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这眼睛真亮
肖纵这等世家少爷本就受不得苦,手被废了之后,性子就越发乖戾起来。
他领着书童在道观里乱闯,小道士想拦他,却叫他直接一脚踹开了。
正好这时,他瞧见那个管事的牛鼻子道士领着两个背着包袱的穷道士穿过院落,他立即就盯上了。
那两穷道士的道袍制式不一样,他心知这是外来借住的云游小道士。看她们穿得破破烂烂的,却不是住大通铺,他心里立即不服起来。
谁想远远一看,竟是将她们安排去幽静的小院落里单住了。
肖大少立时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这些狗东西,把本少爷安排进大通铺,竟叫这些穷道姑单独住干净院子。”
他顿时心生恶意,拉着人就在那里编排,“你们看,这道观把咱们安排到通铺里,来了小道姑却安排到单独的小院子里,也不知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营生。”
旁边人听着,都疑惑看着他,他这话意思是这道观还有勾栏生意不成。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这时一个妇人走了上来,突然重重地对着的肖纵的脸扇了过去。
肖纵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踉跄后退,半边脸都肿了起来,他捂着脸,怒目圆睁地吼道:“你这泼妇,竟敢打本少爷!”
那妇人半点不惧他,挥手又打了一巴掌,这次肖纵知道躲了,忙后退躲开。那老妇人却似是老手,正着没扇到,反手刷地利落地又抽了他一巴掌。
这下可把肖纵的脸抽对称了,两边脸都红肿了起来。
肖大少捂得脸,气得快把眼睛瞪出来,他这趟到道观求治手,家里只许他带了个没用的书童过来伺候。
现在被打了,他自己手伤了,打不过,那书童也是个没用的,竟躲到他背后缩着去了。
那老妇人气得浑身发抖,上前骂道:“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狗东西,乱说话也不看看场合。把我们这些来清修的人当什么了?本宫诚心诚意来到这道观,为的是静心修行、可不是听你在这里胡言乱语、污蔑道观的!”
周围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对肖纵指指点点。
这不只是在诋毁道观,也是在诋毁他们这些诚心来清修的香客。
有个老者捋着胡须,摇头叹息道:“本王听闻肖家也算书香世家,怎么教出你这样没教养的子孙,在这清净之地肆意诋毁,成何体统!”
几个书生模样的年纪人骂道:“心脏看什么都是脏的。”
“我们可是看这里清静,来这儿看书的。”
“我看他自己是个脏东西吧,那两位小道姑穿得破旧,又叫太阳晒得黢黑,一看就是辛苦修行,道行高深的得道真人,被这龌蹉的小子说成什么了。”
众人皆是鄙视他,指着肖纵骂着。
肖纵平日里骄横惯了,哪里受过这般指责,他恼羞成怒,想要骂回去。
可才抬头,嘴都没张开,老妇人又扇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立即把肖纵的火气打灭了,他捂着脸怨恨看着面前的老妇人。
这老妇自尊本宫,肖纵警惕辨认了一下老妇的服饰,这才认出她是和安郡主。
他再看周围骂他的这些人,不是郡主就是世子、老王爷,他这种世家子在小镇的白鹿书院还能作威作福。
到京城里,他这点身份,连个屁都不算。
他敢惹谁?
他被围着骂了半天,也只得缩着脑袋,还得赔着笑脸说道:“各位教训得是,是小辈冒犯了。”
“呸,难怪肖家废了你。”也不知是谁嫌弃地啐了一口。
众人看他废了的那只手,如今更是嫌弃他了。
有人骂道:“瞧他那手,怕是做了恶事,招了报应。”
肖纵纵使心有不甘,也不敢说什么。
他低下头窝囊地挨着骂。
他这时有些后悔,早知道在书院好好读书,混了举子在家中混日子也好,哪像现在害元青禾没得手,自己还废了一只手。
家里也废弃了他,将他丢到道观里不管,说是叫他去求道长治手,也没说治不好怎么办。
这不就是变相的流放他吗。
他心中又悔又恨,别人都走了,他还杵在原处,狠天怨地,骂着老天不公,家人冷血,外人势利。
他最狠的是元青禾,明明一个没权没势的女子,都怨她,他恨不得马上杀了她。
他恨女书生,也恨女道士,他恨得两眼通红望向那两个女道士。
也就是这一个瞬间,正好看到其中一个小道士对着另一个道士灿然一笑。
那小道士满脸灰黑,风尘仆仆的,身上也没处干净的,尽是灰土。
可就这么一个又脏又黑的小道士,偏有着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
肖纵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死死地盯着那小道士的眼睛,没错,就是这双眼睛,即便这张脸满是灰黑、狼狈不堪,可这双发亮的眼睛他哪怕死都忘不掉。
他中箭成了废人,连秋闱都没去成,那人却得了头名,当了解元,他怎么能不恨。
好,太好了,居然叫他认了出来。
肖纵顿时心喜,他早听说有人要暗下做掉她,悬赏还很高。
肖纵歪着嘴角,露出一抹歪邪的笑,他朝躲在身后的书童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去,把消息传出去,就说那个被林尚书悬赏五百两黄金的元青禾就在乾元观。”
书童愣了一下,有些畏惧地看了看那两个女道士,又看了看肖纵,最终还是点头,猫着腰匆匆离去。
肖纵看着书童远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他仿佛已经看到元青禾被那些贪婪之徒抓住,受尽折磨的惨状。
“元青禾,这就是得罪我的下场。”他咬牙切齿地喃喃自语,眼中的阴鸷愈发浓烈。
此时的元青禾浑然不觉危险将至,依旧和自家小娘打闹着,对着她笑得灿烂。
小院里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师伯没一会儿就亲自出来接见了她们,她让小徒弟收拾了房间,让她们好好睡上一觉。
这位年长的女道长,独独又多看了元青禾一眼,和蔼地笑道:“这孩子一双眼睛长得好,清澈明亮,透着一股灵慧劲儿,日后定能有大造化。”
元青禾腼腆地笑着,谢过师伯夸赞。
陆卿卿也多看了她一眼,心想着,脸都抹成黑炭样儿了,小书呆子还这么讨人喜欢吗?
老师伯也不知是喜欢她俩哪个,反正送来的晚饭很是丰盛。
她俩等三娘她们回来一起用饭,不过只三娘和小喜子回来了,四娘又去前方探路去了。
三娘看着桌上丰盛的饭菜,感叹说道:“卿卿,你师父在道上不少人脉吧。”
陆卿卿给她盛了饭,双手递上,谦虚说道:“应该还行吧。”
三娘接过饭,看着旁边小书呆给她布好了筷子,她轻咳了一下,还是有些不适应,这可是举人老爷,怎么还给她布筷子呢,可不能叫外面的人看到。
元青禾乖巧坐在一旁,看到三娘动了筷子,她这才拿起筷子吃饭。她们一路风餐露宿,难得吃上了热饭,真是看着都香。
元青禾饿得有些急了,但动作依旧是静静的,小口迅速吃着。
看到卿卿喜欢吃的菜在自己这边,她又顺手帮她夹了,陆卿卿也给她夹着菜。
孙三娘吃着饭,看她俩一副都饿急了的模样,还记得给对方夹菜,不由欣慰,不对不对,她欣慰什么。
孙三娘赶紧收神吃饭,却见自己碗里也叫两个孩子夹满了菜,不由又好哭又好笑。
唉,这两孩子啊。
她摇头笑着,吃起饭来。
小解元吃得小口,却将整张桌上的饭菜全吃光了,实在这一路太苦,难得吃顿好饭。
陆卿卿也吃了不少,怕元青禾积食,她邀着她一起到祖师爷跟前磕头告罪,这才回来歇息。
临睡前,小解元担心问道:“卿卿,祖师父不会怪罪我们装道士吧。”
“祖师爷宽宏大度,咱们又没用道士身份做坏事,才不会怪咱们。乖乖睡,明天再走一天就该到京城了。”陆卿卿轻轻拍着她,可心里并不安定。
她刚磕头时,突然感觉心绪不宁,似乎是祖师爷给她的警示。
危险确实正悄然而至。肖纵派去传消息的书童,一路小跑,出了道观后便直奔肖家的暗桩。他向他们说了元青禾的消息,暗桩立即将这个消息散布了出去。
同时赏金从五百两黄金变成一千两,金赏之下一群亡命之徒很快便聚集起来,朝着乾元观赶来。
夜幕降临,道观里一片静谧。元青禾和小娘在房间里早早睡下,丝毫不知外面即将掀起一场风暴。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宁静。那群被悬赏吸引而来的歹徒,手持利刃,翻墙进入了道观。他们在院子里四处搜寻,很快便锁定了元青禾所在的院子。
半夜,陆卿卿突然听到窗外有动静,警觉地坐了起来。
她轻轻摇醒元青禾,“别出声,好像有情况。”
元青禾一下子清醒过来,紧张地抓住陆卿卿的手。
陆卿卿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到窗边,透过窗户缝隙往外看。只见几个黑影在小院周围徘徊,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陆卿卿心中暗叫不好,幸得祖师爷提醒,她没敢睡沉,此时看外面的情况,看来他们的行踪还是被发现了。
她赶紧回到床边,摇醒元青禾说道:“咱们得赶紧离开这儿,可能有人盯上我们了。”
元青禾虽然害怕,但还是点了点头。陆卿卿迅速收拾好行李,带着元青禾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她们才出了房门,孙三娘和小喜子已经在院里等着。一个小道士低声说道:“师伯让我带你们走小路,我师姐去牵你们的马车了。”
众人没空多言,向老师伯的房间拜谢后,立即跟着小道士往后门出去,穿过隐蔽的小路出了道观。
马车已经等在这里,众人上了马车,谢过两位小道士,孙三娘挥起马鞭,马车快速驶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黢黑的小书生再次路过,“家人们,我涨身价了,我现在是行走的千金!”
第182章
乾元观中,一伙黑衣歹徒们冲进院子里,却惊愕地发现满院子都是手持刀剑、严阵以待的道士。
他们正想有动作,却见持着刀剑棍棒的道士已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宛如瓮中捉鳖一般。
为首的一位年长的女道长冷眼扫视着这群歹徒,声音冰冷地质问:“你们来我这乾元观,所为何事?”
一个满脸横肉的歹徒壮着胆子喊道:“我们是为那悬赏而来,要取元青禾的性命!”
女道长微微一怔,心中感叹,原来那孩子就是那位女解元。难怪初见她时,便觉她有一双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睛,透着聪慧与灵秀,日后定能有大作为。
确定是那位,女道长怒瞪着歹徒,气愤说道:“你们为了些许钱财,竟敢害新进女解元,谁给你们的狗胆!”
歹徒们却并未胆怯,其中一人恶狠狠地说:“少废话,识相的就把元青禾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女道长冷笑一声:“在我乾元观撒野,还轮不到你们放肆。把他们拿下,一个也不许放走。”
说罢,女道长一挥衣袖,示意弟子们动手。
顿时,道观里刀光剑影,喊杀声四起。歹徒们虽凶狠,但面对训练有素的道士们,也讨不了便宜。
而此时,元青禾等人乘坐的马车正疾驰在通往京城的道路上。元青禾坐在车内,心有余悸地说:“还好卿卿你叫我起来。”
陆卿卿怕她害怕,没有多说,软和了声音说道:“出门在外,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她依旧警惕地看着前路,目光不时在周围的环境中扫视,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迹象。突然,她微微皱起眉头,疑惑地看了一眼后方,原本以为那伙黑衣歹徒会追过来,可后方空荡荡的,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陆卿卿心中一动,略微思索便猜到是道观出手帮忙,把那伙匪徒扣下了。她轻轻舒了一口气,不过也没完全放心,虽然没见追兵,但元青禾的行踪已经暴露了,这里又靠近京城,派人过来,怕也不用多少时间,前路定不好走。
陆卿卿说道:“三娘,尽量快些,只要靠近京城,咱们就安全了。”
孙三娘心里紧张着,对她说的靠近京城不是很理解。那些反对女子科举的大臣们应该都在京城,靠近京城,不是应该更危险吗?
