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矜持的第二十一天 他一直都想多陪陪单……


    “裴云鹤?”


    单吟有些意外, 喊了裴云鹤一声,声音稍大了些, 嗓子立马不舒服。


    她摁着喉咙站起身,何与贤在她身边也跟着站起来,递上茶几上摆着的温水。


    “先喝点水。”


    单吟礼貌接过,朝着何与贤点了点头,又还是看向裴云鹤。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嗓子不舒服,说话间眉尾皱了皱, 被裴云鹤细细看在眼里。


    呵。


    同他说话就这样难受,方才不还同何与贤说了那么久?


    何与贤伸手欲替单吟抚背,瞥见裴云鹤冷冽的目光,他的手悬在半空中,觉得不妥又再次放下。


    只是也未离开单吟身边,而是改为伸手替她接回水杯, 重新放回茶几上一堆文件旁边。


    “嗓子不舒服就少说话, 有什么我代你说。”何与贤道。


    裴云鹤见何与贤轻车熟路,倒没一点儿外人的客气意思。


    相反,他们两个站在一处,一致对外看着他, 倒像他这个做主人的是横插一脚的。


    真是离了谱了。


    裴云鹤眉眼又冷了三分, 扫过何与贤, 扬起下巴散漫回单吟上一句话:“物业跟我说我家后院失火了。”


    “失火?”单吟听见这离奇的字眼瞪了瞪眼睛,下意识回头往外看去,“没失……”


    回过神后, 她察觉出裴云鹤的几分不快,转身又对着裴云鹤介绍:“与贤哥你认识的,苏家的律师, 我邀他来谈点事情。”


    “所以才一味儿赶我出去?”他没好气呛了一句。


    何与贤立即蹙眉。


    “不是。”


    裴云鹤话里夹枪带棒太明显,单吟知道他不高兴,她也不想他不高兴,但有些事现在还不好说。


    “我没瞒你,早上同你说我要处理些家里的事,就是要麻烦与贤哥的。”


    她一口一个与贤哥,裴云鹤只觉愈发刺耳。


    他心里火大,躁得烦,但又瞧见单吟那局促的模样,忍了好半天才忍下来。


    他走近一步,将领带扯散抛在沙发上,紧盯着她。


    “单吟,你生病了,就非要在这一时半会儿来谈吗?”


    他身上的冷冽气息都快扑在了单吟身上,单吟垂着头,眉目皱着。


    “小裴总。”何与贤看不过去,忽地上前一步伸手向裴云鹤,实则是拦在了单吟身前。


    他亦是冷声:“单吟和我的确在谈公事。”


    “我在和她说话。”


    裴云鹤冷然一句,眼光犀利,那在工作之中杀伐决断的气势翻腾而出,浅瞳在此时显得轻慢异常,不带一丝好感。


    何与贤蹙眉,缄口不语。


    “呵。何大律师。”


    想到头一回在这别墅里遇见何与贤的情形,裴云鹤骤然冷嗤一声,原本了无情感的语气里多了许多讥讽。


    他看回单吟,愈发觉得恼火。


    “所以生了病不去医院也不需要自家丈夫照顾,反而需要一个不是医生的律师来探望才能好得更快?”


    “裴云鹤?”


    这话说得单吟心头一震,她抬眼看他,眼眸跟着在颤。


    裴云鹤一瞬不瞬地盯她,心底那些火气随着她眼眸光的震颤而忽高忽低。


    可他就是生气,嘴上越不饶人。


    “是,公事成了家事,那自然外人也成了家人,我回来倒是多余。”


    “裴云鹤,你这话过了。”


    何与贤再次出声,声音低沉,直直叫了裴云鹤的名字。


    他看向裴云鹤,后槽牙咬紧,侧脸至太阳穴的青筋微凸,看上去也是真的动了怒。


    裴云鹤不明白何与贤有什么好怒的,他与单吟才是夫妻,何与贤本就是个外人,最多算是有业务往来。


    前头用那种长辈的语气来和他打招呼他就觉得不爽了,现下还一副要教育他的样子,裴云鹤亦是怒火中烧。


    他走过去与何与贤对视,“是我过了还是何律师过了?”


    何与贤微愣了一瞬,继而依旧凝着眼眸,声音更加严肃:“小裴总,我尊称你一声裴总,但在苏家,除了工作之外,这十多二十年来,我从来都是将单吟当成自家亲妹对待。”


    “所以呢?”裴云鹤无法理解,“亲兄妹大了都得避嫌,还是你想让我尊你一声舅哥?”


    何与贤下颌又是一动。


    气氛愈加紧张,单吟过去想劝和二人,但裴云鹤不肯瞧她,何与贤更是摇头。


    “看来小裴总还没理解我的意思。”


    “悉听尊便。”裴云鹤根本不怵。


    何与贤也就不与他客气了,倒真越发像是一位长辈。


    “我何家受苏家资助才有今天,几代都跟着苏家,我长单吟六岁,从小就当她是妹妹。”


    “小裴总也是有妹妹的人,你觉得,一个哥哥看见妹妹在夫家不被重视,就还要忍气吞声屈服在世家的淫威下吗?”


    他指着桌上的温水和药,“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


    “她生病感冒,你将她一个撇在家里,回来就是劈头盖脸嘲讽一通,当着外人的面尚且如此,背后呢?你当我会觉得你有多善待她?”


    他语调渐高,好似将裴云鹤唬住了半分,也将单吟吓到。


    单吟自觉情况跑偏了,忙过去拉何与贤:“不是的与贤哥,是我自己不想去医院,裴云鹤一直也有在照顾我。”


    何与贤却偏头对她说:“你性子温和,受苦也不愿意麻烦别人,你不必替他说好话。”


    他转而又对着裴云鹤:“即便是联姻的妻子,也不应该这样不被重视。裴云鹤,苏家是式微,却不是没落没人了,单吟一片赤诚千里迢迢过来,你们若是不愿意联姻完全可以趁早说,不必在答应联姻之后又羞辱她!”


    “与贤哥!”


    单吟没忍住喊了一声,手上的劲也大了,忍着喉咙间的刺痛,紧紧抓住何与贤的衣袖。


    “与贤哥,你真的搞错了!”她也正色起来,很认真的拉着何与贤澄清:“他没有羞辱我,裴家也对我很好。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想替外公照顾我,但你真的搞错了。”


    说完,单吟移开视线看向裴云鹤,却又一惊。


    先前还气势十足的裴云鹤不知什么时候已变得怔然,他的眼睫轻阖,微垂着头沉默不语,似在深深思考什么。


    “裴云鹤……”


    单吟想与裴云鹤说话,可她不敢说,更不知道该怎么说。


    身边的何与贤看着她眼眸里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不忍,眉心一蹙,却还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寻常也不是这么冒昧的人,情绪过去,熄了火气,他朝着裴云鹤微微低头致歉:“小裴总,这些话不该是我说给你听,如果你有任何不快,我一人全权承担。”


    他的目光正好落在茶几上的那几份文件上。


    “只是单吟心思纯净、为人真诚,望你,望裴家当真能够善待。打搅了。”


    没等裴云鹤与单吟再说些什么,何与贤躬身拿上那几份文件,又望了单吟一眼,迈步离开。


    偌大的别墅里响起门被带关上的声音,继而阒然沉寂,空气也凝滞在其间。


    “裴云鹤。”


    单吟实在不欲发生刚才那样的事,明明三个人都是好心,却误会成这个样子。


    她知道裴云鹤的言辞并非刻意讥讽,也知道何与贤是在为她撑腰,她请何与贤来谈事亦是为了两家。


    可如今搞成这样,到底还是她行事不太周到。


    她想去和裴云鹤讲清,想同他道个歉,这种过分肃静的气氛,实在令人难耐。


    但才叫了他一声,单吟还未靠近,只是微微倾了点身子。


    裴云鹤倏然回神,眼睫阖动,明亮的光彩也变得黯然。


    他没有扬头看她,张口,声音有些干涩喑哑:“你应该吃过了?吃过了就好好休息,我还有工作,先回霄汉了。”


    他转身就走,步伐又急又快。


    单吟在他身后下意识抬了下手。


    却还是没能拉住他,只喃喃喊着他的名字,他也没有听见。


    “裴云鹤……”


    喉间的刺痛如刀割,她眉目里氤氲了许多愁。


    才熄火没多久又重新坐回车上,车内还隐隐残留着回来时开着的冷气。


    裴云鹤单手括在方向盘上,挽起的袖口下还露着明显的青筋,他神情严正,心绪却凄凉。


    这一回,他是真的不想再回霄汉。


    可不回去又能去哪里呢?


    蔚蓝这个时间还没营业,他不习惯去别的会所酒吧,想到了孟川,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给他。


    几声之后电话被接通,孟川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


    “我去!谁啊?才几点,扰人清梦啊!”


    裴云鹤皱着眉将手机挪开些,扫了一眼中控屏幕上的时间,都下午一点多了。


    然而他还没开口,又听得孟川那边呜咽一声响起了女人迷迷糊糊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蓝岑。


    他便懂了,也不好再开口,挂断电话之后兀自在车内出神,遂又缓缓发车,驶出了倚兰洲。


    何与贤说得没错,他裴云鹤与单吟在外人看来就是很普通的联姻关系,联姻夫妻,没有感情基础,也不需要感情基础,未来,大概也很可能不会有感情基础。


    他再怎样喜欢单吟,可结婚在前头,旁人看来他们就是表面夫妻,怎么也不会有孟川和蓝岑这样欢喜冤家、两情相悦的因素在里头。


    单吟来到南乔是寻求裴家的帮助和庇护的,他白捡了个天大的便宜,就应如何与贤所说,好好善待单吟。


    单吟从来没有亏欠他,喜不喜欢,爱不爱,从来都是单吟的自由。


    她待他客气,哪怕待他生疏,也不该是他可挑剔的。


    何况他无意再将过往翻出来告知单吟,那么他从前的喜爱,单吟无从得知,他又怎么还能去要求单吟理解呢?


    是他自己期望的太多,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他在生意场中这么多年,理应明白这个道理,也不应该去发些不切实际的梦。


    不知不觉,车竟七拐八绕开到了熟悉的校园门口,那条老旧的枫树街坐落在此怕已有百年,时逢正午,学生们多半都在午休了,枫树街上寥寥无人,只余他这一辆车。


    裴云鹤倚在车座里,目光随着树叶间隙的光斑飘忽不定。


    他想起了十几年前,十几年前青涩、骄矜,又不知天高地厚的裴云鹤也曾走在这条枫树街上。


    那时的他似乎也是这样,期待的很多,也从没想过失败,以至于最后跌得太重,一段心事就埋在了泛黄的青春里。


    为什么现在还要重蹈覆辙?


    能在她身边一日复一日就已经很好了。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裴云鹤的心跟着惊颤一下,可还没等他满怀期待地去看来电显示,中控屏幕上就弹出了奚悯霞的电话号码。


    裴云鹤跃起的心又坠落回去。


    “妈。”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低沉。


    奚悯霞是来提醒他下周一回松泠居吃饭的。


    裴家有个不成文的习惯,一家人逢初一十五,只要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便都回家吃上一顿饭。


    奚悯霞也知道裴云鹤忙,加之他新婚不久,正好这回初一在工作日,所以她提前打电话让裴云鹤把时间空出来。


    裴云鹤规矩应下,那日晚上本就没安排什么工作。


    他一直都想多陪陪单吟。


    只是现在……


    “你记得让吟吟也把时间空出来!这是你们结婚后第一次一起回来吃饭,她在南乔没有亲人,你得让她在松泠居也有回家的感觉!”


    奚悯霞最后再三嘱咐。


    “……我知道了妈。”——


    作者有话说:小吵怡情。


    第22章 矜持的第二十二天 而他捧起她的脸,深……


    周一的晚上, 裴云鹤接了单吟如约一起回到松泠居。


    奚悯霞见二人一齐回来,欣慰得不行。


    “还有两个菜就齐了, 先过来坐。”


    初一十五的家宴一般都是裴客朗或是奚悯霞亲自下厨,厨房里裴客朗还在忙活,嫌小辈忙中添乱,他一个人便关着门在做。


    奚悯霞拉了单吟的手坐去餐桌上,很是关切地问她最近好不好,在南乔还习不习惯。


    单吟端着笑意一一回答, 又反过来拍拍奚悯霞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忧。


    “那不行,你一个人来南乔,我们就要将你照顾周到,有哪里不惯的一定要说出来,不必害羞。”


    “就是啊嫂嫂, 南乔和云苏气候、生活习惯大概都有不同, 你肯定不会这么就适应的。没关系,有什么你说就是。”


    裴云妙拉着自己的丈夫周衍坐在了餐桌另一面,她笑意盈盈地看着单吟,很喜欢自家这个嫂嫂。


    “本来想带嫂嫂多出去走走转转的, 但是最近正好有戏要上了, 实在没转得过来, 不好意思啊嫂嫂。”


    “怎么会。”单吟弯弯眼睛,一轮儿月牙似的,柔和宽慰着裴云妙:“你工作性质不一样, 你能想着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那当然想着你!”裴云妙倒了一杯饮料,推给单吟, “就怕嫂嫂没时间呢。”


    单吟腼腆笑着:“我没有正式的工作,闲暇时候就待在家,不会没有时间。”


    裴云妙眯眯眼,忽地将视线转至一旁,语气揶揄:“我是说哥哥,要是哥哥将嫂嫂的闲暇时间都占了,那不就没时间了。”


    单吟一怔,微微侧目,却不敢去看进门后就与她相隔甚远的裴云鹤。


    自那日何与贤在倚兰洲将裴云鹤说了一通后,他再回来,他们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不冷不热,不远不近,和所有维持关系的联姻夫妻一样,表面客套,却再无过深的交流。


    她的感冒还拖了两日,裴云鹤连着两日都请了私人医生上门给她看诊。


    医生走后,他依旧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一点儿也不让她累着,一点儿也不让她着凉。


    她要什么,他第一时间给她拿了来,她吃饭睡觉,哪怕去卫生间,他都恨不得能替她做。


    每每睡觉之前,他还是细细替她将被角掖好,夜灯熄掉之后,再在她额间落一个封印的吻。


    轻柔得像是每夜的月光,如影随形,却又清冷克制。


    这些他做得都太好太如常了,只一点与先前不同——他的面容上少了许多鲜活的神色,眼眸里明亮的光也总是黯淡着,不常与她说话,更不会逗弄她了。


    单吟好几次想要与裴云鹤认真谈谈,但他不在家中的时候工作总是忙的,回到倚兰洲,又只闭口不言,尽心尽力地去做那些照顾她的事罢了。


    她想说,却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多,也许裴云鹤就是想与她做一对普普通通的联姻夫妻,说不定是她在自作多情。


    有一次她都拉住了裴云鹤,鼓起勇气道她不会像何与贤那样去想他。


    可裴云鹤也只是淡淡嗯了一声,说他没在意。


    单吟知道,裴云鹤不是没有在意,他更多地像是在与他自己怄气。


    只是单吟不知他到底在怄什么气,亦不知该怎么宽慰他。


    昨天他加完班回来后告诉她今日要回松泠居吃饭,问她想不想去。单吟应下了,两人约了时间一同过去,他衬衣西裤,她着一身白色旗袍,打扮是合衬的。


    只是依旧一路无话。


    单吟害怕奚悯霞担忧他们,进门前就挽住了裴云鹤,好在奚悯霞没有察觉什么,可不想话题还是到了他们两人身上。


    单吟动了动嘴角,还在想如何回应裴云妙,而这时裴云鹤迈步走了过来,抽开椅子坐在她身边,睨对面的裴云妙:“打趣你哥?”


