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这一路顺利的简直不像话,不只一只土匪都没瞧见,连沿路的客栈都那么恰恰好的,总有空房。


    有几次甚至是他们前一脚到了,后一脚就有人来退房。正好将天字号的好房空出来给她们。


    等得陆卿卿疑惑进了房间,看到的是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仿佛是前面的人专门收拾干净,这才让出来给她们住一般。


    陆卿卿他们这些有江湖经验的,立即看出不对。


    别说他们了,连元青禾这等没经验的,也疑惑说道:“这是有人专门给咱们安排了吗?”


    她这书呆子愣头青,直接就跑到安月璃跟前,大咧咧地问道:“月月,是不是知府大人为你安排的啊?”


    安月璃垂眸似是困倦了,点了一下头,就进去休息去了。


    元青禾挠头一脸的不解,陆卿卿将她拽回房里,“好了,别问那么多,好好休息吧,别累着了。”


    “哦,好。”元青禾打着哈欠答应了,她和月月在脑中下棋,太耗费脑力了,这会儿也无心想其它,洗漱完拽着陆卿卿的袖子,前一秒想让她一起睡,下一秒已经睡着了。


    陆卿卿轻轻抽回自己的袖子,叫宝珠看着她,这才去了楼下。


    陆二壮和彪子两人正架着腿跨坐在楼下的条凳上,扇着蒲扇休息。


    两人小声商量着,要不要把藏在衣服里的皮护甲去了。


    正好陆卿卿走下楼,两人立即迎了上去。


    三人对了一下眼色,虽然三人年纪不大,但都算是老江湖了。


    早看出一路的不对劲,彪子小声说道:“小喜子刚去叫热水,马上就给你们送上去了,好像提前烧的一般。”


    陆二壮也小声说道:*“我刚去厨房瞧了一眼,菜色可新鲜了,还有新鲜的牛肉。我怕他们动手脚,叫明月去做饭了。”


    陆卿卿也知道这些不对劲,他们平时外出打尖可遇不上这等好事,热水永远供不上,饭菜都是快放馊的。


    即使他们舍得花银子,这等路边的小客栈也提供不了这样的条件。


    这明显就是前面有人安排,陆卿卿想起刚才元青禾问的话,也觉得这是别人为安月璃安排的。


    “行了,不管是什么情况,咱们还是谨慎些。”陆卿卿说着,看了一眼面前壮硕的两个大小子。


    空气中传来一股汗味,陆卿卿捂着鼻子,轻咳了一声,“你们去洗个澡吧,别穿那么多了,那位是贵人,冲撞了不好。”


    两人面红耳赤,找着后院的水井洗澡去了。


    元青禾直睡到天黑了,这才睡饱了醒过来。她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转头看到陆卿卿没睡在床上,她赶紧起床找人。


    “卿卿。”她才喊人,就见到她家小娘子推门进来。


    她心疼地迎上前说道:“卿卿,你怎么不休息一会儿。”


    陆卿卿叫小喜子把温着的饭菜拿上来,转身笑着和她说道:“我休息了啊,只是没你这这么能睡。”


    元青禾想着,她睡到一半醒来时好像是看到陆卿卿在旁边。


    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月月这种下棋的方法太费脑子了,我做梦脑袋里都是黑白棋,可累坏我了,不过我想到,要不这样把学的书本也在脑袋子过一遍呢,肯定印象深刻。”


    “别太辛苦了,好好休息要紧。”陆卿卿劝着,看到饭菜送来了,拉着她一起坐下吃饭。


    “月月吃了吗?”元青禾拿起饭,这才发现自己肚子十分饿,不由想起了同窗。


    “她醒得早些,已经吃过又睡下了。”陆卿卿夹了块牛肉到她碗里。


    元青禾确实是饿了,扒着饭吃了起来。


    陆卿卿早用过饭了,陪着她吃了一点了,就专心给她夹菜了。


    “这牛肉炖得软烂,可真下饭。”元青禾吃完一碗饭,还觉不饱,叫宝珠又给她盛了一碗。


    两人正吃着,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争吵的声音。


    元青禾的性子向来有些八卦,嘴里吃着饭,耳朵已经伸长了。


    陆卿卿无奈笑着,叫小喜子把房门打开,方便她听八卦。


    楼上这层已经叫她全包下来了,不会有其它人过来,当然主要是为着隔壁美人的安全。


    谁能想,这想是方便元青禾听八卦了。


    楼下吵架的两人也没有避着人的意思,扯着嗓子就在楼下吵了起来。


    陆卿卿和元青禾被这吵闹声吸引,元青禾扒拉了两口饭,端起碗筷就想站到外面听。


    陆卿卿拽她回来,给她碗里夹了许多菜,这才放她出去。


    两人就站在楼上栏杆里看着。


    就见楼下,一个身着旧长衫的男子正对着一个布衣的妇人指指点点,男子满脸的不耐烦与嫌弃,妇人则满脸的委屈与气愤。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我参加乡试那是为了咱们家光宗耀祖,你居然还舍不得这点银子!”穷书生怒目圆睁,双手叉腰,对着妇人吼道。


    妇人双手抱在胸前,毫不示弱地回怼:“你平日里吃喝用度,哪一样不是我辛苦操持。家里本就不富裕,你还不知节省,这次乡试路上已经用不少银子了,你现在又想问我要二百两银子,你想都别想!”


    “哼,你这抠搜的无知妇人!我要是中了举人,以后有的是荣华富贵,还怕还不起你这点银子?”穷书生轻蔑地撇了撇嘴,眼神中满是对妇人的不屑。


    “中举人?你真当我信你啊?平日里不见你好好读书,只知在外面花天酒地,我就是要跟你去省城里看看,你这样的,怎么中举的!”妇人毫不留情地戳着他的脊梁骨,甚至细说起这穷酸书生勾搭隔壁寡妇的旧事来。


    元青禾听得极下饭,等一碗饭吃完了,那妇人还在说穷书生翻墙出来时,破裤衩子挂上墙头的破事。


    穷书生被妇人说得恼羞成怒,扬起手就要打妇人。就这时,元青禾反应最是快,拿着手里的筷子就要砸下去。


    陆卿卿忙给她劫了过来,她本来不想管别人的闲事,可看到元青禾气愤的模样,这才折了一截筷头,夹在指中一弹,重重打在那穷书生的脑袋上。


    底下正撕扯打架着,书生吃痛,抱着头“哎呦”了一声停下来,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眼睛找人:“谁?是谁?敢多管闲事!”


    元青禾把碗交给宝珠,扶着栏杆探出头来,大声说道:“大庭广众之下,你一个大男人居然要动手打女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就好好读书,别在这里欺负自己的妻子。”


    “你……你管不着!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穷书生看到楼上女书生,穿着白鹿书院的袍子,立即涨红了脸,声音都不敢太大。


    元青禾看出他似是有些心虚表情,心中感觉有些奇怪,故意试探着问道:“这位兄台,不知是哪一年的秀才,咱们指不定是同年。”


    “要,要你管。”穷书生说话都不利索了,拉着他的妻子想要走。


    可他妻子却不愿意,抬头看着楼上好看的女书生心里欢喜。镇子里可都传着白鹿书院有一位女案首,读书厉害,回回考第一,还关心贫苦农民,写了防旱治水的文章。


    妇人去年家里能有收成,就是多亏了女案首,因此她对女书生特别有好感。


    她是个干农活的力气人,她家那穷书生扯了两下,竟然没扯动她。


    “您是白鹿书院的书生吧,哎呦,长得可真俊啊。你们的衣裳也好看,您认识元案首吗?她可帮了我们大忙呢。”妇人扬着一脸笑问着。


    元青禾笑着没接这话,她不想透露身份,怕惹来麻烦。但眼前这事,她觉得蹊跷,还是想问问。


    她规规矩矩地行了礼,问道:“姐姐好,不知这位大哥是哪一年中的秀才?”


    妇人憨厚笑着回道:“他啊,是五年前中的秀才。”


    那穷书生见拽不动妻子,自己偷偷就想跑。


    元青禾正盯着他呢,立即喊楼下的二壮,“二壮,拦着那书生。”


    那穷书生还想跑,一下就被高大的陆二壮提了起来。


    元青禾有礼地问道:“五年前考的秀才吗?之后可有再去县里考试呢?”


    妇人疑惑问道:“都考中了,为啥还要考啊?”


    元青禾心里了然,耐心地向妇人解释道:“大嫂,秀才考中后,并不是一辈子都是秀才了,若未中乡试,每三年需重考一次。限时未考的话,就不是秀才了,若是白身,是没有资格考乡试的。”


    那妇人虽只是个农妇,脑子还算清楚,她只是不懂得科举里的规则,一但有人向她说明,她很快就明白过来。


    她转身揪着那穷书生的腰子用力拧着,“好你个穷酸东西,还骗我要考举子,你个老泼皮不会连秀才都不是了吧。你还敢骗我要二百两,你这狗东西,想要这么多银子干什么?该不会是想带着寡妇跑路吧!”


    妇人抓起旁边的扫把,对着那书生一顿抽打。


    大家赶紧都躲开了,毕竟这位书生刚才自己说了,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别人怎么好管呢。


    这位妇人是个干力气活的,真的凶狠起来,哪里打不过他一个干瘦的酸腐书生。


    那书生被揭穿了身份,如今连个穷秀才都不是,哪有人会帮他,都远远躲开了。


    元青禾看这情况,想着那位姐姐不会再被欺负了,这才收了心思,乖乖说道:“卿卿,我回去看书去了。”


    陆卿卿正疑惑她怎么这么乖了,就听她那小声叨叨,“我可得考上,不然和他那般可太丢人了。”


    客栈的房间干净,元青禾看书看得晚了一点,也没太影响休息。


    第二天天一亮,他们又准备赶路了。


    元青禾她们下来时,正遇上昨天那位妇人等在楼梯边,那妇人感激地看着陆卿卿和元青禾,眼中满是泪花:“多谢姑娘仗义相助,这负心汉平日里就知道欺负我,昨日若不是您,我还不知道要被他骗多久。”


    元青禾轻声安慰她:“姐姐不必客气,以后还是要好好生活才是。”


    妇人点点头,抹掉了眼泪:“我知道了,姑娘这般心地善良,必得老天庇佑,这趟定会高中。”


    “承您吉言。”元青禾微笑应着。


    这时楼上房门开了,一身冷肃的安月璃从房里出来,看到陆卿卿两人,她很难得地说了一声,“早。”


    第162章


    元青禾微笑着和那位妇人道别,一行人走向马车,又要赶路了。


    妇人微笑送别她们。


    她挥着手,心里想着,这些女书生可真好看啊,她们一看就是读书人,长得好看,说话也好听。即使是那个长得位仙女般的漂亮书生,也不会用轻视的眼神看她。


    这才是读书人该有的样子吧。


    两人上马车时,安月璃又说道:“青禾,下棋。”


    “又下棋吗?不行不行,我脑袋要休息一下。”


    车里的声音随着马车远去,妇人疑惑的,似乎想到了什么,等得车走远了,她这才恍然,“天啊,青禾?元青禾?她就是那位女案首啊!”


    去省城的路上,每日里多了许多马车赶路,元青禾她们的马车在路上并不显眼,慢慢悠悠的走得平稳。


    车里的元青禾正和安月璃正辩论着,她们论的是四书五经里的东西,陆卿卿听不懂,只是看着元青禾得意的模样,她不由的摇头。


    找一个话最少的人辩论,这书呆子是越来越狡猾了。


    马车行了半日,到了一处有水边,陆卿卿叫彪子将马车停下来,让大家下车休息吃些干粮。


    元青禾发挥了她粘人精的特性,跟着陆卿卿到上游取水。老远就能听到她在得意地说着,“卿卿,我们刚才辩论你听了吗?我赢了哦。”


    陆卿卿匀了两个水袋给她,无奈地说道:“你和安姑娘比,是不是有些胜之不武了?她向来就话少。”


    元青禾有些不服了,侧着身子靠近陆卿卿说着,“辩论也不是比话多呀,比的是谁逻辑清晰,破题的思路好。月月不喜欢多说话,可她才不是口拙,她可聪明呢。”


    陆卿卿听着说着,弯腰打着水。


    元青禾在旁边,很自然地跟着弯腰提着她的裙摆,免得河水沾湿了她的衣裙。


    等她将一个水袋装满了,就递了个空水袋过去,将装满水的水袋接过来,挂在肩上继续弯着腰和她说话。


    “月月真想辩论的话,她的口才可不比瑾姐姐和静静她们差。”元青禾认真的说着。


    陆卿卿看着清冽的河水咕嘟灌进了水袋里,心里渐渐对那位冷美人有了更多的了解。


    口才比那两位大小姐还好吗?那看来是真的很好呢。


    那两位都是大家族里出生的大小姐,许是从小在宅子里,少不了要常与人唇枪舌战,口才是几人中最好的。


    谢书瑾温和能控场,侯静犀利诡辩,两人都很厉害,不知安月璃是什么类型呢?