她也想不得那么多,先听了陆卿卿的,挥起了马鞭。夜路不好走,更容易有埋伏,她们只得硬着头皮先往前冲。
而在后方的乾元观里,战斗仍在激烈地进行着。道长们各个拿出十八般武艺,逐渐占据了上风,歹徒们一个接一个地被打倒在地。
最终,歹徒们全部被制服,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一位年轻道长上前问道:“师伯,您看怎么处理他们。”
女道长走到他们跟前,厉声说道:“敢伤天害理之事。必不能轻饶。卸了胳膊,全绑了送官。”
这些亡命徒大都身上都有命案,再加上想杀害新进女解元,真要送官哪里还有活路。
他们挣扎着想爬起来逃跑,但道长们哪里给他们机会。
就听“咔咔咔”一阵骨头碎响,这些恶徒全叫道长们卸了胳膊,再也不能反抗。
歹徒们惨叫抱怨着,“你们出家人不是慈悲为怀吗?怎么这般狠辣。”
那位年轻道长一脚踩了过去,不客气地说道:“慈悲为怀是隔壁的,你道爷我讲究的是
替天行道!”
女道长气愤说道:“你们这群目无王法,杀人越货的狗东西,也好意思讨慈悲!多少赏金叫你们敢杀功名有身的解元?”
那些歹徒低头没敢说。
旁边小道士小声说道:“师伯,听说道上悬赏一千两黄金。”
“啊?”女道士长听到这么高的赏金都惊了,都够他们道观吃个十年了,她不由问道,“什么人出的悬赏?这是真想她死啊!”
道观里的打斗动静很大,也有人远远看着,见匪徒都被道士们制服了,这才上前询问情况。
混在人群中的肖大少没看到死了的元青禾,只看到一群被俘的杀手,他心有不甘,赶紧偷偷出了道观,叫书童骑着马带他去找人报信。
元青禾这边,马车在夜色中疾驰,孙三娘紧握着马鞭,全力驱赶着马匹。
元青禾在车内仍心有余悸,双手紧紧攥着衣角。陆卿卿安抚地拍着她的手,同时侧身吩咐小喜子,将马车暗格里的软甲取出来,叫大家都穿上。
天将明时,天边泛起了一抹鱼肚白,淡淡的晨光静静地在天边露出一线红光。
这份宁静很快被打破,马匹突然发出一阵嘶鸣,竟然乱跑起来,孙三娘赶紧挥刀砍了套马绳,这才渐渐停下了马车。
陆卿卿回头一看,原是地上撒了铁蒺藜,那些带刺的铁器伤了马蹄,还好孙三娘经验老道,马车这才没翻。
也在这时一群身着黑色劲装、蒙着面的杀手如同鬼魅一般,从道路两旁的树林中涌出,瞬间将马车团团围住。
陆卿卿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她迅速抽出机括控制的活板关上了车厢门,将元青禾护在车厢里面。
“躲在里面,不要怕。”陆卿卿说完跳下马车,手持长剑,身姿矫健地站在马车前,护住马车。
杀手们呈扇形散开,缓缓逼近,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贪婪与凶狠,显然是冲着元青禾而来。
“想动她,先过我这一关!”陆卿卿冷喝一声,率先出击。
她将杀手们引到一边,与他们缠斗。她的剑法凌厉,剑光如流星般划过夜空,瞬间便与杀手们战作一团。
然而,杀手们人数实在太多,陆卿卿使长剑与他们游斗,感到有些吃力。眼看着马车边,几个土匪已将大刀刺入马车,车顶也被削去了一块。
陆卿卿立即喊了一声,“三娘。”
孙三娘才把砍马车的杀手格挡开,就听到陆卿卿的喊声,她立即想到什么。
她后撤想去拿东西,可杀手太多,缠斗着叫她分不开身,就这时又有“咻”一声,箭羽飞来,直穿黑衣杀手的胸膛。很快其它几欲靠近马车的杀手也全中了箭。
这是四娘在高处护着她们,孙三娘立时松了一口气,迅速抽身打开马车的暗格,将里面的部件一一取出。
她的双手熟练地操作着,不一会儿,便将这些部件组装成了一杆长枪。她用力将长枪掷出,长枪如一道银色的闪电,准确地飞向陆卿卿。
“接着!别留手!”
陆卿卿眼疾手快,一把接住长枪。一个旋身间,她的目光已经冷了下来,她手中的长枪舞动着,枪头闪烁着寒光,带起阵阵风声。
有长枪的加入,让陆卿卿的战力瞬间提升。她如同战神下凡一般,一枪横扫,逼得杀手们躲开身位不得近身。
接着,陆卿卿收枪一刺,正对着正前方杀手的面门,她出枪极快,又是凶狠,杀手躲闪不及被一□□喉,血液刹那间跟着抽出的枪头飞溅出来,撒了其他人一脸。
那些杀手哪想到她一个姑娘家,一出手竟然下了死手,有了一瞬间的震愣。
陆卿卿如杀神附身,半点不给他们机会,一招凤点头,又挑穿一个。等她枪似游龙,连刺了几人后,那些人才反应过来,赶紧举刀格挡。
然而他们那想到,以一个小姑娘的臂力,在刀枪相交的一刻,他们的刀竟然被震开了,而他们也没有然后了,枪尖跟着刺入,没入杀手的胸口。
一时间,陆卿卿的枪尖所所到之处,杀手们纷纷倒地。
杀手们见陆卿卿如此勇猛,不禁心生畏惧。他们平时对付的都是刀剑,很少有遇上用枪的。
这等杀气腾腾的枪术,应该是军中用的才是,他们只是来杀一个女书生,怎么也想不到,会遇上这种战场杀器百兵之王,一时间叫陆卿卿有了压倒性的优势。
但他们身后有雇主的命令,不敢轻易退缩,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围攻。可哪里攻得进,只是当他们想将距离拉远些躲开枪尖,立即就有飞箭射来。
这飞箭也如陆卿卿一般作风,但有飞箭射来必是命中要害。
杀手们久攻不下,迅速改变策略。他们分成几拨,一拨继续缠住陆卿卿,一拨两人去高处杀弓箭手,剩下的全去杀元青禾。
只是当他们向马车冲去时。孙三娘正在马车旁拿起长刀,严阵以待。一见他们靠近,她大喝一声,挥刀砍了过来。
杀手侧身躲过了这一击,反手一刀向孙三娘砍来。孙三娘敏捷地向后一跳,然后迅速上前,刀尖已刺向杀手的腹部。
杀手哪想到,这边也是位狠手,一时间有些慌乱。孙三娘可不惯着他们,当即一刀劈来,多划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在高处的四娘也没闲着,只分两个杀手摸过来刺杀她,是有多看不起她。
她的眼神犀利,早看穿了杀手们的一举一动。那两人还没摸进林子就叫她两箭解决了。
她重新望向马车方向,不断拉弓射箭,她箭无虚发,每一支冰冷的箭矢都能精确射向那些试图靠近马车的杀手。
有一个杀手试图绕到马车后面,四娘眼疾手快,一箭射中了他的大腿。杀手惨叫一声,摔倒在地,躲在车底的小喜子立即钻出来哆嗦这着补刀,一刀给他了结了。
本来很多的杀手,不知不觉竟然要消耗完了,谁能想到呢,他们这么多人竟然没伤到那位女书生分毫,甚至连她的正脸都没看到。
第183章
力竭的陆卿卿拖着长枪,摇摇晃晃地走向马车。打开车厢门板,车厢里元青禾一副急哭的模样,立即就冲了出来。
“卿卿,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陆卿卿看着活生生的小书生,不由的笑了。真好,她没事。
车厢里扎进了两柄刀尖,还好她都躲开了。
外面天空已经大亮。阳光下的陆卿卿浑身浴血,摇晃着坐在马车前。
元青禾蓄在眼眶里的眼泪一下涌了下来,她赶紧上前扶着陆卿卿,取下腰间的竹筒喂到她嘴边。
陆卿卿也不问是什么,就着喝了一口。立时一股浓得发腻的甜味呼到嗓子里,这甜味里还有咸味。
陆卿卿被喂了几口,力气竟然恢复了一点。
“给她们也喝。”陆卿卿喘着气说着,勉强能维持坐着的姿势。
孙三娘比她好一些,站着喘着气,猛喝了几口糖水。
她喝完,元青禾给她扶着坐卿卿旁边,她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又拿着竹筒去喂小喜子。小喜子只躲在马车底下偷偷钻出来补刀,没伤着没累着,只是后怕得手抖个不停。她傻呆呆的看着自己染血的手,整个人麻了。
元青禾扶着她,叫她坐在马车后面,然后将竹筒里的糖水灌给她喝了一些。
坐在车头的陆卿卿手抖着摸着腰间的药盒,从里面的暗格里掏出一把药丸塞到嘴里。元青禾正好绕回来,赶紧拿了水袋给她喂水。
陆卿卿服下药丸后,又抓了一把给孙三娘,她喘着气说道:“咱们得尽快离开这儿,不知道会不会还有危险。”
三娘柱着长刀手脚脱力,一望前面,马也跑了,她们这情况怎么走?
她们正歇着,远处却扬起一阵尘土,又一群凶神恶煞的杀手策马狂奔而来。
为首的正是肖纵,远远看到前面的马车,他眼神阴狠,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这伙江湖杀手和之前那批不一样,他们是为赏金而来,衣着各异,满身风尘。不像前面一批杀手是统一的黑色劲装,打了半天都没提赏金的事,打不过也不跑,应该是哪个府里养的死士。
肖纵在半路遇上这群江湖草莽,顾不得其它,他激动地就领着他们来杀元青禾。他坐在书童身后,激动地对着他们说道:“那就是元青禾,我认识她,杀了她悬赏的金子全给你们,我只要她死。”
杀手们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纷纷抽出武器想要抢在前面,他们远远就看到,马车上的三人身上都是血,想是受了重伤,已是强弩之末了,可一靠近看到马车边的情况,他们立即勒马停在远处。
马车脚下躺满了尸体,他们叫那场面震住了。
这三人这般厉害吗?把对方全干掉了?
他们正心惊胆战的时候,马车上三个血人齐齐转过脸,阴深深地看向他们。
冲在前面的马焦躁不安地踏着地面,正踏在看到地上撒着的铁蒺藜上。马立时惊了,嘶叫着尥起蹄子。
这些江湖杀手却以为是那浴血的三人身上的杀气惊了马。
他们是为了赏金临时组成的草台班子,比不得地上躺着的那些位,地上那些正经杀手都杀不了她们,他们这种跑江湖的打得过吗?
这拨人惜命得很,畏惧不敢上前。
这时,从高处悠悠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各位听着,老娘我今天好心,给你们指条明路。”
她的声音传得很远,一看就是内力强劲的厉害人物。
底下的江湖杀手吓得望着山上到处找人,却瞧不到她身影。
四娘隐在高处继续说道:“你们身边那位断手的公子,你们可知道他是谁?”
