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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01 章 她很喜欢你


    晚上七点, 沈嘉言来到和吕馨约好的餐厅。


    她跟着服务生走到预定好的包间门前。


    服务生敲了敲门。


    “请进。”门内传来吕馨的声音,平稳而熟悉。


    服务生轻轻推开包间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嘉言走进。


    吕馨起身,看向来人。


    沈嘉言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 外搭一件深灰色长款大衣, 发尾随意地落在肩头。虽然没有舞台上张扬的妆容, 但依旧很好看, 与学生时期的青涩与阳光不同, 是一种褪去浮华后的清冷与沉静。


    “好久不见,大明星。”吕馨笑道。


    沈嘉言微微侧头,嘴角向上弯了弯,“好久不见, 吕检察官。”


    吕馨的笑意更深了些, “咱们就别商业吹捧了, ”她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快坐。”


    沈嘉言脱下外套,搭好, 随后拉开椅子, 坐下。


    吕馨递给她一份菜单,然后拿起自己的, 翻开 ,“看看吃点什么?”


    沈嘉言把菜单放在身边, “我都可以,你点吧。”


    “好。”吕馨按铃召唤服务生。


    两人这一餐饭吃的比较融洽,回忆了一些学生时期的趣事和工作之后的经历。


    吕馨没有在吃饭的时候提起温晚柠。


    她看得出,沈嘉言很在意她,否则不会在昨天得知她住院的瞬间, 声音都变了。她清晰地听出她的紧张,那句“怎么会这样?”里,藏着压不住的颤抖,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随时会断。


    作为同学、朋友,她也心疼她。


    从她进门,她就看出她的状态也不是很好,虽然化着淡妆,仍旧没有完全遮盖住她的疲惫。


    她想,还是先让她好好吃一顿饭,再聊晚柠的事。


    饭后,服务生撤去餐盘,包间里只剩下茶香袅袅。


    窗外夜色已深,城市的灯火像星河倾泻。


    沈嘉言放下茶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终于把忍了一餐饭的话问了出口,“晚柠她怎么样了?”


    吕馨看着她,眼神柔和了几分,“医生说,胃部没有穿孔,但损伤很严重,需要静养。今天我去看她的时候,状态好多了。”


    沈嘉言悬了一天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小声道:“那就好。”


    “嘉言。”吕馨轻声叫她。


    沈嘉言抬眼看她。


    吕馨扶着茶杯,认真道:“我想告诉你,晚柠当初拒绝你的原因,并不是,不喜欢你。”


    沈嘉言指尖一颤,茶杯在掌心微微晃动,一圈涟漪在水面荡开。


    “你说什么?”她声音很轻,像是怕惊碎了什么,又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五年了。


    她问过自己千百遍“为什么”,答案都是温晚柠不喜欢自己,是自己一厢情愿地错把她对自己的友情当成爱情。


    甚至,她以为那句“我有喜欢的男生”就是全部的真相,轻飘飘的五个字,斩断了她们之间所有可能。


    她用这个答案折磨了自己五年,写进歌里,藏在夜里,熬成一场无人知晓的慢性病。


    吕馨看着她,眼神里没有试探,只有心疼与郑重,“她也不是现在才喜欢你,早在你喜欢她的时候,她就喜欢你了。”


    沈嘉言一怔,像是被这句话钉在了原地。


    “其实在高中的时候,她就喜欢你了,”吕馨看着她,“她也为此自我怀疑过,烦恼过,甚至有一段时间,疏远了你。”


    沈嘉言的手慢慢松开茶杯,指尖冰凉。


    她想起高中的那段时间,无论她说什么都无法勾起温晚柠的兴趣,最终因为实在受不了两人之间一直尴尬的气氛,她先提出放学不再一起走,还给温晚柠一些空间。


    她曾经想过,会不会是温晚柠察觉到了她对她的特别,才对她有些排斥,却没想到,她是因为意识到了对她的喜欢,才······


    “抱歉。”我代她向你道歉,“但也希望你能理解,在她成长的十多年里,第一次有了喜欢的人,是女生,她需要时间去消化,去认同自己。”


    沈嘉言连忙接话,声音微颤,像是怕这句话来得太迟,又怕它不够重,“不用道歉,真的,我理解,我都理解。”


    吕馨欣慰地笑了笑,“其实,她用了很久的时间去认同自己,从高中毕业,到大学快毕业。”


    “中间有一段时间她想过放弃这段感情,放弃你。”她的声音低了下来,“那段时间她频繁地联系我,可每一次,都在说你。”


    沈嘉言的呼吸一点点凝滞,心口像被什么狠狠压住。


    吕馨继续说道:“她很难过,一边面对所谓的‘现实’,一边面对对她无微不至的你,被两种情绪反复拉扯。为了避免被你发现异样,她再次选择减少跟你的联系。”


    “但是,”她的嘴角微扬,“减少联系的日子里,让她更清楚地明白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她很喜欢你,不想失去你。”


    包间里安静得能听见茶香浮动的声音,窗外的城市灯火依旧流淌,可沈嘉言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


    她不是没想过温晚柠会喜欢她,可她以为,那喜欢应该是短暂的、怯懦的、是最终会被现实碾碎的。


    她从不敢想,那喜欢,是贯穿了五年、熬过不再联系、自我否定,依然不肯熄灭的火。


    “你知道吗?”吕馨吸了吸鼻子,“有一天晚柠跟我说,她对你说‘让你给她一点时间’的时候,她看到了你眼底无法抑制的惊喜与期待。”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像是在平复情绪。


    “她说,那一刻,她好想紧紧抱住你,告诉你,她要和你在一起。”


    沈嘉言猛地睁大了眼,呼吸仿佛被瞬间抽离。


    包间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沉重得像是要撞出胸腔。


    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吕馨看出了她的想法,安抚她,“不用着急,嘉言,听我说就好。”


    “那不仅仅只是她的想法,那是她深思熟虑的决定。”


    “她说过,如果她真的对你说出‘喜欢’,那一定是不惧他人眼光,想与你一起面对家人,携手共度余生的那种‘喜欢’。”


    不是躲藏,不是妥协,不是“偷偷爱着你”,是光明正大的,堂堂正正的“在一起”。


    沈嘉言的眼眶瞬间红了。


    她终于明白,温晚柠不是不想承认她,是不想在没准备好时承认她。


    “所以,”她叹了一口气,“在和你说过‘给她一点时间’后,她就开始尝试与家里沟通。”


    “她试了?”沈嘉言猛地抬头,声音发颤。


    “试了。”吕馨点头,声音低沉,“她第一次尝试和她妈妈沟通,她妈妈只冷冷地留给她‘不可能’三个字后起身离开,拒绝沟通。”


    沈嘉言的手指死死掐进掌心,疼得发麻。


    她知道温晚柠从来都是听话懂事的女儿,是父母的骄傲,她准备迈出这一步的时候,该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


    “第二次,”吕馨继续道,声音更沉,“她找到她的爸爸,她爸爸直接告诉了她,她表哥苏方彧被他们的爷爷逐出家门的原因。”


    “当年,晚柠只是知道苏方彧和她爷爷发生了冲突,她爷爷不准他回家,却不知道主要原因,家族里也没人提起。直到,她和她爸爸表明自己取向的那一天,她爸爸告诉她,苏方彧就是因为喜欢了同性才被赶出家门。所以,他也不会同意晚柠喜欢同性。”


    沈嘉言的心狠狠一沉。


    “可她没放弃。”吕馨看着她,眼神里尽是对温晚柠的心疼,“她开始看心理医生,学着如何与家人沟通;开始整理关于同性互相喜欢的资料;专业权威人士对于同性恋的解读······”


    “当她带着所有的资料来到她爷爷的面前,却连打开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扔到一旁。”


    沈嘉言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揪在了一起,疼得几乎无法呼吸,眼泪控制不住地滴落。


    吕馨拿着纸巾走到她身边,坐下。


    她把纸巾递给她,“嘉言,我从没见过晚柠为了一件事,一个人这么努力过,我真的很心疼她。”


    沈嘉言接过纸巾,指尖发颤,却没擦泪。她只是攥着那张纸,像攥着最后一丝力气。


    吕馨缓了缓,接着说道:“这些事都没有击垮她,直到······”


    沈嘉言抬眸看她,呼吸微微一滞。


    “直到,有一天,她爷爷对她说,他查到了你的家庭情况,知道你父母的工作,”她顿了顿,“他威胁晚柠,如果她还要继续争取,她爷爷就会把你喜欢同性的消息散播在你父母的工作环境中。”


    沈嘉言猛地睁大眼,像是被一记重锤击中胸口。


    “你也知道,这样的事会对你父母的工作有多大的影响。”吕馨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沈嘉言的认知。


    她当然知道。


    父母都是体制内的工作,他们的名字,他们的职位,他们的生活,都活在公众的目光之下。


    如果“女儿是同性恋”的消息被恶意散布,被断章取义,他们一生坚守的体面与尊严,会在一夜之间,被碾成碎片。


    而这一切的源头,会是她。


    沈嘉言的手指死死掐进掌心,指甲陷进皮肉,可她感觉不到疼。


    她只感觉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那是温晚柠独自承受的深渊,是她从未知晓的牺牲。


    “所以,”吕馨轻声道:“晚柠选择了妥协,她放弃了这段感情,放弃了你。”


    “但是,嘉言,”她的声音哽咽,“晚柠真的足够努力了,她把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


    作者有话说:看到有很多小可爱希望加更,作者君其实也很想加更,但是很抱歉,最近身体出现一点小问题,只能尽量继续做到日更,谢谢大家的支持和喜欢,作者君会再努努力的!


    第 102 章 胃还疼吗?


    茶香依旧袅袅, 可空气却沉重得让人窒息。窗外的灯火依旧流淌,可沈嘉言的世界,仿佛被抽成了真空。


    她终于明白,当年那些突然的冷淡, 不是疏远, 而是挣扎······


    吕馨缓了缓, 说道:“当年她明确地拒绝你之后, 对我说过一句话, ‘她觉得做的最对不起你的一件事就是,”她吸了吸鼻子,“给了你希望,最后却亲手掐灭。”


    这句话像一把迟来了五年的刀, 终于刺穿了沈嘉言所有强撑的体面。


    她一直以为, 最痛的是被拒绝的那一刻, 可原来, 最痛的,是知道对方也在痛, 知道她每一步离开, 都像在割自己的心。


    包间内一时间安静得可怕。


    沈嘉言突然起身,动作快得带倒了身后的椅子。


    “哐当”一声, 椅子砸在地毯上,闷响在寂静的包间里格外刺耳。


    吕馨惊了一下, 抬头看她。


    沈嘉言抓起大衣,手指微微发抖,却异常坚定,“吕馨,能把晚柠住在哪所医院和病房号告诉我吗?”