    他又横了周衍一眼:“管好你老婆。”


    “哥哥你怎么这么小气,开玩笑都不能开啦,也太宝贝嫂嫂了吧?”


    裴云妙撇嘴,虽是揶揄,但也没有坏心。


    见她还想说,她丈夫周衍轻轻捏了下她的手心,将一块小蛋糕递过去。


    “妙妙,先吃。”


    裴云妙开心接过,把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周衍与裴云鹤相交多年,裴云鹤一张口他便能将他的心绪猜个七八分,眼神淡淡扫过去,虽是关切,却又像是在说“你也有今天”。


    裴云鹤越发不爽,偏生奚悯霞这会儿还要过来讲他。


    “妙妙说得没错,是该宝贝。不过吟吟,要是阿鹤平时欺负你待你不好,你也只管跟我们说,妈妈替你管教他!”


    裴云鹤立即蹙眉,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可余光瞥见单吟,又忍了回去。


    他依旧不言不语,不为自己辩驳,亦不多说什么。


    单吟眉眼低垂,却还是赶忙道:“没有待我不好,他待我很好的。”


    “是么?”奚悯霞瞧了裴云鹤一眼,他都不看单吟,一味缄口,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但总归夫妻二人和谐就是好的,奚悯霞没多问。


    晚餐很丰盛,席间奚悯霞一直在照顾单吟,裴云妙也怕她觉得不熟络,与她家长里短说很多。


    单吟感冒才好,嗓子还没完全恢复,说多了话难免觉得干哑,一顿饭上喝了不少茶水润喉。


    最后裴云妙还要讲,裴云鹤屈指敲了桌面几下,“你哪儿来这么多话,食不言寝不语,嫁了人他就是这样教你规矩的?”


    连带着周衍都要训一训。


    “爸爸都没说什么……”


    裴云妙小声嘟囔,但意识到自己的确是话太密了。


    她委屈着一张脸向周衍讨安慰,周衍知道裴云鹤心情不好,俯身悄声在裴云妙耳边说了几句。


    裴云妙的眼睛一下瞪圆了,眼瞳朝着单吟处转转,又朝着裴云鹤那头转转。


    周衍又捏了她手掌一下,给她夹菜:“吃饭。”


    裴云妙再没说什么,只是想着周衍的话,心思转起。


    直到饭后歇了许久,裴客朗赶小辈们回家休息了,裴云妙仍想着周衍在饭桌上说的话。


    他道裴云鹤和单吟应该是生了些嫌隙,裴云鹤心情不佳,单吟又淡泊,两人肯定都不知怎么与对方讲和。


    裴云妙冥思苦想,最后终于在几人道别之际,从包里抽了张票券出来。


    “嫂嫂!”她跑过去拉住单吟的手,“后天,后天晚上,我的新电影首映,有个首映礼,你过来玩啊!”


    她不动声色地朝着裴云鹤的方向一瞥。


    “到时你和哥哥一起来呀,支持支持我嘛!”裴云妙轻轻晃着单吟的胳膊,与她说好话。


    “扯我做什么,我要加班,去不了。”裴云鹤从别墅里头出来,外套随意搭在臂弯里,目不斜视地擦着裴云妙走过去。


    裴云妙见惯了他这个样子,浑不在意。


    “凌晨十二点加班,我信你。”


    裴云鹤作为霄汉的高层,那电影霄汉也投了,回头她和制片方一讲,邀他来首映礼也是邀得到的。


    到时候事成,一定再好好敲他一笔零花钱!


    她只管和单吟说好:“嫂嫂,你到时候过来联系我,我给你安排个好位子!”


    单吟不会拒绝裴云妙,尽管首映礼时间有点晚了,但她还是点点头应下。


    “好,我会去的,谢谢妙妙邀请。”


    裴云妙眯眯眼,“那后天见!”


    她朝着周衍跑去,两人并肩上了车,在夜色中离开。


    单吟垂下手,拎着手包在身前,静静地站在微凉的夜色里。


    她嘴角还保留着周到的笑意,眉眼里却依旧萦绕着点点忧愁,月光轻拂在她的面容上,她温柔得可以媲美九天上的仙子。


    她不该是这样只顾着周到的。


    他也不应该让她眉眼里盈留愁色。


    裴云鹤伫立在黑色的轿车边,眉眼被黑夜染成深色,长长叹了一口气。


    /


    因着那天在松泠居裴云鹤说他不去裴云妙的首映礼,单吟没有多想,在倚兰洲等到十一点,见裴云鹤果然还没回来,她安慰自己裴云鹤工作要紧,悻悻关了门,自己开车往电影院去。


    这几年裴云妙发展势头很好,从舞台跨界影视,接触到的制作班底也越来越高端。


    这次的新电影有冲奖的打算,粉丝们闻声而动,夜里近凌晨,电影院门前依旧是车水马龙,大批大批的粉丝举着手幅,激动等待着入场。


    单吟本想联系裴云妙的,但又怕打扰到她开场前和粉丝们的互动,她犹豫了下,只发了条信息给她,然后跟着粉丝们一起排队进了电影院。


    远远看见前排已经坐了好些片方人员,裴云妙正被簇拥着果然忙不过来,单吟估摸着她手机可能都不在自己身上,遂也不打算给她添麻烦了,按照票券上的位置落座。


    她坐得很靠后,独自一个隐在角落的灰暗之中,忽而间,前厅响起一阵骚动,她抬眸过去,竟见裴云鹤也被人簇拥着走至前排。


    一整天未见他,裴云鹤依旧是身形落拓。


    他一袭银灰色西装,身姿挺拔,容颜清隽,也许是因为工作了一整天抑或是到了晚间,鼻梁上架着一副同样是银边的无框眼镜,遮盖着些许疲意。


    镜片折射冷光,看不出他什么表情,但他气质仍是斐然,丝毫不输在座任何一位男明星。


    单吟见他简单与片方寒暄几句,目光忽地往后扫了过来。


    她本来还以为他今日不来了,这时腰杆往前稍挺支起,却又想到这几日他始终对她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她不知道他这时想不想看见自己,眉蹙几分,还是将自己隐在了阴影之中。


    裴云鹤没看见她,镜片后的目光好像骤然失意冷淡下去,偏头又与裴云妙说了几句,长腿交叠,兴致寥寥地坐在了前排正中的位置上。


    他实在很吸睛,右手随意地括在座椅的扶手上,斜斜轻撑着下颌。旁边有人与他说话,他凝神听着,始终目视前方,偶尔微微点头示意,周到温润。


    但单吟总觉得这样的裴云鹤有一种疏离感,明明这就是他平日里的模样。


    单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似也变得空落落的,她挪开目光没有再看裴云鹤,自己都无从察觉地叹了一口气。


    好在电影很快开始,灯光熄灭,荧幕上的微光照映不出每个观众脸上、心上的复杂情绪。


    这部电影是偏传统的文艺爱情片,光是剧本就打磨了好几年。


    裴云妙和男主演的演技可圈可点,影片引人入胜,最后影厅里的灯再亮起来的时候,不少粉丝都拿着纸巾在擦眼泪。


    单吟前座的一对情侣也是如此,女生哭得梨花带雨,男生紧搂着她轻声安慰,最后安抚着安抚着,两人视线交错,又忘情地拥吻在了一起。


    单吟眨眨眼,没在心里做出太多评判。


    她孑然一人,亦早不是多愁善感的青涩年纪了,这么些年也从没想过什么男欢女爱,至此,更是因为联姻成了陌生人的妻子。


    这般处境,她感慨不来,也不想多去感慨。


    再一抬眸瞥向前厅,裴云妙等主演已经在台前做了谢幕,提问互动环节开启,没问几个问题,裴云妙的丈夫周衍忽然捧着一束花从后台出现。


    裴云妙很感动,两个人的互动自然而又亲密,台下的粉丝们发出一阵阵磕到了的声音,主创团队也献上祝福。


    裴云妙和她丈夫的故事前几年在网上惹了很大的风波,后来这二人上恋综又公开官宣,因为真爱还吸引了一大批的粉丝。


    这并不会影响影片的宣传效果,相反,真情流露的瞬间和稳定的家庭关系更能为裴云妙冲奖造势。


    单吟在台下默默看着他们互动,和那些粉丝一样,为影片、也为二人感到动容。


    她的眸光一颤,下意识地去前厅寻裴云鹤的身影,却没能在他原先的位置上看见他。


    单吟想,他是资方代表,后续的互动本就不需要他赏脸坐镇。再讲,他工作那么忙,怕也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些事情上吧。


    出于礼貌,单吟又坐了一会儿,一直到整个首映礼结束,她才随着人流缓缓进入黑夜。


    先前还热闹的电影院前这个点儿已经清净了许多,粉丝和影迷三三两两往四周散去,一点点叫醒夜幕的声音响起又淡去,颇有些曲终人散、人去楼空的意思。


    单吟拾级而下,已是五月,南乔的夜晚并不算冷,她今夜还披了条纤薄的绡纱披帛,只是不知是刚从冷气充盈的影厅内出来的缘故,或是其他,她叹了口气,伸手环住自己,轻轻摩挲着发凉的肘臂处。


    前头居然又碰见了方才坐在她前排的那对情侣,夜色之下,他们依旧相拥吻得深情,像是没有人能打扰亦或分开他们一样。


    单吟驻足,一时不知是该直接从他们身侧走过去,还是再绕一些路。


    一道深黑的阴影突然从背后笼罩下来,伴随着台阶上稳健沉重的脚步声,单吟被人叫住。


    “单吟。你为什么不等我。”


    那熟悉的语气和温润的声线惹得单吟一颤。


    她蓦然回头,裴云鹤正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环抱着手臂垂眸轻睨她。


    电影院大门处微弱昏黄的灯光自他身后映照而来,他站在光里,虚幻又真实,单吟的眼瞳失焦,斑斓的光点组成了裴云鹤,或者说,裴云鹤就是那道光。


    她看不清裴云鹤脸上的表情,不确定是否在其中窥见了一抹担忧和紧张。


    她想伸手去触碰,但裴云鹤先向前拉住了她的手。


    他走下来,从光里走出来,微微扬起下巴,语调竟又带上了几分嘲弄和埋怨。


    “你不等我就是为了站在外面看别人接吻?喜欢看别人接吻吗?”


    好奇怪。


    再听见这种语调,单吟竟不觉得窘迫难堪。


    她反而有些想笑,可面对着裴云鹤,她又不知该不该笑。


    她都不知道裴云鹤居然没走,而且还在找她。


    “哎。”


    愣神之间,只听得裴云鹤重重一声叹息。


    再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迈步走了过来,她陷在他的身影里,而他捧起她的脸,深深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放饭!!放饭!下章放饭!!!


    第23章 矜持的第二十三天 单吟,你是水做的吗……


    他们接吻过几回了?


    光斑在眼睫间闪烁, 夜色入水,伴随着淡淡的檀香气味将单吟包围。


    裴云鹤这个吻来得太突然, 单吟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会思考了,他们湿濡交接,她根本调动不出任何记忆片段,只是本能地、投入地回应着裴云鹤。


    他们仿佛达成共识,这个吻应该深刻而绵长。


    但单吟又好像很清醒。


    因为她很明显地感觉到,当下的这个吻, 不同于婚礼上的虔诚郑重,亦不同于晚安之时的温柔体贴,更不同于他们情欲汹涌之时的难舍难分。


    裴云鹤吻得很深,绵长而轻柔。


    像是在用唇瓣描摹一件他极其看重的珍品,小心翼翼,爱不释手。


    他将她捧着, 时而拉近, 又时而退却。


    温热的气息交缠,情愫都融在其间,缓缓地被诉说。


    单吟眼眸半阖,她窥见裴云鹤紧闭着双眼, 眉心之中有山川起伏, 接吻前的那一声叹息在其中绵延。


    她突然很想将那些山海都抚平, 只是一瞬思量,身体的行动竟比思绪更快,她伸出手环在了裴云鹤的腰间。


    她欲用自己去填平那些沟壑。


    她也是山川, 也有风雨。


    他们在一起才是整个世界。


    “你……”


    回应她的是裴云鹤惊动的一声呢喃,单吟没有出声,只垂眸循着他唇瓣退后的轨迹追了过去。


    如池水震荡, 一波一波,粼光闪闪,潋滟不绝。


    从车库出来之后,裴云鹤牵着单吟的手一言不发开门进了别墅。


    关上门的那一瞬,他单手扯去早已松垮无用的领带,回身刻不容缓再次堵住单吟的嘴唇。


    有了刚才的进退,重回黑暗之中,倒没有什么需要顾及和害羞的了。


    单吟的高跟鞋都还没脱,丝袜却已然被扯出裂口。


    他的衣服扔了一路,跌跌撞撞将单吟抱至主卧床上,还没坐稳,玉臂交缠,唇索着唇,谁也不愿分开一刻。


    单吟陷入柔软的床垫里,背后的真丝被褥与人的唇舌一样滑腻,她难耐地去抓挠,攀上一只结实绷紧的大臂,蔻甲划过的瞬间却是她惊叫一声。


    大臂延展的尽头已触碰到一片洇湿,单薄纤细的布料根本抵挡不了什么,裴云鹤忽而停了一下,怔怔抬头。


    “单吟,你是水做的吗。”


    单吟羞得咬紧下唇,伸手去捶他。


    可他早打定主意了,绝不让单吟再咬她自己一下。


    于是他将自己洇了水的那只手伸过去,昏暗的月色下,仍是晶晶发亮。


    他想让单吟咬那里。


    咬他方才捧过她、牵过她、探索过她的那只手,咬他连心的十指,咬他指尖氤氲的水色,咬那一抹亮光和淡红。


    裴云鹤蹙了一下眉。


    尽管月色不明,可指尖伸到眼前,裴云鹤还是察觉到了不对。


    他才不粗鲁,指甲盖上的那一抹红不应该存在。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倏忽起身,倒把身下的单吟惊着了。


    “怎么……”


    单吟还未问出口就见裴云鹤低头往下看去,她羞得闭起双腿,却被他认真地扶住了膝盖。


    “单吟……你好像,来月经了……”


    南乔人常说事不过三。


    裴云鹤用力拧干手中的一小块布料,咬牙切齿地回想这事已经被意外中断了几回了。


    他想不出,越想越头疼,索性将洗净的那一小块布料塞进了烘干机里,悻悻去了趟楼下又走回主卧。


    主卧里头没了水声,裴云鹤朝浴室望了一眼,又见床上被子里头鼓起了一小包,想单吟是洗完了。


    他也洗过了,本来还打算给单吟洗的,可她脸皮忒薄,死活不肯,他只好去了外头的浴室。


    朝床边走过去,裴云鹤暗自琢磨着,迟早有一天要让单吟脸皮厚些。


    “单吟?”