那群江湖草莽立即望向肖纵,看他穿着绸缎质地的书生袍子,连前面骑马载着他的书童都穿着绸缎衣裳,一看就是有钱人。
“他便是肖家公子肖纵!”四娘高声说道,“肖家可是大世家,家财万贯。你们猜他家公子值几千两金子?我呀,可听说之前肖公子买几只纯血猎犬都花了三千两金子。”
江湖杀手们一听,面面相觑,眼神中都透露出一丝心动。他们本就是为了钱财而来,眼前的肖公子身边只有个瘦弱的小书童。
元青禾那边可有三个血淋淋的杀神。
这么一对比,肯定肖纵好对付。
肖纵一听,脸色瞬间煞白,他惊恐地大叫起来:“你们别听她胡说,我身上根本没那么多钱,你们杀了元青禾,我保证肖家会重重有赏。”
杀手一听,这还真是肖家的公子,那可太好了。
其中一个身形魁梧的汉子冷哼一声:“要什么悬赏,你肯定更值钱,我们拿你换赎金也一样是金子。”说罢,他一挥手,“弟兄们,动手,把这肖公子绑了。”
众杀手一拥而上,肖纵吓得魂飞魄散,他拼命挣扎着,想要逃脱,可哪里是这些杀手的对手。书童也被制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公子被人捆绑起来,丢在马背上驮走了。
他们绑了人,骑着马跑得飞快。都是赚钱,他们可不想变成三个杀神脚下冰冷的尸体,还是赚些热呼呼的金子来得香。
元青禾、陆卿卿和孙三娘在一旁看着这一幕,都有些愣住了。
还得是四娘厉害。
她也是长进了,不鱼死网破拖着人一起死了,也学会玩心机,使出驱虎吞狼的计策了。
此时山上的四娘卸力躺在地上,她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还好这一招离间计管用了,不然那群人真冲上来,她们不一定有力气对付。
她抬起发颤的手摸出腰上挂着的哨子,一长一短吹了起来。
孙三娘在山下听到熟悉的暗号,笑着说道;“四娘也没力气了,她说西南方向五十步,那里有几匹马,应该是躺在地上这些家伙的马。”
孙三娘说完望向元青禾,现在只有她有力气去牵马了。
元青禾立即懂了,擦着手上粘腻的感觉,赶紧小心跨过地上的尸体过去牵马。
小喜子回过神赶紧跳下马车说道:“小姑爷,我和你一起去。”
小喜子第一次杀人,都吓傻了,偶尔喊错了,三娘也没力气说她了。
陆卿卿恢复了一些力气,掏出帕子想擦掉脸上的血。
三娘看她了一眼,说道:“一会儿找条河洗洗吧,擦不掉的。”
等着元青禾哆哆嗦嗦地和小喜子一起把马牵回来,四娘也下来了。她双手发颤,套着马绳,半天没套上,那马还娇气得想尥蹄子踢四娘。
“我来!”三娘生气爬起来,她对付这些牲畜最有一套,她问陆卿卿要来鞭子,没一会儿就把几匹倔马收服了,给它们套上了马绳。
元青禾正凑在陆卿卿身边,担心她的情况,陆卿卿没让她靠近,她笑着说道:“你坐前面吧,解元大人会赶车吗?”
“我学!”元青禾信誓旦旦说着,赶紧坐得板正跟着三娘学。
大家渐渐都恢复了力气,此地不宜久留,她们得赶紧赶路,三娘问道:“我们要不要绕道?”
陆卿卿展开地图仔细想着,元青禾却说道:“不用绕道,走最近的路,他们人多可能还会派人来,我们想再多办法也没用,越快越好。而且最近的道上,赴考的学子多,他们不好大动干戈。”
众人一听,望向她现出欣赏的神色来。
陆卿卿立即收了地图,“听她的。”
四娘挥着鞭子赶起了马车,三娘回头夸道:“啧啧啧,没想到她脑袋瓜子可真聪明。”
只元青禾一脸疑惑看着她问,“为什么没想到我聪明?”
三娘被问得一愣。也是哦,她可是解元,童试考了第一,乡试又考了第一的人,能不聪明吗?
一定是叫这人平时的呆模样骗了,想着她笑着摇头。
四娘转过头,看着她。
“赶你的马,看着路。”三娘说着,在狭窄的车厢里躺了下来。
这回是四娘和元青禾坐在外面赶车,三个血人躺在里面,免得吓到路过的。
四娘注意到元青禾一直在擦手,转头问道:“手怎么了?”
元青禾忙不自在地捏了捏心手,小声说道:“刚才粘了血,擦一下。”
四娘收回淡漠的目光,望着前方继续赶车。这些马不及原来那两匹乖巧,她不敢赶得太快。
又因着走的大路,她们的小马车跑出几分悠闲劲来。
四娘目视着前方,幽幽说道:“第一次见着杀人都会不自在。那些是死士,不是他们死,就是你死。”
“我知道。”元青禾刚刚趴在车门缝里都看到了,*那些杀手一招招都想要卿卿的命,陆卿卿这才舞枪反击。
她转过头担忧地看着陆卿卿,她们为她承受太多了。
马车偏离大路跑了一段,前方瞧见一条清澈的河流。阳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四娘把马车停了下来,转头说道:“你们去洗洗吧。”
四娘在旁边望风,三人下了马车除了外衣摸着石头下了河。
河水清澈见底,能看到河底的沙石和游动的小鱼。陆卿卿没进水中,清凉的河水驱散了身上的燥意和疲惫。她撩起水,用力擦洗着脸上和身上的血迹,红色的血水随着水流飘散。
孙三娘和小喜子也跟着泡进水里,三娘还好,小喜子受了惊吓,动作有些迟缓,眼神中还带着劫后余生的后怕。
元青禾抱着包袱蹲在岸边,看着她们的样子,心里一阵心疼。
等大家把血迹都洗得差不多了,元青禾赶紧从包袱里拿出帕子递给她们。
三人去草丛后换衣裳,元青禾抱着干衣裳站在草丛前面守着。
陆卿卿将貼身的湿衣换下来,听到小书呆在草丛外絮絮叨叨说话。
“你们不要有负担,也不要害怕,都是为了我,若杀人真有因果,我来背。我能连中二元,运气肯定还是顶好的,有什么事都冲我来吧,我不怕!”
草丛后三人本是面色沉重,听了这话,别人且不说,小喜子第一个蹦了起来,“小姑爷,我才不怕呢!我可准备着和宝珠她们吹牛,姑娘可不白带我出来,我这次可是帮了大忙!”
第184章
孙三娘瞧着小喜子,打趣说道:“小丫头不怕了?”
“不怕了!”小喜子挺胸仰头一副骄傲模样。
“不怕就好,正好我们来算算账。”孙三娘揪着她的耳朵,拖着她出来,“谁许你乱喊的?”
元青禾看她痛得呲牙,还想救她,“三娘,这也是我的错,要不您揪我吧,是我想当这小姑爷。”
孙三娘看着她,叹着气,从她手里抢过自己的干衣服,继续揪着小喜子走了。
草丛后陆卿卿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听着外面的动静,心中不由温暖。她拨开草丛,伸手把书呆子拽了进来。
“手没劲,给我穿衣服。”
元青禾愣了一下,随即红着脸,手忙脚乱抖开手中的干衣裳。
陆卿卿只穿着肚兜,湿漉漉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水珠顺着白皙的肌肤滑落。元青禾的心跳陡然加快,不敢直视,目光慌乱地四处游移。
陆卿卿看着她窘迫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解元大人不会伺候人吗?”
“会会!”元青禾眼睛立即坚定起来,先拿了帕子给她擦头发。眼光扫到她光滑的后背,不由呼吸一窒。
她赶紧挪开目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怕小娘子受凉,赶紧用帕子包好她的头发。
双手颤抖着拿了亵衣,缓缓走到陆卿卿身后。她的手指轻轻触碰着陆卿卿的肌肤,如触电般迅速缩了回来。陆卿卿侧过头,斜睨了她一眼,“解元大人果然不愿意伺候人呢。”
“愿意,愿意!”元青禾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再次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为陆卿卿穿上衣裳。她的动作轻柔而笨拙,时不时碰到陆卿卿的身体,惹得两人都有些脸红心跳。
穿好衣裳后,陆卿卿转过身,看着元青禾微红的脸颊,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谢谢大人。”
元青禾脸烧得通红,低着头害羞不敢看她的眼睛,小声说道:“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时,孙三娘在远处喊着:“动作快些,要赶路了,唉!”
最后那声叹气,仿佛知道她们在干什么一般。
元青禾更加害羞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陆卿卿拉着她的手,说道:“好了,小元大人别羞了,咱们赶紧上路吧。”
众人收拾好东西,重新上了马车。四娘扬起鞭子,马车缓缓前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车厢里,映出一片斑驳的光影。
还有侧边漏风的刀窟窿,元青禾坐在前面,偷偷回头看了陆卿卿一眼,发现小娘子也正看着自己,她立即高兴起来,像是偷了粮的小老鼠似的。
孙三娘看着她们叹气,“好了,青禾,你坐前面去,我们要干活。”
元青禾还以为孙三娘是不喜她和陆卿卿太亲近,委委屈屈瘪着嘴坐到前面,可一回头看到马车里她们正忙活起来了,也不知她们什么时候将那些死杀手的刀捡了回来,正小心插进车缝里,给马车四面加了一层刀组成的铁壁。
她们的小马车外面依旧是破破烂烂的样子,里面可就是铜墙铁壁了。
马车在大路上行驶了一段时间,突然前方出现了一群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他手持大刀眼神凶狠,演都不演地直接说道:“车上有没有女书生。”
陆卿卿皱了皱眉头,提起枪站在车前。她往那儿一站,立时一身杀气又放了出来。
大汉不由哆嗦了一下,可看对方是个小姑娘,又壮起胆子吼道:“怎么着,想打架?”
此时,元青禾已经被孙三娘拽进车厢里,空出的位置正好让陆卿卿施展。
大汉毕竟是个小头目,不好在手下跟前露怯,他一副不耐烦模样说道:“小姑娘耍什么花枪,让开!”
说着,他举起大刀,朝着她砍来。一道寒光闪过,陆卿卿长枪一挑,长枪与大刀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当”一声震耳,大汉手里的刀差点被打飞,他赶紧稳住,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
他见陆卿卿武艺高强,心中有些畏惧,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我们找书生,你,你们?”
他话风一软说道:“你们都是道士啊,行行行,走吧,走吧。真是的,母老虎一样凶,谁敢娶你!”
陆卿卿轻蔑地看了那大汉一眼。
大汉立即闭紧了嘴,不敢招惹这位姑奶奶。
陆卿卿冷哼一声,收了长枪,众人继续赶路,马车重新在大路上迅速前行,车内的气氛却有些微妙。元青禾偷眼瞧着陆卿卿,见她神色淡然,羞涩地靠近小声说道:“我敢娶!我抢着娶!”
陆卿卿嘴角微微上扬,眼神温柔地看了她一眼,元青禾顿时脸红到了耳根,高兴地傻笑着。
孙三娘闭上眼睛只当没听见,反正也管不了了,索性闭眼装聋吧。
果然闭上眼睛,什么都听不到了。
后面的那群匪人这时却回过劲来,一个瘦子说道:“道上的悬赏不上说,女书生身边有个武功高强的姑娘。老大,会不会就是她们!”
一群匪人也跟着激动起来,似乎想去追。
大汉嫌弃地瞥了他们一眼,“你们去呗,我就不去了。”
瘦子说道:“老大,您可不能怂,那可是一千两黄金呢!”
“别害老子,你没看着那小老虎的枪头,血迹都没干呢。要去你们去,老子可不想有命赚,没命花。”
这时大汉眯着眼想起刚才小老虎腰间好像挂着个腰牌,“道士,武当,我滴个天老子的,难怪道上没什么人接这差事,原来是个硬茬子。正经有本事的,给武当面子也不会接这个悬赏。”
瘦子问道:“那这钱没人赚得到了?”
大汉扛着刀冷哼了一声,“我呸,这悬赏就是诓咱们的,那些当官的肯定派了自家养的杀手杀她们,到时杀了人再叫咱们这些江湖人背锅。我日你个天奶奶,这些当官的心眼子太多了!”
