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成年人的······欲……
沈嘉言坐在沙发上, 双手端着可乐,余光时不时飘向温晚柠的方向。
温晚柠戴着眼镜低头整理合同,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鼻梁高挺, 睫毛在眼睑投下浅浅的影, 唇角还残留着方才那抹温柔的弧度。
她不是没和温晚柠独处过, 可从前是同学, 是好友, 而现在,她们是“合作伙伴”,是“重新认识”的旧识,中间隔着五年的沉默, 和一场她至今不敢深想的重逢。
她端起杯子, 喝了一口。
可乐已经不冰了, 甜味却更明显, 像某种隐喻,冷的会暖, 苦的会淡, 而她心里那点压了五年,以为早已沉底的情绪, 正随着这杯温热的可乐,一点一点, 重新翻涌上来。
她放下可乐,手又不自觉地伸进口袋,摸到耳钉。
昨晚那个“梦”再次浮现在脑海,粗暴的吻,滑落的肩带, 指尖下温晚柠的轻颤······
她赶紧拿起水杯,想喝点水压下自己的绮念。
“咳咳咳······”刚喝一口,就被呛到了,胸口一阵起伏,眼尾迅速泛红。
温晚柠连忙起身,几步跨到她身边坐下,递来纸巾,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后背,“怎么这么不小心,是喝水呛到了吗?”
她的掌心温热,力道轻柔,可每一下,都敲在沈嘉言混乱的心跳上。
沈嘉言只是点了点头,她不敢抬头,怕对上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
平复了一会儿,她微微侧身,对温晚柠说道:“没事了,谢谢。”
虽然她又说了“谢谢”,但是温晚柠也没再次强调。
她知道,她们之间需要的,是时间,是习惯,是慢慢把工作关系的壳,一层层剥开,露出底下那个,从未改变的彼此。
她起身,准备回去处理未完成的工作。
“晚柠。”沈嘉言叫住了她。
她的脚步一顿,心猛地一缩。
自从重逢以来,沈嘉言就没有这么称呼过她,她总是把她们保持在律师和当事人的关系,是公事公办的对接,是刻意保持距离的寒暄。
可这一刻,“晚柠”两个字,像从旧日时光里挣脱而出,轻轻落在她耳畔,带着久违的温度与重量。
她缓缓转过身,没有律师的冷静,没有疏离的微笑,只有那双眼睛,猝不及防地,盛满了她不敢深看的情绪。
“我在。”
沈嘉言反复摩挲口袋里的耳钉,慢慢地将它递给了温晚柠,“这个,是你的吧?”
温晚柠看着那枚静静躺在她掌心的耳钉,呼吸微微一滞。
昨晚回家后,她发现耳钉丢了一只,本以为是掉在路上了,没想到在沈嘉言那里。
但,她是在哪发现的,她没有把握。
可是,既然她已经发现是她的了,她也不好不承认。
“嗯。”温晚柠轻声说,伸手去接,“是我丢的。”紧接着问道:“你,是在哪儿找到的?”
沈嘉言静静看着她,眼里带着一丝微不可觉的疑问,“你丢在了我的房间里。”
温晚柠心头一颤,抬眼看她。
“昨晚······”沈嘉言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沙哑,“你和楚念送我回家了?”
“对,我看她一个人带着你不太方便,就帮着她一起把你送回去。”温晚柠声音平静,指尖却微微蜷起,藏住那一瞬的慌乱。
沈嘉言抬眼,目光如探照灯般直直落在温晚柠脸上,像是要穿透那层冷静的伪装,“楚念对我说,你们把我放到床上之后,她有点事先走了,可你······没走。”
温晚柠呼吸一滞,镜片后的眼神微微闪动。她没否认,也没立刻回应,只是缓缓摘下眼镜。
她没想到,沈嘉言会问的这么详细。
“嗯。”她终于开口,声音比方才低了几度,“是,我没走。”
说完顺势坐到沙发上。
就在她弯腰坐下的一瞬,沈嘉言看到了她衬衫领子下隐约出现的红痕,从锁骨上方延伸,藏在衣领边缘。
她的脑袋刹那间一片空白,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
是她留下的痕迹。
不是梦,不是幻觉,不是醉酒后的错觉。
是她留下的,是她失控的吻,是她颤抖的手指,是她欺身压在温晚柠身上时,在她颈侧留下的、带着痛意的占有。
她想起,迷蒙中,她翻过身,手臂无意识地压住身下那具温热的身体,唇齿在颈间流连,像一头终于挣脱牢笼的兽,贪婪,失控,近乎残忍。
她想起,温晚柠没有推开她,只是轻轻抬手,抱住了她,然后,任她索取。
“但我也没有呆太久,只是怕你不舒服,又等了一会儿。”温晚柠解释。
片刻,见沈嘉言没有反应,她又继续说道:“如果你——”
“对不起。”沈嘉言突如其来的道歉,打断了温晚柠的话。
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砸在两人之间凝滞的空气里。
温晚柠怔住,抬眼看向她。
她的头垂得很低,手指死死掐着掌心,仿佛这样才能压住体内翻江倒海的羞耻与恐慌。
但是,那道红痕就在眼前,是她留下的印记,是她无法抵赖的“罪证”。
“对不起。”她又说了一遍,声音发抖,“我,我那时喝多了,我不该,我不该那样对你,我······” 她语无伦次,像在法庭上被击溃的被告, “我不该······那么粗暴,不该·····做出那些事。”
“如果,如果你不能接受,想起诉我,我也愿意承担。”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是把能想到的结果都说出来,像是在用最荒谬的方式,为自己的失控赎罪,“我可以签任何协议,承担一切责任,只要你,只要你好过一点。”
她说完,眼眶微红,喉头哽住,几乎喘不过气。
温晚柠静静地看着她,看着这个在舞台上掌控节奏、在创作中无所畏惧的沈嘉言,此刻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慌乱地说了重逢以来最多的一段话。
这一刻,她的心像被什么狠狠攥住,又缓缓松开。她没有说话,而是轻轻起身,走到她身旁,坐下,“嘉言,我不是原告,你更不会成为我起诉的被告。”
“如果你觉得自己做错了事,那我和你犯的是一样的错。”她顿了顿,收回了想伸出去覆在她手背上的手,继续道:“我本可以叫醒你,推开你,可我没有。所以,”她起身坐回去,“在这件事里,没有对错。”
她了解沈嘉言,太了解了。
知道她善良,有责任心,一旦意识到自己“伤害”了谁,就会拼尽全力去弥补,哪怕那弥补,是以牺牲自己的心为代价。
如果现在,她趁她愧疚、心软、眼眶还泛着红,说一句“嘉言,我们重新开始吧”,她知道,沈嘉言一定连自己当初为什么放弃她,现在又要找回她都不会问,会直接点头,会说“好”,会用余生去“补偿”她,哪怕她的心还没准备好,哪怕她其实还在害怕。
可她不要那样的“在一起”。她不要一个因为愧疚而留下的沈嘉言,不要一个为了赎罪而说“我爱你”的沈嘉言。
她想她是因为爱她,才回到她身边;是因为想要她,才抱她;是因为梦见她,才在醉后喊她的名字······
所以她现在不能说。
她只能把翻涌的心事压回眼底,把“我想和你在一起”“是我心甘情愿”······全都藏进那句轻描淡写的,“没有对错。”
她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沈嘉言,让阳光遮住她眼底的湿意。
“大家都是成年人,有欲望,可以理解,不用太放在心上。”她说得平静,像在总结一场寻常的应酬,可声音却微微发紧,泄露了那一瞬的颤抖。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两人之间尚存余温的空气中。
沈嘉言猛地抬头,眼底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却已蒙上一层受伤的冷意。
“欲望?”她声音沙哑,苦笑一声,“成年人的······欲望?”
温晚柠背对着她,手指死死扣住窗框,没回头,不敢回头。
她知道这句话会伤她,可她必须说。
她不能让她因为愧疚而留下,不能让她用“弥补”来回应一场她以为的“冲动”。
“是。”她闭上眼,声音冷得像铁,“我们都有情绪,有回忆,有未解的结。昨晚的事,只是意外,不必上升到别的高度。”
办公室陷入死寂,只有阳光,静静落在空着的可乐杯上,气泡早已消尽,像一场,戛然而止的鼓点。
良久,沈嘉言终于站起身。
“好。”她声音平静,却冷得像霜。
随即轻轻走到温晚柠的身边,停在她身后,微微俯身,贴近她的耳侧,呼吸擦过她的发丝,声音低哑,带着一丝冷意和讥诮,“既然温律师对成年人的欲望这件事是这么开放的态度,”
她顿了顿,嘴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廓,“那······以后有需求,可以找我。”
每一个字都像刀,划在空气里,也划在温晚柠心上。
轻佻的邀请,冷漠的允诺,可只有沈嘉言自己知道,她说“可以找我”的时候,心在碎。
她没办法接受温晚柠对这件事这样的态度,那样轻描淡写,那样理性克制,仿佛她滚烫的吻、颤抖的手、心口的痛,都只是成年人一时情绪的宣泄。
所以她选择用轻佻掩盖脆弱,用冷漠反击温柔。
如果你觉得这件事这么无所谓,我当然可以做到更加无所谓。
第 92 章 对于温晚柠来说,她到底……
温晚柠依旧背对着沈嘉言, 手指仍死死扣着窗框。
可她的肩,在微微发抖。
她没说话,不敢说,怕一张口, 就是哽咽, 就是说出真实的想法。
沈嘉言等了几秒, 没等到回应。
她直起身, 指尖轻轻抚过温晚柠的耳垂, 忽然笑了,笑得极轻,极冷,“看来, 温律师的‘欲望’, 也没那么大。”
刚要转身, 就听到一声很轻的“好”。
她冷哼一声, 转身离开。
门“咔”地一声关上。
办公室里,只剩下温晚柠一个人。
她缓缓转身, 看向茶几上那枚被放下的耳钉, 像一颗,被遗落的心。
她走过去, 颤抖着指尖,将它轻轻握入掌心。
阳光洒在她身上, 却暖不了她分毫。
※
沈嘉言开车前往工作室。
黑色奔驰G500行驶在车流中,像一头沉默的兽,穿梭在城市钢铁的脉络里。她紧抿嘴唇,握紧方向盘,仿佛这样就能压住体内翻江倒海的痛。
车窗紧闭, 可温晚柠的声音却一遍遍在耳边回响,“成年人的欲望”、“不必上升到别的高度。”
每一个字都像刀,割开她好不容易筑起的平静。
对温晚柠来说,她到底算什么?
她不喜欢她,却要帮她,要接近她,在她做出······那些事情的时候,没有推开她,在她为自己过分的行为道歉的时候,却淡定的让她不要在意。
难道她真的把她当成成年人发泄欲望的······替代品?
一个能唤起旧日情绪的旧人,一个可以“理解”她、容纳她、又不会真正踏入她生活的安全出口?