    吕馨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谢谢, 地址发到我的手机上就好。”还没等吕馨反应过来,她已经转身离开,风衣下摆翻飞,像一道决绝的剪影,门在她身后重重合上,切断了包间里残留的暖光。


    吕馨看着刚刚合上的门,嘴角微微上扬。


    希望我擅自做主把这件事告诉嘉言,没有做错······


    黑色大G冲进夜色,引擎咆哮,撕裂了黑暗的沉寂。


    沈嘉言紧握方向盘,仪表盘幽蓝的光映在她棱角分明的侧脸上,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前方不断后退的黑暗。


    红绿灯、车流、城市喧嚣,全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风从半开的车窗灌入,吹乱了她的头发,却吹不散她心头翻涌的惊涛。


    雨开始落下,起初是零星几点,很快连成密网,敲打着车窗,像无数细小的手在拍打她的理智。后视镜里,城市的灯火被雨水拉成一道道流动的光痕,如同她此刻无法停歇的心跳。


    她狠狠地咬住下唇,眼底泛起血丝,看着前方被雨幕模糊的路,油门踩得更深。


    她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拿着手机,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开吕馨刚发来的信息,指尖几乎划出残影。


    可比文字更清晰的,是吕馨在咖啡厅里,一字一句,剖开她这么多年误解的声音。


    “她很喜欢你,不想失去你”、“从没见过晚柠为了一件事,一个人这么努力过”、“真的足够努力了,她把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在她的心上反复切割。


    她想起那晚她对温晚柠说“你凭什么觉得我还在等你”时的冷硬,想起她转身离开时的决绝,想起门“咔哒”合上后,自己坐在冰冷的车上,以为终于斩断了执念的虚脱感。


    可原来,她斩断的,可能是那个曾为她孤身对抗世界的女孩,最后一点微弱的勇气。


    她猛地扇了自己一个巴掌,清脆的响声在狭小的车厢内炸开,脸颊瞬间火辣辣地疼。


    可这点疼,远不及心口被撕裂的万分之一。


    她不是在发泄,是在惩罚,惩罚那个五年来活在自怨自艾里的自己,惩罚那个以为“被抛弃”就可以心安理得恨着她的自己,惩罚那个在温晚柠最需要她的时候,却转身离开的自己。


    雨越下越大,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来回摆动,像在徒劳地擦拭她模糊的视线。


    车驶入医院的停车位,急刹,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沈嘉言推开车门,大衣被风掀起一角,雨水立刻打湿了她的肩头。


    她没在意,冲进大厅,湿发贴在脸颊,呼吸急促。


    进入电梯,金属门在她面前缓缓合拢,映出她狼狈的倒影,湿透的发、泛红的脸颊、还有那双布满血丝却亮得惊人的眼睛。


    她靠着冰冷的厢壁,手指死死掐住掌心,仿佛唯有疼痛才能让她保持清醒。吕馨发来的地址早已刻进脑海,连同那些迟到了的真相,一起在胸腔里翻搅、燃烧。


    “叮——”


    电梯停在三楼,门开。


    走廊灯光惨白,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轰鸣。她一步步往前走,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中回荡,像倒计时的秒针,一下,又一下。


    306病房。


    她终于站在了门前。


    手抬到半空,却迟迟不敢落下。


    她听见自己心跳的轰鸣,盖过了远处护士站的低语,盖过了空调的轻响,盖过了整个世界的喧嚣。


    敲下去,门就开了,门开了,她就在里面。


    可温晚柠会怎么想?她会恨她吗?恨她在前两天的决绝和冷漠吗?


    五年了。


    她曾用恨意筑墙,用误解为盾,以为自己早已放下。


    可现在,墙塌了,盾碎了,她赤裸裸地站在这里,满心愧疚,满眼渴望。


    突然,门内传来一声极轻的咳嗽,那声音熟悉得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终于落下。


    “叩、叩、叩。”三声轻响,在寂静的走廊里,像心跳,像钟摆,像命运终于被叩响。


    “请进。”声音很轻,带着病后的沙哑,却像一道电流,瞬间击穿了沈嘉言的四肢百骸。


    她推开门,暖黄的灯光流淌而出。


    温晚柠半靠在床头,身上盖着薄被,手里握着一本书,看向门口。


    看清来人后,她整个人猛地一怔,瞳孔微缩,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即下意识地坐直了些,手指却微微发抖,书本从掌心滑落,无声地掉在被子上。


    “嘉言?”她轻声唤她,声音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


    沈嘉言站在门口,大衣上还带着夜风的寒气,发丝凌乱,眼底通红,像是刚从一场风暴中跋涉而来。雨水顺着她的肩头滑落,在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痕。


    她站在原地,喉咙像被什么死死扼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些在车上翻涌的千言万语,此刻全堵在胸口,沉得让她喘不过气。


    “你······怎么来了?”温晚柠终于找回声音,却低得几乎听不见,“现在,这么晚。”


    沈嘉言终于迈动脚步,鞋子踩在地板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她走到床边,站定,低头看着那只曾为她翻过卷宗、签过胜诉文书、也曾紧紧攥住她手腕的手。


    此刻正安静地搁在被子上,苍白,骨节分明,手背上还贴着输液针头,青色的血管在惨白的皮肤下清晰可见。


    “我,”她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话,“我听说你住院了,就······就来了。”


    温晚柠怔怔地看着她,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滑过下颌,砸在地板上。


    她想撑起身子,可腹部的剧痛让她刚一动就倒抽一口冷气,额上瞬间渗出冷汗。


    “别动!”沈嘉言几乎是本能地伸手,却又在半空中顿住,指尖微微发抖。她最终只是轻轻将她按回枕上。


    空气凝滞了几秒。


    沈嘉言缓缓坐下,让自己的视线与温晚柠齐平。她伸手,指尖轻轻触上她的手背,冰凉得让她心头一颤。


    “胃还疼吗?”她低声问,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痛,像是那疼痛也蔓延到了自己身上。


    温晚柠被她突如其来的温柔撞得措手不及,明明不久前,她还用那样锋利的话,将她钉在自责的刑架上,明明那扇门“咔哒”合上的声音,还像刀一样刻在耳膜里······


    可现在,她却坐在病床边,眼神里没有责备,没有疏离,只有一种近乎心疼的专注。


    温晚柠的手指微微发抖,想抽回,却动不了。她怕这一动,眼前的人就会像梦一样碎掉。


    “不······不疼了。”她声音发虚,几乎是本能地否认,像过去无数次面对她的情绪时那样,习惯性地藏起脆弱,习惯性地逞强。


    沈嘉言没说话,只是轻轻将她的手整个握进掌心,用自己的体温去暖。


    她的掌心有常年握鼓棒和按录音键留下的薄茧,摩擦着温晚柠的皮肤,带来一种真实到近乎疼痛的触感。


    温晚柠微微侧头,目光倏地落在沈嘉言红肿的左脸颊上,那里,还留着清晰的掌印。


    她蹙眉,声音虽弱,却带着久违的、属于“温晚柠”的锐利与关切,“你的脸怎么了?”


    那语气不是责备,是心疼,是本能的、藏不住的在意,哪怕虚弱至此,她第一反应,仍是担忧她。


    沈嘉言没躲,只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掌心的薄茧摩挲着她的皮肤,像在确认她的真实。她眼底泛着水光,唇角却极轻地扬了扬,像是疼到了极处,反而笑了。


    她没有回答温晚柠的话,而是轻轻吸了一口气,说道:“吕馨今晚约了我。”


    温晚柠一愣,瞳孔微微颤动,像是被骤然掀开了一道深埋的旧伤,她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可沈嘉言握得太紧,紧得像要把她从过去拽回现在。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窗外的雨声仿佛远去,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


    沈嘉言终于抬眼,直视着她,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句,清晰得像刀刻进骨。


    “她告诉我,当年你第一次和你妈妈谈你喜欢女生的事,她说‘不可能’,转身就走。”


    温晚柠呼吸一滞,眼底闪过一丝惊痛。


    “第二次,你和爸爸谈,他告诉了苏方彧被你爷爷赶出家门的原因。”


    温晚柠闭上眼,喉头剧烈滚动。


    “第三次,你带着辛苦查阅的有关同性恋的资料找到你爷爷,他却连看都没看就扔到一边。”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却越来越沉,像在替她,把那些从未说出口的痛,一字一句,从黑暗里拖出来。


    第 103 章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嘉言。”温晚柠轻声开口。


    “听我继续说完。”沈嘉言打断她, 语气不容置喙,眼神却柔软得像水。


    她抬头看向温晚柠,眼眶微红,“吕馨对我说, 这些都没能让你放弃。”没能让你放弃这段感情, 没能让你放弃我。


    温晚柠的呼吸微微一滞, 睫毛剧烈颤动, 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刺中。


    “但是, ”沈嘉言稍稍低头,苦笑道:“你爷爷查到了我父母的工作,以此威胁你,如果继续争取, 就把他们的女儿喜欢同性的事散播出去。”


    窗外的雨声仿佛远去, 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


    温晚柠闭上眼, 泪水无声滑落。


    她记得那天。


    她跪在冰冷的地板上, 膝盖抵着大理石的寒意,哭着对爷爷说, “求您······别去影响嘉言的家庭, 我放弃,我不再争取了。”


    她不是不怕, 不是不痛,可她更怕沈嘉言的父母, 因为她的爱,被推上风口浪尖,被议论,被指责,怕她的家庭, 因为她的执着而出现裂缝。


    沈嘉言再次抬头看着她,“所以,你妥协了,因为不想因此伤害到我,伤害到我的家人,最终决定放弃。”


    “嘉言。”温晚柠带着哭腔叫她,“你不该知道这些的,这些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跟你无关。”


    “我只是想听你亲口告诉我,”沈嘉言的声音低却坚定,带着不容回避的肃然,“这些是不是事实?”


    温晚柠浑身一颤,像是被逼到了悬崖边缘。


    良久,她终于睁开眼,泪水模糊了视线,“是。”


    一个字,砸在寂静的病房里,也砸碎了五年来所有误解的墙。


    没有辩解,没有借口,只有最赤裸的真相,她不是不爱,她是不敢爱。


    沈嘉言的眼泪终于决堤。


    她猛地俯身,将温晚柠紧紧拥入怀中,像是要把这五年的距离,用这一抱,全部补回来。


    她的下巴抵着温晚柠的肩头,声音哽咽,“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收紧双臂,“你凭什么替我决定什么对我好?凭什么一个人扛下所有的痛,却把我,推开得那么远?”


    温晚柠浑身颤抖,终于抬起手,迟疑地、颤抖地,环住了沈嘉言的背。她没有躲,没有否认。


    只是死死抱住她,像抱住溺水时唯一的浮木,哭得像个终于回家的孩子。


    “对不起······对不起,嘉言,我必须那么做······我不能让你因为我受到伤害。”


    她的哭声破碎在沈嘉言的肩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口剜出来的血。


    沈嘉言慢慢起身,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擦去她满脸的泪,“那你有没有想过,当时你承受的那些伤害也是因为我,如果没有我,你可能就不会去争取,不会一次又一次地受到伤害。”


    她的指尖停在温晚柠的唇边,像是想堵住那些年她强忍的痛。


    “你也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让你为我受伤?你替我挡了风雨,却忘了我也想为你撑伞,你怕我被伤害,却忘了,”她顿了顿,眼底泛起更深的痛楚,“最让我受伤的,是你替我疼。”


    她缓缓靠近,额头轻轻抵上温晚柠的额头,呼吸交缠,“为什么你可以挡在我身前,我却不可以?”声音低哑,带着近乎执拗的温柔,“为什么你能为我对抗全世界,我却不能和你一起面对?”


    “嘉言。”温晚柠声音颤抖,指尖抬起,轻轻触碰沈嘉言眼角未干的泪,“我怕,我怕你后悔,我怕有一天,你回头看,发现这一路走来,全是为我付出的代价,你会怨我,会恨我,会说‘如果不是她,我本可以······’”


    她的声音越说越轻,像风中残烛,燃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那些年她独自咽下的恐惧,终于在这一刻赤裸袒露。


    “可你有没有想过,”沈嘉言打断她,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心口,“如果没有你,我根本不会有‘本可以’的未来?”


