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引蛊 若是贪婪有罪,他怕是早就下地狱……


    小王后窝在君王的怀里, 委委屈屈地用牙咬他,又小声骂他,泪珠更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外滚落。


    可年轻的君王只会无措地替她擦着眼泪, 再无一句辩解, 任由着女郎发泄地轻咬着他的肩膀。


    那天晏姝离开后, 她的心里确实气得不行。


    她气萧彧竟是一点都不信任她。


    明明他们之间已经经历那么多事了,可萧彧竟然还瞒着她血蛊的事。


    甚至还想背着她,一个人去死。


    那她在他眼里到底算什么呢,他难道认为她的感情就能随随便便送出去给别人吗?


    晏姝当时哭了一整夜。


    她埋怨萧彧,但又害怕担心萧彧真的会离开她,后来女郎哭得眼皮都肿了, 终于想起了昔日替自己医治合欢蛊的苗姑。


    她顿时想到, 或许萧彧的血蛊, 苗姑会有办法的。


    于是翌日, 晏姝便离宫去找苗姑了。


    但因为心中埋怨, 她便不想却告诉萧彧自己是去寻人的。


    萧彧既然可以骗她, 让她那么伤心,那她当然也必须让他尝尝被喜欢的人欺骗的滋味。


    让他知道, 她到底有多伤心。


    且那日马车上, 晏姝其实看到隐在城楼上的萧彧了, 可她因为心中有气,便赌气地拉下了帘子,一个人偷偷地在马车上哭。


    晏姝知道萧彧让她离开, 是不想让自己守寡一辈子,可她就是心里难受。


    明明她与他已是夫妻,可为何他却要这般瞒着她呢。


    此刻晏姝呜呜咽咽地抽噎,眼泪一颗又一颗地落在了男人的颈间。


    觉察到那濡湿痕迹, 萧彧眼底浮现心疼,他抬手将女郎更加拥紧了几分。


    “我已经把苗姑带回来了,她一定有办法治这个血蛊的!”晏姝趴在他肩上,带着哭腔地说,却又格外坚定,“萧彧,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也不许丢下我一个人,我才不要一个人过日子。”


    这一个月,晏姝也想过若是萧彧真的死了,她会如何。


    结论是她会心痛,她会孤独。


    没有萧彧的一个月,夜里她总会害怕惊醒,没有人会温柔地叫着她姝姝,没有人会在雨夜替她捂着耳朵,更没有人会无底线地宠溺又纵容着她。


    晏姝想像不出来没有萧彧的一辈子。


    但是无论种种,她想她一定不会再幸福了。


    因为这个世上再没有会像萧彧这样一个热烈地爱她至死的人了。


    她不会让他死的,他也不许这么自私地去死。


    怀中的女郎哭得泣不成声,萧彧紧紧拥着她,狭长的眼尾泛着红意。


    失而复得的惊喜让他这一次再没有勇气说分离。


    若是贪婪有罪,他怕是早就下地狱了。


    因为他再也不想放手了。


    …


    年初一,院外依旧是鹅毛般的大雪,扑簌簌落下,一阵阵地掠过了宝华殿的屋檐。


    晏姝一早便遣人请了苗姑来,那穿着苗疆服饰的妇人背着药箱,神色沉静地跟着宫人踏进殿。


    晏姝握着萧彧的手一阵阵的发冷,心里自然是又忧又急。


    而萧彧却是格外平静,拉着她一同坐在小榻上,玄色衣袍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却还是抬手顺了顺她被因为焦急而未来得及打理的发丝,声音低沉又带着几分安抚。


    “别担心。”


    修长指尖触到她发间的暖意时,漆黑眼底那抹化不开的阴郁淡了几分。


    苗姑搭着萧彧的脉搏,眉头越蹙越紧。


    晏姝站在一旁,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待苗姑收回手,立刻凑上去问道:“苗姑,怎么样?”


    “王上的血蛊,有法子可治。”苗姑话音刚落,晏姝的眼睛便倏地一亮。


    而萧彧漆色的眼底也划过一丝错愕,而后便是点点隐秘的欢喜。


    血蛊若是能治,便意味着,他能守着姝姝一辈子了。


    而苗姑在说了些诊疗事宜后,萧彧却因前朝突来的政事去了长明宫。


    这厢苗姑见萧王有事离开,这才拉着晏姝走到内殿屏风后,神色有些凝重。


    “未入宫前,王后曾嘱咐民妇,无论结果好坏,都不要在王上面前妄言,所以方才民妇不敢说出实情。”


    晏姝闻言心中一紧,有些惊慌:“难道这血蛊苗姑也没法子了吗……”


    苗姑摇头:“王后,民妇方才所言非虚,王上的血蛊可治,但必须得有一人做引蛊之人。”


    “什么叫引蛊之人?”晏姝听到能治便安心不少,立刻追问了句。


    苗姑沉声回:“这血蛊在王上体内盘踞多年,早已与他五脏六腑相连,若是直接在他体内灭蛊,药力恐会伤及脏腑,轻则重伤难愈,重则危及性命。


    “唯有一引蛊之人,将王上体内一半的蛊虫引到自身,民妇再对引蛊之人施针灌药,待蛊虫在其体内待够三日,再取引蛊之人的血给王上服下,王上体内剩余的蛊虫便会被彻底杀灭,只是这三日……”


    苗姑顿了顿,看着晏姝的眼睛,有些犹豫道:“蛊虫入体,会如啃噬心肺般疼痛,引蛊之人需硬生生扛过这三日。”


    晏姝听完,莹润的小脸没有半分犹豫,当即点头应下。


    “那就让我来做这个引蛊之人好了。”


    “王后!”苗姑惊呼一声,“这噬心之痛非同小可,您……”


    “没关系。”晏姝打断她,眼底满是坚定,“别说只是三日疼痛,便是要我豁出性命,我也甘之如饴,只是此事,苗姑万不能让王上知晓,否则他定然不会同意的。”


    苗姑望着女郎决绝的模样,终究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民妇知晓,此番定当竭尽全力。”


    …


    待萧彧从长明宫回到宝华殿时后,目光立刻落在小榻上正绣着香包的女郎身上,见她眉眼弯弯,似有什么高兴的事,墨色的眼底也划过笑意。


    “姝姝怎么这么开心?”