    他一边叫她一边掀开被子。


    “你不闷么?”


    向外团成一团的人儿装睡不回应他,裴云鹤却看见她眼睫投下的影子蝴蝶振翅般在颤。


    他勾唇笑了一声。


    单手去薅她。


    “起来,喝杯红糖水再睡。”


    她还是不肯动,好像只要闭着眼睛就能蒙混过关似的,任他去薅。


    裴云鹤笑意更浓,“单吟,别闹,一会儿水洒床上了。”


    实在不行,他还有杀手锏。


    “你要再装,我不介意嘴对嘴给你喂。”


    “我没装……”


    叫不醒的人这时终于慢慢吞吞翻了个边儿,单吟紧拧着眉头,长长叹口气,好似做了万全的准备之后,这才睁开眼。


    她看见裴云鹤正倚在床头,颇为玩味地看着她,原本还十足十的羞赧,在一瞬间又化作了没什么必要的胜负欲。


    单吟挺直脖颈,撑着床垫坐了起来,只是眼睛还是不看裴云鹤。


    她顺手接过裴云鹤递来的温热红糖水,喝了一口还在强调:“我没装。”


    “你没装那你在干什么?”他生了捉弄的心思,故意追问。


    “就……有些不舒服所以才躺着。”


    “不舒服?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吃药?”


    她不过才随口胡诌了一句,裴云鹤突然之间就变了神色。


    他一把扶住她的肩头,将她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一番,这还不够,他又将视线凝在她的小腹上,宽厚的手掌也贴了上去。


    “疼吗?肚子疼还是腰疼?”


    他看向她,关切之意从眼神里溢了出来,眉峰之间又皱出山峦。


    单吟不想看到这个的,她赶紧摇了摇头,赶在裴云鹤翻身下床之前拉住了他。


    “没有,其实也就一点点感觉。”


    虽然她偶尔会痛经,但这才刚开始,的确也只有一点点感觉,否则她就不会没有准备地和裴云鹤……


    想到那里,单吟的脸又漾起绯红。


    裴云鹤没想多,只当单吟是喝了红糖水的缘故,他替她接过杯子:“水太热了吗?不过你这几天就得喝热的,不能贪凉。”


    他顺手把杯子放在了床头柜上,又极其自然地揽住了她,将她轻巧带回被褥里。


    两人面对着面侧躺下,裴云鹤替单吟拨开扫在眼睫上的碎发丝,“喝了会舒服些,赶紧好好睡一觉。”


    时间不早了,折腾到现在,窗外都隐隐泛起了鱼肚白。


    可他的话音即落,两个人四目相对,却都没有闭眼的意思。


    他看着她,她看着他,前半夜的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连带着前几日别扭低落的日子都像被杂糅成了一团,而后又卷进万花筒里。


    静谧而安逸的气氛在他们之间流淌,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好似,一切都不一样了。


    单吟轻眨眼睛,用目光描摹裴云鹤的眉眼,山峦不见,他的眉眼似水,温柔淌向她的心田。


    他好难得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忽地囫囵将她翻了个身,宽厚的胸膛贴过去,贴紧了她的背脊。


    裴云鹤明显感到单吟在她怀中一颤,他将手放在她的小腹位置,轻声安抚:“你再看下去,我们两个都别睡了。我就帮你捂着,你好好睡觉。”


    他身体好,掌心温度一向较高,此刻轻轻贴在单吟的小腹上,整个人又将单吟牢牢圈起,单吟只觉得一阵阵的温热漾去了她心底。


    很是温暖。


    她抿唇笑了一些,却不想让他知道,只说:“我不痛的。”


    身后的人细细问她:“是现在不痛,这次不痛,还是一直不痛?”


    单吟知道裴云鹤认真起来事无巨细的样子,她也认真回答他:“现在不痛,这次我也不知道,一般情况下每次第一天都会有些痛的。老毛病了。”


    裴云鹤在单吟身后蹙了下眉。


    单吟也怕裴云鹤担心,手抚下去,捏了捏他的虎口做安慰:“高中开始就这样了,那段时间……难得在意。”


    谈到高中,裴云鹤不免想起过去酸涩的岁月,但现在知道了单家苏家的事,仔细一想,那个时间正是单吟父母意外亡故的时候。


    那时的单吟也是孤身一个来到南乔,十几岁的少女,明明家世不差,可骤然失去父母陷入家族的斗争,吃也不好睡也不好,硬生生瘦成那样。


    想来也是那时候落下的毛病,后来常年跟着苏道生,也没人照顾她这些。


    裴云鹤心脏一颤,心疼又多几分。


    连带着环着单吟的力度也加大了。


    单吟知道裴云鹤的心意,浅笑了下,依旧宽慰他:“不是什么要紧的。”


    她想放轻松一些,正巧也想起了一些高中里的事,拿出来做故事讲给裴云鹤听。


    “那时候才疼得紧,有一次我自己都不知道就晕在了教室里,后来还是被人抬去医务室的,还将别人的校服弄脏了,我愧疚了很久。”


    裴云鹤的身形又动了一瞬,单吟以为裴云鹤是心疼她,忙补充:“现在好多了,再没有疼晕的事。”


    他将她圈得更紧,绷着下颌半晌都没有回应。


    单吟有些担心,想转过身去看裴云鹤,却没想到他忽而又低低在她耳边问:“那你知道是谁将你抱去医务室的吗?”


    单吟怔了一下,浅浅摇头。


    “可能是班长她们吧,我不清楚,那天好像都上体育课去了,我是请假在教室休息的。”


    那时她醒来就见老师坐在她旁边守着,说是班长通知的,而床边只搭着一件染脏了的校服。


    为此她深感愧疚。


    “有点可惜,都没能好好谢一谢帮我的同学。”她语气低落三分。


    “不可惜。”


    裴云鹤轻顺着她的长发,语气轻柔,淡淡地安慰着她,也安抚着漫长的岁月。


    单吟没太听懂裴云鹤的意思,侧了侧头,“为什么这么说?”


    裴云鹤想了一下,抬起下颌抵住单吟的后脑,她长发细腻顺滑,填满了他的颈窝,熨帖的感觉也填进了他心里。


    “不可惜,因为同学既然会帮你,那说明他人不坏。既然人不坏,那肯定无论遇到谁需要帮助他都会帮,所以也不会在意你一声谢了。”


    “是么?”单吟将信将疑。


    “是。这人肯定是做好事不留名,放心吧。”


    裴云鹤伸手在单吟头上揉了揉。


    单吟还没有被谁这样亲昵地对待过,她有些不知所措,微缩了下脖子,还是转过了身。


    对上裴云鹤温柔的目光,单吟视线不知该往哪里放,犹豫了下,蜷起身子,目光同自己一起缩进了他怀中。


    但她又怕自己的行为太过突兀,出声岔开话题:“那你呢?要是你,你会去帮助这样的女生吗?”


    很快,裴云鹤的胸腔震动,传来了回应。


    “我会。”


    单吟抿唇笑了起来。


    “那你也不是坏人。”


    虽说这话是算褒奖,可裴云鹤哪哪儿听着都觉得不对。


    他抱着怀中的人,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怎么听着像是在给我发好人卡呢?”


    单吟愣住:“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


    他不管她是什么意思。


    那些漫长而沉寂的岁月都已经过去了,单吟不记得他,他便也成了单吟青葱年华里一晃而过的任意哪个人。


    但无论如何,此时抱在怀中的人是真实的,他和单吟结婚了也是真实的。


    日后,他们还会再有一年、两年、十年、五十年……


    那些时间很快便会超过他们相识又分别的时间。


    她是他的妻子,他还有一整个余生与她共度。


    那便还有什么好伤春悲秋的呢?


    无所谓了。


    裴云鹤忽然笑了。


    单吟不明所以,他更用力地将单吟抱紧,大臂和胸膛上的肌肉紧绷,最原始地宣告着他的心意。


    裴云鹤说:“发好人卡也没用。单吟,我们已经结婚了。我一辈子都是你的了。”——


    作者有话说:裴云鹤:我恨。


    第24章 矜持的第二十四天 单吟。你将我的办公……


    单吟是领教过裴云鹤照顾人的本领的。


    恰逢五一假期, 裴云鹤这回连班都不用去上,成日地在倚兰洲陪着单吟。


    托他的福, 单吟这次来月经除了第一日还有些疼之外,之后几乎无感。


    但裴云鹤依旧事事小心,他苦他累他热不要紧,就不能让单吟有一丝丝不舒服的机会。


    夜里单吟贪凉,天气愈发燥热她睡不着,想要裴云鹤开个空调。


    裴云鹤哪里会肯, “不行,你这个时候不能吹冷风。”


    单吟是真的觉得很热,她企图与裴云鹤商量,裴云鹤态度坚决。


    单吟只好躬身欲从裴云鹤的怀里钻出来,却不想他皱了下眉,反倒把单吟抱得更紧。


    单吟柳眉微蹙, “可是真的好热。”


    “热也不能吹冷风。”


    “那要不你就别这样了……”她又尝试推了他一下。


    别总抱着, 分开睡不是会凉快许多?


    裴云鹤拒绝。


    不抱是不可能不抱的。


    再三斟酌,权衡利弊,望着怀里略显委屈的人,裴云鹤只好妥协。


    出声唤醒智能家居系统, 裴云鹤给单吟开了空调, 只不过温度还是调的较高。


    但聊胜于无。


    单吟舒坦了, 连带着睡觉姿势都放松了许多。


    她乖乖缩进了裴云鹤的怀抱里,不得不说,他身体好, 人形火炉挺靠谱的。


    裴云鹤也很满意现在的结果,温香软玉在怀,他替单吟掖好被角, 又是舒舒服服一觉到天明。


    第二日,单吟从裴云鹤怀中醒来,清晨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偷跑进来,和尘埃一齐坠落在裴云鹤的侧脸上。


    他还环着她,这几日每每醒来几乎都是这个姿势。


    单吟怕压着他,前几回还想从他臂弯中出来,他却在半梦半醒间都能把她捞回去。


    后来单吟干脆作罢,她还摸出了规律,仿佛只要她靠得越近,他便睡得更安稳些。


    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习惯。


    总归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习惯。


    很神奇,和裴云鹤同床共枕睡在一起根本没有想象中的不习惯。


    这对单吟来说真的很神奇。


    她就着光描摹裴云鹤的侧颜,他身体好,睡觉也踏实安稳,呼吸细腻绵长,侧身在她面前躺着,岿然不动,莫名让人觉得安心。


    当目光和尘埃一起跃动到裴云鹤的睫毛上时,卷翘的弧度也勾动了她的唇角。


    她不自觉就带了些笑意,那眼睫轻颤,裴云鹤醒来时第一眼见到的单吟就是这副模样。


    他微愣了一瞬,很快醒了神,“你这样盯着我看做什么?”


    目光又越过单吟检索了一道她周身的被褥,还好,没有卷得乱七八糟。他替单吟掖了几下,手习惯性地捂了捂她的小腹。


    “今天感觉怎么样?”


    “不疼。”


    其实已经都快好了。


    而且这么些年调养过来,她早就不是高中时会疼晕的体质。况且这几天裴云鹤也将她照顾得很好,单吟的确不疼的。


    她仰头,忽地觉得心里头很暖和,恰好那光尘又降落在裴云鹤唇角,她不假思索,倾身吻了过去。


    “你做什么?”


    单吟性子内敛不善主动,裴云鹤搂了她几日同床共枕也不见她主动献吻一回。


    这一吻倒给裴云鹤亲迷糊了,他甚至怀疑自己还没睡醒。


    单吟颇不好意思垂了头,但又想起自己与裴云鹤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两人不说浓情蜜意,倒也是相敬如宾,她都习惯了与裴云鹤睡在一起,又何必再扭捏这些亲昵的行为。


    于是她又将头抬起来,凝神坦然地看着裴云鹤。


    “是想感谢你。”


    趁裴云鹤还在愣神,单吟推了他一把,又道:“不早了,起来去上班。”


    裴云鹤不满地皱眉。


    哪有成天催他去上班的。


    可裴云鹤不知道单吟的心思,单吟还寻思着这几日都过了五一假期,裴云鹤仍是为了照顾她,日日捱到日上三竿了才往霄汉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个工作狂老板因她变成了“从此君王不早朝”。


    这个罪名她可担不起。


    裴云鹤不答应,非搂着单吟深深吻了一回才作罢。


    直至两人洗漱完,单吟在衣帽间为裴云鹤系领带的时候,他身下的反应依旧尤为明显。


    单吟有意回避目光不看,裴云鹤偏还扯了她一把,两人贴得极近,他挑着眼梢让她细细感受。


    单吟脸涨得通红,裴云鹤心下舒坦,面上一本正经地问她:“你今日打算做些什么?”