    “如果‘本可以’是活成一个没有你的样子,那我不想要那样的未来。”


    她的眼里燃着光,像舞台上的聚光灯终于找到了唯一的焦点。


    温晚柠的呼吸猛地一滞,眼泪再次涌出。


    她猛地抬起双臂,颤抖的双手紧紧抱住沈嘉言。


    “嘉言,”她啜泣着,“对不起······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沈嘉言回抱住她,抬手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


    “我在。”她贴着她的耳畔,哑声回应,“我也很想你,很想很想。”


    温晚柠的身体剧烈颤抖,像是压抑了太久的堤坝彻底溃决。她将脸更深地埋进沈嘉言的颈窝,泪水滚烫地滑落,浸透了她的衣领。


    她想说“别离开我”,可喉咙哽咽得发不出完整的句子,只能更紧地抱住她,像是要把这五年的空白,全都填进此刻的温度里。


    沈嘉言感受到她指尖的颤抖,感受到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抽泣的颤音。她稍稍退开一点,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温晚柠的脸颊,擦去她不停滑下的眼泪,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一场梦。


    “别哭了。”她低声说,声音里带着心疼与疼惜,拇指轻轻摩挲过她因哭泣而发烫的颧骨,“我回来了,晚柠,这次我和你一起面对。”


    “嗯。”温晚柠笑中带泪地点点头。


    病房门外,买完东西回来的吕玥通过门上的小窗户看到相拥的两人,欣慰地笑了笑,把东西放在门口,悄悄离开了。


    病房内,沈嘉言突然注意到温晚柠手背上的输液管内有些回血,暗红的血液正缓缓逆流。


    她心头一紧,连忙放平她的手,小心翼翼地调整输液管的角度,直到那暗红的血线缓缓退去,清亮的药液重新平稳地滴落。


    “抱歉,是我没注意,疼不疼?”她低声问,目光紧紧锁在那枚细小的针头上,眉头微蹙,像是那针扎的不是温晚柠的手,而是她的心。


    “不疼。”温晚柠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笑意,像是终于卸下千斤重担后的释然。


    沈嘉言起身,一手托住温晚柠的肩,一手扶着她的后背,将她慢慢按回病床上。


    她的掌心贴着温晚柠单薄的病号服,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肩胛骨的轮廓,太瘦了,瘦得让她心口发酸。


    “别乱动了,”她低声叮嘱,替她拉高被角,仔细掖好每一处边角,“你现在需要休息。”


    做好这些,她重新坐回椅子上,却没有松开温晚柠的手。她将那只冰凉的手轻轻拢在掌心,用体温一点一点暖着,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睫毛低垂,眉心终于舒展,像暴风雨后终于停歇的海。


    可她的心,却翻涌着无法平息的痛。


    吕馨的话,像刀一样在她耳边回响,“她最近状态不太好,把自己堆在工作里,饭也不按时吃,觉也睡得很少”、“差点胃穿孔”······


    她的手指微微收紧,掌心传来温晚柠微弱的脉搏,她凝视着她,良久,才又开口,声音带着心疼与恳求,“晚柠,以后不要让自己那么累了,好吗?”


    她舍不得。


    这几个字,她没有说出口,可她的目光说了,她的掌心说了,她微微发红的眼眶说了。


    温晚柠微微侧过头,看着沈嘉言低垂的眼睫,感受她掌心传来的温度,轻轻动了动手指,回握住她的手,“好,我答应你。”


    沈嘉言抬眼,望着她,终于,缓缓笑了。


    可就在这笑还未完全舒展时,温晚柠的目光却瞬间凝住,她脸上的红印子,再次撞入了她的眼底。


    那道掌痕依旧清晰,边缘微微肿起,像一道灼痛的烙印,刻在她白皙的脸上。


    温晚柠的心,猛地一沉。


    她再次问道:“嘉言,能告诉我,你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她声音发紧,指尖不受控地抬起,却在即将触碰到那道伤痕时顿住,像是怕碰疼她,“到底是谁······打了你?”


    沈嘉言的笑容淡了。她下意识想偏头躲开她的视线,可对上温晚柠那双盛满心疼与质问的眼睛,她终究没动。


    她只是轻轻吸了一口气,声音低哑,却平静,“没有人打我。”


    温晚柠一怔。


    “是······我自己。”


    “什么?”温晚柠猛地睁大眼,像是没听清。


    沈嘉言垂下眼,指尖轻轻抚过那道红印,动作很轻,像在触碰一段不堪的回忆,“我开车来找你的时候,雨很大,心很乱。”


    “我一直在想你说的‘我在追你’,想吕馨告诉我的一切。”


    沈嘉言的声音很轻,似潮水般漫过寂静的病房,带着迟来的清醒与痛彻心扉的悔恨。


    她低头看着两人交叠的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晚柠的手背,像是在触碰那些她错过的、她误解的、她亲手推远的岁月。


    “然后,我突然明白,我恨的从来不是你推开我,而是恨我自己,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误会了你那么多年,错怪了你那么多年······”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而我······”


    她抬眼,望着温晚柠,眼底泛着水光,却带着无法掩饰的痛,“我却在你需要我的时候,转身离开,还说‘你凭什么觉得我还在等你’?,我用冷漠当武器,那样任性地伤害你,我真的——”


    “言言。”温晚柠拉了拉她的手,打断她,“你没有错,是我······”


    “是我把所有真相都藏在了沉默里;是我让你以为,我不喜欢你;是我让你以为,我真的只是把你当做朋友。”她的声音低下去,“如果真的要怪一个人,那一定是我。


    “不是因为你转身,是因为我,先背对了你。”


    沈嘉言怔怔地看着她,泪水无声滑落。


    她明白,她们都是被现实撕裂的困兽,一个在明处痛,一个在暗处熬。


    她缓缓抬头,望着她,望着这张她曾在无数个深夜描摹过的脸,紧紧握住她的手,“晚柠,我们都没有错,都是为了对方,所以,都不要自责了。”


    温晚柠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言言,过去我们无法选择,”


    “但现在,我们可以。所以······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第 104 章 很甜的吻


    沈嘉言看着她, 看着这个曾为她撞得头破血流、如今却依然向她伸手的女孩,心口剧烈地起伏着。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闭上眼,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顺着温晚柠的指尖滑下。


    然后, 她睁开眼, 笑了。


    那笑里有泪, 有痛, 有多年漫长的等待,也有终于降临的光。


    她反手将温晚柠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心跳,坚定而滚烫, 如战鼓, 如誓言。


    “好。”她轻声说, 却字字千钧, “我们重新开始。”


    温晚柠望着她,指尖感受着那滚烫的心跳, 终于, 再也压抑不住,泪水汹涌而下。


    可她也在笑, 笑得像个终于回家的孩子,“嗯。”她哽咽着点头, 紧紧回握她的手。


    沈嘉言抬手,轻轻抚过她的眉,她的鼻,她的唇,像在确认一场真实的重逢。


    “这一次, ”她柔声说,“我陪你,把错过的时间,一天一天,都补回来。”


    不急于未来,不纠缠过往。


    就从这一刻,从她病床前的微光里,从她们交叠的手心,从她眼角未干的泪中,重新开始。


    温晚柠闭上眼,泪水顺着太阳穴滑落,浸入发间。


    沈嘉言低头,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然后,缓缓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个极轻、极柔的吻。


    随后,抬手轻轻揉着她的发顶,动作温柔得像哄一个终于肯安心入睡的孩子,“眼下,最重要的事,”她温声说,指尖顺着她的发丝缓缓滑落,“就是把你的身体养好。”


    她的目光落在温晚柠苍白的脸上,眼底有心疼,也有不容置疑的坚持。


    “饭要按时吃,觉要睡够,工作不能再熬通宵,医生说你胃部有严重溃疡,再拖下去就是穿孔。”她声音低下来,带着后怕,“晚柠,我不想哪天接到电话,说你又倒在法庭上。”


    温晚柠看着她,嘴角浮现清浅的弧度,眼底漾着久违的、带着点狡黠的光,“这是来自······女朋友的关心吗?”


    沈嘉言一怔,脸颊迅速泛起绯红。


    她张了张嘴,想装作镇定,可心跳早已出卖了她,快得像第一次登台前的样子。


    “算,算是吧。”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眼神飘忽,不敢直视温晚柠。


    温晚柠被她局促的样子可爱到,忍不住笑了。笑的很轻,夹杂着生病的虚弱,却像春风吹过冰封的湖面,裂开第一道温柔的纹路。


    沈嘉言带着红透的耳尖转移话题,“今天没人陪床吗?”


    温晚柠这才想起刚刚出去买东西的吕玥。


    她看着门的方向,眉头微微蹙起,“今天玥玥来照顾我,她刚才出去买东西了。”接着小声嘀咕,“已经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回来呢?”


    说罢便支起手肘,试图起身,动作有些急切,输液管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沈嘉言连忙伸手,掌心轻按住她的肩,力道温柔却不容抗拒,“别乱动,还没输完液。”她俯身靠近,声音低柔,“想要什么?我去帮你找。”


    “不是。”温晚柠摇摇头,眼里却藏着笑,“我想坐起来看看玥玥怎么还没回来。”


    沈嘉言闻言慢慢扶着她起身,靠在床头,又细心地将枕头垫在她背后,确保她坐得舒服。


    随后说道:“你给她打个电话问问,我去门口看一看。”


    她把手机递给温晚柠后,转身向门口走去。


    手刚搭在门把手上,就听到温晚柠叫她,“言言。”


    沈嘉言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指骤然收紧。


    这么多年,这个称呼每一次的出现,似乎都带着命运的重量,烙印在她记忆最深的褶皱里。


    是二十岁那年,温晚柠说给她一点时间时,心跳漏拍的悸动;是即将毕业,她鼓起勇气表白被拒绝时,心口碎裂般的痛;是再次重逢,那句看似轻佻的“我在追你”说出口时,那一瞬间的错愕、不解与自嘲······


    她以为,那两个字早已属于过去,已经被时间封存,被沉默掩埋。


    现在,耳边再次响起这个称呼。


    这一次,是彼此坦诚相待后,第一声毫无遮掩的“言言”,是她暗恋了她六年,又默默喜欢了五年后,第一次有了被承认的可以陪在对方身边的身份的“言言”。


    沈嘉言缓缓转过身,指尖仍搭在冰凉的门把上。


    她看着病床上的温晚柠,看着她苍白的脸,看着她眼底那抹久违的柔软与依赖。


    “嗯?”她轻声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温晚柠望着她,唇角极轻地扬了扬,“我看到玥玥给我发的微信了,她说有点事先走,把买好的东西放在门口了。”


    “好,那我把东西拿进来。”


    沈嘉言开门拿起门外的袋子,轻轻带上门,回到病房。


    她坐回椅子上,将袋子放在床边的小桌上,开始一样样整理袋子里的东西。


    霎时,想到了什么,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眼望向病床上的温晚柠,“吕玥为什么把东西放在门外,没有进来,是不是看到······”


    看到她们抱在一起了。


    话没说完,脸颊忽然再次泛起一阵热意,像是有团火从心口直冲上来,烧得她耳根都红透了。


    温晚柠看到她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我们言言怎么这么可爱。”


    “看到了又怎样,我不能抱我的女朋友吗?”她的声音轻快,带着俏皮,像在宣告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沈嘉言心跳漏了半拍,脸颊更红了,像晚霞烧到了耳根。


    她想瞪她一眼,可对上那双含笑的眼,所有假装的镇定瞬间溃不成军。


    “你······”她支吾着,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袋子,“你别闹。”


    “我没闹。”温晚柠却笑得更明显了,眼角微微弯起,“我是认真的。”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沈嘉言发烫的脸颊,“我等了五年,才等到你回来,等了五年,才等到你抱我,等了五年,才敢光明正大地说,你是我的女朋友。”


    沈嘉言的心猛地一颤,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随即又像被滚烫的洪流冲刷而过。


    她望着眼前这个曾为她跪在风雨里、为她藏起所有眼泪的女孩,此刻却如此坦荡地宣告着爱,仿佛全世界都该听见。


    她握住温晚柠的手,十指紧扣,“我知道,晚柠,我们都等的太久了。”


    久到她以为那句“女朋友”,只能活在梦里,活在不敢说出口的假设中,久到她几乎忘了,原来被爱,是这样热烈的事。


    “不过,没关系,只要是你,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她抬手拨开温晚柠额前的碎发,指尖顺着她的眉骨轻轻抚过,落在她微凉的脸颊上,掌心的温度一点点传递过去,“从今往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在你的身边。”


    “会对你说‘早安’、‘晚安’,会分享我的开心,分担你的难过,会把我们缺失的那几年,一一补回来。”


    温晚柠的睫毛轻轻颤动,像被风吹动的蝶翼,那双总是藏着千言万语的眼睛,此刻盛满了光。


    “补回来?”她的声音有些哑,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却又带着笑意,“那······第一项,是不是该从拥抱开始?”


