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正榜上,写的是前六名。
每写完一个名字,大家心里都紧张一分。
“月月也中了。”侯静高兴地拍了谢书瑾一下。
谢书瑾疑惑挑眉,“你什么时候和她也这么熟了?”
侯静有些尴尬地说道:“她人其实还不错。”
谢书瑾垂眸说道:“她那边水太深,你别沾的好。”
“这话,你得劝青禾,她和谁都掏心掏肺的。咦——”侯静眼望着龙虎榜突然说道,“奇怪,为什么单第一名不写了?”
大家都望了过去,果然填榜官临写到榜首时,突然收了东西,又回了贡院去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在那空缺的榜首位置,顿时,议论声如潮水般涌起。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榜首另有隐情?”人群中一个书生皱着眉头,满脸狐疑地说道。
“说不定是填榜官疏忽了,可这也太不应该了,贡院行事向来严谨啊。”旁边一位身着长衫的书生摸着下巴分析道。
“会不会是榜首之人犯了什么忌讳,不能公布名字?”一个大胆的猜测从角落里传来,引得周围人一阵侧目。
侯静扯了扯谢书瑾的衣袖,低声问道:“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谢书瑾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笑着说道:“没事,青禾稳了,你瞧瞧这种时候,他们还能找到人填上这块留白吗?”
侯静转眸一想,确实呢。能坐得住那个置的就那么几个,从后往前写的,能坐住那个位置的如今就只剩下元青禾了。
侯静向来鬼点子多,她小声和旁边的玉兆说了什么。
玉兆点头。
没一会儿,人群中有就人大声说道:“我听闻,此次乡试有几位权贵人家的子弟参与,莫不是这榜首之位牵扯到了权贵之争,填榜官不敢轻易下笔?”
此言一出,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立即就有人将这话接上了,“是杨、林那两位吗?”
立即有人不服地说道:“我呸,那姓林考到一半就叫人抬出来了,敢写他名字,还有没有王法。”
一个莽壮的书生不服地说道:“姓杨的也不行吧,他家都是武将,比武我认输。比文,他还真不够看。”
旁边老书生,满脸担忧地说:“那这样一来,这科考的结果还能公平公正吗?”
“谁知道呢,官场黑暗,咱们这些寒门学子哪有机会上榜。”一位落榜生不服说着。
贡院外面议论纷纷,顿时有越吵越烈的趋势。
只见贡院的大门再次打开,一位身着官服、神情严肃的官员快步走了出来。他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各位学子稍安勿躁,榜首之名并非遗漏,没墨了,稍后公布,请大家耐心等候。”
官员的话虽然暂时平息了众人的议论,但大家心中的疑惑却并未消散,看榜的人久久不散。
侯静的小院里,元青禾等了许久,也没人来送信。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紧张得手心冒汗。
“卿卿,我是不是没考上。算着时辰,榜应该出完了。”
陆卿卿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没事的,你尽力即可,他们若敢做手脚,定要闹他个天翻地覆!”
“卿卿,你别乱来,我不想你有危险。不行我再考就是了,就是要再等三年。”元青禾说着,心中却很是不服。难道平头百姓出生就要白受这些委屈吗?
“没事的。”陆卿卿怕她担心,轻声和她说道,“平头百姓确实会被欺负,所以才要一步步往上走,先生教我,既然要走这一步了,什么关系都要用上,这两年我去京城也不是白待的,你可还记得顾先生送我的玉佩?”
元青禾脑子好,自然记得,她家顾先生大方得很,第一次见陆卿卿就把自己身上唯一值钱的祖传玉佩送给了她。
顾雅正送祖传玉佩是因为她瞧第一眼就喜欢陆卿卿,加上她穷得没像样东西可以送了。
却不想陆卿卿在京城里走动时,有人认出她身上挂的这块玉佩,顾家是书香世家,虽是一朝倾覆,但顾父的好友、学生却没死绝。
许多人请她到府上做客,明里暗里问顾雅正的情况。
墨先生听说这事,微笑说道:“顾伯伯品性高洁,这才会得罪人,遭了难,但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有许多人默默念着顾家人。这些人明面人或许不会做什么,暗里许会帮忙推一把。”
陆卿卿起先还不信,官场里还有好心人,却没想隔年元青禾的文章就被选进京里,到处传扬。
当时顾先生还疑惑,墨先生却断言是顾先生家的旧友所为。顾父当年桃李满天下,朝廷里许多他的学生。
陆卿卿此时想的时,若真不公平的让元青禾落榜了,她就上京告状去。
她却不知道早有人暗暗发力了。
贡院此时乱成一乱粥,主考官气得拍桌,“之前是哪个大聪明说,先试探一下,不出榜首,这下好了,外面都闹起来了。”
副考官也叹气说道:“唉,早知道,把元青禾的名字先出了,排到前十都是好的。”
主考官突然警觉,“不对,我是不是被做局了。能排榜首的名字都出出去了,现在就剩下一个元青禾了。”
这时,一个小吏匆匆跑进来,“大人,外面闹得越来越凶了,许多考生要求立即公布榜首名字,不然就不肯散去。”
主考官额头青筋暴起,“关他们什么事,闹什么闹,成何体统!”
就在主考官焦头烂额之际,角落里几人却暗暗偷笑着,深藏功与名。这下主考骑虎难下了,让他们欺负顾老的徒孙,真当顾家没人帮了吗?
“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要不还是把榜首还给元青禾吧。”说话的是当初负责盯着元青禾的巡绰官。
“嗯,本来也是她该得的。”另一个考官也附和说道。
元青禾的言行确实讨喜,文章又写得好。暗下里还是有许多考官喜欢她这样的学生。
眼见形势已经这样,主考只得认输说道:“行吧,把名字写上去吧。”
小吏小声问道:“大人,该写谁?”
“还能写谁?”主考官气得一个杯子砸了出去。
贡院外,议论声依旧此起彼伏。填榜官重新拿着笔墨出来,爬上了长凳蘸了墨在榜首的位置认真写了起来。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看着,当看到起笔二横时,已经有人喊了起来,“元!肯定是元!”
旁边的官员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不要吵闹!”
但哪里压制得住,人群瞬间炸开了锅,“元青禾!”
“元青禾!”
“元青禾!”
众人炸了锅,渐渐竟然齐声喊了起来。
里面考官都侧耳听着,听到这动静,不由疑惑,“咦,怎么好像还众望所归了?”
副考官捋着胡子说道:“穷学生,虽然是女学生,但在普通人眼里也比权贵之子有人望。唉……”
他这声“唉”,像是临时补上去的,一时间主考都怀疑是这老匹夫做的局。不对不对,好像不只一人掺和这事,其实他这个主考官也不好当,许多人暗里给他递了话,他不过是看着形势顺水推舟罢了。
眼前林家的废了,杨家的退了,剩下的怎么选已经很明显了。
他不由暗骂,哼,一群老东西,一个比一个会演。
贡院里面是演得热闹,贡院外就是真热闹了。
“元青禾,元青禾中了解元!”众人似是要恭喜的样子,全涌向侯静她们。
侍卫们立即拦住,可人山人海着实有些吓人。
侯静这时才懂元青禾的恐惧,这么多人像僵尸一样涌过来,确实有些吓人。
她们几人赶紧退了,高兴地就要一起找元青禾庆贺。
元青禾在侯静的小院里,正坐立不安呢,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欢呼声。小喜子疑惑地打开门,一个小厮兴奋地跑过来,“元姑娘,您中了,您是此次乡试榜首!中了解元!”
元青禾不敢置信地望向陆卿卿,眼中满是惊喜的泪花。
陆卿卿紧紧抱住元青禾,激动地说:“青禾,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
元青禾哽咽着,一进说不出话来,半天才缓均气说道:“我不行,是有你,有先生们,有这么多帮助我的同窗,才行的。”
“好好好,不哭了,一会该有人来庆贺了,看你这样,要笑你一辈子了。”陆卿卿忙给她擦眼泪,又把她的衣帽正了正。
小院外已经吵闹起来,欢呼声、祝贺声此起彼伏,好似要将这小小的院子掀翻。
侯静、谢书瑾等人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回小院,脸上洋溢着比自己中举还兴奋的笑容。
“青禾,你可真是为咱们长脸了!第一,你考了第一!”侯静一进院子就嚷道,手里还挥舞着不知从哪儿摘来的花枝。
谢书瑾也笑着打趣:“赶紧给她簪朵红花,她肯定得是最好看的解元。”
元青禾被夸得脸颊绯红,害羞望着自家小娘子。
陆卿卿松开她的手,接过侯静递来的红花给她插在帽子上。
小书生簪上花,瞧着更好看了。若不是人多,真想亲一下呢,小书呆可真厉害,真的考上了。
小吏敲锣来报喜,锣声清脆响亮,在省城的街巷间回荡。
锣声间隙,小吏扯着嗓子大声喊着:“恭喜考生元青禾高中解元!”
有人高兴,就有人失落,中榜的不足百人,落榜的却有数千人。
特别是林尚书家小公子,他本就争夺榜首的实力,却遭人扒衣受辱,这次考试吐血弃考,自是落榜了。
他自己害人不成,却觉得是元青禾故意害他落榜,此时听到元青禾中了解元,他气得脸色铁青,双眼满是怨毒。
第172章
此时的林公子并不轻松,他落榜了,丢人的要被家里人带回去。
他和侯静一样也住在,这个都是贵人的巷子里。
他们一行从巷子里出来时,正看到众人在给元青禾庆贺,爆竹声吵闹,丫鬟们高兴地撒着喜钱。
小喜子正在给报喜的小吏塞银子,没一会儿又有报喜的小吏敲锣过来了,这回是给侯静报喜。
元青禾夸道:“静静真棒!”
侯静被她夸得不好意思了,故意说道:“去去,你一个第一的夸我这个四十多名的,你埋汰我呢。”
“没有,没有。你好像轻轻松就考中了。”元青禾其实是想夸她聪明。
“哪里轻松了,我明明暗暗努力了。”侯静说着,眼里冒出些泪花,她不是个能吃苦的人,被元青禾拖在后面,跟着一直跑,这才勉强考上了。说起来,她该谢谢元青禾才是。
但这话她可说不出来,她赶紧把元青禾推到谢书瑾跟前,“快,用你那抹了蜜的嘴夸夸咱们斋长,她也考上了。”
元青禾果然张嘴就是夸,“瑾姐姐,你真厉害。”
谢书瑾懂侯静的感受了,她笑着说道:“是你让我当的斋长,为了不丢脸,我也暗暗努力了。”
元青禾侧着头,看着她问道:“大家都考上了吗?”
侯静她们正要回话,突然听到人群里传来惊呼。
竟是那林小公子突然抢过侍卫手中的刀,疯了似的朝着元青禾砍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陆卿卿反应极快,顺手抄起小吏报喜的锣,挡在元青禾身前。
“当”的一声巨响,刀狠狠砍在锣上,火花四溅,这声响好似拉开了一场风暴的序幕。
“都是你害的我,我要杀了你!”气恼的林公子双眼通红,一刀不中怒不可遏地还要再砍,却被陆卿卿一脚踹飞了出去。
周围的人瞬间安静下来,惊愕地看着这一幕,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元青禾诧异从陆卿卿身后伸了个脑出来,疑惑看着蜷缩在地上的林公子。
她不解地问道:“我都没见过你,你干嘛杀我?你是谁啊?”
林小公子哪里杀得了她,双手被震麻了不说,肚子像被踹了个窟窿,疼得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侯静自是知道其中底细,害他的不是小书呆,是她们。不过谁叫他自作自受呢。
“他啊,是林尚书家的小儿子林继昌,这次也参加了考试,可能落榜疯了吧。”侯静故意大声得让旁边的人都听到知晓他的身份。
陆卿卿紧紧握着锣,眼神坚定地盯着林公子,大声喝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凶,还有王法吗?”
林公子像是失了心智一般,打不过,还想用嘴讨个输赢,“王法?在我林家面前,什么王法!你一个女子也敢阻拦我,今天我先杀了你们!侍卫,杀了她们。”
陆卿卿看了一眼那几个侍卫,拿着手里的锣就想砸他们。
那几个侍卫忙摆手往后退,他们只是来带林小公子回去,可不敢干别的。
当街杀解元,他们的九族是不想要了吗?
早已有人报了官,这会儿通判已经赶了过来,看到这混乱的场面,一个头三个大。
他大声训斥道:“林公子,你这是干什么?成何体统!”