    他也不是非要掌控她的生活,随口一问罢了,好像他大概知晓了,心里就牵了个人。


    单吟也不在意,退开了一步,认认真真同他说话:“今日要出门一趟,约了与贤哥,依旧是谈上次的事。”


    她没有回避,上一回闹出那样的事,的确是她思虑欠缺,以为和裴云鹤结婚了裴云鹤就不会在意何与贤上门来。


    但到底是男女有别,所以这一回她还是将何与贤约在了外面,也坦然先同裴云鹤说了。


    裴云鹤微蹙了下眉,但也很快又放松。


    他低头看着单吟,心里还是舒坦的,“你去就是了,不用跟我说这么细。”


    那回被何与贤骂了一通,后来又僵持几日,他也算想明白了许多。


    左右不过现在是他娶到了单吟,他们俩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用不用我派车送你?”


    单吟摇摇头,“我自己开车就行。”


    裴云鹤车库里的车随她用,她除了见何与贤,其实也没什么地方要去。


    单吟将系好的领结往上一推,裴云鹤抻了抻脖子,恰到好处。


    她顺着领带退后要走,他却伸手又是一捞,牢牢将她锁在了怀里。


    低头轻轻一吻,倒没带什么情欲。


    只是说:“早点回来。”


    到了下午,单吟谈完事驱车回倚兰洲时回想起来,犹是想笑。


    倒像个眼巴巴盼着丈夫归家的小媳妇儿,裴云鹤与她扮错了角色吧?


    前头的红绿灯还有很长,单吟坐在驾驶座里静静看窗外的风景。


    南乔五月天,绿树成荫,许是刚放完长假还未收心的缘故,街上路上行走的人群都颇为松弛。


    单吟甚至还看见许多学生三两结伴走在外边,追逐嬉闹,倒是生机勃勃应了眼下的景。


    不知为何,她唇边漾起笑意,又忽地瞥见了路口拐角处一家老式糕点铺子前头排起了长龙。


    她稍稍注意了下,好像听裴云妙说过,那是家老店了,裴云妙、裴云鹤从小便爱吃。


    只是略一思索,本该发车直行往前,方向盘却在单吟手中往右打去。


    既然这车道前行右拐都可以,那她好像也不一定要按照既定的路线行驶。


    半个小时后,单吟拎着几盒糕点和甜品出现在了霄汉大厦的大厅里。


    再来霄汉,前台的小姑娘不会不认得她,也不需要再填表等在会客厅了,自有人将她请进裴云鹤的专用电梯里。


    上去以后,钟源规规矩矩站在电梯门口等。


    单吟朝着钟源一笑,钟源接过单吟一只手中的几盒糕点,“夫人,还没告诉裴总,您是自己过去还是……”


    钟源业余最爱看些言情小说,深谙霸总夫人给惊喜这一套,故听了前台小姑娘的通传后,只自己等在电梯门口,还没跟裴云鹤讲。


    单吟摇摇头,“不麻烦你了,我自己去就好。”


    “那我帮您提着。”


    钟源说着要去拿单吟另一手的东西,单吟却缩了缩手,两人立即懂了,心照不宣地一笑。


    “后头还会有外送来,麻烦钟助替我分一分。”


    “肯定的。”


    寒暄到此结束,单吟在钟源的指引下轻车熟路来到了裴云鹤的办公室门口,那股清冷肃然的气氛犹在。


    单吟想,裴云鹤工作时就是这个样子。


    她略为忐忑地敲了敲门,一秒后,门内响起裴云鹤的声音:“进。”


    她推开门,入眼便是上一回裴云鹤找人正挂在办公桌后的“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吟诗情到碧霄”。


    她看着莫名觉得羞耻,偏生字下的裴云鹤坦坦荡荡,正襟危坐,微垂着头正在批阅文件。


    他连头也没抬,大约以为来人是钟源,沉着声询问:“怎么?”


    单吟觉得他辛苦,也没生什么其他的心思,只把糕点往桌上轻轻一放,“那个……”


    裴云鹤骤然抬头,镜片后的眼瞳紧缩又放大,眸光颤了几颤,他以为自己看花了。


    单吟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右手抚着左手肘臂处,弯了下唇:“我路过,想着上来走动走动……”


    话还未完,裴云鹤身影一动,已迅速将单吟扯至了自己那边。


    他真是得了好大一个惊喜,不是他爱吃的糕点,而是她,她竟然晓得来看他。


    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等的值。


    开了会又批了好久的文件,裴云鹤这班上得本就疲倦了,这会儿单吟送上门来,就如外头温柔的清风吹进了沉闷的办公室。


    他根本忍不住,手一动便把单吟环紧,头埋在她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


    是熟悉的药香味道,比劳什子咖啡、茶的要提神安神得多。


    单吟被他小狗蹭人似的动作拱得脖颈发痒,她使力推了他两下,推不动,只好开口:“那个,你饿不饿?我给你带了吃的。”


    “饿。”


    不是肚子饿,是心里饿。


    不由分说,裴云鹤捧着单吟的脸便深深吻了下去。


    他好像偏爱这个姿势,显得虔诚又认真。


    只是再怎么虔诚认真,爱意杂糅其中,唇齿相接、唾液交换,难免染上情愫。


    两人深深吸气的空档,裴云鹤拂开桌面上的一堆文件夹,托着单吟往上一抱,她便一整个地坐在了办公桌上。


    她惊叫一声,又怕被外头的人听见,贴着他的唇吞咽下那一声,伸手去抓他的衣领。


    早上还亲手为他系紧的领带这时已经松动了,他的衬衫敞口,喉结凸起上下滑动,被她抓着的地方皱出了暧昧的褶印,温和正经的模样也变得性感诱人。


    她想说这里不合适,可裴云鹤的手掌已顺着凹处滑落下去。


    旗袍下摆被人一推,大腿股肉触及冰凉的桌面,她被激得一颤,随着他勾弄的动作,一股湿意洇在桌上。


    她双腿环紧了他的腰,咬牙扶着裴云鹤。


    裴云鹤低头睨了一眼,挑起眼梢,既散漫又略带埋怨地同单吟咬耳朵。


    “单吟。你将我的办公桌弄脏了。”


    单吟恨不得咬在他肩头。


    但这人估计会更开怀吧?


    回头又说她将他咬坏了,再讹她一回。


    不值当。


    她不咬,只伸手捶他。


    他一把捉住她两个手腕。


    她同他的目光一道看过去,他指尖粘连着银丝,甲盖上晶亮。


    到这里,两人都心知肚明。


    “你月经走了。”


    单吟下意识想跑,裴云鹤更快一步捞住她。


    他挤在她两腿中间,吻得愈发热烈。


    俯身之间忽听得咚一声,单吟被惊醒,攥着裴云鹤的衣襟怎么也不肯再继续。


    “这里不行……”


    毕竟是工作的地方,而且要是被人撞见,太难堪了。


    她委屈巴巴地看着裴云鹤,狐狸眼水雾弥漫,眼尾还泛点红。


    裴云鹤实在无法,狠狠盯了她几秒,仿佛在用意念将她吞吃入腹,最后还是妥协地将她抱了下来。


    她都站不稳,却还是从他怀里钻了出去,弯腰拾起那盒糕点岔开话题。


    “都摔坏了。”


    依旧是委屈巴巴的。


    裴云鹤正了正领带,犹是烦闷,又将空调调低。


    他将单吟手中的糕点拿过来一看,也不管摔没摔坏,总归吃到肚子里都是一样,拿着就往嘴里送。


    却还是优雅的,对着她也是好脾气:“坏了就坏了,好吃。”


    单吟脸上这才重现笑意。


    但裴云鹤话头立即一转:“单吟,你别以为你躲得过去。”


    “……”她难得装傻充愣,干脆闭口不言。


    裴云鹤却根本没打算跟她打哑谜,坐在办公椅里往后一仰,悠哉悠闲地说:“我们是合法夫妻,应该履行夫妻间的合法义务。”


    单吟依旧装听不懂。


    裴云鹤不与她绕,又伸手擒住她整理糕点的手腕,歪头凝着她:“这里不行。那晚上,等我回去。”


    她不肯应,他就不放手。


    最后实在拗不过他,单吟只好堵着气嗯了一声。


    他心情大好放开她,她这才小声补了一句:“再说。”


    裴云鹤才不管她再说什么呢,他打定主意了,事不过三,他还就不信了。


    可万万没想到,等晚上他推掉了几个线上会议紧赶到家时,偌大的别墅内却空空荡荡了无一人。


    他皱起眉打电话给单吟:“单吟,你跑了?!”——


    作者有话说:香吗[可怜]


    第25章 矜持的第二十五天 只是今夜没有封印,……


    他好大声, 听筒里的声音都快溢出来了。


    单吟窘迫地捂了捂手机,朝身后的人笑了笑致歉, 走到一边。


    “裴云鹤,我没跑。”


    “那你在哪里?你是不是故意的?”


    裴云鹤压着嗓子指控。


    单吟发誓她很冤枉,因为一时高兴,她是真把这事给忘了。


    “我……”


    “发位置给我,我去接你。”


    “不……”


    “不许拒绝我,快点!”


    单吟无奈, 又回头看了不远处的苏婉和约翰斯一眼,苏婉和约翰斯正对着她暧昧揶揄地笑。


    她只好回答裴云鹤:“我小姨回来了,与他们吃了个晚饭,小姨留我住。”


    “小姨?”


    裴云鹤像是根本没想过这一茬,听得单吟的解释,他思绪飞转, 想起单吟高中时来到南乔的确好像是寄住在亲戚家的。


    “嗯。小姨出国之前曾定居在南乔, 我以前来南乔就是小姨在照顾我。”


    那没错了,怪不得感情好,一回来就将单吟拐了走。


    裴云鹤了然。


    那头单吟还在细说:“小姨就是月儿,Moon的妈妈, Moon你知道的, 我表妹。”


    “我知道。”那个说他不行的单吟娘家人, 他怎么会不知道。


    单吟没听出裴云鹤轻讽的语调,只说:“月儿她马上毕业了,小姨准备带她回国探亲, 顺便毕业旅行。不过月儿还在实习,毕业典礼也还有一阵,小姨就和姨父先回来准备。”


    “那好吧。”


    是苏家的亲戚, 应该也许久没有见过了。


    裴云鹤不是不善解人意的人,既然亲人之间要叙旧,他忍一日就是。


    他在电话那头问单吟要不要帮忙,小姨家有没有需要添置的东西,她今晚睡在外面会不会不惯。


    单吟谢过他的好意,“一应俱全,以前也是住过的。”


    他当然知道她以前住过。


    算了,反正她拂他面子也不是一回两回。


    “那你自己注意,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叫我。明天下班了我来接你。”裴云鹤叮嘱。


    “明天?”单吟问了一句。


    听得她话里还有几分惊讶,裴云鹤语调更加上扬:“单吟,你什么意思?”


    单吟讷讷地说:“小姨叫我多住几日,月儿很快就也回来了……”


    “你还想住几日?!”裴云鹤都快炸了,“不行,就一晚!明天我就来接你!”


    “裴……”


    “嘟、嘟、嘟……”


    裴云鹤说一不二,挂了电话,连商讨的余地都不给单吟留。


    单吟把手机拿远,裴云鹤炸起的声音还萦绕在耳边。


    好吧,她又惹到他了。


    “吟吟?”


    那头苏婉见单吟打完电话了,轻唤了她一声。


    单吟回过神,点头朝着苏婉和约翰斯走来。


    “是你丈夫?”苏婉拉了单吟的手,低头询问她。


    “嗯。”单吟点头,“小姨你们回来我太高兴,忘记同他说不回去了。”


    “是我们回来的太突然,临时起意,你姨妈就是这样的性格。”旁边的约翰斯抄着一口口音浓重的中文讲。


    苏婉看了眼自家丈夫,依旧抚着单吟的手背。


    苏婉二婚后同约翰斯带着京柔月出国十余年,这十余年间鲜少回国。虽与苏家联系不断,但到底山高水远,有很多事是帮不上忙的。


    前月里听闻苏道生摔病了,她心急如焚却又被签证和公司的事绊住,一直没能回来一趟。后来不知怎的就听说单吟要来南乔联姻了,她多方打听,闻晓联姻的裴家的确家世品德都不错,这才放心。


    等忙活完许多事,单吟成婚,苏道生的病情也稳定下来,正巧京柔月马上也毕业,苏婉就想着举家回国一趟,多待些日子。


    因着记挂单吟,毕竟单吟父母走得早,她也是照顾过单吟一段时日的,所以就与约翰斯决定先回了南乔看看,准备等京柔月实习结束毕业了,再一起回云苏。


    一别数年,单吟亭亭玉立,却还是与从前一般清瘦。苏婉看着模样与姐姐一般无二的姑娘,心下酸涩,却又欣慰。


    “看你刚刚打电话的样子,裴家那个对你还好?”她也很怕单吟在裴家受委屈,要单吟孤身一个为了苏家牺牲嫁人,苏婉已经觉得很过意不去,对不住早逝的姐姐。


    单吟知晓苏婉的心意,反手握住她的,莞尔道:“裴云鹤和裴家对我都很好,小姨不用担心。”


    “终归是不熟的联姻。”苏婉叹了口气,“但凡有什么不顺心的都同我讲,小姨是远了些,但也不是什么都管不着。”


    “我会的。”单吟宽慰。


    像是见不得她们两个伤怀,约翰斯人高马大,摸着鬓角的大胡子就过来搂住苏婉。


    “他们小夫妻两个感情肯定好的,我不会看错。”


    刚刚裴云鹤的声音太大,他们不想听见都不行。


    “就你们中文里的那个成语,关心则乱,对不对?Sing的老公肯定是很关心她的。”


    “你懂什么。”苏婉嗔了一句。


    “肯定是。”约翰斯还在坚持。


    两人争辩几句却又说到别处去了,单吟看着他们年近半百还这样感情好,也放宽了许多心。


    只是思忖到裴云鹤。


    想起裴云鹤傲慢又气恼的表情,她不免又弯了弯唇角。


    刚好松开了苏婉的手,单吟重新拿起手机,想了想,给裴云鹤发了条消息过去。


    【单吟】:一切平安顺利,勿念。只是今夜没有封印,的确有些不惯。


    第二日,裴云鹤反反复复将这条消息看了不下百遍。


    明明就是很寻常的汉字,可他怎么看怎么觉得既柔软又甜蜜。


    就像是单吟夜夜躺在他怀里的那种感受,把他的心枕得异常熨帖,叫他怎样都好。


    临近下班的点,裴云鹤坐不住了,踩着点抄起西装外套就自个儿去了车库,把钟源和一帮子总裁办的惊掉下巴。


    他们老板多少年没有准点下过班了?