    晏姝闻言冲他招了招手,待萧彧走近后,又挽住他的胳膊晃了晃,冲他笑得娇憨。


    “没什么呀,就是苗姑说你的血蛊好治得很,而且明日就能开始,我心里就放心了。”


    萧彧盯着女郎的眼睛看了片刻,见她眼底只有纯粹的欢喜,便没再多问,只是抚了抚她莹润的小脸,应了一声“好。”


    翌日。


    偏殿里已经提前燃上艾草,此刻烟气袅袅,味道呛鼻的很。


    苗姑在那烟上熏着待会针灸的银针,嘴里低声念着一些晏姝听不懂的苗疆语。


    萧彧卧在榻上,看着晏姝站在一旁,一副神色担忧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低声哄她。


    “别担心。”


    晏姝这才回过神来,立刻冲他弯着眼睛笑。


    “我才不担心呢,等血蛊除了,你一定要陪我去堆雪人。”


    萧彧低声笑了,对她弯眸颔首。


    待看着萧彧喝下那碗苗姑提前准备好的麻沸散闭眸睡了过去后,晏姝咬了咬唇,躺到另一侧榻上,眼睫颤了颤。


    “苗姑,我们开始吧。”


    银针落下的瞬间,剧痛如潮水般涌来,晏姝死死咬着下唇,冷汗顺着额角滑落,连指尖都在发着颤。


    可是晏姝不敢出声,她害怕吵醒了萧彧,于是只能盯着帐顶的绣纹,心里默念着萧彧的名字。


    无论再疼,只要能让萧彧活下去,一切就是值得的。


    一炷香,两炷香。


    不知过了多久,体内的疼痛终于渐渐平息,晏姝虚弱地睁开眼。


    苗姑正收起银针,对她低声道。


    “王后,血蛊已引成,接下来三日需按时服药,切不可掉以轻心。”


    晏姝费力地点点头,刚想撑着起身,便听到内殿传来萧彧起身的动静。


    她立刻对苗姑递了个眼色,强撑着坐起来,用锦帕擦去脸上的冷汗,整理好衣襟,便起身今进了内殿。


    而萧彧看到进来女郎时,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苍白的脸色,顿时心头一紧,抬手抚上晏姝的脸颊。


    “姝姝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晏姝猛地抬头,强撑着挤出笑容,声音带着点虚弱的沙哑。


    “我没事,就是刚才看你睡着了,有点担心,就吓着了,现在已经好了。”


    萧彧闻言皱了皱眉,指尖触到小女郎脸颊的凉意,刚要追问,却被晏姝打断,她伸手摸了摸萧彧亦是苍白冰冷的脸,那双乌润的杏眼含着点点水意。


    “苗姑方才说了,你的血蛊已经引出来了,以后不会再疼了。”


    “阿寻哥哥刚刚才醒,现在肯定累了,快点歇息好不好?”


    萧彧看着女郎眼底的恳求,终究还是把要追问的话咽了回去。


    而接下来的这两日,萧彧总觉得晏姝有些不对劲。


    小女郎不仅不再像往日那样缠着他叽叽喳喳说话,用膳时也没什么胃口,而且手心总是冰凉,还时不时冒冷汗。


    每次他问起,晏姝都只是笑着说他大惊小怪的,只道自己可能是前些日子跑去找苗姑,身子累着了,歇息几日就没事了。


    萧彧虽有疑虑,却也被女郎的撒娇哄了过去。


    而到了夜晚,萧彧如常来宝华殿就寝,晏姝却往床里缩了缩,小声地求他。


    “阿寻哥哥,我这两天想一个人睡,你回长明宫歇息好不好。”


    萧彧脚步一顿,漆黑的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与疑心,却还是摸了摸她的脸颊答应了。


    “好,姝姝好好歇息,有事便叫宫人去找我。”


    转身时,君王敛眸,眼底一片晦暗,他明明能感觉到他的姝姝在疏远他,却丝毫不知缘由。


    而直至回到长明宫,萧彧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都是晏姝那张苍白的小脸。


    终究是忍不住,至深夜,他便独自往宝华殿去。


    此刻的院内唯有月光与雪色。


    殿内烛火已灭,怕此时进去会打搅晏姝休息,萧彧便在廊下站了一会儿,可正欲离开时,却听到屋内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姝姝在哭?


    萧彧心脏瞬时一揪,立刻推开了殿门。


    待他奔至内屋,便听细微的啜泣声是从榻上的那团鼓起的被子里传来。


    哭声压抑而痛苦,像刀子一样狠狠扎在他的心上。


    “姝姝?”萧彧心一揪,立刻上前一把掀开被子。


    只见小女郎正蜷缩在被子里,泪珠顺着眼角往下流,一张小脸惨白如纸。


    “你怎么来了?”晏姝吓了一跳,慌忙用袖子擦眼泪,声音带着哭腔,“我没什么,就是癸水来了,现在肚子疼而已。”


    萧彧的心猛地一沉,他当然记得她每月癸水的日子。


    但这几日并不是。


    他立刻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指尖触到她后背的冷汗,声音沙哑到发颤。


    “别骗我,姝姝,你到底怎么了?我去叫医官。”


    说着,萧彧便要起身叫人,却被晏姝死死拉住手腕。


    她知道再也瞒不下去了,泪水再次涌了出来,声音虚弱却清晰。


    “别去!我没骗你,你的血蛊能治,但需要引蛊之人……那个人,是我。”


    晏姝说罢顿了顿,看着萧彧瞬时僵住的表情,苍白的小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强装无事的笑容,便将引蛊之事同萧彧解释了清楚。


    最后看着他愈来愈惨白的面色,女郎立刻小声安慰。


    “苗姑说,只要再熬过一天,就能放血除蛊了,我很快就好了,你千万别担心。”


    年轻的君王眼眶瞬间通红,他俯身将晏姝紧紧拥入怀中,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一滴滴地砸在晏姝的颈间,烫得她忍不住颤了颤。


    “为什么不告诉我?”


    萧彧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眼底带着无尽的怜惜与愧疚,抬手颤抖着轻抚着她的脸颊,“那么疼,姝姝要怎么忍……”


    这种痛,十几年来,萧彧再清楚不过。


    可他不知道,连蚊虫叮咬之痛都害怕的小女郎,是如何能受得住这噬心之痛的。


    甚至白日里还要对他强颜欢笑,说自己只是累了。


    而她做的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替他解蛊罢了。


    萧彧的心脏震颤,说不清的酸涩与疼痛在心口弥漫。


    他不知道自己在姝姝的心中,竟会重要到如此程度。


    他欠姝姝的太多了,十辈子都尝还不了——


    作者有话说:双向奔赴的小情侣,后面就是甜甜甜[亲亲]


    第82章 胖了 “嗯……姝姝似是比先前重了些。……


    到了引蛊的第三日, 宝华殿早早备下了暖炉,艾草烟气裹着药香漫在空气中。


    萧彧一夜未眠,此刻正坐在榻边, 修长的大掌紧攥着榻上女郎的手, 指腹反复摩挲她腕间青紫的针痕, 眼底的阴鸷因彻夜的担忧更浓,却在触到她苍白小脸时,硬生生压下了阴沉之气。