眼见着京城越来越近,大路上赶路的车马渐渐多了起来,有行商的,也有赶考的。元青禾她们混在其中,把马车赶得飞快。
眼见京城越来越近,跟在她们后面的杀手看到时间不多了,只得露出身形骑马追杀她们。
这会儿离京城近了,谁也不会留后手,箭矢如飞蝗般从杀手们的弓上射出,瞬间,马车后面被箭射成刺猬。
车内的大家把元青禾护在中间,三娘驾车拼尽全力挥鞭,马匹嘶鸣着疯狂奔跑,将杀手甩在后面,可杀手们紧追不舍,形势岌岌可危。
就在绝望笼罩之时,远方尘土飞扬,一路穿着盔甲的骑兵如黑色旋风般疾驰而来。他们高举长枪,盔甲在阳光下闪耀着冷冽的光。“杨家城防军在此,尔等休得放肆!”
为首的将领一声怒吼,声如洪钟。
杀手们见状,脸色大变,他们没想到会突然杀出这么一支军队。
杀手头子大声喊道:“你们城防军管这闲事做什么?你们无令出兵,是想造反吗?!”
这时骑兵中显出一位女将军,她勒着马笑着说道:“哟,你们知道得挺多,将军我出城游玩,多带几个护卫怎么了?倒是你们,是哪位大人家养的狗啊,正好抓起来审审!列阵,一个也不许放跑!”
杨家城防军训练有素,听了命令迅速将杀手们包围。骑兵们挥舞着长枪,与杀手们展开了激烈的厮杀。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一时间尘土漫天。
车内的元青禾透过车窗缝隙,看到这一幕,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是那些城防兵的枪术怎么那么眼熟啊,和之前卿卿使的一样吧。
杨家城防军勇猛无畏,杀手们渐渐抵挡不住,开始节节败退。为首的杀手见势不妙,想要突围逃跑,却被杨家城防军将领一枪挑落马下。
女将军喊道:“留活口!”
可在这时,那些杀手自知逃不掉,竟一个个咬碎了藏于口中的毒药,瞬间毒发身亡。
士兵们哪拦得住,见状迅速上前检查,在几个杀手的腰间找到了几块腰牌。士兵们不敢有丝毫懈怠,立刻将这几块腰牌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女将军的眼前。
女将军微微俯身,看到腰牌上的“林”字,她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一声轻笑,说道:“哟,这事是赖给林尚书了。行了,收好报上去吧!”
女将军望向马车,这回笑意直达眼底,“徒弟,安全了,出来吧。”
车内的陆卿卿听到声音放心领着元青禾走出马车,前方英姿飒爽的女将军与一队城防军护在她们周围。
陆卿卿赶忙拉着元青禾快走几步,笑着行礼道:“师父,这便是我常跟你们提及的元青禾。”
女将军上下打量着元青禾,眼里满是欣赏,笑道:“小解元长得真机灵。”
元青禾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陆卿卿,心中满是疑惑:陆卿卿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师父?可瞧着陆卿卿那淡定的模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先礼貌地向女将军行了礼。
此时她一副黢黑的穷道士模样,女将军的话也就是客气一句了。
果然等她回了兵营,在女将军的院里洗干净,换了干净的儒生袍子出来,重新拜见女将军时,女将军眼神一亮,仔细打量着元青禾又夸道:“哟,长得真俊。这才像传说里下凡的女文曲星嘛。”
果然,之前看到黑黢黢的煤球时,说的全是客套话。
元青禾从陆卿卿处知道,这位女将军,是墨先生未婚夫的姐姐,是如今京城护城军的统领。
难怪之前陆卿卿说,只要靠近京城就安全了,原来是有自己人啊。
第185章
京城之内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关系复杂。
元青禾这个女解元如今是各方关注的焦点,顾先生之前就提醒过陆卿卿,元青禾如今就是个烫手山芋,去了京城拜见墨先生的亲朋可以,千万不要赖在别人家中,给别人惹麻烦。
是以即使有杨将军这般大靠山,陆卿卿也不敢久留。
拜别女将军后,陆卿卿一行去了城里,京城熙熙攘攘的街道,热闹非凡,比省城更大一些。
她们到了一家看上去颇为气派的客栈,刚一进门,店小二便热情地迎了上来。
掌柜的看元青禾一副女书生地打扮,笑着问她可是姓元。
元青禾没隐瞒。
谁想掌柜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露出为难之色:“二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小店客房已满,您几位另寻别家吧。”
陆卿卿立时明白,客栈不想惹麻烦,故意不给她们住。她们无奈地走出客栈,又接连去了其它几家,这次都不问她是谁了,直接得了同样的答复——客房已满。
孙三娘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低声对陆卿卿说道:“怕是这些客栈并非真的满员,而是不愿接待我们。”
陆卿卿眉头紧锁,无奈地说道:“京城的情况复杂得很,怕是有人放了话,不让青禾住。”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们依旧没有找到住处。街道上的行人渐渐稀少,冷风一吹,元青禾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陆卿卿看着心疼,说道:“先找个地方避避风,再想办法。”
就在她们发愁之时,远处一个身形佝偻的小乞丐缓缓从她们面前走过,他看了看元青禾,顿了一下,偷偷打了个跟我来的手势。
陆卿卿一众疑惑,不过还是决定跟了上去,她们跟离开繁华的街道,向偏僻的巷子走去。
七拐八拐之后,她们来到一处隐蔽的大杂院。院内虽有些杂乱,聚集着不少衣衫褴褛的孩童。一位老妇正在给孩子们分发食物,老妇穿得破旧,打理得却干净。
小乞丐将她们带到老妇跟前,“婆婆,就是她们。”
那老妇上下打量了一番元青禾她们,缓缓开口:“你就是那位女解元?果然一表人才。”
元青禾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婆婆夸赞。”
老妇见她这般礼貌,未因为她衣着破旧就轻视她,不由对她更是喜欢。
她笑着说道:“如今京城的客栈,应该都不敢留你。我这儿有几间破屋,不知解元大人可嫌弃。”
元青禾看了陆卿卿一眼,见她点头,立即说道:“冒昧打扰了,多谢婆婆收留。”
老妇望着陆卿卿直打量,她和慈地笑着,摆了摆手说:“无妨无妨,这世道啊,谁还没个难处。你们就先在这住下吧。”
元青禾再次行礼致谢,孙三娘也在一旁说着感激的话语。老妇带着她们到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偏房,里面虽只有几张简陋的木床和破旧的被子,但在此时,对她们来说已是难得的容身之所。
安顿好后,老妇叫人端来几碗热汤,“快喝点热乎的,暖暖身子。”
众人谢过,接过汤碗,依旧是陆卿卿先喝,热气腾腾的汤下肚,驱散了不少寒意。
夜里,陆卿卿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想着元青禾如今的处境,春闱还有几个月,总不能一直躲着。住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也可能给这位老妇惹来麻烦。
旁边的元青禾也同样辗转反侧,她觉得自己连累了大家,心中满是愧疚。她也不知如今的局面要怎样破解,难道要等到考上了,才会改变吗?
陆卿卿听到她没睡,转过身说道:“青禾,顾先生说,到了京城,也要好好读书,会试比乡试难许多呢。可要找个先生补课?”
“我自己学吧,现在应该也没人愿意教我。”元青禾怕她担心,忙说道,“我自己学没事的,我可聪明了。”
“嗯,你最厉害了。”陆卿卿夸着她,窝进她怀里。
难得到了京城,再烦恼也比之前路上好多了。想着她也释然了,渐渐安心睡下。
孙三娘怕孩子们辛苦,叫她们休息,自己在房中守夜。夜深时,听到几人进了院里。
她透过窗缝看去,似乎是几个当差的下工回来,他们一边走进院子一边笑语交谈。听着都是老妇养大的孤儿,这些年在各行各业都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有在衙门当差的,有在城门当兵的。
“婆婆,我们回来啦!今儿个衙门里事儿不算多。”一个年轻的差役扬声说道。
老妇笑着从屋里迎出来,“回来就好,快进来吃口热乎饭。”
这时,一个孩子眼尖地发现了陆卿卿她们所在的偏房,问道:“婆婆,这屋里住的是谁啊?”
老妇便把元青禾她们的遭遇简单说了一下,几个当差的听后,叹气说道:“婆婆,您还是这么爱捡麻烦。”
孩子们虽然这么说,却也没怪她,几个孩子互相小声说着,这几日都要回来照应着,别叫婆婆有事。
就在众人说着话的时候,院子外的黑暗中,几个黑影悄然靠近。他们是熟悉的黑衣打扮,目标正是元青禾。杀手们小心翼翼地摸到院门口,透过门缝向里张望。
这一看可把他们惊住了,只见院子里灯火通明,一群人围坐在一起,有老有少,还有几个差人模样的正谈笑风生。
杀手们心中暗忖,这一院子的人有些麻烦,又是当兵的,又是当差的,要是贸然进去,说不定讨不了好果子吃,还可能把自己的命搭上。
其中一个杀手压低声音说道:“这情况不对劲,咱们还是先撤吧,别惹一身麻烦。”其他人纷纷点头,于是几个杀手默默退了回去,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而院子里的众人,即使察觉了,也未动声色。孙三娘守了半夜,没见什么动静,下半夜四娘起来和她换班,后半夜更是安静,只有巷子里偶尔传来的狗叫声。
清晨,第一声鸡叫划破了京城的寂静。元青禾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从床上坐起,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生怕吵醒还在熟睡的陆卿卿。她穿上长衫,到院里借着清凉的晨光翻开了书。
院子里的孩子们听到动静,纷纷好奇地探出头来张望。一个个小脑袋从各个角落伸出来,眼睛里满是好奇与疑惑。
老妇看到这一幕,赶忙轻声喝止:“别去打扰解元大人读书,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叫你们写字都坐不住。”
孩子们听了,吐了吐舌头,乖乖地缩了回去,但还是时不时地偷偷瞟上几眼。想看她是不是真那么认真,怎么可能有人能看书看那么久,多无聊啊。
孙三娘起了个大早,她想着老妇人的收留之恩,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于是她出门去了集市,集市上已经有不少人在摆摊了。她在各个摊位前仔细挑选,买了新鲜的猪肉、蔬菜、水果,还有几匹粗布。她想着这些东西虽不算贵重,但也是自己的一份心意。
她随便也打听了一番,巷子里这位收养小乞丐的老妇人是位出名的大善人,大家叫她“李婆婆”,听说是宫里出来的贵人,至于是宫妃还是前代的公主就不可知了。
当孙三娘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大杂院时,元青禾还在专心致志地看书,阳光已经渐渐明亮起来,洒在她身上,她依旧一动不动,仿佛是一个叫阳光镀了金边的神像。
老妇看到孙三娘回来,连忙上前帮忙:“哟,这是买了这么多东西干啥呀,太破费啦。”
孙三娘笑着说:“谢谢您收留我们,我们也想着要好好感谢您呢。”
陆卿卿中间也醒了,但是任性地多睡了一会儿。直到饭菜熟时,元青禾到床边,轻声喊她,“卿卿,吃饭了。”
陆卿卿这才迷迷瞪瞪睁开眼睛。
元青禾拿了衣服,给她穿着。这回可是熟练多了,没一会儿两人就出了房门。
饭桌上众人围坐,热热闹闹地吃着饭,话题也渐渐多了起来。老妇往众人碗里夹着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放下筷子说道:“今儿我那在宫门当差的孩子回来跟我说了个事儿,我琢磨着你们可能也感兴趣。”
众人都停下手中动作,好奇地看向老妇。
老妇接着说:“今儿一早啊,林尚书去宫门前请罪,到现在还在那儿跪着呢。外面都传开了,说是之前那些暗杀女解元的悬赏就是林尚书下的。他儿子之前当街要杀你,现在还在牢里关着呢。再加上杨将军把杀手身上的腰牌交上去,这事儿基本就坐实是他买凶了。”
陆卿卿眼睛一亮,“那悬赏可撤了?”