“呵。”沈嘉言冷笑一声,眼角有泪水滑落。
她不是没有见过世面,她是初泽的鼓手,是舞台上用节奏掌控全场的人。她可以为音乐撕裂灵魂,可以为乐队扛下所有压力,却在面对温晚柠时,一次次溃不成军。
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小丑,这么多年,只有她还没有忘记那段自作多情的感情,只有她还会在重新相遇的时候无法控制地再次心动。
当对方已经可以坦然面对的时候,她竟然还会沉溺其中。
可笑。
沈嘉言,醒醒吧。
※
接下来的一周,初泽乐队在各个城市参加音乐节的演出。
温晚柠前两天没有联系沈嘉言,在第三天的时候很突然地给她发了一个早安,沈嘉言没有回复。
她想着,如果她有工作上的事就会直接说,如果没有,她也没什么必要回复。
晚上,沈嘉言在酒店洗完澡,刚躺在床上拿起手机,手机屏幕上方就弹出一条微信通知。
打开微信,依旧是温晚柠:【在外面演出很辛苦,早点休息,晚安。(小猫晚安.jpg.)】
沈嘉言看着手机屏幕,轻叹一口气,仍然没有回复。
她退出微信,刷着手机,艰难睡去。
翌日。
因为演出在晚上,所以乐队成员都不需要起太早,沈嘉言也趁机补了一个觉。
昨晚没怎么睡好。
时间来到晚上,音乐节的氛围在夜色中彻底点燃。
巨大的主舞台被霓虹与激光切割成一片迷幻的海洋,台下是沸腾的人海,荧光棒、手机灯光连成一片星河,随着节奏起伏荡漾。
沈嘉言喜欢音乐节的舞台,可以让她彻底消失在光与声的洪流里。在这里,她不是那个被情绪左右的沈嘉言,她是“初泽”的鼓手,是能把所有情绪碾碎、重组,再砸进空气里的风暴。
马上来到最后一组演出嘉宾。
她站在舞台侧边,黑色皮衣贴着劲瘦的身躯,鼓槌在指尖翻转。耳机里传来调音师的确认声,台下人浪的呼喊像潮水拍岸。她深吸一口气,香味、甜味、汗水味混杂在一起,这是她最熟悉的味道,自由的味道。
“初泽”即将登场。
可就在灯光骤暗、他们即将上台的瞬间,她眼角余光瞥见观众席第一排的角落。
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身影,安静地站着,没有挥舞荧光棒,没有跟着人群跳跃,只是仰头望着舞台,目光精准地落在她身上。
是温晚柠。
她怎么会在这里?
沈嘉言的心跳不争气地漏了一拍。
没等她多想,走在她身旁的钟茹伊上台时,没有站稳,马丁靴在舞台边缘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前倾倒。
沈嘉言几乎是本能地伸手,一把从侧后方揽住她的腰,用力一带,将她稳稳拉回自己怀中。
两人踉跄着稳住身形,台下观众的惊呼瞬间转为尖叫。
“没事吧?”沈嘉言低声问,手臂仍紧紧环着她,掌心隔着薄薄的演出服,能感觉到钟茹伊剧烈的心跳。
“吓死我了,谢谢!”钟茹伊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随即笑着调侃,“还是你靠谱,不愧是打架子鼓的,反应就是快。”
沈嘉言笑了笑,松开手,“走吧,上台。”
灯光、鼓点、人声再度轰鸣而起,演出继续。
她走到鼓后,坐下,握紧鼓槌。
灯光骤然亮起,如同星河倾泻,将整个舞台染成一片炽热的金色。台下,人声鼎沸,欢呼与呐喊交织成一片沸腾的海洋。她深吸一口气,感受着鼓槌与掌心的触感,第一个重音落下,如惊雷划破长空,紧接着,节奏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汗水顺着她的发梢滑落,在灯光下闪烁如碎钻。她闭上眼,任由音乐将自己完全包裹,身体随着节奏摇摆,心灵与鼓点共鸣。
当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中震颤、消散,世界仿佛陷入了一瞬的死寂。随即,掌声如潮水般涌来,淹没了整个空间。
演出结束,乐队所有人员起身,与每一次的谢幕一样,沈嘉言和钟茹伊站在中间,其他人站在两侧。
他们的手臂搭在身旁人的肩上,同时鞠躬感谢。
鞠躬起身的瞬间,她忍不住抬眼,望向侧台。
温晚柠还在那里。
她没有离开,也没有靠近,只是静静站着。
沈嘉言没动,也没笑。
可她的心,在千万人的欢呼中,轻轻颤了一下。
林澈拿起麦克风,声音透过音响清晰地传遍全场,“感谢大家的喜欢和一路的支持,今晚的每一颗心跳,我们都感受到了!”
台下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荧光棒挥舞如星河倒悬。
突然,人群中响起零星的几声,“抱一下。”
声音起初微弱,像是试探,可很快,像涟漪般扩散开来,从舞台前排蔓延至整个场地。
乐队成员面面相觑,没听清楚下面在喊什么。
林澈凑近麦克风,“什么?大声点!”
“嘉言和茹伊抱一下,抱一下······”
全场齐声高喊,声浪几乎掀翻雨幕。
林澈终于听清,先是一愣,随即咧嘴笑了,转头看向身旁的沈嘉言和钟茹伊,“听见没?观众让你们抱一下。”
钟茹伊转头笑着看向沈嘉言,伸出双手,“来吧,满足一下粉丝的心愿。”
沈嘉言唇角微勾,张开双手回抱住她。
“啊!啊!啊!”舞台下传来一阵阵尖叫。可那声音里,不只是激动,还有兴奋,还有起哄,还有·······一种近乎狂欢的推波助澜。
沈嘉言隐约觉得氛围有点奇怪。
她只当是粉丝情绪高涨,没多想,正准备松开,可钟茹伊却忽然在她耳边低笑一声,“你看台下。”
她微微侧目,台下,无数手机高高举起,镜头对准她们,可人群的呼喊,
早已从“抱一下”,变成了,“在一起”。
尖叫声、口哨声、笑声混成一片。
沈嘉言猛地一僵,瞬间明白过来,原来,他们不是在喊“抱一下”,他们是在等一场“官宣”。
她连忙轻轻拉了拉林澈的衣角,示意他赶紧下台。
再不结束,这场误会将彻底失控。
林澈立刻举起麦克风,声音带着笑意却果断,“谢谢大家的热情!但今晚的感动已经超标了,我们要退场了,下次再见!”
掌声与起哄声中,他们迅速退场,帷幕落下。
站在台下的温晚柠,手指紧紧攥着衣袖。
人群中那一声声的“在一起”像针,一根根扎进她沉寂五年的灵魂。
她看着沈嘉言消失在幕布后的背影,看着那些为“她和别人”而欢呼的笑脸,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她曾推开她,又不敢再次接近她。她一直都在考虑自己,却没想过,那么优秀的沈嘉言,身边一定会有很多喜欢她的人。
像钟茹伊那样耀眼、坦荡、敢在舞台上将她拥入怀中的人,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心动。
而她呢?她只是躲在合同条款后,用“公事公办”做盾牌,用“成年人的欲望”当借口,眼睁睁看着别人,离她更近一步。
她总以为,只要她还能等,她就还会回到她的身边。
可她忘了,沈嘉言要的不是守护,不是责任,不是迟来的弥补,不是一场用合同、用深夜守候来隐晦表达的赎罪。
她要的是爱,是直白的“我喜欢你”。
沈嘉言为她做了那么多,她该做出改变了。
不是以律师的身份,不是以旧友的立场,而是以一个爱了她五年、藏得太久、痛得太深的女人的身份。
第 93 章 她发烧了
回到后台, 喧嚣被厚重的幕布隔成模糊的潮声。
“这些粉丝,太会起哄了。”沈嘉言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慌乱。
林澈看了她一眼,眉梢微挑, 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别想太多, 现在的粉丝就是喜欢磕CP, 只要他们喜欢, 很正常的互动都会被他们认定为‘糖’,习惯就好了。”
沈嘉言感觉,粉丝们早就盯上了她和钟茹伊。从综艺里不经意的对视, 到直播中默契的接话, 再到今晚这场“雨中拥抱”的即兴互动, 所有细节都被放大、解读、发酵。
她坐在化妆椅上, 闭了闭眼。
楚念拿着手机靠过来, “嘉言姐,咱们又上热搜了。”
沈嘉言睁眼, 低头看她递过来的手机。
热搜第五、六名:#初泽乐队女乐手#、#沈嘉言和钟茹伊#
虽然话题不算太明显, 但点进去就会发现,里面的内容都在暗戳戳地磕她们俩的CP。
钟茹伊摔倒前, 沈嘉言把她拉进怀里的照片、谢幕搭肩的照片、拥抱的照片、甚至演出的时候互动对视的照片······
楚念看着这些照片晃着头笑了,“果然还是粉丝会磕, 要不是我知道是怎么回事,都要跟着一起磕起来了。”
“嘶——”沈嘉言蹙眉瞪她一眼。
“哈哈哈。”楚念连忙认错,“姐,我开玩笑呢。”
沈嘉言想了想,疑惑道:“我和茹伊像情侣吗?”
楚念歪着头, 一本正经地分析,“看网上的那些照片什么的,是有点甜,”沈嘉言又瞪了她一眼,她立即拉回话题,“但是,那都属于‘造糖’粉丝硬靠出来的。”
“我觉得呢,可能是因为女乐手本来就不多,咱们乐队就你和茹伊姐两个女生,都是又飒又好看的那种,当下又比较流行各种‘CP’,粉丝一不小心就上头了。”
沈嘉言点点头,随即狡黠一笑,“看你分析的有理有据的,是不是平时没少磕‘CP’啊?”
楚念挠挠头,笑嘻嘻道:“还好,还好。”
她心想:高冷律师和帅气女架子鼓手,这CP磕起来才超级带感。
“你没事吧?”钟茹伊的声音从沈嘉言的身旁传来。
沈嘉言和楚念同时抬头,“没事,你呢?”
钟茹伊笑笑,“我也没事,粉丝们自娱自乐,不用太放在心上。”
“好。”
话音刚落,楚念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她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喂,涵姐。”
“念念,演出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对。”
“嘉言和茹伊在你身边吗?方便说话吗?”
楚念看了看身边的沈嘉言和钟茹伊,点头回应,“她们都在,我们现在在后台咱们乐队的专属化妆间里。”
“那你把手机按免提吧,我直接跟她们两个说。”
“好。”说完,她把手机从耳朵上拿下来,按下免提键。
听筒另一端传来杨涵的声音,“嘉言,茹伊,你们都在吧。”
“都在。”
杨涵边看电脑边说,“咱们现在有两个话题在热搜上,数据涨得特别快,运营团队建议趁热打一波,带带节奏。”她顿了顿,“但是,这个话题毕竟涉及到你们两个的关系,所以,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
作为经纪人,杨涵从来都不是那种只顾利益,压榨艺人的角色。她更像是艺人们背后最坚实的后盾,一个能在风暴中为他们撑伞的人。
她不是商人,更像是一个守护者。她守护的,不只是艺人的事业,更是他们最初拿起麦克风、敲下鼓槌时,那颗不肯妥协的心。
这也是她让“初泽”从籍籍无名到万众瞩目的关键。
沈嘉言搭在膝盖上的指尖一顿,没有说话。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旦决定推,她们接下来的行程、采访、甚至综艺剪辑,都会被“CP”这个标签主导。粉丝会更疯狂,媒体会更关注,而她们的私人空间,将进一步被压缩。
钟茹伊倒是先开了口,语气轻松,“所以,你是问我们,要不要‘炒CP’?”
杨涵拿着电话点头,“准确地说,是‘顺势而为’。现在热度是真的,情绪也是真的,我们只是,引导一下方向。如果你们不同意,我也可以立刻压下去,就说‘只是好友间的互动’,走澄清路线。”
钟茹伊笑了笑,转头看向沈嘉言,“你觉得呢?嘉言?”
沈嘉言抬头看看她,又低头看手机屏幕,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开口,“如果······我们不回应,热度会不会自己下去?”
