吧。”


    两人找了个树荫下的长椅,傅聿初弯腰耐心仔细的用纸巾擦拭,时稚盯着他头顶看了会儿,试探道:“你真以为陆谦喜欢我所以才不高兴的啊,我跟你讲,这个人很讨厌的,就爱捉弄人,看不得别人好。”


    傅聿初拉着时稚在旁边坐下,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时老师请讲。”


    “我那时候刚去舅舅家,不怎么爱说话。陆谦有一次听到我说话就跟表哥挤眉弄眼‘原来呆石子不是哑巴啊’,他以为很小心,但是我都听见了。他就是觉得我又呆又哑,还给我起侮辱性的外号小石子。”


    “他还故意毁了我的作业画,后来我熬了两个通宵才补上,但灵感不如原来的那一幅,那是我长这么大作业唯一一次不是优。”


    时稚很介意,又强调一遍:“唯一一次。”


    傅聿初摸摸他头发,示意他继续。


    “我找表哥告状,可表哥却说阿谦之前跟我说他不小心弄坏你的画,一直很愧疚想要弥补你呢,但是陆谦说的弥补就是请我去吃肯德基,还说小孩子都喜欢。”无关轻重的小事,可时稚现在想起来还是很气,他问傅聿初:“他说小孩子都喜欢,是嘲讽我智商不够吗?你说他是不是很讨厌?”


    傅聿初想,原来小时候身边同学为了引起喜欢的人的注意故意逗弄对方的行为,在被逗弄的人看来是如此讨厌。


    不管陆谦是真幼稚还是想要以此引起时稚的注意,傅聿初都不会跟时稚讲明,他认同道:“确实,很讨厌。”


    有人认同,时稚就高兴了,“是吧,我就说他很讨厌,只是之前除了雨萌,别人都不信。”


    这个别人当然是表哥。


    “不过我也有反击回去。”时稚不想让傅聿初觉得自己是寄人篱下受人欺负的小可怜,就说:“有一次他非要让我给他胳膊上画个蟒蛇在同学面前装样子,我故意用长效皮肤记号笔给他画。那种记号笔洗不掉的,十几天后才慢慢淡去。陆伯伯以为陆谦偷偷纹的纹身,揍了他一顿。他说是我画的,找我对峙,我没承认。陆伯伯就说他还撒谎带坏小孩儿,就又揍了他一顿。”


    现在想起来时稚依然觉得自己的反击很有力,眯着眼美滋滋笑。


    明媚的阳光下,时稚脸上的表情生动鲜活,傅聿初心不在焉道:“真厉害。”


    他想,原来时稚的高中是这样的,原来时稚还有这样的一面。


    如果他很早的时候就认识时稚会怎么样,如果时稚从小跟自己长大会怎样?


    时稚会跟傅聿初一起上学吗,会给傅聿初画画吗,会在被同学欺负后找傅聿初告状吗。


    傅聿初呢。肯定不会欺负时稚,不会故意毁掉时稚的画,不会叫他不喜欢的外号,不会带他吃不喜欢的食物。


    会慢慢陪他长大,会在知道心意的第一时间就跟他表白,会疼他宠他,不会让他被欺负被伤害。


    傅聿初仰着头,很轻地闭了闭眼睛。


    他想,人果然是贪心的。


    在国外时想着回来见时稚一面知道他过得好就行;得知时稚订婚后想着他要是分手退婚跟自己在一起就好了。


    没有名分时想要名分,有了名分想要更多。


    想要从小陪在时稚身边的人是自己,想要时稚心里眼里都是自己,想要时稚的一切都是自己。


    如果把对时稚心存觊觎的人都处理掉,如果让时稚不跟任何人来往,如果让时稚只属于自己。


    如果——


    把时稚关起来……


    “所以你别不开心了吧。”时稚觑了眼傅聿初,发现他仰着头闭着眼,看不清脸上的神色,他强调说:“反正他很幼稚很讨厌,跟你完全不一样。”


    傅聿初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将心里各种不好的想法统统收起。


    他拢着时稚的后颈,慢慢收紧,“如果我说我还是不开心呢,你打算怎么办?”


    那你可真小心眼。时稚腹诽,但他肯定不会这么说。


    他拧着眉头作势想了一会儿,语气无奈:“那我真没办法了,不过我可以给你讲个故事。”


    傅聿初挑了挑眉听他说。


    时稚就用很委婉的语气讲了个实在不怎么委婉的关于小心眼的冷笑话。


    “……”傅聿初气笑了,“时小稚,你什么意思,竟然嫌弃我小气?”


    时稚眼睛四处乱瞟,心虚:“没有,这只是一个故事,我刚好想起来而已。”


    傅聿初轻哼一声。


    “你也觉得很有道理对不对。”时稚戳戳傅聿初胳膊,又捏捏他的手腕,然后趴在傅聿初肩膀上,凑过去小声说:“所以别不开心了吧,你没有不开心了吧。”


    傅聿初垂着眼,看着时稚紧紧抓住自己手臂的手指,意有所指道:“你会知道的。”


    到了晚上,时稚果然知道了。


    蕴着水汽的卫生间,时稚差点柜坐在地,他贴在卫生间潮湿的墙壁上,一手撑着墙壁一手扶着傅聿初卡在崾间的手臂,才勉强维持站稳没有滑下去。


    时稚抽了一口气,有点受不了。


    他让傅聿初慢点。


    傅聿初不听。


    贴在时稚耳边哑声道:“慢不了,也轻不了。轻了慢了,你就不会知道我有没有在不开心。”


    时稚简直要哭了,他就说傅聿初很小气!


    ……


    不知过了多久,在时稚就要看到白光的瞬间,傅聿初将他翻了过来,低头狠狠亲吻。


    时稚从迷离中抽出一点神识,发现傅聿初睁着眼,正垂睨着自己,眼底的情绪克制又汹涌,时稚心头狠狠跳了几下。


    时稚喊了声“傅聿初”。


    傅聿初快速拧开花洒蓬头,温凉的水流落在皮肤上,时稚抖得更凶。


    感觉到怀里的人停止了都颤.栗,傅聿初一手搂抱着时稚防止他站不稳滑下去,一手摸着他潮湿泛红的眉眼,最后手指落在时稚脖颈,慢慢收拢。


    “时稚。”傅聿初盯着时稚的眼睛,拇指不轻不重地按压他的侯结,声音里面夹带着细小沙粒:“把你关起来好不好。”


    两人站在花洒底下,水流顺着头顶缓缓垂落,再顺着身体的凸凹陷形成大大小小的帘幕,掉在地板上,跟其他东西混合。


    傅聿初眼睛很湿,睫毛上滴落又快速凝成的水幕让他眼睛看起来愈发深邃。


    时稚摸上傅聿初的脸,指腹轻点他的眼睫,开口时声音还有点抖:“傅聿初,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深情。”


