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消化
三天时间说长不长, 说短不短。
但牧元淮换掉卡通狗头像的那一刻,竟莫名松了口气。
当天晚上,他就发现祝璟也悄无声息换回了原来的头像。
牧元淮盯着聊天页面, 心里暗暗骂了他几句跟屁虫。
十月下旬, 连续晴了几天一度让气温回升到三十几度, 热得穿不住外套。
没持续几天,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东北风毫不留情地压了下去。
为了备战一月份的小高考,瑞阳高三年级的课表进行了一次大调整,英语课程的占比急速攀升。
一周六天课,英语独占十节。
高三一班的窗边,林天瑞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看着桌上英语老师刚发的作文练习, 一个头两个大。
没等他趴桌上眯几秒, 上课铃声就打响了。
“谁说高三回忆里最多的是试卷题海……明明还有严重的睡眠不足!!!”
林天瑞大声嚷嚷, 比广播里的铃声还要响, 隔壁的祝璟面无表情地捂了下耳朵。
片刻, 数学老师穿着深蓝色的夹克衫走进教室,熟练地拍了拍讲台:“同学们, 都醒醒, 这节课咱们做练习卷, 重点练大题。”
台下昏昏欲睡的一帮学生不得不强打精神,个个挂着黑眼圈,接过前桌传来的卷子。
“对了, 写提前有个事讲一下,”老王放下手里的红笔,扫视台下,“咱班数学课代表不是请假了吗, 听说他流感挺严重的,短期内不好返校,咱们暂且定一个代理课代表,就祝璟吧。”
祝璟才往答题区写了一个解字,肩上忽然就压下了一副担子。
“……”他抬眼看讲台,满脸写着“我不想当”。
“好了好了,这是老师经过综合考虑的,不要推辞,”数学老师摸摸发量不多的头顶,安抚似的冲祝璟的方向点头。“写题吧,下课铃响就收。”
气温陡然降低,这群不爱穿秋衣秋裤的高中生便成了流感第一批中招的人。
不只是请假在家的数学课代表,班里在座的也有不少人出现了流鼻涕的症状。
徐妙强制要求每个人都拉上拉链,并规定每节课间,窗户和前后门必须打开通风换气。
他们数学老师姓王,名叫王城,是个大大咧咧的中年男人,爱穿夹克,天生一张微笑唇,看谁都乐呵呵的。
王城带两个尖子班,一班和二班。
当他的课代表任务不算重,主要是收发每日作业和周考卷,祝璟勉强接下了这个活。
瑞阳的周考安排非常紧促,从周五下午考到第二天周六,就连周五的晚自习都被充分利用上了。
为此周六的晚自习一般会取消。
又是一次周考结束,祝璟正在收拾笔袋。
“那个……祝同学?”窗外传来一道轻轻的女声。
祝璟侧头望去,走廊这一侧的窗户开了个通风的小口。
一名扎着马尾辫的女生站在窗外,穿着宽大的校服,拉链规规矩矩拉到最顶上,额前留着两抹柔软飘逸的八字刘海。
林天瑞也转头往窗外凑热闹。
他越过祝璟的肩膀,压低声音:“咦?这不是二班的数学课代表吗?你俩认识?”
祝璟确信自己不认识她,目光只在她脸上停了一秒就移开了:“有事吗?”
何诗雯心跳有些快,点了点头。
早听说他们隔壁班这位姓祝的大佬话少人冷,有时候一个眼神就能把人冻住。
她理着额前的头发:“英语考试前,王老师让我们放学去他办公室,把周考卷先发下去。”
祝璟光明正大拿出手机看时间,简单的动作,却因为他的手指修长白净,做起来格外好看。
手背淡淡的疤痕仿佛也成了点缀。
何诗雯一时走神。
祝璟言简意赅:“走吧。”
王城的办公室不远,他们数学组的办公楼离西门最近。
这个点让发试卷,大概率是准备周日下午讲。
走出教室,祝璟下意识侧头朝校门口望去,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
“王老师说……”何诗雯步子没他大,几乎小跑着跟上,“他说如果懒得发也没关系,就把卷子压在讲台上,周日返校让他们自己拿。”
祝璟收回眼,不轻不重应了声:“嗯。”
祝璟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皂荚混着柑橘的清香,何诗雯鼻尖动了动,努力找着话题。
“内个……你们班的数学课代表不是吕兵吗?怎么突然换成你了?”
说完,她忽然觉得话有歧义,于是补上一句:“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有些惊讶。”
“不知道。”祝璟回答依然简短,脚步一点没放慢。
“啊?哦哦……”何诗雯没了再搭话的勇气,亦步亦趋跟在对方身后。
数学卷和答题纸就放在王城的办公桌上,两份分开。
上层各压了张草稿纸,生怕他们拿错似的,一张写着高三一班,另一张写着二班。
在快接近明德楼的小路口,祝璟再度抬眼朝校门外望。
何诗雯做了几秒心理建设:“你有急事的话……我可以帮忙把你们班的卷子带过去。”
祝璟回头,干脆利落道:“不用。”
话音未落,余光却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但等他再转头望去时,人却不见了。
临近六点,放学时间,西门口人头攒动,家长学生挤作一团。
加上现在天黑得早,一眼望去并不清晰。
“没关系的,我不着急,而且都是课代表,不用跟我客气!”何诗雯笑了笑。
她一般自己坐车回家,但看祝璟几次三番望向校门外,猜测或许是他的家人在等。
她一贯热心,说着便试图去接祝璟手中的卷子。
她把自己班级的卷子夹在臂弯,因为看出祝璟的冷淡而不好意思靠得太近,只微微倾身过去。
不承想臂弯里那叠厚厚的答题纸太滑,一个不慎,哗啦啦落了满地。
恰好一阵风吹过,满地的卷子被吹得更乱了。
这声响终于吸引了祝璟的视线。
何诗雯脸瞬间涨红,连忙蹲下收拾:“……不、不好意思,我没拿稳。”
她手忙脚乱,东捡一张,西捡一张,有些狼狈。
祝璟看着满地狼藉,眼里闪过一丝不耐,却还是蹲下帮她捡了几张。
“不好意思祝同学……本来想帮你的,没想到反而给你添麻烦了……”
何诗雯惶恐地鞠了鞠躬,心道祝璟似乎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冷淡。
祝璟捻了下指腹的灰,没什么语气:“没事,走吧。”
周考数学卷被祝璟放在讲台中央,上面压了一盒粉笔。
他拎起书包,头也不回地朝校门外走去。
放学已经有一阵了,校门口的人群散去了大半。
祝璟刷了校卡出门,转身就在路边树下看见了低头玩手机的牧元淮。
对方碎发垂在额前,站姿随意,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像在刷视频。
“哥。”祝璟走过去,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他以为牧元淮没来,看来刚才校门口瞥见的身影确实是他。
瞿卓昨天就给他发了消息,说是朋友给他寄了大闸蟹,让他今晚务必带上祝璟一起过去。
牧元淮回了他六个点,让瞿卓下班顺路捎上祝璟。
结果瞿卓这家伙这两天没课!
课程表改革,收益最大的便是他们这些副课老师,为这事瞿卓爽熬了个大夜,通宵打游戏。
牧元淮表情淡淡的,甚至没看一眼祝璟,收起手机:“上车。”
祝璟几乎瞬间就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他看着地上两人的影子,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几天,实在没想起来哪里惹到牧元淮了。
走去停车位的途中,他几次试图如往常一般拉他哥的手腕或者拽一下衣服,都被对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或许不该叫不着痕迹,毕竟牧元淮躲他躲得不要太明显,仿佛故意做给他看似的。
“心情不好?”祝璟试探着问完,识趣地快走两步,替牧元淮拉开主驾车门。
牧元淮伸向车门的手顿在半空,表情不太自然,硬邦邦吐出两个字,弯腰坐进去:“没有。”
祝璟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绕到副驾坐上车,关上门忽然没头没尾地来了句:“对不起。”
“……”牧元淮拉手刹的手一停,“你对不起干什么?”
祝璟侧过身:“你不是生气了吗?我先道个歉。”
牧元淮顿时有种心思被看穿的窘迫感。
他确实憋着股无名火,又清楚知道自己这情绪来得莫名其妙,所以就算憋死他也不会承认的。
牧元淮起先不想搭理祝璟,绷着脸将车开出两条街后,终于还是没忍住。
他飞快地瞥了对方一眼:“谁说我生气了,你别老想一出是一出。”
祝璟差点没跟上他的脑回路:薄唇张了张:“我……”
“闭嘴,”牧元淮目视前方,“开车别跟司机说话。”
他只是解释一句,没有跟这小子搭话的意思。
祝璟挑起眉,果然没再出声。
目光却时不时就往左偏,还说没生气……嘴巴绷得比直尺还直。
牧元淮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他其实很早就到校门口了。
嘴上说着让祝璟打车过去,实则盯着时间,提前半小时就过来占了一个停车位。
然后……就看见祝璟和一个女生并肩走在一起。
莫名有些扎眼。
牧元淮又纳闷了半天,烦躁地用手指顺了几下头发,以前也没听说祝璟和哪个女同学关系这么好。
靠那么近……在路上就拉拉扯扯,也不怕被他们蒋主任抓。
这股没来由的情绪一直缠着他,面对一桌满黄的大闸蟹,都有些提不起兴致。
瞿荣在他对面已经津津有味啃完了两只大闸蟹,而牧元淮第一只才吃了一半,另一半原封不动摆在盘子里-
晚上洗了澡,牧元淮换上一套宽松的家居服,仰面倒在床上。
耳边除了浴室淅淅沥沥的花洒水声,还有对门小房间不断传来的微信消息提示音。
一声接一声,吵得他心烦意乱。
一天到晚消息比他还多,高三生不好好学习,加那么多好友有什么用。
祝璟刚擦着头发走出浴室,床上就传来一句没好气地提醒:“你手机怎么那么能响,吵死了。”
他一转头,牧元淮顶着一头炸毛的黑发,不耐烦地盯着他。
他上身的纯棉衬衫开了两颗扣子,衣领斜斜的散在锁骨边,露出一小片皮肤。
祝璟的眼神毫不掩饰落在上面,牧元淮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瞥,顿时更生气了。
“看什么看,出去!”他抓起手边的枕头就朝祝璟砸去。
祝璟接住枕头,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赶出了主卧。
祝璟忽然觉得有必要给他哥泡一杯清火茶。
虽然牧元淮把他赶出来了,但好歹没关门,说明他其实也没有那么生气。
祝璟拔了数据线,点开据说消息很多的手机,屏幕上立刻弹出了数条林天瑞的语音。
他就知道,除了林天瑞还能有谁。
祝璟坐在床沿,一边擦头发一边按了扬声器播放。
“祝哥,那个今天下午找你的二班数学课代表你还记得不?”
“她托人从我这要你微信,说老王留给她道数学题特有意思,想发你看看,还说明天返校前想请你吃顿午饭。”
“你俩不就出去了一趟吗?怎么感觉人家对你挺上心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不过……”
“砰!”
主卧木门倏地一声巨响,仿佛被一只大手用力摔上,门框都颤了颤。
祝璟擦头发的动作瞬间停住,眸子微露诧异。
空气仿佛凝了一下,只有扬声器里林天瑞的叨叨声还在继续。
“——不过兄弟懂你!嘿嘿懂你懂你!放心吧,你的微信我半点没透露!”
“咋不回我?你们学霸写作业也太认真了吧?手机都不看一眼?顺便你要是听到这条语音,把你英语作文发我参考参考~”
祝璟扔下毛巾,快步走到主卧门口敲门:“哥?”
门里人毫无动静。
他又喊了一声:“哥?”
等了片刻,他又换了个称呼:“牧元淮?”
“淮淮?”
“……”
房间里终于有反应了,牧元淮冲他吼了一声:“滚!”
“怎么了?我给你泡杯枸杞茶,你把门打开。”
“不喝,滚。”门内人闷声来了句,透过门缝传到了他耳中。
“那蜂蜜?”
“说了不喝!”
“那……”
“不喝不喝!听不懂人话是不是?给我泡什么啊,带学校去给你女同学泡。”
“女……同学?”
祝璟敲门的指节顿了顿,忽然有什么东西破开迷雾,清晰了起来。
牧元淮吼完也安静了几秒。
他怔怔地坐在床上,手指忽然用力攥紧了被子,指节发白。
他在说什么……
这明明不是他想说的话……
他为什么要在乎祝璟和哪个女生走得近?
门外的敲门声停了,在他吼完之后。
祝璟是不是认为他很莫名其妙,无缘无故就发火。
算了,他不在乎祝璟怎么想。
无缘无故发火,怎么了?
他从没说过自己是个好脾气的人。
门外的祝璟单手撑着门框,眼里闪过一抹促狭的笑,而后挑起眉。
他知道牧元淮生了一下午的气从哪来了。
如果现在开锁进去,推推进度,会被牧元淮打吗?
“哥?我能进去吗?”