她不想炒CP,但乐队、工作室都不是只有她自己,她也要为大家考虑。
“会,”杨涵坦诚道,“但可能几天后,又会因为某个片段、某句话,重新烧起来。这种情感向的热度,像野火,压得住一时,压不住一直。”
电话的两端都安静下来。
少时,杨涵开口,语气放得更缓,“我们不编故事,也不发暧昧文案。只是顺势做一些联动内容,比如大家一起排练的vlog,后台互怼的花絮,甚至可以是‘澄清CP’的搞笑视频,让观众觉得有趣,但不误导。”
随即正经道:“热度是工具,怎么用,取决于我们。”
钟茹伊点了点头,沈嘉言接话道:“好,可以正确引导,但我希望,过一段时间,无论热度如何,都要回归乐队本身的音乐宣传,不能再拿我们的关系做文章。”
她想认认真真做音乐,不想用“绯闻”换流量,尤其是这种带有欺骗性质的“绯闻”。
“好。”杨涵应了下来。
乐队的大家都收拾好,坐上保姆车准备回酒店。
车刚开出地库,雨点就密集地砸在挡风玻璃上,雨刷疯狂摆动,却仍赶不上雨水倾泻的速度,城市灯火在雨幕中模糊成一片流动的光晕。
本能地,沈嘉言想到了刚刚站在舞台下,第一排的温晚柠。
她会不会被雨淋到啊?这么大的雨,她一个人······
紧接着,她轻叹一口气。自己这么没出息,明明说过要清醒一点的,还是控制不住地担心她。
这担心来得那么自然,像呼吸,像心跳,像她生来就该为她皱眉、为她牵挂。
她转头看向车窗外,雨水已经在车窗上连城线,顺着玻璃蜿蜒而下。
高二那年,也是这样的暴雨,温晚柠脱下她送的生日礼物,不顾她的劝阻,执意光着脚淌着浑水走回家。
那是她第一次生她的气,却能真切地感受到她把自己放在了心上。
车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担心的感觉开始疯长。
沈嘉言安慰自己,就算是合作伙伴的关心吧。
她拿起手机,打开和温晚柠的聊天对话框。指尖在屏幕上方悬停片刻,心跳随着雨滴敲打车窗的节奏加快。
手指刚落在屏幕上,对话框里就弹出了新的消息:【嘉言,一会儿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个晚饭。(小猫期待.jpg)】
看起来轻松的语气,心情好似也不错。
沈嘉言悬着的心放下了,反而有些生气。
她感觉自己总是那么多余。人家明明很好,语气轻快,连表情包都用得俏皮,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打字回复:【一会儿回到酒店和大家一起聚餐。】
没过多久,收到温晚柠的回应:【好,那你注意休息,晚安。(小猫晚安.jpg)】
沈嘉言把手机锁屏,倒放在腿上,轻哼一声。
回到酒店,大家简单地吃了个夜宵就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了。
沈嘉言洗完澡出来就看到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在震动,她快步上前,拿起手机。
来电显示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
她试探着接起,“你好。”
对面传来有些急切的男人的声音,“是嘉言吗?”
“嗯,你是?”
“我是韩予初。”
“韩律师。”沈嘉言蹙眉,“找我有什么事吗?”
韩予初连忙解释,“晚柠去看你的演出了,我之前联系她,她发烧了。”
沈嘉言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她说她买了药吃了,”韩予初的声音透着焦灼,“我刚刚又给她打电话,打了好几遍,突然联系不上她了,手机一直无人接听,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给你打电话,你们现在在一个城市,你能帮我去看看她吗?”
沈嘉言的手指猛地收紧。
她想起那条“小猫期待”的消息,想起她看似轻松的语气。
原来她不是没事,她是病了,还一个人扛着,甚至,连电话都打不通了。
“她住哪?”沈嘉言声音冷得像冰,却压不住颤抖。
韩予初立刻报出她住的酒店的地址。
“我马上过去。”她挂断电话,转身就冲进房间,胡乱套上一件干爽的外套,戴上帽子和口罩,冲出门去。
走出电梯,小跑到酒店门口,随后招来了一台等客的出租车。
上车后,她报出酒店地址,又补充了一句,“麻烦您快点,师傅,我有很着急的事,谢谢。”
雨还在下,城市被水汽笼罩。
十五分钟后,她冲进温晚柠所在的酒店,电梯迟迟不来,她直接奔向消防通道,一口气跑上六楼。
消防通道的铁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合上,沈嘉言靠在墙上,剧烈喘息。六层楼梯她几乎是一口气冲上来,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是要撞碎肋骨。
走廊灯光惨白,地毯吸走了脚步声,整条通道安静得诡异。
她咬牙,快步走到607房门前,抬手敲门,“温晚柠?”
没人应。
她再敲,用力了些,“晚柠!是我,沈嘉言!”
依旧死寂。
她掏出手机,颤抖着拨通她的号码。屋内,传来微弱的电话铃声。她应该在里面。
没办法,她下楼找到前台,说明情况,并把韩予初发给她的温晚柠的入住信息交给前台。
核实过后,前台尝试联系温晚柠,依然没有回应。
服务人员带着沈嘉言来到603房间,刷卡开门。
门开的一瞬间,沈嘉言倏地跑进屋内。
黑暗的客厅里,只有手机屏幕还亮着微光,贴在沙发边缘。她一眼就看见温晚柠蜷在沙发上,盖着一条薄毯,呼吸急促而浅,脸颊烧得通红,嘴唇干裂起皮。
“晚柠!”她扑过去,指尖触到她滚烫的皮肤,心猛地一沉。
“怎么烧成这样······”她声音发抖,迅速将手背贴上她的额头,温度高得吓人。
第 94 章 乖乖的,让我照顾你
沈嘉言回身对带她来的服务人员说道:“麻烦帮我找一个体温计, 谢谢。”
随后,她把温晚柠放在沙发上平躺,自己去卫生间翻出干净毛巾,浸湿后拧干, 轻轻敷在她的额头上。
温晚柠迷迷糊糊地动了动, 眼皮颤了颤, 看着眼前人, 即使她戴着帽子和口罩, 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她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清,“嘉言?”
“是我。”沈嘉言握住她的手,声音哽住, “我来了, 别怕。”
片刻, 耳温枪送来。
沈嘉言把它放在温晚柠耳朵里, “滴滴”两声,拿起来一看, 38.9度。
她心头一紧, 轻轻扶起温晚柠,把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晚柠,我们去医院, 听话,站起来,靠在我身上。”
温晚柠虚弱地靠在她肩上,呼吸滚烫,断断续续地说, “对不起······我不想麻烦你······”
“别说了。”沈嘉言眼眶红得厉害,声音却坚定,“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的,让我照顾你。”
她将她打横抱起,走出房间。
温晚柠很轻,软软地靠在她怀里。沈嘉言脚步极稳,生怕颠到她,却又走得极快,想赶快到医院。
走廊灯光昏黄,映着她紧绷的侧脸。她低头看了眼怀中人,眉头微蹙,呼吸滚烫,可即便在昏睡中,她的手指仍无意识地勾住了她的衣角。
沈嘉言心头一颤,脚步更急了些。
服务人员想帮忙,她只轻轻摇头,“我来就好。”
走出酒店大堂,夜风裹着雨后的湿冷扑面而来。她将温晚柠往怀里紧了紧,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冷意。
酒店服务人员为她们打好了车。
沈嘉言小心翼翼地将温晚柠安置在后排,自己紧挨着她坐下,轻轻托着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替她拉高外套,又用指尖试了试她的额头,滚烫依旧,呼吸却比刚才平稳了些。
“坚持一下,”她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声音轻得像哄孩子,“马上就到医院了。”
车子启动,驶入寂静的夜街。路灯一盏盏掠过,光影在温晚柠苍白的脸上流转。沈嘉言低头看着她,看着这个总是冷静自持、连生病都选择沉默的人,此刻却毫无防备地倒在自己怀里。
温晚柠,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啊?既然不喜欢,为什么特意来看我的演出,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一遍遍地发“早安”,“晚安”,既然不喜欢,为什么总是要约我见面······
车子停在医院门前。
急诊灯牌在雨后清冷的夜里泛着微光。
沈嘉言扶着温晚柠下车,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的重量都揽进自己怀里。
温晚柠迷迷糊糊地靠在她肩上,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谢谢。”
沈嘉言轻轻拍了拍温晚柠的手臂,“别说话了,休息一会儿。”
走进急诊大厅,惨白的灯光刺得人眼睛发酸。
沈嘉言抱着温晚柠站在分诊台前,声音微微发紧,“护士,她发烧38.9度,意识有些模糊。”
护士迅速登记、测温、抽血。沈嘉言一直守在旁边,一手紧紧握着温晚柠滚烫的手,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替她顺着额前被汗水浸湿的碎发。
“得先挂水,等化验结果。”护士递来病历本。
沈嘉言点头,小心翼翼地将温晚柠扶到输液室的病床上,顺手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
护士熟练地消毒、扎针,温晚柠在昏沉中轻轻蹙眉,手指下意识地蜷缩。沈嘉言立刻覆上她的手,掌心贴着她冰凉又滚烫的皮肤,低声说,“我在,别怕。”
点滴一滴一滴落下,像时间缓慢的倒计时。沈嘉言坐在她床旁,目光一瞬不离她的脸。走廊里不时传来脚步声和医生的呼喊,她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只有她们,在这喧嚣的夜里,安静陪伴。
不知过了多久,温晚柠的呼吸渐渐平稳,脸颊的潮红也淡了些,她动了动手指,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聚焦在沈嘉言脸上,她嘴唇干裂,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嘉言?”
“嗯。”看到温晚柠醒来,沈嘉言拿起刚刚从护士要来的温水,“很渴吧,喝点水。”
她将吸管轻轻递到她唇边,一手扶着她的后颈,动作轻柔得像在照顾一个孩子。
温晚柠虚弱地啜了一口,温热的水流过干裂的喉咙,她轻轻咳嗽了两声,眼神仍有些涣散,却固执地望着她,“你怎么······来了?”
沈嘉言没立刻回答。用纸巾替她擦去嘴角的水渍,又将外套往上拉了拉,盖住她的肩膀。然后,缓缓开口,声音低而沉,带着压抑了一整夜的痛与责备,“韩予初打电话给我,说你发烧失联了。”
温晚柠一怔,眼底掠过一丝慌乱,像是被戳穿了什么秘密。她想开口解释,却被沈嘉言轻轻按住手。
“别说了。”她看着她,目光深得像海,“你现在很虚弱,需要休息,睡一会儿吧。”
“那你呢?”温晚柠轻声问她。
沈嘉言口罩下的脸颊没什么表情,“我在这陪你,你放心睡吧。”
温晚柠望着她,嘴唇微微动了动,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药液顺着透明的管子缓缓流入她的血管,带来一丝凉意,也渐渐抚平了身体的躁动。她的意识像潮水般退去,眼皮越来越沉,可指尖仍无意识地蜷了蜷,仿佛在确认沈嘉言是否还在。
沈嘉言察觉到了,轻轻将她的手拢进掌心,用拇指摩挲着她冰凉的指节。
三分钟后,她把刚才夹在温晚柠腋下的温度计慢慢抽了出来,举到眼前看了看,38度,正在退烧,稍稍放下心来。
随后,她放下温度计,看着她疲惫的睡脸,轻叹一口气。
幸好检查结果显示没事,如果韩予初没给自己打电话,如果温度再高一些,如果烧成了肺炎······
她不敢深想。
窗外天色渐亮,医院的清晨开始苏醒,护士换班的脚步声、推车的轱辘声、都像隔着一层水传来。
没过多久,温晚柠睁开眼,晨光已经漫进输液室,落在她的睫毛上。
沈嘉言还在。
她的头微微低着,手撑着额角,像是在打盹,可听到她轻微的动静,立刻抬起头,“醒了?”她的第一反应是伸手试她的体温。
温度应该是降下来了。
她声音有点哑,拿起温度计递了过去,“测一下体温。”
温晚柠看着她眼下的青黑,忽然觉得心口一疼。
这一夜,她烧得神志不清,可她知道,是沈嘉言在黑暗中找到她,是她抱着她穿过雨夜,是她守在输液瓶旁,一整夜,寸步未离。
她接过体温计,夹在腋下,“你······一直坐在这儿?”