    “王上,时辰到了。”站在一旁的周同立刻提醒道。


    苗姑将熏好的银针取下,而青桃也将早就煎好的汤药端到了晏姝的跟前。


    “今日放血是除尽余蛊,王后无需再忍疼, 这麻沸散饮下, 便能安稳睡上一觉了。”


    萧彧接过药碗, 亲自用汤匙舀了, 试温时眼底晦涩而又怜惜, 喂到晏姝唇边时, 声音放得极柔。


    “姝姝乖,把药喝了, 我就在这儿守着你。”


    晏姝本就被体内蛊痛磨得身子虚弱, 此刻听萧彧温声哄着, 便乖乖地小口饮下。


    麻沸散药效来得快,不多时女郎便靠在萧彧怀里沉沉睡去,蒲扇似的眼睫上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


    苗姑取银针落穴时, 萧彧全程屏息凝视,骨节分明的大掌死死攥着,手背都崩得泛白起了青筋,若不是顾及榻上人, 他几乎承受不住。


    他的姝姝,连磕破点皮都要撒娇找他哄的小女郎,却为了他,硬生生扛了三日噬心之痛。


    银针起时,暗红的血珠顺着晏姝的指腹,缓缓滴在了瓷白的杯中,约莫滴了小半杯,苗姑便点了点头。


    “王上放心,王后体内血蛊已除,您可以饮下这血了。”


    萧彧没应声,只是小心翼翼地将晏姝打横抱起,坐在铺着软垫的榻上,让她稳稳靠在自己怀里,而后便屈起长指,轻轻抚去她苍白小脸上的冷汗。


    良久,晏姝在一阵熟悉的积雪松木香中醒来,薄薄的眼皮沉重地掀开,抬头便撞进萧彧盛满疼惜的漆黑眼底。


    “醒了?”他立刻低头,声音带着刚平复的沙哑。


    而一旁的苗姑则是上前替晏姝号了号脉,待号完之后,顿时面色一喜,立刻笑着上前。


    “王后可是双喜临门,民妇要恭喜王后与王上了。”


    晏姝茫然地眨了眨眼,就听苗姑继续道。


    “王上的血蛊本是心头血所养,在王后体内游走三日,那些带着王上心肺之血的蛊虫,恰好替王后解了体内的合欢蛊。”


    这句话瞬时打散了晏姝的昏沉,她先是怔怔地愣了片刻,而后过往的记忆便在脑海中倏然涌现。


    昔日苗姑替她诊治是便对她说过,合欢蛊唯有两解,或是怀胎诞子,或是饮下心爱之人的心头血。


    只是当时她认为这第二种解法根本是无稽之谈,并未多有相信。


    谁能想到,她为救萧彧引的血蛊,竟以这般误打误撞的方式,也同时解了她的合欢蛊。


    苗姑此番功劳甚大,自是被青桃带下去了领了封赏。


    屋外大雪纷飞。


    而此刻殿内唯有二人相互依偎。


    “真好,再也不用担心了……”晏姝嗓音发颤,眼眶又开始微微发酸。


    有些是委屈的,但更多是高兴的。


    她伸手紧紧搂住郎君的脖颈,将小脸埋进他颈间蹭了蹭,泪珠顺着他的颈项往下渗,沾湿了他的衣襟。


    晏姝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哭。


    或许是因为觉得苦尽甘来,又或许是觉得自己确实很难受,多日来的委屈与担忧都在此刻化成了一颗颗的泪珠。


    萧彧收紧手臂,将晏姝牢牢用在怀里,利落的下颔抵着女郎的发顶,漆黑的眼底是全然的疼惜。


    他低头温柔地亲了亲她哭得微肿的薄薄眼皮,又抬起了女郎刚刚被放了血的那只手,昔日眼底的晦暗此刻尽数化作怜爱。


    “手还痛不痛?”


    晏姝闻声顺着他的眼光看了看她的那只还带着一点点血痂的手指。


    虽然已经不痛了,但或许是此刻血蛊已解开,晏姝便又开始“拿矫”起来,于是抬起那根手指在萧彧的眼前晃了晃。


    “可痛了,你替我吹吹。”女郎的猫儿眼晶晶亮,皆是期待。


    萧彧看晏姝终于恢复了往日生机勃勃的样子,心口的压抑终于缓了些许。


    他轻轻捏住小王后那根手指,垂眸,轻轻地,又极其小心温柔地吹了吹。


    晏姝见萧彧竟是这么听话,一时有些呆住。


    而指腹那里,觉得被他吹得有些痒,晏姝便想收回手,却突然瞥见了小案上的那一小杯血,顿时愣了愣,有些着急开口道。


    “你怎么还不喝这血呀,快些喝了,你的蛊就能彻底好了。”


    晏姝立刻将那杯子拿起递到了萧彧的跟前,乌汪汪的大眼睛就这么盯着他。


    萧彧看着杯子里的血,漆黑的眼底皆是暗色。


    昔日血蛊发作时,他便像个茹毛饮血的怪物一般,生饮蛇血。


    但那时的他毫不在乎。


    被人憎恶,被人害怕也无所谓。


    可此刻竟要喝下姝姝的血,萧彧眼中却是全然的犹豫。


    似是看出了萧彧在迟疑,晏姝直接仰头亲了亲他的侧脸,软声催促道。


    “快些喝掉,不准浪费我的心血,为了这杯血,我可是疼了三天呢。”


    听着晏姝半是撒娇半是埋怨的语调。


    萧彧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垂眸吻了吻女郎的白净的额头,继而便果断地饮下了那杯血。


    屋外的雪还在下,殿内的炭火燃得正旺,发出阵阵“哔剥”的细碎声响。


    萧彧抱着怀中的女郎,感受着她温热的呼吸落在颈间,只觉得二十年以来,心中所有的阴翳都在此刻被驱散。


    他曾以为自己此生注定要在阿鼻地狱中独行,是他的姝姝带着一身明媚天真闯进他的世界,用她的温柔与坚定,把他从地狱拉回了人间。


    …


    自那血蛊除掉后,晏姝的身子也是很快好了起来。


    而萧彧则是忧心于此前的引蛊入体会对晏姝身体有什么损伤,叫医官再三确认了女郎无碍之后,这才放心下来。


    但流水式的补品还是叫晏姝日日吃着喝着,所以到了正月,女郎的小脸都圆润了不少。


    今日晨起梳妆时,晏姝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自然也是发觉自己好像胖了。


    于是托腮左看右看,看着自己似是真的圆润了一圈后,顿时不高兴地噘着嘴。


    “青桃,你看我是不是胖了?”