“……不能!别在我门口杵着,回房间去。”牧元淮思绪乱到极致,只想把门口那个影响他心绪的人赶走。
“那好吧,不过我还是要解释一下,”祝璟话音顿了顿,再开口带了一丝笑意,不知道在笑谁,“没有什么女同学,我跟她不认识。”
“……”牧元淮本想装哑巴,却控制不住呛人,“手拉手的陌生人?”
“什么拉手?”
祝璟思考两秒:“没拉。放学那会我想直接出来的,她忽然通知我去办公室拿试卷。真不认识,那会儿她想拿我手里的卷子而已。”
“……”
门内的人沉默了,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祝璟又补上一句:“别说手,试卷都没碰到。哥,你信我,我又不喜欢她,我喜欢的是……”
门内牧元淮这回出声了。
赶在祝璟把话说完整前,猛地来了一句:“谁让你说这些了!”
“好,那我不说,你开下门。”
“……我睡觉了。”
牧元淮说完,欲盖弥彰地把被子盖到头顶。
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门外的声音,隔绝自己的心跳声。
牧元淮闷到呼吸不畅才掀开被子,他抬手关了灯,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中。
十分钟后,他起身去阳台点了一支烟。
远处高低错落的大楼灯光映在他眼中,那双紧蹙的眉眼一时有些模糊。
牧元淮心烦意乱地吐出几口烟雾,一个念头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他靠在栏杆上吹了很久的风,但内心的燥热却并没有被凉飕飕的夜风带走。
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个认知。
消化关于“他牧元淮活了25年,突然喜欢上一个男的”这件事。
这个男的,还是个刚满十八的高中生。
你大爷。
牧元淮搓了把脸,忍不住骂自己一句变态。
第62章 衬衫
原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勉强装聋作哑,粉饰太平。
可现在……凌晨四点,周围一片漆黑。
牧元淮睁着眼睛仰躺在枕头上, 眼底泛着一圈淡青, 胡茬也冒出了几分。
经过昨天一整晚的挣扎与思考, 他不得不承认一件事——他喜欢祝璟。
虽说这么些年来,他没想过谈恋爱,但也从没怀疑过自己的取向。
怎么就喜欢上……祝璟了呢?
一整夜的高强度思考太消耗心神,牧元淮眼皮发沉,浅浅合了几下,终于撑不住, 在天亮前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 天光大亮。
窗帘底下的缝隙也透进了一层金色的阳光。
牧元淮选择卷着被子翻身赖床, 隔了好一会儿, 才伸手捞过手机看了眼。
十二点二十分?!
牧元淮瞬间弹坐而起, 那祝璟……已经去学校了。
他心里闪过一丝微妙的失落, 随即想起什么般点开微信,置顶果然躺着两条未读消息。
【猪:怎么还没醒?】
【猪:我返校了, 微波炉里有牛肉包子, 热一下就能吃。】
牧元淮揉了两下眼睛, 意识到自己也喜欢祝璟之后,他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相处了。
牧元淮捧着手机沉思。
要跟他说么?
说了之后会怎样?在一起?谈恋爱?
可是祝璟高三啊,这个时期让人家跟他谈恋爱, 多少有点不道德。
再说回恋爱本身,该怎么谈?
他连异性之间的感情都没有涉足过,上来就给他一个男朋友。
如果真的在一起了,那他以后还能骂祝璟么?
牧元淮思前想后, 仿佛进了一个死胡同,疯狂打圈也找不到出口。
算了,先别说。
至少……也应该再多了解一些。
嗯。
牧元淮成功说服了自己。
祝璟的消息还没回,他点开输入框,打了几个字又删除,如此反复三次,最后谨慎地回了一个“嗯”字。
不显冷漠,也不过分亲昵,拿捏得恰到好处。
牧元淮丢了手机,快速起床洗漱。
解决午饭后,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拨通了瞿荣的电话,叫他来家里一趟。
不为别的,主要瞿荣朋友多,见过的人也多。
瞿荣提着两杯奶茶上门,一进来就熟门熟路拆了茶几上的薯片:“咋了牧哥,神神秘秘把我叫家里来,准备给我升职加薪?”
“……”牧元淮低头戳开奶茶,含糊道,“也不是不行。”!!!
瞿荣顿时睁大眼,薯片都忘了嚼:“真的?那我可当真了?说话算话不许骗我!”
“不过有条件,你得老老实实回答我几个问题。”
“问!我瞿荣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十万个为什么》从头到尾读了三遍,倒背如流。包你满意!”
牧元淮抬眼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别那么激动:“我问你,你知不知道gay是什么样的?”
瞿荣愣了愣,嗓子眼里挤出一声短促的:“啊?”
牧元淮叼着奶茶吸管,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就像随口一问:“啊什么,说话。”
gay是什么样的?
瞿卓托下巴,一脸认真:“人样呗,还能长猴样吗?”
“……”牧元淮面无表情。
“呃……那gay是男的?”
废话!
牧元淮差点被珍珠呛到,强忍着把瞿荣赶出他家的冲动,换了个问法。
“我是说,他们平常生活中……或者谈那个恋爱,是怎么谈的?”
话音一落,瞿荣就犯了难。
牧哥怎么想出这么刁钻的问题的……
“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谈恋爱嘛,谁谈不是谈,本质上不都差不多。”
“重点也不在于恋爱那两个人是男是女。比如我哥和他前女友,谈恋爱不就亲亲抱抱,吵吵架再和好,和不好就分手,都一样的。”
瞿荣说完,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狐疑地望向对面人:“牧哥,你怎么突然对gay这么好奇?还问我谈恋爱的事,这不像你啊!”
他此话一出,客厅顿时安静下来。
牧元淮眼皮轻轻抽了抽:“……”
瞿荣:“你该不会——”
牧元淮站起身:“放屁!老子就是问问,没接触过,所以好奇,不行吗?”
“……行行行,”瞿荣赶紧顺着他的话点头,“不过牧哥,咱们半醒好歹也算是个小酒馆,你身为老板,难道没听说过一个地方?”
牧元淮顿了顿:“什么地方?”
“gay吧啊!里面全是gay,我大学那会儿还跟我室友混进去见过世面。不过那地方鱼龙混杂,其实没啥意思。”
“嗯……”牧元淮若有所思地喝了口奶茶。
瞿荣咔吱咔吱咬着薯片,虽然不清楚牧哥为什么对gay感兴趣,但不妨碍他出主意。
“牧哥,你要真想了解,不如去找钟老板。”
找钟天成?
“……什么意思?”牧元淮蹙眉,有些不可置信,“钟天成是gay?”
“啥呀!我可没这么说!我的意思是钟老板人脉广,他好几个朋友都是开酒吧的,肯定认识几个gay吧。”
“…………”牧元淮讪讪收回眼。
他就说,要是钟天成也是gay,那他身边的gay含量未免有点过高了。
瞿荣这话说完就忘,牧元淮却默默记在了心里,一琢磨就是三天。
他翻来覆去地想,最终还是没忍住,在周三的晚上,去找了钟天成。
钟天成递给他一个新鲜的椰子,刚从冰箱拿出来,绿色的外壳挂了层水珠。
“怎么了这是?一副有心事的样子,有话要跟我说?”
牧元淮一脸镇定,开口就是王炸:“你知道gay吧吗?”
“……”
钟天成整个人如同死机的电脑,整个人连带表情都僵了。
直到牧元淮敲敲桌面催促几声,他才重新找回声音。
“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你别管,”牧元淮语调毫无起伏,“你要是有人脉的话,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他停顿了一下,又淡淡地强调:“随便看看。”
钟天成嗓子有些发紧,那些想说却又不敢说的话,最终汇聚成了一个问题:“为什么突然想去那种地方?你难道是……”
没等他说完整,牧元淮就斩钉截铁地打断:“我不是。”
他声音平静如水,眉眼满是正色,语气不容置疑。
钟天成:“……”
该说不说,牧元淮平时撒起谎来面无表情,很能唬人。
除了面对祝璟的时候,那是唯一一个意外。
牧元淮:“怎么样,要是你没时间,我自己去也行,里面大概是个什么规则,你跟我讲讲。”
“你不是你去那干什么?没什么好去的。”
“你别管我。”
“……元淮,你长这样进gay吧……”钟天成欲言又止,跟进狼窝有什么区别。
牧元淮一头雾水。
这年头gay吧还卡上长相了?难道他还得化个妆再去?
想象到自己化浓妆的模样,牧元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两人你来我拉扯了半天,最终还是钟天成败下阵来。
他叹了口气,答应牧元淮,过几天有空带他去,期间要是他改主意,随时跟他说。
时间一晃来到周四,祝璟下了晚自习,回家洗好澡,拿出一沓物理卷子准备刷题。
牧元淮靠着门框,状似无意地打听:“一周过得挺快,周五周六你们是不是又要周考了?”
“这周不考,”祝璟指间夹着一支黑色中性笔,一边说话一边转,“下周排了月考,七校联考。”
牧元淮走到床尾坐下:“哦,这样……那这周六你岂不是又要上晚自习了?”
“嗯,又得十点才能回来陪哥哥了。”祝璟脱口而出。
他刚洗完澡,乌黑的头发半干,发尾有些长了。
暖白色的台灯将他整个面部轮廓都镀上了一层淡光。
牧元淮心跳漏了一拍,脖颈泛起一片微红,移开视线含糊应:“咳!辛苦辛苦,考完带你去吃日料。”
“哥,”祝璟扔了笔,“你这两天有点怪。”
“……哪里怪了。”
祝璟没接着说,反而整个人侧过来,直直对着牧元淮。
乌黑的眸子一直在他身上逡巡。
牧元淮没动,却不自觉放轻了呼吸,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他想干什么?
上次祝璟这样看了他没多久,就倾身靠过来抵了他的鼻尖,呼吸交缠。
那这次呢……要是他靠过来,自己还躲么?
牧元淮喉结微不可察地上下滚了滚,他看见祝璟抬起手,缓缓朝他的脖颈处靠近。
牧元淮一动不动地坐在床尾,心跳一声高过一声,几乎到了无法隐藏的地步。
终于,祝璟的手指停在了他的衬衫领口,片刻,开口道:“哥。”
牧元淮嗓音微哑,应了一声。
他闭了下眼,一股热意在胸腔打转。
“这两颗扣子,要扣上。”
“……”
祝璟说着索性直接倾身,上手帮他扣到了最顶上。
扣完,神色如常地退了回去。
牧元淮感受着衣领的束缚,想起自己刚才隐隐的期待,一时恼羞成怒:“神经病!谁要你扣!”
这套家居服衣领本来就小,他才敞两颗扣子,要他那么乐于助人干什么?!
牧元淮黑着脸去扯那两颗扣子。
刚扯开一颗,手就被祝璟攥住了。
修长匀称的指节一根根穿插在他手指间,十分亲昵地握法。
牧元淮掌心不受控制地麻了一下。
“哥,别扯了,”祝璟轻轻挠了一下他的掌心,“你这样坐在我边上,我没有写题的心思,也怕自己忍不住。”
“……”
牧元淮跑回房间了。
他后背抵着木门,心想真是造孽。
好半晌,他才冷静下来,点开手机给钟天成发消息。
【周六可以,我有时间。】
他不在那里长待,只是看看,稍微了解一下,他们也像他一样么……
才确认心意,就对对方有欲望……——
作者有话说:嘻嘻,马上要写到文案剧情喽[亲亲]
第63章 香味
钟天成带他来的这家gay吧位于繁华商圈边缘的酒吧街。
整条街的门面装修风格大同小异, 光看外立面根本分不清哪家是gay吧,是这家叫“Corner”的,还是那家叫“酒点日记”的。
钟天成在Corner门口停下脚步, 看着眼前的建筑, 犹豫地看向身旁的人:“你真想进去?”
牧元淮往前走了两步:“来都来了。”
说完走到了钟天成前面。
他原本以为现在还不到九点, 夜生活刚刚开始,这家gay吧至少……不应该……有这么多人。
昏暗五彩的灯光闪烁不停,一进来,鼻腔就充斥着一股香水和酒精味,让人不自觉蹙起眉头。
音乐声震耳欲聋,响到他对钟天成说话得用吼的。
牧元淮微微阖起眼, 打量四周, 避开了好几个故意往他身上靠的男人。
他的目光落在台上, 那边有几个穿着兔女郎服装跳钢管舞的人, 刚想问钟天成“怎么gay吧跳舞也请女生”, 就见台上人顺着钢管, 身子一扭——
一道明亮的白光突然聚焦到那人身上,清晰地照出了□□处明显的隆起。
牧元淮:“……”
我的眼睛。
“哎~帅哥~”
趁牧元淮走神的空隙, 身后突然靠上来一个身材纤细的小男生, 抓着他的衣摆就往里伸手。
“之前怎么没在这里见过你呀?第一次来——啊!疼疼疼!”
牧元淮猛地攥住他的手腕狠狠一甩, 哑着嗓子,语气不善:“滚。”
嘈杂昏沉的环境容易麻痹人的神经。
钟天成听见牧元淮那一声“滚”,转头看见一个捂着手腕悻悻离开的男生, 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他收起手机,带牧元淮找了处空位坐下,提醒道:“刚才那种人在这里很常见,他们没什么道德标准, 你小心点,别吃任何人递来的东西。”
“知道。”牧元淮虽然没来过gay吧,但对某些夜店里的腌臜手段也有所耳闻,不至于天真到那种程度。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人。
从他们坐下开始,朝这边看的目光就没停过。
或带着审视感,或有调情意味,更有胆大的在牧元淮望过去时做出了某些露骨暗示的动作。
乌烟瘴气。
这是牧元淮对这里的第一印象。
他甚至开始自我怀疑:我真的是gay吗?