林公子却置若罔闻,依旧疯狂地想再来砍人。陆卿卿看他手上没力都没躲,直接将手里的锣砸了过去。
就听“当”一声巨响,林公子被锣砸得头破血流。
通判看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瞧着娇滴滴的姑娘,手劲厉害啊。当他的面就把人砸成这样,胆子也是大呢。
他忙喊跟来的捕快:“还愣着干什么,快抓人!”
捕快们有点愣,上前小声问道:“大人,抓谁?”
林公子砍人在先,但没伤到人,而且他是尚书家的儿子。陆卿卿可是实打实,把人打伤了。
这些捕快有些懵,一时不知该抓谁。若在平时,抓陆卿卿也不是不可能。
元青禾一听到这等问话,赶紧挡在陆卿卿前面,谁敢抓她小娘子,先把她抓去。
谢玉瑾和侯静也跟着上前,将她俩都护着。
通判一看,立即头皮发紧,我滴个天爷,他倒了什么霉了,两边他都得罪不起。
他权衡了一下,赶紧喊道:“还不快把林公子制住!”
捕快们这才反应过来,一拥而上,试图夺下林公子手中的刀。林公子正会儿正发疯,几个捕快又怕伤着他,一时竟制不住他。
林公子却以为自己又行了,捕快都拦不住他,他得意地大声喊道:“元青禾,你别得意,就算你抢了我的解元又怎样,我看你去得了京城,半座京城的人都想你死!”
他这话如石破天惊,众人都听去了。
通判听得心里也是一惊,忙叫人制住他,林尚书家这个小儿子怕是真疯了吧,这话都说出来了,是想把他老子也送进去吗?
林家的侍卫都听得怕了,赶紧上来帮忙用布塞住了他的嘴。他再说下去,林家离满门抄斩不远了。
不过话已经被他说出来了,谢书瑾背着手上前说道:“通判大人,这事看来不简单,该仔细审审。正好我要回京赴考,我也回去问问,林家说的半城人指的是谁?”
通判赶紧擦了汗,低头答应,这事可怪*不上他。林家这下要惹大麻烦了。
侯静也站出来说道:“原来上京的路这般危险,那我记得了,咱们青禾要有任何麻烦,第一个告你林家。”
林继昌此时不知道后果,他的侍卫已经哆嗦起来。
陆卿卿趁着这个间隙,拉着元青禾往后退了几步。
元青禾疑惑问道:“卿卿,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都想我死?”
陆卿卿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
热闹散去,现场渐渐恢复了平静,只留下一片狼藉。丫鬟们在前院刷刷清扫着。
同窗们在小院里摆酒,继续为元青禾庆祝。
袁秀和袁珍珠也来了,她们一脸的喜庆。特别是袁珍珠,头上的珠钗都亮得要放出光来。
“青禾,这次真要多谢你,我可赚得盆满钵满。”
她叫下人拿了一小箱沉甸甸的银子给侯静,“这是你赢的。”
她又对谢书瑾说道:“斋长,你下注多,我叫人兑成银票送到你的住处了。”
下人里也有许多人在那高兴得暗暗偷笑,看来有不少人买了元青禾赢。
偏她们自己人一个个安静得头都不抬,门外喝着冰镇酸梅汤的陆二壮和彪子,被袁珍珠家的掌柜拉着聊天。
他小声问道:“两位小爷可下注了?”
陆二壮摇头,“没。”就凭他爹陆二的德性,他一辈子都不碰这东西。不过他也确实没想到,书呆子能考上。没想她瘦麻杆一样,还有些本事。
掌柜的以为他们是不敢下注,笑着说道:“也是呢,我们小姐也说,元大人肯定是能中举,只是想着她是女子,上面可能不会让她得解元。”
彪子笑着说道:“我们不是不信二姑娘能考到榜首,是我们家有规矩,不许赌。”
“原来是这样。”掌柜的顿时了然,难怪那天他们小姐袁珍珠叫元青禾下注,她捂着小钱袋不愿意呢。袁珍珠还以为她舍不得钱,原来是家教严,不许她赌钱。
小院内袁珍珠也说起同样的话题,元青禾正开心地和袁秀说着那本《金石录》,听到这话抬头说道:“不可以赌钱,卿卿会生气。”
侯静听着,忍不住笑她,原以为你是家教严,却原来是妻管严。
侯静故意逗她,“你如今都是解元了,可以不听卿卿的话了。”
“要听,都是为我好,为什么不听?”元青禾一副认真的呆模样说着,叫大家不由的都笑了。
侯静笑她小心思一点都藏不住,谢书瑾笑她诚挚,卿卿没白没付出。袁珍珠也在陪笑,不过目光望向旁边的袁秀。
如今袁秀也是举人了,她会和元青禾一样,还那般听话吗?
晚些的时候,喻花也过来了。谢书瑾问她其它三人呢?
“她们回去了。”喻花有瞬间的失落,很快打起了精神。她们菊舍四人,有两人考中,两人落榜。
她们三人都决定回去不再考了,作为女子,她们觉得考到举子已经足够了,考不到也该死心回去嫁人了。
她们还劝喻花不要和元青禾走太近,她们四人只是普通出身,比不得其它人家势。
如今元青禾更是众矢之的,她们这样帮不上忙的,还是离远些,对自己对别人都好。
喻花理解她们的顾虑,可是没忍住,还是来了一趟。她想着青禾帮了她那么多,她最少来祝贺一句。
一群同窗这次都考上了,大家高兴地喝起了酒。
谢书瑾找了半天,没寻着陆卿卿,出声问道:“青禾,你姐姐呢?”
元青禾喝了点酒,愣了一会儿,才知道是问陆卿卿,“卿卿帮我还书去了,一会儿就回。”
陆卿卿自是去找安月璃去了,安月璃默不作声帮了元青禾许多回,她说放榜后来找她,陆卿卿心里想的是安月璃有事托她帮忙。
不管什么事,她自要来一趟。
安璃月似乎也早料到她会来,摆好好棋盘等着她。
“下棋。”依旧是熟悉的邀请。
陆卿卿点头,叫小喜子领人在旁边望风。
第173章
安璃月静下来,捏着棋子似乎在蕴量一段很长的话,“青禾去京城很危险,要保护好她。”
陆卿卿知道,元青禾考得太好遭人嫉妒,但也没想到似乎比她想的严重。
她从震惊诧异中迅速反应过来,立即说道:“多谢安姑娘提醒。”
看来真如那林继昌说的一般,有很多人想要元青禾的命。
“你应该早有准备吧。”安月璃落子,抬头望着她。
元青禾从来不用担心其它事,只一门心思的读书,她十分信任这位陆先生。
她也值得别人的信任,在书院里那般复杂的环境,不见得比外面风雨小,两人一样平坦走过来了。
安月璃想到,她的担心似乎多余了,陆卿卿即使这种时侯,落子也很精准,下棋未受影响。
难怪元青禾那般依赖她了。
想着,她收了没必要的担心。
“先生们一早提醒过我。”陆卿卿看着棋盘,分心说着,“大家都很关心她。”
连最是冷淡的冰美人都这般关心她,特地提醒陆卿卿。这叫她不由要生出些醋意来。
安月璃一时想来,也不知自己为何那般关心这位同窗,可能是她第一次亲近地叫她“月月”的时候。
“青禾很聪明,我名字里,只有一个‘月’字是对的。”
陆卿卿一瞬间想到了许多,安月璃是被收养的,她的名字不是本名,她的本名里有一个“月”字,这应该对她很重要。
陆卿卿以往与她并没有太多交集,可当对方为你提供情报时,本着江湖道义,也该为她提供情报。
她的脑袋飞快转着,一边蕴量,一边消化刚才的讯息,想完她开口说道,“你的……”
安璃月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打断她说道:“我的事,你们不用管,我知道。青禾若能考上,会改变许多。”
不管如今局面多么不利,一但元青禾考上,所有不利都会有所改变。
陆卿卿直到回去,都在反复想着安月璃的话。
侯静的小院里,同窗们还在高兴地玩闹着,也不知道谁想的主意,一群人居然玩起了麻将。
这会儿天黑了,居然点着灯在打麻将。陆卿卿过去没见到元青禾。
侯静打了个二筒,叹气说道:“你家那书呆子,一天都歇不得,才吃完饭就去看书了。”
谢书瑾吃了牌说道:“静静,你可别替她遮掩,青禾玩了两圈才走的。”
袁珍珠摸了牌说道:“都怪我,才掏出银子,她就吓跑了。非说这不是游戏,是赌钱,咱们打这么小的牌,算什么赌呢。”
喻花站了起来问道:“陆先生,您要玩吗?我让您。”
“不用,你们玩吧。”陆卿卿和她们闲聊了几句,怕客房不够,和侯静说空出她那间,这才走了。
等她找去了元青禾的房间,就瞧见她正和袁秀两人忙着看书写字。
“青禾,这本金石录,会不会有作者夫人的功劳呢。”
“应该是有的。”
两人正讨论着,看到陆卿卿推门进来。
袁秀这乖孩子,恭恭敬敬地向陆卿卿行礼喊先生。
元青禾就没那么规矩了,上来就牵着陆先生的手,高兴地说道:“卿卿,你回了,是不是还没有吃饭?”
“吃过了。”她才说完,另一只手也被捉住了。
看着两人亲密的模样,袁秀不是很懂,但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有些多余。
她忙告退,带着书去别处抄去了。
陆卿卿无奈说道:“你也收敛些,看把你同窗都吓跑了。”
元青禾那里管的,上前就抱住了她,懒懒地蹭了蹭,“半天都没见到你了。”
这下把宝珠她们也吓出去了,小喜子给她们关上门,赶紧去门外守着。
陆卿卿瞥了一眼,收回了目光由着小书呆子撒娇。
“怎么了,不开心?”陆卿卿如今真成了她先生一般,一看她模样,就知道她想干嘛。
元青禾牵着她到旁边椅子上坐下,郁闷地说道:“真那么多人想杀我吗?我就那么讨厌?”
以元青禾的脑子,哪里不知道那些人为何针对她。上面允许女子入仕是一回事,真有人考上就是另一回事了。
如今她考得这般好,已然成了是破局的刀尖,自然有许多人想除去她。
陆卿卿知道她的心思,只是想抱怨一下,让哄哄她。
她眉眼一转,笑着瞧着她说道:“我不讨厌你。”
元青禾做好了准备,要听小娘子劝她。却没想听到这样直接的话语。
她愣愣抬头看着她,眼睛眨了一下。
陆卿卿低头又说了一遍,“我不讨厌你。”
元青禾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扬,果然还得是卿卿,一句话就叫她淡忘了烦忧。
陆卿卿倾身,在她额头吻了一下,轻声说道:“我喜欢你。”
元青禾脑中顿时有烟花在炸开,脸上哪还有烦恼,只剩下傻笑。
嘿嘿,管别人怎么恨她,她只要有陆卿卿喜欢就敌过万千人的讨厌。
她拉着陆卿卿在腿上坐下,脑袋埋在她身上蹭了蹭。
陆卿卿由着她撒娇,挑起她下巴说道,“不生气了?”
元青禾抬起头,眼中满是笑意与深情。
她痴痴地望着陆卿卿,抱着她贴到她耳边说道:“卿卿,我也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
说着,她忍不住在她耳后亲了一下。
陆卿卿呼吸一滞,红着脸侧目瞪着她,“坏蛋,你想干嘛,你同窗可都在外面。”
“也,也不早了。”元青禾心虚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她们不睡,我们可以先休息。”
陆卿卿看着眼前居心不轨的呆子,心中的爱意如潮水般翻涌。她缓缓凑近,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元青禾的脸颊。
元青禾按耐不住,主动迎上陆卿卿的唇,两人的唇瓣轻轻相触,似有电流瞬间传遍全身。
陆卿卿的身子微微一颤,双手下意识地抓住元青禾的肩膀,而元青禾则温柔地揽住陆卿卿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房间里静谧无声,唯有两人逐渐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窗外的搓麻将的声音时起时落。
也不知打了多少圈,两人才缓缓分开,陆卿卿的脸颊绯红如霞,向来冷静自持的双眸里,有着几分羞涩与甜蜜。
元青禾双眼痴痴看着她,越看越喜欢。
有陆卿卿的喜欢,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她突然豪气地说道:“哼,任他们恨我,我就要考到气死他们。”
看着她这副模样,陆卿卿笑着靠在她的肩膀上。她头枕在她的肩上,笑着说道:“我等着看哦,我的解元大人。”
一句挠人的“解元大人”,叫元青禾的一颗心仿佛被羽毛挠过一般,痒得不行。
她呼吸陡然加重,喉间吞咽着,忍不住又想亲她小娘子。
陆卿卿却笑着点着她的额头将她推开了一些,“还胡闹?没感觉有哪里不舒服吗?”