    青桃正替晏姝绾着发,闻言抬眸瞥了眼镜中佳人,笑着回话。


    “公主真是说笑了,这哪能算胖,公主还是美得很呢。”


    其实青桃说得也不是假话。


    女郎的肌肤白嫩的如同雪腻团子一般,唇瓣嫣红丰嫩,水润得能滴出蜜来,而一双猫儿眼,清凌凌更是漾着点点水意,顾盼间尽是娇憨。


    一头青丝,乌亮柔顺得能映出人影,如今晏姝这般珠圆玉润的模样,比先前虚弱之时多了几分生机勃勃的鲜活气。


    晏姝被青桃夸得耳根泛红,抬手轻抚面颊。


    再望铜镜时,果见镜中人面色莹润。乌润眼底带着养愈后的鲜活,先前因蛊痛添的憔悴消散无踪,反添了几分娇憨艳色。


    女郎对着镜中抿唇浅笑,心头那点别扭渐散,只觉浑身都透着松快。


    待青桃挽好发髻,晏姝便起身换裙裳,指尖攥着腰带往腰间绕,却发现往日能轻松系出结的带子,今日竟紧了些许。


    她顿住动作,低头紧张摸了摸自己腰上的软肉,一双细细娥眉顿时轻蹙起来。


    青桃自然也是觉察到晏姝的异样,立刻开口宽慰。


    “公主莫多想,许是裙裾经水缩了些,你这身段恰好,半点不胖。”


    青桃说罢便立刻忙上前帮着调整。


    晏姝却摇摇头,伸手抚着腰际,咬唇悲愤轻语。


    “不是衣裳的缘故,定是我近日吃多了,真的胖了。”


    不行,她必须得动一动了。


    不然再过些时日,天气暖和了,衣衫罗裙一轻薄,她这身肉怕是想藏也藏不住了。


    于是晏姝当即拿定主意,今日便开始动起来。


    待青桃替她找来了一身便于活动的绯色绫袄,晏姝便拉着她,到宝华殿院中一同透索。


    院中积雪早被宫人扫净,只留墙角几株艳艳红梅。


    此刻两名宫人拉着麻绳甩动,而晏姝则是提裙踮脚,绯红的身影在绳子左右来回轻盈跃动,如同一只翻飞的蝴蝶,几百下过去竟未跳空一次。


    旁侧伺候的婢女们看得连连称赞,皆夸王后透索的技艺卓绝。


    晏姝也跳得兴起,两刻钟一过,额头和颈项间皆是渗出汗珠,白润小脸也浮了两抹红晕,正笑着接着跳时,忽闻身后沉稳的脚步声。


    拉绳的宫人们纷纷跪下行礼。


    晏姝转头望去,见萧彧身着玄青色锦袍,立在廊下弯眸望向她,漆黑的眼底满是笑意。


    她抬手拭去额角薄汗,雪白小脸红润,笑意盈盈地奔向萧彧。


    “你怎么来了?”


    年轻君王上前一步,自然而然地牵过她的手,指尖触到她柔嫩掌心的薄汗,温声问了句。


    “今日怎有兴致透索了?”


    晏姝闻言顿时有些羞恼道:“还不是近日胖了,再不活动,等开了春,肚子上的肉都要遮不住了。”


    萧彧闻言,低头细打量她,伸手捏了捏她泛红的脸颊,笑了笑:“哪里胖了?我瞧着正好。”


    “你就会哄我。”晏姝嗔他一眼,伸手摸了了摸自己的腰,“今日更衣,裙子的腰带都紧了,一定是胖了。”


    萧彧低笑出声,漆黑眼底笑意更深。


    “是吗?让我看看。”


    话音刚落,年轻君王便弯腰将嚷嚷自己胖了的王后打横抱起,然后便抱在自己怀中颠了颠。


    晏姝惊呼一声,忙搂住他脖颈,就见萧彧蹙起了眉。


    “嗯……姝姝似是比先前重了些。”


    晏姝顿时紧张,急声问他:“当真?重了多少?”


    她暗自思忖,萧彧日日抱她,最知她体重,他说重了,那定然是真胖了。


    萧彧瞧着小女郎的紧张模样,狭眸中笑意已然藏不住,低头凑到她耳边促狭道。


    “约莫重了一斤七八两。”


    “什么?我竟重了这么多!”晏姝瞬时垮了小脸,挣扎着就要从他身上下来。


    “不行,我得再跳会儿,必须把这些肉全减下去。”


    萧彧却紧抱着她,转身往内殿走,笑着安抚。


    “一斤七八两算什么,便是再重些,我也能抱得动,再说,你本就不胖,无需减。”


    晏姝不依,在萧彧怀里扭了扭,拧他胳膊埋怨他:“都怪你!日日让小厨房做那般多好吃的,还非让我喝那些补品,才叫我胖了的。”


    萧彧低头亲了亲女郎的额头,顺着她的话点头。


    “姝姝说的对,都是我的错。”


    说话间已入内殿,萧彧将她放在窗边软垫小榻上,便转身取了干净巾子,细细替她拭去额角颈间的汗。


    郎君此刻再体贴也无用,因为晏姝仍为“胖了一斤七八两”耿耿于怀,冲他嘟囔。


    “你就是哄我,我明明胖了!”


    萧彧擦汗的动作一顿,随即笑着将她抱起,往盥室去。


    “好,是我错了,如今天寒,出汗易染风寒,我替姝姝沐浴赔罪,好不好?”


    晏姝正窝在他怀里,感受着萧彧如今已恢复正常的体温。


    听到这话时,顿时白润脸颊一烫,立刻瞪着眼嗔他。


    “什么给我赔罪!你、你这是不要脸!”


    哪有人给人沐浴赔罪的!萧彧根本就是大色胚一个!


    于是显而易见的。


    这场盥室的赔罪依旧是以晏姝的求饶告终。


    最后等萧彧将晏姝抱回榻上,浑身酸软的女郎实在气不过地发泄咬着他的脖子。


    可萧彧自然不将小王后的轻咬当回事,只是搂着她躺在被窝里,骨节分明的大掌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低低地笑出了声。


    这一笑可不得了。


    晏姝彻底恼了。


    纵然萧彧道歉也无济于事,晏姝直接背过身将人一把推开。


    “在我没瘦下来前,不许你同我说话!”晏姝翻身面朝着床板,莹润小脸气鼓鼓的。


    她就知道什么说什么不胖都是假的!


    萧彧竟然还敢笑她!当真是可恶至极!


    反正她现在不想理他了,他也休想碰她!


    而萧彧看着女郎的后脑勺,便知她是真的恼了,立刻将人拥在怀里低声哄。


    但显然这次触及到了晏姝的禁区,任是怎么哄也不原谅。


    直到萧彧承诺对他做什么都可以,晏姝这才起了几分兴致地转头看向他,清润的猫儿眼调皮地眨了眨。


    “真的对你做什么都可以?”