被这些人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只想把他们的眼睛一个个挖出来。
真是苦了钟天成了,一个直男陪他来gay吧。
够意思。
钟天成点了两杯低度果酒。
穿着镂空西装的侍应生刚把酒端上来,不远处便走来一个模样玩世不恭的青年。
“钟老板大驾光临,欢迎欢迎,今晚我请客。”青年说着,目光却落在牧元淮身上,似乎对他很感兴趣。
钟天成起身和他握了握手,顺便向牧元淮介绍:“他是Corner的老板,池利。”
接着又转向池利:“牧元淮,我朋友。”
“新朋友啊,”池利垂眸,问也没问就端起桌面上的果酒,轻轻晃着,碰了一下牧元淮的杯,“很高兴认识你。”
不知为何,这个叫池利的男人,明明弯着眼睛笑,却莫名让牧元淮感到一种说不出的不适。
或者换个词——虚伪。
牧元淮只疏离地点点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态度不冷不热。
等人走了,他才转头吐槽:“这人一直这样?”
钟天成正眯着眼,仿佛在思考什么,闻言回过神:“什么?”
“说话的语气。”
“差不多,我认识他时就这样,”钟天成犹豫片刻,提醒道,“元淮,别跟他走太近。”
他和池利其实并不很熟,空有一个联系方式,平常极少联系,偶尔会在共友的饭局上会遇到。
这个人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私下许多人对他的评价都很极端,说他玩得太花了。
“知道,又不认识,没打算接触。”
两人又聊了几句,主要是牧元淮在问,钟天成回答。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
牧元淮翘着二郎腿,忽然有些无所事事。
好无聊……
该看的也看了,他对这里的任何男人都没有产生欲望。
果然只有祝璟那小子才会……才会让他……
靠!
他指尖轻轻敲打着手机背面,忽然想发点消息骚扰一下正在上晚自习的某人。
尚未有所行动,侍应生又端着上菜盘过来了。
其中有一份炸物拼盘,说是他们老板送的。
另外还有两杯教父,侍应生特地指了指舞池边缘,说:“这两杯是王公子请二位的。”
牧元淮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起初没找到他口中的“王公子”,直到那边缓缓走来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
那人身上的肌肉明显是蛋白粉堆出来的效果。
牧元淮从未想过这种类型的男人身上有这么浓的香水味,花香熏得他想吐。
王公子视线暧昧,在他们身上打转。
半晌,舔了下嘴唇道:“你们俩……是一对?”
钟天成:“……”
牧元淮:“……”
无语半天,把两杯酒往对面一推,说:“滚,眼瞎去医院。”
“哎呀别这样嘛~这两杯酒专门点给你们的,交个朋友呗~”男人掐着嗓子,声音令人不适。
“听不懂人话?不喝,带着你的酒滚远点。”牧元淮鼻梁微蹙,不知是被香水熏的还是被恶心的。
他头一次这么想念祝璟身上那股夹杂着皂荚的清淡柑橘香。
“怎么这么暴躁啊帅哥~你俩都来gay吧了,还矜持啥呢?”
男人没脸没皮地赖在他们旁边:“这个吧像你们这样的小情侣我见多了,刚开始这个不做,那个不要,后来还不是……哈哈哈!”
早在这两位进门的那一刻,王辉就注意到了。
尽管这地方说是帅哥多,但至少有一半都靠后天,像这样纯天然身高腿长的款他已经很久没见到了。
特别是那个穿黑色卫衣的……边上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
王辉压低声音:“喂,跟你们透个底吧。”
“?”
“我能上能下,楼上就有房间,去不去?三个人你们试过么?很爽的~”
牧元淮一阵反胃,彻底坐不下去了。
本来就被香水熏得头脑发昏,这傻逼的话简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钟天成眉头紧锁,这就是他不乐意来gay吧的原因。
他叩叩桌子,压低声音警告:“嘴巴这么闲,需不需要往你嘴里灌点酒?”
钟天成说话时看似平静,眼底的压迫感却在告诉对方,他没开玩笑。
“……”男人讪讪一笑,“有必要吗……都是出来玩的,不行咱就喝喝酒呗,就当交朋友了。”
牧元淮揉了两下太阳穴,站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钟天成也没心思留在这,跟着站起身:“等等,一起。”
两人走后,王辉不屑地“嗤”了一声,装模左右,装什么老实人呢-
回到岗位的侍应生对着池利点了点头。
“送去了?”
“是,另外还有王公子送了他们两杯酒,不过好像没喝。不知道他们三人聊了什么,您两位朋友脸色不太好,已经去洗手间了。”
“知道了。”池利懒洋洋应了声,想起牧元淮那张做什么表情都带劲的脸,舌尖抵了抵牙齿。
“你过来。”他若有所思半天,对侍应生招了招手。
侍应生上前两步,将耳朵凑过去,听到一半,他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知道怎么做吗?”
“万一……”
池利挥挥手打断他,没什么耐心:“行了,有我在你担心什么?”
“……知道了。”-
虽说舞池卡座那块乌烟瘴气,但这里的洗手间却装修得又宽敞又豪华。
甚至在洗手池边点了淡淡的香薰。
牧元淮往脸上泼了好几把水,才觉得稍微舒服些。
这种破地方,他这辈子都不会踏足一次。
擦干手,他确认了下手机时间,九点二十分。
等他回半醒,祝璟差不多正好下晚自习,时间卡得刚刚好。
来gay吧这件事,牧元淮当然不会蠢到告诉祝璟。
没必要,反正他又不会来第二次。
钟天成从隔间出来,瞥见牧元淮低着头,站在走廊边等他。
微湿的额发垂在眼前,随性中透着一股难言的吸引力。
他其实有察觉到牧元淮对祝璟的不同,说是暂住一段时间,一晃都几个月过去了,也没见搬走。
他并不像牧元淮那样迟钝,对方跟他提到gay吧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了。
钟天成洗完手,抽了张纸擦干水珠。
不知是遗憾还是自嘲,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有些话,或许永远也说不出口了。
他将纸巾攥成团,丢进垃圾桶,就像他那些因瞻前顾后、错失机会而没有说出口的话。
钟天成稍稍整理表情:“元……”
“啊!不、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
钟天成只觉得身上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回神就看见一个侍应生对着他鞠了几个躬。
牧元淮闻声扭头,看见钟天成面前站着个侍应生。
那侍应生手上拿着餐盘,面色惶恐,盘中的液体尽数洒在了钟天成衣裤上。
钟天成控制不住地拧起眉。
黏稠的酱汁顺着衣裤布料滑落,不知是什么菜剩的,酸甜中带着一股葱蒜味,叫人忍不住烦躁。
牧元淮走上前去,手伸进兜里想拿纸,看见钟天成身上的惨状后,又觉得口袋里那点纸杯水车薪,于是作罢。
他拍拍对方的肩:“别愣了,赶紧去洗手池洗洗,一会儿全黏身上。”
他刚说完,身后响起一道突兀的男声,仿佛早就等在周围。
“怎么了这是?”
池利不知从哪冒出来,微微睁大眼睛,满脸惊讶——
作者有话说:下章牧哥中招[墨镜]
第64章 燥热
“钟老板?你这衣服……”池利故作惊讶地蹙眉, 语气稍显夸张,但配上他的性格却又意外和谐。
恰到好处的停顿过后,他眼神不善地扫向一旁垂首的侍应生。
“端个盘子都端不稳?!钟老板这身行头, 你一个月工资都不够赔的!”
侍应生嘴巴颤了两下, 说不出任何辩解的话。
眼看池利越骂越起劲, 钟天成抬手拦了一下:“行了,意外而已,他不是故意的。”
池利这才顺势止了话头,朝侍应生甩去一个“算你走运”的眼神:“钟老板大气不追究,你还在这杵着丢人?赶紧滚。”
“谢谢钟老板,谢谢池哥!实在抱歉!”那人又鞠了几个躬, 最后在池利不耐烦地挥手下匆匆离开。
等那人走远, 池利才笑笑说:“培训得不到位, 笨手笨脚, 钟老板好不容易来玩一趟, 反倒添堵了。”
说完, 他极其自然地扯起钟天成被弄脏的衣摆,摇头“啧”了一声。
“这哪还能穿?看着都难受。楼上我那儿有备用的衣服, 新的, 钟老板别嫌弃, 先去换一身,这件我照价赔偿。”
“不……”钟天成刚想拒绝。
“别跟我客气,这种酱汁可不好洗, ”池利不由分说打断他,随手拦住一个路过的员工,“你,带钟老板去楼上, 那套新衣服换上。”
那员工连忙点头:“好的池哥,钟老板这边请。”
钟天成下意识望向牧元淮,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池利见状,狭长的眼睛微微一眯:“让你朋友坐外面等会儿?要不了多久。”
这话听着像对钟天成说,实则无形中给了牧元淮些许压力,钟天成身上的酱汁显然不是靠擦能擦干净的。
牧元淮无所畏地摆摆手:“去换吧,这样穿着确实难受。我回卡座那边等你。”
钟天成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模样:“行,我尽快,有事打我电话。”
钟天成跟在那名员工身后,走向走廊深处的楼梯,很快消失在拐角。
牧元淮其实不太想回座位,天知道那里还有什么牛鬼蛇神在等他。
他低头正想着给祝璟发点什么消息,池利却并未如预料般处理完后离开,反而无声地凑近,几乎贴到他背后。
甚至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视着牧元淮。
“你——”池利露出笑容,动作熟稔地抬起一只手,眼看就要搭上牧元淮的肩膀。
牧元淮清楚他想搭话,这人身上那股虚伪的气质,一开口就让他浑身针扎似的不舒服。
换别人,在对方的地盘上多少会给几分面子,虚与委蛇一下。
但他是牧元淮。
他连眼皮都懒得抬,在池利手落下前一个侧身,随即不冷不热瞥对方一眼,抬腿就走。
池利:“……”
他悬在半空的手僵了片刻,最终缓缓落下,一巴掌拍在墙面上。
望着牧元淮毫不留恋的背影,他非但没生气,反而勾了勾嘴角。
“有意思……”
舞池中央似乎开始了新的露骨表演,边上人群爆发的口哨和尖叫充斥了整个室内。
牧元淮强忍着不适回到原位。
仅仅坐下十几秒,空气中混杂的香水味、酒精味,以及人群的汗味便再次涌来,让他好不容易缓和的脑袋又阵阵发晕。
他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恨不得把头浸到冰水里。
牧元淮伸手握住满冰的果酒杯,杯底即将离开桌面的瞬间,动作一顿,又将杯子放了回去。
厚底的玻璃杯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响声。
不远处,隐在黑暗中的池利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丝毫不觉意外。
他朝边上人勾勾手指:“就知道他警惕性高。去,给他送杯新的,就说是钟天成给他点的。”
“好的,”侍应生刚准备转身,忽然看见牧元淮径直朝着吧台走过来,“老板,他……”
池利也看见了。
“自投罗网?”
他挑眉,歪头朝吧台方向示意:“Allen。”
名叫Allen的调酒师闻声转头,只见自家老板用下巴指了指那位正朝吧台走来的长腿帅哥。
Allen瞬间会意,蹲下身,从柜台深处摸出一包密封的白色粉末。
牧元淮皱着眉绕过贴身跳热舞的人群,站定在吧台前:“来杯薄荷柠檬水。”
调酒师Allen熟练地问:“莫吉托?”
牧元淮:“可以,要无酒精版。”
“稍等。”
Allen手脚利落,随着碎冰进入玻璃杯,一杯无酒精的莫吉托很快就做好了。
他握着搅拌棒低头,趁牧元淮低头看手机的间隙,掌心一翻,将那包粉末迅速抖入杯中。
细小的白色粉末遇水即溶,随着搅拌棒的旋转,消失在杯中一粒粒上升炸开的小气泡里,不见踪迹。
“您的莫吉托,请慢用。”
牧元淮抬头看了一眼,新鲜的薄荷叶浸在气泡水中,青柠香气扑鼻。
他道了声谢,接过杯子喝了一口。
一口接一口,很快半杯下肚,冰凉的气泡水让他整个人舒服不少。
但不知为什么,牧元淮觉得喉咙越喝越干,甚至干得发紧。
他蹙起眉,拿起桌上的玻璃杯,连带着少量碎冰,仰头一饮而尽,暂时压下了那阵莫名的烦躁。
手机震动两下,是钟天成发来的消息。
说他还在等工作人员找合身的衣服,需要一点时间,让牧元淮先出去,去外面等。
牧元淮没怎么犹豫就否定了。
刚才那个“王公子”说二楼是房间,用脚想都知道,那绝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不等到钟天成下来,他不放心。
牧元淮无意识地拧着眉头,莫名觉得心跳有点快。
起初他并没有察觉异常,只将一切归结于环境带给他的心浮气躁。
直到几分钟后,一股不正常的暖意从小腹悄然升起。
脊骨像是被一阵细小的电流爬过,迅速蔓延至头顶,连身上卫衣无意识的摩擦都会带来细微的战栗感。
牧元淮愣了两秒,猛地意识到不对劲,他从未有过这种感受,仿佛无数只蚂蚁在皮肤上爬动。
牧元淮呼吸逐渐急促,他撑着桌面,指节用力到发白,恍惚间扫过那个空玻璃杯,瞳孔一缩。
……那杯莫吉托!