    “没有,不知道,没看过别人。”傅聿初说。


    时稚手搭在傅聿初肩上,将脸埋在他胸口低低笑了起来——他好像知道怎么让傅聿初不会不开心了。


    于是他抬头,看着傅聿初认真道:“我已经被你关起来了,关在了你的眼睛里。”


    只要被这双眼睛认真看过,就再也出不来。


    “时小稚,你这是在哄我开心么。”傅聿初用手指摩挲着时稚的嘴唇,声音听不出情绪。


    “不是。”时稚咬了下傅聿初手指,看着他眼睛,一字一顿说:“我是在爱你。”


    傅聿初:“……”


    傅聿初简直要疯了,他捏住时稚下巴,恶狠狠道:“这是你惹我的。”


    惹了我,就一辈子都别想离开。


    我不仅想把你关在眼睛,更想把你关在身题里。


    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


    傅聿初被“惹到”的下场,就是时稚差点死在浴室。


    等他终于从浴室出来,趴在床上瞅了眼手机,已经凌晨一点多。


    时稚:“…………”


    他们从外面回来还不到7点!!!


    让时稚无语的是,这次他竟然没有晕过去!而且除了身体酸软外,脑子竟然很清醒!


    该说他也是被训练出来了吗……


    时稚换了个姿势,平躺在床上无语望天。感觉到傅聿初轻揉着复部的手越来越下,时稚连忙摁住他:“节制,要节制。”


    见傅聿初无动于衷,时稚又说:“你明天要上班,6点就得起床,睡不了几个小时了。”


    傅聿初果然停下了,没好气地将时稚摁在怀里,无奈道:“睡吧。”


    时稚睡不着。


    他捏捏傅聿初胳膊,戳戳傅聿初腹肌,又莫莫他胸口。


    “你不睡?”傅聿初摁住他作乱的手,“还要?”


    时稚说:“不是。”等了几秒又说:“我就是突然发现你肌肉没有以前发达了,摸上去没有之前.石更.了。”


    傅聿初:“…………”


    傅聿初承认,这段时间自己确实疏于锻炼。


    律所事情多,云盛的案子正在关键阶段,他不能掉以轻心。之前他都是早起锻炼一小时,现在住的这边离公司远,早起时间不太够。


    周末要加班,晚上也要处理工作。


    最重要的是——傅聿初知道自己贪恋时稚在身边,有时稚在,他干嘛要将自己的空闲时间泡在健身器材上。


    而且他只是锻炼的没之前多,身材体力还是不差吧。


    没想到竟然会被时稚嫌弃。


    傅聿初郁闷:“时小稚,你是在嫌弃我吗?你竟然嫌弃我。”


    时稚埋在傅聿初怀里轻笑。


    傅聿初见时稚没反驳,更郁闷了,他不轻不重的拍了下时稚辟谷,心里想着锻炼还是得捡起来,身材得保持好,谁让时稚颜控……


    “傅聿初,马上秋天了,湖景肯定很漂亮。”


    时稚话题转的太快,傅聿初一时没反应过来,“嗯?你想去湖边写生吗?”脑海里快速过了下手上的事,跟时稚商量:“这周我空不出时间,下周可以吗?到时候云盛的案子一审差不多结束,我就没有这么忙了。”


    时稚觉得傅聿初这时候就不太聪明了,竟然没接收到自己的暗示。


    于是他说的更直白:“听说秋天的湖面跟整面落地玻璃能形成奇妙的反应,湖景房要是错过秋景也太可惜了。”


    时稚说完抬头看着傅聿初,眼睛亮晶晶的。


    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有,傅聿初什么都能看到。


    “什么意思啊时小稚。”傅聿初心脏狠狠跳了几下,故意道:“哄人还有后续服务啊。”


    “哄……才不是。我只是觉得你梧桐湾的房子空着浪费。”


    主要是这里离傅聿初律所太远了,傅聿初每天早出晚归还要照顾自己的生活,时稚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脸庞,不由地心疼。


    反正对他来说住哪里都一样。


    傅聿初有些迟疑:“那边房子太大,你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害怕?”


    “没事。”时稚亲亲他嘴角:“你每天都回来就行。”


    傅聿初心脏被细细密密的酸软情绪包裹,他张了张口,只挤出一个:“好。”


    时稚就没有再说话,就在他快要睡过去时,听见傅聿初在头顶小声说:“时小稚,你是在心疼我么?”


    “不是,只是我想住大房子。”


    傅聿初就抱着时稚笑,笑了很久轻声说:“谢谢宝宝。”


    “睡觉睡觉。”


    时稚揉了揉耳朵,傅聿初总是犯规!


    作者有话说:嗯……老傅其实有点那啥,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感觉到(嘿嘿


    这章的错字大家不用管,有的是故意(我也是绞尽脑汁hhh


    明晚9点见哟,晚安~


    第58章


    这边房子住了没多久,新添的东西不多,收拾起来很快。加上傅聿初梧桐湾的房子一直有人定期打扫,搬起来很方便。


    等住进去后时稚才发现这套房子相较之前有了细小的变化:客厅落地窗前多设了一个手作区,旁边留了一面手办墙,里面放置着各种成套手办,都是时稚曾经想买但没有抢到或者盲盒没有开出来的。


    原来空置的一间屋子改成了画室,傅聿初将画室钥匙交到时稚手上,轻点了一下他的额头笑说:“这是属于时小稚的秘密基地,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擅闯。”


    “什么啊。”看着与屋子格格不入带着点复古风格的钥匙,时稚心底泛起一种难言的情绪,他眨了眨眼睛,仰着头小声问:“什么时候弄得啊,我都不知道。”


    “可能是傅聿初想给时小稚一个惊喜吧。”


    “要是我一直不想住过来呢。”


    “那就是个不被发现的秘密。”


    时稚眼睛很酸:“傅聿初,你怎么这样啊。”


    “我就这样啊。”傅聿初摸了摸他的头发,笑着商量:“你那套房子就空着算了?要是这边你住的不习惯,咱们再搬过去。”


    时稚嗯了一声,嘟囔:“要是你惹我生气了,我就自己回去住。”


    “不可能。”傅聿初接的很快:“要是咱们真吵架了,那边就是我的伤心角,我独自回去疗伤,你可一定要来找我给我台阶好让我回家。”


    “不给,你想的美!”


    傅聿初抱着时稚笑了会儿,然后指着地上的行李箱说:“衣服我帮你收拾还是你自己收拾?”