    得到了萧彧肯定的答复后,晏姝抿唇一笑,立刻下榻去旁边的柜子里扒拉起来。


    待看到女郎手上拿着的那物件后,榻上的年轻君王顿时眼底晦暗起来。


    晏姝则是一脸得意,她冲萧彧晃了晃这对昔日他用来锁她的金环,兴致勃勃的模样。


    “不是你说做什么都可以吗?”


    萧彧前世今世锁了她那么多次,她今日偏偏也要锁他一次——


    作者有话说:姝姝又要给自己挖坑了[狗头],大概还有四五章正文完结


    第83章 欺负 “只是姝姝玩够了,也该换我玩了……


    晏姝捏着那对圆润金环, 指尖蹭过环身冰凉而又光滑的金面,一双水润眼儿里带着几分狡黠。


    她转身跪坐榻沿,见萧彧只垂眸望着自己, 眼底那点惯常的阴潮, 此刻唯有纵容后, 女郎便大着胆子将他左手腕往床头梨木柱上引。


    金环扣起时发出“咔嗒”一声轻响,萧彧配合地抬了抬自己的手臂。


    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掌垂落,劲瘦的腕子便被金环牢牢扣住,晏姝低头仔细检查了一下,觉得已经十分牢固后这才放心。


    然后,晏姝又很快挪到另一侧, 依样又锁了萧彧的右手, 末了还拽着锁链晃了晃, 见锁得紧实, 才拍着手直起身, 笑眼弯弯地看向他。


    “这下可动不了吧。”


    说罢晏姝便俯身, 指尖不自觉摸了摸萧彧紧绷的下颌,见他颈间喉结虽然滚了滚, 可那双狭眸却只静静地望着自己。


    见他眼底并非恼怒, 于是晏姝的胆子便愈发肥了起来。


    索性抬退垮作在他腰间, 一双雪白柔荑贴着他胸前暗色寝衣,顺着衣襟上的暗纹慢慢往上蹭。


    萧彧的眸色漆黑沉沉,似是隐着点点火苗, 牢牢锁在她脸上。


    从女郎泛红的耳尖再游移到她不安分的白嫩指尖,深色眼底翻涌着无尽暗潮。


    “王上怎么不说话?”


    晏姝被他看得心头发热,却偏要装出镇定模样,俯身凑到他耳边, 馥郁的馨香迎面扑来,语调已经有些发软。


    “难道被我锁着,阿寻哥哥也开始不自在了?”


    馨甜温热的呼吸擦过他的颈间,萧彧猛地偏头,薄唇浅浅擦过晏姝的耳垂,反倒惹得她浑身一澶。


    未撩拨得萧彧欲罢不能,反而让自己差点丢盔弃甲,晏姝可不甘心。


    于是赌气似的,将他胸前的衣襟一把胡乱扯了开来,露出的那片劲瘦起伏的胸躺,冷玉似的,叫晏姝的小脸瞬时一红。


    虽说昔日也不是没见过,但今日却叫晏姝格外脸热。


    不过萧彧却是一脸淡然。


    明明都被她扯了衣裳了,却还能气定神闲地直直看着晏姝,俊美的脸上竟是丝毫不见半分羞耻。


    晏姝当下就有些气不过了。


    柔白的小手直在上面接拨农了几下,开始随意点起伙来。


    可萧彧除了漆黑眸色深了几分,那张脸竟然依旧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子。


    晏姝又不甘心地低头亲了亲他的脸颊,蜻蜓点水一般,掠过一阵馥郁的甜香。


    萧彧也只是狭眸半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捉弄一般。


    而后任凭她怎么撩拨,萧彧始终只是用那双漆色狭眸沉沉望着她,那副冷静的模样,倒让晏姝激出了几分好胜心。


    正想继续扯开某些微妙之处的衣裳时,晏姝忽然记起了之前自己以为丢掉了的,结果是被萧彧偷偷藏起来的那件薄纱小衣。


    晏姝如今还记得萧彧那日看到她穿这件衣裳时眼底起的火苗。


    这晏宫教习姑姑偷偷塞给自己的那箱私房物件时,晏姝只觉羞臊,此刻却像找到了什么趣事儿。


    若是萧彧对那件薄纱小衣那般喜欢,那像这样的衣裳她可是还有好多件呢。


    今日若是换上,叫他只能看不能碰,那不得勾得他情难自已,五迷三道的。


    似是想到了萧彧低声求饶的样子,小女郎立刻笑眼弯弯。


    说干就干。


    晏姝兴致满满地思着,随即便下了榻,转身就往妆台后装衣裳的檀木柜去。


    而萧彧躺在榻上,看着女郎的动作,只是低笑一声,嗓音还带着几分暗哑。


    “姝姝还有什么花样?”


    晏姝回头羞瞪他一眼,“你就好好等着吧!”


    继而女郎便红着脸在箱子底翻出那个小包袱。


    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袱的系结后,女郎水葱似的指尖在那些轻薄织物上犹豫了片刻。


    最后犹犹豫豫地挑了一件水蓝色的丝绸抹胸,毕竟这已经算是那堆小衣里布料最多的一件了。


    选定之后,晏姝抱着衣物躲到绣着艳艳牡丹的屏风后,随即便面色羞红地褪去寝裙换上这水蓝丝绸小衣。


    冰凉丝绸贴肤时凉得她颤了一下,低头见那抹胸只堪堪遮住一半胸口,后背大片雪白肌肤露在外面,白嫩的耳尖瞬间红透。


    可一想到榻上那人冷静自持的模样,晏姝下定了决心,又咬了咬牙,理了理散乱的青丝后,便深吸一口气婀娜多姿地绕出屏风。


    萧彧本垂眸盯着腕间金环沉思,听到脚步声便抬头看去。


    而目光触及那抹娇柔的水蓝时,漆黑瞳孔骤然缩了缩。


    晏姝肌肤本就如凝脂白,此刻被清透的蓝一衬,愈发显得莹润如玉。


    肤色雪白,如今更显几分丰腴,垂在身侧的玉白小手还紧张地攥着下裙,仿佛一朵娇艳欲滴,又微微绽放的花苞等人来伸手采撷。


    萧彧看向女郎的一双狭眸已是暗色灼灼,喉结轻轻滚了滚,语调却是被压得平静至极。


    “姝姝,过来。”


    晏姝被他这一眼看得腿软,却还是咬着唇慢慢悠悠走到榻边。


    可她刚走近时才骤然想起,自己怎么又听起萧彧的话来了。


    萧彧如今手被铐着,根本动弹不得,明明自己才是该翻身做主人的那个才是。


    反正他又解不了锁。


    自己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且眼看着自己这身衣裳起到了极大的作用,晏姝忍不住心中得意。


    就这样馋他最好,反正吃不着又摸不着。


    于是鼓了鼓脸,女郎再次抬退垮作在他腰上,骄矜地用小手半撑着他的胸膛,莹润的小脸微微朝他扬了扬。


    “好看么?”