元青禾被她说得,不好意思的烧红了脸。
陆卿卿看她表情奇怪,心里有点疑惑,她起身戳了一下她的大腿,“不麻吗?”
“嘶。”元青禾这才痛呼一声,反应了过来。
陆卿卿算着自己在她腿上坐了这么半天也该麻了,偏这呆子也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她给她揉了揉,无奈地笑着说道:“叫你闹,早点去洗漱吧,咱们还有得忙。”
“啊!”元青禾的心跳又快了。
陆卿卿看她那坏笑的模样,赶紧揪着她的耳朵叫她收敛些,“你乖点,还要考虑去京城的事,别尽想些乱七八糟的。”
“好。”元青禾傻笑着,“等考上了,入赘了再想,嘿嘿。”
陆卿卿拿着烛台想去拿衣服,听她又提入赘,无奈笑了。怎么都成举人了,还想着入赘呢。
元青禾的同窗们还在打麻将,眼瞧着夜深了,两人先睡下了。
半夜,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陆卿卿立即惊醒了过来,她们房里没有丫鬟,陆卿卿警惕地起身点上蜡烛。
这时听到宝珠轻轻的叩门声,“姑娘,三娘她们来了。”
声音隔门传来,陆卿卿立即就听清了。她回道:“我这就起来。”
她赶紧披上衣服,正系着衣带,门就被大咧咧地推开了。
进门的正是三娘,她俩连夜赶来。两人风尘仆仆,脸上带着焦急之色。
孙三娘冲了进来看着陆卿卿,激动地问道:“真的考上了?那小丫头怎么那么厉害,还考的是第一是吗?”
她一脸的喜色,原来也想着能考得这么好。一个文弱的小丫头,居然比那么多男子都考得好,叫她怎么能不激动。
只是她声音大了声,将房里的正主吵醒了。
元青禾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身,揉着眼睛滴哩咕噜说道:“好吵,出什么事了?”
如今天气热得很,元青禾里面的衣裳,都是轻薄的丝绸。她睡得迷迷糊糊的,也没注意衣领滑落了大半,露出大片白嫩的脖子。
孙三娘一眼就看见,她那细脖子上有几个红印子。屋内烛火摇曳,飘着熏香的余香。
她毕竟是过来人了,叫她信那是蚊子咬的,不如信她是始皇帝。她的眼神一时有些复杂,整个人愣在那里。
陆卿卿察觉到二婶的异常,赶紧侧身挡着元青禾,将她的衣服拉好。
她不放心地又将自己的衣领收了收。
“让她睡吧,卿卿,你出来!”孙三娘的语气严厉,冷飕飕的。
第174章
陆卿卿哄着元青禾睡下,跟着孙三娘出了房门,四娘冷酷地站在一旁,看到她出来立即行礼。
宝珠和墨玉她们也在旁边跟着行礼。
孙三娘本想训她几句,看到有这么多人看着,只得将那些话又憋了回去。
眼前,她只得先说正事。
她给四娘打了个眼色,这才说道:“你师父同我们一道来的。”
“师父也来了?”陆卿卿不由好奇,她那个懒散的师父怎么舍得出门了,总不会是为了元青禾吧。
真是这样,也是顾先生让她来的。
孙三娘小声说道:“行了,你师父和她们打麻将呢。我们有自己的事要做,你收拾一下青禾的东西,咱们先出发。”
“今天就走吗?”陆卿卿吃惊问道,这也太急了些。
孙三娘说道:“你师父安排好了,早走安全。”
陆卿卿听出是为了元青禾的安全,当即就点头,叫大家去准备。
她们来乡试前,顾先生就说过,若是考上了直接赴京,不用回去,免得来回奔波消耗太大。不过赶这么急,是防着有人下黑手吗?
陆卿卿一边想着,一边安排。
小书呆的东西不少,宝珠轻手轻脚给她收捡着,放到书箱里,陆卿卿带小明月收拾着她俩的衣服。
孙三娘在旁边指挥着说道:“带些主要的,其它的让你师父带去。”
“师父也要去京城吗?”陆卿卿听出师父有了新的计划,正想问呢。就听着床上的人又被吵醒了,嘟囔着爬了起来,“卿卿,你在干嘛,为什么不睡?”
“你醒了,那就起来吧。”陆卿卿轻声哄着,拿了衣服给她穿着。
元青禾似乎很习惯这样的照顾,配合地伸着胳膊,疑惑问道:“天亮了吗,没听到鸡鸣啊。”
陆卿卿笑着,故意逗她,“这是省城,没人养鸡。”
元青禾还真的信了,“哦”了一声,迷迷瞪瞪穿着衣服。可等着她脑袋清醒些,很快就发现了不对,“不是,昨天我听到公鸡打鸣啊,静静还说它太吵,要找去宰了它煲汤。”
她说着说着,这才注意到房间里有许多人,特别是孙三娘就杵在烛光中。
“三娘,您来了。”她衣服还没穿好,先乖巧地起来行礼。
孙三娘看着她俩有些头痛,这要怎么管?怎么已经过得跟小夫妻似的了?
这还是她那一棍子能戳死土匪的小侄女吗?看着那书呆子,眼里温柔得能晃出水来。
孙三娘叹气说道:“穿好衣服,跟着我走,一会儿路上再睡。”
元青禾疑惑看了陆卿卿一眼,赶紧地加快了动作穿起了衣服。
她如今已经是解元了,外面一般人见着了,指不定得磕头叫声举人老爷。
可她依旧是原来的样子,乖巧听话,看孙三娘风风火火的模样,也没多问,只要陆卿卿点头,她就照着做了。
孙三娘不由又想叹气,这小书呆子是多信任卿卿啊,就不怕把她拐走卖了?
这边元青禾穿好了衣服,正准备带儒帽,孙三娘赶紧阻止,“不用带帽子,低调些。”
这会儿宝珠已经收拾好了,提着书箱跟在元青禾身边。
孙三娘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安排说道:“你不用去,你留在这里听卢师父的安排。”
宝珠听着不叫她跟二姑娘一起,顿时眼里就蓄满眼泪。
元青禾不知道情况,愣愣地也不知道怎么劝。陆卿卿大概猜到了,拍了拍宝珠劝道:“你跟着我师父,记得照她安排做,你有很重要的任务。”
宝珠听姑娘这般说,这才把眼泪收回去,赶紧点头答应。
小明月也冒了出来,眼中含泪问道:“姑娘,那我呢?”
“你们都跟着我师父一起。”陆卿卿不用孙三娘说明,已经猜到了卢瑜的计划。
应该是一路走明路,一路走暗路。她们暗下带着元青禾先走,卢瑜走明路,假装带着元青禾赴京。
陆家原来压镖时,遇着特别贵重的镖,会用这一招。
小喜子跟着陆卿卿久了,看出点矛头来,凑到姑娘身边,小声说道:“姑娘,我可跟着你吧。”
孙三娘本来不想带太多人,可想着这书呆子叫人伺候惯了,连衣服都叫陆卿卿给她穿,那一路还得了。
这两人再亲近下去,她真怕陆卿卿把那小书呆子吃了。
她如今可是解元,以后指不定要做官的人。
“小喜子跟着,你伺候青禾。”孙三娘揉了一下头痛的脑袋,想起卢瑜来时路上,幸灾乐祸地和她说,“三娘,你那路更辛苦,卿卿可不好管,哈哈哈。”
她当时还想着,卿卿向来懂分寸,功夫又高哪要管什么。现在她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元青禾机灵的眼睛滴溜转着,突然她的眼里兴奋地冒出光来。
“卿卿,是不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元解元的脑子果然聪明,只是看了些兵书也猜出了。
她一副兴奋的模样,眼里冒着光。为了护着她,都要用出这种招术了,她是一点不为自己的安全担心吗?也不知她兴奋什么。
“这可不好玩,提着你的东西,咱们走吧。”陆卿卿把书箱塞给她。
元青禾乖乖背起小书箱,春游一般高兴地跟着媳妇儿走了。
卢瑜早做了准备,叫胖捕快他们守在门口,护着她们上了马车。
那小马车瞧着破旧,遮门的帘子上都打着补丁。车辕上也补着木片着,看着很是寒酸。
元青禾这下不高兴了,来省城的路上叫陆卿卿照顾得太过安逸,叫她忘记了,赶考可是个苦差事。
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爬上马车。陆卿卿也跟着上来,没一会儿,就由着三娘驾着马车往城外走去。
这边的麻将桌上,卢瑜听到走远的马车声,笑着推了自己的牌,说道:“胡了,掏钱掏钱。”
侯静看着自己空了大半的钱袋,偷偷踢了一下旁边的谢书瑾。
谢书瑾尴尬笑着,她打了个眼色,表情很是无奈,她也输得好惨。
袁珍珠也输了不少,可她财大气粗不在意这些。
旁边看牌的瑜花,偷偷松了一口气,还好她让了位置,不然连家底都要输出去。
“卢姐姐,赶了这么久的路,累吗?”谢书瑾试图劝她休息,再打下去,输钱事小,一直输会让人不痛快。
卢瑜洗着牌,抱怨说道:“哼,听说你们都赢了不少,真可惜我不在省城,不然一定多买些。怎么,输钱心疼了?”
她既然问出来,侯静也就实话实说了,“输钱是小,卢先生,您欺负我们这些小辈多没意思啊。”
卢瑜目光游弋,看了一眼左右,笑着说道:“行,那你们让下人给我煮碗面条去。我再打一圈。”
“行,是,先生。”侯静如临大赦,赶紧叫人去煮面,再输下去,她真不如去睡觉了。
谢书瑾砌着牌却是听出些别的,她挥手叫自己的下人退了下去。
其它几人也瞧出来什么,跟着清了场。转眼间,只剩下牌桌上的四人和看牌的喻花。
“青禾过些天由我亲自护送去京城,你们几个准备什么时候走?”卢瑜打了色子,瞧着几人问道。
谢书瑾原想邀青禾一同去京城,现在卢瑜这般说,自是听她安排。
她先说道:“我过些日子回京。卢姐姐,可要一起?”
侯静说道:“我要先回家一趟,再去京城。”
袁珍珠看卢瑜望向她,也跟着说道:“我想让袁秀早些去,请先生多给她讲些课。”
卢瑜又望向瑜花,她忙坐直了,如回答先生提问般正经说道:“我不想考了,乡试运气好才考到末榜,可不敢再奢求。”
卢瑜点头,摸了一张牌说道:“青禾身子不适,鹿鸣宴、谢师宴这些你们帮忙着她应付,等她病好了,我送她去京城。”
侯静看她打出的白板,疑惑的话都要脱口说出来。
你才来就跑来打麻将赢我们的银子了,见都没见到青禾的面,怎么就说她病了。
她明明身体好得很。
谢书瑾也觉得奇怪,明明青禾刚还活蹦乱跳的,哪里像是病了?
这时书院里骂人最厉害的六娘走了过来,小声在卢瑜旁边说道:“都安排好了。”
卢瑜点头,笑着说道:“小瑾啊,咱们到时一起去京城吧,你可得帮我好好掩护。”
谢书瑾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总感觉一脚已经踩上了贼船。
侯静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大方地打了张牌给她吃。
袁珍珠听着总觉得怪怪的,不过想到之前的风波,她打出张牌,说道:“青禾有需要帮忙的,尽管与我说。”
卢瑜勾起嘴角,坏笑着说道:“放心,都有份,哈哈,都有份。”
众人不由打了个哆嗦,这贼船就必须叫上她们吗?
此时的元青禾跟着小马车到了一处破旧的道观里,等得她们五人再出来时,元青禾已经是穿着道袍的小道士模样。
她不太习惯地扯了扯道袍,不解地问道:“我们这样,不会被祖师爷用雷劈吗?”