    话音未落,她已微微前倾,额头轻轻抵上沈嘉言的肩,动作带着试探,却又无比自然。


    沈嘉言心头一软,随即双臂环上她的背,将她整个人纳入怀中,熟悉的薰衣草香萦绕鼻尖。


    “嗯,从拥抱开始。”她低声应着,下巴轻轻搁在温晚柠的发顶,闭上眼,想要将这一刻刻进灵魂深处。


    只是片刻,她稍稍退开身子,指尖轻轻抬起温晚柠的下颌,目光深深望进她湿润的眼底。


    她的嘴角上挑,带着点坏笑,却又比从前多了几分克制与珍重。


    “拥抱过后······”她声音低沉,像砂纸轻磨过心尖,“该是亲吻吧。”


    “我可以吻你吗?晚柠?”


    温晚柠的呼吸骤然一滞,瞳孔在昏黄的灯光下微微放大,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请求击中了心脏。


    她的脸颊迅速染上一层薄红,从耳尖一直蔓延到脖颈,仿佛有细小的电流顺着脊背窜上头顶。


    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沈嘉言的唇,然后,微微仰起脸。


    无声的应允,比任何语言都坚定。


    沈嘉言的心猛地一颤,随后缓缓靠近,目光从她的眼睛,移到她的唇。


    然后,她吻了下去。


    不是激烈,不是宣泄,而是一场迟到的重逢。


    唇瓣相触的瞬间,像两片漂泊已久的云,终于汇成一场雨。


    轻,柔,带着试探,带着颤抖,带着这些年积压的思念与痛楚,在这一刻,化作最温柔的交融。


    她没有着急,只是反复轻啄她的唇,像在确认她的存在,像在弥补那些未曾拥有的晨昏。


    温晚柠的呼吸微微发颤,指尖轻轻抚上她的脸颊,然后,缓缓扣住她的后颈,微微启唇,将她拉得更近,舌尖轻触她的下唇,发出无声的邀请,沈嘉言才真正地,吻住她。


    唇舌相缠,温柔而克制,却比任何狂风骤雨都更深地击穿了灵魂。


    良久,沈嘉言才缓缓退开,她将额头抵着她的,呼吸交缠。


    她的眼底泛着水光,唇角扬起一抹极轻的笑,“很甜的吻。”


    温晚柠闭着眼,脸颊泛红,呼吸还未平复。她没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像在回应一场久别的梦。


    沈嘉言凝视着她,指尖轻轻抚过她微肿的唇,“比我想象的还要甜。”


    “嗯?”温晚柠唇角微勾,“你想象过?”——


    作者有话说:温晚柠:看来言言会偷偷地想象和我接吻。


    沈嘉言:不止接吻······


    第 105 章 你在这,要我去哪?……


    “嗯?”温晚柠唇角微勾, “你想象过?”


    “那个·····”沈嘉言支支吾吾,指尖不自觉地卷着衣角。


    同时,口袋里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声音。


    她找到救兵般立马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对温晚柠说道:“是楚念, 我接一下。”


    温晚柠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沈嘉言松了一口气, 走到窗前, “喂。”


    “嘉言姐, 咱们明天上午十点的飞机飞盐城,我是去家里接你,还是你自己开车去机场啊?”楚念的声音清脆利落,带着助理惯有的干练。


    一般出差一两天的行程, 沈嘉言有的时候会选择自己开车到机场。


    她想了想,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余光落在病床上的温晚柠身上。


    开车去机场, 停车,安检······太麻烦了, 她还想多陪晚柠一会儿。


    “嘉言姐?”楚念见她迟迟不回, 语气里多了几分疑惑,“你在听吗?能听到我说话吗?”


    她拿起手机看了看信号, 满格,Wi-Fi也连着, 不该有延迟。


    “嘉言姐,你没事吧?”


    沈嘉言敛神,回应她,“你来接我吧。”紧接着补充道:“不是去我家,直接来市医院。”


    “啊?”楚念声音一下子拔高, 担忧瞬间涌上,“你怎么了?嘉言姐?怎么没跟我说,我现在就过去。”


    “别慌,”沈嘉言连忙压低声音,语气轻缓,“我没生病,也不是我住院。”


    电话那头的楚念一愣,语速都慢了下来,“啊?”


    沈嘉言侧过身,目光落在眼前的温晚柠身上,“是温律师,她生病了,需要人照顾,今晚我在医院照顾她。”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两秒。


    温律师?今晚照顾她?


    楚念心里的小人又在疯狂旋转。


    我的CP又合体了,而且嘉言姐提到晚柠姐的时候声音里有着藏不住地愉悦,这根本不是之前那种公事公办的语气。


    我的CP不会在一起了吧?啊!啊!啊!!!!


    这个念头让楚念差点惊叫出声。


    电话那头的沉默持续得有些久了,久到沈嘉言几乎以为信号断了。


    “楚念?”


    “啊!在在在!”楚念猛地回神,声音差点劈叉,连忙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语调听起来专业又克制,可尾音还是藏不住一丝微妙的上扬,“那个·······温律师她······情况还好吗?明天我去的时候需要带点什么过去吗?生活用品?营养品?水果?”


    沈嘉言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唇角不自觉地扬起,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柔软,“她胃不舒服,别带太甜的,带点温的粥和小菜,还有······”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再带一束红色的郁金香来。”


    既然要补回缺失的时光,那表白的花也要补上。


    “好的,好的,我记下了。”楚念憋住笑意说道。


    挂断电话。


    她几乎是立刻打开手机浏览器,手指飞快地输入,“红色郁金香的花语。”


    随着搜索键按下,网页跳转,第一行字清晰地映入眼帘:红色郁金香是代表爱情和浪漫的花朵,它传达着对爱情的执着和对恋人的深情厚意。赠送红色郁金香可以表达对恋人的深情告白和浪漫情怀。


    楚念盯着那行字,眼睛瞬间亮了。


    她猛地捂住嘴,激动得原地小跳,真的要成了,我磕的CP是真的!!!


    今晚要睡不着了。磕CP也太快乐了!


    沈嘉言看了看时间,坐回椅子上,“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就在你旁边。”


    温晚柠柔声问她,“明天是不是有行程啊?”不然,楚念不会这么晚给她打电话。


    沈嘉言替她掖了掖被角,“明天上午十点的飞机飞盐城,晚上有一个演出。”


    温晚柠立刻蹙眉,眼底浮起担忧,“那你今晚回去好好休息吧,别耽误明天的演出。”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捏了捏沈嘉言的手,“我没事的,有值班护士在。”


    沈嘉言却没松开她的手,反而将她的手轻轻拢在掌心。


    “晚柠,”她看着她,“你在这,要我去哪?”她顿了顿,“你在这,我回去也休息不好,我就在这陪你。”


    温晚柠心头一暖,睁眼看向她。


    灯光微弱,可她看得清,沈嘉言眼底没有疲惫,没有勉强,只有她再熟悉不过的,执拗的温柔。


    “可是演出——”她还想说什么。


    “演出而已。”沈嘉言打断她,“我演出了这么多年,还不至于因为一个晚上是否休息好影响到演出效果。”


    随后挑眉道:“你对我的能力不放心?”


    “怎么会?”温晚柠连忙强调,声音虽弱,却带着由衷的骄傲,“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音乐人!”


    她说的是真心话。


    从学生时期开始,她就觉得舞台上的沈嘉言是发着光的,鼓槌敲下的瞬间,她像一团燃烧的火,把所有情绪都化作音符砸向空气,砸进人心。


    每当她站上舞台,就会不自觉地吸引着舞台下的每一个人,连最躁动的观众都会在她第一个重拍落下时,安静下来。


    “我只是怕你太累了。”她低声补充,指尖轻轻勾了勾沈嘉言的手,“这两天你也没有休息好,明天还有演出······我不想你为了我,透支自己。”


    沈嘉言嘴角上扬,“我是为了我自己。”


    “在你身边,我才能好好休息。”


    笑意,溢满温晚柠的双眸,她不再纠结这件事。


    其实内心里,她也是想和沈嘉言多呆一会儿的。


    “好吧,”她妥协道:“那你整理一下隔壁的床,晚上睡得舒服点。”


    沈嘉言没动,反而从床下拉出一个折叠盆,顺手抄起搭在椅背上的毛巾,眉眼弯弯地笑了,“不用担心我,我先去打点水帮你洗漱。”


    说完便转身走进卫生间。


    温晚柠望着那抹熟悉的背影消失在卫生间门口,嘴唇还残留着方才亲吻的灼热,心口却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填得满满当当。


    不多时,沈嘉言端着一盆温水走出来,毛巾搭在臂弯,神情自然得仿佛她们早已共度过千百个这样的夜晚。


    “别乱动。”她将水盆放在床头柜上,拧干毛巾,试了试温度,指尖在手背轻触确认不烫不凉才轻轻覆上温晚柠的脸,“闭眼。”


    温晚柠顺从地闭上眼,感受着温热的毛巾拂过眉心、脸颊,带走连日来的疲惫与干涩。


    那温度,不仅暖了皮肤,更顺着血流流遍四肢百骸,带来一种久违的、近乎奢侈的心安。


    刚刚擦完脸,输液袋里的药就输完了。


    沈嘉言眼角一瞥,立刻放下毛巾,动作利落地调慢输液泵的速度,紧接着,伸手按下床头的呼叫铃,声音清亮而沉稳,“护士,306病房,病人输完液了。”


    温晚柠满脸笑意看着她,目光如春水般温柔,从她专注的侧脸,滑落到她微微绷紧的手腕,再到她因习惯性守护而微微前倾的身子。


    沈嘉言回过头,见她这样笑着看自己,忍不住轻声问,“怎么这么看着我?”


    温晚柠眉眼含笑,声音轻软,“觉得你很会照顾人,很体贴,很细心。”


    沈嘉言把毛巾浸回水中,眉梢微挑,带着一丝故作傲然的笑意,“我的体贴细心,你才体会到吗?”


    高中的小心翼翼,大学的默默守候,温晚柠都感受得到。


    她对她的照顾从来不是轰轰烈烈的宣告,而是细水长流的渗透。


    是圣诞节的挺身而出;是为了照顾她情绪的自我牺牲;是军训晕倒的及时出现;是准备生日礼物的用心良苦······


    她很庆幸,自己能够得到沈嘉言这么毫无保留的关心与照顾,也很珍惜,再次找回了她。


    话音刚落,护士推门进入,脚步轻快,“306是吧?输液结束了是吗?”


    “是的,药液已经停了。”沈嘉言立刻侧身让开,“她状态还好,但手背有点凉,麻烦您拔针时轻一点。”


    护士看了她一眼,笑着点头,“家属?你挺细心的啊。”


    沈嘉言没否认,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却始终没离开温晚柠的手。


    护士熟练地拆下留置针,贴上棉签,叮嘱道:“按压久一点,别沾水,今晚没有其他药了,可以早点休息。”


    沈嘉言连忙伸手,稳稳地帮温晚柠按住针口,将她的另一只手轻轻拢进掌心,用体温暖着,“好,谢谢护士。”


    “不客气。”小护士边收东西边偷偷看沈嘉言。


    她收好东西,没忍住试探问道:“你是······初泽乐队的,那个鼓手,叫······”她想了想,“沈,沈嘉言?”


    没等沈嘉言开口,温晚柠抢先回应,“不是,你认错人了,的确有好多人觉得她们长得像。”


    “哦。”小护士恍然,随即笑道:“抱歉,认错人了。是我妹妹比较喜欢她,想着要是她本人的话,可以要个签名呢。”


    “不好意思,那你们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按呼叫铃就可以。”


    “好,谢谢。”温晚柠轻声回应。


    病房的门被小护士带上。


    沈嘉言转过头,目光落在温晚柠脸上,“为什么否认?”