反应过来后,他猛地掐了下掌心,也是,这种地方的工作人员干出这种事不算意外。
他抬眼死死盯住调酒师,眼里戾气翻涌:“你往里面放什么了?!”
那调酒师一脸无辜:“先生,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这杯莫吉托不合您的口味吗?”
牧元淮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嗓音几乎沿着齿缝出来:“别让我问第二次。”
Allen却不慌不忙地掰开他的手指:“这位客人,如果您身体不适,我们可以安排您上楼休息。或者……帮您联系我们老板?但在这里动手,恐怕不太合适。”
老板?
牧元淮瞬间想通了一切。
狗日的池利……
一股强烈的燥热感席卷至胸腔,逐渐加速的心跳甚至有隐隐失控的迹象。
牧元淮突然意识到,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身体的不适导致他压根没有时间再纠缠下去。
必须赶在失控前回到家,回家再说。
牧元淮迅速给钟天成发了条消息,甚至来不及多解释,便跌跌撞撞冲出酒吧。
“哎!”Allen见状,急忙拨通池利的电话,“老板你人呢?他跑了!”
“好端端他跑什么?不等钟天成了?”
“药效上来了,他反应过来不对劲,直接就冲出去了!”
“这才几分钟?药效上那么快?你到底往里放了多少?”
“一、一包啊。”
“……”
Allen欲哭无泪,语气透着慌张:“我也没想到他几口就把一杯喝完了……不会出人命吧?”
池利啧了声:“放心吧,出人命不至于。”
最多吃点苦头-
凉凉的夜风扑面而来,却丝毫压不住牧元淮体内翻涌的燥热。
牧元淮快速拦了辆出租车,重重摔上车门,哑声报了自己小区的名字。
司机心里抱怨几句,关门这么重,没素质!
他不满地回头,喉咙里的话还没吐出来,却在后视镜对上一双阴沉的眼睛,嘴边的抱怨瞬间咽了回去。
算、算了……
这种半夜爱在酒吧玩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人,惹不起惹不起。
而且这男人喝得脸红脖子粗,指不定还清不清醒,万一发起酒疯来他可惹不起。
司机咽了口口水,默默启动了车辆。
“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连续震了几声。
牧元淮没有理会,仅有的理智都用来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直到断断续续的消息提醒音变成了语音通话铃声。
他不得不抽空,艰难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他不会傻到这种时候接电话,直接挂断后,打了几个字。
【牧元淮:没事,在车上。】
【钟天成:接电话,不然我不放心。】
牧元淮深吸了口气,无奈按住语音键。
他强压下喉咙里急促的喘息,掐着掌心,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说了没事……就是困了,嫌你换衣服太慢,我回家睡觉去。”
几秒后,他再次点进置顶的聊天框,刚才在酒吧发的消息祝璟尚未回复。
牧元淮盯着那几行字,半晌,发过去一条消息:【今天太困,在家睡觉,晚上自己回来。】-
牧元淮几乎踉跄着撞开家门。
他手抖得厉害,脖颈漫着一片粉红。
他用力攥着手机,跌跌撞撞穿过客厅。
不承想掌心的薄汗让他手指一滑,手机顺势摔在了地面上。
牧元淮暗骂了一句,全然顾不上捡,脑海里只有一个清晰的念头,进浴室。
他头发凌乱地喘着气,身体产生的那些暧昧的变化太明显,根本忽略不掉。
脑海中,甚至不受控地出现祝璟了的模样。
不穿上衣在他面前乱晃的祝璟,故意凑近想亲他的祝璟,以及每次坐车都会搂住他腰的祝璟……-
瑞阳一中,高三一班。
林天瑞惊叹同桌收拾书包的速度:“怎么收这么快?你今天有事?”
“嗯。”祝璟拉上拉链,单肩挎着包朝外走,“走了。”
从晚自习快结束时,看到那几条消息开始,祝璟内心始终有股隐隐的不安。
不到十点,牧元淮说困了……可能么?
明明今天上午他睡到十一点才回复他第一条消息。
甚至刚才那几条消息,前后不过相差十几分钟,前脚还给他发表情包,后脚就说睡了。
祝璟打了辆出租车到小区门口,脚步越来越快。
从电梯出来的那一刻,虚掩的防盗门让他脚步一顿。
祝璟推开门,打开灯,没等他犹豫,又在地上看见了牧元淮掉落的手机。
与此同时,虚掩木门的主卧内,传来了一声类似喘息的动静。
第65章 亲吻
那喘息声低沉和克制, 仿佛在极力忍受着什么。
尽管极其细微,祝璟依然第一时间分辨出,那是牧元淮的声音。
几乎没有犹豫, 祝璟立刻甩下书包快步往主卧走。
卧室一片漆黑, 连发出声响的浴室也没有灯光。
只有开了一半的门缝透进来客厅灯光, 细长一道映在床尾。
“哥?”祝璟屈起手指,敲了敲浴室门板。
等了几秒没听见回应,他不再犹豫,直接推开门。
他手指在墙边摸索两下,灯光骤然亮起。
注意到脚下门边的身影,祝璟心头一紧, 及时刹住脚步。
牧元淮似乎用水冲过自己, 发梢湿漉漉的贴在额边, 不断有水珠从脖颈滚落, 滑进衣领深处。
身上的黑色卫衣也被水洇湿了一大片, 一反常态显出几分脆弱来。
祝璟立刻俯身, 不由分说将他拉了起来。
然而手指触碰到对方皮肤的一瞬间,却被那滚烫的温度惊了一下。
“哥……”祝璟原本想问你怎么了, 目光触到对方泛红的眼尾时, 喉间一紧, 手上用了些力,“……谁干的?”
牧元淮抗拒地挣扎两下,却使不上力气:“你先放开……”
祝璟的触碰对此刻敏感的他而言, 无异于火上浇油。
察觉到他抗拒的意图,祝璟反而将他拉得更近,两人几乎贴在一起。
牧元淮某个部位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对方,浑身一僵, 所有动作都停了。
窄小的浴室,空气微微潮湿,镜面映出了两个紧贴的身影。
祝璟声音压得很低,嗓子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绷:“是钟天成?”
“不是他……”牧元淮绷着下颌,含糊应。
一方面目前神思不太清明,另一方面对这个话题他有些难以启齿,故而说完就别开了脸。
祝璟看出他不愿意聊,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追问道:“晚上给我发消息的时候,你在哪?”
牧元淮嘴巴动了两下,最终却没任何话,只是抿得更紧了。
祝璟目光落在他倔强却泛着暧昧的脸上,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恨不得用舌头撬开这张嘴。
他脸色冷下来,压低声音:“哥,你没感觉到,你的嘴和下面一样石更么?”
牧元淮神经不受控制,猛地跳了一下!
全身血液瞬间涌上脸颊,鼻尖甚至出了一层薄汗。
他清楚地知道,在这样近的距离下,任何细微的身体反应都无所遁形。
但他没想到,会被祝璟用这么直白的语言说出来。
“告诉我,晚上你去哪了?”祝璟又问了一次,态度强硬,不容拒绝。
牧元淮感觉自己像一根拉满的弦,整个人绷的几乎要断裂。
良久,他终于开口,含糊不清吐出两个字:“……酒吧。”
“钟天成的酒吧?”祝璟蹙起眉头。
“不是……”
牧元淮垂着眼眸,身上的卫衣浸满了水,连带着与他靠一起的祝璟,校服也快要湿透一片。
祝璟从未觉得他说话如此支支吾吾,究竟什么秘密不能让他知道?
“哪家酒吧?”
牧元淮:“……”
见他依然躲避自己的目光,祝璟索性抬起了他的下巴:“哥,看着我。哪家酒吧?”
沉默在浴室里蔓延。
良久,牧元淮才纠结地报出了一个英文:“Corner”
全世界那么多酒吧,祝璟压根不知道他报出的店名意味着什么:“和钟天成一起?”
“嗯……”
每得到一个答案,祝璟的太阳穴就不受控制地跳动一次。
阴魂不散。
祝璟咬着牙暗骂了一句,再开口的嗓子像被沙砾磨过:“两个人?还有别人吗?”
“没有……”
“……”祝璟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那他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
这回牧元淮答得很快,祝璟话音未落,他嘴巴就动了:“没有,怎么可能!他是直男!”
祝璟不置可否,默默盯了牧元淮两秒。
忽然抬手触碰对方的额发,将那潮湿的黑发捋到一旁,轻轻发问:“那你呢?你是么?”
“我……”牧元淮卡了一下壳,仿佛跟谁较劲似的,偏开头心虚地眨了眨眼,含糊吐出一句,“我……也是直男。”
他声音越说越小,毫无底气,最后两个字几乎混在喉咙深处。
他说完,浴室忽然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
空气凝固,只剩下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像极了谎言被拆穿前微妙的平静。
沉默的半分钟里,牧元淮忽然想起一个人,或许他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至少先打个电话问问。
残存的理智告诉他,最好的处理方法或许是直接去医院,他并不是讳疾忌医的人。
但是……
牧元淮望向镜子里满是情/欲的人,这个模样去医院,无论是他的羞耻心,还是面子都叫嚣着不允许。
先给瞿卓打个电话再说吧,牧元淮在心里安慰自己。
他不动声色与祝璟拉开了几毫米的距离,嗓音压抑且沙哑:“手机给我。”
祝璟神色平静:“没带。”
“……给我。”
祝璟寸步不让:“说了没带。”
牧元抿紧嘴唇,手指不满地抵住他下巴:“你……当我没看见你口袋?”
祝璟沉默了几秒,掏出校服口袋捡到的那只手机,当着他哥的面,长按电源键。
手机“翁”地震了一下,屏幕一暗,彻底关机了。
牧元淮难得此刻还能露出迷惑的表情:“?”
祝璟面不改色:“故障了,用不了。”
“…………”
侧腰忽然掐上来一只手,隔着一层卫衣布料,落在他的皮肤上。
晃眼的白炽灯下。
牧元淮表情空白一瞬,他浑身无力,几乎整个人都靠在祝璟身上。
祝璟掐得突然,他毫无防备,无意识地喘了两声。
直到声音从喉咙出来,他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去推祝璟的手。
撑着墙面,试图自己站稳。
祝璟的手掌很大,覆盖上来几乎将他腰侧的皮肤整个包裹住了。
牧元淮浑身滚烫,那只手触碰到的地方,无一不升起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
祝璟用了点力,指腹轻轻陷进那处皮肤,将他整个人揽到身前。
被迫关机的手机在他手里转了一圈,干脆利落地扔到了洗手台上。
这个简单的举动却让牧元淮感到一股难以言说的压迫感。
眼前覆下一片阴影,祝璟的动作与上次休息室如出一辙,高挺的鼻梁一寸寸地靠近他。
祝璟强忍着内心的冲动,垂眸温声问: “冷水还是我,哥哥选一个。”
牧元淮嘴唇张了张,后知后觉他说了什么,泛红的眼睛微微睁大:“……冷水。”
话音刚落,宽松的卫衣下摆瞬间被掀开,挂了层薄汗的腰腹陡然暴露在灯光下。
那小腹线条流畅分明,甚至因为牧元淮下意识的后仰动作,微微绷了起来,显出一个极其暧昧的弧度。
常年锻炼的腰腹很窄而紧实,薄薄的一层肌理下隐约可见淡色的青筋。
寂静狭小的浴室里回荡着两道截然不同的喘/息声。
牧元淮咬着牙,不受控制地想往对方身上靠,嘴上却还在倔强地挣扎:“老子说冷水!祝璟你他妈……唔!”
祝璟没理会他的抗议,牧元淮脱口而出的冷水让他沉下脸。
宁愿要冷水都不要他?
冷水算个什么东西。
他欺身上前,不由分说含住了牧元淮的喉结,牙齿轻轻磨着那处脆弱的地方,将对方未出口的话语尽数堵了回去。
祝璟的鼻尖贴着牧元淮的脖颈,鼻腔满是对方的气息。
感受到喉结在他唇下轻颤,祝璟又安抚般地轻轻啄了几下。
他宽大的手掌卫衣下摆缓缓向上游走。
牧元淮的皮肤在药物作用下滚烫一片,无论他的手摸到哪里,都会引起一片颤栗。
他承认,听到牧元淮和钟天成人单独去酒吧的那一刻,心里不受控的涌起了隐隐的嫉妒和不满
甚至忍不住去想,他哥这副模样被几个人看见过?是谁对他干了这种事?
把他们的眼珠子全挖出来喂狗。
哥,怎么办?