    “卿卿,我发现一个秘密。”元青禾一副神秘模样说着,吸引了陆卿卿的注意。


    “月月肯定和袁秀一样,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你想想,她平时只喜欢下棋的,都没怎么看书,真要考试的时候,没一次弱的。”她说着,不由哀怨起来,“唉呀,我的同窗怎么都这么厉害,和她们一比,我这种普通人就只能辛苦些,多用功才行。”


    陆卿卿听着,眉头跳了跳。你这案首几时成普通人了?


    她递过水袋时本想说什么,可想了想,又将话收了回去,转而说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比这些没什么意义,要专注自身才好。”


    元青禾听着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换了口吻说道:“卿卿,你说话越来越像先生了。”


    陆卿卿塞紧了水袋,故作生气地说道:“我不是先生吗?”


    “是是是,我家卿卿最厉害了。”元青禾嘴甜地夸着,不过没一会儿又继续夸起安月璃了,她声音顺着风传了很远。


    此时,安月璃坐在下游不远处的石头上闭目养神,元青禾的一番话,一字不落地全落入她的耳中。


    她静静地坐着,听着那个的叨叨,她的话可真多啊,每日说那么多话不累吗?


    她缓缓睁开眼睛,目光透过波光粼粼的水面望向不远处元青禾的身影,心中不由泛起层层涟漪。


    在安月璃的过往经历里,周围的人或者是因为她出众的容貌,靠近吹捧她。


    又或是因为她的样貌,不愿靠近。


    不管哪种人,他们在意的仅仅只是她的外表,她仿佛是个空心的花瓶,拥有的只有美艳的外貌。


    从未有人像元青禾这般,将她当成一个人来看待。


    安月璃轻吸一口气,缓缓起身朝着上游走去。她脚步向来轻柔,直到她走近了些,陆卿卿敏锐地察觉到,转过头。


    元青禾也跟着转头,看到是她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月月,你过来了,是要喝水吗?等会儿烧些茶再喝吧,很快的。”


    安月璃走上前,淡色的眸子直视元青禾,她头一次这般直视人的眼睛,认真地说道:“谢谢,朋友。”


    “谢什么,大家都要喝茶的。等烧开了,再放到河水里凉一会儿,咱们路上喝了,又清凉又解渴。”元青禾向来话多,小嘴叭叭的说个不停。


    陆卿卿看着向来目不视人的冷美人,突然这般眼神真挚的看着元青禾,了然感觉到什么,偷偷拧了自家话唠一下。


    元青禾吃痛愣了一下,亮亮的眼睛眨了眨,看了看小娘子,又转头看安月璃。


    正好就对上安月璃真挚坦然的目光,她这才恍然明白了什么。


    她脑袋也是个转得快的,很快反应过来,安月璃这话重点不在“谢谢”,而在“朋友”。


    安月璃这是在心里真正的将她当成朋友了。


    可元青禾却立即不干了,“月月,你这就不厚道了,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还是同舍,你现在才将我当成朋友吗?”


    安月璃好看的双眸如蝴蝶展翅般轻眨了一下,无奈望向陆卿卿。


    陆卿卿无奈笑着,用眼神告诉她,她就是这个样子,你习惯就好。


    元青禾不依不饶地要闹了起来,“卿卿,我伤心了,我认识月月这么久了,原来她一直没把我当真朋友,哼!”


    她作势跺脚,要原地闹起来。


    安月璃默默望着她,突然很平静地问了一句,“我和侯静,你和谁更好?”


    安月璃的话是少,但她偶尔说一句,必是一针见血。


    这死亡问题,立即叫元青禾闭嘴不闹了。


    安月璃却目光冷冽盯着她,非要个答案,“谁?”


    “这,这……”元青禾有些想逃避了,求救地望向她家小娘子。


    陆卿卿却不理她,提着水袋去马车边煮茶去了。她这会儿清楚的认识到了,安月璃的口才确实厉害。


    她如不轻易出手的剑客,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大家都是朋友,怎么能分谁好,谁更好呢,大家都一样好的。”元青禾嘿嘿笑着,试图蒙混过关。


    安月璃淡淡看了她一眼,也回去了。


    元青禾提着剩下几个水袋跟了过来,笑着掩饰尴尬。


    很快就挤到陆卿卿身边问道,“卿卿,这些水要烧吗?”


    “不用。”陆卿卿安排着小明月她们做饭,抽空还回了她一句。


    安月璃默默看了一眼,坐回刚才那块石头上,重新闭目养神。


    她刚刚问的是她和侯静,元青禾和谁更好。


    若是她问陆卿卿呢,这位案首大人,怕是想也不想,马上会给出答案吧。


    安月璃想着,嘴角微微上扬。感情真好呢,有些羡慕了。


    没一会儿,小明月就做出了香喷喷的饭菜来,小喜子拿来盘子给每人盛上饭菜叫小丫鬟们先一一送给主子们。


    出门在外,不能像家里一般讲究,可小盘子里,有荤有素,米饭香甜松软。安月璃也出过远门,第一次如这般,又能吃好,还能睡好。


    陆卿卿一路不只给她们合理地安排着膳食,还心思缜密地安排着路线,一路基本都是平坦的大路,少有颠簸。


    她常要认真地瞧着地图,和同样经验丰富的那两个车夫研究着路线。


    连每回选的停歇点都是平坦舒适,风景好的位置。


    有人安排好一切,元青禾就真半点不管不担心的当话唠。


    她总是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好奇与兴奋的光芒,偶尔看着青山绿水入了眼,还要赋诗一首,她能这般自在全亏得有这位能力强大的贤内助。


    她不只强大,还不扫兴,两个书生在马车里下棋辩论的时候,她们这位陆先生总是安静地坐在一旁忙着自己的事。


    元青禾说到兴奋时,会闹着非要她也听听,她会放下手里的事,身体微微前倾,专注地倾听她说话,偶尔,陆先生冷淡的眼睛里也会流露出欣赏的光芒。


    元青禾不管在做什么,时不时就要停下来与她说话,哄她开心。


    她喜欢看着陆卿卿说话,看到她嘴角上扬,眼中露出笑意。元青禾的脸会激动得微微泛红,双手在空中不停地比划着说更多。


    安月璃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不过还是很快收回了目光。


    这两人真有意思,她不由想起元青禾之前和侯静相处时也很有意思,两人和小猫似的,在一起总会吵闹,吵不到三句,马上又会和好。


    她不由有些羡慕元青禾,她似乎和谁都能相处得很好。


    “你很会交朋友。”安月璃突然夸了一句,虽然语气很平淡得很。


    “我吗?其实我原来没朋友,甚至没有人愿意和我说话。是认识卿卿之后,运气就慢慢变好了。认识的朋友对我都很好。”元青禾说着忘着她家小娘子,露出灿烂的笑容。


    陆卿卿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说道:“尽说些乱七八糟的,难道不是你原来光顾着读书去了吗?”


    “是吗?我不管,就是因为你。”元青禾看着她任性说着。


    安月璃默默看着两人,她对这世间的许多事都不太理解,可看着眼前两人,她却有一个想法,十分的笃定,“这是,喜欢?”


    元青禾听到,眼睛立即更亮了,嘴角上扬张口就要认,“是……”


    陆卿卿赶紧把她的脑袋推远了些,抢在她前面开口说道:“她把我当姐姐。”


    第163章


    事后,元青禾被陆卿卿抓去教训了一通,“都要乡试了,不要惹出事来。”


    元青禾这才老实了些,只是一路有点闷闷不乐。


    陆卿卿瞧着她这幅模样,有些心疼却又不得不严肃地规劝她,“青禾,乡试是人生大事。你爹娘和先生们可都等着你考出来,你收收性子,别胡闹了!”


    元青禾垂着脑袋,小声嘟囔,“我知道啦,我就是和你一起出门太高兴了。”


    接下来的路程里,元青禾真的安静了许多。她不再像往常那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只是默默地坐在马车里,偶尔看着窗外的风景,嘴里念念叨叨的,似乎是在背书。


    安月璃察觉到了她的变化,觉得她还真是神奇,怎么能这般收放自如的。


    没有些戾气、抱怨,和其它的人真的很不一样。


    她们这般又行了几日,终于到了省城。高大的城门很是气派,元青禾仰头看着,重新兴奋起来,晃着陆卿卿的袖子问道:“到了吗?到了吧!”


    陆卿卿点头,顺手给她整理了一下衣冠。


    马车进了城门,被守城的卫兵拦住,陆二壮跳下车上前应对。


    元青禾好奇地将脑袋伸出车窗,兴奋看着着人群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街道。


    守城的卫兵抬眼瞧到马车里面坐着女书生,刚还倨傲的神情立即软了下来,讨好般躬身凑上前问陆二壮,“兄弟,你们从白鹿书院来的吗?”


    那城门兵一边与他说话,一边打着手势叫人去报告。


    陆二壮疑惑看着跑远的小兵,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他们也没犯什么事吧,似乎是被盯上了一般。


    他不好做什么,例行掏了银子要给入城税。


    那城门兵却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若是来考试的学子,咱不收入城税。”


    他说着,又往马车方向望了一眼。


    这时,刚跑远的小兵领了几个丫鬟婆子过来察看,她们抬头望着马车里的人,一个婆子认出了元青禾,立即点头塞了银子给小兵后赶紧跑了过来。


    “元姑娘,您可过来了,我家姑娘叫我等在门口接您呢。”


    那婆子穿着锦衣,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陆卿卿隔窗看了一眼,认出这是侯静家里的婆子。


    她们正要说话,这时一辆精致的马车驶了过来。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被那辆精致的马车吸引过去。只见马车停下,一个身着华丽服饰、仪态雍容的中年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从车上缓缓下来。


    她身后一群丫鬟侍从立即跟了上来,那中年女子扫视一圈后,目光定在了城门前的马车上。


    她辨认着什么,很快脸上堆满了笑容,迈着优雅的步伐快步走上前来。


    陆卿卿、元青禾两人正疑惑她是谁,侯静家的婆子小声和她们说道:“她是知府夫人。”


    两人一脸诧异,不知道知府夫人这么大阵仗来这儿是要干什么,总不能是来接她们的吧。


    元青禾只是小小的县案首,远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让知府家夫人来接。


    就见知府夫人走到马车前,恭敬地福了福身,声音温和,带着几分讨好:“安姑娘,可把您盼来了,一路上辛苦了。”


    众人皆是一愣,尤其是陆卿卿和元青禾,眼睛瞪得老大,满脸的不可置信。陆二壮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呆呆地站在一旁。


    安月璃听到声音,缓缓掀开车帘,盈盈走下马车。刹那间,城门前都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望向了她。


    安月璃身着一袭淡蓝色的书生长袍,袖口、衣摆边绣着银色的云纹,腰间束着一条玉制腰带,更衬出她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


    她如画的眉眼在阳光下如化不开的冰雪,冷冽高傲,整个人宛如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一般,缓缓踏入这红尘。


    知府夫人看着安月璃,眼里不由还是被惊艳了,她笑着邀请安月璃去府里。


    安月璃又变回她话少,目不视人的冰冷模样,点头算是答应了。


    知府夫人望着同样穿着书生长袍的元青禾,客气地邀请她一同过去。


    这可是能结交到知府的好机会,元青禾望了一眼来接她的侯静家的婆子,向知府夫人行了礼谢绝了邀请。


    知府夫人也只是顺便客气一下,怕不邀请安月璃的同窗,抚了安月璃的面子。元青禾不去,她反而是有些欣赏这个孩子了,听说是县案首呢,不知乡试会考得怎样。


    元青禾恭敬地目送知府夫人的马车走远了,转头就跟着侯静家的婆子去了侯静的院子。


    刚一进门,就瞧见侯静正坐在院里的石桌边抱着白猫旁喝茶,显然是在等她。


    听到动静,侯静抬眼看到元青禾,嘴角一勾,嘲讽道:“哟哟哟,案首大人不去知府家里,来我这小地方,可真叫本小姐受宠若惊呢。”


    “是是是,就宠你。”元青禾配合着说着,作了个揖。


    她这般直白就应了,叫侯静微红了脸,准备好斗嘴的话都说不出去了,她摸着膝上的白猫,傲娇地哼了一声。


    玉兆一早就迎向了陆卿卿,她正说着,她们旅途辛苦。听到旁边的争吵,无奈地笑了。


    侯静又找陆卿卿说话不理那呆子,“卿卿,她一路就这么说话的吗,没把安月璃吓着?”