“装一下道士保命而已,咱们的祖师爷才没那么小气。”陆卿卿也换了衣裳,她穿得像个俗家弟子,手里拿着一柄宝剑,一身白衣英姿飒爽很是好看。
元青禾羡慕地说道:“卿卿,你穿这衣服真好看,我也想穿你这样的衣服。”
才换了道袍的孙三娘走了过来,嫌弃说道:“好看不了半里路就得被灰沾得脏兮兮。哼,像个开屏的孔雀似的,也不知道想干嘛。”
元青禾偷偷看着“居心叵测”的陆卿卿,嘴角怎么也压不住。
她凑近陆卿卿小声说道:“你穿什么我都喜欢。”
陆卿卿瞪了她一眼,红着脸又回了房里。
元青禾看着她偷笑着,隐约想起什么,一时又记不起来。
等得转身看到马车前扫着尾巴的马,这才猛然想了起来,“三娘,我还没打马游街呢?还有谢师宴,我现在能走吗?”
三娘正收拾着马车,抽空说道:“你才中举就差点叫人当街砍了,那些当官的巴不得少生事端,再说有你卢师父呢。”
第175章
陆卿卿回房又去换了和她们一样的深色道袍。
孙三娘这下不说她了,只是又瞥了她一眼。
大家一起上了马车,孙三娘说道:“你们记得,就说咱们桐山道观下大雨塌了,我们去北方里投奔师伯。”
大家听了齐齐点头。
元青禾虽不能打马游街了,但和陆卿卿一起很像在浪迹天涯闯江湖似的。
她都不愿意放下车帘子,比之前来省城里还要兴奋。
不过在看到马车前面坐着的四娘时,她默默低下头。
陆卿卿就坐在她旁边,看她突然不兴奋了,小声问:“怎么了?”
元青禾又看了一眼四娘。
陆卿卿这下懂了,索性都是自家人,她直接出声说道:“二婶,咱们这个伪装不错,不过四娘,您是不是有点扎眼了。”
四娘听见了,想了想回过头扯下了眼罩。初扯开眼罩,她眼睛有些不适应,还眨了眨。
陆卿卿和元青禾却惊呆了,眼罩下明显是一只漂亮完整的眼珠子。
“你骗我!”元青禾第一个不干了,她当时还替四娘伤心过呢。
“射箭方便。”四娘的回答简单朴实,没有半点人情味。
元青禾更生气了,怎么能骗她。
孙三娘笑着说道:“你们四娘说带上眼罩看起来厉害,没想还真唬着人了,行了,咱们上路吧。”
被唬着的,显然就是元青禾了。她当时瞧着四娘的打扮,心里就想到绝类离群的侠女,身赴血海深仇,背着一把弓孤傲地行走江湖。
谁想全是骗人的。
陆卿卿看她闷闷不乐的,捏了捏她的脸,逗她说道:“这小道士扮相真可爱。”
元青禾还要生气,轻轻拍开陆卿卿的手,“就会打趣我,哼!”
“好了,别气了,也是叫你知道江湖险恶。”她打了个哈欠靠在元青禾的肩膀上。
昨晚她忙着看地图选路,没怎么睡好。这会儿马车摇摇晃晃,叫她有些困意上来。元青禾立即不闹了,扶着她,叫她躺自己腿上睡着。
陆卿卿枕在她腿上,没一会儿还真睡着了。
元青禾看着她恬静的睡脸,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轻轻为她理了理耳边的头发。
孙三娘时不时回头看看马车里的两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心想着,这两人感情倒是越来越好,再这么下去,也不知会成什么样。
到了傍晚时分,马车在一处小镇停下。孙三娘找了家偏僻的客栈,安排众人住下。
元青禾后半程也睡着了,这会儿没醒透,叫陆卿卿扶着进了客栈。元青禾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环境,问道:“这是哪儿呀?”
陆卿卿轻声哄着:“这是咱们今晚歇脚的地方,先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赶路。”
用过晚饭后,众人各自回房休息。陆卿卿和元青禾住在同一间房,房间简陋,只有一张硬板床和一张破桌子。
元青禾皱了皱鼻子,“这条件可比来省城的路上差多了。”
陆卿卿刮着她的鼻尖,故意吓她,“那是沾了你同窗的光,这才是真正赶路时的样子,可别哭鼻子哦。”
“我才不会呢。”元青禾也不是吃不得苦的人。
等得两人躺在床上,元青禾抱着陆卿卿,歉意地说道:“卿卿,害你们要跟着我受苦了。”
陆卿卿往她怀里蹭了蹭,“不苦,光是四百亩地,想想就能笑醒。”
何只是免些田赋,她如今是真考上举子了,已经一步登天了,这些算得了什么呢?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说着,不久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公鸡才打了鸣,孙三娘就轻手轻脚地起来,去马厩里检查马匹的情况。
等她回来时,吃惊地看到元青禾正坐在破桌着看着书。
孙三娘吃惊说道:“你这么早起来做什么,路上辛苦,要好好休息。”
元青禾不好意思地说道:“习惯了,我就看一会儿。”
孙三娘见她如此刻苦,不由又心疼起她。她轻声劝道:“孩子,你都考到解元了,日后前程光明,也别太苦着自己。这一路奔波,身子骨可不能累垮了。”
元青禾抬起头,冲着孙三娘笑了笑,“三娘,我没事的,这看书已经成了习惯,不看一会儿就觉得少了点什么。”
孙三娘心疼地又看了她一眼,转身去厨房为大家准备早饭。
陆卿卿这时也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早醒了,不过二婶眼里已经没有她了。果然还是会读书的孩子讨喜,这才多久她在二婶心里就排后面去了。
她看到元青禾坐在桌前看书,便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后,突然双手捂住她的眼睛,“这么早就用功啦?”
元青禾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是陆卿卿,便笑着覆上她的手,说道:“你醒了?你再睡会儿吧。”
“不睡了,你乖乖看书,我去给你弄好吃的。”陆卿卿给她按了按肩膀,这才出去。
小喜子已经等在门口,陆卿卿调侃她,“会当书童吗?”
小喜子赶紧站直了,“姑娘放心,绝对不能丢您的面子。”
陆卿卿洗漱完去了厨房,孙三娘已经忙碌起来。
“掌柜的,把你们存的鸡蛋都拿来吧,放心,不是化缘,我们给银子。”孙三娘做饭的空档里*,抽空把厨房搜刮了个遍。就想找些好的,给元青禾补身体。
陆卿卿走了过去,帮忙看着火。锅里炖着肉,看来是准备带到路上吃。
孙三娘看她过来了,小声问道:“是给青禾拿吃的?”
“二婶,我就不能自己吃吗?”陆卿卿在她跟前,不由露出些孩子模样。
孙三娘看了她一眼,塞了个鸡蛋给她,“先垫垫肚子,一会儿给你们包些肉饼吃。”
陆卿卿握着温热的鸡蛋,心里知道二婶还是疼她的,她磕破了蛋壳,看了一眼左右无人,这才小声说道:“二婶,咱们不用太省钱,住好些也没关系。”
孙三娘瞥了她一眼,“你就那么心疼她?是安全重要,还是舒服重要,咱们得趁着别人没反应过来,赶紧到京城去。”
陆卿卿顿时不作声,别管她平时多厉害,在孙三娘跟前,还是有些被血脉压制着,不敢多言。
小灶上的炖肉咕嘟咕嘟冒着香气,孙三娘见她不说话了,又说道:“你也劝劝她,都考到了,就别那般辛苦了。”
“这我可劝不了,您别瞧她平时乖巧,心里可是有一股傲气。在读书上,她心底里还是想争个输赢。正是因为连中了二元,若会试不中,会叫天下人笑话。”陆卿卿小声说着,看到有人影过来,这才收了声往包袱里装着饼子。
孙三娘不解书生心中的傲气,不过嘴硬心软的她,再选落脚处时,选了好些的客栈。
陆卿卿歇得好了,隔天再坐上马车时,又小声在孙三娘跟前说道:“二婶,如今外面还不知道青禾已经往京城走了。咱们可以走官道,也快些。”
孙三娘回头疑惑看着她,正好看到车厢里被颠簸得一跳一跳的小书生。她想说的话又收了回去,赶着马车改走平坦的官道。
此时的省城里,正在办着谢师宴,谢书瑾领着一众女举子来向考官们道谢。
主考官看着一群英姿勃发的女官,默默好奇哪位是元青禾。
谢书瑾上前一步,恭敬地对考官们说道:“诸位考官大人,元青禾身体不适,特让我帮她告假。”
主考官微微点头,沉吟片刻后说道:“让她在家好好休息吧,如今这省城里鱼龙混杂,容易出乱子。”
其他考官们纷纷附和,细想之下,都忍不住同情起元青禾来,这学生没什么背景,才总被人针对。
此时,在马车里的元青禾并不知道省城里发生的这一切,马车终于平稳了,她忍不住拿出袖子里的书专心致志地看了起来。
陆卿卿坐在她旁边,轻轻戳了戳她的胳膊,打趣说道:“小道士,别看啦,再看眼睛都要看坏了。”
元青禾抬起头,笑着说:“再看一会儿,就一会儿。”
马车在官道上平稳地飞驰着,孙三娘赶着车时不时回头看看车厢里的两人,脸上表情一会儿欣慰,一会儿担忧。
四娘坐在旁边,塞了水袋给她,“我来吧。”
孙三娘把马绳交给她,又回头看了一眼,乖巧的小书生还在看书,孙三娘翻找了一下,拿了一个软垫子递给陆卿卿。
陆卿卿没明白,还推辞说道:“二婶,我不用,您垫着吧。”
孙三娘瞥了一眼旁边的小书生,“给她用的。”
陆卿卿这才接了过来,她在元青禾后腰上拍了拍,元青禾回过神看了一眼,自觉地起身等她放了垫子又坐下继续看书。
陆卿卿不客气地抽掉她手里的书。
元青禾愣了一下,抬头被她小娘子瞪了一眼,她立即听话不看了,闭上眼睛继续背着书。
两人如今亲近得都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就知道彼此心意。
小喜子伸着脖子偷笑瞧着她俩,却正好叫孙三娘看到,她立即哼着小曲,转过头。
孙三娘不由地又叹了一口气,再这么下去怎么得了,人家如今可是解元了,以后是能做官的人了,还真能让她入赘不成?
第176章
省城里的谢师宴上,气氛依旧热闹着。女举子们纷纷向考官们敬酒致谢,言辞间满是感激之情。
主考官看着这群英姿飒爽的女学生,心中感慨万千。这般大方气度,哪还有深闺姑娘胆小羞怯的模样,日后还真有可能成为朝廷的栋梁之材。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入京?”一位考官突然问道。
谢书瑾眼神一动,赶忙回答:“我们准备一起出发,和青禾一起互相有个照应。”
主考官点了点头,说道:“各位才华出众,日后定有一番作为。到京城后,还是得继续努力才行,会试不比乡试,可不能懈怠。”
谢书瑾忙行礼道谢,顺便带上元青禾那份。
她们隔了些日子,才采买了东西,慢悠悠地准备赴京。
因着有首富家的袁珍珠在一起,她们一行可谓奢华,马车精致舒适,护卫前前后后跟着许多人。
出城那日,许多人来围观,有人许多人议论说着,“解元在中间那辆马车里吧,我瞧着车边坐着的是她的丫鬟。”
“真可惜,打马游街那天都没见着她。”
“估计怕有人害她,你想想那天才出榜就有人要杀她,想想都吓人。”
车厢内,穿着书院袍子的姑娘紧张地抓着袖子,她仿佛一只受惊的小兽,眼睛不安的晃动着,车厢外但凡有些动静,就她要惊得颤抖一下。
谢书瑾看到这一幕,轻声安慰道:“别怕,有卢姐姐在,不会有事的。”
谢书瑾想让她放宽心,但自己却不太放心卢瑜。
这位姐姐可是出了名的随性,上面让她保护女书生,她倒好,收了个徒弟,就全丢给陆卿卿,什么也不管了。
如今护送元青禾上京,却拉她们下水,八成就是想把事情全丢给她们。
“我不怕。”这位紧张的姑娘正是喻花,她此时假扮成元青禾被迫跟着上京。她本来考上举子,高高兴兴地准备回家享福。
却不想叫卢瑜在人群中多看了她一眼,笑眯眯地就将她拐了过来。
“我本来想找个丫鬟扮成青禾,不过书生气这东西,不好扮。你反正也闲着,要不跟我一起去吧。”
喻花之前被家里逼着嫁给傻子,是卢瑜出面将她救出来。喻花欠着她的人情,被卢瑜一通言语绑架,就晕乎乎上了贼船。
她们一行车队出城后,车队沿着官道缓缓前行。
一路上,护卫们时刻保持着警惕,留意着周围的动静,紧紧守护在马车四周。
卢瑜这个闲人,这会儿坐在袁珍珠的马车里。她喝着丫鬟递来的茶,闲闲问道,“你消息多,可有听到什么风声?”