好想把你永远困在我身边……
他身上的校服外套被一双乱动的手扯落了大半,T恤也变得乱七八糟。
不过被他亲了几下,甚至亲的不是嘴唇,牧元淮已经自欺欺人地闭上了眼睛,凌乱的头发散在脑后,耳尖通红。
祝璟莫名觉得好笑,故意停下动作,那双充满情愫的眼睛直勾勾望向牧元淮。
忽然想起他刚才欲盖弥彰却毫无底气地说自己是直男,祝璟勾了勾唇。
他抬起手腕:“哥哥不是直男吗?”
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牧元淮的眼尾,哑声打趣,“怎么发抖了?”
“我……”牧元淮僵硬地绷着脸。
“是直男的话,那我不亲了,我们gay不亲直男。”祝璟故意直起身体,即将离开的刹那,脖颈猛地被人摁了回去。
下一秒,湿漉漉的嘴唇撞了上来。
第一下没找准位置,笨拙地亲在了他的唇角,第二下才亲对了地方。
牧元淮盖章似的在祝璟唇上印了一下,不过短短几秒,又像被烫到似的猛地偏开了头。
他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直到偏开头的这一刻,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这特么是他的初吻。
然而没等他羞耻几秒,后脑勺忽然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按住了。
那只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他掰了回去。
祝璟的吻和他截然不同,不再克制,反而带着一股凶狠,甚至没在唇上停留多久,舌尖就探进了深处。
牧元淮被迫微张着嘴,喘息声淹没在交缠的水声中——
作者有话说:来迟了![求求你了]
第66章 夜晚
喘息的间隙, 原本那只按着他脖颈的手,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缓缓探入他的发间。
指节穿过微湿的发尾,发丝交错缠绕在指尖。
牧元淮脑中一片空白, 在他的认知里, 自己似乎缺氧了, 但狂跳不止的心脏和酥麻脊骨都在告诉他清醒得很。
祝璟一只手深深没入他的发尾,另一只手在他的腰间游移。
他的吻又深又重,细细密密地落下,舌尖卷在一起,牧元淮想尝试回应都找不到间隙。
窄小安静的浴室被水声和呼吸填满,空气密的让人呼吸不上来。
牧元淮残存的理智几乎完全消失, 他微仰着头, 隐约听见祝璟哑着嗓子喊他:“哥。”
他半睁开眼, 眼里蒙着轻微水汽。
祝璟的呼吸很重, 在他腰|上摩挲的那只手忽然改变了方向:“哥……”
低沉的嗓音落进耳里, 牧元淮脑中顿时“嗡”的一声, 没来得及说话,喉间便一阵发紧。
这一下的刺激感远胜于接吻, 微凉的手指搭上来的瞬间, 他整个人剧烈地颤了一下。
血色几乎蔓延了他皮肤的每个角落, 牧元淮被这刺激弄得说不出话。
他下意识用力抓着祝璟的手臂,指腹陷进对方的皮肤里,断断续续的哼声从唇间溢出……
他看见祝璟小臂凸起的青筋, 看见他的腕骨在冷白的皮肤下显出清晰的轮廓。
两人的影子倒映在瓷砖地面,光影交接处,足以清晰看见动作的起起落落。
巨大的羞耻感包裹下来,牧元淮死死咬住嘴唇, 试图吞下所有声音……
可惜越是压抑,喉间溢出的细微声响便越是撩人。
他这样做,落在祝璟耳朵里,无异于成了最直接催化剂……
果不其然,祝璟瞳孔微凛,不自觉加重了些力道。
夜色沉静如水,月亮冷冷地高挂在天空上。
外头突然起了些微风,吹起残枝落叶敲打窗框。
牧元淮的身体变异常敏锐,几乎经不起丝毫撩拨。
他忍不住出声说了个“别”字。
祝璟的嗓音低沉沙哑,灼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廓:“别什么?”
“……”
(……)他骨节分明的手总会故意停下,非要牧元淮在他手臂上拧一下才肯继续。
反复几次下来,牧元淮终于恼羞成怒,断断续续地骂他:“祝璟……你大爷的……滚!信不信老子揍你!”
祝璟见好就收,立即将额头轻轻抵在他颈间,变脸速度飞快:“对不起哥哥……我做什么都做不好,我会努力学习的。”
“…………”
这话听着问题很大,听得牧元淮想打他。
他面红耳赤,今晚主动亲祝璟已经是他冲动之下的极限,怎么可能(……),他是疯了吗?
祝璟垂眸看着他,手上放缓,却没有完全停止。
是个人都能看出他故意的。
牧元淮就像被一根绳子吊在空中,上不去也下不来,如同无数只蚂蚁爬过身体,愈发难熬。
祝璟的手其实很舒服,他天生皮肤细。
掌心宽大,手指修长,手上有常年写字留下的薄茧,每一次划过皮肤都能带来恰到好处的刺激。
牧元淮死咬嘴唇,大有一副打死也不开口的架势。
祝璟喉结微动,不再刻意逗弄,掌心轻柔地覆上带着安抚的力道打着圈揉按。
片刻,牧元淮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弛,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眼前阵阵发晕。
长久地沉寂过后,祝璟俯身靠近他耳边,低低笑了笑,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
过了好半晌,牧元淮终于艰难缓过神,却发现发现祝璟这小子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轻轻搭在他腰间,掌心触感带着些许微妙,像汗又不像汗。
空气中弥漫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牧元淮鼻翼翕动,顿时脸色一僵。
他一把攥住祝璟的手腕,质问:“你……干什么?!”
祝璟啄了一下他的嘴唇,低声笑:“嫌弃?亲一下。”
牧元淮耳根瞬间烧起来,偏过头去,无处安放的手无意识地扯了下卫衣:“……别乱来。”
“好。”祝璟随口应着,却伸手把他脸转回来,又慢慢靠近,吻了下去。
牧元淮原以为这下可以松口气了,却没想到,他远远低估了那杯酒的药性。
接吻没多久,祝璟便感到他刚退下去的体温又悄悄升高,连原本偃旗息鼓的心跳也重新擂鼓似的,隔着两层布料一下下传过来。
牧元淮气得想把池利的酒吧砸了,但此刻显然不是说这个的时机。
他抿了下唇:“我……”
祝璟打断他,低头在他颈侧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求我。”
……
这个夜晚注定漫长,浴室的灯光映着两人的身影,一直亮到凌晨三点,才终于暗了下去。
牧元淮从未有过这种体会,身体精疲力尽,浑身酸软无力,如同举了一夜的铁。
他都忘了结束的时候怎么洗的澡,昏昏沉沉的脑袋宛如进了水的海绵,几乎沾到床的那一刻就睡着了。
这一觉他睡得格外沉,一夜无梦。
翌日醒来时,牧元淮头疼得快要裂开,愣是皱着眉缓了十几分钟才稍微好点。
牧元淮侧脸贴着枕头,眼睛盯着窗帘底部缝隙透进来的阳光。
亮堂,地板都被照亮了,想也知道时间不早了。
他在柔软的被窝里伸了个漫长的懒腰,收回动作时却猛地一顿,床上似乎有个什么东西。
牧元淮:“?”
他悄悄转过头,只见祝璟正闭着眼躺在他旁边,露在被子外的肩膀上赫然印着两个清晰的牙印。
“……”
那是他昨晚不满祝璟咬他脖子,如法炮制在对方肩上也啃了两下。
当时也没觉得咬那么重啊……
牧元淮心虚地抻起脑袋,悄无声息凑过去,目光从祝璟的鼻梁滑到锁骨,最后仔细端详了那个牙印。
还行,不深。
祝璟太白了,所以显得牙印红痕有些明显。
就在他准备退回原位的时候,不知蹭到了哪里,腿|间一阵刺痛。
牧元淮忍不住“嘶”了一声,蜷起腿。
他掀开被子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瞳孔轻颤。
靠……再来几次都得给他磨秃噜皮。
昨天意乱情迷之下,数不清几回,当时他的大脑昏昏沉沉,完全沉溺在祝璟的吻里。
这下好了,全想起来了。
想起祝璟方才指尖落在他后脖颈,若有似无的凉意;想起那个漫长的吻,祝璟嘴唇上甚至被他咬出了一个小伤口。
甚至想起他们靠在一起……
难以启齿。
“……”
阴谋,都是阴谋!他怎么就……
牧元淮脸上烧了起来,烧得他脸发烫,抬手狠狠搓了搓脸颊。
昨晚他都干了什么!以后还怎么直视祝璟那双手?!
牧元淮正在无声崩溃,身旁的被子忽然动了动。
他一愣,下意识侧身躺回枕头上,动作极其迅速。
眼睛一闭,就是装,装作还没有醒。
几秒后,隔壁似乎醒了,他听见祝璟深深吸了一口气,一个侧身,瞬间就贴到了他背后。
手臂自然地环住他的腰,额头抵在他颈后,被子下方,膝盖也得寸进尺地往他腿间挤。
换成一个月前的牧元淮,此刻或许早已掀开被子,一脚把人踹开。
而此刻,他却只是僵着身体,自欺欺人地继续装睡。
短短几秒,祝璟已经将他整个人圈在了怀里,他身高腿长,做出这个动作轻而易举。
温热的吐息从后脖颈拂向耳畔。
或许是身体尚未从昨夜的放肆中缓过来,过于亲密的接触让牧元淮不受控地又起了一股冲动。
早说了,祝璟膝盖放的位置不好。
他刚有反应,身后就传来一声没忍住的轻笑。
低沉的笑声透过胸腔的震动传到牧元淮身上,弄得他耳根一麻。
牧元淮:“……”
只要他不动,就能混过去。
想得很美,但显然某人不打算放过他。
原本规规矩矩环在他腰上的手开始乱动。
牧元淮怕痒,怕挠,只能咬紧牙关拼命忍着。
见他哥身子都抖起来了也不肯说句话,祝璟终于叹了口气,收回折磨的手。
一直知道牧元淮嘴硬,头一次发现他的忍耐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哥,你心跳声响的可以加入乐队当鼓手了。”祝璟的嗓音带着一丝浅淡的沙哑。
“……”牧元淮黑着脸转头给了他一脚,“一大早别动手动脚。”
祝璟顺势捞过床头的手机瞥了眼:“不早了,都十点了。”
他放下手机,抬眼望向牧元淮:“昨晚睡得好吗?”
“……”牧元淮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毕竟回答过后,难免谈及昨晚那些事。
他掀开被子,准备起床,腿间凉飕飕的触感让他瞬间清醒。
突然想起自己没穿内裤,差一点落地的腿又迅速缩回了床上。
牧元淮扯过被子,在祝璟打趣的目光下把自己遮住,绷着脸发出命令:“你,去衣柜给我拿套衣服。”
“不,”祝璟翻了个身,脑袋陷进牧元淮的枕头里,“再躺会儿。”
“快去,”牧元淮没好气,“谁让你昨晚不拿。”
“着急睡觉,哪有空顾得上这个。”
牧元淮心道我信你的邪。
他没有裸睡的习惯,尽管昨晚结束那会不太清醒,给自己找条内裤应该没问题。
谁知道这是不是祝璟的恶趣味,就想看他光着是吧?
自己倒是人模狗样……牧元淮腹诽两句。
还着急睡觉……
他伸手一把扯住对方那边的被子,猛地一掀:“着急睡觉,那你凭什么穿——”
话音未落,被子下就露出了同样□□的祝璟。
“……”牧元淮张开的嘴巴尚未来得及合上。
他手指捻了一下,默默把被子给他盖了回去,彻底没招了——
作者有话说:我天生不爱笑[小丑][心碎][抱抱]
(阉割版,凑合看看)
(我会在阉割最多的地方段评解释一下[墨镜])
第67章 一般
秋日的阳光慵懒, 凉爽中带着些许暖意,赖床总是很舒服。
牧元淮将被子扔回祝璟身上后,仰面重新躺倒, 盯着天花板开始思考人生。
乌黑的发丝凌乱地散落枕间, 脖颈布满了暧昧痕迹。
昨天被祝璟啃了那么多下脖子, 不用想也知道上面肯定星星点点。
牧元淮想着想着,压下去的热气又冒上来了,他搓了搓发烫的脸颊,最后干脆用手背遮住了眼睛。
都怪祝璟,昨天已经提前跟他说自己睡觉了……他还非要闯进来看看……
要不是自己昨晚没什么力气,怎么可能被他得逞!
牧元淮试图给自己洗脑, 洗到一半猛地僵了一下, 突然想起昨天好像是他先亲的祝璟。
“……”
那又怎么了, 他又没伸舌头。
不伸舌头的亲能叫亲吗?
牧元淮理不直气也壮, 说到底还是祝璟先伸的舌头, 所以是祝璟亲的他。
他兀自进行着一场洗脑风暴, 后颈贴着羽绒枕,微微凹陷进去, 整个人都暖烘烘的。
祝璟回了几句林天瑞昨晚拍给他的物理题, 余光瞥见他哥遮着眼睛, 时不时抿一下唇,偶尔还咬咬牙,不知在想什么。
他静静看了一会儿, 扔下手机,随即侧过身靠到了牧元淮肩上,手臂很不要脸地搂住了对方。
他凑到人耳边,声音不轻不重, 故意问:“哥,所以冷水有我好用么?”