    “还好,安姑娘话少。”陆卿卿在玉兆的邀请下,在石桌旁坐了下来。


    那两同窗依旧跃跃欲试要斗嘴的模样,元青禾听到她们提起安月璃,一脸兴奋地说起在城门前安月璃下车时,众人惊艳的模样。


    “你是没瞧见,当时那场面,月月就跟仙女下凡似的,卖茶水的小贩都不吆喝了,所有人都失了魂一样望着她。知府夫人对月月那讨好的样子,啧啧。”


    侯静原本还笑嘻嘻的脸,突然沉默了下来,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陆卿卿看到侯静这副模样,轻轻摇了摇头,向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说。


    侯静见状,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低头在猫脑袋上撸了撸。


    院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微风拂过,吹动着院中花草的声响。元青禾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疑惑地看看侯静,又看看陆卿卿,想要开口询问。


    这时玉兆忙开口说道:“你们一路辛苦了,要不先洗个澡休息一下,我给你们准备了好吃的。”


    元青禾感觉到汗透的后背,立即站起来说道:“我要洗澡!”


    侯静果然不放过机会,立即笑她,“哈哈哈,真成酸秀才了。你这一路粘着卿卿的时候,没被她嫌弃吗?”


    元青禾赶紧望向陆卿卿,认真解释:“是天太热了,又出汗了。我在客栈里都有洗澡,才没酸呢。”


    侯静说道:“那你运气不错,我一路过来,客栈人多,很难洗上澡。”


    “说起来好奇怪,一直都有热水……”元青禾正想说一路上的怪事。


    陆卿卿又一次打断她,“好了,洗澡去,一会儿说不完了。”


    元青禾这才乖乖地起身去洗澡。


    侯静却被她俩勾起了好奇心,看来这一路发生了许多事啊。


    那她必须要知道了,她赶紧让管家准备好吃的,怕她俩太热,还取了冰做冰酪。


    省城里比书院的山上还热许多,陆卿卿先洗完,取了衣服给元青禾送了过来。


    元青禾还泡在水里,洗得格外认真。


    “别洗了,你一个姑娘家,哪里会难闻的,起来换新衣服吧。”陆卿卿将衣服小心放下,和宝珠交待了几句就出去了。


    元青禾着急出来,她去已经走远了。等得她起来换上新的衣裳,才穿上就感觉不对。


    “这滑溜溜的,是丝绸吗?”


    宝珠小心地给她整理着,抬头说道:“姑娘说,怕你热,做了好几套呢。”


    元青禾感觉凉快多了,不由感叹,“卿卿对我真好。”


    她高兴又得意地就回了院里,侯静她们正在厅里乘凉,陆卿卿也在,正和她们小声说着什么。


    她们看到元青禾过来,立即收敛了神色。


    “哟,洗完了,快喝点冰镇的牛奶。”侯静竟然直接将一大碗冰牛奶送到她手里。


    元青禾看她这般客气,有些防备起来。自从她上回不小心骂了侯静,侯静就总喜欢整她。


    “静静,你不会给我下毒吧。”元青禾担心说着,小心喝了一口。


    冰冰甜甜的,还挺好喝,她不由的又多喝了几口。


    侯静生气瞪她,“怕我下毒,你还喝,小心我毒死你。”


    “就喝。”元青禾故意大口喝着。


    陆卿卿看两人幼稚地斗着嘴,很是无语。她这才想起面前的冰酪,低头小口吃着。


    元青禾习惯性的就往她小娘子身边挪,这一靠近,就看出区别了。


    她立即问道:“为什么我是牛奶?”


    侯静早等着了,坏笑说道:“唉,你年纪小,还没断奶嘛,喝这个正好。”


    骂她没断奶是吧,元青禾当即气得要鼓起来。


    玉兆看不下去,赶紧叫丫鬟把准备好的那碗冰酪拿来。


    元青禾这才哼了一声,不和侯静生气了。


    侯静整了她有些小乐意,又有些不好意思,怕她真生气了,还小心地多看了她几眼。


    见陆卿卿和她说了什么,书呆子脸色立即就缓和了,喝着牛奶嘴角压不住地想往上扬。


    她将一碗牛奶喝完,立即说起之前就想问的事来,“静静,你说这一路是谁在护着月月呢?”


    侯静不动声色望了陆卿卿一眼,立即回道:“这还不明显吗?肯定是知府呗,你没瞧见,一进省城就把她接走了。”


    “是吗?”元青禾觉得有哪里不对,上次安月璃来书院时,被人追杀九时一生,那没见知府大人提前关照。


    侯静小心观察着,轻咳着说道:“你就别管那么多了,那些人的关系复杂着呢,知府是老郡主他们一脉的,大概上次出了事,这才叫他关照吧。不信你问卿卿,她年年去京城,可比我知道得还多。”


    “嗯,你一会儿要不要出去逛逛,考试要用的东西,也*该买了。”陆卿卿哄着她说着,想转移她的注意。


    她知道元青禾其实很敏锐,只是如今考试要紧,其它的事就算看出什么,又怎样呢。


    何必徒增烦恼,不如把心思先放在考试上。


    “好。”元青禾立即收了神,乖乖答应着。


    侯静见陆卿卿一劝,她还真收了心,不由摇头。怎么像个听媳妇话的小相公似的。


    “走走走,咱逛街去。”侯静赶紧叫她一同出门。


    陆卿卿也出了门,只是和她们不同方向,既然元青禾担心,她就去安月璃那边看看吧。


    第164章


    侯静来省城早,一副万事通的模样,给她介绍着要买的东西。


    省城的集市就是和小镇不一样,东西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笔墨纸砚全要重新买,就买大通商铺的。”侯静说着,领她进了最大的一间铺子里。


    “是这个铺子的最好吗?”元青禾看着金碧辉煌的门楼,疑惑问着。


    这里一看就很贵,元青禾想着最近花了不少钱了,有些想节省。


    “不是最好,是必须买这家的。”侯静不想多说,只给了一个你懂的眼神。


    元青禾这才懂了,多半是贡院里指定的铺子。她没多想,只能跟着进去。


    元青禾瞧着东西很多,一时都挑花了眼。侯静站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说着话。


    这时掌柜的眼尖,伸着脖子望了过来,立即叫人上楼报告。


    没一会儿就见一张熟面孔款款走了过来,来人一头珠钗,端的就是一副富贵模样,这除了袁珍珠还能有谁。


    “青禾,你可来了,你不用买,袁秀早叫我给你准备好了,都是最好的。”她说着,请她们上楼喝茶。


    铺子楼上也是一副金碧辉煌的奢华模样,侯静四下打量着坐下,笑着说道:“袁大小姐赚了不少啊。”


    袁珍珠行了礼,陪笑着说道:“这钱不好赚,大头都要上供的。”


    侯静看她这般坦诚,却也不好说什么了,说是贡院指定的,赚考生的一点钱,大头确实是得上供出去。


    元青禾这书呆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随口问道:“那是还有别处赚钱的地方吗?”


    她这话问出来,大家都愣了一下。


    侯静很想瞧瞧她那木头脑袋,别人首富家里能把赚钱的营生告诉你吗?


    袁珍珠面上也有些尴尬,叫下人们退下,这才小声说道:“明面上的生意,赚得确实不多。真要赚钱,还是得走地下的路子。”


    她说着,一副神秘模样望着元青禾。


    元青禾正喝着冰冰凉的酸梅汤,被她瞧得一脸疑惑。


    侯静却瞧出了门道,笑着问道:“她的赔率是多少?”


    袁珍珠伸出五指晃了晃。


    侯静点头,侧身小声问道:“买她的人多吗?”


    袁珍珠摇头,小声回道:“毕竟是省城,能人多了。而且那些人下注时,为着男人的面子,大多不会买她。”


    侯静顿时冷了脸,将身上的银两全拿了出来给她,“帮我全买她。”


    袁珍珠点头接过,“好说,我给你记上。”


    元青禾虽是个书呆子,看的书却杂得很,她竟然听懂了,问道:“是在拿秋闱设赌吗?”


    侯静和袁珍珠惊讶看着她,还以为她是个不谙世事的书呆呢,居然听出来了。


    元青禾不只听出来了,还问道:“是闱姓?”


    袁珍珠没想她真的懂,惊讶地点了一下头。


    元青禾放下酸梅汤问道,“大热的有哪几位?”


    袁珍珠犹豫了一下,没敢乱说。侯静向她点了点头,她这才认真说道:“都是咱们书院里的几位,其它的,还有林尚书的林和杨将军的杨。”


    “这两家势利不小。”侯静听着,不由担忧望向元青禾,她赔率高,大家仿佛都不看好这位女案首,可她名声在外,又是白鹿书院的榜首,正经考有很大可能得解元。


    侯静越想越担忧,袁珍珠也默默看着元青禾,眼中有担忧神色。


    侯静稳下心神,劝道:“青禾,你还是好好在家读书吧,别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是呀,缺什么,叫下人来我这说一声,我给你送去。”袁珍珠也说着。


    元青禾又不傻,疑惑说道:“他们总不能在省城这般繁荣的地方,做掉我吧。”


    侯静看也瞒不住,只得说道:“不至于当街弄死你,但你要病了,或者其它影响……”


    正说着,她发现陆卿卿身边的墨玉此时站在元青禾身边,听说这小丫头是墨先生送的药童。


    侯静顿时无奈地笑了,还得是陆卿卿啊,比她早一步想到,防着人下毒。


    她这时也想起,管家之前反复问她,确定要和元青禾住一起吗?她那时听她问得多了,还觉得厌烦。


    这时想想,这事可承担太多风险了。而且和元青禾走太近,京城里的人会对她侯家有想法,得以为她家与谢家一般立场了。


    管他呢,侯静挥开那些烦人的东西,她堂堂伯阳府家的大小姐,交个朋友而已,什么时候那多破事了。


    “别想那么多了,难得出来逛街,还有什么想买的?”


    元青禾被她打断,想了想问道:“可有好看的瓷娃娃?”


    她想起上次卿卿要送她一个女书生的瓷娃娃,非说那呆呆可爱的模样像她,她生气没要。这会儿想起,就提了一句。


    袁珍珠立即叫人去拿,还特地吩咐,拿好的。


    没一会儿婆子就拿来许多精致漂亮的瓷娃娃,元青禾站起好奇的看着。看到其中一个新娘子模样的,凤冠霞帔可是漂亮可爱,她的眼睛立即亮了。


    “这个,帮我包起来。”


    侯静嫌弃地白了她一眼,“你好歹选个女状元模样的,选这个,你是多想嫁人啊!”


    元青禾这次不和她斗嘴,自顾傻笑着。


    她说者无意,袁珍珠这听者却有心,似乎这种娃娃没有女状元模样的,她心里记下,一会儿就安排人做上一批。


    此时的陆卿卿进了知府的院里,也见到了安月璃,见她没被软禁,不许她见外人,陆卿卿这才松了一口气。


    无聊的安月璃,难得看到个熟人,立即开了金口问道:“下棋?”


    “我吗?”


    临到秋闱,知府大人的院子里可热闹了,许多考生托了关系也不一定能进门。不过不包括谢书瑾这样的。还有热门的林、杨那两位。


    她和另两位正巧一同过来,三人碰到了一起,互相微笑点头行礼,等得与知府说完话。三人一同出来,摇着扇子互相试探。


    “瑾公子,听说你们白鹿书院今年来了个女案首。”林公子打量着谢书瑾。


    谢书瑾眼里带笑,瞥视两人,“是啊,我可考不过她,不过我拿了身家全压了她。总得让我赚一头。”


    林杨两人笑着对视了一眼,打着哈哈。


    谢书瑾这是在暗示,她要护着元青禾了。


    杨公子这时有些心不在焉,合了扇子,拍着手心说道:“听说你们书院还有位美人,最善对弈,咱们要不去见见。”


    林公子一听就皱起了眉头,他可不想去惹麻烦。谢书瑾却眉眼一转,笑着说道:“好啊。”


    她说完也不管两人怎么想,领着他俩就走。


    三人到了一处幽境的小院前,才到门口就叫守门的侍卫拦住了。


    谢书瑾赶紧替他们报了家门,待卫冷着脸记了下来,却未放他们进去。


    这时里面却有一位姑娘走了出来,杨公子打眼一瞧,立即兴奋说道:“是她吗?果然是美人。”


    谢书瑾见到熟人笑着喊道:“陆先生,你来了。”


    陆卿卿走近了些,点头回礼。


    谢书瑾立即帮着介绍,“这位是我们白鹿书院的助教先生,也是我们元案首的世交姐姐。”


    林杨两人听着,警惕地打量着她。


    谢书瑾也介绍了林杨二人,“这位林公子,是林尚书家的小公子,这位杨三公子说起来与陆先生还有些渊源。”


    杨公子摇着扇子,脖子杨得高高的,他可听说那位女案首元青禾是普通人家出身,唯一能提得上手的也是就有位没落世家出生的先生。


    这等小人物怎么可能和他家有渊源。


    陆卿卿表情淡淡,没有半点谦卑。


    谢书瑾笑着继续说道:“咱们陆先生可是墨先生的学生,说得上是亲传弟子。不知杨公子可有听说?”