    “我自己来吧,你去收拾其他的。”


    时稚推着行李箱轻车熟路地来到衣帽间,将衣服一件件挂好,归置齐整。他的衣服除了自己带过来的,还有傅聿初不知道什么时候买回来放着的,几乎占据了衣帽间大半空间。


    色彩单调的衣帽间瞬间变得丰富,明明是不同的风格,放在一起却莫名融洽。


    时稚恍然找到了家的感觉。


    搬家对时稚来说没多大变化,除了顾忌着傅聿初不喜欢外人来家里,跟付雨萌见面可能得去店里之外,其他都跟往常一样。


    不过傅聿初是希望时稚多去外面走走,但自己又不能时刻陪着他,于是主动邀请付雨萌来家里,在他不在家时陪时稚。


    为此付雨萌还悄悄跟时稚吐槽,“你男朋友真的很善变,之前你生病那次,我说想去他家里看看你,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


    付雨萌学着傅聿初当时电话里的语气:“抱歉,不习惯有人来家里。”学完又说:“靠,你不知道他当时拒绝的那叫一个干脆。哼,有本事现在别让我过来啊,真善变。”


    时稚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抿着嘴直乐。


    “你别笑。”付雨萌不满道:“我看他就是不放心你出门,才让我过来的。”


    时稚点头语气理所当然:“对啊,他就是不放心我出门。”


    “……”


    你的不放心跟我的不放心好像不一样,付雨萌腹诽。不过看着好友没心没肺乐在其中的样子,到底没多说什么。


    算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至少时稚比以前开心不少。


    “对了,徐以宁那边你打算什么时候起诉?”付雨萌想起来问。


    “快了,等傅聿初忙完手上这个案子。”时稚说:“我原本打算找别的律师,但傅聿初不愿意。我想着我的情况反正他都知道,正好我也不想再跟别人复述一遍,就等他忙完吧。”


    “这样也好,反正你不着急。”


    搬家对时稚没影响,但傅聿初时间空出了许多。上下班没那么匆忙后不仅捡起了日常锻炼,还想拉着时稚一起运动,时稚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他每日运动已经达标,不想额外增加。床上运动也是运动……咳。


    空闲下来的时候,傅聿初也会跟时稚讲讲工作的事。


    具体时稚不了解,只听傅聿初说忙了许久的云盛案子一审终于结束,证据充分,当庭宣判。云盛可能不会上诉,就算上诉很大概率也是维持原判。


    云盛案子暂时告一段落,时稚见傅聿初没有之前那么忙,就跟他商量委托代理的事。


    依傅聿初的意思,让时稚全权委托给自己处理,后续时稚不用出面。但时稚觉得还是应该公私分明。这件事他得面对,不能逃避。


    于是跟傅聿初提出去律所正式办理委托。


    傅聿初难得迟疑,不过在时稚追问时到底没多解释,最终还是答应带他去律所。


    时隔半年,再次来到【正·觉】律所,时稚心态有了很大的变化。


    当时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思,走进律所,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想明白要做什么。


    想咨询,想知道拿回小楼的可能性,亦或只是想给自己一个逃避的借口。


    时稚想起当时他还跟项律师说,徐以宁那边可能问题不大,难缠的是徐以宁妈妈,结果现实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别想其他不相干的人。”傅聿初掐了下时稚的脸,理直气壮:“我会吃醋。”


    时稚慌张地看了眼四周,挣开傅聿初的手,气道:“律所门口呢,你注意点,别被人看到。”


    “看到又怎样,我是你男朋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感觉影响不好……”


    傅聿初手搭在时稚肩膀,半搂着他往里面走,语气听上去十分欠揍:“管他呢,他们看到也只会嫉妒。”


    时稚无语,只能认命地被傅聿初揽着走进律所。


    接待他们的还是上次的小林,时稚外形实在亮眼,小林一眼就认出了他,“你是……”刚想说话,又看到旁边的人,小林眼睛瞪地老大:“傅……傅律,你,你……”


    小林结结巴巴许久,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傅聿初心情很好地对着他笑了下,“这我男朋友,过来办理委托。”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小林看着傅律办公室缓缓关上的门,刚刚被砸的惊圆的嘴巴还没有合上——


    他听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什么!


    那个曾经来律所咨询过退婚官司的恋爱脑帅哥竟然是傅律师的男朋友!!!


    这么说来……这么来说,帅哥当时是跟傅律闹分手……想退婚?


    不对,不是。


    傅律当时还是单身来着。


    难道……


    傅律……


    想到这个最不可能的可能,小林比刚才听到傅律说时稚是他男朋友还要震惊——这这这,傅律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啊!项律知不知道……


    对,项律!


    小林连忙给项兢发消息:【老板,傅律回来了,跟他男朋友,我跟你说,你一定要稳住……】


    傅聿初办公室,时稚不安地坐在沙发上,忐忑道:“你刚刚那样做,真的没关系吗?”


    “有什么关系。”傅聿初冲了杯咖啡递给时稚,又调整了下空调温度,然后才坐时稚旁边一脸满足地说:“经常看别人这么介绍,我一直都很羡慕。”


    “……”


    时稚无语,傅聿初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重点,“我之前来过律所,我感觉他认出我了。”


    “嗯,小林记性很好。”


    “……”时稚抿抿唇,担心地直皱眉:“我觉得这样不好。”


    傅聿初:“为什么不好。”


    “不知道,就是感觉。”时稚莫名烦躁,他将咖啡搁在桌上,随手拿过沙发抱枕放腿上不停搓着抱枕边缘,垂着眼不去看傅聿初:“我怕别人说你,早知道我就听你的,不来律所了。”


    见到小林,时稚断线的智商终于有点回笼。


    之前只想着起诉是自己的事情,他不能逃避,不能把所有都丢给傅聿初,才会想要来律所签委托,想要从头跟到尾。


    见了律所的人,时稚才想起——他要起诉的对象是前未婚夫,而要委托的律师是现男朋友。


    他跟傅聿初是很坦荡,可不是所有人都清楚原委。


    流言是利剑,最能灼伤人。


    来律所,或许会让很多人对傅聿初产生误解;可不来律所,又像是心中有鬼。


    各种情绪纠缠的像一团乱麻,时稚心底无端发慌。


    傅聿初摸了摸时稚脑袋,语气轻柔地哄道:“傻话。你还能一直藏着不见人?再说我是真的想把你介绍给我身边每一个人,想了很久。”


    时稚就不说话了。


    “别生气,我以后低调一点。”


    时稚捏着傅聿初手指,“我没生气,我就是……”想了半天,也说不个所以然,索性破罐子破摔:“哎,算了,你想介绍就介绍吧。”


    “我知道你担心我,放心吧,我有分寸。”傅聿初克制地亲了亲时稚额头,还想继续说话,手机响了。


    傅聿初看了一眼,很轻地啧了声,跟时稚商量:“项兢找我说事情,你自己待会儿?”