袁珍珠往外挪了些,尽量不打扰在看书的袁秀。
她小声说道:“听说有人要买青禾的命,不过道上的人也有义气,听说是个穷书生,没什么人接。不过也放松不得,毕竟财帛动人心。”
卢瑜听着点了点头。
她喝着茶,突然分心用小桌上的核桃砸向袁秀,“车里别看书,坏眼睛。”
袁秀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赶紧放下书,乖巧地答应,“是,卢先生。”
她们的车队走得不算很快,行至城镇时,闹出不小的动静,许多富商听说是举子路过,过来打听,听说解元也在,少不了过来送礼的。
谢书瑾帮忙应付了,没叫喻花露面。
这些人送银子良田就算了,还有来送人的。
送些打手丫鬟也就罢了,还有人把自家孩子送来,要给解元当学生。
谢书瑾废了些力气,才将他们送走。
谢书瑾不由感叹,“青禾的名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另一边的元青禾哪里知道自己的本领,她正扮成小道士,优哉游哉地看着风景,背着书,好不自在。
孙三娘一副凶悍模样,只是没几日,就渐渐心软起来。她怕元青禾路上憋闷,遇上风景秀丽地方,不管是山川还是溪流,都会停下故意让马匹歇歇吃点草。
也只这种时候,元青禾会放下书本,邀陆卿卿一起看风景。
孙三娘正看着马匹吃草,闲下来看了一眼远处,两个孩子正站在水边望着无处风景,明明穿的是一样普通的道袍,偏这两孩子能穿出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孙三娘看着看着,不知不觉间嘴角上扬。
四娘装水回来,看她偷笑的模样说道:“你总算不急了?”
孙三娘回过神,立即又变回凶悍干练的模样,“我哪里不急了,又不能让马儿没日没夜的跑,人要歇,马儿也得歇歇吧。”
四娘哪看不出她那点心思,提醒说道:“前面可没镇子落脚,咱们是住林子里,还是找农户借住?”
“看看有没有农户吧。”孙三娘说着,皱起了眉头。
要论平时,她肯定在林子里找块位置对付了,她可不想借助看人脸色。
“你那宝贝疙瘩细皮嫩肉的,确实不适合睡林子里。”四娘面无表情地说着,轻易就揭穿了孙三娘的小心思。
孙三娘别扭了一下,很快就释然了,“咳,她可是解元,独一份的,当然要照看得仔细些。”
四娘看着她,心想这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了。
天色渐晚,元青禾一行来到一个小村落。村口的小孩子看到霸气的孙三娘,吓得立即跑开了。
这时陆卿卿玩闹着,叫元青禾下马车去找人借住。
元青禾才伸头看了一眼,那些跑开的小孩子又跑了回来。
孩子们围着元青禾,好奇地问道:“小道长,你是来帮我们捉妖怪的吗?”
元青禾刚还有些不好意思,看孩子们望着她都是天真可爱的模样。她也起了些玩心,学着道士模样抱拳拱手说道:“贫道路经此地,可是有妖邪?”
孩子们一听,眼睛都亮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说道:“小道长,我们村子里真的有妖怪!”
元青禾饶有兴致地看着这群孩子,笑着说:“那你们给贫道仔细说说,这妖怪是个什么模样,又有什么怪异之处。”
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描述起来,说那妖怪常常在夜里出没,发出奇怪的声响,村里有个书生被妖怪附身了,整日疯疯癫癫说胡话,再也不愿意读书了。
元青禾心中觉得奇怪,别的她也不会掺和,可听说是叫人不喜欢读书的妖怪,她不由有些好奇。她跟孙三娘和陆卿卿说了一声,一行便跟着孩子们进了村子。
来到那书生家,只见一个和元青禾差不多年纪的书生坐在院中披头散发,眼神呆滞,嘴里发出哒哒的响声,似是弹舌的声音,瞧着很是怪异。
书生的父母愁眉苦脸,见到一群女道士,仿佛看到了救星,赶忙上前说道:“道长,您可得救救我们的孩子啊。”
元青禾想过去看看,陆卿卿怕她危险忙护在她身边。怪力乱神之事,她们都有听说,可少有见到。说不得信不信,尽量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刚刚她就不愿意让元青禾过来,是听四娘说,元青禾这种能书生有金光护体,不怕这些。
她这才不情不愿放她冒险,可来是一回事,该护还是要护着。
她挡在元青禾前面,真要冒出个妖怪来,她就一刀劈开它。
元青禾走进院子时,就发现,那书生偷偷瞟了她一眼。她心中有些怀疑,围着书生转了几圈,仔细观察着他的状态,又问了书生父母一些情况。
她发现这书生虽然表现得中邪了一般,但眼神里偶尔闪过的狡黠却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元青禾心中有了些猜测,她故意大声说道:“这妖怪甚是厉害,贫道需在这屋里布下法阵,才能将其收服。”
说着,她便开始在屋里摆弄起来,竖起两只手指,嘴里还念念有词,“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这妖怪甚是厉害,师妹,快用银针。”
陆卿卿跟在一旁瞧着元青禾忙活,看她不停冲她眨眼睛,她心领神会,从随身的药箱中里取出银针包,走上前对元青禾点点头。元青禾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找准时机。
元青禾一边假装布置法阵,一边大声说道:“此妖狡猾,需先定住它的邪气,才能进一步施法。”说罢,给陆卿卿递了个眼神。陆卿卿迅速出手,银针精准地扎在书生的几个穴位上。
书生吃痛,身体猛地一颤,嘴里的弹舌声也停了下来。他惊恐地瞪大双眼,试图挣扎,却被陆卿卿的银针制住,动弹不得。
元青禾看着书生,严肃地说:“妖怪,还不速速现形!”
书生脸上的呆滞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慌乱与恐惧。他痛得大声喊着:“我不是妖怪!我是装的!”
孙三娘她们也看出,他是装的了。
书生父母一听儿子说自己是装的,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书生的母亲几步冲到儿子身边,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着,声泪俱下地喊道:“儿啊,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呀!你明明就是被妖怪附身了,怎么能说是装的呢?小道长,您可不能听他的,他肯定是被妖怪迷了心智,您快多扎他几针!”
书生的父亲也在一旁着急说道:“是啊,小道长,您可别被他骗了,这妖怪太狡猾,肯定是想迷惑您,您再扎他几针,放心,扎坏了算我的!”
元青禾和陆卿卿面面相觑,哪有求着扎针的?元青禾无奈地叹了口气,走上前耐心地对书生父母说道:“二位莫急,您家公子确实是装的。您看他被银针扎到后有正常的吃痛反应,说明他没被妖怪附身。”
书生父母依旧满脸不信,眼神中满是固执与焦急。
书生的母亲一把拉住元青禾的衣袖,苦苦哀求道:“道长,您就再扎扎他吧,他肯定是被妖怪控制了,只要能让他变回以前爱读书的样子,您怎么扎都行啊。”
书生的父亲也在一旁附和:“道长,您就扎吧,我不怕他疼,只要能让他好起来。”
元青禾有些哭笑不得,哪有不愿意读书了就要扎他的。
元青禾正不知如何再向这对父母解释清楚,这时,一个身着朴素但气质沉稳的老妇人匆匆赶来。
老妇人正是这村子的族长,大家都尊称她为老祖母。
她分开围在四周的人群,径直走到书生父母面前,“都别闹了!”老妇出声喝止,众人的动作和声音都停了下来。
她直接下了判定,“听小道长的,孩子八成就是装的。”
书生父母这才稍稍安静下来,不过眼神里还是带着怀疑又或不甘。
大祖母又转向元青禾她们,满脸歉意地说道:“实在对不住几位道长,孩子调皮,让你们见笑了。现在天色晚了,不嫌弃的话,就到我家去住吧。”
元青禾笑着点头,“那就多谢老祖母了,我们也正愁今晚没地儿落脚呢。”
她们一行到了族长家里,是一座宽敞的大院子,院内打扫得干净。
老族长热情地招呼她们进屋,“几位先在这儿歇歇,我让家里人给你们准备些吃的。”
孙三娘拱手谢道:“那就麻烦族长了。”
用过晚饭,元青禾和陆卿卿回到安排的房间,才关上门,陆卿卿就揪住了元青禾的耳朵,小声质问:“谁是你师妹?”
第177章
元青禾被揪着耳朵,连叫了好几声“师姐”,陆卿卿这才放过她。
元青禾揉着耳朵,委屈地嘟嘟囔囔,“哼,明明是我娘子,为什么叫师姐。”
陆卿卿搓揉着她耳朵,顺便又揪了一下,“还闹!”
元青禾这才老实了,瘪着嘴抽出袖子里的书又准备看起来。
“油灯暗,伤眼睛。”陆卿卿又把她的书塞回袖子里,想着刚才被扎针的书生,她笑着打趣道,“要不我也给你扎几针,看看你身子里是不是附身着一只喜欢读书的妖怪。”
“才没有那种妖怪。”元青禾说着,想起刚才的事有些蹊跷,正好这时听到孙三娘和那位老祖母在院子里聊了起来。
她一双耳朵不由地就伸了过去。
“我家老头子死得早,村子里乱糟糟的,我这才接了族长的差事。唉,说出来不怕你笑话,那些小辈一个个没什么本事,心比天高。那老八家的孩子前些年读书还不错,他们就叫唤着村里要出状元了,结果这些年就不行了。这不,为着不去读书,都闹起妖怪了。”
孙三娘问道:“可是那孩子有什么心事了?”
老祖母回想了一下,叹气摇头,“他原也不像是个读书的料子,从小皮得很,哪里能坐住读书的。偶尔写了几篇文章得了先生的夸奖,他们一家这才把他夸成了天才。”
元青禾眼睛亮晶晶的,悄咪咪对陆卿卿说道:“你听听,是不是有妖怪帮那位写文章了?”
陆卿卿捏了捏她的脸,“就你会想,你怎么这么爱听八卦。”
这时,老祖母继续说道:“那孩子现在啊,一提读书就喊头疼,说是有妖怪缠着他。他爹娘还四处请人来驱邪,可把村子闹得鸡飞狗跳的。”
孙三娘皱了皱眉头,“怕是这孩子家里人给的压力太大了。”
元青禾越听越起劲,凑到窗边,差点把脑袋探出去。陆卿卿赶紧拉了她一把,“小心被发现。”
元青禾不好意思地把脑袋收回来,又侧着耳朵仔细听。
老祖母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劝过他们,别把孩子逼得太紧,可他们就是不听。为了叫孩子继续读书,他们跟疯了一般。”
孙三娘接口道:“家里供出个读书人不容易,有个会读书的孩子和捡着宝贝一样。他们这样也能理解。”
“龙生龙,凤生凤,泥腿子家里还能出个秀才不成。我看啊,那两当爹娘的,比他们家孩子更疯。”老祖母气愤说着,两人聊了许久这才歇下。
隔天一早,公鸡的打鸣声将元青禾叫醒。她只磨蹭了一会儿就坐床上爬了起来,坐到窗边看书。陆卿卿也跟着起了床。
早上村子里空气格外好,小喜子看着姑娘们穿戴好了,就将窗户推开了。
陆卿卿往外扫了一眼,看到老祖母望了过来,她不动声色走到元青禾身边,小声说道:“哪有道士总看书的?”