    杨公子一听说“墨”字,身子不由的就抖了一下,再细听这关系,立即就把仰着的脖子低了下来。


    他恭恭敬敬地赶紧给陆卿卿行礼,“卿卿姑娘是吗?我是杨家三房的,大家都是亲戚,幸会幸会。”


    两边行了礼,陆卿卿没多说什么就走了。谢书瑾赶紧跟上了她,“卿卿,我和你一道,都好久没见到青禾了。”


    两人说着话,渐渐走远了。


    小院门口,林公子不解说道:“杨兄台,她不过是个不搭杠的亲戚,你这般怕她做什么。”


    杨三没好气地说道:“你知道什么,她和大房关系好着呢,听说被大姐当徒弟似的宠着,亲手教功夫。上回二房的小子说了她几句,被大姐摁着非让她打了一顿,我可不敢惹她。行了,你说的事别算我的,我可不敢惹了。”


    走远的谢书瑾笑着说道:“还得是卿卿压得住阵,我刚才都镇不住他们。”


    陆卿卿听了她仔细解释,这才知道省城里的情况。


    她先谢过谢书瑾的维护,这才谦虚说道:“我哪里镇得住他们,大约是怕我又私下揍他吧。”


    陆卿卿第一年去京城,为了给墨先生出气,掀了一船人。也因此结识了墨先生未婚夫杨家的人。


    第二年过年过去京城时,被杨家人当成一家的,尽教她打架揍人。是以这位三房的杨公子才这般怕她。


    谢书瑾摇着扇子说道:“这应该是墨先生未雨绸缪,提前谋划着,帮青禾震慑了对手。”


    杨家祖籍就在的这边,在本省算是树大根深,墨先生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选的白鹿书院,杨家人和元青禾迟早会碰上。


    “想来有墨先生这层系在,杨家那位应该不敢对付青禾了。剩下林家那位独木难支,应该闹不成大动静。”谢书瑾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陆卿卿想着当前的情况,本紧皱的眉头很快舒展开了,“青禾如今虽是众矢之的,但愿意护着她更多,我替她谢谢你。”


    “都是朋友,我也没做什么。”谢书瑾谦逊说着。


    两人乘着马车,正准备去侯静的院子,才到院门前,就听到外面喧闹的声音。


    谢书瑾疑惑说道:“怎么这般吵闹?”


    第165章


    陆卿卿的马车回来时,正看到有些婆子、老太太正堵在侯静的小院门口,小院的大门紧闭着,那群老妇人却如僵尸般拥挤在门前疯狂拍着门。


    陆卿卿和谢书瑾赶紧下了马车,快步走到院门前,陆二壮和彪子两人立即挤了进去,拦在门前。


    那群老妇被隔开,立即急了,扯着嗓子叫嚷着:“让我们进去摸摸女案首,沾沾喜气呀!”


    谢书瑾眉头紧锁,立即上前喝道:“哪儿来的疯婆子,扰人清静。”


    陆卿卿也站上前来,冷眼瞧着,她看出这些人的穿着,大抵是附近的乡民。这些老妇人大都是一副眼神算计,不好惹的模样。


    她正思索着,院门开了,里面侯静听到吵闹声小了点,开了条门缝出来。瞧见外面的陆卿卿,立即松了口气,挤出来小声说道:“这些婆子不安好心,我们刚才回来被除她们堵住了,上来就要撕扯青禾的衣服,还好青禾跑得快,又有袁珍珠叫来的家丁们拦住了,她们这才逃回来。”


    陆卿卿和谢书瑾的眼色立即就冷了下来。正好这时,玉兆领了府衙的捕快过来。


    陆卿卿立即喊道:“姐姐,叫人围住她们,一个也不许跑。”


    玉兆立即发话,捕快们迅速行动,将那些婆子老太太团团围住。那些婆子们想跑跑不掉,索性躺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哭天喊地叫嚷。


    “哎呦呦,你们这是干嘛?我们就想摸摸女案首,沾沾喜气!”


    “就是就是,我们只是想沾沾喜气,没有恶意。”


    捕快们见这么多老婆子,面有难色,这些泼皮老太太最是难缠。他们一边拦着那些老妇人,一边观察着这些女贵人们的神色。


    谢书瑾冷笑一声,厉声喝道:“你们还敢狡辩!上来就撕扯衣服,这是想沾喜气还是心怀不轨?今日定要将你们严惩,以儆效尤!冲撞考生,干扰科举,进衙门里说去吧!”


    地上的妇人听说要抓去衙门,一个个吓得愣住。


    这时,为首的一个婆子嘴硬说道:“我们就是乡下人,不懂规矩,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们。”


    “就是,法不责众,我们只是想沾沾喜气,那女书生又没怎么样?”


    这时旁观的人也跟着指指点点说着,“确实,又没怎么样,这些女书生怎么这般计较。”


    “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些女书生惹不得,惹不得啊。”


    这时知府手下的府通判扶着帽着急匆匆跑了过来,他听捕头说了眼前情况,有些为难看着谢书瑾她们。这些老妇没闹出大事,涉事的人数又多,真要抓人也犯不上。


    谢书瑾和侯静也知道眼前的情况,可就这么叫人摆了一道,这口气她们咽不下。


    眼前他们是只对付了元青禾,可等元青禾倒下去,他们难道就不会用同等下作手段对付其它女书生?


    她们又气又恼,却也手足无策的时候,突然院门吱一声开了,宝珠从门后钻了出来,小跑过来,在陆卿卿耳边说了什么。


    陆卿卿点头,请玉兆帮忙先盯着,不要叫她们跑了。


    安排好外面,这才叫侯静、谢书瑾先回了院子。


    元青禾就坐在院中的石桌边,手里捧着那个新娘子模样的瓷娃娃,眼神惊恐地暗暗发着抖。


    她显然又被吓到了,陆卿卿顾不得其它,上前抱住了她。


    “别怕,没事了。”


    元青禾在熟悉的怀抱里渐渐回过神来,苍白的脸上挤出笑容,“我不怕的。”


    谢书瑾看她模样,心疼说道:“别逞强了,上次……”


    侯静敢紧打断她,“好了,你叫我们进来是要说什么?”


    陆卿卿放开她,站在她身旁,轻轻抚着她的背。


    元青禾微笑着静了下来,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从刚才的混乱里收集到一些片段的讯息。


    “她们身上有香火的气味,我听到有人说,就是这些女书生抢了我孙子的风水。毁了她……”


    大家没想到,那般混乱下,她还注意了这些。


    这还不只,元青禾睁开了眼睛,推测出前因后果,“这些老妇人应该大多家中有学子,今天初一,是去城隍庙上香的日子,有人特地在庙里埋伏,伺机煽动了她们,说是女书生抢了她们儿孙的风水,引她们来对付我。”


    众人听了元青禾的推断,皆是一脸震惊。


    谢书瑾皱着眉,咬牙道:“竟有如此荒唐之事,为了这等无稽之谈,就这般胡作非为。”


    侯静也满脸气愤,“真是不可理喻,还说什么沾喜气,这些老虔婆的心可真恶毒。明明都是女子,居然用这等下作手段对付青禾。不行,我不能放过她们!”


    陆卿卿忙拦着她们,“你们要都考试了,不能影响你们,这事我来办吧。”


    侯静还是气不过,谢书瑾也怕她心慈手软。


    陆卿卿轻抚着元青禾的肩膀,望着她们微笑说道:“难为她们为了子孙做到这地步,既然知道她们这般为子孙着想,就好办了。”


    她说话间目光变得冰冷,看她这般危险的模样,大家却放心了。


    有陆先生护着她们,确实可以放心。


    陆卿卿迈着沉稳的步子重新走出院门,那些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婆子们见她出来,叫嚷得更厉害了。


    “哎呦,你们这些当官的就是欺负我们乡下人。”


    “就是,我们不过想沾点喜气,凭什么抓我们。”


    陆卿卿微笑扫视着众人,声音洪亮清晰,“元案首大人心胸广阔,与我说,你们撕扯她,撞坏马车,打伤仆从的事,她就不计较了。”


    那些婆子们本想吵闹,一听说不计较了,得意地仰着脖子噤了声。


    这时陆卿卿又说道:“可是元案首不计较,我还是得说道说道,如今正是秋闱的关键时刻,你们这般胡闹影响了考生,必须要好好教导才是。”


    通判听她这般说,暗暗松了一口气,科考在即,这事不闹大的好。


    陆卿卿望向通判说道:“大人,还请将她们带回衙门口头教导一番才是。”


    听她这话,衙门的人和这群老女人都松了一口气,好好,口头教导,这是放过她们了,可太好了。果然法不责众,这些女书生不能拿她们怎么样。


    却在这时,陆卿卿接着说道:“还请通判大人叫人认真教导她们,让她们知道科举的严肃性,若她们知错了,就叫他们家人来领回去吧。”


    通判已从玉兆那里知道陆卿卿的身份,似乎背后都是不好得罪的。他的态度恭敬起来,客气说道:“好,陆先生。”


    玉兆隐约听出点什么,过来与陆卿卿小声说话。


    陆卿卿看着通判应下,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玉兆听了她的办法,微笑点了点头,跟着去了衙门安排后续事宜。


    捕快们架起那些还在小声嘟囔的婆子老太太,将她们押往衙门。一路上,这些人还在叽叽喳喳地抱怨着,觉得不过是口头教导,没什么大不了的。


    到了衙门,通判按照玉兆的要求,开始对这些闹事的老妇人进行严肃的教导。他板着脸,言辞恳切地讲述着科举的重要和严肃,强调她们此次闹事行为的恶劣影响。


    那些婆子们依旧满不在乎,纷纷托了人叫家人赶紧过来领她们回去,毕竟家里的金贵的子孙要吃饭了,她们得回去招呼,哪里听得进这些。


    消息很快传到了这些婆子们的家中,家人们听闻此事,赶忙来到衙门领人。


    通判坐在大堂之上,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们这些家人教导不严,才让她们出来惹是生非。今日若想领人回去,需让家中子孙辈在衙门口通顺地背出《弟子规》,以证明你们重视家教,不会再让此类事情发生。”


    此言一出,众人都愣住了。有些人家的子孙还算读过些书,听到这个要求,赶紧在一旁紧张地准备起来,而有些家里子孙们整日游手好闲,根本没读过什么书,一听要背《弟子规》,顿时慌了神。


    没一会儿衙门口就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一个年轻后生站在衙门口,本想赶紧背完,免得丢人。可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涨红了脸,背得结巴起来,“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谨什么来着?”


    他挠着头,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周围的人都投来异样的目光。


    “哟,《弟子规》都被不出来,难怪家里有那般不讲理的婆子。”


    他的家人在一旁又急又气,小声地催促着他。他从未这般丢人过,差点当街哭起来。


    可是哭都没用,必须硬着头皮在众人指点下背完《弟子规》,通判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叫人记下名字籍贯,这才让他将家人领走。


    被领走的婆子连累了金孙当众出丑,早被自己家人骂得抬不起头,此时也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低着头,灰溜溜地跟着家人离开了。


    其他人看这情形,想丢下家里的老妇不管了。可通判早有准备,直接大声说道:“那些不来领人的,视为不孝,记得登记在册,有功名的视为品德有缺,不得参加科考了。没功名的罚三十大板。”


    那些人没办法,又灰溜溜回来,排队被人围观背《弟子规》。


    陆卿卿和玉兆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玉兆笑着说:“卿卿这一招真是妙啊,他们这样的人家就是该多教育才是。”


    陆卿卿微微一笑,说道:“总不能欺负那些年老无知的妇孺。要欺负,就欺负这些得利的。”


    玉兆轻笑摇头,这两个孩子真是对妙人,难怪小主子那么喜欢她们。她又想起另一桩事来。


    第166章


    玉兆小声说道:“我也以牙还牙,让人在老妇中传了些流言,告诉她们谁是幕后黑手。”


    陆卿卿听着,低头笑了。


    此时,在小院里的元青禾、谢书瑾和侯静也听说了这件事,侯静兴奋地跳起来:“你家卿卿可真聪明,这法子太解气了,看那些人以后还敢不敢再闹事!”