老妇笑着望向元青禾。
元青禾放筷子,皱眉说道:“除非我考不上,不然一直会有人想杀我。”
老妇笑着点头,“官场有他们自己的圈子,肯定不想外人进去。解元姑娘想以女子之身进官场,必会引来许多人的排斥。”
孙三娘听着,叹了一口气,“早知道考了乡试了算了,也不是非要做官。”
老妇人没说话,依旧笑着望向元青禾。
元青禾坐直了,一副认真模样说道:“这官别人做得,我也做得。我想试一试,女子不该只居于后院。”
第186章
李婆婆听着元青禾的话,不由对这个女书生更为欣赏。
她笑着说道:“官场就是这样,一但踏进来,就要在各方势力中斡旋。解元姑娘,我给你指一条路,你可想听?”
元青禾行着礼,恭敬说道:“婆婆叫我青禾就好,愿听婆婆指点。”
元青禾就这样,在大杂院里住了下来。
京城里也很快传出她已经入京的消息,也有许多人找来见她,大多是京中官眷,有来送银子的。更有人带着孩子,想让她看看有没有读书的天赋。
这都不用元青禾应付,李婆婆全帮她应付了。
不过这一日,来了个小妇人说是元青禾的同窗,李婆婆这才没拦着,让她见了元青禾。
那小妇人袅袅婷婷地走进来,元青禾抬眼一看,仔细辨认了一番,才靠着过目不望的本事,认出这仿佛老了十岁的妇人是冯娇娇。
只见她身着华丽锦缎,头上珠翠摇曳,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冯娇娇一进来便夸张地笑道:“哟,这不是青禾嘛,许久不见,你还是老样子啊。”
元青禾本着该有的礼貌,平淡回应道:“别来无恙。”
冯娇娇故意捂着鼻子在屋内环视一圈,啧啧道:“青禾,你如今住在这大杂院,可真是委屈了。想当年咱们一起读书,谁能想到会有如今这不同的境遇呢。”
元青禾平淡以对,并未接话。
冯娇娇却自顾自说起来:“我呀,如今在薛家,也是奴仆成群,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
说着,她还故意抬起手,晃了晃手上那枚硕大的翡翠镯子,继续道:“青禾,你也知道,薛二公子风流多情,可对我却是一心一意。如今我掌管着薛家的中馈,日子过得不知多舒坦。”
元青禾依旧神色平静,说道:“恭喜。”
冯娇娇管不得她平淡眼神,自顾自得意说道:“青禾,你一个女书生,就算得了个解元又如何,还不是没个好归宿。不如我给你介绍介绍,让薛二公子帮你寻个好人家,也省得你孤孤单单的。”
元青禾还未开口,一旁的李婆婆忍不住说道:“青禾才华出众,未来定有好前程。我当你们同窗叙旧,才放你进来,你若没事就走吧。”
这是赶人了,冯娇娇脸色有些难看,冷哼道:“哟,老妇人,我和青禾说话,你插什么嘴。”
元青禾见她这般不礼貌,生气说道:“你对婆婆客气些,你若没事就走吧,我要读书了。”
冯娇娇撇撇嘴,阴阳怪气道:“哟,还一心读书呢,我看你就是高不成低不就,错过了好时候,以后怕是更难嫁了。”
冯娇娇话音刚落,一直站在元青禾身后的孙三娘,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她快步走上前,怒目圆睁,手指着冯娇娇的鼻子骂道:“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妇人,满嘴污言秽语,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青禾指指点点!青禾才华横溢,岂是你这只知道攀附权贵、虚荣浅薄的人能比的?”
冯娇娇被孙三娘这一番骂愣住了,脸上的得意之色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恼羞成怒:“你这老东西,敢骂我?我可是薛家的人,你不怕得罪薛家吗?”
孙三娘有些犹豫,京城都是贵人,她怕得罪了给元青禾惹麻烦。
李婆婆却是不怕,她冷笑一声:“薛家又如何?我可不怕你拿薛家来吓唬我。你今日这般羞辱青禾,我就替青禾人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罢,李婆婆一把扯过冯娇娇的衣袖,将她往门外猛地一推:“你赶紧给我滚出去,以后别再踏进这院子一步,否则我见你一次骂你一次!”
冯娇娇跌倒在地,都顾不得起来,指着李婆婆骂道:“你敢推我!你这个老泼妇,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元青禾见不得这混乱场面,上前扶住李婆婆:“婆婆,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这种人不值得您动怒。”
李婆婆喘着粗气,吼道:“滚,要不是青禾拦着我,今天我非好好收拾你不可。你赶紧走,别让我再看见你。”
冯娇娇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服,恶狠狠地瞪了元青禾和李婆婆一眼:“好,你们给我等着,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说完,她叫小丫鬟扶着快步走出了院子。
待冯娇娇走远,李婆婆立即就不气了,她拍了拍元青禾的肩膀:“青禾啊,别往心里去,这种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你只管安心读书,以后肯定能有大出息。”
元青禾惊讶于婆婆演技了得之余,感激地说道:“婆婆,谢谢您维护我。我不会被她影响的,她应该在后院里过得很不如意,才会跑到我这里来找存在。”
李婆婆看着她,欣慰笑着,这女解元不是死读书的书呆子,她很清醒。在波云诡谲的京城,也能看清形势。
她不由八卦起来,“你那位同窗在后院混得确实不好,薛二名声不好,没人愿意嫁他。薛家才对外说她是正妻,但其实和妾室一样。薛二也混得不好,这次乡试没考上,又因为断袖的传言,没人愿意和他玩。在京城里连纨绔都当不成,成日缩在后院里蹉跎。她男人都站不起来,她哪有什么好日子。”
元青禾默默听着,她虽爱听八卦,但听到这种,却没什么兴趣。
她上次见冯娇娇时,问她到底想要什么。
如今的荣华富贵,真是她想要的吗?元青禾不想想她的事了,还是专注自身的好。
正说着,陆卿卿风风火火地从外面回来了,一进院子先向长辈们行礼,这才说道:“林尚书从宫里出来了,是叫人抬回来的!”
李婆婆笑着说道:“看来他没白跪,上面果然没治他罪。”
元青禾她们听着,却神色复杂。林尚书并不无辜,他也是针对元青禾的一员,只是有个不成气的儿子,把这事暴露到明面了。这才叫背后那些人,将所有事都栽赃到他头上。
他们的圈子抛弃了林尚书,可上面却没抛弃他,这等情况下,也没抓他下大牢。
李婆婆问道:“我给你指的道,你可想好了?”
元青禾起身行礼说道:“晚辈愿意一试。”
隔天元青禾穿着她那身显眼的月白色书生长袍,默默站在林尚书家门口。
林府的门房见元青禾一身书生打扮,孤零零地站在门口,颇有些诧异。犹豫了一番,还是进去通报了。
林尚书今天才能坐起来,唇上没有半点血色,脸色阴沉得很。
林夫人期期艾艾地抹泪想他救小儿子,他气得拍桌,“老子的命都差点没了,哪有本事救他!他那般有本事去砍解元,为什么不直接砍死他老子得了。”
他气得直咳嗽,管家赶紧将林夫人劝走,没一会儿门房就来报,元青禾来了,正站在门口。
林尚书气都没喘匀,眉头顿时拧成了一个疙瘩。
“她来干什么?不见!”林尚书没好气地说道。
然而,元青禾却并未离开,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那坚定的模样仿佛在告诉所有人,她不会轻易放弃。
她这般的显眼,立即引来许多人围观。
大家都八卦着,外面传林尚书悬赏买凶杀的就是她吧,这是上门找林尚书算账吗?
大家哪看过这种热闹,立即许多人闻讯都跑来看热闹。
门房看着门口的人越来越多,只得再次进去通报。
林尚书被搅得心烦意乱,最终还是决定见见这个女解元。门房传了话叫元青禾进去,可元青禾杵在门口坚定地说,“晚辈不敢进门,还请尚书大人出来说话。”
林尚书气得要撅过去,他如今都成京城的笑话了,还要站到门口,给她这个臭丫头羞辱吗?
谁给她的面子,敢叫他出去?
可是门口的人越集越多,听说半座城的人都跑来看热闹了。若他将元青禾丢在门口不管,就真说明和她有仇了,买凶的事又会落回到他头上,那在宫门前跪的那么多天,不是白跪的?
林尚书咬了咬牙,只得*叫人扶着他出来。
元青禾见林尚书出来,不慌不忙地行了一礼,说道:“林尚书,晚辈冒昧来访,是有几句话想和您说。”
林尚书心里气吐血,面上还要装出和蔼模样说道:“元解元幸会,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元青禾抬起头,直视着林尚书的眼睛,大声说道:“林尚书,晚辈相信您不会买凶杀我!”
她这话一石惊起千层浪,围观的人不由都倒吸了一口气,伸着脖子要等着看热闹。
林尚书也是微微一怔,没想到元青禾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书呆模样的丫头是真傻,还是心机深沉?
元青禾微微一笑,继续大声说道:“林尚书为官多年,一向清正廉洁,口碑极佳。此次之事,不过是有人想借刀杀人,故意将罪名栽赃到您头上。晚辈虽然见识不多,但也能分清是非黑白。”
林尚书听了元青禾的话,心中有些触动。他虽不知元青禾想做什么,还是装出友好的模样,和蔼地说道:“确实,传闻不可信,定是有人想陷害本官。对了,你今日来可还有别的事啊?”
元青禾正等他问呢,立即一副忧愁模样,叹了口气说道:“实不相瞒,晚辈如今在京城无依无靠,客栈都赶我出来不让我住。晚辈也是实在没办法,想问林大人可否收留?”
林尚书皱起了眉头,略微一想,立即瞪了进去,这不是明摆着算计他吗?和她走近了,不是明摆着要和官场里所有反对女子入仕的人为敌吗?
林尚书装不下去了,冷笑着小声说道:“你这丫头,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你以为本尚书会收留你?我就不能拒绝?”
元青禾微微笑着,如他一般小声说道:“林尚书,晚辈也是没有办法,也是想证明林大人的清白。”
林尚书沉默了许久,院门前一双双眼睛盯着,他哪还有退路,竟似乎只能认栽。
“罢了罢了,本尚书就收留你这丫头。但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别给我惹出什么麻烦。”林尚书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妥协了。
元青禾心中一喜,连忙再次行礼,大声说道:“林尚书果然是大善人!怜我在京城无依无靠,给我安排住处,谢谢林大人!”
林尚书看着元青禾,心中既气愤又无奈。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不得不保护这个女书生,但为了自己的仕途,他别无选择。
“来人,给这位解元姑娘安排住处。”林尚书挥了挥手,让人去安排。
元青禾在旁边默默松了一口气,李婆婆这招确实厉害,这下她的安全该林大人操心了,连住处也有了。
她不由感叹,京城里的博弈之术可真有趣。
第187章
堂堂林尚书的府邸,竟让几个外人住进来,林夫人第一个不愿意了。
“我们家继昌还没救出来,怎么能让仇人住在家中?”
林夫人满脸怒色,恨不得马上把这几个“外人”轰出去。
林尚书皱着眉头,叹了口气道:“夫人,你赶吧,赶走了咱俩收拾收拾去刑部大牢里住着吧。”
林夫人却根本听不进去,哼了一声道:“你好歹是个尚书,怎么能被一个女举子裹挟。”
林尚书都懒得解释了,他人活着,却是一副死人模样。
林夫人看他这模样,真怕他去上吊自证清白,只得收敛了些对管家说道:“把那元青禾安排到下人房间去,看她还怎么得意!”
林尚书依旧一副死人模样双眼无神望着天,管家请示他无果,只好听了夫人的。
元青禾听闻被安排到下人房间,倒也没说什么,跟着仆人就去了,东西还没放下,管家又跑了过来,陪着笑脸请她去了奢华的偏院。
管家陪着笑脸说道:“您住这间,离侧门近,待客方便。”
原来是府门口有许多家送了拜帖过来,指名要见元青禾。林夫人看着一叠达官贵人家中送来的拜帖,气愤说道:“这些势利眼,我都没这么多朋友,她一个穷书人哪来这么大的脸面?”