“嗯。”沈嘉言点点头,“我通知韩予初和你哥哥了,他们应该一会儿就会到,那个时候我再走。”
“对不起,嘉言,耽误你的休息和工作了。”温晚柠紧了紧攥着身上沈嘉言衣服的手。
话音刚落,体温计“滴”了一声。
温她拿出体温计,直接递给沈嘉言。
沈嘉言一怔,随即敛神,接过体温计看了一眼,37.2度。
看着体温计上那串终于回落的数字,她紧绷了一夜的肩线这才微微松了下来。
“不用跟我道歉。”她放回体温计,“发烧了为什么不去医院,任凭自己在酒店里烧到失去意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压的颤抖,“你应该向自己道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温晚柠望着她,眼底泛起水光。
“我······不想麻烦别人。”她声音很轻,像在解释,又像在自语。
“麻烦?”沈嘉言猛地抬眼,目光直直刺进她心里,“你烧到38.9度,手机打不通,韩予初急得只能找我。你知不知道,如果他没打那个电话,如果我晚来一步······”
她的声音哽住,没再说下去,可那未出口的恐惧,比任何责备都沉重。
“对不起。”温晚柠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用道歉来弥补。
沈嘉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温晚柠,眼底翻涌着太多情绪,心疼、后怕、愤怒,还有一丝藏不住的委屈。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她拿出手机。
是楚念的电话。
她示意温晚柠自己去接电话,便拿起电话向外走去。
“喂。”
楚念看着沈嘉言没有动过的床品,疑惑道:“嘉言姐,你出去了吗?我来找你,看到你不在房间?”
“嗯,”沈嘉言抱歉道:“忘记跟你说了,我有点事出去了,没在酒店。”
“哦,那嘉言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咱们定的是上午十点的机票。”
沈嘉言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八点半。
她想了想,回应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这边的事一时半会还不能结束,可能赶不上飞机了。你重新给我定一张晚上的机票吧。”
不知道韩予初和苏方彧几点能到,还是把回去的时间调晚一点吧。
“啊?”楚念有些为难。
虽然不知道沈嘉言在办什么事,但总不能让她一个人,万一被拍到,涵姐那也不好交代。
“嘉言姐,要不我和你一起吧,你自己进进出出的实在不是很方便。”
也对,自己的身份的确不方便在医院进出,万一被拍到,对温晚柠也会有影响。
楚念过来,还可以帮着买点日常用品什么的。
“好,你来吧,我在京南医院。”她想着,反正一会儿楚念过来也能看到温晚柠,就直接说明情况,“温律师来这边出差,发烧了,没人照顾,我来照顾她,你过来的时候买点粥什么的。”
楚念本来还有些没睡醒的迷糊感,听到沈嘉言这么说,瞬间精神了许多,“嗯,好,我马上过去。”
啊!啊!啊!我的CP又同框了,还是连夜出去照顾的人浪漫剧情,太好磕了吧。
第 95 章 是,我在追她
半个小时后, 楚念带着一袋子早餐来到沈嘉言发给她地址的病床前。
她轻声道:“嘉言姐,温律师,早餐来了。”
温晚柠笑着点头,“辛苦你了。”
楚念连忙摆手, “不辛苦, 不辛苦。”
沈嘉言把早餐摆好, 回身问她, “你吃了吗?”
“我吃过了, 嘉言姐。”说完拿起自己刚买的水壶,“你们先吃,我去接点水,烧一些。”
“嗯。”
沈嘉言打开清粥的盖子, 端在手里, 看着温晚柠, “自己可以吗?”
温晚柠直了直身子, “应该可以。”
沈嘉言把勺子放在粥里递给她。
她接过粥,手腕微微发抖。从昨天中午, 她就没怎么吃东西, 晚上淋了雨之后有些不舒服,也没吃什么, 直到现在。
“我来吧。”沈嘉言察觉到了,立刻伸手, 却没有直接拿走粥碗,而是轻轻托住她的手背,稳住她发抖的手,“别急,我帮你。”
温晚柠想摇头, “我自己——”
“嗯。”沈嘉言打断她,语气温柔却不容拒绝,“张嘴。”
她舀起一勺温热的白粥,轻轻吹了吹,送到她唇边,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温晚柠怔了一下,终究没再拒绝,顺从地张开嘴。粥很清淡,米粒软糯,顺着喉咙滑下,暖意一路蔓延到胃里。
“烫吗?”沈嘉言问。
“不烫。”她轻声答,声音还哑着。
沈嘉言看着她咽下,才又舀起第二勺,吹了吹,“慢点吃,不急。”
“嗯。”温晚柠望着她低垂的眉眼,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吹凉粥勺,看着她明明疲惫不堪,却仍专注地照顾自己的一粥一饭。
她忽然觉得,喉咙比粥还烫。
“嘉言。”她声音很轻,几乎被呼吸盖过。
“嗯?”沈嘉言舀起第三勺,依旧专注。
“对不起。”她望着她,眼底泛起水光,“总是让你照顾我。”
沈嘉言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她,眼底翻涌着什么,却只是说道:“先吃饭吧”。
楚念拿着水壶回来,脚步猛地一顿,随后退到门边。
她看到沈嘉言低着头,一勺一勺地喂温晚柠喝粥,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晨光斜斜地洒进来,落在她们之间,勾勒出一种近乎私密的静谧。
那是什么美好画面啊!喂饭!吹粥!眼神交流!温柔到炸裂!
她甚至能脑补出背景音乐。
“天降神兵,后勤之光!” 她在心里给自己封了个称号,“我楚念,今日正式成为‘嘉柠CP’头号守护者!”
时间差不多,她拿着水壶进去,“嘉言姐,你也吃点东西吧,我帮温律师整理一下。”
“是啊,嘉言,你也没吃东西,歇一会儿,吃点东西。”温晚柠附和。
沈嘉言点头,“念念,你把水烧开,倒在杯子里,凉一会儿。”
“好。”
果然是平时少见的又温柔又贴心的嘉言姐。
楚念强忍着嘴角抑制不住上扬的弧度,动作轻快地去烧水。
她一边烧水,一边偷偷瞄向床边的两个人,沈嘉言正用打湿的毛巾轻轻擦拭温晚柠的手,温晚柠微微低头,耳尖泛着淡淡的红。
“啊啊啊!”楚念在心里尖叫,“这哪里是生病照顾,这是偶像剧现场直击!”
水开的提示音响起,她赶紧倒水,接着把水杯端过去,放在病床旁的柜子上,“嘉言姐,水倒好了。”
“好,先放在那凉一会儿吧。”
话音刚落,韩予初和苏方彧便匆匆赶到。
韩予初一进门就皱眉扫视,目光落在温晚柠苍白的脸上,语气带着责备,“怎么烧成这样?你当自己是铁打的?”说完,视线又转向沈嘉言,她眼底青黑,发丝凌乱,却仍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
苏方彧沉默地站在床旁,目光在病房内缓缓扫过。
他看到了输液瓶、药盒、半碗没吃完的粥,最后落在沈嘉言身上。他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将手里的保温桶放在柜子上,“我们刚买的梨水,退烧润肺。”他声音低沉,看向妹妹,“下次别这样了,知道吗?”
温晚柠虚弱地笑道:“没事了,已经退烧了”,目光却忍不住飘向沈嘉言。
苏方彧看着沈嘉言,轻声道:“谢谢你,嘉言。”
沈嘉言抬起头,面容平静,“不客气,出门在外,朋友·······”她顿了一下,继续道:“或者工作伙伴之间都应该互相照应,况且,温律师生病了,身边需要人。”
她语气克制,用词谨慎,像是在刻意划清某种界限。
韩予初听着,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知道她在回避什么,也知道她眼下的疲惫和红血丝,根本不是“照应”两个字能轻描淡写带过的。
可他没拆穿,只是点点头,“嗯,这次多亏你了。”
苏方彧站在一旁,目光沉沉地落在沈嘉言身上。他没说话,但眼神里有审视,也有探究。
他记得五年前还在上大学的温晚柠抱着他失声痛哭的那一晚,嘴里说的最多的名字就是,沈嘉言。
自己的妹妹从来都是一个冷静自持,情绪不外露,多么激烈的辩论赛都不会皱一下眉的人。
可那个暴雨夜,她浑身发抖地冲进他家,头发湿透贴在脸上,像从深渊里爬出来。她指甲深深掐进他的手臂,声音破碎不堪,“哥······她走了,被我亲手推开了,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她一遍遍重复着那个名字,像在呼唤一个已经消失的光。
那一刻,苏方彧才真正明白,有一个人,能让她从一座冰山,变成一片汪洋,能让她放下所有盔甲,袒露最深的痛与悔。
而现在,五年后,那个她曾以为永远失去的女孩,就坐在她病床前,眼底青黑,发丝凌乱,纹丝不动地守着她。
他看着沈嘉言低头替温晚柠掖被角,动作轻柔得像怕惊醒一场梦,忽然觉得,命运兜兜转转,原来从未真正放过谁。
“嘉言。”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
沈嘉言起身,“好,既然你们都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她看了楚念一眼,示意她和自己一起离开。
在她转身的瞬间,床上的温晚柠忽然动了动,手指无意识地攥住了她的衣角,声音微弱却清晰,“嘉言······”
沈嘉言回身,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把晾好的水喝了,我先走了。”
没等温晚柠再说什么,她便转身向门口走去。
楚念连忙对温晚柠说道:“晚柠姐,我们先走了,如果有什么事,联系不到嘉言姐,也可以联系我。”
说完赶紧跟上沈嘉言。
两人向外走了一段距离。
沈嘉言开口,“你跟温律师说什么了?”
“嗯······”楚念支支吾吾,“没说什么,就是走之前打招呼。”
沈嘉言脚步一顿,蹙眉看她,“楚念。”
“啊?”楚念心里一紧,下意识挺直了背。
“你撒谎的时候,耳尖会红。”沈嘉言语气平静,目光却像能穿透人心,“说吧,你跟温律师到底说了什么?”
楚念顿时败下阵来,“也没说什么,就是对温律师说如果有什么事联系不到你,可以联系我。”
沈嘉言双手交叠抱在胸前,眉心皱起,“楚念,你是谁的助理?”
楚念赶紧示好,半撒娇道:“当然是你的了,嘉言姐。”
“那你对温律师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你想要帮她做什么?”说完瞬间想到了什么,继续问她,“你该不会是在磕‘CP’吧?”
空气凝固了一瞬。
楚念的脸“唰”地红到了耳根,手忙脚乱地摆手,“没,没有!嘉言姐,你想多了,我就是,就是觉得,万一温律师在工作上有什么着急的事,联系不到你可以联系我,我不是你的助理么。”
沈嘉言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最好是。”说罢转身向前走去。
楚念在后面长吁一口气。
这CP磕的,心惊胆战啊。作为CP粉头,自己要多多为她们创造机会,争取早日正大光明的磕起来。
病房里,韩予初还在对着温晚柠碎碎念,“你说你,推了好几个案子,就是为了来看演出,结果还能把自己弄到生病住院。”
“好了。”温晚柠靠在床头,脸色虽仍苍白,唇边却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我都好的差不多了,就是发了个烧而已。”
“还而已,”韩予初瞪她,语气又急又疼,“嘉言跟我说你烧到38.9度,意识都有些不清楚了。”
温晚柠没反驳,只是垂下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沈嘉言留下的那件外套的袖口。布料还带着她身上的气息,淡淡的柑橘香气与暖调香水味。
苏方彧看着她柔软的神情,低声问她,“在追她?”