    温晚柠温声道:“言言,你现在在事业的上升期,我不想因为我影响到你。”她拉起沈嘉言的手,心底发出满足的喟叹,“你能回到我的身边,我已经很满足了,其他任何事,我都可以配合的。”


    她说得轻,像在谈论一场无关紧要的天气,仿佛只要沈嘉言能在身边,她便能心甘情愿地退回到阴影里,做那个默默注视的人,可沈嘉言却听得心口发疼。


    她紧紧回握住温晚柠的手,“晚柠,你从来不是我的‘影响’,你是我的‘意义’。”


    “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让我们的爱,光明正大的。”


    第 106 章 有了身份


    是夜。


    沈嘉言和温晚柠躺在相隔不远的病床上。


    病房里只留了一盏床头柔光灯, 昏黄的光晕洒在两人之间。


    “言言。”温晚柠轻声唤她。


    沈嘉言侧身,转头看向她,目光在昏黄的光下格外柔软,“嗯?”


    温晚柠也微微侧身, “你要睡了吗?”


    “还没有, 你怎么不睡, 那么虚弱, 需要好好休息。”沈嘉言低声说着, 声音里满是心疼。


    “我睡不着,”温晚柠悄声回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角,唇角却藏着压不住的笑意, “有点······兴奋。”


    沈嘉言轻笑出声。


    她没睡的原因也是一样, 有些激动, 有些恍惚。


    从青春, 到重逢,她喜欢了她那么多年, 暗恋了那么多年, 又,明恋了······那么多年。


    如今真的在一起, 有些开心得不太真实,像捧着一颗易碎的星星, 生怕一眨眼,光就熄了。


    “我也是。”沈嘉言温声回应,“也,很兴奋。”


    她看着她,眸光在夜色中格外明亮, “我以前总想,如果有一天能和你躺在同一个空间,哪怕不说一句话,只是听着你的呼吸,我就很满足了。”


    “可现在,”她顿了顿,唇角扬起,“我不仅躺在你的旁边,还······有了身份。”


    温晚柠的心猛地一颤,随即笑了,“对啊,我们都有了身份。”


    少时,沈嘉言再次开口,“晚柠。”


    “嗯?”


    沈嘉言想了想继续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温晚柠语气轻快。


    沈嘉言回身,望着天花板,月光在她睫毛上投下细密的影子。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吕馨对我说,苏方彧被你们的爷爷赶出家门,可他现在又和男朋友订婚,你们家里······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


    温晚柠唇角微弯,“为什么想问这个问题?”


    沈嘉言抿了抿嘴唇,正经道:“我想知道你的家人现在对喜欢同性这件事的看法,我想,从现在开始,我该做些什么,能让你的家里人接受我,不去为难你。”


    “言言。”温晚柠的心软了又软。


    她没想到,她们刚在一起,沈嘉言就想到她们的以后,想着能得到她家人的认可,想着要做些什么让她的家人不为难她。


    “我喜欢你,选择和你在一起,从始至终都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家人的态度和做法只关乎我,不该是你要承担的,”她看着她,目光温柔而坚定,“你不用去做些什么来让他们接受你。”


    “因为你不是需要被考验的闯关者,你是我爱的人,我不需要你去讨好谁,去证明什么,去委屈自己换一句认可。”


    “如果他们因为你是沈嘉言而接纳你,那不是爱,如果他们因为你对我来说,是对的人而接纳你,那才是理解,可无论他们接不接纳,”她伸出手,想要触碰沈嘉言。


    沈嘉会意,立即伸出手握住她,十指紧扣。


    温晚柠浅笑道:“我都不会放开你。”


    沈嘉言望着她,眼底泛起水光。


    她曾以为,争取家人的认可,是通往幸福的必经之路。


    可此刻,她才明白,真正的幸福,是有人愿意与你并肩而立,哪怕全世界都背过身去。


    “晚柠。”她声音微哑,带着笑意,“谢谢你。”


    谢谢你这一次没有丝毫地退缩;谢谢你这一次这么坚定的选择;谢谢你这一次愿意牵着我的手面对一切未知。


    “是我要谢谢你,言言。”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抚过沈嘉言的掌心,“谢谢你还愿意相信我,给我一个重新拥有你的机会。”


    沈嘉言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把手轻轻松开,“好了,把手放回被子里吧,你会冷。”


    温晚柠点点头。


    “但是······”她又卖了个关子。


    “嗯?”沈嘉言一脸疑问。


    温晚柠笑了笑,说道:“你担心的事应该也不会发生了。”


    “嗯?”


    “在苏方彧和爷爷长达四年的僵持下,爷爷妥协了,他默认了韩予初,所以,他们也可以在家人的祝福下结婚了。”


    病房里一时安静,月光静静洒在两张病床之间,像一条温柔的河,映着过往的沉重与如今的释然。


    “那······”沈嘉言想问关于温晚柠的情况。


    温晚柠明白她的意思,侧过头,看着她,目光温柔,“自从爷爷用你父母的工作威胁过我后,我虽然妥协了,可心里也做了决定,毕业后,我就脱离了家里,自己在律所从实习律师做起,一点一点积累经验和人脉。”


    她顿了顿,唇角扬起一抹极淡的笑,“后来,有了一定的基础,和同样学法律的韩予初一拍即合,开了现在这间律所。”


    “在外打拼这几年,爷爷找过我,还给我介绍了几个相亲对象,都被我拒绝了。我对他说,我可以一直单身,他拿我也没办法。”


    她换了个姿势,看着天花板,声音轻缓,“后来,他默认了苏方彧的事之后,找我谈过。”


    “那天他坐在书房,抽了一支烟,对我说,”她模仿着爷爷低沉而疲惫的语气,“如果真的没有喜欢的男生······能找个喜欢的女孩子也好。我老了,不想你一直是孤单一个人。”


    沈嘉言怔住,心口猛地一颤。


    温晚柠笑了,眼神里带着释然与柔软,“你看,言言,时间会改变很多人,可比时间更强大的,是我们从未放弃彼此的决心。”


    “爷爷的妥协,不是突然的开明,而是他终于明白,强求的圆满,不如对彼此的坚定。”


    她长吁了一口气,像卸下了压在心头多年的重担,“我庆幸再次遇见你,庆幸你的心里还有我,更加庆幸,你愿意再给我一次,站在你身边的机会。”


    话音未落,沈嘉言已轻轻掀开被子,走下床,她光着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走向温晚柠。月光从窗外斜斜地照进来,勾勒出她清瘦却坚定的轮廓。


    她俯下身,指尖轻轻拂开温晚柠额前的一缕碎发,然后,在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


    “晚柠,是我该庆幸,你没有放弃我,依然还在这里。”


    温晚柠伸手搂过她的脖颈,下一秒,她微微仰起脸,吻上了她的唇。


    沈嘉言猝不及防,却在瞬间回应。


    她扶住温晚柠的后脑,加深这个吻,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再不分彼此。


    唇舌相缠,温柔而炽烈。


    一种熟悉的感觉袭来,沈嘉言感受到一股热意向小腹涌去,像暗流在血脉中奔涌,烧得她指尖发烫,呼吸微颤。


    这个吻太深了,深得像要把六年的空白全都填满。


    温晚柠的气息缠绕着她,唇的温度、指尖的力度、颈间的触感,全都唤醒了她身体最深处的记忆,那些藏在梦里、写在歌里、从未真正熄灭的渴望。


    她的心跳快得不像话,胸口起伏,几乎要失控。


    就在这濒临沉溺的瞬间,理智如月光般轻轻落下。


    她试着慢慢退开,指尖轻颤地抚上温晚柠的脸颊,声音哑得不像话,却努力温柔,“晚柠,你身体还没恢复好,早点休息吧。”


    温晚柠微微睁眼,眸色深得像夜,还带着未散的迷醉,却在看清沈嘉言眼底的挣扎与克制后,轻轻笑了,“好,你快回到床上去吧,没穿鞋,脚凉。”


    “好。”


    沈嘉言躺回到自己的床上,平复着呼吸,将翻涌的情绪一点点压回心底。指尖仍残留着温晚柠脸颊的温度,唇上还印着那个未尽的吻的余韵。她望着天花板,心跳渐渐平稳,却像被月光浸透,柔软得不像话。


    “言言。”温晚柠的声音又响起。


    “嗯?”她侧过头,看向她。


    “晚安。”


    沈嘉言闻言笑了笑,“晚安,好梦。”


    她看着她,望着这个曾让她在无数个夜晚辗转反侧的人,如今就躺在咫尺之遥,安然入睡。


    她第一次觉得,“晚安”这两个字,有了真正的意义。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沈嘉言就起床了。


    窗外天色尚暗,灰蓝的天空边缘透出一丝微光,像水墨晕染。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温晚柠平稳的呼吸声。


    她轻手轻脚地坐起身,生怕吵醒她。可目光还是忍不住落在那张安静的脸上,温晚柠睡着的样子很乖,眉头舒展,唇角微扬,像是做了个好梦。


    她想起昨晚的吻,记得她指尖的温度,记得她说“晚安”时的轻软。


    心口一暖,她低头笑了笑,然后悄悄起身,轻手轻脚走到卫生间,缓缓关上门。


    温水拂过脸颊,牙刷在口中轻缓移动,她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镜子里的她,眼底还带着一丝疲惫,可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收拾妥当后,她轻轻推开卫生间的门。


    晨光微熹,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像碎金铺地。


    而病床上,温晚柠也醒了。


    她正靠在床头,安静地看着她,眼底带着刚睡醒的柔软,还有藏不住的笑意。


    “这么早?”温晚柠声音还有些沙哑。


    “嗯。”沈嘉言走过去,顺手拉开窗帘,让微光洒满房间。


    随后拿起温晚柠床下的盆,起身。


    温晚柠挪动着坐到床边,“不用特意打水了,我好多了,可以自己去卫生间洗漱。”


    说罢拿过沈嘉言手里的毛巾。


    “好吧,我跟你一起。”沈嘉言总归是有些不放心。


    两人一同在卫生间收拾好后,她让温晚柠好好回到床上躺下。


    温晚柠失笑,“不用这么担心我,我都好的差不多了,估计今天就可以出院。”


    沈嘉言把被子搭在她的身上,微微皱眉,“那也要好好休息,听医生的安排。”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就被敲响——


    作者有话说:就是小甜文么······


    第 107 章 让这束花,成为我们真……


    “请进。”沈嘉言冲着门的方向应道。


    楚念右手拎着两个袋子, 左手抱着一束郁金香推门走进。


    沈嘉言见状立刻起身迎上前。


    楚念非常有“眼力见”地只把左手的花递给了沈嘉言。在沈嘉言伸手要接过她右手拎着的衣物袋时,她立刻侧身避开,笑着摇头,“没关系, 嘉言姐, 剩下我可以拿。”


    说完又冲着温晚柠打了声招呼, “晚柠姐, 早。”


    温晚柠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早,楚念,辛苦你这么早跑一趟。”


    “不辛苦!”楚念笑着摆手。


    她眼底闪过一丝藏不住的激动,像终于亲眼见证了小说结局的读者, 兴奋得快要原地升天。


    随即, 她贴近沈嘉言耳侧, 压低声音, 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小声说,


    “快去送花吧。”


    那语气, 像极了一个终于把主角推上剧情高潮的幕后推手,憋了八百章的“我看好你们”终于能说出口, 兴奋得连呼吸都轻颤。


    沈嘉言一怔,随即耳尖迅速泛红, 白了她一眼。


    楚念“嘿嘿”了两声,紧接着恢复平常音量,脚步轻快地拎着袋子走向卫生间,“我去把洗漱用品整理一下,你们······慢慢聊。”


    她故意把“慢慢聊”三个字拖得极长, 转身时还偷偷对沈嘉言眨了眨眼,然后轻声关上了卫生间门,动作利落得像一场精心策划的撤退。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晨光从窗外斜斜洒入,落在床单上,落在温晚柠的发梢上,也落在那束红得灼目的郁金香上。


    沈嘉言站在原地,没动。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花,喉头微动,像是在积蓄某种勇气。


    五年前,她也是抱着一束红色的郁金香去对温晚柠表白。


    她记得她问她,“晚柠,你能给我一个,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的身份吗?”