    时稚点头。


    “我很快回来。”傅聿初走之前摸摸时稚头发,轻声说。


    推开项兢办公室的门,迎面就是一句:“你就不能低调点!”


    “不能。”傅聿初自顾自找了把椅子坐下,长腿交叠,一副大爷模样,“有事快说,我男朋友还等着呢。”


    “真该让你男朋友看看你现在这德性。”


    “我什么德性他没见识过?”傅聿初说地骄傲又理智气壮,“行了,找我到底什么事?”


    “你真不知道我为什么找你?”项兢睨着他,深呼吸几次平复情绪,无奈道:“你说你谈就算了,带小稚来律所做什么啊,其他人之前可见过他。”


    “我知道,我又没想搞地下恋。”


    项兢气结:“你知道我的意思!”


    这次傅聿初没有立即接话,沉默几秒缓缓丢出另一个炸弹:“他来办理委托,准备起诉了。”


    确实是炸弹,项兢张了好几次口,向来能言善辩的他一时间竟然有些词穷。


    傅聿初没等他问,主动交代:“云盛的案子一审已经结束,上诉大概率维持原判,后续谁接手都一样。我手上其他案子也陆续在收尾,就算出什么事,也不会受影响。”


    “我不是担心这个。”项兢说。


    “我知道。”


    傅聿初向后靠进椅背,久久不语。半晌,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语气怅然:“以前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打赢那么多离婚官司,心里却始终有个地方是空的。曾经我以为那个结是云盛,现在亲手把人送进去了,可我……好像也没有多高兴。”


    项兢看着傅聿初难得流露的茫然神色,再度哑然。


    傅聿初的情况他也是后来才知道。


    当初云盛出高价请他们代理,被傅聿初一口回绝,项兢还十分不解——对方给得实在太多了。


    谁知傅聿初态度坚决,甚至表示如果律所因拒绝云盛产生损失,他个人承担。项兢无奈同意后,傅聿初反倒主动联系原告方明华,做了他们的代理律师。


    项兢记得当时自己跑去质问时傅聿初一脸淡定地回答:“哦,因为我想亲手将云盛老板送进去,这个理由可以么?”


    项兢问为什么,问他是不是跟云盛有仇。


    本来是赌气的话,傅聿初却大方承认,“对,有仇。”


    至此,项兢才明白原委。


    故事俗套又讽刺,旁人或许只在小说电视剧里见过的情节,做律师的他们却早已见怪不怪。


    云盛老板江盛出身贫寒却才华横溢。傅家千金痴迷他的才华,不顾家人反对,连一场像样的婚礼都没有,就嫁给了当时一贫如洗的江盛。


    古往今来,这样的故事数不胜数。若能不忘初心,或许还能圆满收场。可人心难测,偏偏她遇上的人,从一开始就目的不纯。


    若只是旁人的故事,或许叹一声可惜骂一句渣男便罢。可当主角换成自己的兄弟,项兢只觉唏嘘,不过他也偷偷想过傅聿初那恋爱脑是不是遗传……咳。


    亲生父子,闹到不死不休,项兢觉得不可思议,曾问傅聿初:“那江老板……那他知道你在【正·觉】吗?知道你这么恨他吗?”


    如果知道,按规矩该回避;如果不知道,又为何非要指定他们律所代理?


    “知道,不过我们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傅聿初说:“他找咱们律所,就是想让我回避。你以为他真好心出高价律师费让我们做代理?不过是怕输而已。”


    项兢办过不少案子,这类情况见得多,却仍为傅聿初的遭遇心疼了几秒,也理解了他为何对离婚官司如此执着。


    不过……


    “你学了这么多年专业,就此放弃不可惜么?”项兢看着姿态散漫靠坐在椅子上的人,好言相劝:“就算云盛案子已结,你了了一桩心事,也没必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做这种自毁前程的事吧。”


    傅聿初闻言笑了下,目光落在办公桌上叠放着的一沓文件上,轻声呢喃:“自毁前程……师兄,你说什么是前程。我自认不是什么品德高尚的人,做律师也只为一己私欲。”


    “你这样,对那些信任你的客户,公平吗?”


    “公平?”傅聿初收回目光,靠在椅子上仰头叹了口气,“师兄啊,我只是个律师,谈什么公平。”


    项兢无语:“……之前是谁信誓旦旦说‘我是个律师,要公平’这种话的?”


    傅聿初手背搭着眼睛,轻轻笑起来,笑了会儿忽然说:“就是觉得挺没意思的。”


    说着顿了顿,看了眼时稚所在办公室方向,继续道:“师兄,你知道么,听到时稚跟徐以宁订婚那会儿,我觉得我的人生就这样了。”


    为了扳倒云盛,傅聿初在背后做了许多。那时他想,等一切结束,就离开安城,在一个又一个没有熟人的地方,流浪半生。


    “……你现在不是跟他在一起了么。”项兢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啊,所以我找到了工作以外的乐趣。做不做律师,都无所谓。”


    项兢知道不是这样。


    傅聿初嘴上这么说,但他知道不是。他见过在法庭上光芒四射的傅聿初,也见过为了帮当事人多争一分赢面,连续几天不眠不休找证据、写方案的傅聿初。


    所以他明白,傅聿初现在只是陷在一种类似自毁的情绪里。


    就像一个人一直朝着某个目标奔跑,可目标达成得太过轻易,反而让他茫然无措,失去方向。


    但这都是暂时的。


    于是项兢试图通过其他方式劝说:“如果让小稚知道,你因为他做不了律师,他会内疚一辈子。你舍得他内疚?”


    “如果这样能留他在我身边一辈子,又有什么不可以。”傅聿初说得平静,脸上看不出这话是真是假。


    “你……聿初,这种事情可不能开玩笑。”


    傅聿初看着他笑了笑,没接话。


    项兢有一瞬间觉得傅聿初疯了。


    就在他脑补出一场疯批强制爱大戏时,傅聿初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好笑地说:“师兄啊,你也是差点成为名侦探的人,内心戏别这么丰富,成熟点。”


    “……”


    项兢那纠结到近乎扭曲的表情让傅聿初心情大好,他不再逗他,说出早就想好的计划:“我打算转运营,公司总得有人管。我只是不做律师,又不是离开这个行业。”说着还对项兢笑了笑:“我可是律所合伙人,还指望它赚钱养男朋友呢。”


    项兢自知劝不动,指着办公室门说:“滚吧。”


    傅聿初心情颇好地离开项兢办公室,让助理打印了一份委托代理合同。再回到自己办公室时,就见时稚双手搭在腿上,绷着脸端坐在沙发上。


    真乖。


    “怎么坐的这么端正,又不是上课。”傅聿初揉了揉时稚头发,觉得手感很好,又摸了两下。


    “我怕突然有人进来。”时稚悄悄观察傅聿初脸色,小声问:“项哥骂你了吗?”