但气归气,她只得下令:“快,赶紧把元姑娘换到小院里去,好生伺候着,别让人挑出咱们家的不是来!”
于是眨眼间,元青禾就被请到了清幽雅致的偏院里安置,管家又领了几个婢女过来伺候她,那些婢女一个个机灵得很,眼睛四处乱瞧,哪里是来伺候,分明是来监视她。
元青禾笑着说道:“不用,我有人伺候。”
没一会儿三娘四娘领着小喜子,赶着小破马车就来了。马车里的钢刀早抽走了,如今马车破成马蜂窝般模样,上面全是箭矢扎出的透明窟窿。这辆破马车在京城里招摇过市,进了林尚书的府邸。
立时就有了传言,还真有人敢暗杀女举子,马车都被箭扎成那样了,也亏得是元青禾命大,这般情况下都没死,果真是身负天命的人啊,怕是有神仙保佑吧。
一时间京城流言四起,连宫中都知道这事。不到半天时间,就有宫里的太监过来传旨,林尚书以为是上面怪罪,吓得腿肚子直打哆嗦。
却原来,是传旨要走那辆破马车,太监将马车拖走,直接就放到了贡院门口摆着让人参观,也是让全京城的人知道,一个女书生来京城赶考有多难。
林家人这下老实了,知道自己一举一动都被宫里看着,他们哪还敢对元青禾不好。
元青禾的人随便进林家,林夫人还特意送了辆精致的小马车给她。
元青禾笑着谢过,四娘重新带上了她喜欢的眼罩,这会儿正用她露着的那只眼睛仔细打量着马车,淡淡地说道:“最好镶些钢板,免得又叫箭扎得满是窟窿。”
林夫人忙答应,“行行,你们要什么只管和管家说。”
四娘满意点头,还真认真去加固起小马车来。
孙三娘看着林家的小院子,惊叹得半天合不上嘴,“哇,我还从来没住过这么大的院子。”
“您这不就住上了。”小喜子说着,把她们的行李搬到主屋。
孙三娘说道:“我怎么能住这里,叫青禾住。”
元青禾已经在看书了,抬头说道:“您住吧,我住这间,离书院近,方便。”说完又低头看书去了。
林家给她住的这间院子很大,房间也多,不只有正房偏房书房,还有一间会客的厅房。院中种满了四季花卉,在院子的角落,摆放着一套石桌石凳,周围的藤蔓顺着架子攀爬而上,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遮阳棚。石桌上放着一套古朴的茶具,旁边还放着小炉子一应俱全。
天色渐暗时,陆卿卿才过来,她身着一身精致华美的锦缎襦裙,头上珠翠点缀,宛如京城官家小姐般仪态万千地来到了林尚书府邸门前。
林家门房见她这副打扮,虽觉气质不凡,但并不认识她,当即拦住了她的去路。“姑娘,这是林尚书府邸,非请莫入,您请回吧。”
陆卿卿说道:“我是元青禾姐姐,烦请您通传一声。”她的声音带着些不怒自威的冷意。
门房不敢怠慢,赶紧去客人的院子里问话,没一会儿就提着袍子跑了回来,赶紧请她赶紧进去。
林家的管家看她穿着不一般,亲自跑来给她领路,一进小院,便看到元青禾正坐在书房看书,烛光在她身上染了一层温暖的光圈。
“青禾!”陆卿卿笑着走上前去。
元青禾似乎听到什么,愣愣抬头,看到自家小娘子,她立时跑了过来,眼中满是惊喜,“卿卿,你可算来了。”
两人顾忌着有外人在,只相视笑着,眼里尽是柔情。孙三娘、四娘和小喜子也围了过来,大家说着话,小院里顿时热闹起来。
管家没有走远,偷偷趴在门洞后面看着。
陆卿卿看着这清幽雅致的小院,笑着说道:“林大人真大方,让你住着这般大的院子吗。”
元青禾拉着她的手,说道:“书房可多书呢。”
等得那位偷听的管家走了,陆卿卿打了个眼色,大家松了一口气。
林夫人得知陆卿卿来了,派人送来了一些点心和水果。陆卿卿看着那些精致的点心,打趣道:“看来这林家人如今对你是恭敬有加啊。”
元青禾微微一笑,“形势所迫罢了。”
林家确实受形势所迫,而且迫着迫着,他们就得习惯了。
隔天送拜帖的客人就着急来做客了,大多是京中官家女眷,她们说是来找元青禾,可进了小院里,却是在和陆卿卿吃茶。
“快快快,说说,你们怎么进京的?听说凶险得很。”
这是拿陆卿卿当说书先生使了。还好有小喜子,很兴奋地就说了起来。
客人们大约都知道元青禾读书不容易,都没有去打扰她。只偶尔会好奇多往她的方向看几眼,仿佛想确认一下,她是不是真的身上有金光。
没一会儿杨家的小女儿杨望雪也来了,一来就闹着要陆卿卿喊她师叔。
“你如今拜了我大姐当师父,你喊我一声师叔总没错吧。”
陆卿卿笑着说道:“我可不敢同长辈一起玩闹。”
“那算了,你还是叫我望雪吧,你管我叫姐姐,我管你师父叫姐姐,大家各论各的。唉,我可算是把你盼来了,墨姐姐今年回吗?”杨望雪兴奋地就加入了小姐妹的聊天。
“我先生今年过年可能不回了,她如今忙得很,过年想休息几日。”陆卿卿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知道,先生是想留在书院陪顾先生。
今年大家陪着青禾来京城了,顾先生一人孤孤单单的,总得有人陪。
杨望雪听说墨姐姐不回京,脸上有些失望神色,不过很快就释然了,“来回跑也辛苦,对了,我姐姐让我带了几本书册给你,你看看。”
她说着,丫鬟就将书册递了过来。
她翻开一看,尽是些之乎者也,看得人头痛。旁边的小姐妹们也看了一眼,都是这副神色。
陆卿卿立时知道这是给元青禾的,她叫小喜子把元青禾请来。
元青禾本在书房专心看书,听到陆卿卿叫她,这才放下手中书卷走了出来。
“好热闹。”她笑着问道,落落大方向姑娘们行礼。
陆卿卿赶忙招手让她过来,给她介绍。
元青禾没有一般书生的清高孤傲,微笑着向她们行礼。
姑娘们也客气地起来回礼,一双双眼睛都好奇的看着她。
关于这位女书生的故事,她们听了许多,这是第一次见到真人。
元青禾这时看到桌上的书册,仔细一瞧,她的眼睛瞬间瞪大,满是惊喜。“这是历年的会试考题!我可以看吗?”
杨望雪回道:“我们又看不懂,本来就是给你看的。”
“谢谢。”她的声音都带着颤抖,小心翼翼地捧起书册,如获至宝般仔细看了起来。
会试考题很难弄到,这些珍贵资料对于一心备考的元青禾而言,简直是雪中送炭。
杨望雪笑着摆摆手,“你跟我客气什么,我和卿卿这般熟了,能帮上你就好。”
陆卿卿知道她着急看书,和她说道:“你去看书吧,有我招待客人呢。”
元青禾郑重地点点头,这才行礼高兴地抱着书册回到书房。她坐在书桌前,就认真地看了起来。
大家不由又去望她,杨望雪小声说道:“还真有这般爱读书的人啊。”
一个姑娘问道:“她考上了真的能做官吗?”
大家都沉默了,要知道这很难。小姐妹们立即默契的换了话题,说起了京城里好玩的事。
“你们听说没,肖家那个肖纵,好像被绑架了。”
“他好好的在府里怎么会被人绑架?难道还有人敢进京城里绑人?”
“谁知道呢,听说开始肖家都不愿意赎他了,后来外面都知道这事,笑他家都不愿意为亲儿子花钱,肖家这才四处借钱赎人,都借到我家里了。”
“那后来怎么样?赎回来了吗?”
“那肯定是赎回来了。”
“唉,还是他们男子好,即使被绑了,回来也一样活,不像女子,若被绑架了,等同失了清白,回来多半也要自缢。”
“诶,其实吧,男子也会被凌辱,只是他们不说出来罢了。”
“嘶,那为什么男子不要守贞洁?逼他们自杀去?”
杨望雪沉眸说道:“因为女子在他们心中如同货物,脏了自然不能要了。”
陆卿卿见她们越聊越沉重,赶紧说道:“好了好了,你们饿了吗?在我这里用饭可好?”
姑娘们这才暂收了心思,只是在一瞬间齐齐望向陆卿卿,期盼地说道:“卿卿,可一定要让你家妹妹考上。若无女子做官,永无公平可言。”
第188章
院子里这般热闹,林夫人不由疑惑了,这位陆姑娘不是小镇子里来的乡下姑娘吗?怎么在京城里有这么多朋友。
林夫人心中疑惑,看到客人中有杨家的女儿,她正好和杨夫人是手帕交,于是特意到杨府来问杨夫人打听。
“你家怎么和那女书生走这么近?”
“什么女书生?”杨夫人一副不知道的模样,只说她们常和谢书瑾玩到一块。
谢书瑾是出了名的讲义气,她介绍的朋友,功夫又厉害,大家自然喜欢与之结交。
杨夫人笑她,“要说走得近,你林家走得最近吧。都住在你们家里了,以后那位若是高中,少不了是你家助力啊。”
林夫人听着更扎心了,谁要助那女书生,他们林家现在为这事得罪了大半个京城的人。
林夫人正皱着一张脸的时候,杨望雪高兴地回来了,将门里难得端庄的大小姐,这会儿高兴得像个天真的孩子,蹦跳着就来到母亲跟前。
“娘,我回来了。”
“怎么这么高兴?”杨夫人笑着给孩子整了整衣角。
杨望雪看到有客人在,先行礼问安,这才说道:“卿卿家那位书生真有趣,还是读书好,知道得真多。”
杨夫人怕她们讨论些忤逆话题,担忧问道:“你们都聊什么,马上要会试了,可要注意些。”
“没说什么,就突然聊起为何要重农轻商。”杨望雪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早知道我也读书了。”
杨夫人摇头笑道:“现在这么说,当初是谁看到先生来,就要装病躲房里的?”
“娘,您又笑我。”
两母女亲昵说着话,林夫人看着她们亲近的模样,心里不由有些酸。
等得回了自己府里,林夫人也不知怎么想的,不知不觉地又绕到那位女书生住的小院子。
这会儿她们正在吃饭,那位女解元在给大家盛饭。
“京城的米饭都要松软些,是这粮种不一样吗。青禾,咱要弄些粮种回去吗?”孙三娘知道她懂得多,望着她问道。
元青禾放下筷子,坐正了规矩地回道:“不只粮种的原因,这种米应该是北方供过来的,那边土地肥沃,温度又低,虫害少,长出的米这才好些。”
“这样啊,真可惜。”孙三娘这才拿起筷子吃饭。
林夫人默默看着,心中那股酸意又回来了,早年她在京城里,也是人人夸耀的好命,尽会生儿子。
可谁知道她心里的苦,儿子们并不貼心,她之前也疑惑米不一样,她几个儿子只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都不是一样吃,女人知道那么多做什么?”
并不是很难回答的问题,两句话就能解释清楚,她那些满腹经纶的儿子们却不愿意为她解答。
林夫人默默叹了一口气,她有些理解,为何明明她丈夫说京城的人都不喜欢这位女书生,但这些勋贵人家的姑娘都在私下和她们结交。
知识如兵刀,握在自己手里,和握在别人手中,区别还是很大的。
等得林夫人回到自己院里时,下人已经备好了饭菜。林大人未如原来一般指责,“你又跑哪去了!”
而是笑眯眯叫她吃饭,管家在旁边吩咐丫鬟布筷。
林大人摸着胡子问管家,“那边的饭菜可有送去?”