    但裴云鹤不知道他们在公司小群里正对他展开全方位八卦讨论,他只知道,单吟一夜一天没回家了,他不管,他今天就得把单吟带回去。


    循着单吟给的地址他很快找到了苏婉在南乔的住所,是个老小区,离南乔一中不算近,难怪单吟从前每次上学都很辛苦。


    裴云鹤坐在车上想起了些高中时候的事,抿唇轻声哼笑着,也不在意,摇摇头驶进了小区。


    别墅的位置很好找,裴云鹤停好车在门前按了门铃,老式的门铃声音嘹亮,约翰斯很快下来开门。


    裴云鹤起先还愣了一瞬,待见苏婉也从一旁出来,那三分和单吟相似的面容,他一下便认了出来。


    “小姨?我姓裴,裴云鹤。”


    苏婉哦一声明白了,招呼约翰斯把人请进来。


    “来接吟吟的吧?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她不是同裴云鹤客气,而是想告诉裴云鹤,她是单吟的亲人,很亲很亲的亲人,不必见外,而他们也会一直站在单吟身后。


    裴云鹤自然懂苏婉的意思,他也颔首,端的是寻常温文尔雅的模样。


    “要的。单吟的亲人不多,小姨照顾单吟不容易,我应该与她一样孝敬你们。”


    言外之意,正是因为是单吟很亲近的亲人,他才会亲近,也才乐意亲近。


    苏婉上下扫了裴云鹤几道,忽而笑了:“没说错,都说裴家的公子明礼又温雅,和吟吟是登对的。”


    裴云鹤也笑:“是我的荣幸。”


    几人走到客厅,约翰斯去给裴云鹤备茶点,裴云鹤着急寻单吟却也不好表露出来,他坐下来妥帖地和苏婉说话。


    但苏婉到底长他们许多岁,心思通透,裴云鹤几次打量四周她就已经看出来了。


    她笑:“吟吟在房里头整理旧物,她小时候也在这里住过些日子。”


    裴云鹤点头,他知道的。


    苏婉又与他闲聊几句。


    得知裴云鹤在南乔土生土长,问到他学习工作的履历。


    “你与吟吟是同一所中学的?”苏婉是没想到还有这种缘分,细细追问下来更加惊讶了,“你们同班?!”


    这缘分可不浅,只是裴云鹤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他颇为无奈地讲:“同学时交集……不多,她大概没记着我。”


    苏婉沉默,这像是单吟会干出来的事。


    她这个侄女样样儿都好,就是性格太淡,花儿一样的年纪里头父母早逝,人本来就安静,后来更是有些封闭自我。


    还好人懂事,也没落下什么病。


    苏婉心疼单吟,但听闻单吟和裴云鹤也不是完全不熟,她多少也放心些。


    再一抬眸,瞥见裴云鹤眼里那丝落寞,她忽地一惊,“小裴,你该不会是……”


    该不会是从那时就对她家吟吟有些意思吧?


    恰巧这时别墅外头起了些风,老式别墅的窗台外支起了晾衣杆,从裴云鹤与苏婉坐着的角度正能看见晾衣杆上的衣物随风飘动。


    苏婉顺着裴云鹤的视线看去,哦了一声解释道:“那件很大的校服是吟吟同学的,高中时候吟吟身体不舒服昏倒了,是她同学帮……”


    话说到这,苏婉怔住,裴云鹤朝她点头一笑。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苏婉连连摇头失笑感叹,这兜兜转转竟成了这样一桩姻缘。


    不过无论如何,瞧着裴云鹤眼里的深情,苏婉倒是终于放心将单吟交到裴家了。


    “那校服她一直收着,有机会回来时总会拿出来洗洗晒晒。”苏婉道。


    裴云鹤又看了一眼,倒也没有原先那般在意了,“总归是过去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翻出来再说再讲,也多添麻烦。”


    “吟吟不是薄情的人。”


    “我自然知道。”裴云鹤收回目光,“我不想她再徒添负担,也不想她再去回味从前不开心的生活。我只想她现在过得好。”


    苏婉最后看了裴云鹤一眼,也不劝了。


    单吟收拾完东西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见到裴云鹤正坐在客厅,惊讶了一瞬。


    苏婉招呼她过来,也不留她了,推着她便叫她跟裴云鹤回去。


    “你两个既然结婚了,以后就好好过,相互扶持。小裴你要照顾好吟吟,吟吟你要珍惜。”


    单吟不明所以,但见裴云鹤一副泰然自若点头称是的样子,她没多问,和苏婉、约翰斯道别之后上了裴云鹤的车回家。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明明心急火燎要单吟回家的是裴云鹤,可这会儿却异常沉静。


    单吟以为是苏婉与裴云鹤说了什么,他心里有事才会如此,自然没有不识趣地开口,而后思绪越飘越远,越不着边际。


    而裴云鹤的确是想起了些事。


    今日谈到高中,他心疼单吟的身世,想着她离了相伴多年的外公,又几年难得与姨妈表妹再见一面,觉得她不免会伤感,所以也一直没有说话,在照顾她的情绪。


    苏婉和约翰斯还会在南乔待上一段时间,那位口不择言、胆大包天的月亮也会回来。


    为了单吟,裴云鹤也不是不能让步,到时常常送单吟来走动走动好了。


    想着,裴云鹤放慢车速,用余光拂着单吟道:“单吟……”


    “我并非有意逃的!”


    没头没脑的一句,裴云鹤皱了些眉,“什么?”


    “就……”单吟瞥他一眼,他眉梢一动她就觉得他要找她麻烦,索性主动坦白从宽:“就那天你不是叫我在家等着。我不是故意捱这两天的,是小姨回来真的很突然,我着实没记起。”


    这句说完反倒给沉默的裴云鹤呛住,他脚上使力突然踩紧刹车,两人都微微往前栽了一下。


    裴云鹤将车停好,一脸诧异地回头看单吟。


    “你、你在说什么。”


    他都没再计较这事了,准确说,现在也压根没想起。


    他还在心疼单吟呢!


    单吟挪开视线。


    刚刚的话他们两个都听得很明白,单吟不肯再说,左右不过就是裴云鹤想的那个意思。


    好呗。


    裴云鹤的思绪转了一圈又一圈,他竟也有大脑宕机的这日。


    最后他不想去想了,反正是她先提到的,既然提都提了。


    车子在夜色中飞驰,都没来得及停入车库,两人一路从院外吻至别墅内,裴云鹤剥单吟的旗袍扯她的丝袜已经轻车熟路,单吟捶了他一下他也不管,反正他有的是钱,给她买一衣柜天天扯着玩儿。


    吻至主卧里,裴云鹤不想与单吟分开,又一路抱着往浴室走。


    单吟不肯和他一起洗,裴云鹤单手将她捞回来,说什么也不让她跑了。


    “你欠我的,感冒那次。”


    他抵着她的额头与鼻梁,嗓音低哑得骇人。


    明明一双浅瞳,却在幽暗的灯光里深邃闪着光。


    单吟听懂了,她心下有愧,想着后头要发生的更羞人,干脆横了心,由着裴云鹤将她捞了进去。


    花洒喷出温热密集的水流,裴云鹤将单吟剥了个干净亦将自己剥了个干净,大颗大颗的水珠滑落,在白皙的胴.体上蒙了一层雾。


    可单吟犹是不敢看,脸涨红了,身上都染上一片绯红。


    裴云鹤愈发炙热肿胀,他贴近了单吟,细细吻着他心上的珍宝,吻到她动情之时,他牵了她护在胸前的手,往下放去——


    作者有话说:搓手手[墨镜][墨镜][墨镜]懂我的意思吧


    第26章 矜持的第二十六天 你动一动。


    饶是两性生理知识学得还好, 真正触及之时,单吟还是惊得浑身颤抖。


    她感受裴云鹤在她两手中的跃动, 两眼瞪圆,不知所措。


    裴云鹤脸也红了,强忍着些冲动,握着单吟的手,半是哄着半是明令。


    “你动一动。”


    “我不会……”


    她抬眸看他,嗓音都带了些哭腔。


    惹得裴云鹤更加难耐。


    罢了。


    她不会, 他其实也不会,但总归循着本能,也得会。


    裴云鹤咬紧牙关,叠握着单吟两只根本包不住的纤手。


    他是明白单吟真的不会了,几次被她抓得倒吸冷气。


    “嘶!轻点!”


    “单吟!你要把它弄坏吗?”


    单吟进退两难,崩溃地给出建议:“要不你自己来?”


    怎么可能!


    “不行!第一次必须你来!你欠我的!”


    又是一轮交锋, 单吟只觉得两手烫得发麻握得发酸。


    裴云鹤带着她时轻时重, 最后忍耐的阈限临近突破之时,他骤然低头吻向单吟,一股灼热喷洒在两人交叠的掌心。


    单吟倏忽退开,眼巴巴地看着那些从她掌心坠向地面。


    花洒还在淅淅沥沥喷着温水, 氤起的白雾里渗进了浓郁的石楠花味。


    “那个、那个……”


    她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是好了还是没好?为什么那里依旧那样大。


    裴云鹤从攀上云霄的余韵中缓了过来, 却没有想象中的松泛与满足,绷着脸一言不发,牵了单吟的手替她洗净。


    单吟终于忍不住问他:“那个, 你好了吗?”


    要是好了,她可不可以先出去?她可以自己洗的。


    裴云鹤撩起眼皮悻悻看了她一眼。


    单吟心颤一瞬,惊觉裴云鹤好像不高兴。


    “你……怎么了?”


    太快了。


    这是能说的吗?


    第一次缴械在她手上, 饶是他忍力十足,可还是太快了。


    裴云鹤有点挫败,又怕被单吟看低,拿着花洒一边给单吟淋着,一边咬牙切齿:“就算第一次是快了些,但也比平均水平好很多。”


    单吟这才明白裴云鹤在气什么。


    她的脸又一次涨红。


    其实她并没有在意这个,她也没想过要在意。


    但好像男人都有些没必要的自尊心,她想,毕竟夫妻一体,在这种事上,她也该宽慰宽慰裴云鹤。


    于是单吟又反握住裴云鹤的手,余光扫见底下的滚烫,轻声比喻:“也……也没关系,软件条件差了点,但你硬件条件还是好的。”


    裴云鹤立即眯起眼眸,“单吟,你在夸我还是在质疑我?”


    “我……”老天,她是真在安慰他。


    可裴云鹤不依,愠气混了情欲,他觉得身体里有什么又翻腾起来了,忽而倾身向单吟。


    单吟只觉眼前扑过一道黑影,柔软的浴巾与炙热再次一同贴紧了她。


    裴云鹤坦言:“第一次不行就不行,我认了。”


    他坦坦荡荡,不来那些虚的。


    但他向来是个善学的人,对自己亦是胸有成竹。


    花洒的淅沥声在耳畔戛然而止,单吟还没反应过来便骤然被打横抱起走出浴室。


    裴云鹤低音萦绕。


    “但没关系单吟,我们还可以有好多次。”


    /


    翌日是周六,单吟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日高三丈,红日高悬。


    她陷在柔软的被褥里,身体的感受提醒着她昨晚上发生了什么,她怔怔眨眼,看见了在外间架着副眼镜办公的裴云鹤。


    不同于她将醒未醒,裴云鹤倒是一身神清气爽,肩背挺直,目光有神,倒叫单吟突然想起了上床前他说的。


    “但没关系单吟,我们还可以有好多次。”


    嗯,他说到做到。


    是好多次。


    而且他好学善学,初初尝试就轻而易举叫她攀入云霄中,后来她几乎一直浸在那一波一波的余韵里。


    也是他身体好,好多次都不嫌累,看他的模样是很早就起了,相比下来反而是工作更叫他觉得疲乏。


    裴云鹤停止敲击键盘,单手摘下眼镜阖上眼眸,再一睁眼,却已转向对上了单吟。


    单吟偷窥被抓了个正着,她也没想到裴云鹤会忽然看过来,人一怔,想缩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你醒了?”


    他起身走了过来,睡衣是丝质的,敞着的V字领口松泛晃动着,单吟窥见里头紧实的胸肌上有一抹红印。


    那是她抓的……


    单吟梗了下脖子,此时躲进被子里更显欲盖弥彰,她硬着头皮不动,眼看着裴云鹤靠近。


    裴云鹤随着她的目光往下看,得,他自己都没注意这里还有一道呢。


    瞧见单吟那端着装着的模样他心里就觉好笑,又想作弄她,作势要去解下面几颗扣子。


    “你做什么?”


    单吟果然装不住了,裴云鹤偏了下头,端的是理所应当:“大好周末,不要浪费。”


    单吟赶紧推他,“那个,你还要工作呢。”


    裴云鹤回眸扫了眼外头的笔记本电脑,“不过是些报表,晚一时看不会损失什么。”


    他作势就要上床。


    单吟急中生智,“那我,我还要工作呢。”


    裴云鹤一只腿跪在床上,倾身锁着单吟,心知她在胡诌却也不戳破:“哦?”


    单吟点头,“有幅画,对,有幅画我今日得画完。”


    裴云鹤单手解纽扣,“不急,大不了晚些我帮你。”


    单吟扯着被褥不放,“那不行,客人中午就要。”


    裴云鹤顿时停下动作,就在单吟以为她将他劝退了之时,他呵一声大笑起来。


    “单吟,你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了?”


    他还颇好心将腕上的手表递到她面前。


    “下午一点五十二分。你客人中午要的话,恐怕你已经超时了。”


    他不声不响就点破了她的谎话,单吟又羞又恼,没法只得伸出手捶了他一下。


    “还不是怪你。”


    裴云鹤顺势擒住她的手腕,轻轻一带便将她隔着被褥带至怀中。


    翻滚间,被褥滑落,露出了单吟肩头细嫩白皙的一片皮肤,脖颈处还有几处红印。


    她被他锁着腰,不自然地蹙了下眉,裴云鹤这时却心怀有愧。


    “不舒服吗?”