元青禾一听,赶紧收了神,从道士的小布包里翻了些黄纸出来,装模作样地画起了符,全当是练字了。
陆卿卿这才由着她,出了屋去收拾马车了。
老祖母年纪大了醒得早,看这两个孩子勤奋的模样,心里不由喜欢。
“唉,龙生龙,凤生凤,这才是能成事的模样啊。”
她看着窗下坐着看书的小道士,那模样生得像小仙童一般,一看就不简单。另一位姑娘腰上挂着剑,瞧着身手矫健,都不是普通人啊。
老人家有些眼力见,知道来的是贵客,她转身进了屋子,没一会儿就唤来家中晚辈,说道:“去,挑只最肥的鸡杀了,咱今个儿好好招待贵客。”
晚辈领命,不一会儿就将肥鸡处理妥当,炖上了鲜美的鸡汤。等得天大亮时,那浓郁的香气已经弥漫了整个小院。
元青禾闻到香味,放下手中的笔,肚子不由咕咕叫了起来。
老祖母柱着拐过来,叫她们吃饭。
孙三娘她们也被请了过来,院中的桌子上早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鸡汤,还有几盘农家小菜,色泽诱人,香气扑鼻。
“道长们,快尝尝,这可是咱们自家养的鸡,味道鲜得很。”老祖母热情地招呼着。
孙三娘还想客气一番。老祖母已经叫人将汤端到元青禾跟前。
老祖母心疼地说道:“哎呦,这位小道长一看就聪明,路上定是很辛苦,可得好好补补。”
孙三娘看了一眼憔悴了些的小书呆,立即把客气收了回去。只暗暗向陆卿卿使了个眼色。
陆卿卿默默点头,先喝了鸡汤,感觉没什么问题,这才在桌下偷偷踢了元青禾一脚。
元青禾礼貌地道谢,端起鸡汤轻轻吹了吹,喝了一口。
汤才入口,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路上辛苦,她也是许久没好好的吃饭。
陆卿卿也笑着喝了一口,点头称赞:“确实鲜美,老祖母,您厨艺真好。”
老祖母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喜欢就多吃点,你们这些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她瞧着两个孩子吃饭时,动作优雅安静,一举一动皆有大家风范,一看就是教养极好。
她不敢打扰她们,等她们吃完赶紧让人上茶。
孙三娘瞧着时辰不早了,正准备告辞,这时那书生的父母风风火火地找了过来,一进院子就扑通一声跪在她们面前。
两人满脸焦急,将一叠纸递到元青禾眼前,声音带着哭腔,恳求说道:“小道长,您看看这些文章,我家孩子之前写得这么好,学堂里的先生都夸他,说他肯定能考上秀才。可他现在,连书都不愿意看了,肯定是中邪了啊!求您帮帮忙,救救我家孩子吧。”
元青禾看着这双父母,不由皱眉。她听出来了,这对父母急的是家中丢了一个秀才。至于他们儿子是什么情况,他们并不在意。
那叠纸已经塞了过来,元青禾扫了一眼,突然有了兴趣。她拿着仔细看了起来。刚看了没几行,她眼中便闪过一丝了然,心中猜测这或许是别人代写的。文章逻辑清晰,用词精妙,但引据的范围有限。而且从文章风格看得出,作者应该是性格内敛沉稳之人,以老祖母所说那孩子从小顽皮坐不住读书的性子,很难想象能写出这样的文章。
她不动声色地继续翻阅着,发现文章的风格前后一致,按纸张新旧来看,几年间这作者的水平只略有提升,似乎看的书本很有限。元青禾心里有了底,抬眼在人群中扫视一圈,注意到书生家有个默默站在角落里的女孩。
女孩看起来乖巧文静,眼神中带着一丝怯懦,双手紧紧揪着衣角。元青禾心中一动,有了些怀疑。
“这文章写得确实不错。”元青禾放下手中的纸,缓缓说道,“不过,这未必是您家儿子所写。”
书生父母一听,顿时急了,“小道长,您可不能乱说啊,这就是我家孩子写的,学堂先生都夸过他好多回了!”
元青禾不慌不忙,“能写出这文章的人,应该将几本开蒙书籍反复看了千遍,才有这般深刻见识。令公子不喜读书,那这文章是不是找人代笔的呢?”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女孩身子微微一颤。元青禾走上前去,试探地轻声问道:“姑娘,这文章是不是你写的?”
女孩咬着嘴唇,眼眶泛红,犹豫了许久,最终轻轻点了点头。
书生父母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闺女,你……你……”
女孩小声哭了起来,她不敢说是哥哥偷懒,逼着她写的,只得将头低得更低。明年就要童试了,她又不可能去考场里替他哥考个秀才,他的草包哥哥这才装中邪胡闹起来,只为逃避考试。
元青禾看向书生父母,认真说道:“依我看,你们家该供这个女儿读书。她应该只看了哥哥放在家中的几本书,就凭天赋写出了好文章,假以时日,说不定真能考上秀才,比逼着您儿子读书强多了。”
书生父母听了,面面相觑,显然没料到元青禾会这么说。
他们的脸上满是纠结,哪有供女儿读书的?他家女儿是比这不成气的儿子聪明些,可女儿终究是别人家的,哪能把钱财花在她身上。
这时,老祖母拄着拐杖走上前,发话道:“就供这丫头读书!如今都有女解元了,姑娘家也能考秀才,说不定她能给咱们争口气。”
老祖母在村里威望颇高,她这么一说,书生父母就算心里不情愿,也不敢反驳。
可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书生突然着急起来,他冲到父母面前,大声喊道:“爹娘,我要读书!”
众人都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元青禾好奇地问道:“你之前不是一提读书就喊头疼吗,怎么突然又要读书了?”
书生涨红了脸,梗着脖子说道:“之前是我不懂事,现在我想明白了,读书是为了我自己的前程,哪能让妹妹占了便宜去!这读书的机会必须是我的。”
老祖母冷哼一声,满脸不屑地说道:“就你不成型的样儿,还想独占好处?机会给过你了,是你自己不愿意读书,就这么决定了!
书生一听老祖母这话,顿时急得跳脚,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耍赖起来,一边打滚一边哭嚎:“不行,我就要读书,这是我家的事,凭什么让妹妹读!你们都偏心,我不管,我就要读书!”
他的父母在一旁又急又恼,想拉他起来又怕他闹得更凶,只能在旁边好言相劝:“儿啊,你先起来,有话好好说。”
老祖母看着撒泼的书生,嫌他丢人,她怒目喝道:“成何体统!”
她当即唤来几个晚辈,“把这不成器的东西捆了,丢回家去,什么时候他能明白事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几个晚辈不敢怠慢,一拥而上将书生制住,捆了起来拖走,书生一路上还在不停地叫骂哭闹。
老祖母转身走到女孩跟前,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慈爱地说:“孩子,以后祖母供你读书,你就安心跟着祖母,我定会让你有出息。”
女孩眼中满是感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轻轻点了点头。
随后,老祖母走到元青禾她们面前,深深地作了个揖,说道:“多谢几位贵客,多谢小道长慧眼识珠,要不是您,这丫头怕是要被埋没了。”
女孩也走上前来,扑通一声跪在元青禾面前,磕头说:“谢谢道长,若不是您,我这辈子都没机会读书,您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女孩哭了许久,她已经被家里说了户深山里的猎户人家,准备拿她换彩礼,她说若不是小道长,以后不知要过什么野人般的苦日子。
元青禾看着眼前感恩戴德的女孩,心中感慨万千。她想起自己考上解元后,招来不少人的怨恨与非议,可那又如何呢?
只有她考出来,才会有更多的女子知道,人生还有另一条路可走。
若这条路不是坦途,那她们就闯过去,给后来的人踩平了它。
元青禾心中激荡着,接下来的路上,看书越来认真起来。又走得几日,车行进一段远离城镇的山路间。
孙三娘看着情况不对,提醒大家做好准备。
第178章
听到孙三娘的警示,马车上的大家都警惕了起来,唯有元青禾坐在马车里,双眼紧闭摇头晃脑地背着书,完全没注意到外面的情况。
陆卿卿看着她这副模样,怕一会吓着她,忙轻声哄着她:“青禾,别害怕哈,有我在呢。”
元青禾睁开眼,还以为她说的是京城那些想害她的坏人呢,她这些天也想清楚了,那些人不过是魑魅魍魉似的妖邪,就像道士除妖,无惧才能无畏。
想着,她胸间顿时充满了浩然正气。就差拿上一柄小桃木剑和他们打一架。
"君子坦荡,何畏宵小?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她一脸神气地大放厥词:“哼,我才不怕呢!那些坏人来了我也能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再也不怕他们了!”
正说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元青禾探出头去,竟发现一群土匪横在路中间,个个手持武器,凶神恶煞。
她瞬间慌了神,一下撞到陆卿卿怀里。
陆卿卿揉着被撞痛的胸口,看着面前的呆头书生,又好气又好笑。
她故意说道:“君子呢,不服就干的呢?”
元青禾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我,我……志气再高,也怕菜刀。”
陆卿卿无奈地戳了戳她的脑袋,“好好躲我背后,不许再跳了。”
“哦。”元青禾瞬间乖巧,听话地躲到小娘子身后。
车外的土匪嚣张地砍着大刀,耀武扬威地走到马车前,上下打量着众人。却见她们是一车穷道士,顿时没了兴趣。
别看他们是穷凶极恶的土匪,其实也讲些道上的规矩。
就比如,道士和尚不劫,书生不劫。
不过书生这一条,最近有些改变,道上有人出了悬赏,有个女书生的命,可是值百两黄金。
财帛最是动人心,他们虽不劫道士,却也仔细瞧了一眼,怕有女书生混在其中。
这仔细一瞧,正好就看到挡在前面的陆卿卿,土匪们顿时眼前一亮。
陆卿卿身姿曼妙,面容绝美,即使身处破旧的马车中,也宛如仙子下凡。
土匪们瞬间看呆了,口水都快流下来。土匪头子眼睛也直了,心中暗道:这世间竟有如此美人,今日若能将她抢回去做压寨夫人,也算没白活一场。
“管*他什么道士不道士,先把这美人留下!”土匪头子一挥手,众土匪便挥舞着武器要来劫人。
陆卿卿看他们人数不多,兵器残破,瞧着是不成气候的模样。
她半点不惧,下了马车潇洒地挽了个剑花。
那些土匪一看她是个会功夫的,立即往后退。
陆卿卿暗笑,果然和谢斋长学的招术最管用,不管打不打得过,架式先摆出来,叫你们不敢动。
那些土匪也真不太敢动,毕竟道上混的,有些人劫不得。特别是如今临近春闱,过路的大人物多,可不敢惹上硬茬子。
就在这时,土匪头子挤到前面,一眼看到陆卿卿腰上挂着的武当弟子的腰牌。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急忙挥手喊道:“快走!这是武当派的人,咱们惹不起!”
说完,带头撒腿就跑,其他土匪也跟着一哄而散,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元青禾从陆卿卿身后,伸出脑袋正看到土匪们狼狈逃窜的背影。
她顿时两眼放光,满是崇拜地看向陆卿卿,“卿卿,你也太厉害了吧!”
元青禾激动地围着陆卿卿转了好几圈,嘴里不停夸赞,“刚刚你挽剑花的样子,潇洒得就像画里走出来的女侠,那些土匪被你吓得屁滚尿流,连刀都拿不稳啦!卿卿你太厉害了!”
元青禾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孙三娘瞧得皱眉,偏陆卿卿都叫她夸得迷失了方向。
四娘叫她们回了马车,重新赶车。
孙三娘听着车厢里还在夸着,她不由地叹了一口气,“唉。”
四娘疑惑转头看着她,“又操心了?”
孙三娘愣了一下,“你这是什么话!”
孙三娘天生就是爱操心的命,这一路头发又白了许多,元青禾之前送她的何首乌怕是白费了。
之后马车跑得比平时快了许多,元青禾心中兴奋,都淡忘了颠簸的苦。
在马车里颠得一跳一跳地,还要拉着陆卿卿的胳膊,使劲晃了晃,“卿卿,你就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可不可以教我你刚才用的那招,刷刷两下就把土匪吓跑了,太帅气了。”
孙三娘在前面听得直翻白眼,唉,身为当家长的,好想打击她们一下。
一个没见过世面,一个得意得尾巴都要翘起来。
她好想敲打她们一番啊。
四娘默默看了她一眼,让马车跑得更快了一些。
虽然她们谁都没说,但她们几个见过世面的已然知道,悠闲的赶路要结束了。
这之后,她们赶路快了许多,等得马车跑到天黑才停下来,找客栈打尖。
元青禾被陆卿卿扶着下了马车,人被马车颠得有些晃晃悠悠的。
陆卿卿扶着她说道:“还难受吗?先进房里躺一下。”
元青禾已经没气力说话,叫小喜子扶着进了房里躺下。
陆卿卿和孙三娘一起安置好马车,她在马棚里小声说道:“二婶,咱们改走小路吧。”
孙三娘的白眼都来不及收回来,缓了缓神,她皱眉说道:“走小路倒是能避开些麻烦,可小路崎岖,不好走啊。”
陆卿卿却很坚持:“二婶,如今这情况,走大路太惹眼,还是小心为上。”
孙三娘偷偷打量着她,点点头:“行吧,就依你。”
她没想到,这孩子得意归得意,脑子还是在的。
她还以为她叫小书呆夸迷糊了呢。
孙三娘本想提醒她,照顾好元青禾。可一想,这话哪要她提醒。
陆卿卿把小书呆照顾得和眼珠子似的。
四娘说得对,她确实太爱操心了,难怪就她头发白得早。
孙三娘还想提醒些什么。
陆卿卿关心地说道:“二婶,辛苦您了。您也好好休息,放心,有我呢。”
孙三娘又看了她一眼,这才歇了心思。
外人都说陆卿卿厉害,只她这个当前婶婶的,处处不放心,白操的那么多心。
孙三娘摸了摸自己花白的头发,劝道:“你也好好休息,咱们轮流守着。”
陆卿卿没有逞强,点头答应了。
陆卿卿回了房间,翻着自己腰上的药盒,配置了一些药材泡到水里。
小喜子给元青禾掖好了被子,过来问道:“姑娘,这是什么药?”