    谢书瑾也笑着点头:“陆先生考虑得周全,既惩戒了他们,又不会引起太大的民愤。”


    元青禾坐在石凳上,手中依旧捧着那个新娘子瓷娃娃,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嘿嘿,我家卿卿最厉害了。


    经过这次风波,省城里终于安静了些,毕竟大考在前,再没人敢轻易去干扰考生。


    只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林尚书家的公子与同窗喝完酒回去时,不知发生了什么,第二天大家见他光着身子被丢在省城最大的状元楼前。


    他醉酒不醒躺在楼门前,衣不遮体的模样,被半座城的人围观。


    等他清醒时,捂着身子差点想死,熟悉的同年们捂嘴笑着,都来安慰他。


    “没事没事,还好你不是女书生,不然被人扒了衣服,还不得羞愤去死。”


    谢书瑾也专门过来“安慰”林公子,她附和说道:“可不是,林公子真幸运呢,一定是做了好事,老天保佑啊。”


    林公子心里有鬼,被她这话刺激得当即就吐出一口血来。


    杨家公子也来探望他,看他的惨状暗自庆幸,还好家人叫他老实呆在府里,不再作乱,不然指不定也要被人扒了衣服。


    林尚书家心里有数,觉得是元青禾的报复。逼着官府严查,可没想很快就捉到了犯人,居然是几个刚被家里赶出来的疯妇人所为。


    捕快抓到疯老妇时,她们傻笑说着,“嘿嘿,他教的,扒衣服,姑娘家害怕,嘿嘿,这样,他能考状元!”


    这疯话里牵扯太多,案子自是没敢再查下去。


    外面吵吵闹闹,元青禾却静下了心,在小院里认真备考着。


    学得累了,就将那两个小瓷娃娃并在一起,望着傻笑一会儿,就又低头认真看书去了。


    陆卿卿路过她的窗前,没敢进去打扰她读书。只时不时叫人送吃食进去。


    日子过得飞快,很快开考的日子就到了。


    相熟的同窗们又聚在一起,一同进贡院考试。


    果然如侯静之前说的一般,她们女书生被安排在旧贡院区这边。


    众人把她们送到贡院门口,这才望着她们进去。


    女书生因为人数少,检查得格外严格。


    分着两人一组进去检查,喻花她们在前面进去,叫检查的婆子翻检着,恨不得把笔杆都剪开细细检查。


    等她们放进去时,东西被翻得稀烂。


    谢书瑾瞧着,不由眯起了眼睛,冷冷地与另一位同窗一同进去检查。


    她一身冷寒气势,检查的婆子瞧出她不好惹,这才没位前面那般,把什么东西都弄坏了。


    后面跟着的侯静瞧出不对,小声说道:“书呆子,我和你一起进去。”


    就侯静的性子,里面的婆子要敢故意欺负人,她指不定一脚踹出去。


    元青禾背着东西,正想答应,这时看到前面的袁秀已经胆小地哆嗦起来。


    她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袁秀,你别怕!”


    她才说完,守门的婆子就凶恶地吼了一声,“吵什么?还想不想考了!”


    侯静的眼睛立即眯了起来,双拳握得紧紧的,该死的,她们不会故意针对元青禾吧。明明前一刻,她说话都没人吱声。


    旁边的安月璃也瞧出形势不对,以侯静的脾气,要闹大了更不好。


    她出声说道:“我和青禾一起。”


    这位冷美人向来话少,突然发话叫侯静不由愣了一下。


    瞧她神情冰冷严肃,衬得侯静的气势都弱了几分,不由的就听了。


    安月璃和元青禾一齐先进去,那些检查的婆子仔细打量了她一眼,对了姓名户籍后,几人对视了一眼,果然是针对她。


    只一个婆子草草检查了安月璃的东西,搜身也是草草了事。


    其它几人则是把元青禾当犯人一般,叫她脱衣检查不说,所有的东西全部拆开,翻了个遍。


    其中一个婆子故意一般,打翻了元青禾的竹筒,将所有东西都淋湿了。


    她还故意捂嘴说道:“哎呦,不好意思呢。”


    元青禾深吸了一口气,不想影响情绪。


    “查完了吗?”她冷冷问道。


    她平时都是乖巧模样,真生起气来,也有几分气势。


    那些婆子已经搞了事出来,怕把人惹急了,就放了她过去。


    元青禾咬牙系着衣带,看着被打湿的东西,心里想着办法。别的湿了还行,唯被子湿了麻烦。


    如今虽天热,但贡院里阴森,夜里涼,没有被子指不定会受凉。


    安月璃的东西已经检查完了,正站在那里,婆子知道这位美人是个贵人,得罪不得,没敢催她进去。


    这时安月璃说道:“我的东西没问题了吧。”


    那婆子忙讨好地答道:“没问题,没问题。”


    安月璃走了过去,把自己的被褥塞给元青禾。


    元青禾愣了一下,不敢接。


    安月璃冷淡说道:“进去,不然我弃考。”


    这事她还真的做得出来,毕竟之前在书院,安月璃就没少干。元青禾才犹豫了一下,她就扭头要走。


    元青禾怕她真弃考了,这才咬牙提着东西赶紧进去。


    “不用管我,你一定要考出来。”安月璃在她身后嘱咐说着。


    元青禾提着她的被褥,手里的东西仿佛有千金重。


    进入贡院,她们各自找到自己的考棚。这里的的环境静谧压抑,像是进了阴森的鬼屋一般。


    还好她们之前建了一样的隔板棚子,很快就习惯了这般难受气氛。


    元青禾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先将书箱打开,书箱外面虽湿了些水,但袁珍珠给她选的东西质量好,里面的笔墨未受影响。


    她拿出来笔墨来架好摆放整齐,目光坚定地等待着试卷发放。


    开考的梆子声响起,考官们将考卷依次发到考生手中。


    元青禾迅速浏览了一遍题目,心中有了大致的思路。


    她没有急着作题,而是收到了考卷,一边想着文章一边整理着东西。


    她这会儿心绪不宁,不适合做题。


    她正收拾的时候,突然见到有个婆子一副才被骂过,灰头土脸的模样拿着被子匆匆路过。


    元青禾偷偷瞧了一眼,女考生本也不多,看方向应该是送给安月璃。


    她心里的愧疚这才减了几分,她的东西是陆卿卿一样一样,亲手准备的。现在被翻得乱七八糟。


    竹筒的水也被打翻了,那些坏人就想她这些天没水喝,没被子盖。


    她心里虽气愤,但很快想到,陆卿卿好像给她做了准备,怕水全被打翻了,竹筒里有机关。


    她拿起摇晃了一下,果然还剩了许多水。她顿时又开心起来,果然还是她家小娘子聪明。


    收拾好这些,她又解开安月璃给她的被褥,那一捆紧紧的被包得很好,谁想一打开,里面压着许多东西。


    她一一清点一看,不指有布包装好的银炭,还有一个布包装着一只大水袋。


    她想着,难怪被褥这般沉重呢,原来是真的很重啊。


    只是水袋都在这里了,月月不会没水喝吧。


    不过她很快就打消了这想法,贡院不只可以提供水,还能提供饭食。


    只是贵得很,一般人也不爱用,怕给的东西不好,吃了拉肚子。


    安月璃不会有这种担心,她才把被子送人了,马上就有人给她送新的,想来别的东西问题也不大。


    元青禾就不一样了,所有东西就必须用自己的才安全。


    她翻出一个小罐子,将里面的药水撒在小隔间里,这是陆卿卿给她配的驱蚊驱虫的药水。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药水撒下去,气味都好些了。


    元青禾的心情好了许多,收拾好东西,她默默收了心,闭目又酝酿了一下,终于是坐好开始答题了。


    整理好东西和心情,她顿时文思泉涌,*笔下如有神助,迅速地做着题。


    她一静下来,就听不到其它吵杂的声音。


    故而也不知其他人的情况,考场并非一帆风顺。


    考到中途,邻座就有一名考生突然身体不适,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因为喝了贡院里的水,突然呕吐不止,而且呕吐的声音越来越大,打破了考场的寂静。


    监视官带着医官匆匆赶来处理,那女学生病得突然,也严重,竟昏厥了过去。


    巡绰官过来瞧了一眼,见一直没救醒,就叫杂役婆子将她抬了出去。


    少不了有杂役在中间小声嘟囔,“姑娘家就是事多,身子弱。”


    许多考生都看到,第一天就有人被抬走了,心情不由受了些影响。


    元青禾低头答着题,完全没注意,似乎是听到有声音,但女书生少,考棚间距离远,她没去注意,眼下手中的考卷最为重要。


    她一直低头做着题,也没注意到,巡绰官来来回回在她跟前走着。


    地上都要走出道印子了,也没影响她分毫。


    最后巡绰官被磨得没办法了,又是咳嗽,又是清嗓子的。元青禾这才抬头看了一眼,但她眼神飘忽,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等想好了,她笑着又低下头。


    笔尖在考卷上飞速游走,一篇文章如行云流水般便跃然纸上。


    巡绰官有些沮丧,默默退了回去。


    主考官见他回来,招手与他小声说着什么。


    “咱们做得是不是有些过份?”


    “咳,慎言。”


    不过这之后,元青禾旁边的脚步声就少了许多。毕竟这一招并不能影响到她,别人听到动静少不了看一眼,她却没听到般半分不受影响。


    天黑的时候,巡绰官才过来瞧了一眼,却见元青禾早收了考卷放进了布袋里,挂在墙板上。


    她的小隔间里传来香味,元青禾正用广袖当扇子给自己扇着风。她的小铜炉已经点了起来,铁锅蒸着什么,正冒着热气。


    巡绰官本来该大大方方地看,不知怎的就缩在旁边,有些偷偷摸摸的模样来。


    第167章


    元青禾其实隐约感觉到旁边有动静,不过这里是贡院,周围小隔子里都有人,她也就不想那么多了。


    眼瞧着蒸的时间够了,她封了炉门,赶紧将锅盖打开,一阵白气扑面而来。


    她将锅盖反过来放到小桌上当盘子用,又用筷子将锅里的大包子夹了出来放在锅盖上。


    刚出锅的包子一个个饱满圆润,让人垂涎欲滴。元青禾拿筷子夹了一个,轻轻咬了一口,肉馅的鲜香味道在口中散开。


    这些包子是陆卿卿亲手做的,一个个皮薄馅多,咬上一口,满口都是香的。


    她正呼呼吹着热包子,突然余光瞥见巡绰官正直勾勾地看着她,她心中暗忖:我没做错什么吧,不是可以自己做东西吃吗?


    却见这时,巡绰官看着那冒着热气的大包子,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元青禾不由侧目,故意将身子往旁边挪了挪,侧身把包子挡得严严实实。


    巡绰官心想,嘶,你个小丫头,老夫还能抢你的包子吃不成?


    元青禾却不管他,自己默默吃着包子,也不与他对视。


    她想起卿卿说过,包子必须第一天吃完,隔夜肯定馊了。想着她那处处细心嘱咐她的小娘子,她啃了一口包子不由地笑了起来。


    此时隔着许多间小隔子的侯静已经饿得前胸貼后背了,想起陆卿卿给她们准备的包子,她有点不想烧炉子蒸它。


    可是不知哪里飘来的包子香气,叫她不由的更饿起来。


    她心中暗骂,“哼,肯定是那个书呆子在蒸包子。”


    不行不行,太饿了。侯静没有办法,只得爬起来生炉子蒸包子。


    此时梅花园其他的学生们也在各显神通,做饭的做饭,啃干粮的啃干粮。


    也有如安月璃一般,静坐着不动,没一会儿就有人送来了吃食。


    元青禾吃完了包子,又用小壶烧了红枣茶。眼看着天要黑了,她本想弄些水擦洗一下身子。


    可瞧见走来走去的巡绰官,她只得作罢,喝完红枣茶,只拿湿帕子擦了一把脸,就睡下了。


    巡绰官不好再去看,却叫了仆役婆子过去盯着,那婆子说,元青禾将自己的考卷袋藏在里侧,已经睡下了。


    巡绰官听着不由皱眉,怎么着,怕老夫抢包子就算了,还怕老夫偷你的考卷不成?