彼时,牧元淮脑海里的画面正进展到“祝璟是怎么摸上他腰的”。
耳边忽然低低地来上那么一句,他整个人一激灵,活像干那档子尴尬事当场被人抓了包。
脖颈热度直逼头顶,祝璟微哑的嗓音听得他头皮微微发麻。
冷水好用吗?
只能说有效果,但聊胜于无。
毕竟在祝璟回家前,他已经尝试过往脸上和身上泼冷水。
刚接触到的一瞬间,冰凉的水珠可以让他皮肤的热度短暂缓上几秒,最多也就半分钟,治标不治本。
那么祝璟好用吗?
“……”牧元淮耳根不自觉漫上一股热意。
他嘴唇很软,湿湿的,滑滑的,虽然看着又薄又冷,但实际亲起来很舒服。
手掌也很大,尽管起初不太熟练,几次下来也完全掌握了他的规律……
所以总结来看,祝璟这小子也许,大概,可能比冷水好用那么一点点……
靠……
牧元淮想得心烦意乱,绷着下巴含糊来了句:“也就一般般吧。”
他绝不可能承认好用,否则祝璟这家伙尾巴得翘到天上去了。
祝璟丝毫不慌:“一般般?那哥哥昨天哼哼什么?”
“…………”牧元淮脸色一僵,嗫嚅半天,死要面子地骂道,“滚!”
他哼哼?
说得好像自己没喘似的!
祝璟这句话气得牧元淮在床上翻了个身。
也不知道是谁,昨天一边亲他一边求他摸两下,逮到机会就往他手心里拱。
虽说祝璟早就见过他光身子的模样,但对方的……牧元淮还是第一次见。
满打满算,不算昨天,他总共只跟祝璟一块儿洗过两次澡,一次漂流,一次爬山。
当时他还是个正经人。
祝璟对他来说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弟弟。
谁闲得没事盯着另一个男人下面看?无不无聊。
直到昨晚,他才真正看清楚那物体的模样……
牧元淮欲盖弥彰地咳嗽两声,祝璟小时候虽然过得不太好,倒是一点没耽误他发育……
他转过身的这会儿,祝璟像个牛皮糖似的,不停在身后蹭他,蹭的牧元淮一阵发痒。硬是把人弄下去,让对方去衣柜给他拿了条内裤。
祝璟一点没客气,顺手翻了一条自己穿上了。
“……”牧元淮抿唇。
他俩现在已经是这个关系了么。
穿好内裤,牧元淮总算找回了一点安全感以及当哥哥的威严。
两人起床洗漱后,又挨个坐回了被子上。
浴室的小窗开了一整夜,刚才进去时,昨晚那股特殊的味道早已消散。
牧元淮习惯性地想去摸手机,忽然想起手机还躺在浴室的洗手台上,忘拿了。
于是他大爷似的用脚尖碰了碰旁边的祝璟,命令对方去把他的手机拿过来。
可怜的手机,昨晚本来就只剩二十颗电了,不仅被人逼着关机,还在冷冰冰的大理石台面上躺了一整夜。
牧元淮白了祝璟一眼,插上充电线一开机,数条未读消息弹了出来。
【钟天成:我也到家了,你到了没?】
【钟天成:睡着了吗?池利问我要你联系方式,我没给。】
【钟天成:这人手段太多,你别跟他接触。】
【瞿荣:牧哥,你小电驴怎么还停在后门呢?】
【瞿荣:今晚你家高中生没来店里。】
【瞿荣:我下班了嗷,把你电驴挪进休息室了,省得你电瓶被人偷走。】
牧元淮挨个简单回复,刚发送,钟天成的电话就拨了过来。
他举着手机,没怎么犹豫就接了。
“元淮?才醒?”钟天成标志性的略带磁性的嗓音,透过听筒传来。
祝璟耳尖微微一动,仿佛对钟天成的声音格外敏感,瞬间坐直,不由分说就往他哥身旁贴。
牧元淮被他的反应弄得有些好笑。祝璟这小子就是草木皆兵,还是太年轻,遇见个男的都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情敌做派。
“是啊刚醒,还没起床,”牧元淮侧了侧头,语气如常,“昨晚手机没电了。”
对于“独属于他们二人的赖床时间,牧元淮却和钟天成通话”这件事,祝璟表现出了极大的不满。
他故意偏头亲牧元淮的嘴角,被对方一句“别捣乱”无情地推开了。
“没电了?”电话那头的钟天成刚要说什么,却被电话那头窸窸窣窣的声响和牧元淮一声“啧”弄得愣了一下。
他迟疑道:“元淮?你边上有人?”
牧元淮警告地瞪了眼祝璟,直到对方保证不再动手动脚,他才偏头:“哪有人,就一只特爱捣乱的小狗。”
“哦……”钟天成没多想,毕竟他知道对方平日就会喂猫喂狗,逮到一只就会抓去宠物医院安排绝育套餐。
他甚至提了些建议:“有些狗是这样,可能发情期快到了,特别是小公狗,绝育后就好了。”
祝璟:“……”
牧元淮:“噗!”
钟天成打电话当然不是为了说这个,他有正事的:“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昨晚听了那条语音,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正说着,他又叹了一口气,规劝道:“不过元淮,我说句实话,Corner那种地方不是你该去的。gay吧都乱,那群人仗着男的不会怀孕,不要负责,玩什么的都有。”
“你千万别以为只有Corner是那样,其他gay吧有过之而无不及……”
钟天成还在唠叨,嗓音通过听筒一阵一阵地传来。
而拿着手机的牧元淮笑意已经消失了。
身体逐渐变得有些僵硬,那张帅脸也慢慢石化了。?
不是……
钟天成?钟老板!钟哥!你在说什么啊!好端端提gay吧干什么!有啥事儿你发消息啊!
牧元淮心里忍不住无声咆哮,身边那道视线几乎化成了实质,直勾勾盯着他。凉飕飕的,莫名让他不敢转头。
他僵着身子等了一会儿,喉结不自觉地轻轻滚动,咽了口口水。
“元淮,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呵呵……”牧元淮干巴巴笑了一声,“听见了,感谢。我起床,先挂了。”
电话刚一挂断,手机就被祝璟抢走丢到了床头。
他掰过牧元淮的肩膀,上下打量着他哥脸上还未褪去的心虚,凑近逼问:“Corner……gay吧?”
牧元淮装哑巴。
祝璟声音很低:“你跟钟天成,两个人约了去gay吧?”
话音落地,空气凝固。
两人在沉默中对视。
牧元淮心底反复组织着语言,刚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解释,祝璟忽然动了。
一片黑影毫无征兆压下来,将牧元淮未出口的话尽数堵在了嘴里。
祝璟的舌尖抵着他的舌尖,吻得很深,扫过侧边微尖的虎牙往里探,随即惩罚似的,在他唇上不轻不重咬了好几下。
他们湿热的鼻息交缠,亲了不知多久,牧元淮忽然尝到了一丝淡淡的铁锈味。
他愣了愣,抬手按住祝璟的肩,硬生生把人推开。目光落到对方湿漉漉的唇上,这才发现出血的不是他,而是祝璟。
那道昨天夜里被他不小心咬破的小伤口,经过一晚上时间,好不容易结痂,两个人没把门地亲了几下,又裂开了。
“……”
激烈地亲了一会儿,牧元淮的嘴唇也变得有些红肿。
他转身抽了张纸巾,按在对方出血的位置:“没轻没重。”
祝璟冷冷地哼了一声:“我再没轻没重,也不跟其他男人去gay吧。”
“……”
“我没有!总共就去了那么一次!”牧元淮急着替自己正名,“我那不是……好奇么,前前后后加一块不到一小时就出来了!”
“嗯,带着中招的药出来的。”
“……”
祝璟拿下唇边的纸巾,语气严肃:“牧元淮,你没想过后果吗?万一你没能走出酒吧的大门呢?万一他的药里含有镇定致幻成分?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我……”
牧元淮一时无言,其实他明白,正是因为明白才会喊钟天成一块儿去,甚至找的还熟人的店。
尽管事情发生后他慌了神,但还是第一时间离开了现场。
祝璟再生气,也不太舍得对牧元淮发火。
他转身下床,打开衣柜拿出一套衣服放床上:“先起床,去医院。”
牧元淮反应过来:“能查出来吗?”
“能,不到24小时。昨晚到现在,你也没喝多少水。”祝璟说着忽然停下穿衣服的动作,“对了,哥知道是谁给你下的药么?”
牧元淮运动裤套到一半,闻言点了点头:“说起来就恶心!那狗日的!”
如果昨天亲他摸他的是池利,他一定对方手剁了,还好是祝璟,莫名其妙还挺舒服……
“……”
靠,他在想什么——
作者有话说:来啦来啦[垂耳兔头]
第68章 半轮
“当时喝的那杯饮品有什么特殊味道吗?”身着白大褂的医生一边快速敲击键盘, 一边询问。
“没有。”男人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医生点点头,继续追问:“当时除了体温升高, 呼吸急促之外, 还有其他异常感觉吗?比如意识模糊。头晕恶心之类的?”
“意识……”牧元淮停顿了一秒, “还算清醒,不过早上醒来头晕了一阵,十几分钟。”
半小时前,牧元淮和祝璟开车赶到小区附近的大型公立医院,卡在医生下班前半小时挂了号。
诊室里,牧元淮坐在木头硬板凳上, 特地请了假的祝璟则安静地站在他旁边。
医生又了解了几个问题, 逐一记录进电脑。
紧接着, 年过半百的医生偏过头, 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牧元淮偏红的唇色, 以及颈侧几个难以忽视的红痕和牙齿印。
犹豫再三, 医生还是发问了:“你确定昨晚意识是清醒的?”
“是。”牧元淮回答得很干脆。
毕竟今天一觉醒来,他能回忆起昨晚浴室纠缠的全过程, 怎么看都是清醒的。
“那有没有人强迫你做不愿意的事?”
“没有。”
“你确定?”那医生狐疑地蹙了一下眉, 目光再次落到他脖子上。
诊室里, 除了医生跟他俩,还有两位看着像大学刚毕业的实习生,一男一女, 捧着笔记本坐在角落跟诊。
见老师眼神频频往同一个地方瞄,实在显眼,于是他俩也跟着望过去。
下一秒,他们就看见了男人侧颈上那枚暧昧的深红色吻痕和一个浅浅的牙印。
两人:“……”
他俩坐在角落, 只能看见这一侧的景象,另一边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就算牧元淮再迟钝,三双眼睛同时朝他脖子看,也该反应过来了。
“……”
这种时候,真的很想把祝璟拖出去打一顿。
牧元淮表情僵了僵,努力控制神色,不动声色地拽高了卫衣领口。
医生经验丰富,一看他的动作就明白他知道自己脖子吻痕的来历。
既然不想说的话……
“那这样,”医生站起身,指了指帘子后面的检查床,往手上戴一次性医用手套,“我给你做个初步检查,你躺上去,裤子脱到膝盖,腿分开,家属在外面等一会儿。”
话音一落,两个实习生便收到指令,站起身,一前一后走到检查床前,俨然一副准备观摩学习的架势。
裤子脱到哪?
牧元淮眼皮猛地一抽:“……”
这个……倒也不必。
见他迟迟不动,医生语气熟练地转头安慰:“怎么了?别紧张,也别不好意思,医生眼里没有性别之分。”
牧元淮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躺到那张床上。
倒不是讳疾忌医,关键在于他昨天根本就没进行到那一步!
他满脸为难和抗拒,僵持半天,颇为生气地抬手扯了两下祝璟的衣服。
都特么怪你!
也不看看这什么天气,是能穿高领还是戴围巾?非要往脖子上咬!
祝璟垂眸看了他一眼,原本打算他哥要是同意检查,那就要求实习生回避。
不过感受着他哥拽他衣服的力道……
“王医生,”祝璟嗓音不轻不重,语气平稳且清晰。“谢谢您,这个检查我们不需要,麻烦了。”
说完,抬起手,安抚似的在他哥肩膀上拍了拍。
算你有点眼力见。
牧元淮顺势点头,表示认同。
祝璟一开口,医生和实习生都下意识朝他望去,成功捕捉到了这位家属唇上的小破口,顿时心下了然。
原来如此。
那医生清了清嗓子,迅速摘掉刚戴上的手套:“……那我给你开个血检和尿检吧,抓紧时间去做吧。”
大约过了半小时,两份检测报告都出来了,均检测出药物残留。
牧元淮当场报了警,去警局做完详细笔录后没多久,就在大厅见到了被传唤来接受调查的池利和Allen。
池利目光扫过牧元淮时,眯了眯眼,比起身边满脸惶恐的Allen,显得异常冷静。
等牧元淮配合完调查走出警局,时间已经接近下午四点,再吃点就该吃完饭了。
两个人起床时就已经十点半多了。
着急去医院,没好好吃午饭,只在小区门口买了几个不同口味的馅饼和两杯豆浆。
牧元淮刚拉上驾驶座车门,肚子就叫了一声,很响亮的咕噜声。
“……”
十分钟后,他们走进了一家商场的鲜牛肉火锅店。
祝璟十分自然地担起了涮肉的大任。
一整盘鲜切牛肉,几乎大半盘都被他放进了牧元淮的蘸碟。
看着蘸碟堆成山的牛肉和快要溢出来的麻酱,牧元淮忽然觉得这个场景挺微妙的。
好像……谈恋爱了一样。
这个认知让他心一颤,抬手就搓了搓脸颊。
但他不得不承认,经过昨晚,他已经无法单纯把祝璟看作普通朋友或者弟弟了。
“喜欢的人”这个词在他的脑海中愈发清晰。
“怎么了?”祝璟放下漏勺,涮肉的间隙发现牧元淮眼神时不时往他脸上落。
牧元淮轻咳两声掩饰:“没,帮我涮点毛肚。”
谈恋爱……怎么谈?