管家立即躬着身子回道:“老爷,那边说要自己做饭,只取了些米和菜过去。”
林尚书吹胡子瞪眼,拍桌说道:“什么?做好的饭菜送去,她们还能退回来不成?”
管家吓得抖了一下,低着头跪下说道:“那位后来的陆姑娘厉害得很,她说,说怕下人气她们占了院子,往菜里吐口水,不敢吃。我,我……”
管家不知该如何解释,跪着上前了些,小声说道:“那位陆姑娘会医术,听说是在墨家学来的,她还是墨家那小女儿的徒弟。上回送去的糕点,她闻了一下,就给退回来了。”
林尚书气得握紧了拳头,“杨家教她学武,墨家教她学医,她一个山里的丫头,哪来这么大福分!”
管家跪在地上不敢说话,这不明显的,教她一身本事,好护着那位女解元嘛。
林夫人在旁默默听着不说话,她在府中一向什么都不用管,外人只当她享受着丈夫和几个儿子的宠爱。
他们干的事,向来不会告诉她。不过林夫人也是大户人家里养出来的,几句话里,听出她丈夫是想给那个女书生下毒,不过叫她们察觉了,连府里送的饭菜也不敢吃了。
林尚书这时突然一脸和蔼对林夫人说道:“夫人,你常去小院那边,可是和她们交好,要不你送些糕点过去,你亲手送过去,她总该吃了吧。对了等那姓陆的姑娘不在时,你再送去。”
林夫人默默看着他没说话,林尚书立即讨好说道:“夫人,家中的事辛苦你了,这样,我这就去打听,赶紧把你宝贝儿子捞出来,你看可好?”
林夫人依旧冷淡,“先吃饭吧。”
等得用完饭,林尚书迫不及待地就让管家拿来糕点,让林夫人送去。
林夫人依旧没说什么,等着和管家一前一后走出了主院,林夫人问道:“这糕点下毒了?”
管家吓得抖了一下,他们家夫人向来不管事,怎么今日突然这般聪明了。
管家犹豫没敢说话。
林夫人直接问道:“什么样的毒,叫我给人下毒,不说明情况,不怕到时我应付不了吗?”
管家这才说道:“是慢性毒药,会叫人失眠多梦,渐渐会神志不清。”
林夫人沉默望着远处,默默叹了一口气,她丈夫当年也是清风明月似的人物,沉浮官场这么多年了,也染成这般颜色。
她脚下有些软,叫丫鬟扶她坐下。
她问道:“我去给解元下毒,若叫人抓住是什么罪?”
管家赶紧说道:“不会,不会发现。”
林夫人苦笑道:“死罪是吧,我这个女人,真的是什么都不懂呢。”
林家的小院里,元青禾依旧认真看着书,她拿到历届的考题,这才知道自己的不足,如今比以往更勤奋起来。
夜里都要陆卿卿催上几回才肯去睡。
白日里依旧天不亮就起来看书,陆卿卿怕她累着,留在院子里照顾她,给她弄吃的。
小喜子看主子辛苦,抱怨说道:“卢师父怎么还没来,赶紧把墨玉带来啊,看把我们姑娘辛苦得。”
孙三娘用围裙擦了手,戳着她的脑袋说道:“你好意思说,谁叫你做的饭狗都不吃。”
小喜子不好意思地扭过头,正好瞧见圆门边一个人影一晃而过。
“又来了。”小喜子小声嘟囔。
林家的主院里,丫鬟跑来给林夫人报信道:“夫人,陆姑娘今日在小院里。”
林夫人闻言,竟暗自松了一口气。她在就好,这样就不用去送毒糕点了。
这时丫鬟接着说道:“元姑娘从早到晚一直在看书,今日没有出门。”
林夫人听着不由想起自家那几个儿子,读书的时候都要哄着、劝着,一不注意就出门玩去了。跟这位女解元比起来,真是天差地别。
她不禁轻声感叹:“同样是孩子,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人家小小年纪,不用人督促,自己就知道勤奋苦读,我那几个儿子,真是让人操碎了心。”
站在一旁的管家小心地开口道:“夫人,咱还是得把这糕点送过去才好,老爷那边也不好交代。”
林夫人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还能不知道要给老爷个交代吗?你有本事,就去把那位陆姑娘请出去,倒敢来催我了。”
管家皱着眉头,嗫嚅道:“可老爷那边……”
林夫人见管家还在念叨,心里烦闷不已,提高了音量道:“行了!别再提这事,我自有分寸。”
管家见夫人动怒,不敢再言语,低着头退到一旁。
林夫人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曾经,她将丈夫视作自己的天,对他言听计从,可如今她有些迷茫了。她望着报信的丫鬟,示意她继续说。
丫鬟见夫人示意,便接着说道:“元姑娘今日读书时十分专注,连午饭都是陆姑娘端到她跟前,她才停下来吃饭。午后她又接着看,陆姑娘怕她累着,给她沏了茶,还帮她揉了揉肩膀。”
林夫人听着,自己都没发觉,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似乎比起暗算下毒,她更想听听那位女书生普通的日常。似乎只是听听就能从她们身上汲取一些温暖的朝气。
旁边的管家默默垂下眼,心想到,难怪老爷他们不愿意叫这位女书生活着进京,她的到来已然让深闺的夫人小姐们看到一丝不属于她们的光。
身为女子,可以有不一样的人生,女子生来不是从父,从夫,从子的附属品,也可以有自己的人生。若再让她考中入仕,天下真要乱了。
天下乱不乱的,元青禾不知道,她看着手边记满的一叠纸,心下有些为难。
原来在书院里,还可以将问题记下来,逮着书院的先生们问。如今在京城里,她该到哪里找先生问呢?
第189章
陆卿卿知道小书呆的习惯,遇上问题会记在纸上,每回积累多了,就会去找先生问。
书院里的先生们,每回看到她是又喜又怕。
喜的是有这般努力的学生,怕的就多了,就像这京城里,怕是没有人愿意给元青禾当先生。
就在元青禾手边那一叠纸越积越厚时,京城里来了一支浩浩荡荡的奢华车队。
中间的奢华大马车里,不用再扮成元青禾的喻花闲着没事,只得依旧看书。如今她直接和袁秀坐一辆车里,两人遇上问题还能一起讨论。
谢书瑾和卢瑜则是坐在前面的马车中,谢家的待卫打听了京城的情况,在车外回报。
两人听说元青禾住进林尚书家中了,一时有些无语。
谢书瑾消化了半天,这才说道:“卢姐姐,要不让青禾住到我家吧,林尚书心气高,指不定有什么手段。”
“你也不能护她们一辈子,她们自己来一次京城已经长进不少了,挺好啊。”卢瑜一副长辈模样,感叹说道。
车队缓缓驶入京城,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喻花放下车掀开车帘,看着繁华的街道,感叹道:“这京城比省城热闹多了。”
袁秀也好奇在车帘后看着说:“等安顿好了,咱们可以出去逛逛书肆,正好带的书都看完了。”
旁边袁珍珠无奈抚额,和一群书呆子在一块真没意思,成天不是书,就是书。
与此同时,元青禾还在看着她那一叠问题发愁。陆卿卿看着她一脸苦恼的样子,安慰道:“别急,总会有办法的。说不定过几天就有转机了。”
就在这时,小喜子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大喊道:“姑娘,来了来了,她们到了!”
元青禾和陆卿卿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喜。
两人赶忙想出门迎接,才到院子门口就见谢书瑾、喻花、袁秀等人已站在那里。
元青禾激动地迎上去,“你们来了?路上可安全?”
谢书瑾笑着说:“没事,可不比你呢,大家都担心你,这不,一到京城就赶紧过来找你了。”
众人走进院子,孙三娘和小喜子忙着端茶倒水。
元青禾向喻花行了一礼,说:“劳你替我遮掩,多谢大恩。”
喻花笑道:“朋友一场,都是顺便的事。别恩不恩的,我这一路和袁秀讨论学问,收获颇丰呢。”
元青禾又一一谢过其它同窗,大家纷纷摆手,“别谢了,听说你这一路凶险,说给我们听听。”
大家围坐在一起,聊起了起来。
宝珠她们几个也来了,在身后拍了拍小喜子,小喜子转头看到是她们,立即上前抱着她们,抱头痛苦起来。
“你们总算来了,你们可知道,我这一路可不容易了,差一点就死了。”
陆卿卿一听,笑着说道:“正好让你讲。”
小喜子被点了名,起先还有些害羞,可看到大家都望来,连小姑爷也期待看着她。
她顿时鼓起勇气,学着说书人的架势讲了起来。
小喜子说得有趣,连林家的下人也跑来听。林夫人听到院子里的喧闹声,忍不住过来看看。
看到那位女解元和她的同窗们相处融洽,谈笑风生。客人上门,她习惯性就想叫丫鬟送些水果糍糕点过去。
可话才要出口,她又收了回去,转而说道:“咱们后院的果树都结果了,你去领着元姑娘的丫鬟摘些吧,新鲜的好吃。”
丫鬟领命过去,小喜子才歇下喝口水,就听林府的丫鬟让她去后院摘果子,她立即就想到,这又是要下毒了?
不过随即她就得意地笑了,如今有墨玉在,才不怕他们下毒。
她冲墨玉眨了眨眼,墨玉立即一副了然模样,赶紧和小明月一同摘果子去了。
同窗们听着元青禾她们这一路惊险,不由也心疼她。
谢书瑾这时想起,叫跟着的丫鬟拿了一大叠银票给她。
“这是路上遇着的乡坤,富商送给你的。拿着吧。”
元青禾看到那么大一叠哪里敢收,谢书瑾转而递给陆卿卿,“收着吧,京城里花销大。放心,我盯着呢,这些银票没问题。”
陆卿卿早听说中了举子有人送银子,这下是看见真的了,她接过随意看了一眼,厚厚的一叠还真不少。
袁珍珠也有私下送一大份,只是她没说出来,她玩笑说道:“可得好好收着,你也只能收这一回了,等你真当了官,可就不能这般明目张胆地收银子了。”
“不能收!”袁秀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若缺银子,我还有好多压岁钱。都给你花,不能叫他们抓到你的把柄。”
“行了吧,就你那点压岁钱,不寒碜吗?”袁珍珠给她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青禾有你陆先生,她能缺钱花吗?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到京城了到哪去给你找位先生呢?”
谢书瑾听说了元青禾在京城受到的排斥,知道她们这些女书生想在京城找先生怕是难了。
“我家中私塾有一位厉害的先生,各位若是有问题请教……”她正说着,就见元青禾一双眼睛刷一下亮了起来。
谢书瑾笑着看着她说道:“明天来吧,我给你留门。”
元青禾高兴得直点头。
隔天,元青禾就和陆卿卿一同带着厚礼来了,踏入了谢书瑾的家门,谢书瑾果然给她留了门,门房一看到她们就高兴地过来迎她们进门。
元青禾抬头看了一眼高高的院墙,这谢家院墙比林尚书家的院墙还高,而且绵延很远,瞧着是个很大的院子。
她小声问陆卿卿,“瑾姐姐不是说,她父亲是朝中小吏?”
陆卿卿笑她,“就你单纯,她父亲不算小吏,她爷爷更是朝中大员。”她附在书呆子耳边,和她说明了谢家长辈的官职。
元青禾的眼睛立即就瞪大了,“瑾姐姐可真低调。”
陆卿卿心想,也不算低调。
谢书瑾没一会儿也过来了,看到宝珠她们提着许多礼品,忙说道:“这是做什么?”