    这位巡绰官气得吹胡子瞪眼,但还是忍不住关注这小丫头,他换班时特意吩咐婆子盯着她一些,若是要水或是怎样,还是帮着一些。


    婆子低头答应,他这才背着手回去换班。


    第二天天一亮,依旧是这位巡绰官换班,他习惯了一般依旧往元青禾的号舍走着。


    天才刚亮,这丫头已经醒了过来,巡绰官轻手轻脚地走近了些,看到她正在低头认真答题。


    远远瞧着,她那一手字写得还挺好,又规矩又整齐。就凭这一手字,就是个招人喜欢的学生啊。


    巡绰官摸着胡子,没注意站了许久。等自己发觉了,这才赶紧走开。


    等得走得远了,他不由在心里感叹,唉,一个小丫头,也挺不容易。凭她那一手字,也是累年积月练出的功夫。


    等得几轮巡逻结束,监视官招手叫他过来,打着眼色问他,怎么样了?


    这意思,是问他有没抓到作弊的把柄。


    这位巡绰官叹气小声说道:“大人,您这就为难我了,她那本事,哪用得着抄啊。”


    监视官急了,遮着嘴着急问道:“就什么也没看到?”


    巡绰官摸了摸胡子,“哦,我瞧她,才这个点,考卷基本就做完了,唉,是个人才。”


    监视官咬牙,恨不得踢上他一脚。


    就如这位巡绰官说的,元青禾基本已经将考卷做完了,她晾干了墨迹,又仔细检查了一番,就将考卷收好放进布袋里,好好地挂到板墙上。


    她起身伸了个懒腰,转动着脖子手脚活动了一翻。一抬头,就见巡绰官又换了人,瞧着眼色更凶了,瞪着眼睛盯着她。


    元青禾愣了一下,很快收了神。她收捡了一下自己的东西,把号舍整理了一番。毕竟还要在这个小格子里住好些天呢。


    她的脚边放着一桶清水,是她一早花二两银子问仆役婆子买来的。她伸着脖子看了一眼,那清水沉了许久,还是有些脏。


    听说贡院里的水井一年才用一次,里面都是陈水,自然脏些。


    想了想,她将自己带的木炭丢了几块进去,她记得木炭可以吸附污渍。


    等得她把东西都收拾整齐了,那桶水这才真成了清水,她这才用那水洗了帕子,把内舍稍微擦洗了一翻。连地面也重新冲洗了一下。


    看着干净整洁的号舍,她的脸上露出笑容。


    新换的巡绰官来回看了好几回,不由的摇头,这些姑娘家可真爱干净啊。


    元青禾忙完,给自己煮了几个鸡蛋吃,还泡了几样干货,煮了个肉干菌菇汤。


    她一边吃一边想着,下一场不用急着动笔,先酝酿好再写,可以写得更好些。


    新换的巡绰官又伸头看了几眼,嘶,什么东西,这般好吃吗?这小丫头可真会过日子,想想当年他在贡院只能干啃馒头。


    于是巡绰官又被叫过去时,他如实汇报,打扫、吃饭、睡觉、还打了太极。


    监视官听得直皱眉,忍不住自己都伸着脖子偷瞄了几眼。


    “真这么早就做完题了?嘶,白鹿书院那些老学究,还真把她教得很好呢。”


    如此闷热地考了几日,天空作美下了一场暴雨。凉风刮起来时,号舍间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这可太好了,终于凉快了,脑袋都清晰了。


    监视官抬头望着天上的雨,不由叹道:“天意啊,文星降雨,这是老天都要告诉我们,这丫头是个贤才啊。”


    过来的巡绰官却不解,“虽然贡院下雨是吉兆,可怎么就不能是别人呢?”


    监视官赶紧收了神色,是哦,怎么老盯着那丫头了。


    不过这确实是场好雨,他准备要写封奏折送到京里,不管怎么说,这场雨是吉兆啊。


    吉不吉兆不知道,它确实是下雨了,元青禾吹了一下凉风,立即感觉不对,赶紧把考卷收了进了,放进布袋里。


    果然随后雨就飘了进来,许多考生光顾着答题,没注意叫雨水浇湿了考卷,顿时号舍里有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巡绰官忙去警告,梅花园的几位都没有中招,她们可是一早就自建了号舍,还在里面呆了许久,这等小事故,一早就熟练收好了考卷。


    好在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带走了闷热,深藏功与名。


    梅花园的学生们再次幸运地发现,考题里还真有一题关于农务,众人顿时欣喜,只需要把之前自己写过的文章改改就行。


    只元青禾就倒霉了,她那篇文章传得到处都是,好在之前经验还在,重写一篇更好的就是了。


    转眼间第三轮考试就要结束,元青禾全神贯注地检查着考卷。当交卷的梆子声响起,她长舒一口气,轻轻放下手中的笔,眼神中带着一丝疲惫却又充满自信。


    收卷的官员过来时,看她的号房这般干净,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别人都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她还能礼貌的起身行礼。


    官员收了神,好好的把卷纸收走了。等得考官全退出去,才响起梆子声让她们离场。


    元青禾缓缓起身,环顾这几日奋战的号舍,心中感慨万千。收拾好自己的物品,走出那小小的隔间,与一同考试的学子们汇聚在贡院外。


    侯静、安月璃等梅花园的学生们纷纷围了过来,大家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轻松。侯静疲惫地搭在元青禾的肩膀,懒懒说道:“可算考完了,这些天可把我累坏了。”


    元青禾撑起她的重量,扶着她微笑说道:“是啊,总算是熬过来了。”


    走出贡院的大门,阳光耀眼,她们一时不习惯都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睛。


    恍惚里许多人影跑了过来,侯静很快被搀扶了过去,元青禾手里的东西也被接了过去


    “青禾,你可算出来了。”陆卿卿关切地说着,扶住了她,看着她眼里满是心疼。


    元青禾握住她的手,心里的疲累一扫而空,才靠近些,她感觉到身上粘腻的衣服,又立即躲开了。


    “我没事,就是时间长些,太难熬。”


    她说话间,不好意思地又躲远了些。


    侯静等人看到这一幕,也想起什么赶紧把玉兆推开,“让她们扶我就行了,赶紧回去,我要沐浴更衣。”


    大家这才猜是是怎么了,不由都笑了起来。


    袁珍珠叫下人搀扶着袁秀,笑着说道:“你们几个算不错了,我们一直叫人盯在这里,每天都有人熬不住被抬出来,你们几个姑娘居然都撑到最后了,真是厉害。”


    她们正说笑着,没注意梅舍一位姑娘一直没作声。等得走了一段,她突然跑远,扑到一对年长的夫妇怀里就哭了起来。


    元青禾好奇看了一眼,谢书瑾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她睡觉时没注意,污了考卷。”


    大家顿时静了声,出了这样的事,考卷基本要作废了。


    侯静立即问道:“青禾,你怎么样?没出什么岔子吧。”


    元青禾平静说道:“都写完了,其它的就看天命了。”


    侯静立即没好气地说道:“看什么天命,只要你自己没出岔子,现在就该等着放榜了。”


    侯静说完,立即望向谢书瑾,该是她出手的时候了。


    第168章


    谢书瑾听到元青禾考得顺利,心里松了一口气,“放心,后面的事我会盯着。”


    她面有喜色,仿佛比自己考出来还开心。


    大家都疲累了,在家人的搀扶下纷纷离开。


    元青禾一回去迫不及待地就要回去洗澡。


    还好墨玉一早给她烧好了水,水里还加了艾草泡煮着。


    元青禾感觉自己馊了,酸得都入味了,足足换了三回洗澡水还不愿意出来。


    陆卿卿看这情况,赶紧进来说道:“别洗了,都要洗脱皮了。”


    元青禾这才不情不愿地从水里出来,陆卿卿怕她不听话,站在旁边拿了帕子要给她擦身子。


    “我,我自己来。”元青禾红着脸,赶紧背过身去。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快擦干,别受凉。”陆卿卿虽然也不好意思,但她身体要紧。


    这人倔的时候,也只有她能制住她。


    陆卿卿轻声说道:“累不累?静静都睡着了。”


    “我不困。”元青禾瞪着两只明亮的眼睛,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


    “行,你不困。”陆卿卿不和她倔,把她牵到床边坐着,轻轻给她擦着头发。


    元青禾才坐下,立即兴奋地说起贡院里的事来。


    “贡院的监考可真严格,总有人影在我跟前晃。”


    “对了,你做的包子可香了,那个巡查的先生盯了包子好久,哼,我才不分给他……”


    她越说声音越小,陆卿卿扶着她,让她慢慢躺下来。


    脑袋才挨着枕头,元青禾的眼睛就慢慢闭上了。


    连着被折磨了九天,哪里有不累的。陆卿卿拉过薄被盖上她的肚子,轻轻拍着。


    院子里,丫鬟婆子们都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了她们。


    陆卿卿轻轻将元青禾额前的发丝拨开,微笑看着她。


    侯静这一觉睡得格外沉,梦里都是贡院里难受的场景。


    等她悠悠转醒,天色已大亮。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在床上发着呆。


    玉兆听到丫鬟的传话,放下账本赶了过来。


    推开门,她温柔地看着侯静,瞧她脸色有些不对,走上前来,想摸她的额头。


    侯静扭头躲开了,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叫丫鬟给她穿衣,玉兆捉着自己的手,默默看着她。


    侯静感觉到她的视线,不等丫鬟给她挂上那些零碎玉佩,就趿着鞋子出了屋子。


    元青禾这边也早醒了,正抓着陆卿卿的手撒娇呢。


    “我要吃肉,还要吃青菜,要吃新鲜的,最新鲜的。”她任性说着,实在是吃了八天的咸肉干菜,实在想吃口新鲜的。


    陆卿卿笑着说道:“那我买只猪回来,你抱着啃呗,最新鲜了。”


    “我才不啃。”两人离得近,元青禾忍不住看着近在咫尺的唇。


    她呼吸急促了些,鬼使神差地,微微倾身吻上了陆卿卿的唇。这一吻轻柔又羞涩,像是试探,又像是压抑已久情感的瞬间释放。


    陆卿卿先是一愣,随即脸颊绯红,惊讶于这小呆子越来越大胆了。她闭上眼,回应了这个吻,双手不自觉地搭上了元青禾的肩膀。


    这小小的一方天地里,时间仿佛静止,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缱绻又缠绵。


    许久,两人才缓缓分开,元青禾红着脸,低着头不敢看陆卿卿的眼睛,小声说:“我……我没忍住。”


    陆卿卿温柔地笑着,轻轻抬起元青禾的下巴,在她唇上亲了下。


    “好了,我去给你做吃的。”


    元青禾搂着她的腰,舍不得放她走。


    陆卿卿捏着她的鼻子,哄着说道:“别人家里,不许闹了。”


    元青禾这才老实了,可依旧舍不得放走她,“那你陪我嘛,让小喜子去行不行?”


    “咱们借住了这么久,总得有些表示,我听说侯静回来就恹恹的,我想去做些开胃的菜。”陆卿卿在她鼻子上点了两下,“我走了,你自己乖乖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元青禾不服地说着,这才不舍的放开她。


    乡试才考完,省城里热闹得很,陆卿卿得去得早些,才能买到元青禾想吃的最新鲜的菜。


    街道外热闹得很,但侯静的院子这边却还很幽静,省城里的人都知道,这边是贵人住的地方,一般少有人过来。


    侯静看着丫鬟准备的饭菜,随意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


    她厌烦地放下碗,虽是考完试了,心里却依旧烦燥着。


    她侧目看了一眼元青禾的房间,这才打起了精神到了屋门口,房里静悄悄的,侯静故意突然一下推门而入,本以为会看到元青禾还在呼呼大睡,正好吓醒她。


    却见她端坐在桌前,面前摊开着书,正看得入神。


    侯静愣了一下,随即嚷道:“书呆子,你这是做什么!刚考完试,不好好歇着,又开始看书。”


    元青禾半天才回过神,说道:“哦,新得了几本书没看过,正好趁现在有空看看。”


    侯静快步走上前,把她的书合上:“连考了九天呢,人都快废了,你还好好休息,到底懂不懂爱惜自己啊。”


    元青禾疑惑眨了眨眼,很不解地说道:“看书很轻松啊,又不会伤身,我闲着太无聊了。”


    侯静好想戳戳她的脑袋,“你这人真是榆木脑袋!连考九天那是多大的消耗,你就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放松放松?看看风景、听听小曲儿消遣一下,不比你闷头看书强多了。”


    元青禾坐直了些,一本正经地认真反驳:“风景我看了啊,我一早起来和卿卿一起,把你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看过了。小曲儿就不听了,咿咿呀呀的唱好久才能说完一个故事,没有看书快啊。我觉得看书就是最好的放松方式,静静,你要不也试试呢?”