    水蓝与白雪交融,小女郎根本不知此时的自己在某人的眼中就像一颗已经洗得白白净净的多汁水蜜桃。


    她低头,看见了萧彧眼底翻涌的暗潮,只觉得指尖下的肌肉绷得紧实,便故意用指腹蹭了蹭他胸膛。


    察觉到他胸口的心跳似乎快了些许,晏姝一双乌润的猫儿眼里顿时露出了几分得意。


    指尖从胸口渐渐往夏,落至腹肌,最后落至了那微妙之处。


    小手一拨弄,便卧祝了已然媵燙的帛伐。


    霎时便听到萧彧低低的闷很声。


    “姝姝,胆子大了。”


    晏姝听到这声警告后眼睫一翘,立刻又故意尚夏揉捏了那帛伐几把,似是拿捏住了萧彧的命脉,冲他得意地抿唇笑:


    “往日都是你欺负我,今日也该轮到我来欺负欺负——”


    可女郎的话音还未落,便忽闻“咔嚓”的一声骤然脆响声。


    晏姝惊得抬起了头,就见萧彧左手腕间的金环竟已断裂,断链在半空晃了晃,坠落在锦被上。


    她尚未回神,右手的金环也应声而碎,萧彧抬手接住坠落的环扣,骨节分明的长指微微用力,那对坚硬的金环竟是被他捏得变了形。


    “你!”


    晏姝吓得小脸一慌,立刻就想要爬下榻去,却被萧彧一把就掐住腰肢,而后便猛地翻转过来丢在了一团软被上。


    霎时天旋地转间,她已被牢牢亚在了榻上。


    萧彧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灼热的气息,眼底那点阴湿味彻底显露。


    “姝姝以为,这点东西就能困住我吗?”


    他低头,指腹摩挲着她泛红的眼角,动作带着近乎贪婪的痴缠,声音却哑得吓人。


    “刚刚玩得尽兴么?”晏姝咽了咽口水,眼神躲闪着想要偏头,却被萧彧捏住白嫩下巴强迫对视。


    他的眼底还残留着方才的隐忍,此刻混合着几分戏谑,看得她心头发慌,小声求饶。


    “我错了……你快放开我呀……”


    “错了?姝姝可没错。”萧彧低笑一声,俯身将唇贴在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扫得她耳廓发麻,“只是姝姝玩够了,也该换我玩了。”


    积雪松木气息的吻顺着耳垂滑下,落在颈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仿佛要将女郎吞噬殆尽。


    晏姝想要挣扎,却被萧彧牢牢按在身下,只能任由他的指尖挑开那抹水蓝色的系带,继而丝绸碎裂的清脆声音在安静的殿内格外清晰。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殿内的炭火燃得旺盛,“哔剥”声混合着细碎的喘‘息。


    如今时节虽还未开春,可春意与热意却是渐渐在罗帐里弥漫开来。


    晏姝起初还带着几分羞恼推拒,到后来,只能阮着身子任由他摆弄,眼角沁出的泪珠被他温柔吻去,只余下满室旖旎。


    这场云雨,竟从晌午直至夜幕降临。


    当最后一丝力气耗尽,晏姝瘫在萧彧怀里,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他替她沐浴完,又裹好了锦被,低头吻了吻女郎白净的小脸,修长的指尖轻轻抚过她腰间的软肉,嗓音带着意犹未尽的喑哑。


    “姝姝下次准备什么时候玩?”


    看着萧彧手中那块小小的蓝色绸布,晏姝羞得一把抢回低头埋在他怀里。


    听到这话,更是含糊地气哼了一声,随即看似气势汹汹地咬了他一口。


    “你想得美!”


    她此刻算是想明白了,挑衅萧彧,最终遭殃的还是她自己。


    萧彧听到小女郎的话,顿时低笑出声,收紧手臂将她搂得更紧。


    殿外月色渐浓,透过米色的窗纸洒进屋,让本就春意融融的静谧更显几分温和。


    晏姝此刻再大的气性也被磨没了。


    而萧彧这个不要脸的竟然还在追问着那小衣的来源。


    晏姝实在受不了他的纠缠,只能将是晏宫教习姑姑准备的事说了出来,而在知晓女郎这样的小衣还有很多件后,年轻君王的眼底便愈发晦暗起来。


    于是后来的一个多月,晏姝便被迫了进行每夜的小衣展示,不过虽然说是被迫,实则小女郎也从其中得到了许多欢愉。


    毕竟萧彧颜色好,虽然精力太过旺盛了些,但二人之间的晴事还是分外和谐的。


    不过孩子的事却是暂且搁置了下来。


    毕竟如今晏姝的合欢蛊已经解了,心中便也不急着要孩子了。


    而萧彧这厢自然是赞同,女郎不过十七岁,如今生孩子实在太早,再过个三五载也是不迟。


    于是晏姝便将蕙夫人以前给的避孕香囊翻了出来,如此挂在床头,便能使女子暂时不允了。


    怕有伤女郎的身子,萧彧叫医官来验过,医官说对身体无甚伤害后,这才放心。


    日子一天天的蜜里调油似的过着,晏姝每日除了忙活自己的事,便是开始期盼着那洛宫的建成了。


    开了春,晏姝去瞧过几次,洛宫外殿轮廓已然有了,如今只差内里的修葺了。


    待到今年八月,怕是就能建造完成了。


    而这洛宫是为晏姝而建,内里的修葺自然得按着晏姝的喜好来。


    于是晏姝便开始日日想着要如何装饰这洛宫里。


    而后宫这厢十分安稳,那厢前朝却传来了楚国与晏国开战的消息。


    晏国被打得节节败退,如今正派了使臣来萧国希望萧彧可以出兵相助——


    作者有话说:大概还有一万多字正文完结[彩虹屁]


    第84章 橘猫 漆黑的眼底隐着点点痴缠,他吻得……


    长明宫内此时已是一片肃寂。


    此番晏国派来的使臣乃是晏国太子晏坤, 亦是晏王后的长子。


    晏坤一路车马劳顿,此刻面上尽是倦容,此刻跪在长明宫内, 心里早已对晏国处境焦急得不行。


    “恳求萧王陛下出兵支援晏国!”


    晏坤跪地叩首, 面上的神情迫切又焦急, 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


    “楚国大军压境,如今晏国城池已丢了三座,若再无援军,不出一月就楚军就要攻到永安了!萧王陛下若肯出兵,晏国愿年年朝贡,永不与萧国为敌!”