温晚柠没抬头,也没否认。
窗外晨光正好,照在她睫毛上,投下一片细密的阴影。
良久,她才轻声说,“是,我在追她。”
韩予初来了精神,眼睛一亮,“真的?你终于下定决心了?”
在她们重逢的时候,他就劝过温晚柠,试着往前走一步,为自己争取一下。可那时,温晚柠总是怕沈嘉言已经不喜欢她了,还可能有了其他喜欢的人,甚至不想再跟她有交集。
她想,能以合作伙伴的身份陪在她身边,看着她发光,为她挡掉不必要的纷扰,就够了。
可现在,她不想再退了。
“是,我想好了,我要把她找回来。”
第 96 章 你还会在我转身就能看见……
回到北城初泽工作室。
林澈凑到沈嘉言身边, 一脸坏笑,“听说你昨晚没在酒店啊,去哪了?”
沈嘉言转头看楚念。
楚念正低头猛戳手机,假装信号不好, 嘴里还念念有词, “哎呀这破网, 怎么连不上了呢······”
“去见一个朋友。”沈嘉言收回视线, 语气平静。
“哦~~~”林澈拖长语调, 眉毛上下乱飞,“什么朋友让你一夜都没回来啊?
沈嘉言白了他一眼,“八卦。”
林澈撇了撇嘴,没有继续问下去。
窗外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雨点密集地砸在玻璃上, 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敲打, 急促而执着。
“这雨是不是跟着咱们在走啊, ”吴霖无奈, 抬头看着窗外,“昨天咱们在外演出下雨了, 今天回到北城又下雨了。”
沈嘉言慢慢走到窗边, 思绪不自觉地飘到温晚柠身上。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刚退烧, 不能再淋到雨了······
她盯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 像在数雨滴落下的节奏。
楚念细心地发现了沈嘉言的情绪变化,“体贴”地悄悄给温晚柠发了一条消息:【晚柠姐,我们回到工作室了,你们今天能回来吗?北城下雨了,如果回来的话, 注意一些。】
她一向敏锐,当初沈嘉言选她做自己的助理的时候,也是因为看中了她的这一优点,她总是能第一时间察觉她的情绪起伏,一个微蹙的眉,一次沉默的停顿······
消息刚发出去,手机就震动了,是温晚柠的回复:【你们安全到了就好,我们今天傍晚回去,谢谢你的提醒。告诉嘉言,出门打好伞,不要淋到雨。】
【好的。(憨笑.jpg)】
回复完消息,楚念装作自然地走到沈嘉言的身边,语气轻快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嘉言姐,刚刚温律师给我发消息,说他们傍晚回北城,我顺便就告诉她,北城下雨了,让她注意一些。”
沈嘉言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脸上,“温律师为什么要给你发消息,告诉你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嗯·······”楚念眼神飘忽,“是我先跟温律师说,咱们到北城了,报个平安。”
“你——”沈嘉言刚要开口,眉梢微蹙。
“主要是出于礼貌。”楚念立刻打断,语速飞快,脸上堆起职业化的微笑。
“楚念。”沈嘉言叹了口气,“别在我们身上浪费心思了。”
她看得出楚念有想要撮合她们的意思。
她不恼,只觉得累。
累于五年前的退缩,累于重逢后的试探,更累于此刻,还要在别人热切的期盼里,亲手,否认自己的心。
“她不喜欢我,”沈嘉言望着窗外连绵的雨,声音低哑,像在说服自己,“我也没有一定要和她在一起的······执念。”
“可是,嘉言姐——”楚念忍不住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急切。
“好了。”沈嘉言抬手打断,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距离,“我准备准备,一会儿排练。”
她转身走向休息室,背影挺直,步伐稳健,可楚念看得清楚,她指尖微微发白,攥着手机的力道,像是在抓住某种即将流失的东西。
那不是释然,是压抑,是退缩。
她感受得到温晚柠并不像沈嘉言说的那样,不喜欢她。
如果不喜欢,怎么会特意去看她的演出,怎么会在她照顾她,喂她喝粥的时候流露出那么喜欢、那么眷恋的眼神,又怎么会默许、感谢自己的“推波助澜”······
她不知道五年前,她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不知道是什么让沈嘉言把“喜欢”活生生熬成了沉默的守望,把“靠近”硬生生压成了克制的退让。
但她能感觉到,那道裂痕很深,深到足以让一个敢在万人舞台上嘶吼的鼓手,在面对一个温柔的眼神时,像被钉在原地,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即便如此,她依旧相信,只要互相都还喜欢,一定会在一起的。
晚上九点,沈嘉言从浴室出来,拿起手机,照常收到了来自温晚柠的“晚安”信息。
她把手机放下,拿起吹风机吹头发。
热风呼呼作响,发丝在气流中翻飞,像她此刻纷乱的心绪。水汽氤氲,模糊了镜中的自己,她望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忽然觉得疲惫,不是身体的疲惫,而是心,被拉扯了五年,藏了五年,逃了五年。
可当温晚柠再次出现,它还是固执地、剧烈地跳向她。
吹风机的余温还残留在发丝间,房间安静得能听见心跳。
她拿起手机,坐到床上,点开和温晚柠的聊天对话框。
对话停留在那句“晚安”。
她盯着那个小小的对话框,指尖悬在输入框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指尖落下,打下一行字:【抱歉,今天楚念唐突地给你发消息,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礼貌地报个平安。】
没有等太久,几秒钟之后,就收到了温晚柠的回复:【不用抱歉,我很开心,能知道你安全回到北城。】
紧接着又发了一条:【我的烧已经完全退了,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谢谢你的照顾。(小猫感谢.jpg)】
又是这样的话,又是这个表情包。
沈嘉言觉得太累了,不想猜测温晚柠到底想要干什么,只简单地回复:【不客气,晚安。】
她将手机反扣在床头,仰面躺下,望着天花板。
必须要把被温晚柠搅得一团乱的生活重新拖回正轨。
※
温晚柠看着沈嘉言简短的回复,苦笑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当初伤她多深,知道那些伤口不是那么容易愈合,知道那些深入心底的痛,需要她的真心一点点地弥补。
她要习惯接受沈嘉言的逃避,习惯接受她的冷淡。
放下手机,拿起录音笔。
这支录音笔早已磨得发亮,黑色的塑料外壳在常握的位置褪了色。
她按下播放键。
录音播放最后一段。
“晚柠,今天你对我说,让我给你一点儿时间,我真的无法形容我当时的心情。”录音笔传来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开心,连带着正在听的温晚柠的嘴角也不自知地上扬。
“我喜欢了你六年,暗恋了你六年,但我从没想过,会得到你的回应,我甚至做好了以‘朋友’的身份,守护你一辈子的准备。”沈嘉言轻轻吸了吸鼻子,声音微微发颤,“你可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录音里的她顿了顿,仿佛在平复情绪,可那份柔软与克制,却像潮水般漫出,“就像上高中时,每天的早上、中午、晚上,我都会寻找你的身影,制造‘偶遇’的机会;就像为了离你更近一些,我在高三最后的时间努力学习;就像你每一次的情绪变化都能牵动着我的心······”
“最后,我想对你说,晚柠,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来,我会在这里等你,一直都在,等你想好了,想靠近我的时候,我就在你转身就能看见的地方。”
录音停止播放。
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只有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温晚柠握着那支早已磨得发亮的录音笔,指尖缓缓抚过边角处被无数次摩挲出的圆润弧度。
她把它贴在胸前,紧贴心跳的位置,眼角有泪水滑落。
言言,我现在想靠近你,拥抱你,你还会在我转身就能看见的地方吗?
※
两天后,温晚柠取回送洗的沈嘉言的外套。
两天里,虽然两人没说什么话,但是她的“早安”、“晚安”还是准时出现在沈嘉言的手机里。
沈嘉言这两天的行程比较满,休息时间不多,也没有心思去在意温晚柠发的消息。
下午三点,杂志的拍摄结束。
楚念把手机递给沈嘉言,“嘉言姐,你的手机刚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沈嘉言接过手机,“好。”
她坐在沙发上,解锁手机,打开微信。
消息仍旧是来自温晚柠:【嘉言,今晚有时间吗,可以请你吃个饭吗,顺便把你的外套还给你。】
第二条信息顺序弹出:【主要是想感谢你上次照顾我,你也不想我总是欠你这个人情吧。(小猫期待.jpg)】
信息发送后,温晚柠一脸紧张地盯着手机。
她知道沈嘉言在刻意避免和她见面,所以她想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希望能有效果。
沈嘉言盯着手机,一时没有回复。
衣服总要拿回来,如果不想见面,她可以让楚念去取,但是,温晚柠说的对,要想彻底撇清关系,人情不能总是欠着。
她抬头看向楚念,“念念,今天拍摄结束还有其他行程吗?”
楚念立刻回答,“除了大家约好回工作室排练新歌之外就没有其他行程了。”
沈嘉言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随即,她打字输入:【好,晚上六点后我有空。】
收到消息的温晚柠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不管什么理由,能约她出来就是好的。
第 97 章 不喜欢这种莫名的关心和……
坐在温晚柠办公室里的韩予初看到她一脸笑意, 揶揄道:“和嘉言进展不错?这么开心?”
温晚柠找了个私密性和环境都不错的餐厅给沈嘉言发了过去。
她看向韩予初,眉眼上扬,“不知道算不算不错,只知道今晚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
“啊?”韩予初一脸委屈, “你哥刚走, 你也要抛弃我, 你——”
倏忽间, 他意识到什么, 问道:“你要和嘉言一起去吃饭?”
温晚柠把电脑关机,起身,“对啊,所以, ”她拿起手边的包, “我要提前下班了。”
韩予初欣慰地笑了笑。面前的温晚柠不再是那个像工作机器一样, 把自己锁在理性牢笼里的女人了。她眼底有了光, 唇边有了笑,连步伐都轻快了。
“好, ”他靠在椅背上, 语调轻松,“只要你能幸福, 工作都交给我也没问题。”
温晚柠脚步顿住,转头看她, 嘴角上挑,“真的吗?”