    “他为什么要骂我?”


    因为你太高调,影响不好。时稚腹诽,摇摇头说:“没。”看到傅聿初手里拿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委托代理协议。”傅聿初把合同递过去,指出几处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让他慢慢看:“你先看,不清楚的地方圈出来,等会儿一起问我。然后在空白处填好你的信息,回头生成电子版你再签字。”


    终于要正式委托了,时稚莫名有些紧张,他绷着脸重重点头:“好。”说完真就低头拿着合同一行一行仔细看起来。


    傅聿初盯着时稚的头顶发旋看了几秒,无声地笑了笑。然后拿出手机翻看消息,刚刚手机一直震动。


    然而看清短信内容的那一刻,他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嗯……打算写一个if线番外,就是假如当时没有酒吧门口那一茬,时稚在处理完跟徐以宁的纠葛后会一个人去旅行,然后半路碰到了“流浪”的傅聿初,开启一段浪漫的公路文,不知道你们想不想看[让我康康]


    饱饱们,就在今天,这篇文终于一万收藏啦!这是我第一篇万收以上的文(虽然全部也没有几篇,嘿嘿),但我真的超级无敌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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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晚9点见呀~


    第59章


    要说傅聿初讨厌的人,徐以宁绝对能排进前三。这个人就像阴沟里腐烂的蛆,自己沉沦不够,偏还要拽着别人一起往下陷。更可恨的是,他手里还攥着时稚的东西,时不时就要出来作妖。


    初秋时节,暑气尚未完全消退。律所园区僻静花园里,树枝上几只残存的夏蝉发出嘲讽的嘶叫。


    乌云遮了大半天际,空气里浮动着山雨欲来的沉闷。


    傅聿初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插在裤袋里,对徐以宁愤懑不甘的眼神视若无睹,只面无表情地问:“找我什么事?”


    徐以宁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陷进掌心的痛感才能让他维持镇定,不至于在傅聿初出现的瞬间就上去揍他一拳。他手背上的青筋因过度用力而凸起,微微发颤。


    他死死地盯着傅聿初,盯着这个抢走时稚的男人,理智快要被不甘和嫉妒吞噬。


    他想起这段时间所遭受的一切,他妈无奈又强势的要求还回响在耳边:“公司的事,你得想办法。傅总公司虽然不投资了,但他儿子不是对你挺有好感的嘛,你跟他多联系,现在就联系。如果不是上次照片的事,我们不会这么难。以宁,公司迟早要全部交到你手上,现在的低头和退让不算什么,妈都是为了你好。”


    徐以宁只觉荒唐又可笑,他妈竟然还做着和傅聿初交好的美梦。傅聿初能不择手段地抢走时稚,徐以宁就不相信公司突然出现的这些问题与傅家无关。


    他听从安排来找傅聿初,并不是像他妈寄托的那样卑微地寻求帮助,他只是觉得有必要见见傅聿初。


    只是单纯想见见,这个抢走时稚的男人。


    “是你做的吧。”徐以宁闭了闭眼,强压怒火,语气笃定。


    “是又如何。”


    徐以宁没料到傅聿初竟毫不犹豫地承认了。他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道:“傅聿初,你真卑鄙。仗着家里有钱有势,不仅抢别人的人,还用下作手段搞垮别人的生意。”


    最近公司问题不断。照片风波的影响好不容易平息,新的危机却接踵而至——原有投资方撤资、谈好的融资突然取消、长期合作的本地厂商接连提出终止合作……


    徐家从县城一家不起眼的小超市起步,历经二十几年风雨,才将企业做成如今遍布好几个省份的连锁商超。这期间明枪暗箭,徐家什么风浪没经历过?可偏偏没有哪一次危机,像眼下这般来得蹊跷,来得猝不及防。


    撤资尚可理解为市场行为,可那些合作多年的本地厂商突然转变态度,言辞闪烁、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徐以宁不得不怀疑背后有人操纵。


    而那个“幕后黑手”,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傅聿初母子——单凭傅聿初自己,恐怕还没那么大本事。


    “傅聿初,没有傅总,你算什么?”徐以宁语带讥讽,“就是不知道傅总晓不晓得,她那个不择手段也要帮的儿子,在外面尽干些破坏别人感情的勾当。她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


    傅聿初嗤笑:“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断奶?”不等徐以宁接话,他又冷冷道:“要论卑鄙,谁又比得过你。”


    徐以宁下颌绷紧,眼中布满血丝,凶狠地瞪着他。瞪着瞪着,却忽然笑了。


    他笑得讥诮而扭曲:“你其实很嫉妒吧?嫉妒我和他那几年亲密无间的感情,嫉妒他愿意把最珍贵的……”


    “徐以宁,知道什么叫分手吗?”傅聿初打断他,眼神轻蔑,“知道什么叫前任吗?”


    “你……”


    “欠债不还,你要脸吗?”傅聿初冷嗤,“与其在这儿无能狂怒,不如赶紧筹钱请律师准备应诉。哦,我忘了——你做不了主。”他勾起嘴角,意味深长地将徐以宁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目光最终落回他脸上,语气“关切”:“需要找家长吗?”


    一声闷雷滚过天际,空气愈发滞重。


    徐以宁脸上神色不停变换,他看着傅聿初那张令人讨厌的脸,无名怒火在心底沸腾。


    都是他,都怪他。


    如果不是傅聿初,如果不是傅聿初的出现,时稚不会对自己这么狠绝,公司不会出现这么多问题,他妈也不会对他失望。


    徐以宁狠狠地想,傅聿初他凭什么,凭什么能这样轻而易举地夺走他的一切?


    傅聿初好整以暇地欣赏了一会儿他不停变幻的脸色,察觉手机进来新消息,懒得再听他废话,丢下一句“法庭见”,转身就要走。


    才走出几步,徐以宁带着不甘和恨意的声音从身后追来:“你很得意?得意什么?你以为时稚爱你?你以为他非你不可吗?”


    傅聿初脚步一顿,转身,懒懒掀起眼皮瞥他一眼——那眼神明明白白写着:不然呢?你说什么屁话。


    徐以宁被这眼神刺痛,理智彻底被嫉妒吞没。他面容扭曲,话语如诅咒般掷出:“傅聿初,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酒吧那晚你没有出现,会怎样?”