    单吟还是那句:“还不是怪你。”


    他这下是知错了,收了作弄她的心思,好好将人搂着,轻轻给她按揉。


    “我逗你的。”


    他们折腾到天亮才睡,他再想要也不可能再去欺负她,得叫她缓缓。


    单吟没好气瞪他一眼,但也不完全怪他。


    实在是她自己也初尝情事又被伺候得很好,一时忘了日中则昃、月盈则食的道理。


    想着,她又很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


    裴云鹤见单吟不说话,以为她实在很累,遂轻声问她:“不过时间是不早了,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他做了早饭又做了午饭,现下热一热菜也行,再做也行。


    单吟点点头,实在感慨裴云鹤妥帖。


    “那你自己起来换衣服?自己没问题吧?”裴云鹤说着起身,他知道单吟害羞。


    “没问题。”


    “那行。”


    裴云鹤转身进了衣帽间,出来之时手中多了一套睡衣,以及两块纤薄的布料。


    他还有意把玩。


    单吟认出了那是她的东西,也顾不上自己身上不着寸缕,劈手将布料夺了过去。


    裴云鹤笑她:“反正也得是我脱,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单吟扔了个枕头打他出去。


    /


    用过午饭,单吟胃里心里熨帖了许多。


    她午后的确无事,但裴云鹤的工作还没忙完,霄汉临时组了个跨国会议,裴云鹤已经在主卧里待了一个多小时。


    单吟觉得主卧书桌的光线不是很好,先前还同他说要不要去书房里工作。


    裴云鹤婉拒,美其名曰:“我就爱这里,这里有我老婆的味道。”


    单吟:“……”


    她说不得,也没法再待在那间卧室里了,干脆又下楼去整理了些东西。


    忙完,她口渴去喝水,突然想着裴云鹤也已经开了许久的会,大概也口干了吧。


    她不知自己为何就想要替裴云鹤送杯水上去,但她已经这么做了,轻轻敲了下主卧的门,裴云鹤回身看见是她,点头让她进去。


    单吟端着水杯靠近,裴云鹤戴着耳机,她看见电脑屏幕上通话界面的红点一闪一闪的。


    “给你的水。”


    她用气声朝着裴云鹤说,不欲打扰裴云鹤开会,放下水杯就转身。


    可她手还未收回,忽地一只灼热的掌心扣住她的手腕,单吟惊呼一声瞬间被裴云鹤拉至腿上。


    她失了重心,倏忽间只能搂紧裴云鹤的脖子,她看着他坏笑,又看见他的耳机,忙噤声要起来。


    “我没开声。”裴云鹤单手扣着她不放。


    单吟松了口气,继而蹙眉瞪他。


    刚要开口啐他一句,裴云鹤又勾起嘴角:“这会儿开了。”


    单吟像被点住了哑穴。


    “休息十分钟。”


    他觑了怀里的单吟一眼,摁住说话键的手指没松,非要补一句。


    “喂个猫儿。”


    “……”


    电脑那端的高层们不知他们裴总何时还养了只猫儿,更惊叹于大名鼎鼎的工作狂竟然会在工作间隙牵挂毛绒绒。


    而单吟也讶异一瞬。


    “猫?”


    “嗯哼。”


    送上门来的小猫。


    裴云鹤轻捏着单吟的下巴就低头吻去。


    十分钟骤然过半,裴云鹤意犹未尽仰头,恰巧瞥见桌面上的那一杯水,端起来正好润唇。


    他笑道:“什么稀奇日子,单吟你竟会体贴我了。”


    单吟又被他弄得脸红心跳,从他腿上坐直起来,没好气终于啐上:“我不体贴,水还我。”


    裴云鹤眉一挑,含着清水就又要索吻,单吟赶紧将他推开。


    “别闹,十分钟快到了。”


    她真的只是来发个善心送杯水,可没想将严肃的工作气氛搞得乱七八糟。


    而且裴云鹤谈的工作毕竟是霄汉的决策事项,她总归不是霄汉的人,不好再留下。


    但裴云鹤不在意,“这有什么。”


    他的是他的,自然也是她的。


    “再说,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机密,只是在讲海外公司的架构调整。”


    单吟蓦然想起上回在霄汉看的公司宣传册。


    那时她便将霄汉和苏氏做了对比,深感霄汉在公司经营管理上较苏氏创新、科学许多。


    她未曾顾及霄汉在海外还有版块拓展,这么一想,霄汉的经营运作远比她想象的更加精密、复杂。


    “在想什么?”


    裴云鹤难得看见单吟深思熟虑的模样,他亦多了一分兴致,好好将她抱好。


    单吟摇摇头。


    “只是觉得你管理霄汉这么大的集团很不容易。”


    她这些年在苏氏挂名却只是帮苏道生打一些简单的下手,甚至连经营管理的门道边都没摸到。


    她不懂这些,说出来定惹得裴云鹤发笑,干脆不说。


    可裴云鹤一双眼睛却将她看透。


    “你有兴趣是不是?”


    单吟不想狡辩,不过说是有兴趣也谈不上。


    她道:“只是觉得外公这些年撑着整个苏氏很辛苦,单家那边也不安宁,我总该学着分担些。”


    说到苏家和单家,单吟的神情骤然低落许多。


    裴云鹤也蹙了下眉,忽而又道:“以后有我有裴家,不会有人再欺负你。”


    单吟眸中隐隐泛起涟漪,她很感激裴云鹤这样讲,微笑了些,只是眉间还萦着愁绪。


    “总不好牵连你们。”


    裴家能答应这场联姻,救苏家、苏道生于水火,她已经很感激了。


    而裴云鹤静静凝着她,很久没有说话。


    “罢了,不说这些,你的会要继续了。”


    单吟看不清浅瞳后的波澜,亦不愿伤春悲秋,她觉得裴云鹤也该是时时刻刻意气风发的。


    轻推了裴云鹤一把,单吟从裴云鹤腿上下来。


    “你讲我难得体贴,那我便体贴一句,你别总说我贪凉,你自己也是,别仗着自己身体好,也要注意些。”


    主卧的空调风开得很低,单吟顺手将座椅后搭着的薄毯披在裴云鹤肩头。


    裴云鹤吸了吸鼻子,目送单吟的身影在房门后匿去——


    作者有话说:芜湖!为庆祝鹤总成为真正的男人(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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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矜持的第二十七天 一会儿你能帮我洗个……


    要不怎么说flag不能轻易立, 立了就倒呢。


    傍晚时分,开了一下午会的裴云鹤脑昏脑胀从主卧里出来, 单吟正在客厅里拿着喷壶浇花。


    几抹绿影混在一起,他定了定神,以为是自己眼花。


    瞧见他一脸疲色,单吟放下手里的物什,仰着头问:“你忙完了?想吃什么吗?我还没做,要不我们点一些来?”


    裴云鹤眯起眼, 摘下眼镜按压睛明穴。


    他肚子倒是不饿,只觉得喉咙有些刺痒,脑袋很沉重。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自二层下来,顺着她的话张口问:“我来做,你想吃什……”


    单吟与他皆是一愣,一下午讲了那么多话才休息片刻, 再开口他自己都未注意到嗓子沙哑成这样了。


    那浓重的鼻音, 显然是感冒了的症状。


    “裴云鹤,你感冒了?”


    裴云鹤走下来,单吟迎过去,却又马上被裴云鹤长臂揽着囫囵一转, 背对着他。


    “裴……”


    “我感冒了, 别传染给你。”


    不等单吟再讲, 裴云鹤兀自抚着嗓子去寻了医药箱出来。


    他翻出个医用口罩,又拿温度计给自己量体温。


    等了会儿一看,好在没有发烧。


    体质到底是比单吟好点。


    只是邪门也是真邪门。


    总归他每次想要跟单吟做那事, 就总得有些稀奇古怪的状况。


    真烦。


    单吟不知裴云鹤还有心思想这个,她关切地立在一旁,瞧着裴云鹤不很舒服的样子, 心说这回轮到裴云鹤病了,她是不是也该搭把手照顾他一回。


    只是还未开口,肚子却先咕了一声。


    单吟异常窘迫地捂住。


    这也怪不得她。


    她长年累月缺乏运动,昨夜里折腾那样久,对她来说已经是消耗过度了。


    她今日中午也没吃多少。


    赶在裴云鹤笑话她之前,单吟顾左右而言他:“我点餐吧。”


    裴云鹤却摁下她的手机。


    由于戴着口罩,他的声音闷闷的,有点可爱。


    “送来少说半小时,你胃会难受。我给你做。”


    感应灯随着他的动作一一亮起,裴云鹤又径自往厨房走去。


    但没有叫病人给自己做饭的道理。


    单吟快步跟上,想去拉他,“别,裴云鹤,你休息吧!”


    “那你来?”裴云鹤回身摊手,锅铲已经在他手上了。


    “……要不我们还是点餐?”


    裴云鹤拒绝,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建议很好。


    “单吟,我不想吃外送。”


    “可你看起来很累,你还是休息吧?”


    “那你来。”


    单吟怔了一下。


    他也不是不知道她的手艺啊。


    “裴云鹤,要不还是点吧……”


    踌躇间,锅铲已经交到了她手上。


    裴云鹤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单吟倒没想到有一天她会觉得那双眼眸时而凛冽时而狡黠的眸子会变成这样。


    好生无辜。


    裴云鹤说:“单吟,我一个病人,就想吃老婆做的饭。”


    行吧。


    她还能说什么呢。


    只不过单吟实在厨艺欠佳,她拿着锅铲和食材大眼瞪小眼,最后一旁的裴云鹤看不下去了,道:“实在不行,你给我下面吃吧。”


    说完,两人都蹙起眉来。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


    单吟将信将疑地回身看了裴云鹤一眼,白炽灯下,裴云鹤乖得不能再乖地并腿坐在岛台边上,他发誓他清清白白堂堂正正没有多想。


    他依旧摁着自己的喉咙,指着灶边的煮锅,“清水鸡蛋面,这个总会吧?你不会我也可以指导你,容易学些。”


    “可是可以……”单吟犹豫了一瞬,“只是你的嗓子……”


    她觉得都难受成那样了,还是不要开口的好。


    “这好办。”


    本该坐享其成的人突然在光里又起了身,单吟来不及阻止他便已经来到了她身后。


    光影轻晃,就这么囫囵一个将她牢牢圈在了怀里。


    不是叫他不开口么,他有的是法子指导她煮面。


    裴云鹤就这么圈抱着单吟,一会儿握着她的手碰碰这个,一会儿又示意她该动那个了,人紧紧贴在她后背,两人像黏在一起的木偶。


    单吟几次合理怀疑裴云鹤就是故意找机会跟她贴着。


    谁叫她昨晚最后不肯让他从背后搂着她睡,那里又硌又烫,就像现在这样,她压根没法儿睡好。


    不过这种怀疑单吟还是耻于开口说出来,好在忙活一阵,两碗清水鸡蛋面煮了出来。


    裴云鹤的确是怕把感冒传染给单吟,没与她面对面坐着,而是岔开了一个位置。


    他摘掉口罩,碗里的面卖相还是好的。


    “怎么样?”


    单吟还没吃,瞪着狐狸眼睛小心翼翼问了一声。


    那口面被裴云鹤吞了下去,他的喉结滚了一下,嗓子本来就是刺挠着疼的,也没觉得有太多不适。


    他哑着道:“还不错。”


    “真的?”


    单吟眼睛亮了几分,有了点信心。


    她想,毕竟是在裴云鹤的指导下做的,再差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


    于是她也放宽心了夹了一筷子。


    而后皱着眉才吞下去的。


    “好辣……”


    她抬眸两眼汪汪地看着裴云鹤。


    “好像胡椒粉撒多了。”


    裴云鹤看着她那副样子实在想笑。


    但还是得宽慰:“我觉得还好。”


    单吟知道裴云鹤是给她面子,她叹了口气,眼前黄白相间还有些可爱的鸡蛋面,摆在那里倒像是在嘲笑她。


    她伸手欲去端裴云鹤的碗。


    “要不还是别吃了,点吧……”


    “我不。”


    哪有从人家嘴里夺食的道理?


    裴云鹤端起面碗坐得更远了些。


    “这是我老婆做给我的,你休想抢走。”


    “……”


    怎么感个冒,年龄还退化了呢?


    单吟看着裴云鹤那护食的模样哭笑不得,她是真想说不好吃就算了,可眨眼间裴云鹤已经大口大口用了起来。


    单吟心下有点暖,也不知是被顶上的白炽灯照得还是如何,她也在碗里挑起面条,一根一根,很长很长,缠在了一起。


    等吃完面,单吟很自觉要去收拾碗筷,裴云鹤此时在她眼里就是个病号,是需要被照顾的。


    但裴云鹤先她一步将两个碗端走了,“我只是感冒,又不是缺胳膊少腿。”


    单吟觉得他很双标。


    “可是我之前感冒的时候,你什么都不让我做。”


    裴云鹤在洗碗槽前回身看她,“我们能一样么?我身体好得很。”


    单吟觉得这是歪理。


    她走过去想帮忙:“可是裴云鹤,你毕竟不舒服……还是不行,你休息吧。”


    裴云鹤眯起眼睛。


    单吟靠近过来的时候他就把口罩又戴了起来,这会儿看不见他下半张脸的表情,光瞧着那一双危险狡黠的眼睛,单吟就明白她说错了话。


    果然。


    “单吟,你觉得我不行?”


    “我……”单吟有口难辩,她怎么敢觉得?综合昨晚表现评判,她也一点儿没觉得。


    裴云鹤放下手中的碗筷,擦干净了手,忽地朝单吟走去。


    他一八六的个子,常年运动健身的缘故,并不精瘦,肩宽腰窄的,单吟已经见识过了。


    现下眯眼垂头朝着她过来,顶灯壁灯的光线被他全然遮挡,单吟只觉自己被笼罩在一重重危险的阴影里。


    又好像,她落入了一个陷阱。


    裴云鹤在单吟一米远前站定,忽而抬起双手。


    单吟以为他要捉她,却没想到裴云鹤只是双手环起抱着他自己的胳膊,眼神瞬间变换,可怜兮兮地站在她身前。


    “是,单吟,我生病感冒了,是不行。”


    “嗯?”


    说好的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呢?


    裴云鹤偏剑走偏锋,“刚吃了面发了汗,又做了家务好累呢。所以,一会儿你能帮我洗个澡么?”


    单吟就知道。


    在这里等着她呢。


    散乱的光线落在单吟眸子里,她眸光闪烁,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但裴云鹤很会拿捏她,又道:“昨天都看光了,老夫老妻的,你不会不好意思的吧?”