尤其祝璟比他小,小七岁,还在上学。
牧元淮沉思半天,颇为苦恼地划开手机,点进搜索软件。
正要输入什么,突然动作一滞,像是做贼心虚般把原本平放在桌上的手机迅速举到面前。
吃火锅容易出汗,牧元淮将卫衣袖子捋到了手肘,露出一双线条流畅的小臂。
祝璟淡淡瞥了一眼,不自觉抿了抿唇。
自从昨晚之后,他不太能坦然直视他哥的身体。
但凡看得久一些,脑海中便会不受控制地闪现出昨晚浴室墙角的画面。
只要轻轻按住他哥的手腕,小臂上便会隐隐浮现出青色的筋脉。
如果接吻的时候故意咬他的舌尖,勾住他后颈的手臂就会无意识收紧。
祝璟喉结几不可察的滚动了一下,下一秒,他默不作声往嘴里塞了一颗牛肉丸。
而此时的牧元淮,微低着头,注意力全在手机屏幕上,全然不知道对面看似认真涮肉的祝璟究竟在想什么。
他点开了搜索软件,指腹在键盘上滑动,输入“怎么和小自己半轮男生谈恋爱”。
往下滑了几条,忽觉不对,于是修改了搜索词。
改成了:男生怎么和小自己半轮的男生谈恋爱?
至于为什么输入小半轮……
牧元淮摸了下鼻尖,小六岁和小七岁大差不差,他爱打什么打什么。
[三年一代沟,如果你的伴侣比你小半轮,那么你要注意了,可以多关注对方喜欢的运动和游戏,尝试一起玩。]
游戏?
祝璟好像不怎么打游戏,倒是他自己玩得更多些。
[年轻一方往往玩心较重,身边诱惑也多,作为年纪大的一方,一定要注意自己的伴侣是否忠诚]
“……”
他敢!要真有那一天,他非把祝璟剁成酱。
[横在你们之间的年龄是难以跨越的鸿沟!男人三十过后,一定要注重保养,别熬夜,避免你俩出去约会,被误认为是对方父亲。]
“……”什么乱七八糟的。
牧元淮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眉头短暂地纠结在一起,短短几秒,又豁舒展开来。
嗤,上次蒋主任不还把他当成高中生么?说明他挺年轻的。
牧元淮返回搜索页面,准备再多看几条问答。
通常一个问题搜索后,界面不仅会推问答,还会穿插一些视频或者贴吧帖子。
牧元淮一个晃眼,瞥见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人影,视频封面用醒目的红色大字写着——“心理医生教你谈恋爱!!!”
他手指一顿,掀起眼皮瞄了祝璟一眼,这才点开视频。
“大家好!欢迎来到李医生的频道!”一道洪亮嗓音伴随着俗气的背景音乐,突然从手机听筒里炸开。
那一瞬间,周围空气都凝固了。
祝璟夹着毛肚的动作一顿,筷子停在半空,边上几桌客人也纷纷投来好奇的视线。
牧元淮:“……”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懵了。
第一反应是——谁动了他的音量键,他明明常年把手机音量调到只剩两格!
尽管牧元淮迅速退出了视频,可还是让那该死的李医生逮住机会,把标题念出来了。
“今天,就让权威李医生来教你怎么谈恋爱,尤其是对于我们年龄大的朋友,找年龄小的伴侣,那么……”
“……”牧元淮耳根发烫,恨不能挖个洞跳进去。
这个李医生权不权威是个未知数,不过他口齿清晰得跟练过播音主持似的!
短暂的死寂过后,边上几桌开始窃窃私语。
“喂,你看旁边,没想到长这么帅也会为恋爱烦恼,哎,共情了。”
“谁说不是呢,不知道那位年龄小的眼光得多高,这么帅都看不上。”
“嘘!你声音小点,那个帅哥脸红了!”
祝璟听完,当即挑了挑眉,接着快速用手遮了下嘴,生怕笑出来惹他哥不开心。
可惜牧元淮压根不需要通过他的嘴型来判断。
那小子一捂嘴,眉毛一弯,他就知道对方心里肯定乐开了花。
“…………”牧元淮扫了眼桌上剩余的食物,绷着下颌,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自然,“服务员。”
“在的先生。”服务员扬着标准笑容过来。
“……打包。”-
牧元淮在前面走得飞快,仿佛身后有鬼追他。
他一把拉开车门,侧身坐进驾驶座,最后将打包盒往后座一扔,一气呵成。
祝璟慢悠悠坐进副驾,从火锅店到地下车库,他唇角那抹笑意就没散过。
牧元淮面无表情,目视前方,拉下手刹,启动车辆。
“哥?”祝璟侧头,尝试性喊了一声。
牧元淮硬邦邦地回:“……干什么!开车少跟驾驶员聊天!”
“哦,那等你停车我再问吧。”
“……”
牧元淮敏锐感知到他想问什么,心里升起一股没来由的紧张。
几乎只用一秒钟就做出了个决定,他调转车头,一路驶向瑞阳一中。
车辆开进熟悉的道路,祝璟才发觉不对劲。
牧元淮一个精准的刹车,车辆一分不差地停在西大门正中间。
他二话不说就把某个请假半天的高三学生请下了车。
留下一句“上你的晚自习去吧”,立刻扬长而去。
祝璟两手空空站在保安室门口,没有书包也没有笔,只有口袋里一部智能手机。
刚吃完食堂和同学勾肩搭背的林天瑞就看见了校门口站着的他同桌,挥挥手大喊一声“祝哥”。
祝璟转身看了一眼,又回头望向车辆消失的路口。
牧元淮的好面子程度再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或许今晚可以再去骚扰一下,提高他哥的阈值。
第69章 锁门
“我以为你晚自习不来了!”林天瑞满脸惊喜, 从口袋里掏出两颗果冻递过去,“事情办完了?”
祝璟穿过花坛,朝高三一班教室走去:“差不多。”
学霸不愧是学霸, 晚自习就那么几小时, 换成别人肯定直接请假到底, 他居然还专门回学校!
要不说人家成绩好!
林天瑞冲他竖了个真诚的大拇指:“牛的……诶等等,你嘴怎么破了?”
林天瑞指着某处,这才刚入秋,天气还没干到这份上吧?
林天瑞嗓子不小,两人正好走到高三一班后门口,这一嗓子让后排几个同学纷纷将视线投向祝璟的嘴唇。
祝璟面不改色, 却莫名抬手轻轻碰了碰唇上的小伤口:“嗯, 破了。”
林天瑞挠挠头, 他怎么有点听不懂呢?祝哥讲话云里雾里的……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座位坐下。
林天瑞忍不住又凑近看了看:“我看你嘴唇别的地方挺润的, 怎么就那裂了个口子?”
“是, ”祝璟想了下当时他哥咬他的场景, 答非所问道,“没办法。”
话音落, 他又用指尖碰了碰那个破口, 垂下眼, 乌黑的眸子动了动。
“哎呀没事!”林天瑞误以为他在烦心,拍拍胸脯保证,“这点破口算什么, 明天兄弟给你带一支润唇膏!”
“不用。”
“客气啥!那玩意儿我妈多得很,她每年秋冬都批发的买,我顺手拿一支就行。”
晚自习铃声响起,坐班老师准时进入教室。
祝璟从桌肚抽出化学练习册和一支不太顺手的黑色中性笔。
要说学霸, 都有几个共同特点,其一便是进入学习状态很快,以及一旦进入状态,便格外专注,学习效率极高。
作为祝璟的同桌,林天瑞一直对这两点深信不疑,直到今晚。
他自己属于写几道难题就要发会儿牢骚的类型。
于是就发现今晚他同桌比他还不在状态。
题写得慢不说,每次他偷偷瞟过去,祝璟不是在碰嘴皮子上的小豁口,就是在转笔发呆。
脑门就差写上四个大字——我很反常。
林天瑞微微合眼,若有所思地摩挲着卷面。
忽然,他余光捕捉到祝璟嘴角弯了一下,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低头迅速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林天瑞:“……??”
什么情况-
今晚,牧元淮在店里只待了一个多小时,困意上来就开着车回家了。
到家后,他整个人没骨头似的往沙发中间一摊,给祝璟发了条消息,让他晚上记得把电瓶车骑回来。
发完消息,他把手机往枕边一扔,闷头钻进浴室洗澡。
温热的水流顺着头顶蜿蜒而下,牧元淮的视线不自觉掠过某些角落。
又是夜晚,又是浴室……
某些画面不受控制地出现在脑海……
他抬手捂了下脖子,随即匆匆冲洗干净泡沫,胡乱吹干头发。
五分钟后,牧元淮趿拉着拖鞋走出浴室,打着哈欠下意识绕到了靠窗一侧的床边,扯着被子往身上盖的时候才猛地察觉不对。
牧元淮顿了两秒,偏头一看,偌大一张床,他居然十分自觉地占了半边。?
牧元淮也惊了。
短短一晚,难不成他就习惯让出半边床给祝璟了?
沉思片刻,牧元淮决定往中间挪一挪,不料一个没注意挪过了头,躺倒了祝璟的枕头上。
柔软的枕间满是祝璟残留的气息,一靠近,浅淡清香便争先恐后地钻入他鼻腔。
这感受,仿佛祝璟用脑袋在蹭他。
“……”牧元淮挪回了原位。
心不在焉地打了半小时游戏,洗完澡时那点睡意全消散了。
百无聊赖的牧元淮,甚至开始隐隐期待祝璟回家,只不过这念头刚出现就被他按了下去。
不是你自己把人送学校去的么?现在后悔了?
没出息。
他反手抓过祝璟的枕头狠狠揉搓,随即高举到面前,跟枕头大眼瞪小眼。
好半晌,眼睛都瞪酸了,手机嗡嗡收到一条消息。
【猪:在干嘛?】
我就知道。
牧元淮将揉圆的枕头往脑后一垫,翘着二郎腿,矜持了几分钟才淡淡回复:【睡觉。】
【猪:昨晚放进烘干机的衣服忘拿了,哥哥记得收一下。】
【牧元淮:……】
他盯着屏幕等了半天,对面也没再回复。
所以你发消息就为了说这个?
“……”
他没好气地把手机扔到床上,起身烦躁地大步走去烘干机前。
几秒后,抱着那堆混在一起的衣服裤子,手臂一扬,将它们统统塞进衣柜,动作带着一股闷气。
收完衣服,他本想直接躺回床上睡觉,走到床脚时脚步却一刹。
伴随着一声冷嗤,牧元淮面无表情地锁上了房门。
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甚至专门拽了两下门把手确认。
做完这一切,他才回到床上,大剌剌的敞开腿和手臂,呈大字型沾满了整张床,脑袋底下还霸道地垫了两个枕头。
而与此同时。
瑞阳一中,明德楼一层走廊处。
蒋军背着手站在祝璟面前,眼尾有几道轻微褶子。
半晌,他朝面前的学生伸出手:“手机,拿来。”
蒋军等了好半天,祝璟都没有动作。
教室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就算他想给祝璟开后门,但校规摆在那,他要是不遵守,以后怎么管理学生?
“祝璟,不是老师说你,你成绩再好,教室也不是你玩手机的地方。”
蒋军语重心长:“再过几天就是十一月份了,距离高考还剩多少时间?浪费的晚自习再也不会回来,我不知道你在给谁发消息,但无论——”
“对不起,蒋主任。”祝璟微微低头打断了他,“我不是故意带手机来学校,只是……我哥病了。”
蒋军噎了一下,好半晌才狐疑地拧起粗眉:“病了?”
“下午我向徐老师请了假,陪他去了趟医院,病毒感染发烧了。”
“……但这也不是你在晚自习玩手机的理由。”
祝璟声音依旧平稳:“其实晚自习我也请了假,但我哥……他忍着难受也要把我送来学校,告诉我不能浪费学习的时间。”
“……”蒋军清了清嗓子,“那你哥哥对你的学业确实很上心。”
“是的,但他一个人在家,我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才会带手机,方便随时联系。”
祝璟洋洋洒洒几段瞎话下来,并不带什么特殊语气,甚至于神情也一如既往的平淡。
但蒋军看着这个三年来都乖巧省心,成绩优异的学生,心里的天平已经缓缓倾斜。
最近他儿子也流感发烧,这两天他都带着去医院挂水,要不是老婆在家照顾……
唉,孩子孝顺,担心也是情有可原。
蒋军思忖片刻:“……那这样,手机先交给我,我放到你们徐老师办公室,晚自习结束你去找她拿,下不为例。”
“谢谢徐主任。”
祝璟刚坐回座位,林天瑞火急火燎凑过来:“完了完了!你一翻车居然翻在蒋主任手里。这下惨了……你那手机怕是要在教务处的铁柜子里养老了!”