    徐以宁不傻。从于崇尧支支吾吾的交代和那几张暧昧不清的照片里,他早已轻易推断出时稚和傅聿初是怎么开始的。也正因如此,于崇尧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绝不可原谅。


    这是一个无解的命题。徐以宁知道,而他也知道傅聿初知道,并且介意。


    他看着傅聿初骤然变化的脸色,报复的快感涌上心头,继续道:“时稚根本不爱你,只是刚好出现的是你而已。我们几年的感情他说放就放,何况你们这种始于欲望的关系?等他玩腻了,你说他会不会对你也一样绝情?”


    “他能离开我跟你在一起,难道你能保证他不会离开你跟别人在一起?”


    “听说你擅长离婚官司,这种情况应该见过不少吧。”徐以宁很好心地提醒道:“尝过腥的猫,再想戒就难了。”


    徐以宁说了一大堆,傅聿初从最初被戳中心事的不爽,已渐渐冷静下来。侥幸也好,巧合也罢,这都是他和时稚之间的事,与旁人无关。


    只要现在、以后,陪在时稚身边的是他,其他都不重要。


    “自我认知挺准确。”傅聿初挑眉,声音冰冷,“不过你这‘戒腥计划’,还是留着跟别人忏悔用吧。至于别人的感情——”


    傅聿初盯着徐以宁,一字一顿:“少特么操心。”


    “别人的感情,别人的感情……”徐以宁像是被彻底刺激到,笑了几声,开始口不择言:“傅聿初,你还真是不挑,你也就是捡我玩剩……”


    砰——


    “呃……咳——”


    徐以宁的话被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傅聿初一脚狠狠踹在他胸口,在他吃痛踉跄后退时箭步上前,揪住他衣领,照着他腹部又是结结实实一拳……


    办公室里空调嗡嗡作响,外面低声交谈的声音隔着虚掩的门缝泻了进来。


    时稚垂眸坐在椅上,仔细审阅协议内容,下意识伸手去拿旁边的杯子,才发现咖啡早已见底。


    他微微一怔——时间过得这么快?


    瞥了眼手机,已近下午六点。时稚轻轻蹙眉,记得律所正常下班似乎是六点。


    他的目光落在协议上被标记出的“禁止不正当关系条款”,凝神思索片刻,拿起手机给傅聿初发消息:


    【我有几处看不懂的地方】


    【你什么时候回来?】


    等了半天没有回复,他又发——


    【你去外面了吗?】


    还是没有回复。


    傅聿初离开前说有客户找,他去处理一下。时稚想起他离开时脸上的神色,没来由地心慌。


    傅聿初去了哪里。


    谁会找他。


    出去这么久还没回来。


    消息也没回。


    会不会……


    时稚再也等不下去,推开门来到外面,律所员工不多,但每个人都忙碌着,时稚一时竟找不到人问。


    正当他茫然无措时,小林走了过来,好奇道:“时先生,你……”


    “你知道傅聿……你知道傅律去哪儿了吗?”


    小林指了指外面的方向,“我看他好像出往办公楼后面去了,不知道有没有回来,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


    “谢谢。”时稚道完谢匆忙离开。


    看着时稚慌忙的脚步,小林心想,没想到傅律的男朋友这么粘人。


    时稚顺着小林指的方向来到办公楼后面,发现是个露天停车场,他环顾四周,没看到傅聿初也没看到熟悉的车。


    他不死心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隔着绿篱带朝被树荫遮挡的里面看去,在一个较大空隙里,隐约有人影闪过。


    那是……


    时稚不顾砰砰乱跳的心脏,拨开灌木,挤过绿篱带,朝里面跑去。


    徐以宁捂着肚子站起来,抹去嘴角的血迹,咽下满口腥甜。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笑容狰狞:“哈,还以为你多能忍……”


    “再乱说话,嘴就别要了。”傅聿初揉着手腕,声音极冷。


    “傅聿初,你完了。我要让你身败名裂,让你再也做不了律师!”


    傅聿初冷哼一声,无所谓道:“那你快去告我吧。”


    徐以宁打量他,眯起眼:“你是故意的?”见傅聿初不答,他更确信:“你知道跟代理人发生关系影响不好,甚至可能被吊销执照——但若因这个原因被吊销,就和时稚无关。你想让他内疚,所以不断加码。”


    太傻逼了。傅聿初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只低头快速敲字回消息:【就回,等我。】


    见他不反驳,徐以宁当他是默认,讥笑道:“傅聿初,你这么做,时稚知道吗?他知道你这么卑劣吗?”


    “你也在害怕,对不对?怕他不爱你,怕他离开你。”


    “你想让他觉得亏欠你,想用愧疚把他绑在身边。”


    “如果时稚知道你对他的算计,你猜他还会不会和你在一起?”


    傅聿初其实根本没听徐以宁的屁话,一个愚蠢又自以为是的傻逼而已,连承认后悔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还妄想时稚回心转意。


    真是可悲。


    他望向徐以宁身后疾步走来的人,目光掠过对方青肿的脸,心里轻轻啧了一声,有点后悔——刚才不该打脸的。


    “我不知道他会怎么想我,但我一定知道,在他心里你可怜又可悲。”傅聿初对徐以宁扯出一个虚假的笑。


    “知道为什么吗?”傅聿初问,然后不等徐以宁开口,就给出了答案:“因为你蠢,因为你懦弱,因为你一无所有。”


    傅聿初往前几步,盯着他猩红的眼睛,低声嘲讽道:“我打你,你都不敢还手,你就是个懦夫,怪不得王总会对你失望。”


    傅聿初瞥了眼徐以宁捏紧的拳头,不想他克制的太辛苦,决定再推他一把。于是他凑到徐以宁面前,小声说了几个字。


    “你特么找死——”


    徐以宁果然被激怒,挥拳朝傅聿初砸来。


    如预料中一样,拳头落在脸上。傅聿初站在原地没有躲,只是皮肤传来的刺痛感让他皱了皱眉。


    他余光瞥见时稚跑了过来,就顺着徐以宁挥拳的力道往旁边歪了几步。


    徐以宁眼中闪过不可思议——他没想到傅聿初竟然不躲,也没想到傅聿初竟然这么不禁打。


    但怒火早已被激起,徐以宁来不及思考,趁着傅聿初站不稳就想上前再给几下。结果不等他出手,身体被一股大力往旁边猛然一推。


    徐以宁重心不稳差点被推到,他晃了晃身体勉强站稳,就看到时稚一脸愤怒地看着他,紧接着时稚带着控诉的质问声响起:


    “徐以宁,你有病吧,你凭什么打人!”