    话是这样说没错。


    单吟骨子里那一点点的奇怪的胜负欲被触动了。


    他又加深了那可怜兮兮的眼神,宽阔的双眼皮向内褶着,与他那一八六的身形不甚相当,却还是叫人看了愧疚又自责。


    他掌握得很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会感冒,大概也是因为昨天给你洗得太久……”


    她昨夜后来被他累得人都半昏,几次三番被他抱去浴室清洗,的确算是他比较辛苦。


    单吟不堪回忆,伸出一只手示意他别说了,只能妥协。


    “你放心,我说洗澡就是洗澡,不干别的。”裴云鹤再三保证。


    单吟实在不太敢信。


    却没想到裴云鹤还一副惊讶的样子,“单吟,我知道你馋我,但我现在是个病人,你想那么多的吗?”


    “……”单吟无话可说。


    不过后来裴云鹤居然真的言而有信,说不干别的就不干别的。


    他两个又一起站在了浴室里,花洒喷着温热水流,暧昧的白雾很快弥漫在二人之间,晶莹的水珠挂在墙壁上,也挂在裴云鹤宽厚的胸膛上。


    然而与昨夜不一样的,这回裴云鹤不动手,他乐得享受单吟帮他。


    即便很难为情,但单吟既然答应了裴云鹤,她怎么也会做到。


    擦洗上半身的时候还好,到了下半身,单吟自觉不去看那处,心里默念着“他只是个病人,他只是个病人”。


    可哪有病人还这样的,好几次滚烫地打在了她手上,单吟愤愤抬眸瞪裴云鹤:“你都生病了,就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裴云鹤好无辜,“我什么都没动……”


    “那你……算了。”单吟说不过他,懒得再说。


    好容易给他洗完,单吟自己衣衫完整但满身是水。


    她推裴云鹤出去,像是在哄小朋友:“你自己能把头发擦干的对吗?”


    “擦干了头发就快去睡觉,别又着凉了。”


    她好心叮嘱,现在她得给自己洗个澡,免得她也感冒。


    可人明明都已经推到了浴室外头,单吟回身解自己裙子的拉链,再一回头,裴云鹤又站在了她面前。


    单吟眼眸颤了一下,“你……”


    裴云鹤微微勾起唇角,笑得那叫一个温文尔雅,“礼尚往来,太太你刚帮了我,现在该我帮你了。”——


    作者有话说:今天是病弱鹤总[摸头]


    第28章 矜持的第二十八天 快转过去,保持距离……


    “不舒服吗?”


    脑中空白之际, 单吟又听见裴云鹤伏在她的耳边低声轻问,她撑着浴室湿滑满是水珠的墙, 咬紧牙关才站住。


    这话好耳熟,他在她起床时也是这么问的,可不过才半日的时间,同样一句话的意义便天差地别。


    “嗯?”


    裴云鹤再次欺身,见单吟不答,便又换了几个方位。


    他手指修长, 骨节分明凸起……


    单吟被他羞得出不了声,想逃偏偏又被他牢牢圈着,无奈齿关里只溢出点点参寅。


    那无疑是最好的答案,裴云鹤受到鼓舞,愈发仔细拨弄。


    等手掌重新拿回面前时,指尖晶亮黏腻, 单吟刚松了一口气却又听见裴云鹤沙哑一声:“单吟, 好滑。”


    她满身的血液往脑子里冲,仅这一句便让她受不了,方才残留在身体里的余韵又泛起涟漪。


    “你、混蛋!”


    她回头去瞪裴云鹤,裴云鹤又装无辜。


    “你在想什么?我说的是墙面好滑。”


    说着, 他还用那只手执起了单吟的手, 将那点晶亮抹在了墙面上。


    “你看。”


    单吟无言以对。


    她愤愤想捶裴云鹤一下, 裴云鹤却擒了她的手,上半身退开些距离。


    “诶,我感冒了, 保持距离,当心传染给你。”


    单吟目光往下一瞥,你倒是下面也保持距离啊。


    裴云鹤头一歪, 紧紧盯着单吟,“快转过去,保持距离。”


    她算是听懂了这个“保持距离”是怎么个保持法。


    可她根本没什么力气了,只能晕晕乎乎任裴云鹤摆弄,他叫她背对着她,美其名曰是为了不把感冒传染给她,单吟都不知道该说他贴心还是狠心。


    好一番折腾后,虚弱得像感冒了的那个却是单吟,裴云鹤将她从头到脚擦干,打横抱着回到床上。


    单吟已经半昏睡过去了,迷迷糊糊间,见裴云鹤伏在她上空,要吻不吻的,单吟实在想睡,伸手朝他勾了勾。


    裴云鹤餍足后倒是乖巧,俯身下来,单吟用上最后一丝力气撑起身子朝他唇上一啄,也顾不得传染不传染的了。


    “封印,快休息吧……”


    她累的不行,等做完这个,之后的便什么也记不起了。


    倒是裴云鹤得了这一吻,身心皆是满足。


    他替单吟把被角掖好又平躺回去,窗外幽幽的月色映照在天花板上,夜风轻柔,星空无际,而爱的人就在身边。


    他想,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


    自两人将这夫妻之名坐实之后,裴云鹤可谓食髓知味。


    巧的是他又得了这感冒,便有足够的理由,一连请假几日,连霄汉也不去了,成天就与单吟腻在倚兰洲,只偶尔叫钟源送些文件过来居家办公。


    单吟劝他还是回去上班,每每这时裴云鹤就要做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单吟,你好狠的心,我都感冒了,我是个病人!你居然还赶我去上班?”


    “这个资本家给你当吧?”


    单吟觉得她才是委屈。


    做那事时怎么不见他是个病人需要休息……


    从此君王不早朝,当真一语成谶。


    “你别想了,我前些年上班几乎全年无休,现在给自己放几天病假,怎么不行?”裴云鹤吃饱喝足,做了满满一桌饭菜祭两人的五脏庙,一边给单吟添菜一边说,说得十分理所应当。


    “再讲,钟源不是天天给我送文件来?我又不是真不干活。”


    是是是。


    裴总说的是。


    单吟突然生出了一种吃人嘴短的心理,到底没正经工作的是她,她也不好去置喙。


    正巧说曹操曹操就到,门铃响起,裴云鹤去开门,钟源又来了。


    他和往日一样,着一身板正的西装,手中叠着几个文件夹,里头分门别类放着需要裴云鹤处理的文件。


    门一开,与裴云鹤问完好后还不忘对着里边的单吟道声“夫人好”。


    裴云鹤爱听这一声喊,挑眉示意后,就这么笔挺地站在门口,听钟源细细汇报些情况,时不时点头或是开口作批示。


    单吟远远看去,他明明穿的是一身垂坠自在的宝石蓝丝质家居服,可身形颀长、背脊挺拔,微垂着头,坠在眼睑处的刘海并不能遮掩他专注认真的目光。


    倒像是一个天生的衣架子,境遇一变,气质也跟着变换,随时成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裴总。


    这是裴云鹤工作时一贯有的模样,单吟静静地看着,又觉得自己方才的确误解了裴云鹤。


    “行。你回去吧。”


    裴云鹤的嗓子还有点哑,钟源收拾好手里的文件后又悉心问了一句:“那裴总,您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裴云鹤不爱听这个,睨了他一眼:“怎么着?我不回去就没人给你们发工资了?”


    钟源讪讪:“那倒不是……”


    他又翻出平板,点开上头的工作安排递给裴云鹤:“明天临时安排了个会,云苏分公司的人事变动和股权调整需要您参会决策,您看是延期还是您去……”


    裴云鹤听见云苏两字,挪过目光看去。


    是有几个会要开,改为线上也不太方便。


    还有个接待和培训,不过他出不出席也无所谓。


    裴云鹤还不想这么快暂停偶尔骄奢淫逸的生活的,但目光在其中一行字上停留片刻,他皱起眉头,还是应了。


    钟源满脸笑意地收起平板,“那明天需要派车来接您吗?”


    “不必。”


    裴云鹤还是有些不爽,关门送客。


    “正是饭点,钟助吃了吗?”等裴云鹤返回餐厅,单吟问他。


    裴云鹤脸色不佳,扫了一眼单吟,“我给他开的工资在业内算高了,我还得分一口饭菜给他吃?那是我给我老婆做的!”


    “……”单吟就多余这么一问。


    “明天得回趟霄汉。”裴云鹤又说。


    “哦,好的。”单吟重新拿起碗筷,点头。


    她不过回答得快了一些,可这话听在裴云鹤耳里,却怪不是滋味。


    裴云鹤又半眯起眼盯她:“单吟,我怎么听着觉得你挺开心呢。”


    单吟多少有些心虚,她仪态上佳,坐下时也一直挺着腰杆,现下后腰还酸着呢。


    她视线在饭菜上飘忽不定,更不敢看裴云鹤,“我哪有……”


    “哼。”


    裴云鹤冷哼一声,也不多话。


    等两人用完饭,单吟刚欲起身收拾碗筷,裴云鹤却忽地拦腰将她抱上了一旁的岛台。


    单吟惊呼一声,下一秒,已被裴云鹤稳稳地堵住了嘴。


    唇齿交缠间,他只道:“你别得意,既然明天少几回,那今日就先补回来。”


    /


    翌日,裴云鹤当真早早自行去了霄汉。


    单吟又被折腾了一宿,连他出门都未察觉,近中午才睡醒缓过来。


    醒来后,瞥见手机上有裴云鹤发来的消息,倒是在关心她睡得好不好,饿不饿。


    单吟心里埋怨他一句,却还是回了消息。


    想着已经将近午休时间,裴云鹤大概是在用餐,他回得很快,而后直接一个电话打来。


    “单吟。”


    单吟不知这位少爷又有何贵干,只是听着他嗓子仍未好全,反而更沙哑了几分,多半是上午忙着讲话没有照顾好自己。


    她因此心软了几分,柔着声问他怎么了。


    裴云鹤是真极会拿捏,一听单吟语气变了,便变本加厉:“单吟,霄汉的食堂不好吃,我想吃你做的鸡蛋面。”


    “……”这给单吟难住了,难不成她的手艺还抵得过霄汉从五星级饭店挖来的厨子?


    再讲,霄汉的食堂不好吃,难道他还愁没人给他去外边买?


    纯粹是在折腾她。


    但裴云鹤不认:“我是真就想你那一口,你看我什么时候嫌过你做的东西难吃?我嗓子疼,人又累,就想吃你做的鸡蛋面。”


    一旁的钟源听了这话心里发慌,前一秒还在八卦小群里替食堂的厨子默哀,下一秒又偷摸摁着手机打字。


    【你们觉得老板累吗?】


    总裁办的崽子们快答:


    【再没有比今天的他更神清气爽容光焕发的了!】


    这才对。


    但这话他只敢偷偷蛐蛐,这算是老板夫妻之间的情趣,他只当没瞧见。


    只听得裴云鹤也不知是又哄了什么威胁了什么,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的单吟似是妥协了,裴云鹤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转头吩咐钟源。


    “你点份餐送去倚兰洲,等她吃完做完面,再将她一道送过来。人必须到,不用我教吧?”


    又恢复了那认真严肃的模样。


    钟源点头称是。


    两个多小时后,钟源好说歹说,说夫人亲手做的面自然要亲手送到裴总面前才算心意送到,又说他这点事都办不好,保不准会被扣绩效。


    单吟拗不过钟源,不想他被克扣工资,只得自己提着保温桶和钟源一道来了霄汉。


    三进霄汉,一切畅通无阻,只是单吟并没能如愿把鸡蛋面送到裴云鹤面前。


    电梯停在了另外一层,是个偌大的会议厅,钟源接过单吟手中的保温桶,示意单吟也进去。


    她瞧见裴云鹤坐在第一排,高处的电子屏明晃晃写着这是一场霄汉的中层管理培训,她觉得不便,不好进去。


    钟源却说:“等会这场培训裴总也要参加呢,他吩咐的,让你进去等他。没关系,您是裴总的家属,没有什么听不得的。这面我给您拿去裴总办公室。”


    单吟这才绞着手包,轻手轻脚进到会议厅里找了后排的位置坐下。


    她没瞧见,等她落座整理衣物之时,裴云鹤回头寻到她的身影,安然颔首。


    这场培训相当专业,一个多小时转瞬即逝。


    起初单吟还有些忐忑,瞧见前头都是霄汉的中高层干部,未能全然听得进去。


    后头那讲师将专业知识与实际案例相结合,越讲越深刻,内容还正巧是与企业管理有关的,单吟倒是愈发投入了,还找会议厅的会务人员借来了纸笔,认认真真做起了笔记。


    虽然有些专业内容她听不太懂,但她记下来,回头也可以查一查学一学,获益匪浅。


    等培训结束,她方才想起这是在霄汉,在裴云鹤的公司里。


    而这时她起身朝前望去时,又未看到裴云鹤的身影了。


    钟源赶了过来,向她解释道:“裴总去开下一个会了,夫人您跟我去办公室先休息吧。”


    单吟想着来霄汉了总得和裴云鹤打个招呼,点头跟着钟源离开。


    还是那间熟悉的办公室,到那儿,钟源给她准备了餐食,也准备了些打发时间的书以及平板。


    “裴总的会一时半会结束不了,夫人您先等等,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叫我们。”


    单吟想了想,前头培训记下的东西还没消化完,她挑了几本书,又请钟源拿了些霄汉的宣传册来,自己一个人默默在办公室里学习。


    而直到天色渐暗,夕阳将落地窗外的暮云染成了橙红色,裴云鹤这才从外头进来。


    彼时单吟正坐在他的办公桌前,铺了一桌子的书本纸张,她微垂着头,亭亭玉立,纤长的玉指抵着书本一行行仔细阅读着,周身是她该有的书卷气,以及多添的一股不服输的倔性。


    那橙红的夕光洒落在她肩膀上,柔柔软软,又很叫人温暖。


    裴云鹤只觉一整日的疲倦在这一瞬间全都消除了,他蓦然扬起嘴角,朝着他尚未回神的太太走去。


    “单吟。”——


    作者有话说:我继续搓手手[狗头叼玫瑰]


    第29章 矜持的第二十九天 再叫。大声一点。


    “你结束了?”