    温晚柠抬头看她,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丝弧度,“对不起,是我让你误会了吗?我只把你当好朋友,言言。”


    她转身走了,把那场告白,连同所有未出口的爱,埋进了无人知晓的黑暗。


    可现在,她知道了。


    知道了那句“对不起”背后,是温晚柠的爷爷以她父母的工作相胁,是她在家庭压力下被迫的妥协,是她为了保护她,宁愿自己背负“无情”的罪名。


    她知道了,那场拒绝,不是不爱,而是太爱,所以不敢爱。


    当所有的误会解开,她选择再次送上这束郁金香。


    不是为了弥补五年前那个雨天的遗憾,而是为了郑重宣告,那场被打断的告白,此刻,在晨光中,应会迎来了它本该有的回响。


    花瓣红得灼目,像燃烧的火焰,也像她此刻的心跳。


    她将花束轻轻递到温晚柠面前,小心翼翼道:“晚柠,这束花送你。”


    温晚柠伸手接过花,没等开口,沈嘉言就继续说道:“虽然在这个场合,这个情形下有些仓促,有些不太合适,但,我真的等不及了。”


    她攥了攥衣角,正式道:“当年,我也是带着红色的郁金香对你表白,可那时的我,太年轻,太冲动,只懂得把爱说出来,却不懂你拒绝背后的隐忍与克制。”


    “现在,我懂了。所以这一次,我不再问你‘能不能’,不再问你‘可不可以’,我只想问你······”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低哑却坚定,“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把剩下的余生,都走成‘我们’?”


    温晚柠望着她,望着这张她曾朝思暮想的脸,此刻正为她,红着耳尖,递来一束盛放的花。


    她的眼底泛起水光,唇角却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言言。”她将花轻轻抱在怀中,像抱住失而复得的整个世界,“我愿意。”


    “我愿意和你一起面对风雨,一起走过时间,一起把‘不可能’,变成‘我们’。”


    “我愿意,让这束花,成为我们真正开始的见证。”


    沈嘉言的心猛地一颤,随即笑了,笑得极轻,却像卸下了千斤重担。


    她没说话,情不自禁地俯身下去。就在唇瓣即将相触的刹那,温晚柠微微偏头,躲开了。


    “言言。”她嗔她,“我还没刷牙,而且······楚念还在卫生间。”


    沈嘉言没有退开,反而直起身,抬手揉了揉温晚柠的发顶,动作宠溺得不像话,“好。”她应得干脆,眼里却闪着狡黠的光。


    然后,她倾身靠近她的耳侧,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声音压得极低,像一阵痒痒的风钻进心底,“等没有其他人在的时候,我们再······”


    “你······”温晚柠脸颊染红,耳尖瞬间红透,转过头不看她。


    就在这时,卫生间门把手转动,楚念擦着手走出来,一眼就撞见这副画面。


    沈嘉言笑的得意,温晚柠红着脸躲闪,两人交握的手藏在被角下,却藏不住满室的甜腻。


    楚念立刻识趣地清了清嗓子,“那个,早餐要凉了,我拿出来你们先吃。”


    她快步走到餐桌边,将手中的袋子一一打开,动作利落得像在执行紧急任务。


    两碗热腾腾的白粥,两碟小菜,两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还有一杯温热的蜂蜜水。


    沈嘉言走近餐桌,“你吃了吗,念念?”


    楚念把餐具准备好,“我吃过了,嘉言姐,你们快趁热吃。”她顿了顿,又继续道,语气轻快,“你们先吃,我出去逛一会儿,顺便买点水果。”


    说完,拎起包就要往外走,脚步轻快得像只刚出笼的小鸟,明显是想给这方寸之地腾出独处的空间。


    “站住。”沈嘉言忽然开口。


    楚念一愣,回头,眨了眨眼,“啊?”


    沈嘉言一手端着粥碗一手指了指窗边那张空着的陪护沙发,“在沙发上坐着等我。”


    楚念睁大眼,“啊?可是——”


    “我们又不干什么。”沈嘉言打断她,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的笑,“吃个早饭而已,你总摆出一副要避嫌的样子干什么。”


    “嘿嘿嘿,好吧。”楚念听从沈嘉言的安排,坐在沙发上等她。


    沈嘉言端着粥刚要往病床边走,温晚柠就挪动着下了床。


    她瞬间把粥放下,上前扶她,蹙眉道:“怎么下床了呢,我可以喂——”话到一半,她余光瞥见楚念正低头假装整理背包,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顿时耳尖一热,连忙改口,语气生硬地补上一句,“或者你自己在床上吃也可以。”


    温晚柠眉眼上扬,轻轻握住沈嘉言的手,指尖在她掌心挠了挠,像在逗一只炸毛的猫,“我没事了,言言。”她直了直身子,“你不用那么小心,我先去简单洗个漱,回来再吃。”


    “好吧,那我陪你一起。”


    两人一起走进卫生间。


    楚念忍到卫生间的门“咔哒”一声合拢,整个人瞬间从沙发上弹起,双手死死捂住嘴,肩膀疯狂抖动,发出一连串无声的尖叫!


    这也太甜了吧,我的CP在一起了,绝对的!


    嘉言姐那个紧张的样子,那个语气,那个耳尖红得能滴血的表情,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这样过!!!


    磕CP磕到真的的感觉谁懂啊,这可是比自己谈恋爱开心多了。好想有人能跟自己一起磕,一起分享这个好消息。


    可是不行啊,谁让咱们嘉言姐是明星呢,悄悄,悄悄地磕······


    少顷,卫生间的门打开,两人走出来,到餐桌旁坐下。


    只是简单地洗漱,温晚柠就与刚刚病弱的模样判若两人。


    水汽轻笼着她的肌肤,透出久病后难得的润泽,苍白的脸颊因热水的轻抚泛起淡淡红晕。她眉目本就清丽,此刻因精神好转,眼神格外清亮。


    她穿着病号服,宽大素净,可身形依旧颀长挺拔,肩线平直,坐姿如松,哪怕虚弱至此,也掩不住骨子里的清冷与书卷气。


    楚念在心里默默感叹:这颜值,这气质,难怪嘉言姐喜欢了这么多年。


    沈嘉言将那碗温热的白粥轻轻推到温晚柠面前,又细心地把勺子摆正,手下意识地覆在碗边,感受温度。


    温晚柠看着沈嘉言,眼底的光软得不像话。


    看着她为她摆勺、试温、低声叮嘱,她不急不躁,只是静静看着,像在欣赏一幅失而复得的画。


    沈嘉言把勺子递给她,声音轻柔,“自己可以吗?”


    温晚柠浅笑,“可以,你也快吃吧,一会儿冷掉了。”


    “好。”


    没过多久,吃完早餐,沈嘉言准备带着温晚柠回到病床上休息,楚念把垃圾收好。


    两人刚走到床边,温晚柠的主治医生就推门进入。


    他的手里拿着病历本,目光在病房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温晚柠身上,带着职业性的温和笑意,“昨晚休息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温晚柠微笑回应,“没有不舒服,休息的很好。”


    “那就好。”医生翻开病历本,一边记录一边说,“这次来得还算及时,没到必须开刀的地步,胃黏膜损伤已经控制住了,但你要记住,”他抬眼,语气认真了几分,“以后一定注意饮食规律,情绪不能大起大落,胃病七分靠养,三分靠治,再这么熬下去,下次可能就不是输液能解决的了。”


    “我记住了,医生。”温晚柠点头,语气诚恳。


    旁边的沈嘉言默默记下了医生的嘱咐。


    医生合上病历本,微微颔首,又转向沈嘉言,语气柔和,“家属照顾得很细致,病人情绪稳定,对恢复很有帮助。”


    沈嘉言浅笑点头。


    医生接着补充道:“今天可以收拾收拾准备出院了,后续按时服药,定期复查,饮食清淡。”


    “好的,谢谢医生。”沈嘉言抢在温晚柠开口之前回应。


    医生含笑点头,转身离开。


    第 108 章 很想你


    沈嘉言看了看手机, 眉头微蹙。


    距离飞机起飞没剩多少时间。


    她转头看向楚念,声音沉稳,“念念,时间有点晚, 一会儿我自己去机场, 你留下帮晚柠办出院手续, 收拾东西, 送她回家。”


    “啊?”楚念眉心微皱, 下意识看向温晚柠,又看向沈嘉言,“可是,嘉言姐······”


    她不是不想帮温晚柠, 只是沈嘉言还有演出, 她作为她的助理, 最好还是要呆在她身边帮她处理各种琐事。


    “不可以, 言言。”温晚柠抬眼,目光直直落在她脸上, “你演出不能没有楚念陪着。”


    沈嘉言担忧地看着她, “没有人帮你,我不放心。手续、行李、回家后的安顿······你一个人怎么行?”


    温晚柠皱眉, “没有人陪你,我更不放心。”她的指尖轻轻覆上她的手背, 安抚她不安的情绪,“而且,怎么没有人帮我呢,我马上给馨馨打个电话,她会来帮我处理这些的, 你放心。”


    的确,她有朋友、家人,都可以帮她,照顾她.


    沈嘉言想着,是自己太过担心和紧张了。


    她缓了缓,妥协道:“好吧,那现在就联系吕馨,她要是很快就能过来,我也能放心。”


    温晚柠笑了笑,伸手拿起手机,拨打了吕馨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喂,晚柠。”


    温晚柠轻声道:“馨馨,医生说我今天可以出院了,你能来帮我一下吗?”


    电话另一端没有一点停顿,吕馨的声音里瞬间扬起欣喜,直接应道:“可以出院了?太好了!你等着我,我马上过去。”


    她语气笃定,带着一贯的利落,“本来我也是准备今天去照顾你的,假都请好了,就差出门了。”


    倏地,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忽然压低,“不对啊,嘉言······不是在你那吗?”


    昨晚吕玥走后就联系了她,告诉了她,她在病房门口看到她们拥抱在一起,她们都觉得两人应该是解开了误会,坦诚相待了。


    既然都抱在一起了,怎么特意给她打电话让她过去帮助呢?


    温晚柠看着沈嘉言,声音不自觉地柔软下来,“言言今天要去盐城演出,马上就要出发了,她不放心我一个人。”


    当“言言”两个字从她嘴里自然地滑出,像呼吸一样平常,却又带着久别重逢的亲昵与珍重,吕馨就明白,两人应该有了很大的进展。


    她还不确定她们有没有在一起,但,即便还没有,应该也很快就会了。


    “哦~~~”她故意拖长尾音,声音里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原来如此,所以,才退而求其次地来找我了。”


    “怎么会。”温晚柠嗔她,语气里带着无奈的笑,“怎么能是‘退而求其次’呢。”


    “哈哈哈······”吕馨爽朗的笑声从听筒传来,“好了,不逗你了,我现在就过去,二十分钟后到。”


    电话挂断,病房里恢复安静,却满是笑意。


    温晚柠放下手机,抬眼看向沈嘉言,“她二十分钟就到。”


    “好。”沈嘉言轻应一声,声音里紧绷的担忧终于彻底松了下来……


    她走到床边,将温晚柠的药瓶挨个检查了一遍。


    哪一瓶是饭后服用,哪一瓶需避光保存,她早已烂熟于心。她轻轻摇晃药盒确认余量,又将温晚柠的病历本、医保卡、出院清单一一整理进文件袋,连边缘的褶皱都抚平。


    温晚柠坐在床边,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口不住地涌上暖意。


    她曾以为,爱是轰轰烈烈的宣言,是山盟海誓的告白,是不顾一切的奔赴。


    可此刻,她看着沈嘉言低头整理的侧脸,那微微蹙起的眉,指尖小心翼翼检查服药说明的专注。


    她甚至把药盒按时间分装好,贴上标签,又把保温杯的水温试了又试,才轻轻放在床头。


    她忽然明白,爱从来不是惊天动地,而是细水长流的惦念,是藏在琐碎里的深情。


    “言言。”她轻声唤她,声音很轻,却让沈嘉言立刻抬头。


    “嗯?”沈嘉言应声,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脸上。


    她想说,“突然不想让你离开了”,但又怕她当真,所以,她把所有翻涌的情绪,一点点压回心底。


    她轻轻吸了口气,声音温柔而平静,脸上带着一丝笑意,“时间差不多了,你和楚念先走吧,别耽误了行程。”


    沈嘉言看着她,看出了她眼底有和自己一样的不舍,也看得出她强撑的镇定。


    她没有追问,没有犹豫,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走到她面前,坐在她身边,与她视线齐平。


    “除了在飞机上,我会随时联系你。”她握住她的手,声音低而认真,“演出结束,我马上就飞回来。”


    “不要着急,”温晚柠指尖轻轻抚过她的眉心,“要休息好,不要太累。”


    “好。”


    “啊啊啊!!!” 站在角落的楚念内心的小人已经原地爆炸,抱着头在灵魂深处疯狂打滚,“这什么神仙剧情,甜度超标了啊!!!”