    作者有话说:嗯……早就想让老傅揍他了,终于安排上了(呼——


    明晚9点见哟,晚安~


    第60章


    徐以宁活了二十几年,自认是个有涵养有礼貌的人,他给人的印象从来都是温和的,绅士的。


    接手公司这几年,形形色色的人遇到不少,但他在外人面前总能维持一贯的淡定,从不跟人撕破脸。


    可在被时稚推着往后倒的那一刻,看到时稚眼里的责备和怒意的那一刻,徐以宁真真切切的破防了。


    时稚脸上的担忧和激动,徐以宁从未看到过。


    从未。


    “我打他?”徐以宁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他声音透着委屈的质问:“你只看到我打他,那你知不知道他怎么说我的!”


    时稚不想知道。


    “不管他怎么说你,打人就是你不对!”时稚将傅聿初护在身后,瞪着徐以宁,“你跟他道歉!”


    徐以宁简直惊呆了,他凭什么道歉,该道歉的是傅聿初!


    “我道什么歉,先动手的是他!”


    时稚不信:“徐以宁你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打人的明明是你,傅聿初他根本没还手。”


    “时稚,你瞎吗!”徐以宁差点背过气,他气的眼睛都红了,指着自己的脸大声说:“你没看到我脸上的伤?你没看到我衣服上的脚印?”


    “……我没看到。”


    时稚本意是说他没注意到徐以宁身上的东西,结果这话听在徐以宁怒火攻心的脑袋里就变成了:我没看到傅聿初打你,你别诬赖别人。


    徐以宁简直又生气又委屈,他不可不思议地问时稚:“你没看到?难道我脸上身上这些是我他妈自己摔的吗?!”


    “……”时稚抿了抿唇,也觉得不可思议:“他打你你就要还回来吗?你自己为什么不躲开?”


    徐以宁:“?”


    “算了吧时稚。”傅聿初在这时候咳了几下,弱弱开口:“我没有很疼,就是脸上好像流血了,不知道伤口深不深。”


    时稚闻言转过身快速走到傅聿初跟前,看到他眼睛下方果然有鲜血渗出,那伤口不像是擦伤,倒像是……


    “徐以宁,你竟然用刀划他的脸?”时稚给傅聿初手里塞了一包纸巾,转过声厉声质问。


    徐以宁这时候也看清了傅聿初脸上的情况,被自己打了一拳的地方果然有几滴血迹,只是那伤口都快他妈的愈合了!


    徐以宁低头看了眼自己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此刻像是一种嘲讽。他苦笑道:“时稚,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在你心里,我就是会持刀伤人的人么?”徐以宁闭了闭眼,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试图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他艰涩道:“我被他打,你质问我为什么不躲开;我只是还了一下手,你就说我持刀伤人。”


    “时稚,你不免有些太偏心。”


    时稚很莫名奇妙,他偏心自己男朋友难道不是应该的?


    “他是我男朋友。”


    “我知道他是你男朋友,你他妈不要一遍遍提醒我!”徐以宁怒吼完后又很哀伤地说:“可我以前也是你男朋友啊,怎么不见你为我着急,怎么不见你这么护着我!”


    “那你以前也没有跟别人打架啊。”如果徐以宁以前跟别人打架,他肯定也会偏心啊。


    看着时稚不解的眼神,徐以宁前所有为的无力。他不想争论这个问题,时稚脑子果然他妈的不正常。


    徐以宁深吸一口气,扯了扯嘴角,“他脸上的伤,是我手上戒指擦伤的,你亲手给我戴的戒指,你忘了吗?”看着傅聿初陡然变冷的脸色,徐以宁讥笑着对时稚说:“严格来说,是我们一起伤的他。”


    徐以宁将“我们一起”咬的很重。


    傅聿初冷笑:“不是都分手了么,别人的东西是不是该还回去?”


    “他妈的有你什么事!”徐以宁气道:“我跟时稚说话有你什么事,我还不还都是我跟时稚之间的事,你少特么操心。”


    时稚:“你丢了吧。”


    徐以宁:“……”


    徐以宁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又松开,反复几次后对时稚说:“我被他打成这样,你没有一句关心,反倒让我把戒指丢了。时稚,你要这么逼我是吧。”


    “可是你也还手了啊。”时稚不解:“而且……是你找的他吧,如果你不找他,你不出现在这里,他好端端的干嘛打你?”


    听见时稚这样讲,徐以宁心底没来由地泛起一阵憋闷,他用力眨了眨眼,将眼底的酸意逼退,哽着声音说:“时稚,我被他打,嘴里现在甚至还有血气。我一个活生生的人……我就站在这里,站在你面前。除了质问和指责,你对我就没有哪怕一丝的关心吗?我不配得到你的一句关心吗?”


    徐以宁执拗地盯着时稚,想从他脸上看到一点点动容。


    但他注定要失望了。


    因为时稚说:“我现在关心你不合适。”


    心死有时候只是一瞬,徐以宁在时稚平静的眼睛里终于接受了时稚早已不属于自己的事实。


    “好,好,好。”徐以宁深吸一口气连说几个“好”,他像是认命般地说:“当着现男友的面关心前男友,确实不合适。”


    说完话锋一转,冷笑道:“可若是受害者呢,难当不值得你一句关心?”


    “你也打他了。”时稚不认同受害者这个说法。


    徐以宁哈了一声,不与时稚争论这种无意义的事,只看着傅聿初:“律师打人……挺好,挺好。”说着又将目光落回时稚脸上:“让你男朋友等着吧,我一定会追究到底。”


    时稚抿着唇,皱了皱眉,没说话。


    徐以宁又说:“对了,你不是要起诉我了么,我等着法院传票。咱们一起让小楼出现在法庭,也是一桩趣事。”


    “还有……”徐以宁目光落在傅聿初身上,对上他嘲讽的眼神,语气一下子冰冷起来,他对时稚说:“他要做你代理律师是吧?让他好好珍惜,毕竟这将是他接的最后一个案子。”


    “你什么意思?”时稚拧眉问。


    徐以宁:“什么意思,这就要问你亲爱的男朋友了,就看他敢不敢让你知道。”


    “你……”


    “嘶——咳咳……”


    时稚刚想再问,傅聿初突然闷哼一声,在旁边不停咳嗽起来。


    时稚果然被转移注意力,过去忙扶着他担忧道:“你没事吧?很难受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傅聿初看起来很虚弱,他顺势靠在时稚身上,摇了摇头:“没,就是头有点晕,休息一下就好,不用去医院。”


    说着,掀起眼皮轻轻朝徐以宁扫了一眼。


    徐以宁被傅聿初惺惺作态的样子恶心到了,一时半会儿竟忘了言语,只能眼睁睁看着时稚嘘寒问暖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离开。


    穿过绿篱带,时稚问傅聿初:“你车呢?”