她最近的确是想减少一些工作,让自己能有更多好的状态、更多的时间去拾起自己的感情,补回那些错过的日子。
以前,她总是把自己堆在工作里, 用一场接一场的庭审、一份又一份的合同,填满每一段想念沈嘉言的时间。
她像一台精密的机器,逻辑清晰,言辞锋利,从不出错。她用忙碌麻痹自己,用理性压抑想念。
现在,她朝思暮想的人再次出现在她的世界,她要把时间留给她。
韩予初见她一副“马上要把所有工作交给他”的表情,连忙改口,“前半句是真的。”
“那后半句呢?”温晚柠追问。
“后半句······”韩予初支支吾吾,“酌情处理。嘿嘿嘿。”
要知道,温晚柠手里的工作量几乎是他的二倍。
温晚柠撇着嘴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吧。”
韩予初长吁一口气。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呢。
白色Taycan停在时光一品的地下车库。
温晚柠推门下车,乘坐电梯回到家。
指纹解锁,打开家门。
玄关的感应灯温柔亮起,映着她略显紧张的侧脸。
她没开大灯,径直走向衣帽间。
手指掠过一排排剪裁利落的套装,深灰、藏蓝、象牙白,那是法庭上的她,冷静,锋利。
不是该属于今天的风格。
她的指尖最终停在一件黑色长裙上。
丝绒质地,V领,裙摆垂坠,是她前几天买的,为了“今天”。
她换上长裙,布料贴合肌肤的瞬间,像被温柔地包裹。镜中的她,褪去了白日法庭上的锋芒,多了几分沉静的美。她简单挽起发髻,露出修长的脖颈,戴上珍珠耳饰,再化上淡妆,唇色是温柔的豆沙,眼线微微上扬,藏着一丝克制的期待。
※
初泽工作室的排练室里,最后一个音符落下。
林澈笑着甩了甩头发,语气轻松又自信,“我觉得咱们这首歌也能火,编曲够炸,旋律抓耳,副歌一起,绝对全场大合唱。”
周克擦了擦汗,点头附和,“确实稳,尤其是中间那段转调,听着就上头。”
钟茹伊拨弄琴弦,嘴角微勾,“现在,对自己的夸奖随口就来啊。”
“哈哈哈······”
吴霖狡黠道:“走吧,一起吃个饭,提前庆祝一下。”
几人闻言放好乐器,“走吧。”
沈嘉言放下鼓棒,起身,“你们去吧,今晚我有点事。”
林澈打趣她,“咱们乐队的灵魂都不在,这饭吃的也没有意义啊。”
沈嘉言笑着白了他一眼,“主唱才是灵魂呢,有你就够了。”说罢又正经了些,“今晚真的有事,你们先去,下次我请。”
“好吧,好吧,不为难你,我这次我们先吃,下次吃你个大的。”钟茹伊说完向外走去。
林澈没有跟上大家,悄悄凑到沈嘉言的身边,挑眉道:“自从温律师出现,你的‘事情’好像就变多了。”
沈嘉言没看他,低声说了一句,“八卦男。”大步离开。
“哎!”林澈招了招手,“我这是朋友之间的关心,怎么能这么误会我呢。”
来到地下停车场,沈嘉言抬手看了看时间,五点二十。
开门上车,按照温晚柠发的位置导航过去。
暮色像一块浸了水的墨,缓缓洇开,吞没了城市的轮廓。北风愈发凌厉,卷着零星的枯叶抽打在玻璃幕墙上,发出细碎的声响。街边的路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在冷雾中晕染开来。
黑色大G穿梭在车流中,引擎低沉,在晚秋的傍晚里破开寒风。
沈嘉言单手握着方向盘,直视前方的道路,想着今天这顿“还人情”的饭局过后,她们就该退回到该在的位置。
二十分钟后,到达餐厅。
这家餐厅的私密性很高,即便看到客人是明星,也会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与沉默。他们从不偷拍,不会刻意殷勤,更不会在社交媒体上透露半句风声。这里没有喧嚣的打卡热潮,只有低垂的纱帘、柔和的爵士乐,和一桌一椅间精心设计的私密感。
这也是温晚柠选择这家餐厅的原因,她不想给沈嘉言带去麻烦。
前来迎接的侍应生带着沈嘉言去到定好的包间。
包间位于二楼最深处,远离主厅,仅由一条铺着深色地毯的走廊连接。门是厚重的实木,内嵌隔音棉,推开门的瞬间,外界的喧嚣彻底被隔绝。
室内灯光柔和,一盏水晶吊灯如星点洒落,映在深灰丝绒桌布上,泛着低调的光泽。
温晚柠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听见门响,缓缓抬头。
四目相对的刹那,时间仿佛静止。
沈嘉言站在门口,风衣还未脱下,眼神有一瞬的怔忪。
她看着她,黑裙勾勒出优雅的轮廓,发髻松松挽起,几缕碎发慵懒地垂在颈侧,耳坠在灯光下泛着微光。她不像律师,不像那个在法庭上锋利如刃、言辞如刀的温晚柠,而是像那个在月光下回眸、在晨雾中微笑、在无数个寂静深夜里悄然入梦的身影。
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是模糊的轮廓,不再是朦胧的幻影。她站在那里,呼吸真实,目光沉静,眉梢眼角都染上了岁月沉淀后的风华,变得更加成熟,更加有魅力。
“你······”沈嘉言轻声开口,声音有些哑,“来很久了?”
“刚到。”温晚柠笑了笑,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我让他们上了茶,可以先喝一些,暖暖。”
沈嘉言走近,在她对面落座。侍应生无声地为她倒上一杯茶,随即退下,关门轻响,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房间里只剩下她们,和那杯氤氲着热气的茶。
水汽袅袅升起,模糊了彼此的轮廓,却让心跳声更加清晰。
温晚柠抬眼,笑意温柔,“这是我们再见面后第一次单独吃饭。”
沈嘉言握着茶杯,指尖感受着那层暖意,点点头,没说话。
温晚柠把点菜的ipad递给她,“我点了一些菜,你看看有不喜欢的可以取消,有其他喜欢的直接添加上去。”
沈嘉言本是不太在意点什么菜的,但又觉得两个人现在有点尴尬,便拿起ipad看了起来。
看着温晚柠已经点好的菜,都是上学的时候她喜欢的。
诚然,她的口味依旧没什么变化。
温晚柠看着她低头看菜单的样子,心头一软。
暖黄色的灯光,轻轻覆在沈嘉言低垂的侧脸上,勾勒出她眉骨柔和的弧度,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一如上学时较好的容貌,她始终是那种走在校园里会让人忍不住回头的女生。
而此刻,五年光阴流转,她眉眼间多了几分舞台赋予的锋芒,可那份沉静的气质,却像被时光打磨得愈发温润。
温晚柠看着她,忽然觉得恍惚。
她曾以为,自己早已将那个少女的模样封存在记忆深处,可当她真的坐在对面,指尖轻点菜单,微微蹙眉思索,一切又鲜活得像昨日重现。
“我知道,”她轻声开口,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你喜欢咱们高中附近那家炒菜馆的菜,这家餐厅菜的口味跟那家很接近,一会儿你可以尝尝。”
沈嘉言抬头微怔。
“还有,”温晚柠顿了顿,轻声道:“我点了红烧排骨,曾经你对我说过,很爱吃外婆做的,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味道,但是,你可以试试,万一,你会喜欢呢。”
沈嘉言看着她。
是啊,她曾经对她说过,外婆做的红烧排骨很好吃,她每次去外婆家,外婆都会给她做。
外婆还对她说过,等她带着那个对她很重要的朋友回去的时候,也要做给她吃。
终究,她们都没有等到。
想到外婆,想到这些,沈嘉言的心口开始泛起细细密密的疼,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缓缓收紧。
她不知道温晚柠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做这些,是愧疚,是补偿,还是其他。
但她不喜欢这样,不喜欢这种莫名的关心和在意。
“晚柠。”她终于开口,“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给我发‘早安’,‘晚安’,”她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我想对你说,如果你是因为当初在我想找你的时候你没能出现而觉得愧疚,想要弥补,真的没有必要。”
“你没有义务做那些事,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你没有错,不用觉得亏欠我什么,真的。”
“嘉言——”
温晚柠刚要解释,包间的门就被敲响。
“请进。”沈嘉言应门。
“您好,为您上菜。”
侍应生把菜一道道端上桌。
第 98 章 但我在追你,言言(捉虫……
菜都上齐。
侍应生退出时, 轻轻带上了门,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一丝打扰的痕迹。
包间再次回归静谧,只有食物的香气在空气中缓缓弥漫, 像一层温柔的薄纱, 轻轻笼罩着她们之间那层尚未完全消融的隔阂。
“嘉言, 我们先吃饭, 吃完饭我慢慢解释给你听好吗?”温晚柠轻声开口, 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恳求。
沈嘉言没有立刻回应。她望着那盘红烧排骨,热气氤氲,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模糊了记忆的边界, “好。”
两人无声地吃完这顿饭。
没有刻意的寒暄, 没有试探的玩笑, 只有筷子轻碰瓷盘的细响, 茶杯续水时的微声,和偶尔抬眼时, 那一瞬即逝的对视。
当侍应生端走最后一道菜, 温晚柠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抚过裙摆的褶皱, 像是在平复心跳。
“嘉言,”她开口, 声音比刚才稳了些,却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对于外婆的事,我的确一直觉得愧疚,也想要弥补······”
沈嘉言听到她的话, 微微低头,自嘲地轻笑一声。
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她做的这些,只是因为愧疚,只是因为觉得亏欠,是因为她觉得自己需要一个迟来的道歉和一场体面的弥补。
她垂眸,声音平静得近乎疏离,“不用愧疚——”
“但是,”温晚柠打断她,“嘉言,我不仅仅是想要弥补这件事,我想要弥补我们错过的这五年,我想要······”
她几乎要说出那句藏了太久的话,“我想要你,我想要和你重新开始。”
可就在她抬眼的瞬间,她看到了沈嘉言的表情。
那不是冷漠,是抵触。是下意识的退缩。
她的心猛地一沉。把即将脱口而出的直白想法咽了回去,声音放得更轻,更缓,“我想要我们重新认识,从朋友开始。”
朋友?
沈嘉言对她的这种态度觉得心累。
她无奈道:“我承认,我以前很喜欢你,现在可能······也还喜欢,所以我无法强硬地拒绝你,拒绝加你的微信,拒绝你邀请我吃饭,甚至无法在你一直给我发‘早安’、‘晚安’的时候冷漠地回复让你不要发了。”
“但是,”她吸了一口气,“我们都长大了,成熟了,不会执着于一段爱而不得的感情了,一个人的喜欢,早晚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她看着温晚柠,想让这句话听起来坚定,可连她自己都听得出,那“消失”二字,轻得像风一吹就散。
“所以,温律师,”她直视温晚柠,声音冷了下来,“正常人没法和拒绝过自己的喜欢过的人继续做朋友,你不知道吗?”
从沈嘉言说出那句“现在可能也还喜欢”的时候,温晚柠的心就被这瞬间的狂喜激起千层浪涛,将她五年来筑起的冷静、克制、怀疑,尽数掀翻。
她起身,走近沈嘉言,微微俯身,凑近她的耳边,长发带着记忆里的香气,声音轻缓,“我知道,但我在追你,言言。”
她的气息落在沈嘉言的耳侧,温热而坚定。她没有退开,而是直视她的眼睛。
沈嘉言呼吸一滞,瞳孔微震,倏地起身,手指猛地攥紧了桌沿。
耳朵听到了那句话,脑袋却没能反应过来。
她说,她在追她?
她的指尖还死死扣着桌沿,像是要借这微弱的支撑,确认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可温晚柠就站在她面前,距离近得能数清她睫毛的颤动,目光亮得灼人。
“你在······说什么?”她的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像被砂纸磨过。
温晚柠没有退开,反而又往前半步,膝盖轻轻抵住她的椅边,将她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
“我在追你,沈嘉言。”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每天发给你的‘早安’、‘晚安’,每次借口见你,每次约你吃饭,都是我在追你的方式。”
“我不是只想和你做朋友,”她看着她,目光灼灼,“我是怕,怕你拒绝,怕你躲开,怕连这点靠近你的资格都失去。所以我只能一点点来,用你熟悉的节奏,用你不会害怕的距离,接近你。”
沈嘉言听清了,她想追她,她喜欢她?
那她当初的那些自我否定,自我怀疑都算什么?
她用五年时间,把“喜欢温晚柠”变成一首首不敢署名的歌,变成深夜无人时的一声叹息,变成她以为早已封存的执念。
而现在,她对她说,想要追她。
那她这五年的痛,算什么?是她活该自作多情?是她那些深夜的眼泪,那些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的日子,都只是个笑话?
她的指尖终于松开了桌沿,向后退了一步,与温晚柠拉开了些距离。
这一步,像一道无形的墙,隔开了温晚柠刚刚鼓起的勇气。
“温律师,”她的一边唇角上扬,笑意未达眼底,“所以,你想在我这里得到一个什么答案呢?”