    她死死咬住背包带,生怕自己忍不住尖叫出声,可嘴角却疯狂上扬,压都压不住。


    她使劲把自己往墙边靠了靠,整个人几乎要嵌进墙壁,双手紧贴裤缝,恨不得变成一株绿植、一缕空气、一颗不起眼的墙皮。


    她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屏住呼吸,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她的CP发现自己这个“偷窥狂”助理,会尴尬到当场社死。


    可眼睛,眼睛根本移不开!


    片刻,沈嘉言起身。


    她看了看腕表,随即转身看向楚念,“念念,咱们走吧。”


    楚念立刻站直,整理了一下背包带子,应得又快又轻,“啊,好,好的。”


    沈嘉言回头看着温晚柠,伸手,轻轻扶着她的肩,让她躺下,又细心地将被角拉至她胸前,“我走了,你乖乖躺着等吕馨。”她的指尖拂开她额前一缕碎发,“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说罢,她俯身,在她耳侧停下,呼吸轻得像风,声音却低得只有她能听见,“没事······也可以联系我。”她顿了顿,唇角扬起一抹极轻的笑,“比如,想我的时候。”


    温晚柠的心猛地一颤,耳尖瞬间染上薄红。


    她皱眉轻咳两声,示意楚念还在旁边。


    沈嘉言笑了,没再逗她,只是在她额前落下一个轻吻。


    “等我回来。”她轻声说。


    “嗯。”温晚柠望着她,目光温柔而坚定,“我等你。”


    门轻轻合上,沈嘉言和楚念渐渐走远。


    她们到停车场,拉开保姆车的门,坐进后座。


    楚念坐定,系好安全带,目光却忍不住悄悄瞥向身旁的沈嘉言。


    她低着头,指尖正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屏幕亮着,是温晚柠刚发来的消息,【药吃了,馨馨马上就到。(小猫乖乖坐.jpg)】


    后面还附了一张她靠在床头的照片,笑容温软,像在说:我很好,别担心。


    沈嘉言看着那行字和照片,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眼底的疲惫似乎也被温柔抚平。随后长按图片,保存。


    楚念的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着,看着沈嘉言柔软的神情,心像被猫爪挠着。


    她忍了又忍,目光在车厢内来回扫荡,终于没忍住。


    “嘉言姐,”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试探和藏不住的兴奋,“你和温律师······是······在一起了吗?”


    车内的空气瞬间安静了一瞬。


    沈嘉言没有立刻回答。


    她依旧看着手机屏幕,指尖放在键盘上,打字回复:【好乖,我会早点回来的。(小狗期待.jpg)】


    紧接着又发了一条:【很想你。】


    然后,她才缓缓抬头,望向车窗,玻璃映出她的侧脸,眼底有光,有倦,有藏不住的柔软。


    她沉默了几秒后,转过头,看向楚念,声音很轻,却清晰而坚定,“是。”她顿了顿,唇角扬起,“我们在一起了。”


    对于楚念,她没什么隐瞒。


    从她出道,她就跟着她,见证了她所有的狼狈与光芒。


    她像她的朋友,更像家人。


    所以,当楚念小心翼翼地问出那句“你们是在一起了吗”,她没有回避,没有犹豫,只是把事实告诉她。


    楚念看着沈嘉言,看着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此刻正为一个人,扬起那样温柔而释然的笑。


    “嘉言姐······”她的声音忽然哽住,眼眶瞬间红了,“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嗯。”沈嘉言点头,随后看到楚念红着眼眶、鼻尖发红、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她抬手,轻轻弹了下楚念的额头,语气带着熟悉的打趣,“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我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你不开心啊?”


    “我当然开心!”楚念吸了吸鼻子,手背飞快地抹过眼角,却还是没挡住那滚烫的泪,“我是太开心了,嘉言姐你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沈嘉言笑了笑,敛了敛玩笑的情绪,正经道:“谢谢。”


    楚念可以真心地祝福自己,那杨涵呢?乐队的其他成员呢?乐队的粉丝呢?


    她看着车窗外掠过的风景,城市缓缓苏醒,街道、树影、行人,像一帧帧倒带的旧电影。


    她不会让温晚柠只能做她身后的爱人,不要她藏在镜头外,不要她只在后台等她散场,她要她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站在阳光下,站在所有人看得见的地方。


    就像她可以在楚念的面前俯身吻温晚柠的额头,不是因为觉得楚念是自己人,而是因为她对她的爱本就该坦坦荡荡,光明磊落。


    第 109 章 荣幸之至


    沈嘉言知道, 当她要公布她的这份爱,便不再只是她们两个人的事。


    树影掠过她的侧脸,光影斑驳,映出她眼底的坚定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念念。”她没有转过头, 依旧看着窗外, 忽然开口。


    楚念一脸幸福笑地看她, “嗯?怎么了, 嘉言姐?”


    沉默了一会儿。


    车轮碾过路面, 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沈嘉言终于开口,“你说,我公布恋情······怎么样?”


    “啊?”楚念整个人愣住了,手机差点从手里滑落。


    诚然, 她非常希望她们能一直一直好好在一起, 很磕她们, 但是, 在娱乐圈,在乐队发展最好的时候公布恋情, 似乎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而且, 前一段时间团队还在营业沈嘉言和钟茹伊的“默契搭档”人设,媒体通稿里写满了“深夜排练的默契对视”“舞台上的心灵共振”, 粉丝超话里更是“沈钟CP”呼声不断。


    如今如果突然官宣与温晚柠的恋情,一定会引发舆论海啸。


    她虽然只是一个助理, 但也在娱乐圈呆了这么多年,这些事她还是懂的。流量、人设、市场定位、粉丝经济······每一个词背后都是真金白银和无数人的生计。


    最重要的是,同性婚姻法案还没有通过。


    与此相比,以上所想都是次要。


    她知道,一个“出柜”声明, 可能意味着代言流失、演出被撤、粉丝脱粉,甚至,乐队解散。


    她又很了解沈嘉言,她不是一个喜欢遮掩的人,她对人真诚、善良,骨子里有种近乎固执的坦荡。


    尤其是面对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一定非常想通过这种方式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这样的想法并没有错,爱本就该是光明正大的承诺,而不是见不得光的秘密。


    可无奈,她是公众人物,她不是普通女孩,可以任性地在朋友圈发一张牵手照,然后笑着说“我恋爱啦”。


    她是沈嘉言,是乐队核心之一,是千万粉丝心中的“独立女性象征”,是品牌方眼中的“冷感女性代言人”。


    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无数双眼睛盯着,被无数张嘴议论,被无数键盘解构、放大、审判。


    “嘉言姐。”楚念轻声开口,“我真的觉得你和晚柠姐特别般配,你们在一起特别美好,但是······”她忽然收声,喉头轻轻一动,“现在同性婚姻法案虽然已提交审议,可还没正式通过。如果现在公开,外界的压力、舆论的风波,还有乐队的未来······”


    她眉心微蹙,目光低垂,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们都太清楚,这个世界,对“爱”仍有太多偏见。


    沈嘉言轻笑两声,回眸看她,眼底竟没有半分波澜,“念念考虑事情,越来越周全了,以后不当助理,也能去当经纪人。”


    楚念抬头,眼底还带着担忧,“嘉言姐。”


    “我知道。”沈嘉言敛去笑意,转头直视前方,声音沉稳而清醒,“我的决定,不止关系到我个人,还有整个乐队,整个团队。”


    她望着窗外飞驰的风景,眼神深邃,“初泽走到今天,不是一个人的梦,我会好好考虑的。”


    少时,车来到机场,大家在休息室会合。


    杨涵坐到沈嘉言的身边,语气带着一丝未散的焦急,“早上念念跟我说要去医院接你,当时有点着急,她也没说清到底怎么回事,我还没来得及给你打电话。”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沈嘉言,眉头微蹙,目光落在她微乱的发梢和眼底淡淡的疲惫上,“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去医院了?”


    沈嘉言没有掩饰,直接道:“晚柠生病住院了,我去照顾她。”


    “晚柠?”杨涵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温律师?温晚柠?”


    沈嘉言点了点头,目光望向窗外,阳光洒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怎么是你去照顾她?”杨涵心中生出一丝担忧。


    沈嘉言转头看她,正式道:“我们,在一起了。”


    空气,瞬间凝固。


    杨涵睁大了眼睛,像是没听清,“啊?”


    她愣在原地,大脑仿佛宕机了一秒。


    随即,她猛地凑近,压低声音,几乎是贴着沈嘉言的耳朵问,“你说什么?你和,温律师,你们······在一起了?!”


    沈嘉言没躲,也没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坦然,“是。”


    杨涵看着她的状态,看着她眼底不经意间流露的期待与温柔,像春水初融,藏都藏不住。


    这一天,还是来了。她的心里五味杂陈。


    作为朋友,她真心希望沈嘉言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她知道,温晚柠不是“一段过往”,而是沈嘉言生命里从未愈合的伤口,也是唯一能治愈她的药。


    可作为经纪人,她不能只看“爱”,她看到的是数据、是市场、是品牌方的冷脸、是粉丝脱粉的声明、是“同性恋”三个字在热搜上被撕得血肉模糊的可能。


    她知道,在这个尚不完全接纳多元性向的环境里,一个顶流乐队的核心人物如果被拍到同性恋情,意味着什么。


    不是祝福,是风暴;不是勇敢,是风险;不是圆满,是代价······


    休息室内,机场广播清晰响起。


    杨涵忍下了想要继续说的话,起身准备登机。


    演出结束再找时间好好聊一下吧。


    沈嘉言看出了杨涵的欲言又止,也知道她会有一些想法。


    那些藏在眼神里的担忧,那些想说又没说的停顿,她都懂。


    作为经纪人,杨涵要考虑品牌、市场、团队稳定;作为朋友,她更怕她重蹈六年前的覆辙,再次为爱伤得遍体鳞伤。


    但她本就没想对她隐瞒,她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


    等到演出结束再好好聊一聊吧。


    上飞机之前,沈嘉言给温晚柠发去微信:【我要上飞机了,下飞机的时候联系你。(小狗着急.jpg)】


    几乎瞬间,她就收到了回复:【好的,我也顺利办完出院了,准备和馨馨一起回家,你要注意安全。(小猫坐等.jpg)】


    对话框中,接着弹出下一条消息:【我也很想你。】


    沈嘉言回复了一个“爱心”表情后,关上了手机。


    温晚柠看着对话框中被遗忘多年的小猫,小狗表情包再次出现,她们在一起这件事,越来越真实了。


    ※


    晚上十点,演出结束,聚餐之后回到房间。


    沈嘉言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指尖还残留着鼓槌的震感。今晚的演出很燃,观众的欢呼像潮水般涌来,可她的每一拍鼓点,心里都默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她拿起手机,想着温晚柠会不会已经休息了,这个时间再联系她会不会打扰到她。


    正在她犹豫的时候,温晚柠的视频通话请求弹了出来。


    沈嘉言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嘴角上扬了不自知的弧度。


    她几乎是立刻接通,声音温柔得像能化开夜色,“还没睡?”