    “不去律所了么?”


    时稚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这样子能见人?”


    傅聿初:“……”


    “还是去车里吧。”


    回到车上,时稚用湿巾擦了擦傅聿初脸颊上干涸的血迹,发现伤口没多深,只是颧骨有点淤青和红肿。


    确定他真的没事不用去医院后,时稚转而问道:“刚刚徐以宁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这是你接的最后一个案子?”


    “嗯?他说了嘛,我没听到。”


    “傅聿初!”


    傅聿初就说:“哦,他诅咒我呢。”见时稚绷着脸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傅聿初又补充说:“他的意思是要让我输掉官司从此没有脸面再从事这一行,但我肯定不会让他如愿啊。你的官司不会输的,放心吧。”


    时稚狐疑:“真的?你确定他是这意思?”


    “真的,你不相信我么?还是你怕我会输?”


    “我不是,没不相信你,就是……”时稚想了想该怎么说,他还要再问,傅聿初就开始哼哼,说头晕难受,犯恶心。


    时稚一下子就忘了要问什么,他摸摸傅聿初额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头很晕吗?我们去医院吧,好不好?”


    傅聿初没说晕不晕,往车窗外看了眼,扣住时稚脑袋,语气含糊:“你亲亲我我就好了。”


    说完,不等时稚反应,就压着他亲了下去。


    时稚从他凶狠的亲吻里感觉到什么,等傅聿初喘息着往后退开一点,时稚转头,隔着未关的车窗看到了不远处的徐以宁。


    对视几秒,时稚平静地关上了车窗,靠在副驾椅背上,看着前方微微出神。


    一时间车厢内陷入了沉默。


    傅聿初觑了眼时稚,小心试探:“你生气了么。”


    “回去吧。”


    傅聿初没动。


    时稚面无表情:“看你样子也不是真的难受,应该不需要叫代驾吧。”


    傅聿初喉结上下滚动,抿了抿唇欲言又止,最终却只说了句:“不用。”


    直到车子开进车库,时稚都没有再说话。


    车子停稳后他率先下车,然后一言不发地走进电梯,傅聿初跟在身后,不知什么原因,也没有开口。


    电梯门打开又在身后缓缓合上。回到家后时稚低头找到拖鞋换上直接进了卫生间,傅聿初就跟着他进去。


    洗完手时稚要出来,傅聿初堵着门不让。


    “让开。”时稚垂着眼,声音听不出情绪。


    傅聿初半蹲下来,仰着头找到时稚眼睛,拉着他的手说:“别生气了吧。”


    时稚静静地看了他几秒,暗紫色的淤血在他颧骨晕开,上面有道一厘米左右的划痕,不深,只是破了皮,但放在傅聿初脸上就有点触目惊心。被打的那侧脸颊有明显的肿胀,让整张脸出现细微的不对称。


    傅聿初眉头微微皱着,眼神写满可怜。


    时稚在心里叹了口气,说:“出去我给你上药。”


    傅聿初就跟着出去,乖乖坐在沙发上。时稚拿出医药箱,眉眼低垂认真仔细地翻看药品说明书,然后拿出几样开始消毒涂抹。


    棉签怼在伤口上,傅聿初下意识皱了皱眉,时稚手上动作停了下,对上傅聿初眼睛。


    傅聿初就小声说:“疼。”


    时稚没理他,但手上动作轻了不少。


    脸上处理完,时稚问:“还有哪里?”


    “没了。”傅聿初秒接道,说完又有点后悔,讪讪补充:“留下印子的就这一下,其他在身上,没有很严重。”


    时稚面无表情地看着傅聿初,在傅聿初越来越不自然地神情中蹲下身子拉起他的手,处理他泛红的手指关节。


    傅聿初:“……”


    “力气使挺大。”时稚评价道。


    时稚终于主动说话,但傅聿初一点都不开心。他小心措辞,语气里有被拆穿的心虚:“这是被他衣服扣子磕的,他衣服太硬,轻轻一碰手就成这样了,我没有很用力。”


    时稚想起徐以宁胸口的脚印和嘴角的淤青,眉头微微蹙起,却没多说什么。


    傅聿初看时稚这个样子,委屈夹杂着难受的情绪翻涌上来,他涩声问:“你生气……是因为我打了他,对么?”


    “对。”


    时稚起身弯着腰收拾东西,傅聿初盯着他有些调皮的发旋“哦”了一声,闷声道:“你别生气吧。”见时稚没有反应,又说:“我都被打成这样了。”


    “活该。”


    傅聿初就拉住时稚的手,捏着他手指小声说:“我脸都被戒指划破相了。”


    时稚看着两人相握的手,咬着嘴唇没接话。


    “你送的戒指。”傅聿初强调。


    时稚目光落在他脸上。


    傅聿初得寸进尺:“我没有戒指。”


    时稚盯着傅聿初看了一会儿,说:“知道了。”然后继续收拾东西。


    傅聿初一边琢磨着时稚口中的“知道了”是什么意思,一边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我没有想要戒指的意思,反正也会被摘下来。”说着抓起时稚的手,在无名指上咬了一口,留下一圈淡淡的牙印,得意道:“这样就不会掉了,你也咬我一口吧。”


    说着将手指递到时稚嘴边。


    这样的傅聿初,时稚还怎么生得起气。他没好气地拍掉傅聿初的手,开始审问:“你为什么要动手?”


    “没为什么,早看他不顺眼了。”


    “傅聿初——”


    “激情作案。”


    “……”时稚翻了个白眼,又问:“他找你做什么?”


    傅聿初彻底不接话了,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我身上出了汗,想洗澡,手和脸是不是不能沾水啊。”


    说着凑过去亲了亲时稚的嘴角,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时小稚,我需要你的帮助,求求了。”


    傅聿初不想说,时稚没有办法,只能叹着气帮他洗澡。洗澡过程中傅聿初难免动手动脚,被时稚以他手不便为由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傅聿初想说可以不用手,时稚一个眼神瞪过去,傅聿初立马不吭声了。


    相安无事地洗完澡,又默默地吃完外卖,傅聿初被时稚按在沙发上不让动,自己去收拾餐桌。


    刚收拾完,门铃响了。


    作者有话说:老傅疯狂咳嗽。


    作者君:你被打的是脸,你应该脸疼,不是咳嗽。笨蛋,别装了(洪世贤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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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晚9点见哟,晚安,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