    神色漠然的君王斜倚在座上, 玄色衣袍的衣料垂落, 浑身上下都透着不可冒犯的阴沉威严。


    而那搭在扶手上的手掌骨节分明, 此时修长的指尖在扶手上不紧不慢地敲着, 显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听到晏坤的话, 萧彧才懒懒抬眸, 目光一扫,落在晏坤那颤抖的肩头时, 语调冷得似淬了冰。


    “年年朝贡?晏国如今连自保都难, 这种空头承诺何必再提。”


    晏坤身子一僵, 额头抵着地面,声音愈发急切。


    “萧王陛下若是不信,晏国愿将王室公子送来萧国为质……只求萧王陛下念在两国相邻, 唇亡齿寒的份上,出兵救救晏国吧!”


    萧彧闻言低笑出声,漆黑的眼底满是嘲弄,“晏文王当年联合他国, 试图制衡萧国时,怎未想过唇亡齿寒?”


    继而那双狭眸微扬,漆色眼底划过一丝狠厉之色。


    “若是孤执意要晏国太子来萧国为质呢?”


    晏坤闻言震了震,一张脸瞬间涨红。


    他是晏国太子,将来可是要继承晏国大统的,如何能在他国为质。


    萧彧这句话明摆着就是在羞辱他。


    而晏坤也没想到萧彧竟然如此绝情,立刻强压下窘迫辩道。


    “朝华乃晏国公主,如今又是萧国王后,这份亲缘自然便是最好的诚意,殿下岂能坐视姻亲之国覆灭?”


    “亲缘?”见晏坤竟然恬不知耻地提起晏姝,萧彧眸中之色更是冷了几分,“晏文王当年朝华公主何等凉薄,如今倒想起这份亲缘了?


    他起身走下殿阶,玄色袍角重重扫过栏杆,最后停在晏坤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要萧国出兵也可,除非晏文王愿割让晏国半数城池让与萧国,他若答应,萧国大军三日内便可支援。”


    晏坤猛地抬头,脸色煞白如纸,嘴唇嗫嚅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晏国半数城池,父王怎会轻易割让?


    可他看着萧彧冷冽的眉眼,知道这已是对方给出的底线,再无转圜余地。


    萧彧见晏坤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眼底冷然,拂袖便朝外殿走去,只留下晏坤绝望地跪在原地。


    …


    晚膳过后,宝华殿殿内烛火摇曳。


    晏姝沐浴罢,正坐在窗边软榻上,与青桃一同摆弄着桌上的新鲜花枝。


    那是几枝刚摘来的紫茉莉,花瓣呈温润的淡紫色,在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此花又名胭脂花,并非只因花色娇艳似胭脂,更因它的种子磨成白色粉末后,可作妆粉敷面,质地细腻柔滑,堪比上好的胭脂水粉,故而得此雅名。


    不过今日晏姝可不是用这花来做胭脂,而是打算用这些紫茉莉来染指甲的。


    其实晏姝本想用凤仙花染甲,毕竟那花染出的颜色最是明艳持久。


    可眼下还是春日,凤仙花尚未到盛开之时,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了这紫茉莉了。


    新鲜的紫茉莉花瓣捣烂后,能渗出淡紫或粉紫的汁液,染在指甲上色调清新雅致,虽不及凤仙花那般浓烈,却也别有一番温婉韵味的。


    青桃正帮着将花瓣拣入白瓷碗中,晏姝则握着小巧的石杵,细细将花瓣捣成泥状,淡紫色的花汁渐渐漫出,散发出馥郁清甜的香。


    晏姝正捣得认真时,那厢便听外头伺候的寺人通传王上来了。


    青桃与殿内其他宫人见萧王到来,忙纷纷躬身行礼退下。


    顷刻间,偌大的内殿便只剩他们二人了。


    晏姝放下石杵,仰头看向萧彧,水润眼底立刻盈起了点笑意,冲他故意娇嗔。


    “你一来,她们倒都走了,我这指甲还没涂呢。”


    她说着便伸手递到萧彧面前,水葱似的手指纤细莹白,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既然她们都走了,便劳烦王上替妾身染这指甲吧。”


    萧彧漆黑眼底浮现点点笑意,闻言便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看了一眼小案上的东西后,便心中明了。


    继而拿起那小毛刷沾了少许花汁,便小心翼翼地捏住晏姝的指尖。


    他动作竟格外轻柔,刷子避开了她的指缝,将花汁均匀地染在了她的指甲上,就连边缘都收拾得干净利落。


    淡淡的紫色,衬得女郎的手背愈发雪白丰润。


    晏姝看着他细致的模样,眼底满是惊喜,忍不住轻声叹道。


    “没想到阿寻哥哥连染蔻丹都这么擅长,那以后我的这十根指甲,可都要交给你了。”


    萧彧低头应了一声“好”,温热的气息扫过她的手背,惹得晏姝有些痒痒的。


    待涂完一根手指,晏姝迅速取过一旁煮软的芦苇叶,叫萧彧用叶子轻轻裹住她的指尖,再用细棉线系好。


    晏姝对他笑眼弯弯道:“这样裹着一夜,明日颜色便固住了。”


    晏姝说罢便乖乖等着他继续染下一个指甲,忽然听萧彧轻声问她。


    “今日晏坤来求我出兵救晏国,姝姝觉得如何?”


    她另一只捣着花汁的手顿了顿,随即又恢复如常,语气如常。


    “我也能猜到晏文王的心思,定是觉得我如今成了萧国王后,便想让你无条件帮他。”


    想起往日在晏宫的冷遇以及晏文王对于晏如雪欺负她的纵容,晏姝眼底掠过一丝淡漠。


    “我与阿娘早已被他弃之不顾,如今阿娘也接来了萧国,我在晏国已无牵挂,此事阿寻哥哥不必顾及我,只管按你的心意做便是。”


    萧彧闻言,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烟消云散。


    既然姝姝对晏王无甚亲情,那他也有定数。


    他放下手中的芦苇叶,俯身在她脸颊落一个轻柔的吻。


    他知道他的姝姝已经不在意那些过往了,但他却做不到忽视。


    晏文王欠姝姝的,他会让他一点一点皆数归还。


    待萧彧替晏姝将十根手指都裹好芦苇叶,院外的天色已然黑了。


    萧彧沐浴过后,将躺在榻上美滋滋欣赏指甲的小女郎搂进怀中,刚要收紧手臂,却被她轻轻推了推。


    “哎呀,你慢些。”晏姝仰头看他,眼底满是娇憨埋怨,“可别碰坏了我的指甲,明日还要看颜色呢。”


    萧彧闻言低笑出声,“碰坏了我就再给姝姝补上。”


    可话虽是这么说,但萧彧依旧放缓了动作,将女郎牢牢护在怀中,鼻间皆是她秀发间的清香与胭脂花的甜香。


    二人依偎在一起说了会体己话,就在萧彧以为趴在自己怀中的女郎睡着了时,忽然听到女郎清软语调响起。


    “阿寻哥哥早就知道楚国会和晏国开战吗?”