    温晚柠看着手机屏幕,沈嘉言还带着妆,眉尾那抹暗红的舞台妆在暖光下若隐若现,像未散的焰火。


    她身上还穿着今晚的演出服,黑色皮衣夹克敞着,露出里面黑色背心,锁骨处还有一点未擦净的汗痕,整个人散发着刚从舞台上走下来的热意与疲惫。


    演出结束的余晖里,尚未褪去战袍的沈嘉言展现出一种截然不同的魅力。


    那不是聚光灯下的锋利与冷峻,也不是私下里的柔软与依赖,而是一种刚从风暴中归来,却仍带着雷霆余震的温柔。


    这样的她,很让温晚柠心动。


    “在等你啊。”


    画面里,温晚柠靠在床头,身上盖着薄被,头发松松地披着,台灯的光晕洒在她脸上,温柔得像一幅画。


    沈嘉言心口一热,逗她,“万一我这边还没结束呢?”


    温晚柠挑眉,唇角微扬,丝毫不为所动,反而笑得从容,“我知道你结束了,也知道你刚回到房间。”


    “你怎么——”沈嘉言刚要开口问她怎么知道,话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一凝,坏笑道:“我的助理已经变成你的助理了?”


    视频那头,温晚柠故意撇了撇嘴,装出一副委屈模样,眼尾微翘,“你不愿意?”


    沈嘉言笑了笑,看着屏幕里那张熟悉的脸,身后的灯光斜斜洒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像一幅她等了六年的画,终于落笔成真。


    她柔声道:“荣幸之至。”


    一字一句,认真得近乎虔诚。


    温晚柠一怔,随即眼底泛起水光,嘴角却抑制不住地扬起。


    她知道这句话的分量。


    在娱乐圈,助理是艺人最亲近的人,是生活秩序的维护者,是秘密的守护者。


    而沈嘉言,向来只信任楚念一人。


    虽然她不是真的想要楚念做自己的助理,但沈嘉言的态度却是在告诉她,她把最信任的人交给她了。


    “那也是我的荣幸。”温晚柠轻声回应。


    随后又关心道:“快去洗澡吧,辛苦了一天,早点休息。”语气里盛满了心疼与温柔。


    沈嘉言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转而问她,“你呢,今天回家之后有没有不舒服?”


    温晚柠展颜微笑,“没有,都很好。”


    沈嘉言看着她,眼神柔和,却仍带着一丝不放心,“药按时吃了吗?”


    “吃了。”温晚柠点头。


    沈嘉言终于放心,“那······你早点休息,别看手机了。”她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对眼睛不好,也影响睡眠。”


    “好,你也快去洗澡,早点休息。”


    “好。”沈嘉言宠溺地笑笑,“晚安。”


    “晚安。”


    第 110 章 把她压在门板上


    回到北城后, 沈嘉言迅速拖着行李箱回到家,风尘仆仆的倦意还挂在肩头,可脚步却轻快得像要飞起来。


    她径直走进浴室,热水很快蒸腾起白雾。


    二十分钟后, 她走出来, 吹干头发, 中短发利落有型, 发尾微微外翘, 衬得脸型更显清瘦又英气,又化了个淡妆,唇上涂了温晚柠最喜欢的豆沙色的口红。


    她挑选了一件深灰色的风衣,内搭米白色高领针织衫, 柔软贴身, 衬出她肩线的流畅, 下身搭配黑色直筒裤, 脚踩一双黑色的短靴。


    她站在了镜子前,镜中的她, 眉眼依旧清冷, 轮廓分明,可那双曾藏了六年孤独与克制的眼睛, 此刻却像被春水洗过,亮得惊人。


    她的唇角不自觉地扬着, 不是舞台上的锋利笑意,也不是应酬时的礼貌弧度,而是一种从心底漫上来的、藏不住的欢喜。


    这么多年,每一次演出回来,她不是直接回到工作室继续排练, 就是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倒头就睡。


    她的生活像一根绷紧的弦,从不为“自己”停留。


    可这一次,不一样了。


    她有了女朋友,有了牵挂,有了想念,有了一回来就想要第一时间奔赴的喜欢。


    她洗了澡,换了衣服,认真对着镜子看了很久,不是检查妆容是否完美,而是想看看,自己有没有看起来“足够好”,好到配得上即将见到她的那一刻。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忽然笑了。


    笑得像个终于等到糖的孩子,笑得像个······终于完整的人。


    她走到玄关,拿起车钥匙,出门。


    她快步走向地下车库,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


    坐进车里,按下启动键,引擎低鸣启动。


    黑色大G缓缓驶出地库,阳光倾泻而下,镀在车身上,像为这场奔赴加冕。


    车来到时光一品大门前,沈嘉言减速慢慢前移,手指搭在车窗按钮上,准备摇下车窗,向门卫岗亭登记。


    可就在此时,车还未完全停稳,自动道闸杆竟应声抬起。


    她微微一怔,眉梢轻挑,下意识踩了下刹车,以为是系统误判,或是不小心“蹭”到了后面车辆的通行权限。


    她侧头望去,却见道闸杆旁的电子显示屏上,清晰地跳出了她的车牌号。


    她的心,忽然轻轻一颤。


    应该是温晚柠把她的车牌号报备录入了系统。


    她缓缓踩下油门,车子平稳驶入小区。


    随后,戴上耳机,拨通温晚柠的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通,“言言。”


    沈嘉言笑了,眼底瞬间柔软,像被什么温热的东西轻轻熨过,“晚柠,我进了小区大门,你把我的车牌号录入系统了?”


    “对啊。”温晚柠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沈嘉言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唇角还挂着那抹未散的笑。


    车子来到地库的岔口,“我忘记你的车位号码了。”这是她打电话的主要原因。


    电话那头,温晚柠愣了一瞬,随即低低地笑了出来,“B2-36。”她报出号码,顿了顿,声音忽然放轻,“不过,你不用记了,以后,你的车,就停在我旁边那个车位,B2-37,记住这个号码就可以。”


    “好,等我。”沈嘉言轻声说完,指尖在耳机上一划,电话挂断。


    沈嘉言没有在电话里多说什么。


    提前录入系统的车牌号,准备好的车位,都是温晚柠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她不再是访客,不再是需要登记、报备、等待放行的外人。


    不断翻涌的情绪,震惊、动容、眼眶的温热、心口的震颤,她全都咽了下去。


    因为现在,她只想快速见到温晚柠。


    停好车,她快步走向电梯,按下数字“3”。


    电梯镜面映出她的身影,发丝微乱,嘴角不自知地上扬。


    她抬手整理了一下衣领和头发。


    有些紧张。


    电梯门开。


    她迈出一步,走廊安静,阳光从尽头的窗户斜斜洒入。


    她走向那扇熟悉的门,脚步越来越轻,心跳却越来越响。


    直到,她站在门前,抬手,按响门铃。


    门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下一秒,门锁轻响,旋钮转动,门缝缓缓拉开。


    阳光从门缝中倾泻而出,照亮了门后那张她每时每刻都在想着的脸。


    沈嘉言看着她,看着这个她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终于不再隔着人群、隔着岁月、隔着误解,而是真真切切地站在她面前,等她回来。


    温晚柠站在光里,穿着柔软的米色家居服,眼底盛着笑意,“言言,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沈嘉言所有克制与忍耐。


    她的心跳骤然加速,呼吸急促,血液在耳畔轰鸣。


    所有情绪在这一刻决堤。


    她反手关上门,动作干脆利落。


    紧接着,一个转身,她把温晚柠压在门板上,一手撑在她的耳侧,一手抚上她的脸,指尖微微发颤。


    她看见她眼底的光,看见她唇角的笑意,看见她因自己靠近而微微泛红的脸颊。


    她低头,鼻尖几乎相抵,呼吸交缠,近得能数清彼此的睫毛,能感受对方因悸动而微微颤抖的唇,“晚柠,我好想你。”


    没等温晚柠回应,她的唇已落下。


    温晚柠猝不及防,指尖猛地抵住她的肩,却在触到她温度的瞬间,软了力气。


    她闭上眼,轻轻颤抖,然后,抬手搂住她的后颈,回应她。


    唇齿相碾,温柔与克制瞬间瓦解,取而代之的是近乎贪婪的索取与回应。


    沈嘉言的手滑至温晚柠的腰际,将她更深地纳入怀中。


    不知过了多久,沈嘉言才缓缓退开,呼吸依旧急促,指尖轻轻抚过她的唇,“我回来了。”


    温晚柠睁眼,眼底泛着水光,嘴角上扬,像终于靠岸的船,“嗯。”她抬手,指尖轻轻抚过她的眉骨,“我知道。”


    沈嘉言低头,再次吻她,这一次,很轻,很柔,像羽毛落在湖面,漾开一圈圈涟漪。


    吻后,她将脸埋进温晚柠的颈窝,深深呼吸,嗅着她身上熟悉的薰衣草香,“晚柠,我觉得好幸福。”


    温晚柠撑着软下去的身体,紧了紧抱着沈嘉言的双手,将脸埋进她的发间,声音微哽,“我也是。”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谁也没有先开口打破这静谧的暖意。


    阳光从窗外漫进来,洒在地毯上,将她们的影子温柔地叠在一起。


    过了许久,温晚柠才轻轻动了动,微微退开一点距离,“我去洗点水果给你吃,你一路回来,肯定饿了。”


    沈嘉言立刻拉住她的手,力道不大,“我去,你去沙发上坐着。”


    她的眼神认真,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你现在该休息,不是忙东忙西。”


    温晚柠笑笑,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我没事了,药都吃完了,精神也不错。”


    她看着沈嘉言眼底的疲惫,心疼地皱了皱眉,“倒是你,刚下飞机就赶过来,嗓子还哑着,眼底还有青黑······该休息的是你。”


    沈嘉言依旧坚持,“不行,听我的,去坐着。”


    温晚柠抿了抿嘴,忽然凑近一点,呼吸几乎擦过她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小脾气和藏不住的娇嗔,“刚刚亲我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在意我的身体。”


    “咳咳咳······”沈嘉言猝不及防,猛地呛住,一口气没喘上来,连连咳嗽,整张脸瞬间涨红,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我,我去洗水果了。”她上前一步,背对着温晚柠,声音还在发虚,却故作镇定地补了一句,“你,你去沙发上坐着,别乱动。”


    说完立刻向厨房走去。


    温晚柠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真可爱。


    她喜欢这样的沈嘉言。


    喜欢她在舞台上强势、锋利、掌控一切的模样,也喜欢她此刻手足无措、耳尖通红、嘴硬心软的可爱。


    少时,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在地毯上织出一片柔和的光斑。


    温晚柠靠在沙发一角,腿上搭着薄毯,神情放松,像被这午后的宁静彻底浸透。


    沈嘉言则坐在她身旁,弯腰将她们吃完的桃子核收进垃圾桶。


    她抽出纸巾,仔细擦了擦手,指尖还带着水果的微润,然后转过身,看着温晚柠,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晚柠,”她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这室内的静谧,“你是什么时候把我的车牌号录入到小区系统里的?”


    温晚柠抬眼看向她,温声道:“昨天回家做的一件事就是这件。”


    沈嘉言蹙眉追问,“可是,我知道这个小区想要录入车牌号是必须要有配套的车位的,你昨天新买的车位?”


    “不对啊,”她的声音低了几分,,“据我所知,这个小区的车位很紧张,好几年都没放出新位,很多人排队等着转让,甚至有人挂了半年都没排上。”


    她盯着温晚柠,语气认真,“是,借的车位?”


    好像也不对,如果是借的,应该不能把车牌号录入系统。


    她一脸疑惑地看着温晚柠。


    温晚柠看着她,眼底掠过一丝柔软的笑,“言言,车位早在我入住这个小区的时候就买好了。”


    “啊?”沈嘉言微怔,随即反应过来,“哦,你是准备再买一辆车。”


    温晚柠静静看着她,目光温柔,“言言。”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深潭,激起千层浪,“这个车位,从一开始,就是给你买的。”


    空气,骤然静止。


    沈嘉言整个人僵住,呼吸一滞,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