陆卿卿回道:“一点心意,青禾早就想找先生请教,多谢斋长帮忙。”
谢书瑾笑着请她们进了院子,将她们带到私塾。
私塾里,先生正坐在桌前看书。谢书瑾向先生介绍了元青禾和陆卿卿,先生放下手中的书,上下打量了她们一番,点了点头。元青禾赶忙将自己积累的问题一一向先生请教,先生思维敏捷,讲解深入浅出,不一会儿就解决了元青禾不少疑惑。
讲解完毕,先生看着元青禾,语重心长地说道:“姑娘天资聪慧,求知若渴,前途不可限量。不过以姑娘的学识和志向,仅靠我这微薄之力,怕是难以满足姑娘的需求。姑娘若想有更大的长进,还需再寻一位更厉害的先生时时教导才是。”
元青禾微微皱眉,有些忧虑地问道:“先生,只是这京城之中,大约都不愿意和我*有牵扯。”
先生叹了口气,说道:“如今这京城局势复杂,各方势力盘根错节。那些有真才实学的先生,要么被权贵世家请去做了西席,要么就是不愿卷入这京城的是非之中,隐居起来。姑娘想要找一位好先生,确实困难重重。”
陆卿卿在一旁也有些发愁,问道:“那先生,您可有什么建议?我们该从何处着手去寻呢?”
先生思索片刻,望着这个好学的孩子,笑着说道:“你这孩子有福气,总有办法,若有问题,也可以来问我。”
元青禾认真地听着,向先生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先生指点,青禾定努力。”
先生欣慰地点了点头,当先生的最喜欢这种听话又努力的学生,即使是女学生,也忍不住想教她。
从谢书瑾家出来后,元青禾和陆卿卿走在街道上,陆卿卿看着元青禾说道:“青禾,别为先生的事担心,咱们有现成的小马车,你有问题,咱们再过来,我刚才和你瑾姐姐说好了。”
元青禾点头,她可满意了,谢家这位西席先生很厉害。只是她不好意思一次问太多了,也不好天天来问。
不过有先生指导一下,对她很有帮助。
陆卿卿把元青禾送回去,就到城里走动去了,她师父卢瑜一到京城就不见人影,叫她有事就去找李婆婆打听。
陆卿卿算是知道了,她师父不靠谱,但人脉是挺广的。
这位李婆婆应该是卢瑜请来帮她们的,陆卿卿领着小喜子又买了一些礼物进了大杂院。
院里的孩子们立即围住她们吵闹喊着,“姐姐,姐姐,你们来了。书生姐姐呢?”
“她得看书呢,光我们来,你们不喜欢呀。”陆卿卿玩笑说着,拿出糖块分给他们。
没一会儿李婆婆就笑着迎了过来,“卿卿来了,怎么又买这么多东西。你放青禾在林家,放心吗?”
“三娘她们在呢,没事的。”
两人说着坐了下来,李婆婆知道她有事问,叫孩子们去外面玩。
陆卿卿坐定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李婆婆,我想问问,这京城里可有适合青禾的先生?”
李婆婆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如今局势复杂,各方势力勾连不清。那些有真才实学的先生,大多都被达官显贵请去了。他们得了主家授意,大多不会愿意教青禾,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你可愿意听?”
陆卿卿眼睛一亮,忙答道:“愿意。”
李婆婆笑着说道,“先等等,不急。好学生会有人来争。”
第190章
元青禾的同窗们也在京城里安顿了下来,袁珍珠在贡院旁租了间大院子,袁秀跟着住在里面。
瑜花反正也来京城了,来都来了,被大家劝着,也准备参加会试。
她则是住在新设的女子会馆中,里面陆续有了几位女书生过来。
几个女书生聚在一起,讨论着要恶补功课,好应对会试。
其中一位姓包的姑娘,听说是包太师家的孙女,这新设的女子会馆,正是她到了京城后一夜间出现的。
姑娘们找到她跟前,询问先生的事。
包姑娘微笑说道:“我问问。”
隔天会馆中就有一位先生前来授课。
瑜花小心地问道:“我有一位同窗,也是考生,能来听课吗?”
包姑娘正欲大方答应。
这时一位姑娘警惕地出声问道:“你说的,不会是你们白鹿书院的元青禾吧。”
喻花不好隐瞒,只得说是的。
姑娘们立即一副排斥表情,“你可别把她招来,有人想杀她,你是想把我们也拖入危险吗?”
喻花听着气极,却怂怂地没有当面吵起来。
等侯静来京城时,请了朋友们一起到酒楼吃饭时,喻花气愤地将这事说了出来。
“哼,都是女书生,她们凭什么说青禾,要不是青禾在前面挡着危险,她能有这么安心吗?”喻花一边骂,一边后悔,“都怪我嘴笨,我当时怎么没反应过来,我该骂回去的!”
大家听着都很愤慨,但陆卿卿劝道:“小花,你一人在会馆中借助,还是别为这点口舌之争得罪她们,容易被孤立。”
侯静早听说了元青禾受的磨难,气愤地说道:“京城的人势利得很,他们针对的,哪里只是青禾。”
众人听侯静这么说,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这时,一直默默倾听的袁秀突然开口:“当务之急是得找个厉害的先生来指导会试。虽说会馆里有先生授课,但珍珠姐姐说他本领一般,是别的先生不愿意教女子,才推他过来。”
大家的话题瞬间转移到了找先生这件事上。喻花皱着眉头,有些苦恼地说:“这京城这么大,咱们上哪儿去找合适的先生呢?贡院附近那些有名的先生,早被人请去了。监院爷爷给我寄信说安排了一位先生,不过听说他考了三十年都没考上。大约也不太厉害,我试试在他那里听课,若教得还行,青禾,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听课。”
袁秀说道:“珍珠姐姐在帮我找先生,听说在城南的学府街,有不少学识渊博的老儒士,他们有的会私下收徒讲学,咱们不妨去那里碰碰运气。”
陆卿卿却摇了摇头,担忧地说:“城南学府街鱼龙混杂,那些所谓的儒士水平也是参差不齐,咱们贸然去了,要是碰到个半吊子先生,那可就耽误时间了。”
侯静这时瞧着袁珍珠不在,问道:“小秀,你家珍珠呢,怎么没来?”
袁秀忙说道:“她一会儿就来,她今天一早出门办事去了。”
“瑾姐姐也是晚些来,不知道月月到京城没有。”元青禾看着熟悉的同窗们,心中高兴,不想大家为先生的事太过烦忧,想着转移了话题。
大家听她提安月璃,也是好奇她的情况,她那样的美人若来了京城,肯定早就传遍了。
侯静向来是个消息广的,她笑着望着元青禾说道:“你们没见着吗?她一直在乾元观,比你到得都早。”
元青禾想起那座借助了半晚的道观,听卿卿说,道观里的道长们还帮她们拦住了追兵,应该是个很好的地方,月月住在那里应该很清静,不会被打扰,就是别天天只想着下棋,忘记了功课。
陆卿卿正和玉兆说话,听她们说这个,转过头说道:“我们只住了半晚,行程仓促没遇上。”
她一句“半晚”,叫侯静嗅到里面似乎许多故事,她赶紧说道:“快说说,你们一路什么个情况,听说现在说书先生都在讲青禾智斗土匪的故事。”
元青禾光是埋头读书了,侯静这时说出来,她才知道,她如今已成京城的名人,大家都在讲她过三关斩六将,来京城赶考的故事。
这些故事半真半假,把陆卿卿吓退土匪的事也安在元青禾头上。
仿佛她这个女解元有三头六臂,又聪明又能打土匪。特别是她那座千疮百孔的小马车,现在还在贡院门口摆着呢。
元青禾听到侯静说她这般厉害,她立即不喜说道:“这些人怎么乱传,明明是卿卿厉害?”
大家都听到了传闻,见元青禾这个正主这般后知后觉的生气,一个个都笑她。
侯静笑着摆摆手,“管它真假呢,这说明大家都关注你,青禾你现在可是京城的风云人物。”
元青禾坚定地站了起来,“不行,我要去说清楚。”
侯静赶紧拦着这呆子,“好了,你想去哪说去?跑大马路上拉着一个人就解释吗?”
叫她这么一说,元青禾顿时迷茫了,对哦,她怎么澄清,总不能去大街上喊吧。
她想着一时着急起来,偏偏她又是个倔的,直直站在那里,急得脸都红了。
陆卿卿和玉兆说着话,不时也会看她一眼,看她这模样,赶紧过来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好了,别急,是我想他们这么传的。”
元青禾愣愣看着她,急得发红的眼眶里有水光转了转,很快她就缓了过来,静下心来说道:“你这么做,肯定有你的道理,我听你的。”
侯静坐在旁边,看着这个急得跳脚的呆子,两句就被安抚了,不由叹气摇头。
什么风云人物嘛,还不是被陆卿卿治得服服帖帖的。
“哟,这就不急了,果然还是陆先生能治你。”侯静拉着她坐下来。
“好了,来点个菜,想吃什么尽管点。”
正说着,袁珍珠姗姗来迟,她一坐下就说道:“我请到一位厉害的先生。”
袁秀听着眼睛一亮,推了一下眼镜大方地问道:“那可以带大家一起去听课吗?”
袁珍珠听她这般大方,都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也亏得家中不需要袁秀做生意,就她这心眼,能亏到死。
看到大家都望了过来,袁珍珠只得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别说青禾要去,如今京城里的人都防着她,你只说同窗一同听课就好。”
瑜花夸赞说道:“这是个好办法,其实先生们有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希望听课的学生多一些有脸面,我昨天去听那位老举子讲课,他就没问。”
袁秀听了,立即得意说道:“姐姐,那我带大家去蹭课吧。”
袁珍珠一阵无语,就不知道这人在得意什么。
本来可以讨些人情的事,就叫你这般轻飘飘说出来了。
侯静瞧出袁珍珠一副肉痛的模样,想来请这先生,她肯定花了不少银子。
侯静哪不知道她那点心思,瞥着她问道:“哪找的先生?”
袁珍珠轻抿了下嘴,说道:“我也是捡了个现成的便宜。”
一说起来,这事和元青禾有着很大关系。
袁珍珠算是花钱借的先生,而这位先生正是林尚书家一早花了大力气请到家中为他儿子准备的。听说是与他们白鹿书院卢山长齐名的大儒。
只可惜林家儿子当街砍元青禾,如今还在牢里。先生是用不上了,还得林尚书花银子捞他。
林尚书为了捞儿子正缺银子,这不就找到袁珍珠这等首富家中了。袁珍珠今天正是去林府送银子,这银子总不能白给,与林尚书一番攀谈间,就为袁秀寻到了这位现成的先生。
众人听闻这先生的来历,都觉得袁珍珠办了件漂亮事。只袁珍珠默默心疼自家借出那万两白银。
侯静一副凑热闹的模样说道:“那我也去一趟,正好帮青禾打掩护。”
陆卿卿听到,看了侯静一眼,心中稍安。
有她在,元青禾肯定不会被欺负了。
谁能想到,她们到处想给元青禾请先生,却有现成的先生和她们同一屋檐下。
她现在明白,为何李婆婆叫她再等等了。
原来是等着捡林尚书家这位现成的先生啊。
解决了眼前的大问题,大家顿时放松下来,高兴的讨论着吃什么了,同时等着谢书瑾。
只是等了半天,却有谢家下人过来传话,谢书瑾进了宫里,一时出不来,说下回做东再回请她们。
大家知道再聚在一起不容易,也没多想,只定着过几日一定再聚一次。
等菜的功夫,喻花这时叫丫鬟拿了一本册子出来,上面记着会试的注意事项。
这都是那位老举子教的,可是考了三十年的人物呢,对贡院比家都熟悉。
大家都传阅看着,侯静接过来只随便瞧了一眼。
大家也没太在意,元青禾等她看完了,又拿了本册子出来,这本是历年的考题。
其他人都抄了一份过去了,元青禾一早给侯静抄了一份,就等着她来了给她。
侯静笑着接了过来,却不似别人一般,一看到这等好东西,马上打开翻看。
她放到手边,手指放在上面敲了敲。
元青禾敏锐地捕捉到侯静的异样,轻声问道:“静静,我瞧你对这会试的资料不太上心,可是有别的打算?”
侯静微微一怔,随即露出有些歉意的笑容:“青禾,我这次不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