陆卿卿笑着望着她,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你试试。”
她说着,调皮地用帕子沾了些抹在小喜子的脸上。
小喜子直觉不对,找了小铜镜一照,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元青禾睡得迷迷糊糊,被吵醒了,她迷迷瞪瞪醒了过来,疑惑四处望着。
“怎么了,天亮了吗?”
“没亮,你继续睡吧。”陆卿卿哄着她睡下。
瞧她睡熟了,这才拿出帕子,邪恶地笑着。
小喜子才哭完,捂着脸看到,当即吓得想叫出来。
“嘘。”陆卿卿赶紧叫她噤声,手里也没停下,用帕子沾了药水,小心地涂抹在元青禾嫩白的小脸上。
元青禾隔天依旧很早醒来,伴着鸡鸣声,认真看着书。
等得陆卿卿醒来的时候,她立即望着小娘子露出灿烂的笑容。
往常这种时候,陆卿卿都会亲昵地捏捏她的脸。
可今天陆卿卿却默默地把目光移开了。
元青禾心里疑惑,用她那亮亮的眼睛望着她问道:“怎么了?”
“没事。”陆卿卿低头躲开目光,迅速出了房间。
元青禾见陆卿卿如此奇怪,心里的疑惑更甚了。她想去追出去问问,想想忍住了,只先把疑问压在心底,继续看书。
过了一会儿,小喜子端着脸盆进来,元青禾便起身洗漱。
她看到小喜子脸上蒙着帕子,疑惑问道:“小喜姐姐,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蒙着脸。”
小喜子猛地看到她的脸,也赶紧默默移开了目光。
元青禾未觉,拿起毛巾擦着脸,才擦了一下,就见毛巾上黑了一大块
她愣了一下,赶紧看向水盆里的水,只见原本清澈的水也变黑了些。
元青禾心中一惊,急忙跑到镜子前一照,只见自己的脸黑得像包公一样,她瞬间瞪大了眼睛,发出一声尖叫:“啊!我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了!”
小喜子赶紧捂着她的嘴,“别喊!别喊!”
元青禾又羞又恼,跺着脚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搞的鬼?”
小喜子连忙摆手:“不是我,二姑娘,我什么都没做。”
元青禾皱着眉头,努力回想,突然想到昨天睡觉的时候,陆卿卿好像一直在摸她的脸,她心里有了怀疑,气呼呼地去找陆卿卿。
此时,陆卿卿正和孙三娘在马车旁商量着走小路的事情,看到元青禾气冲冲地走来,她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但还是努力憋着笑。
元青禾冲到陆卿卿面前,质问道:“卿卿,是你把我的脸弄成这样的吗?”
她说着,委屈得要哭出来。
陆卿卿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还不望逗她:“呀,你额头上怎么没有月亮。”
元青禾气得跺脚:“我又不是包公,才没有月亮,不对,你太坏了,你怎么能这样捉弄我,我还以为自己叫太阳晒毁容了呢!”
陆卿卿笑着上前哄着她,“好了好了,这样也好看,别哭。”
孙三娘无奈看着玩闹的小两口,白眼都要翻上来。
四娘套好了马,站到她旁边小声说道:“看吧,不用你操心。”
“哼。”孙三娘轻哼了一声,但也得承认。陆卿卿看似在玩闹,却真不用她操心。
就听陆卿卿在小声哄那书呆子,“你长得白白嫩嫩的,土匪都要捉你回去当压寨夫人了。这叫收敛锋芒。”
“哼,我才不信呢。”元青禾气呼呼地扭过脸,“你更白吧。”
“好了,别气了,一会儿赔给你。”陆卿卿捏了捏她的脸,很快将她安抚好了。
等得马车行到路上,陆卿卿拿出调好的药水,仔细涂抹在自己的脸上。
这药水能将人的脸染得黝黑,且短时间内不会脱色,在外行走,少不了这些伪装的东西。
昨天她们被土匪拦住时,她就发现了,两人长得扎眼,容易惹来麻烦,还是把脸摸黑了,低调些的好。
陆卿卿自己抹完,又要给孙三娘她们抹,三娘和四娘看了一眼她那黢黑的脸,赶紧把眼睛挪开。
“我们又不是你这种漂亮小姑娘,不用抹。”孙三娘双手挡着,很是拒绝。
陆卿卿代入自己逃难小道士的人设,恭敬地喊道:“师叔,都是一家人,要黑得一起黑才是。你们这么白,怎么养得出我们这般黢黑的徒弟吗?”
孙三娘表情痛苦,这才不情不愿由着她抹黑了。
四娘倒是没多说什么,等抹黑了脸,她对着小铜镜照了又照,要来了药水,又仔细抹了一翻,看着黑得更自然了,还有几分英气。
元青禾瞧见了,好奇地伸着脑袋,看了又看,“四娘,您黑得真好看。”
四娘表情淡淡,扬眉望向她,突然她抓过小书呆,在她脸上重新涂抹了一番。
元青禾没有挣扎,还以为四娘会将她也抹成黑得好看的模样,可没想画完之后,元青禾看着镜子里平平无奇的脸,笑容立即就消失了。
但孙三娘和陆卿卿却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太好了,这下可安全了。”
四娘手艺了得,只是将她们抹黑了些,她们一行就成了狗都不理的穷道士,再遇上土匪时,他们只了了看了她们几眼,就放她们过去了。
仿佛再晚一刻,这几个穷道姑就会找他们化缘一般。
他们却不知,他们急着放走的,正是他们心心念想要的悬赏。
百两黄金呢,就那么轻飘飘的从他们眼前路过了——
作者有话说:脸黑小书生路过,哼,我就是行走的百两黄金
第179章
此时,后面大张旗鼓慢慢赶路的谢书瑾收到京里来的书信,她看完立即皱起眉头。
卢瑜闲闲吃着茶,抬头问道:“怎么了?”
谢书瑾忧心说道:“青禾的悬赏已经从一百两黄金涨到五百两了。”
卢瑜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说道:“涨得挺快,看来他们是瞧出来,那小家伙不好杀了。”
谢书瑾听她这话,深思了一会儿,眉头渐渐松开了。
悬赏一直在涨,那就说明,前面的元青禾她们并没有被发现。
也不知陆卿卿用的什么方法,竟然在层层封锁中,走了这么久没被发现。
她们当然没那么天真,觉得所有人都被骗了,以为元青禾在她们的车队里。
这种障眼法只能唬唬外行,他们将赏金抬到这么高,必会叫各路神仙牛马,都来追杀元青禾。
她们的存在不过是为着多分散一些火力。
“卢姐姐,这天眼看要冷下来了,咱们要不要走快些呢?”谢书瑾想赶快些去帮忙。
卢瑜闲闲又剥了颗瓜子说道:“你与其担心卿卿,不如担心眼前人。小喻可危险着,咱们这路人多眼杂,你要看护好她。”
谢书瑾忙答应,不过回过神来,却发现,咦,这怎么变成我的差事了,喻花是被卢瑜拐来的吧。
她不是个顺便帮忙的吗?怎么帮着帮着,全是她的差事了?
此刻的谢书瑾甚是同情那陆卿卿,拜了这么个不靠谱的师父,简直是给自己供了个祖宗。
叹气归叹气,她还是去喻花那边转了一圈。
可怜的喻花依旧心惊胆战着,谢书瑾过来时,正看到她在看书。
“小喻,你读书真刻苦,行车路上也不忘看书啊。”谢书瑾不由夸了一句。
喻花欲哭无泪地抬起头,看着谢书瑾,委屈巴巴地说道:“斋长,我哪是爱读书啊。你是不知道我这日子有多难熬,怕人认出来,又怕人暗杀,我根本不敢出门。就连喝口茶,墨玉都要拿银针检查几遍,确定没毒了我才能碰。我实在是没别的事可做,只能埋头读书,这样也能分散分散心里的压力。”
谢书瑾听了喻花的话,不由生出些同情来,她安慰道:“小喻,你别害怕,有我们在,不会让那些坏人伤害到你的。等过了这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喻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说道:“嗯,我知道斋长你们会保护我的。我只是有些担心青禾,不知她情况如何?”
谢书瑾望着远处,潇洒地展开手中的折扇,轻扇着说道:“只要咱们这边还有波折,那她们就是安全的。一但哪天,咱们这边风平浪静了,那才是出大事了。”
喻花起先不懂,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默默点头。
惴惴不安的她此时甚至期盼着,得一路有人暗害她才好。毕竟她们人多,有许多人护着她。
只有她这边有危险,才说明元青禾还是安全的。
有人期盼自己有危险,也有人当道士当得认真的。
元青禾当小道士当得一板一眼起来,这不,路上路过隘关,关口的士兵检查得仔细,前面已经排成长长的队伍。
元青禾这小道士在车后面盘腿打坐,默默背着书。路过的见她姿势摆得十足,哪个不当她是真道士。
连孙三娘都不由皱眉瞧一眼,担心她突然看破红尘,真个去当道士了。
这时陆卿卿掀帘,小声对孙三娘说道:“二婶,情况瞧着不对,我远远瞧着,他们不是在查货,是在查人。”
孙三娘也警惕起来,立即说道:“老四,你在这看着孩子,我去前面打探一番。”
这一路繁荣,关口是商队进京的必经之路,已经卡了许多辆马车,在仔细盘查。
孙三娘混到别家商队里打探了一番,回来立即变了脸色。
她小声叫陆卿卿把佩剑交给四娘,这才压下声音和她说话。元青禾才背完书,听到外面说话,侧耳依稀听着。
“追杀青禾的悬赏已经涨到五百两黄金。”
“这群官兵在找女书生和会功夫的年轻姑娘,有这两样特征的检查得特别仔细。”
陆卿卿凝眉想了一下,警惕说道:“这是冲我来的。”
那么高的悬赏呢,谁不想把元青禾揪出来呢。
那些官兵不会明着害她,可是只要把人揪出来,要拿悬赏不是简单事。
想来是一直没找到元青禾,他们换了目标,在捉陆卿卿。毕竟两人平时焦不离孟,找到陆卿卿,肯定能捉到元青禾。
陆卿卿意识到情况危急,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练功的人手掌和关节上有茧子,即使不带兵器,只要仔细盘查很容易被认出来。
现在她们的马车排在中间,突然换路很明显。而且绕路要多走几个月的时间,很可能赶不上春闱,根本绕不得。
元青禾见状,赶忙说道:“卿卿,你别露面,你就躺在车里装病。我,我去应付那些官兵。”
孙三娘说道:“那也不用你去,我们去就好了。”
元青禾认真说道:“若我们两都缩在车上很容易被盯上盘查,你们放心,让我试试吧。”
陆卿卿有些担忧地看着元青禾,但此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点头同意。
元青禾坐在车头,暗暗观察着那些官兵,凝神想着主意。
这里是入京必过的关卡,现在为了逮她检查得严,那些兵士也辛苦,远远听到他们说着,“晚上玩两把。”
元青禾转眸想了想,打开布包看了一眼,有了办法。
没一会儿,就到她们的马车过关卡了。元青禾深吸了一口气跳下马车,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道袍,然后正大光明地朝着官兵走去。
果然迎上前的五百两黄金,他们看都不看一眼,官兵们很快盯上了马车里的陆卿卿,面上有些怀疑。
元青禾连忙上前,抱拳说道:“各位军爷,小道这一路云游,风餐露宿,甚是艰苦,我姐姐也病了,还望军爷大发慈悲,这过路费能不能少一些。”
官兵们正盯车里的陆卿卿和小明月,两个黢黑的小道姑不像是上面让找的人。上面说悬赏的两人样貌姣好,一瞧就不是普通人。
这马车上的人长相都过于普通了些,可年纪大概对得上,上面叫严查,领头的士兵想叫陆卿卿她俩下马车。
可元青禾这个“穷道士”像叫花子般,在旁边啰嗦个不停。
领头的兵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说道:“去去去,我们正忙着查人呢,你还想从老子手里化缘不成?”