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那抹上扬的唇角看似轻笑,却藏着锋利的试探。
“我,我想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们——”
“呵。”沈嘉言用一声冷笑打断了她,声音冷得像冬夜的风,刺穿了包间里残存的暖意,“你凭什么当初那么决绝地推开我,现在又来说要追我?”
“你凭什么觉得,我还在等你?”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温晚柠五年来小心翼翼维持的幻想上。她站在原地,指尖冰凉,却不敢后退。她知道,这一击,她躲不开,也不该躲。
包间里那点暖黄的光,忽然显得刺眼,沈嘉言的冷笑像刀,割开了所有温柔的伪装,直指最痛的真相,她没有资格。
是啊,她凭什么?
凭她曾经让沈嘉言满心期待地给她时间等?
凭她对她说,只是把她当好朋友?
凭她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找了借口搪塞过去?
“我······”温晚柠张了张嘴,声音哑得几乎不成调,“我没有资格,我知道。”
她没有辩解,没有说“我当时有苦衷”,她只是低下了头,肩线微微塌下,像终于卸下了五年来强撑的盔甲。
“我不该以为,一句‘我在追你’就能抹掉你一个人熬过的五年,”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没有资格要你立刻原谅我,也没有资格要求你重新开始,但如果你问我想得到什么答案。”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勇气,低头轻声道:“我想得到的答案,是‘你愿意给我一次,让我追逐你的机会’。”
沈嘉言看着她低头的样子,心口猛地一疼。
可她强迫自己冷笑,强迫自己站直。
她不能心软,也不敢心软。
她太害怕重蹈覆辙,也真的无法承受再一次的被抛弃。
“追逐我的机会?”她再次开口,声音冷得像冬夜的河面,“温律师,你以为这是什么?一场浪漫的追爱剧吗?我可以让你试,让你追,然后你不知道哪一天又因为一些莫名的原因,再把我推开?”
她盯着她,“我不想再做你退路里的备选项了。”
说完,转身走到门前,取下外套,开门离开。
门“咔哒”一声合上,像一记休止符,斩断了所有未出口的话。
温晚柠站在原地,缓缓蹲下,背靠冰冷的墙,将脸埋进膝盖。
滚烫的泪顺着指缝滑落,滴在黑色长裙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她不是在哭沈嘉言的拒绝,而是在哭自己的怯懦,哭那句“我们只是朋友”带来的五年荒芜,哭她终于鼓起勇气时,却不知该如何证明,这一次,她不会逃。
她知道沈嘉言说得对。
她凭什么?
凭什么以为一句“我在追你”,就能抹去她曾亲手筑起的高墙?
凭什么以为一场晚餐、一道红烧排骨,就能换回一个被伤透的心?
“我不想再做你退路里的备选项了”这句话,像刀,深深插进她的心里。
窗外,北风呼啸,冷空气,席卷整座城市。
而在街角的阴影里,一辆黑色大G静静停着,与夜色融为一体。
驾驶座上,沈嘉言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指尖还握着方向盘,指节泛白,车窗上蒙着一层薄雾,她没开暖气,任由冷意一点点渗进骨头。
她没有走远,她只是,逃开了那间包间,逃开了温晚柠含泪的眼睛,逃开了那句“让我追逐你的机会”带来的汹涌心痛。
她太清楚自己有多脆弱,只要温晚柠再靠近一点,再温柔一点,她就会忘了那些深夜的痛,忘了那些无人回应的“晚安”,不顾一切地回应她,答应她。
她不是不心动,是不敢心动。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多狠,可她必须狠。
她太害怕了,怕自己一软,就会再次跌入那个“她爱我,但她会走”的循环。怕自己一相信,就会像五年前一样,在她转身的瞬间,碎成一片一片。
指尖无意识地滑过手机屏幕,停留在她和温晚柠的聊天对话框。
她忽然笑了,笑得 有些涩。
“追逐我的机会?”她低声自语,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你凭什么觉得,我还敢给你这个机会?”
可话音未落,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杨涵的消息:【热搜又上了,#有一种友情叫沈嘉言和钟茹伊#,团队准备趁势发个你们的双人采访,你觉得怎么样?】
沈嘉言盯着那条消息,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一边是温晚柠在现实中向她走来,剖开真心,说“我在追你”,而另一边,她的世界还在被“嘉言茹伊”的CP人设裹挟。
她忽然觉得荒谬。
她可以拒绝温晚柠,因为她怕痛;可她却不能拒绝这样虚假的“CP”,因为背后是乐队、是团队、是无数人指着吃饭的饭碗。
她闭上眼,将手机反扣在腿上。
风在车外呼啸,像一场无人听见的呐喊。
而她,坐在黑暗里,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她想要的,从来不是舞台上的万人欢呼,不是热搜上的刻意互动,不是被编排好的感情。
她想要的,只是一个人,能站在她面前,不怕她冷,不惧她刺,敢说“我来了”,也敢说“我不走”。
第 99 章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自从温晚柠和沈嘉言吃过饭后, 回到律所,便拾起准备放下的工作。
她穿回剪裁利落的西装,将长发一丝不苟地挽起,回到那个冷静、理性、无懈可击的“温律师”角色。
文件堆满了办公桌, 庭审排期密密麻麻, 她像一台重新启动的机器, 高效而沉默地运转着。
韩予初看在眼里, 纠结了很久, 终于在一个加班的深夜,趁着律所只剩他们两人,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和嘉言,进展得不顺利?”
温晚柠正在写字的手一顿, 钢笔尖在纸上洇开一小团墨迹, 像一颗无声滴落的心。
她没抬头, 只是轻轻放下笔, 指尖抚过那处墨痕,声音平静, “我需要调整一下。”
她停顿片刻, 目光落在那团晕开的墨迹上,仿佛在审视自己失控的情绪, 随后,她轻声说, “我······有些太自以为是了。”
韩予初没接话,只是静静听着。他知道,这句话从温晚柠嘴里说出来,有多不容易。
她向来是那个掌控全局的人,是法庭上步步紧逼的律师, 是理性至上的温晚柠。
可这一次,她承认,她错了。
“我以为,只要我开口说‘我在追你’,只要我站到她面前,她就会原谅我。”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自嘲,“我忘了,她不是案件,不是逻辑,不是我能用证据和条文说服的对象。”
“她是沈嘉言,是那个被我深深伤过的女孩。”
她抬起头,眼神里没有泪,只有清醒的痛,“我太着急了。我一厢情愿地以为,她还喜欢我,就是一切可以重来的信号。可我没有认真想过,她是否还敢接受我。”
喜欢,或许还在,可信任,早已碎了一地。
“所以,”韩予初看着她,“你打算放弃?”
温晚柠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城市深夜的灯火。她的影子映在玻璃上,单薄却挺直,“我不想放弃。”
“但我不能再用‘爱她’的名义,去逼她面对过去。她需要的不是我的告白,是安全感,是确认这一次,我不会转身离开。”
韩予初点点头,浅笑道:“作为亲人、好朋友、合作伙伴,我尊重你的决定,也全力支持你,只是,”他敛了敛笑,正经道:“别把工作堆的太多,让自己太累,身体也很重要。”
温晚柠回身看他,“我知道。”
第二天一早,因为有案子,所以温晚柠早早来到律所。
昨晚工作到凌晨,最近情绪又经历了一场风暴,她只睡了不到四小时。清晨的冷风一吹,胃里就泛起一阵阵钝痛,像是有人在里面缠了一圈冰冷的铁丝。
她坐在办公桌前,脸色微微发白,指尖不自觉地按着小腹,眉头轻蹙,却仍强迫自己盯着文件,逐字逐句地核对证据链。
路过的韩予初一眼就看出她状态不好。
他停下脚步,站在她办公室门口,没直接进去,而是敲了敲半开的门,“温律师,脸色这么差,昨晚又熬到几点?”
温晚柠勉强抬头,挤出一个笑,“还好,就是胃有点不舒服。”
“有点?”韩予初走进来,目光落在她紧按着腹部的手上,“你都疼出冷汗了。”
他语气一沉,“又没按时吃饭?”
温晚柠没否认。最近的确没什么胃口,饭没吃几口就放下了,后来又伏案到深夜,胃早已发出警告。
韩予初叹了口气,转身就走。五分钟后,他端着一杯温水和一盒胃药回来,放在她桌上,“先喝点热水,把药吃了,一会儿就要开庭,你现在把自己搞垮了怎么办?”
“如果实在坚持不了,申请延期开庭吧。”他又补充道。
“不用。”温晚柠仰头把药吃下,“况且马上开庭了,申请延期太麻烦。我吃了药,休息一会儿就能好了。”
韩予初无奈摇了摇头,“行吧,上午我也要去法院,一会儿开车带你,你别开车了。”
“嗯。”温晚柠喝着水用鼻音回应他。
少时,韩予初载着温晚柠来到法院。
温晚柠和她的当事人见面后,嘱咐了她一些注意事项,就一起进入法庭。
庭审从上午九点开始。对方律师咄咄逼人,试图在证据链上寻找漏洞。温晚柠全程保持冷静,逻辑清晰,言辞锋利,每一个反驳都精准有力。坐在她身边的当事人频频点头,眼神里满是信任。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胃部的疼痛从开庭半小时后就开始隐隐作祟,像一把钝刀在体内缓慢地搅动。
随着时间推移,那痛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剧烈,冷汗顺着她的脊背滑下,浸湿了衬衫。她咬紧牙关,手指在桌下死死掐住掌心,用疼痛对抗疼痛,脸上却始终维持着冷静的神情,连语速都没有丝毫紊乱。
终于,法官宣布休庭,对方败诉已成定局。当事人激动地握住她的手连声道谢,她只是轻轻点头。
一走出法庭,那股强撑的力气瞬间崩塌。她脚步一晃,几乎站立不稳,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晚柠!”韩予初早已在法庭外等候多时,一见她脸色惨白、身形摇晃,立刻冲上前扶住她。
“没事······”她想开口,却只挤出两个字,胃部一阵剧烈绞痛,让她瞬间弯下腰,额上冷汗涔涔。
“别说了!”韩予初声音都变了调,一把扶住她的肩膀,几乎是半架着她走到车边,扶她上车。
帮她系上安全带后,韩予初小跑到驾驶位,发动引擎,疾驰赶往医院。
“你疯了吗?疼成这样还不说?”他一边紧盯着路况,一边抽出抽纸递给不停出冷汗的温晚柠,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颤抖,“你知不知道你脸色有多吓人?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温晚柠靠在座椅上,闭着眼,呼吸急促。
她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只剩下一串压抑的喘息。
“坚持住,”韩予初握紧方向盘,声音低沉而坚定,“马上就到医院。”
来到医院急诊,医生一边翻看检查报告,一边皱着眉头看向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温晚柠,“你胆子真大啊!胃黏膜多处糜烂,边缘充血水肿,已经是中度胃溃疡了,还敢拖到疼得站不起来才来?”
他语气严厉,手指点着影像图,“你看这里,已经有穿孔前兆了!再晚来几个小时,胃酸渗入腹腔,引发急性腹膜炎,那就不是输液能解决的了,得开刀!”
温晚柠靠在病床上,额角还挂着冷汗,虚弱地扯了扯嘴角,“我以为,只是老胃病犯了,休息一下就好。”
“老胃病?”医生摇头,“你这已经不是‘犯了’,是长期透支的结果!饮食不规律、精神高度紧张、熬夜,哪一条都在往胃上招呼。你以为胃疼忍忍就过去了?”