    萧彧眸色一深,继而撩起了女郎的一缕青丝送到唇边吻了吻。


    “姝姝猜到了?”


    楚国与晏国开战,除了楚国本就虎视眈眈外,其中确实有他的手笔。


    他也料到了晏国会被楚国打得溃不成军,转头来求他。


    此番设计,不仅是为了晏国那半数城池,更是为了解昔年姝姝在晏宫被欺辱的心头之恨。


    “姝姝会怪我吗?”萧彧拥紧了怀中的晏姝,嗓音有些低。


    晏姝在他怀中摇头,晏文王都不在乎她与阿娘的生死,她又何必在意他们呢。


    同为公主,可她自幼都未受到过晏文王的一点父爱,如今想叫她为他和晏王后忧心,那必然也是不可能的。


    晏姝不是圣人,无法做到对昔日之事毫不介怀。


    更何况如今乱世,本就弱肉强食,七国之间必然会相互吞食,只看谁有本事罢了。


    晏姝仰头亲了亲萧彧利落的下颔,看向他的那双乌润的杏眼漾着点点柔光。


    “无论结果如何,我只想要你平安。”


    晏姝的话音方落,带着积雪松木气息的吻便落了下来。


    萧彧垂眸,鸦羽似的眼睫低垂着,眼睑下投了两道剪影。


    漆黑的眼底隐着点点痴缠,他吻得极为认真。


    小女郎也似乎是感受到了这份情意,仰头一点点的回应着。


    罗帐里,自然又是一番春意融融的纠缠。


    …


    三日后,萧国大军旌麾蔽日,自边境往晏国都城永安而去,半月便抵达。


    萧彧身披重铠,腰悬青铜长剑,立马于阵前,一双漆黑狭眸如鹰隼般,冷冽慑人。


    楚军原以为晏国已是囊中之物,骤然竟是逢萧国大军袭来,阵脚瞬时大乱。


    而萧王亲率前锋冲锋,所至之处楚军尸横遍野,不过半日便溃不成军。


    楚王将见形势不妙,只得率残部弃甲而逃,永安之围遂解。


    晏文王闻捷报,亲率百官出城相迎,满面堆着谄媚笑意,执萧彧之手再三称谢,可一旦提及那割城之约,他便屡屡顾左右而言他。


    待入了宫宴,酒过三巡,晏文王终是按捺不住,端着酒杯起身朝席间的萧彧走来,语气带着几分恳切与试探。


    “萧王陛下此番解永安之危,实乃晏国再造之恩,只是那半数城池,乃晏国先祖废力所得,若是如今随意割让,孤恐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啊。”


    见萧彧面色淡淡,只端着酒杯慢条斯理地抿着,晏文王又上前一步,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刻意的亲近。


    “萧王可是忘了,朝华是孤的女儿,如今又是萧国王后,论起辈分,你我便是翁婿,这世上哪有翁婿之间逼索国土的道理?孤向来疼爱朝华,今日还望贤婿看在朝华的份上,宽宥一二,莫要如此狠心才是。”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静了几分。


    萧彧缓缓放下酒杯,抬眸看向晏文王,眼底无半分温度,只冷声反问。


    “萧某不可敢担晏王这声贤婿,晏王当年将晏姝弃于冷院,任其受尽欺凌时,怎未想起这父女情分?”


    萧彧面色平静,却字字如冰。


    “若晏王真心念及晏姝,便该记得,当年你可是不顾她安危,将人送到萧国嫁给了萧威王那个畜生,若不是她足够幸运,有了如今的一切,怕是早就死在了萧宫,如今晏王倒拿父女情深做说辞,就不觉得可笑吗?”


    晏文王被说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张了张嘴却无言反驳,只能讪讪地退回到座位上,心中暗忖这萧彧竟对晏姝过往如此清楚,看来这割城之事,怕是难脱了。


    萧彧见状冷笑,也不再多言,只传下将令,就地再也永安扎营,谨防楚军复返。


    于是此一驻便又是十日。


    萧军大营环绕着永安城外而设,十日内,兵将巡守不绝,刀剑寒光刺目,直教晏文王寝食难安。


    数次遣人入营试探,皆被萧彧以“楚军未远,需固城防”的理由挡回。


    待晏国粮草渐空,连供给萧军的粮食都难以为继,萧军竟然仍是纹丝不动。


    晏文王方知萧彧心意已决,再无转圜余地。


    无奈之下,晏文王只得召集众臣,咬牙在割地契约上落印。


    于是最后,晏国临近萧国的半数城池,连同户籍图册、府库粮草,尽皆交割与萧彧。


    文书落笔时,晏文王面色苍白白如纸,却半句怨言也不敢多说。


    他心里知晓,他若再拖延下去,届时就不是这一半国土,怕是萧彧要直取永安,夺他江山了。


    待一旁的萧国副将验过契书无误,萧彧方才下令拔营返程归国。


    …


    而那厢萧彧出征,这厢晏姝在宫里也没闲着。


    除了处理些日常后宫之事外,这些时日倒是又多了一桩趣事。


    晏姝坐于窗边软榻之上,怀中拥着一只小小的橘猫仔。


    那猫浑身覆着奶白与橘色交替的绒毛,此刻正闭着眼在晏姝掌心蹭磨,发出细弱的“喵呜”声。


    晏姝接过青桃递来的羊奶,又从自食盒中取过一小块温热的奶糕,掰成小碎块后便同那瓷碗羊奶拌在了一起。


    小橘猫立刻凑上前来,粉嫩舌尖轻尝了一口后,便飞快地用小舌头舔了起来,生怕别人和它抢似的,吃得一张小猫脸都是奶渍。


    晏姝见状忍不住低笑出声,摸了摸小家伙柔软的脑袋,语调轻哄着。


    “慢点吃,你可别噎着了。”


    这小橘猫是十日前她与蕙夫人逛街时,在街角的长巷中所拾。


    当时它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着,也找不到猫妈妈在何处,只睁着那双乌汪汪的大眼睛对着晏姝“喵呜”“喵呜”地叫,晏姝瞧着分外可怜,便将小猫捡回了宫。


    如今,经过十多日悉心照料,小橘猫胖了些许,也已渐渐显出活泼之态了。


    待晏姝和青桃正逗得小猫兴起时,殿外忽传高声:“王上驾到——”


    晏姝微微一愣,逗猫的动作顿时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