    侯静翻了个白眼,“哼,我才不听你骗呢,再听你的,我也成书呆子了。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叫人来唱小曲,还要找两个俊俏小倌来唱,哼!”


    元青禾听她还真叫人去叫小倌,当即急得站了起来,“静静,你可别瞎胡闹,咱们才刚考完,指不定有人正在暗暗考查我们的品行,若叫人抓住可有麻烦。”


    “我不管!”侯静并不是和她生气,只是心中一股憋闷的气,一直发不出来。她原以为考完了一切就好了,可是考完了依旧一样,仍是被人管束着,根本没有自由。


    而且即使考上了举子,她可能会被更多人管束着,要注意言行,要小心品行,会有更多更多的规矩在等着她。


    发现真相的她越想越气,侯静气得满脸通红,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侯静喘着气,只觉得脑袋一阵晕眩,身子跟着晃了晃。元青禾眼疾手快,连忙扶住她,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侯静强撑着说道:“没事,可能是起太急了。”


    可话刚说完,她就眼前一黑,突然晕了过去。


    元青禾慌了神,赶紧托住她,伸手一摸她的额头,烫得吓人。


    “侯静,你别吓我。”元青禾焦急地呼喊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急忙喊着:“卿卿,墨玉,管家姐姐!快来,快来救人啊!”


    墨玉闻声赶了过来,看到晕倒的侯静和焦急的元青禾,立刻镇定下来,“二姑娘别慌,先把她放床上,别摔着她。”


    元青禾手忙脚乱地和墨玉一起将侯静安置在床上。


    玉兆也很快赶了过来,她看到侯静的样子,脸色瞬间煞白,快步走到床边,声音颤抖:“主子,这是怎么了?”


    元青禾带着哭腔说道:“她突然就晕过去了,额头烫得厉害。”


    玉兆摸了摸侯静的额头,眼神中满是心疼和担忧,“快,去叫医女过来。”


    她抬头看到旁边的墨玉,立即说道:“元姑娘,让墨玉帮忙先看看。”


    “好。”元青禾赶紧答应。


    墨玉看主子答应了,她这才上前来给侯静把脉。


    屋子里的气氛紧张而凝重,元青禾在一旁着急揪着袖子,眼泪止不住地流,“都怪我,要是我不跟她争论,她也不会气成这样。”


    玉兆看她着急的样子,生怕把她也急出个好歹来,忙安慰她说道:“这怎么能怪你,我家小主子身子弱,又受了贡院的苦,这才,这才……唉。”


    墨玉收了手,起身说道:“侯姑娘是急火攻心,加上之前考试劳累过度,身体虚弱,这才晕了过去。需要好好调养。”


    她没急着开方子,而是等侯静的医女过来,又把了一回脉,这才两人商量着开了药方。


    医女赶紧地去抓药,没多久就将煎好的药端了过来,玉兆接过药,慢慢喂给侯静喝。


    侯静在昏睡中不时地说着胡话,玉兆坐在床边,轻轻给她擦着汗,轻声安慰着。元青禾一直守在旁边,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


    到了傍晚,侯静悠悠转醒,她看着守在身边的众人,虚弱地说道:“我这是怎么了?”


    玉兆温柔地说:“主子,你急火攻心晕过去了,现在已经没事了,还是要好好休息。”


    侯静看到旁边杵着抹眼泪的元青禾,她虚弱地笑着说道:“书呆子,你哭什么,吓着你了?”


    元青禾连忙说:“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和你争论的。你好好养病,等你好了,我陪你一起玩,再也不和你吵架了。”


    侯静嫌弃看着她,“你胆子那么小,我才不和你玩。我只是被贡院那鬼地方拖病了,等我好了,你别想吵赢我。”


    她一时话说太多,又喘了起来,玉兆抬起手又忍住放了下去。


    元青禾服软,不与她争了,“行行,都听你的,你歇歇,别说那么多话。卿卿在给你熬粥呢,你留点力气吃点东西。”


    “陆先生轻手给我熬粥吗?那我要吃。”侯静轻咳了两声,玉兆赶紧轻抚她的后背。


    侯静身子僵了一下,却很快收了神,未表现出什么来。


    玉兆感觉到主子的排斥,默默地退开了一些。


    陆卿卿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她低眸叫小喜子把粥端上前。


    “青禾,你喂静静吧。”


    “啊!我喂吗?”元青禾嘴上质疑,手已经自觉地将粥端了起来,谁叫她最听媳妇的话呢。不过她喂吗,她不会啊。


    陆卿卿轻声喊道:“姐姐,我有件事想麻烦你。”


    玉兆点头,默默让出了位置,跟着她出去。


    第169章


    元青禾把粥碗放到床边的柜子上,舀了一大勺就要往侯静嘴里塞。


    墨玉看到,吓得冷汗都要滴下来,她赶紧说道:“二姑娘,我来喂吧,粥烫。”


    “烫啊。”元青禾摸了一下碗确实有一点烫,她将勺子放回碗里,“那放凉些再吃吧。”


    侯静看她这模样,以为她是不愿意伺候她,她生气说道:“元青禾,你是不是故意的,卿卿都要你喂我了。”


    元青禾哪知道她的心思,认真说道:“不是烫吗?我平时都是放凉再喝的。”


    侯静哪里信,墨玉忙帮着解释道:“侯姑娘,我们二姑娘平时确实是这样的,我们都是放温再端给她。”


    侯静听她这么说,这才回想了一下,平时元青禾似乎还真是这样,吃的都是放到一边,等凉了再一边看书,一边顺手吃了。


    就元青禾那呆愣的模样,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让她照顾别人肯定不行。


    不过,可不能小看元青禾,她见侯静很想吃的样子,想着是卿卿亲手煮的粥呢,必须让静静吃到。


    她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送到侯静嘴边,“静静,来,喝粥。”


    侯静撇了撇嘴,偏过头去,故意说道:“我才不要你喂,谁知道你会不会把粥洒我身上。”


    元青禾着急地晃了晃手中的勺子,“怎么会呢,我可小心了,你就喝一口嘛。卿卿煮的,可好吃了。”


    说着,元青禾又把勺子递到侯静唇边,侯静“啊呜”一口,假装用力咬了下勺子,把元青禾吓了一跳,粥差点洒出来。


    “静静,你别闹啦!”元青禾嗔怪道。侯静却笑起来,“哈哈,看你那胆小的样子。”


    元青禾鼓起腮帮子,佯装生气,“你要是再不好好喝粥,我就真不管你了。”


    侯静切了一声,“卿卿让你喂的,你敢不喂。小心我告诉陆先生!”


    “是是是。”元青禾说着,又舀了一勺粥喂给侯静。


    两人打闹着,才喂得几口,就听门吱的响了一声,玉兆和陆卿卿前后走了进来。


    打闹那两人立即老实了,一喂一个不吱声。


    陆卿卿疑惑瞧着两人,这般安静吗?


    谁想两人马上破了功,元青禾忘了把粥吹凉,直接想往侯静嘴里塞。


    侯静没憋住,生气说道:“你肯定是故意的!”


    陆卿卿笑着摇头,果然是藏不住,她掩住笑问道:“静静,这粥可合口?”


    “嗯,好吃,就是喂粥的人忒笨了些。”侯静说着,不忘损元青禾一句。


    元青禾还就不干了,放下勺子装模作样地生气说道:“哼,你的脾气,也就玉兆姐姐受得了你。”


    侯静也是个嘴上不饶人的,“你那呆样儿,也就卿卿不嫌弃你。”


    两人哼哼哼的吵闹,元青禾故作生气拉着陆卿卿出去了,等出得门,她又滴溜着眼睛回头看了一眼,见玉兆果然端起碗,小心翼翼喂起那位祖宗。


    元青禾得意地笑了起来,可算给两人创造机会了。


    陆卿卿哪看不出她那点小心思,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你啊!”


    元青禾和陆卿卿出了门,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侯静撇了撇嘴,轻哼一声,“哼,算她跑得快,不喂就不喂,笨手笨脚的书呆子。”


    玉兆到在床边,温柔地看着侯静,舀起一勺粥,轻轻吹了吹,递到侯静嘴边,“主子,先把粥喝了,别饿着。”


    侯静低头没看她,别扭了一下,还是张开嘴喝了下去。


    一碗粥喝完,侯静靠在床头,玉兆拿起帕子,轻轻为她擦了擦嘴角。侯静还想躲,可是人就在眼前,她又好躲到哪里去?


    看着眼前温柔细心的玉兆,再想想那个笨手笨脚的呆子,两人一对比,哪还不懂玉兆对她的好,她心里的气早已消了大半。


    侯静抬眸看着玉兆温柔的动作,忍不住小声说道:“你也别总是这么小心翼翼的,我又不会吃了你。”


    玉兆低眸,轻声说道:“我是怕没照顾好你。”


    侯静沉默,那股憋闷的感觉又来了。


    这十分不像她的性子,伯阳府家的嫡小姐,从小被宠着,哪有这般憋闷的时候。


    此时的玉兆却是想到,刚刚陆卿卿和她说,侯静这是心病,这般太久终究对身体无益。


    确实不能一直这样。


    玉兆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看着侯静,“主子,您本性率真,小时候您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你不用太憋屈自己,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会护着你。”


    侯静听了,心中一动,她抬眸望着玉兆,任性问道:“真的?”


    玉兆眼神游弋,已然猜到了什么,但还是默默应了声。


    小主子的心病,可能是因为她,却也不完全因为她。曾经在伯阳府邸的一方天地里,她是绝对的主宰,一切都顺着她的心意流转。


    可当她踏入白鹿书院,走过更多地方,才惊觉自己的渺小。


    书院里,有太多优秀的同窗,她们才情出众、见识广博。连样貌都各有出众,侯静与她们相比早感到力不从心。


    她再不是那个可以掌控一切的大小姐了,连原来能掌控的管家也不能对她随心所欲。


    她有了想珍视的友情,她有迷茫的情欲。这些都是成长带来的烦恼,需要她自己去消化,玉兆只能陪着她,看着她褪去身上的茧,成长成展开翅膀的漂亮的蝴蝶。


    侯静见她答应,顿时任性起来,迫不及待地问道:“对你任性也行吗?”


    玉兆垂眸轻声说道:“你是主子,都听你的,只要不影响你的仕途。”


    她的性命是小主子救的,这一生还她又如何呢。


    侯静顿时开心起来,哼,她才不是书呆子说的不要脸的色狼。她偷偷看了玉兆一眼,低头得意的笑了。


    哼,我可比我庶兄们好看多了。


    玉兆看她终于开心了,哄着她说道:“主子,头还晕吗?要不要躺下休息?”


    “好,不过我要回房,我可不想和书呆子睡一起。”侯静还在元青禾房里,她可不习惯。


    “好。”玉兆答应着,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侯静动作熟练地搂着她的脖子,说道:“家里让我见的那几位约了时间吗?我带青禾一起去吧。”


    “好,我来安排。”玉兆说着,稳稳地抱着她往房里走着。


    元青禾正跟着陆卿卿在院子里练太极,陆卿卿耳力好听到动静转眸望了一眼。元青禾愣头愣脑地也要跟着去看,陆卿卿赶紧捧着她的脸,不许她转头。


    “好好练功。”她可不能叫这两人又吵起来。


    元青禾只好乖乖继续练太极,可眼睛还是忍不往想往身后瞟。


    侯静被玉兆抱着,看到书呆子被抓着打太极,刚想开口调侃,玉兆就轻声说道:“主子,要好好休息。”


    侯静撇了撇嘴,这会儿很想身体早些好起来,这*样就又能和书呆子吵架了。


    练完太极,元青禾洗漱了一番,还想探望一下侯静,听说她睡下来,这才收了心思回去看书。


    没两天侯静的病就好了,她生龙活虎地跑到元青禾的房间,一把将她从书堆里扒拉出来,“走,跟我去拜见知府大人。家里约好了时间,我答应带你一起去的。”


    元青禾有些慌乱地合上书,“带我去吗?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有你这样的门生,他高兴还来不及呢。”侯静拽着元青禾就要出门。


    玉兆和陆卿卿正站在门外说话,看到两人出来,目光转了过来。


    “不换一身衣服吗?”陆卿卿问道。


    侯静着急说道:“不换不换,这书生袍子就该长在她身上,她就穿这身好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说我像书呆子。”元青禾机灵地一眼看穿真相。


    “稍微收拾一下,你跟我进来。”陆卿卿牵着她回了房里,也没换衣服,只是给她整理了一下,换了一条新做的黑金色腰带,一边腰带上简单的挂着一个做工精致的香囊,一边挂着一块白玉。


    衣裳重新给她掖整齐了些,袍子瞬间像刚熨烫似的平整。


    等得元青禾再推门出来时,顿时像个白玉的小仙官,侯静抬目一看都愣了,“你长得还真挺好看的。”


    这回换元青禾得意地哼了一声。


    她们一齐去了知府大人府上,不过只两个书生进去见了知府。


    知府大人热情地接待了她俩,寒暄过后,知府大人笑着说:“早闻伯阳府里,有个聪慧伶俐的女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次考得不错吧。”


    “还算顺利。”侯静立即得意地介绍道:“伯伯,这位是我好友元青禾,她是我们白鹿书院的榜首,才学过人。今日特意带她一起来拜见伯伯。”


    “哦,是之前考到案首的丫头吧,嗯,果然一表人才。”知府客气地夸着。


    元青禾腼腆地行了个礼,“大人谬赞了,青禾不过是喜爱读书罢了。”


    “喜欢读书吗?”知府大人饶有兴致地与考了元青禾几个学问上的问题。元青禾对答如流,知府大人与她越聊越有趣,原以为她是个乖巧胆小的姑娘家,没想聊起学问来还挺健谈。


    知府觉得她谈吐不俗,才学确实是今年最好的,只可惜是个女书生。


    他们聊完出来,侯静小声告诉元青禾,“这位大人不是今年的主考,不过今年的主考大人是他的同窗,关系特别好。”


    元青禾读了那么多书了,也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


    她谢过侯静,提议说道:“静静,咱们去见月月吧。”


    侯静听她提安月璃,眼神有些躲闪,“你问你家卿卿,她答应咱们就去。”


    第170章


    元青禾见侯静这般反应,总觉得有些奇怪,怎么每回提起月月她们就有些奇怪呢?