一旁的韩予初听得心惊,忍不住问,“医生,是不是需要住院?”
“必须住院观察两天。”医生语气不容置喙,“先禁食,静脉输营养液和抑酸药,等胃部炎症缓解了再逐步恢复流食。后续必须按时服药,调整作息,规律饮食,否则,”他盯着温晚柠,“下次来,可能就是手术室了。”
医生离开后,病房陷入沉默。
韩予初看着她虚弱的样子,声音低沉,“你就是这样‘调整’的?用身体去扛情绪,用疼痛去证明自己还能撑住?”
温晚柠的嘴角勉强上扬一丝弧度,“我以后会注意的。还有就是,不要让我哥告诉我爸妈,别让他们担心。”
“哎······”韩予初叹了一口气,“知道了,你好好养病,快点好起来。”
“下午我还有个案子,一会儿我让孟琪来照顾你。”
孟琪是温晚柠的助理。
“不用了,”温晚柠轻声拒绝,“我最近给她安排了一些小案子,她也比较忙,别打扰她了。”
韩予初蹙眉,“那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啊,现在还这么虚弱。”
温晚柠想了想,“那我联系一下馨馨吧,她应该有空。”
韩予初拿起手机,“行,我给吕馨打个电话,让她来陪你。”
吕馨一接到电话就往医院赶。
韩予初刚走,她就到了。
医院走廊里,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急促而慌乱,她冲进病房,一眼就看到病床上的温晚柠,脸色苍白,身上挂着输液瓶,整个人虚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
她脚步一顿,眼眶瞬间红了。
“晚柠。”她冲到床边,声音发颤,手指轻轻抚过她苍白的脸,“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温晚柠勉强笑了笑,“没事了,就是胃有点不舒服,医生说住两天就好了。”
“有点不舒服?”吕馨哽咽着打断她,“你一出法庭都差点晕倒,疼到站不起来,还说只是有点。”
“予初跟你说的啊?”
吕馨收了收情绪,语气带着心疼,“还用他说啊,你带病打赢官司的事都已经传到我们检察院了。”
她轻轻哼了一声,“温律师的名号,现在越来越响了。”
温晚柠笑笑,没继续这个话题。
“予初给我打电话说······”她缓了缓,轻声道:“你和嘉言吃过饭后,状态一直就不是很好。”
“馨馨。”温晚柠的嘴角挤出一丝笑,“我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自以为是到只要听到她说还喜欢我,就认为她一定会回头。”
吕馨是她的发小,她们三个又都是同学,关于她和沈嘉言的一些事,她会讲给她听。
吕馨知道五年前,沈嘉言的表白被温晚柠拒绝。当然,她也知道温晚柠拒绝她的原因。
当她们两个再次重逢,温晚柠担任初泽乐队的律师为沈嘉言争取合法权益的话题频频冲上热搜的时候,她就知道,她们之间一定不会到此为止。
第 100 章 关于······你可……
吕馨坐在床边, 看着温晚柠苍白的脸和手背上的针管,心疼地叹了口气,“你们谈过了?”
温晚柠看着自己的输液袋,眼神有些失焦,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包间, 那顿未吃完的饭, 那一句接一句的“凭什么”。
“我对她说, ‘我想追她’。”她轻声说, 唇角扯出一丝苦笑,“我说‘我在追你’,说得那么笃定,那么理所当然, 好像只要我开口, 一切就能重来。”
“可她看着我, 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她说,我凭什么觉得, 她还在等我。”
“她说, 不想做我退路里的备选项了。”她的声音低下去,几乎成了呢喃。
病房里安静得能听见输液管滴答的声响。窗外微风吹过, 吹掉了树上仅存的几片黄叶,可她眼里, 只有沈嘉言转身时那抹冷笑,和那“咔哒”一声关上的门。
“晚柠。”吕馨握住她的手,“我觉得,有些事,嘉言应该知道。”
温晚柠抬眼, 眸光微动,没有说话。
“她该知道的,不仅是你现在有多喜欢她。”吕馨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而是你当年,为什么推开她。”
温晚柠闭上眼,喉头剧烈滚动,当年的那段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哥哥的前车之鉴、父母的干涉、爷爷的阻拦,让她刚刚准备踏出去的那只脚不得不收了回来。
温晚柠看着吕馨,目光复杂,“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过去已经发生,我对她的伤害也已经造成。”
她转头望着窗外,语气低沉,“我不想用苦衷去稀释我的错,推开她,是我做的决定,无论理由是什么,痛是她承受的。”
“我不是要你求她原谅。”吕馨深呼口气,柔声道:“我是希望她知道,你当年的选择,不是不喜欢,而是······太清醒地喜欢着。”
她顿了顿,目光坚定,“她有权知道真相。不是为了和好,而是为了让她不再活在‘我不够好’的误解里,你宁愿背负‘冷酷’的罪名,也不愿让她知道你曾为她退让过,这不公平。”
温晚柠沉默良久,还是轻轻摇头,“我怕,怕她会觉得,这一切只是我的借口。”
吕馨没再争辩,她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好,我不逼你。”
可她心里已经替她做了决定,无论这个决定是否正确,晚柠会不会怪她,她都应该那么做。
※
沈嘉言已经失眠了几个晚上,脑袋里总是回想那句“我在追你,言言”。
那声音像一根细线,缠在她的神经上,一碰就颤。
她闭上眼,是温晚柠俯身靠近的侧脸,是她眼底那片她从未见过的坚定;睁开眼,是手机屏幕漆黑的对话框,是那句“晚安”还静静躺在聊天记录里,像一颗沉在深海的星。
她翻了个身,望着天花板,房间冷得像冰窖。窗外,城市灯火依旧,可她觉得自己像被隔离在外,听不见喧嚣,也找不到出口。
慢慢起身,她不自觉地来到展示柜前,柔和的射灯从上方洒落,在玻璃表面镀上一层薄薄的光晕,也照亮了柜内静静陈列的物件。
她隔着玻璃看着整齐摆在里面的定制鼓棒,温晚柠送她的生日礼物。
即便当年她下定决心不再联系她,也没有丢掉鼓棒。
她把它们放进展示柜,像封存一段不敢触碰的过去。她告诉自己,这是纪念,不是留恋,这是成长的见证,不是未断的牵连。
打开柜门,她伸手轻轻抚摸鼓棒,耳边又响起那句“我在追你”。
追她?怎么追?用一句轻飘飘的告白,就能让她相信,这一次,她不会再次消失?
她不敢信。
可心底又有个声音在低语,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呢?如果她真的从未停止喜欢你呢?
倏地,她缩回手,关上柜门,像是要锁住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起来。
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犹豫片刻,接起电话,“喂,你好。”
“嘉言,我是吕馨。”
沈嘉言微怔。
很久不联系的吕馨怎么会突然给她打电话?
“嘉言?”吕馨没有听到对面的回应,确认了一遍。
沈嘉言敛神,温声道:“是我。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吕馨打趣她,“大明星平时那么忙,我也不敢联系啊。”语气轻松,似老友重逢的寒暄。
“你别逗我了,同学之间说得那么见外。”沈嘉言笑笑,语气缓了些,可心里那根弦却始终绷着。
吕馨不会平白无故地联系她,尤其,她还是······温晚柠的发小。
果然,玩笑过后,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
“嘉言,”吕馨的声音沉了下来,少了调侃,多了几分郑重,“我打这通电话,其实是想跟你说晚柠的事。”
沈嘉言指尖一颤,笑意瞬间凝固在唇边。她下意识地走到窗边,像是需要一点距离来稳住呼吸。
“她······怎么了?”
听筒另一侧传来轻轻的叹气声,“她差点胃穿孔,住院了。”
沈嘉言浑身一震,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站不稳。
她扶着窗台,指尖冰凉,眼前浮现出温晚柠苍白的脸。
“什么?”她的声音陡然发紧,几乎失了平日的沉稳,“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会,胃穿孔?”
“嘉言,你先别急。”吕馨安抚她,“晚柠现在住院治疗,没什么大事了,正在恢复。”
沈嘉言闭上眼,冷汗从额角滑下。
她稳了稳心绪,皱眉问道:“怎么会这样?”
“她最近状态不太好,把自己堆在工作里,饭也不按时吃,觉也睡得很少,”吕馨的声音低沉,带着心疼,“昨天咬牙坚持开了一个庭,结果刚结束就挺不住了,被直接送进了医院,医生说再晚两小时,可能就要手术了。”
沈嘉言的心像是被扔进了冰水,又猛地被火焰灼烧。
她知道温晚柠不是不爱惜自己,她是太想用忙碌填满空缺。她不是不痛,她是习惯了把所有情绪,压成一句轻飘飘的“我没事”。
“她为什么把自己弄得那么累?”沈嘉言声音发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嘉言,”吕馨终于开口,语气轻得像怕惊醒什么,“你真不知道吗?”
沈嘉言呼吸一滞,没有说话。
“明天我们可以见一面吗?”吕馨轻声问,“有些话,我想当面告诉你,关于她,关于当年,关于······你可能从来不知道的,她。”
沈嘉言站在窗边,望着城市深夜的灯火。
良久,她终于开口,“好”。
挂断电话。
她站在原地,手机还贴在耳边,仿佛那句“你真不知道吗”仍在耳畔回响。
窗外,城市的灯火明明灭灭,像无数双眼睛,无声地注视着她。
她走回床边,却无法入睡。躺下,闭眼,脑海里全是温晚柠。
拿起手机,存下了吕馨的号码。
随后,她点开了短信的对话框。光标在输入框闪烁,像一颗不安的心跳。
她想问“温晚柠在哪所医院?几号病房?”
可是,手指落下,抬起,反反复复,打下又删,删了又打。
最终,锁屏放下手机。
她不知道自己以什么身份,什么理由在这么晚的时间去医院看温晚柠。
是“前好友”?是“被拒绝的人”?还是那个,狠心甩下一句“我不想做你退路里的备选项”的人?
她怕,怕自己贸然出现,会让她觉得,那晚的决绝,只是一场欲擒故纵的戏码,怕她以为,她的心软,只是因为听说她病了······
更怕的是,她不想见她。
一夜无眠。
清晨,沈嘉言早早起床,她给楚念发消息,让她不用来了,她自己直接开车去工作室。
她走进浴室,热水冲刷着疲惫的身体,却洗不去眼底的阴翳。她对着镜子,仔细遮盖熬夜留下的黑眼圈,动作机械而缓慢。
随后,喝了杯黑咖啡,收拾好就出门了。
来到工作室。
上午初泽乐队有一个媒体采访,结束后便没有其他行程。
化妆间里灯光明亮,香水与粉扑的气息交织,沈嘉言坐在镜前,任由化妆师在她脸上涂抹。
即便喝了咖啡,她还是没什么精神。
先化完妆的林澈凑到她身边,歪头打量她,语气带着关切,“感觉你最近状态不太好啊,总是迷迷糊糊的。”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昨晚又熬夜了?”
沈嘉言回过神,勉强扯出一个笑,“嗯,有点睡不着。”
林澈皱眉,“你这‘有点’可不像睡不着,像心事重重。”他压低声音,凑近她耳边,“是不是······和温律师有关?
沈嘉言指尖一颤,握紧了手机,没说话。
“要不这样吧,”林澈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语气难得认真,“一会儿采访结束,今天就没有其他安排了,明天也没有行程,晚上我请你喝酒,放松一下。”
沈嘉言抬眼,淡淡道:“今晚约了人。”
林澈挑眉,收回手,语气里带着一丝了然,“约了人?谁啊?不会是······”他故意拖长音,眼神意味深长。
沈嘉言没给他太多八卦的时间,直接道:“不是她,是我们的高中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