众所周知,瑞阳私带手机被抓分三个等级。
最轻的是被任课老师发现,大部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次是落到班主任手里,比如徐妙,那得请家长来领。
最严重的就是被蒋军逮到,手机会直接锁进教务处保险柜,不到毕业,谁来讨也不好使。
“蒋主任通情达理,”祝璟慢慢转着手里的笔,“没那么严重。”
林天瑞瞪大眼睛:“?”
谁通情达理?
或许是他的表情太迷惑,祝璟难得多解释一句:“他让我放学去找班主任领。”
“今天?”
“嗯。”
“……”林天瑞难以置信,“今天就还你?”
祝璟淡淡点头。
“……靠!”林天瑞表情瞬间从悲痛万分转成震惊羡慕。
虽然早知道他同桌是将军手下头号爱将,但没想到居然爱到这个地步!
林天瑞唰地扯出一张卷子,不就是学习吗,他也学!!!
熬了两个多小时,终于熬到了放学。
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未读消息都没有。
祝璟:“……”
按照牧元淮的意思把电瓶车开回了家。
推开大门,客厅和昨天一样安静,主卧也和昨天一样黑。
他十分熟稔地朝着主卧走去,开了两下,门锁纹丝不动。
“……”祝璟站在紧闭的房门前,“哥?我回来了,给你发消息怎么不回我?”
牧元淮本来不想理他,可惜脑子忍住了嘴忍不住,张口就是刺:“怎么?你还想检查一下我收没收衣服?”
“……”祝璟解释,“手机被蒋主任收了,本来想找你聊聊天。”
“……我管你手机有没有被收。”
“那帮我开个门吧,今晚累了,不想写作业,我们睡觉。”
话音落,卧室里忽然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牧元淮咳了半天,脸都咳红了,喘了两口气:“非要睡我这?你自己不是有床?”
“总得洗澡吧?”祝璟的嗓音隔着门板传来。
一分钟后,牧元淮勉为其难把门打开了。
他站在门框边,毫无防备。
门开的一刹那,手腕就被人拽了过去。
祝璟的气息扑面而来,对着他的唇就亲了一下。
他嗓音不轻不重:“想你了。”
牧元淮手指蜷了一下,一时紧张得不知怎么回应:“你……别老把这些话挂嘴边。”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听话。”
祝璟挠了下他的掌心:“我还不算听话?”
“?”
牧元淮心说你亲我几次了,听个屁。
“哥,”祝璟故意凑上前,闷声道,“暗恋你那么久,都没有偷偷爬过你的床,还不够听话?”
“我会锁……”
“锁门?”祝璟轻笑一声打断他,“哥,你真以为我不知道,房间的备用钥匙你都收在鞋柜顶上第二个抽屉里。”
牧元淮眼皮一抽:“…………”
祝璟朝浴室方向抬了抬下巴,不怀好意地邀请:“一起洗澡吗?”
“……滚!”
第70章 红了
浴室门开启, 祝璟裹着一身潮湿的雾气走出来。
他只穿了一条纯黑色的平角内裤,碎发落在额前。
祝璟身形挺拔,长腿迈开, 两步就走到床边。
从他进主卧开始, 就被牧元淮垫着的枕头, 到现在也没见他有还的意思。
床上,一侧空空如也,连个被角都不剩,另一侧被子高高堆叠,里面裹着个人。
中间仿佛有条无形的线,将两边隔得泾渭分明。
被子里的牧元淮, 正侧身专注地举着手机, 目不斜视, 仿佛完全没注意到有人靠近。
祝璟静静看了一会儿, 找准被子边缘, 精准地一扯。
牧元淮尚未反应过来, 身上一凉:“你干什么!”
裹紧的羽绒被破了条口子,牧元淮还没来得及发作, 某个刚洗完澡的人就顺势钻了进来。
温温凉凉的皮肤贴上他的后背, 偏头嘴唇碰了碰他的侧脸。
祝璟将下巴抵在他肩头, 嘴唇也似有若无地落下:“借一下被窝。”
牧元淮手一抖,手机差点砸脸上,耳根也不争气地发烫。
牧元淮向来不擅长讲那些腻腻歪歪的情话, 加上那点莫名其妙的面子作祟,每次开口讲话,基本全是反话。
比如现在,他强装自然, 嚣张地转身,抬腿就架到祝璟身上:“允许你上床了吗?向组织打申请了吗?”
话一出口,牧元淮忽然起了个荒谬的想法,他的前世或许是一只鸭嘴兽,浑身上下就属嘴巴嘴硬。
“那现在申请,拜托组织批准我上床。”祝璟态度十分配合,语气一本正经,被子底下的长腿却悄悄缠住了牧元淮小腿。
“……”
“申请成功了吗?”
牧元淮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耳尖更红了:“勉勉强强吧……”
他踢开祝璟的腿,看着少年近在咫尺的脸,忍不住回想起初高中。
基本从那时候开始,追他的人就没断过,女生居多,男生……也有。
可祝璟无论从哪方面,都是第一个让他产生好感的人。
牧元淮心底啧了声,早知道就不去那破gay吧了!
他都没理清自己的感情,被一杯酒压着上了高速。
什么表白、牵手、约会环节全没了,这杯酒差点没给他一干到底。
得到上床许可的祝璟没敢笑出声,当然也没就此收手。
他先是试探性地碰了碰牧元淮的腰,被“啪”地无情拍开,又不安分地往人腿上摸,又被人挠了一爪子。
几次下来他学乖了,换了个策略。
他“哥哥这里线条练得真好,”祝璟的指腹轻轻划过牧元淮的肩线,“我都没有这么漂亮的肌肉,好羡慕。”
“……”牧元淮瞥了眼祝璟明显练过的肩,懒得拆穿。
你继续编。
“还有这里,”祝璟温热的指腹顺着肩头滑到锁骨,最后停在锁骨上方那个若隐若现的红痕上,“哥哥的锁骨好薄,这个红印子,是怎么弄的?”
牧元淮想起洗澡时在镜子里看到的痕迹,脸一黑,从齿缝挤出三个字:“狗咬的!”
就因为脖子上这片痕迹,晚上他去店里前,还特地绕路到药店买了盒创可贴!
瞿荣问他怎么受伤的,他都没好意思说!
“什么狗能咬到这个位置?”祝璟挑眉
“还能是什么狗!”牧元淮恼羞成怒,抓起枕头就往他身上砸,“一条蠢狗,傻狗!”
两个人莫名其妙打闹起来,被子都掉了,一半拖地上,一半挂床沿。
推搡拉扯间,身体接触不可避免,随着逐渐急促的呼吸,气氛也不知不觉变了味。
十八岁的身体经不起半点撩拨,祝璟的反应来得格外快。
他也没一点要隐藏的意思,大大方方坐在乱糟糟的床铺中央,目光灼灼望向牧元淮。
牧元淮远没他那么自然,下意识想去捞被子遮挡,刚伸出手,剩下的半床被子就被某人一脚踹到了地毯上。
“不好意思,”始作俑者一脸无辜望向他,“脚抽筋了。”
“……”
脚抽没抽筋他不知道,但皮肯定是痒了。
牧元淮太阳穴轻轻跳了跳,某种熟悉的预感悄然浮现。
祝璟是不是想……
频率好像有点太高了……
其实从早上起床开始,他就觉得走路时磨得难受,但事关隐私,不到万不得已,牧元淮绝不可能说出来。
晚上洗澡他稍微检查了一下,确实有些红,明显一副使用过度的模样。
所以今晚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继续。
打闹声不知何时停了,房间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寂静。
祝璟率先有动作,他侧身刚朝那处伸手,却倏地被人挡在了半空。
祝璟不解地掀起眼皮,挑眉望向他。
明明都有反应,为什么宁愿忍着也不继续。
牧元淮想了许多借口,面对祝璟灼灼的视线,最终还是实话实说。
“要不还是别了……今晚我可能……不太行。”
“不行?”祝璟的视线往下扫去,虽然什么也看不见。
牧元淮下意识点头。
等反应过来后,恼羞成怒,顿时脸色涨红:“我特么说的是那个不行吗?!”
他才二十五,祝璟居然敢质疑他,牧元淮的自尊心被狠狠地挑衅了。
祝璟关心地问:“那怎么了?”
“……”牧元淮被他气得面子也不管了,恨不得打他一顿,“红了!红了!穿裤子都疼,怎么可能再……反正你别碰我!”
祝璟摸了摸他滚烫的耳垂:“哦,原来是红了,那确实需要养几天。”
“…………”
牧元淮扫他一眼,心说算你有眼力见。
他摆摆手,本意是打发祝璟自己去浴室解决,他好一个人冷静会儿。
谁知手刚抬起来,手腕就被一把抓住,连带他整个人都向前跌去。
祝璟牵着他的手往下,嗓音微哑:“我的没红,可以碰。”
“……”
牧元淮被他拽到了身边,两人鼻尖近乎相抵,温热的呼吸交织。
仅一句话,就让牧元淮努力维持的平稳呼吸彻底乱了套。
祝璟注视着他的眸子仿佛一汪深潭,清晰地倒映出他此刻的模样。
将近十一月,夜晚的气温已经很冷了,牧元淮心口却被烫了一下。
他匆匆瞥开头,鬼使神差,手却没挣脱。
……
不知过了多久,牧元淮靠着柔软的床头垫,曲起一条腿,抿唇抽了张纸巾擦手。
指腹发麻,指根发酸。
他盯着自己的掌心,中间掌纹那块甚至微微发红。
卧室的主卧灯早在半小时前就被他熄了,只留了一盏床头起夜灯,光线也被调到了最低档位。
黑暗中,只能看清朦胧的人影。
比起他此刻的状态,祝璟那小子显然满意得很,还有空凑上来亲他。
“你倒是舒服了。”
牧元淮不爽地推了他一把,顺手把用过的纸团全都塞进他手里,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去扔掉。
祝璟乖乖收拾纸团,起身朝外走,回来看见牧元淮坐在床边,看动作是准备去浴室冲凉。
牧元淮后脑发丝略显凌乱,赤着脚踩在深色地毯上,凸起的踝骨勾勒出清瘦的线条。
祝璟眸色微暗,指尖轻轻勾住他的小指:“我帮你?”
牧元淮想了想,残存的理智让他懒洋洋地摇头:“算了,不然明天更遭罪,你手太糙了。”
糙这词其实不准确,祝璟那双手,连一根倒刺都找不到。
不过对于现在脆弱的他而言,可不就是糙么。
床头灯光昏暗,祝璟五官隐在半明半暗的环境中,轮廓却格外明显。
“有不糙的,”祝璟喉结微不可察滑了一下,声音又低了几分,“想试试吗?”
牧元淮还没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深意,就看见祝璟在他面前缓缓蹲下身,一片湿热包裹上来。
……
牧元淮死死咬着唇,手指条件反射地拽着枕头一角,下颌连带脖颈都扬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
他看见祝璟的蓬松的发顶一起一落,像有风在吹他的头发。
每每落下,发丝一根根扫过腹部,都会带来一股奇妙又错乱的感受。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牧元淮身上出了层薄汗。
他维持着一个姿势不敢动弹,眼下动了动腿,忍不住“嘶”了一声,两条腿都麻了。
祝璟站起身,唇角微红,薄薄的嘴唇湿漉漉的水光。
牧元淮见状眨了眨眼,不忍直视般用手背遮住眼睛,整个人就像烧起来了一样。
他一把捞过床头柜的矿泉水:“给你……漱漱口。”
祝璟一声轻笑:“早没了。”
“…………”
“没骗你吧?”
“——咳咳咳!”
矿泉水没递出去,反而被牧元淮自己两大口喝光了。
他反复捏着空空的矿泉水瓶,塑料瓶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祝璟都为他做到这份上了。他牧元淮从来不是那种玩弄感情的人。
不会谈恋爱,那就学。
不就是秒回消息,记住纪念日,时不时准备点小惊喜,能有多难?
以他的学习能力,还不是信手拈来。
牧元淮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拽了下祝璟:“喂,有个事要告诉你。”
他自以为表情冷酷从容,实际上耳朵是红的。
“等等吧,我也有事要说。”祝璟垂眼静静地注视牧元淮。
“也行……那你先说。”牧元淮不急于一时,正好他再组织组织。
祝璟点点头,俯身亲在牧元淮的嘴角。
牧元淮被他弄得一怔。
不是有话要说么?
断断续续的吻落下,从嘴角吻到下巴,吻过鼻尖,吻过脸颊,最后停在他的耳垂附近。
牧元淮已经彻底躺平,想怎么亲都行。但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那片柔软的唇再落下。
祝璟指尖轻轻绕着他耳边的头发。
半晌,他开了口,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哥,我们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