元青禾一听化缘,顿时有了主意,她立即上前不依不饶,继续说道:“军爷,一看你就是大善人,不过我瞧你印堂发黑,应该是沾染了些不干净的东西。军爷最近是不是手气不好?小道这里有一道黄符,可助你驱邪挡灾。”
元青禾说着,还真从破旧的小布袋子里掏出张黄符来。她在装道士呢,这些小道具肯定要准备。上回在村里她写了几张好看的符纸,特意留了下来。
她翻找着,不小心还把包里的八卦镜拿了出来,她有一瞬间的慌乱,赶紧又翻着,这才将有些皱巴的黄符拿了出来。
“这是我家师祖亲手画的符,很灵的呢。”她说话时,声音都有些抖,可想到大家的安全,她强行镇定下来。
就像道士除妖,无惧无畏才能闯过难关,想着,她神色坚定起来,稳住了心绪。
官兵们听到她提手气不好,立即望了过来,看着她手里的符问道:“真的管用?多拿几张。”
元青禾似乎有些舍不得,捂着布包说道:“师祖只给了我三张呢,让我遇上有福之人才能送出。”
“别废话!”当兵的都是苦差,大都会赌钱消遣。赌钱这事十赌九输,一听手气不好什么的,这些官兵立即上钩了,谁还不想讨个彩头呢,他们凶巴巴地逼着元青禾将三张黄符都掏了出来。
但黄符只有三张,官兵们人这么多,立即就争抢起来。差事也给丢一边了,只想要个好手气。毕竟真抓着悬赏,金子也是归上面人的,他们不如图个眼前的彩头来得实在。
这时,后面的商队开始有些骚动。商人都赶时间赚钱呢,看前面一直不动,开始抱怨官兵检查得太慢。那士兵听到抱怨声,厌烦地说道:“吵什么吵,赶着投胎呢!”
没抢着黄符的,更生怨气,本想问小道士再要一张符,却见那穷酸的小道士已经哭了起来。
“呜呜呜,这符是师祖送我保命的,最少值一两银子呢,你们,你们谁给我银子啊!”
当兵的一听,更是烦了,彩头没捞到,还想要银子,“滚滚滚,别耽误我们查人。”
说着,就挥手要驱赶她们。
孙三娘和陆卿卿她们在马车里紧张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陆卿卿紧紧地握着拳头,看着小书呆被围在一群官兵中间,心都要提了起来。
看到官兵要驱赶她们,她们心里急着要走,面上却一副委屈模样,一个个的装出想要那一两银子的模样。
这下当兵的更烦了,又被骂了声“滚”,她们这才不情不愿地上了马车,委委屈屈地走了。
而一但过了这道关卡,京城可就近了。
第180章
侥幸过了最难的关卡,向来最爱操心的孙三娘不由的都面露出喜色来。
元青禾坐回到车里,整个人愣愣的,两眼发直望着前方。这会儿她的心还咚咚咚地跳得飞快。
陆卿卿赶紧坐近了些,轻抚着她的胸口,帮她缓过来。
孙三娘赶着车夸道:“这孩子可真机灵,那些兵油子竟叫她唬过去了。”
“嗯。”四娘应了一声,将剑收了起来,她的弓也藏到马车的夹层里,只换了匕首绑到小腿上。
她这会儿比较疑惑地是,刚刚她们是怎么答应叫她们的宝贝疙瘩去冒险的?
明明该是她们护着元青禾,怎么变成让青禾帮忙她们过了关卡盘查呢。
她们刚才是怎么答应的呢?
四娘向来没什么表情,即使后怕,表情上也是木然地问道:“三娘,你叫她去,不怕吗?”
她不说还好,孙三娘回想了一下,立即打了个哆嗦。
刚刚小书呆子可是被一群官兵围在中间,但凡有个疏漏,仅以她们三人的武力,不可能在隘关前将她救回来。
马车里的陆卿卿也是一阵后怕,她搂着元青禾,心口也是突突跳着。
她们怎么敢的呢?
只默默旁观的小喜子看得分明,她们家小姑爷性子乖巧又靠谱,渐渐已经叫孙三娘和陆卿卿这般强势的人,在心底里信任她的能力。
她们家看似是强势的陆姑娘做主,其实真正的主心骨是这位一心想入赘的小姑爷。
不过元青禾也值得信任,哪怕心里怕得手打哆嗦了,也将这事办成了。怎么能叫人不喜欢呢?
小喜子反正是最信任这位小姑爷了,别看她胆小得像兔子一样,只要她们姑娘有危险,她肯定第一个挡在最前面。
眼看着京城就在眼前了,一过关卡孙三娘把马车赶得飞快,这会儿也选不得好路了,大路肯定有官兵等着堵人,她们便赶着马车赶紧走了小路。
小路两旁杂草丛生,路面坑洼不平,如今为了逃命,顾不得其它,马车颠簸得厉害,几乎把人颠出去。
元青禾被颠得苦不堪言,却强忍着没吭声。
陆卿卿心疼抱着她,也管不得在外面,会不会被别人看到。
直跑到两匹马累得吐白沫了,她们这才停下来在一处隐蔽的树林休息。
孙三娘放马休息,喝水吃粮。她心疼元青禾辛苦,叫陆卿卿赶紧扶她休息。
她们坐到一棵大树下休息,小喜子忙拿了水袋递给自家姑娘。
陆卿卿转手就递给了元青禾,元青禾晃得还有些晕,看着东西都有重影。手伸过去,却眼晕没接到水袋。
陆卿卿心疼地把水袋放到她手里,又从腰间的药盒里取出药膏来抹在她的额头。
元青禾感觉头上凉凉的,眼前顿时清明了许多。
“好些了吗?”陆卿卿担心地看着她。
元青禾却将脸移开了些,甚至将头扭了过去躲开了她关切的目光。
“怎么了?”陆卿卿又将她的脸掰了过来。
元青禾却执着地又将脸扭开。
“脖子不疼吗?”陆卿卿没好气地说她,又把她的脸掰了回来,“你干嘛呢?”
“丑,不要看我,看多了该不喜欢我了。”元青禾很坚定地又要把脸扭开。
“就你会闹。”陆卿卿看她还有精神胡闹,微微松了一口气,掰了块饼子喂她。
元青禾怕她担心,本没什么胃口,也硬是吃了些。人吃饱了,就会犯困,她迷迷瞪瞪靠在树上打起了瞌睡。
本也睡得不沉,突然一阵细微的声响从树林深处传来,元青禾立即惊醒,紧张地坐了起来,发现陆卿卿不在身边,她更是吓得瞪大了眼睛四处张望。
只见一个黑影快速朝她逼近,她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别喊!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元青禾定睛一看,原来是四娘。
四娘刚刚去前面打探去了,才回来。孙三娘就在旁边看着马,过来问她情况。
四娘说道:“前面不太平,有一伙流寇埋伏在林子里,他们身上有许多刀疤,看着像是狠角色。”
流寇不比有山头的土匪,那是烧杀抢掠,什么都敢干的恶人。他们不会讲道义,不劫道士。往他们跟前过,必会被吃得不吐骨头。
孙三娘皱眉骂道:“狗日的,也不知是谁出钱悬赏。把这些鬼东西都招来了。”
元青禾在一旁边默默听着,这时出声说道:“我猜应该是林尚书家。”
“这你也知道?”孙三娘怕她害怕原不多说这事,可她自己这般说出来,忍不住就说道,“林家小子当街砍你,林家还敢粘染这事,不怕上面查他吗?”
“这种情况下,不管是谁出这五百两黄金,对外肯定会说是林尚书家出的。林家已经露到明面了,暗处的人肯定拿他家当幌子。”这些是元青禾自己想的,但和事实情况也大差不差。
京城里已经在传,林家出了五百两黄金悬赏元青禾的项上人头。林尚书这会儿正吓得跪在宫门前,想自证清白呢。
他可被自己的蠢儿子害惨了,那些人不管对元青禾做什么,肯定都算在林尚书头上。他的小儿子死不死尚不知,林尚书这个当爹的怕是快要死了。
不过元青禾她们知道这些这会儿也没用,眼前那伙流寇肯定是为悬赏来的。
这些人心狠手辣,怕是不好应付。
孙三娘皱眉说道:“要不咱们绕道吧。”
“绕道又要多走几天。”四娘说着,望向元青禾,这宝贝疙瘩可就要多受罪几日了,“而且别的道也不一定安全。”
“别绕了,咱们闯过去。”陆卿卿这时从林间走过来,她提着一篓子刚采的药材和小喜子一齐过来。
四娘回想刚才打探的情况,说道:“他们人不少,只凭咱们几人怕是不好闯过去。”
“不怕,有这个。”陆卿卿说着,晃了晃手里的草药筐子。
如今天气转冷,天色也暗得早一些,破旧的小马车在小路上不急不徐地跑着,前方树影无风自动。陆卿卿皱起眉头,她让大家放慢速度,小心前行。就在这时,林中突然窜出一群流寇,将他们团团围住。
流寇头子打量着他们,嘲笑道:“哟,几个黑不溜秋的家伙,还敢走这小路,留下钱财,饶你们一命。”
陆卿卿毫不畏惧,挡在大家身前:“我们都是穷苦人,没什么钱财。”
流寇头子冷哼一声:“少废话,搜!”
就在流寇们要动手时,陆卿卿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朝空中一洒。顿时,一股浓烟伴着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流寇们被呛得咳嗽不止,眼睛也睁不开。孙三娘趁机挥起马鞭,驶着快速逃离。
流寇们回过劲来再想追,无奈马车越跑越远,只能恨恨地放弃。
元青禾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还好有你,卿卿。”
陆卿卿笑道:“还得是四娘看出他们没有弓箭手,不然这招可不好用,咱们继续赶路吧,前面不远有一座有名的道观,咱们可以去那里借住歇息一晚。”
有了目标,马车在夜色中迅速前行,每过一日,离京城就更近了一步。
而这道观正是京城里贵人们常来修身的地方,一般人不敢在这里闹事,陆卿卿领着她们从侧门进去,在道观里挂单。
许是临近年底了,又有明年的春闱,道观里外人不少,庄房都快住满了。不过接待的道长见了陆卿卿的腰牌后,也不管她们衣装是否破旧,没将她们安排进大通铺里,而是要带她们去了远处一间幽境的小院。道长领着她们穿过院落过去。在小院前在停下来。
那位道长说道:“里面是我师伯的院子,两位道友稍等。”
陆卿卿抱拳行礼谢过,和元青禾一起等在外面。孙三娘她们去安置马车去了,只两人等在小院外。
这是一处很有些岁月痕迹的幽境院子,青石板路自月洞门下蜿蜒而入。
元青禾抬眼看了一眼,小声和陆卿卿说道:“我们只是借住一晚,怎么给咱们安排到这么好的院子了。”
陆卿卿笑她说道:“若喜欢,要不多住两天?”
“还是不要了,早些去京城的好。”元青禾想早些去京城,到了天子脚下也该安全了。也好叫她们休息一下,这一路三娘她们为着保护她提心掉胆的,都没睡一回好觉。
不过想到刚才道长对陆卿卿的敬重,她眼睛亮亮地看着陆卿卿灿然一笑,小声说道:“还是我家娘子厉害,我跟着你能享福。”
陆卿卿顿时颊边飞红,这人怎么胆子越发大了,她拿一双杏眼瞪她,眼角小痣飞扬着更是勾人。
元青禾不敢太造次,偷偷瞄了她一眼,低头作乖巧状。
孙三娘她们去后院安置马车时,庄房的通铺那边传来一阵吵闹声,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气冲冲地走了出来,这人手臂上绑着绷带,用白布带吊在脖子上。
他在门口啐了一口,气愤骂道:“这破道观,也不知道怎么安排的。竟然敢把小爷我安排在这种破地方。”
这人正是白鹿书院里休病假回来的肖纵。当初,他想放狗咬元青禾不成,反被四娘射了一箭,手臂扎着的箭又叫侯静连血带肉拔出来。
如今手废了,参加不了秋闱,更别提明年的春闱。他本就不顺,又在道观里被安排到嘈杂拥挤的通铺,心情顿时糟糕透顶。
“呸,要不是我娘说这些牛鼻子老道能治我的手,我才不受这鸟气。还说没房间了,我就不信了,小爷我亲自去找!”肖纵气呼呼地领着书童想重新找个住处——
作者有话说:小书呆危!?
四娘:你问过我手里的箭吗?
第18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