    但她实在想见她的同舍,还要感谢她给被褥的恩情呢。她想着便拉着侯静回到陆卿卿身边,把想法说了出来。


    陆卿卿温柔一笑,点头应道:“好呀,正好想去。”


    四人一同前往安月璃处,这里依旧有侍卫守着。玉兆报了姓名,没一会儿就有丫鬟出来请她们进去。


    她们进了院子,远远便瞧见安月璃身着一袭素衣,正坐在庭院中,手持书卷,安静而美好。听到脚步声,安月璃抬起头,冰冷的眸子动了一下,立即望向旁边的棋桌。


    侯静看她这眼神,立即就想往后躲,“月月,你不会又想下棋吧。”


    安月璃颔首,还补了一句,“下棋。”


    看把她急得,冰美人都看人说话了,这是多想下棋啊。


    侯静立即把元青禾推到前面,“让她和你下,她不怕输。”


    元青禾被侯静祭出来,不但没生气,反而两眼放光,摩拳擦掌就准备和安月璃下棋。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自信满满地走到棋桌旁,正打算坐下,却发现安月璃默默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望向了陆卿卿,目光依旧冷冷的,但有一丝期待的光闪了一下。


    “下棋?”安月璃望着陆卿卿问道。


    “啊,不和我下了吗?”元青禾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嘴里嘟囔着:“我棋艺也不差呀,怎么就不跟我下了。”


    侯静在一旁偷笑,拍了拍元青禾的肩膀说:“书呆子,咱冰美人瞧不上你呢。”


    元青禾很快就释然了,让出了位置给陆卿卿,“月月真有眼光,我家卿卿可聪明了。”


    安月璃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赶紧把手里的书递给她,“孤本。”


    “什么孤本。”元青禾接了过来,才翻看了一眼,眼睛都睁大了,“哇,《金石录》,哪里弄到的,静静,赶紧的,咱们抄一份。”


    “至于吗?”侯静虽是这么说着,还真和她一起找纸笔去了。


    那两人到一处总喜欢闹,还好有陆卿卿办事周道,准备了谢礼送给安月璃。


    安月璃看两个同窗走远了,走近了些,小声和陆卿卿说道:“有事和你说!”


    陆卿卿看她神色,想是有重要的事要说,她立即打了眼色叫小喜子她们退开些望风。


    “青禾……”安月璃才要说话,就听到侯静的声音近了,“你怎么不自己抄了?”


    “让宝珠帮我抄,我要看卿卿下棋。”元青禾说着已经走近了。


    安月璃只得收了神,迅速说道:“放榜后找我。”


    “好。”陆卿卿心里记下了,以安月璃那冰冷的性子,不是大事她都不会多看一眼。所以不管是何事,她都得再来一趟。


    元青禾没注意她俩在说什么,走过来后就站在陆卿卿身边,仿佛给她助阵一旁。


    侯静也跟了过来,不过是好好坐在棋桌旁边的软凳上。


    她们都知道安月璃的棋艺高深,不由都为陆卿卿担心起来,这时执棋的两人也收了心,专心地下起棋来。


    棋盘上黑白棋子你来我往,局势逐渐紧张起来。随着棋局的推进,陆卿卿渐渐陷入了困境,安月璃的棋路变幻莫测,让她有些应接不暇。


    她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神却依然坚定,认真思考着每一步棋。


    元青禾见陆卿卿有些吃力,心里十分着急,忍不住想要出声提醒。侯静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说:“别捣乱,让卿卿自己下。”


    元青禾只能憋着一肚子话,在一旁干着急。


    就在局势愈发危急的时候,陆卿卿突然灵机一动,想出了一步妙棋。她轻轻落下棋子,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安月璃冷眸微微一怔,仔细观察了一下棋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见的赞赏。


    这一局下了许久,两人斗智斗勇,棋盘上的局势跌宕起伏。但安月璃的经验毕竟更足,最终,陆卿卿的棋面落了下风。


    安月璃看着棋盘,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站起身,对陆卿卿点了点头。


    陆卿卿谦虚行礼:“受教了。”


    侯静看着棋盘上陆卿卿落败的局面,忍不住笑着对元青禾打趣道:“你看呐,书呆子,月月对卿卿可是手下留情了,每回和你下棋,都要杀你个片甲不留。”


    元青禾一听这话,顿时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心里那股醋意“噌”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她酸酸的拽着陆卿卿的袖子,心里一个劲儿地嘟囔着:“卿卿是我的,谁都别想和我抢。就算月月比我好看,也不许抢。”


    陆卿卿怕元青禾又乱说浑话,赶忙转移话题问她:“青禾,书抄得怎么样啦?”


    元青禾还沉浸在醋意里,被这么一问,这才反应过来,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哪,卿卿这么好,别人对她好不是正常的吗?果然嫉妒迷人眼。


    这时安月璃开口道:“带回去抄。”


    陆卿卿顺势说道:“抄好我给你送回来。”


    安月璃轻轻点头,冰冷的目光又落回棋盘。


    元青禾收去嫉妒,这才看清眼前情况。陆卿卿的棋艺比她更厉害吧,她当即就夸了起来:“卿卿,你棋艺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刚刚那几步精妙极了!”


    陆卿卿莞尔一笑,说道:“是跟两位先生学的,在两位厉害的先生跟前,耳濡目染学了些,可惜只学皮毛。”


    “你这也叫皮毛?还好你是学武,不是学文,不然书呆子的案首都要被你抢了。”侯静看不下去了,她要和这些脑子好的拼啦。


    陆卿卿谦逊说道:“哪有那般夸张,我只是常跟在先生们跟前,学棋的时间比你们多一些。”


    元青禾望着她家小娘子,倾慕得两眼放光,已经顾不上说话了。


    此时,天色渐晚,玉兆提醒说道:“时间不早了,姑娘们可要回去?”


    侯静起身让玉兆整理了一下衣衫:“说得是,走吧。”


    陆卿卿向安月璃行礼告辞:“月月,今日叨扰了,改日我定将抄好的《金石录》给你送来。”


    安月璃微微点头。


    四人缓缓走出院子,玉兆在前面带路。元青禾一边走一边还在回味着刚才的棋局,嘴里喃喃自语:“卿卿真厉害。”


    侯静打趣道:“你比不上了吧,赶紧考个解元出来,不然卿卿要瞧不上你了。”


    这话仿佛触到了什么,大家默默看向元青禾。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元青禾这次考得顺利,按理说,她必是榜首。


    可惜这世间不讲道理,考官们哪能轻易让女子得榜首。


    同是女子,侯静咽不下这口气。她带着元青禾去完知府府上,又连着去了省城几位大员家里。元青禾本不太愿意去,被陆卿卿哄着这才硬着头皮一同去了。


    这厢侯静的关系还没走完,谢书瑾又来邀元青禾一同走动。


    没几日被锁在贡院批卷的考官们基本都已经知道,那位元案首看似没背景,却与京里、地方的大员女儿都有深交,背景深得很。


    这下他们看着元青禾的考卷更犯难了,到哪里去挑个错处呢?


    批朱卷时就惊喜地把她挑了出来,一对墨卷又没错,可偏偏怎么是她呢?


    这浑水要不要淌呢?


    一时间,考官们更纠结了。


    没几日白鹿书院的卢山长也来了,听说是去了知府家里。


    得了消息的考官们,忍不住想出去把他的胡子揪掉,“有那功夫,你怎么不教个男书生出来,现在这局面,你让我们怎么办?”


    卢山长捂着自己的胡子,叹气对知府说道:“唉,其实青禾那孩子没什么背景。”


    知府眼神游弋,试探问道:“你意思是上面看好她?”


    卢山长忙摆手,“这话我可不敢说,哪敢揣测圣意。不过那孩子的本事我知道,只要在贡院里顺利考完,她的文章必是别人比不了的。”


    知府想起那日,胸有乾坤,侃侃而谈的女书生,不由点头。


    都不用看考卷,看学生们的谈吐,也能知晓一二。


    和元青禾齐名那两位,杨家的胸中无物,就是个草包。林家那位则是心胸太过狭隘,听说受了当街扒衣之辱,考到半场就吐血被抬了出来。


    其他人在白鹿书院时,就是她的手下败将,这要怎么比?


    知府想明白,突然瞪了卢山长一眼,“我怎么觉得你是来帮她的?”


    卢山长忙摆手,“哪里哪里,都是我的学生。”


    整个省城里暗流涌动,直等到放榜那日,仿佛平地里长出许多人来,贡院门口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人群将榜单围得水泄不通。


    元青禾一早也来了,可是看到拥紧的人群,她脸色有些发白。


    陆卿卿瞧见了,担心地握着她的手,“要不咱们回去等消息,也不远。”


    “嗯。”元青禾有些透不过气,乖巧地应了一声。


    侯静本来不想取笑她,想到她之前的遭遇,这才收了笑容,劝道:“卿卿,你带她回去吧,我帮她看着呢。”


    两人回去后,梅花园的同窗们都找了过来,大家汇到了一处,由谢书瑾的护卫和袁珍珠的手下护着她们,在人群外围等着。


    又等了半个时辰,贡院的门才开了,里面的差人架开人群,拿了榜单出来张贴。


    先貼的是末位,瑜花的伯伯已经顺着人群,挤过去看了。


    没一会儿就听喻伯伯大声喊着:“小花,小花,你中了,是你的名字!”


    喻家伯伯指着榜单高兴地喊着,都不用细看,她这样的名字,几千考生里都不会有重复的。


    等得报完喜,喻家伯伯这才去细看籍贯。


    喻花顿时松了一口气,眼里涌出了泪花,这时管得是不是末位,只要中了,就一生无忧了。


    旁边的同窗都出声祝贺她。


    喻花行礼道谢。


    喻家婶婶笑得脸上开了花,说道:“小花,咱们回去报喜吧。”


    喻花擦了眼泪说道:“婶婶再等一会儿。”


    等榜单貼到中段时,梅花园学生的名字基本都出现了,侯静、谢书瑾她们的名字早出了,两人松了一口气。


    这排名只要不出异常和平时在白鹿书院的情况差不多,梅花园中有两位姑娘面有暗色仍为看到姓名,她们一位考试污了卷纸,一位临考来了月信,以贡院那般糟糕的环境里,整个人都崩溃了,哪还有精力考试。


    剩下的只有袁秀、安月璃和元青禾的名字还没在榜上出现。


    这会儿最紧张的是袁珍珠,她担心看着将要完全公布的榜单,不时催着下人去仔细看看。


    “中了中了。”终于有个小厮跑了过来,高兴说道:“秀儿姑娘中了,排十九。”


    袁珍珠捂着心口,终于松了一口气。中了就好,第一让别人得去,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家小秀只要中了就好。


    袁秀推了一下眼镜,比刚才更紧张地看着榜单。只剩下正榜未出,青禾的情况是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