    单吟听得裴云鹤唤她, 才从书本里拔出神来。


    她不善金融与经济的科目,平日看些诗词文学还行, 一些管理案例也读得进去,但遇到些数字相关的,总觉得有些费力。


    好容易花了许久将一些名词和公式复习了一遍,再套入报表上一看,多少还得费些神思。


    是以刚刚想得深了些,裴云鹤进来她也未曾发觉。


    她又垂眸一看, 自己倒毫不客气,将裴云鹤的办公桌全然当成自己的,这会儿裴云鹤还立在一旁,她却大咧咧地坐在他的办公椅上。


    颇有点鸠占鹊巢的意思。


    单吟下意识就要起身。


    但裴云鹤马上伸手将她按住,“起来做什么,你坐哪儿都坐得。”


    他还怕她累着。


    裴云鹤不管单吟如何客气, 他兀自朝着桌面上的书本纸张看去。


    单吟字迹清秀, 做笔记划重点也很有条理,就连一些小习惯都和学生时期一模一样。


    “我不擅长这些,随手做的笔记,你别笑话。”


    裴云鹤本还看着欣喜, 突然又听见单吟这样说, 回过神来, 神情又变得有些严肃。


    单吟还当裴云鹤真要批评笑话她,却没想到裴云鹤说:“你妄自菲薄做什么?有这心思学习就已经好过许多人了。”


    这名流圈子里头的富二代,好多都只会坐享其成, 自愿上进学习的已经很不容易。


    裴云鹤鼓励单吟:“不要觉得现在学起来晚,什么时候学都不晚。”


    单吟怔怔地看着他,心下忽而涌出一股暖意。


    她年纪不小了, 这些年身为一个孤女一直被苏道生保护在身边,外头虽说都夸赞她温柔知礼、端庄大方,但许多流言蜚语她不是没听过的。


    尤其是苏道生摔跤之后单则武野心毕露,苏家单家里头许多人都不看好她,哪怕她有心替苏道生撑起苏氏,也有些无力。


    这些日子在南乔,除了偶尔听闻些云苏的消息,她并帮不上什么忙,心里的确是愧疚的。


    那日在霄汉看得霄汉的运营管理宣传,又听裴云鹤讲了许多日的工作,她心里这才生出些方向,也想尽自己一份微薄之力,为苏道生和苏氏。


    她本还觉得自己这个年纪了从头学过会惹人笑话,可不想裴云鹤开口这样劝她,一下劝到了她心底里,将她担忧的都宽解了一道。


    单吟这才内心有感,觉得自己是浅薄了些,又觉得裴云鹤说得有理。


    亦比想象中温柔。


    “你还有哪里不懂,霄汉总裁现场授课可不是那么好请到的,趁我现在心情不错,你要珍惜机会。”


    裴云鹤忽地咳了一声,像是被单吟脸上温柔的笑意惊动了心弦。


    他指着那些笔记,“这里不懂吗?”


    单吟脸上笑意更浓,她感激裴云鹤,也不欲再矫情,干脆大大方方地将自己不懂的还没通透的地方细细问过。


    等讲完好些点,窗外彻底暗了下来,裴云鹤瞥见外头总裁办的人陆陆续续下班回去,走至走廊上时不时还朝他的办公室暧昧八卦地探头探脑,裴云鹤抬手将玻璃雾化掉。


    单吟不解他突然的动作,阖上笔记本之后问他:“怎么了?”


    裴云鹤倚坐在办公桌上,有些嘟嘟囔囔:“不给他们看。”


    单吟可是他老婆,一个两个都偷着看像什么话。


    可单吟理解有误,还懵里懵懂地朝外望了一眼,“没关系,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


    这话脱口而出,出口她便心里咯噔一声。


    再望向裴云鹤,这厮果然意味不明地凝着自己看。


    裴云鹤道:“你倒提醒我了,也不是不能做点见不得人的事。”


    单吟婉拒:“不好,这是在公司。”


    “是我的公司。”他还补充:“我的办公室。”


    单吟犹是不自在,起身欲走,“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她脸皮薄,回去做不会丢人。


    裴云鹤却轻轻巧巧又将她摁回去,俯身一低头,瞬间便将单吟圈在了办公椅里。


    他身影笼罩下一层灰雾,落地的单向玻璃外霓虹闪烁,星星点点映在他身上他的侧脸上,与那浅棕的瞳色一齐,更镀一层蛊人的辉光。


    单吟先前学习的时候竟不觉得裴云鹤的办公室里,属于他的檀香气味这般浓烈。


    此时被他圈锁着,鼻尖满是他的气息,就连整间办公室里都浮起一丝暧昧旖旎的味道。


    这些日子常有,闻不见更胜闻得见,单吟不会陌生。


    而裴云鹤与单吟离得很近,近到他呼吸都扑在了她的眼睫上。


    裴云鹤哑着嗓子说:“单吟,刚刚我教你那么多,你得谢我。”


    单吟盯着他的眼睛,觉得自己有些明知故问:“怎么谢?”


    “以身相许。”


    “我已经许过了……”单吟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两人的呼吸你进我退,在小小一隅方寸间拉扯纠缠。


    他不动,她便也不动。


    他像盯猎物一般盯着她,她便装傻充愣,只有神经凝在一根弦上,一触即发。


    裴云鹤忽地又朝前贴近半寸。


    单吟一激,忙说:“你这是挟恩图报。”


    裴云鹤头一偏,毫不心虚亦是脱口而出:“你当是就是,总归今日没白叫你来听场课。”


    说罢,他目光就锁住她的唇,要低头吻她。


    单吟挺着脖子朝后躲开。


    “等等,你今日是专程叫我来听课的?”


    她十分不易在这情欲交缠间寻到了些关乎理智的内容,两手抽了出来,捧住裴云鹤的下颌,有些受宠若惊。


    “你……不会是专程替我开的培训吧?”


    那倒不是。


    裴云鹤心说。


    顶多是想着单吟对管理有兴趣,瞧见霄汉正好办了培训,又寻思专程叫她来听她肯定会介意然后拒绝,这才找了个由头把她叫来。


    不过这会儿不小心漏了馅,裴云鹤自觉实在太不稳妥。


    他皱了点眉头,偏头不再直视单吟,“不过是正好有场培训……我是叫你来送鸡蛋面的,对,专程叫你来送鸡蛋面的。”


    “可你根本没吃。”


    那装面的保温桶还放在茶几上呢,两人从始至终就没记起来。


    “总归你别想多了,我是霄汉的老板,是要替霄汉挣钱的,才不会滥用职权给你走后门。”


    说是说得一本正经,但裴云鹤面上不自在的表情早已出卖了他。


    单吟知道,就算这场培训不是专程为她而设的,起码裴云鹤也是有心叫她来听。


    大抵是前几回问他霄汉的管理情况时,他猜着她的心思了,又顾及她的面子,才会这么做。


    想到这里,单吟心下又柔软几分,绷紧的脖子和身子不自觉也跟着放松些许。


    她倒真生出了要谢过裴云鹤的心思,头往前倾,贴住了裴云鹤的唇角。


    “那也要谢谢你。”


    怀中温香软玉骤然献吻,裴云鹤总会被单吟一些猝不及防的示好给怔住。


    片刻后,那点子不自在的感觉荡然无存,先头泛着阵阵涟漪的情愫被续上。


    可惜单吟的吻总是点到即止,她退开,还是坚持先回去。


    但裴云鹤不可能再依她了,她已经点火了,就要负责到底。


    长臂一揽,温热的手掌扣住单吟的后脑,她瞬间被一股力带至裴云鹤面前。


    深深的亲吻猛烈又绵长,他不由分说撬开她的齿关攻城略地,像是要消除他方才不自在的窘迫情形,要找回自己的场子与面子,因此吻得比哪一次都霸道。


    单吟根本招架不住,紧攥着他的衣领,不过分秒便瘫软在办公椅里。


    他侵略得更长驱直入,办公椅发出吱呀的令人脸红心跳的声响。


    单吟快要沉溺了,理智濒临瓦解的瞬间,她仰头望着天花板上冷感的灯光,最后清醒了片刻。


    她指尖插.入裴云鹤的发丝中,攥着他的头发。


    “不行……得回去,这里没有……”


    “有。”


    他从百忙之中抬起头来,吻到她唇边,笃定地讲。


    从头一回在松泠居和她同床共枕想起没有常备计生用品后,他便未雨绸缪,早早在每个可能的地方准备好了。


    他甚至手都摸向了一个隐秘的抽屉。


    单吟被那个“有”字激得发颤,那是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坏了她紧绷的神经。


    防线瞬间瓦解,感官一触即燃,每一处神经末梢都在放大情欲。


    但裴云鹤的手突然停顿下来,他蓦地抬眸看着单吟,心底生出了另一个想法。


    单吟察觉到了那一丝危险的眼神,垂眸与他对视上的瞬间,她整个人已被他抱上了办公桌。


    与上回一样,书本纸张掉落在地毯上的声音化作旖旎的奏鸣曲。


    “裴云鹤!”


    她惊得叫他。


    “再叫。”


    “大声一点。”


    他再不去管单吟那惊慌失措的神情,任由她将自己的衬衣攥得皱成一团。


    他也不去看那楚楚可怜的眼神,总归今日,她逃不脱了。


    “你不是害羞?那好,我们今日不做到那一步。”


    这并不是什么要饶过她的好话,裴云鹤掐着单吟的腰线,眼一阖,再睁开时,人已俯身蹲下,自下往上地凝着她。


    当真是危险如猛兽。


    而下一瞬,他用实际行动证明——


    作者有话说:香吗[求你了]香就给我一个收藏和好评可以吗


    第30章 矜持的第三十天 矜持?矜持不了一点。……


    一波一波的浪潮拍打袭去, 单吟攥紧裴云鹤的头发,桌面已泛滥成灾。


    不知过了多久, 裴云鹤终于放过了她,他虽未得到纾解,可将她一次又一次地送至顶峰,他亦心满意足。


    单吟疲软无力,又不好意思再待在办公桌上,扶着裴云鹤的手臂硬要下来。裴云鹤托着她, 细细拿湿巾给她清理了一遍,这才将她抱至办公椅里。


    “里头内间有浴室,要不要去洗一下?”


    单吟没有力气,想先缓缓,轻摇了下头。


    可骤然回过神来,她又强打精神, 瞪住裴云鹤。


    “这里有内间?那你还……”


    还要在外头的办公桌上……


    裴云鹤眼梢微挑, 好一副得逞的狡黠狐狸相。


    上一回她来他就记着了,迟早要在这里做上一次,他说到做到。


    单吟愤愤想啐他,他却伸手给单吟捋了捋被汗湿的额发, “那你缓一会儿, 我先去洗把脸。”


    他鼻尖面上都是水淋淋的, 虽然他不会觉得有什么不适,但到底不好就这样与她讲话。


    单吟闭眼,不想再看到那淫靡的模样, 会轻易勾起她体内余留的悸动感觉。


    裴云鹤笑了一下,兀自进了内间浴室。


    等他出来以后,单吟不知出于何种心理, 已经自己撑着又给自己清理了一遍。


    她不假以他手,裴云鹤摇头惋惜,不过没事,回去还有机会。


    单吟坐去茶几旁的沙发上,旗袍已被整理好,只是丝袜被扯坏了,不过也不伤大雅。


    她看看茶几上的保温桶,又看看裴云鹤,没好气:“你下次还是不要扯些理由浪费粮食了。”


    “谁说我浪费?”


    裴云鹤又将办公桌椅清理完,随手扔掉湿巾,套上板正的西装外套朝她走来。


    他坐在她身边,拿过保温桶打开,里头的鸡蛋面早已坨成一团,白花花黄嫩嫩的鸡蛋卧在最上方,卖相比上一回在家里做得好,只是全凉了。


    不过裴云鹤不嫌弃,反而宝贝得紧。


    他拆开餐具就要吃,惊得旁边的单吟赶紧拦他。


    “都凉了,别吃了吧?”


    本来味道大概就不怎么样,凉了更是难吃。


    “我没有真说你浪费。”


    “那也不能真浪费。”


    虽然都是有钱人,但节约的理念不能没有。


    再讲,这是单吟给他亲手做的,裴云鹤没有不吃的道理。


    “我才出了那么多力,你连一口面都不让我吃?”


    “……”


    单吟拦不住他,由他去了。


    等裴云鹤吃完面,单吟也用了些先前钟源准备的小食。


    二人吃饱喝足终于想起了这还是在霄汉,裴云鹤准备亲自开车,两人一起回去。


    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未料到迎面又撞见折返回来处理工作的总裁办等人,几人面面相觑,唯一坦坦荡荡不知心虚为何物的,是裴云鹤。


    他睨了眼总裁办几个刚聚完餐的,颔首表示认可,“今晚都记加班,聚餐的费用我报销。”


    几个满身的火锅味儿,整层都闻到了。


    总裁办几个欢呼雀跃,直道这回来一趟回来得值,不仅得了加班费和伙食费,还在八卦一线吃到了瓜。


    等他们前呼后拥将裴云鹤与单吟送走,电脑还没开便火急火燎在公司八卦群里激情开麦。


    【知道我们回来在顶层碰见谁了吗?】


    【老板?除了这工作狂还有谁】


    【是老板和老板娘!!】


    【一!直!没!离!开!办!公!室!】


    【我看还有谁敢说老板和老板娘夫妻不和!!】


    【那西装是板正,衬衫领子我可是瞄到了!!!皱的!!】


    【怎么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呜呜,老板这个黄金老处男终于开荤了!】


    【这婚结得好,老板一开心就爆金币,希望老板娘哄得老板天天开心!】


    ……


    自此,霄汉传出了工作狂老板化身恋爱脑的传闻。


    也并非不实,起码在那事上,单吟觉得裴云鹤是挺偏执又痴迷的。


    他好难满足,又简直是无师自通,这几日下来日日都得缠着她来上几回。


    虽说将她也伺候得很好,可单吟到底体质不如他,越发觉得疲惫虚弱,往往一晚上之后她非得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这日子过得实在淫靡。


    她不欲这样荒唐下去,她想要不要去苏婉家住几天,反正京柔月也快回国了。


    否则再两日又是周末,裴云鹤一准不去霄汉坐班,倒时又是迷迷糊糊几日就这么过去了……


    不过她还未想好要怎么与裴云鹤开口,好在这日裴云鹤晚上下班回来,难得没有一见她便索吻,反而憋着股闷气兀自走去了厨房给她做饭。


    单吟不解,以为他是工作上遇到了什么心烦事,犹豫片刻,也跟了过去小心开解:“怎么了?工作不顺利么?”


    裴云鹤阖上眼,长长吁了口气,这才肯说话。


    “不顺利?顺利,就是太顺利了!”


    单吟更困惑了,“顺利……还不好?”


    裴云鹤不爱听,压低眉眼,语气里满是埋怨,咬牙切齿:“好,怎么不好?太顺利的结果就是北城对接政府的项目定下了,领导又要调研,我必须得过去一趟。”


    “啊。”


    他要出差。


    单吟听明白了。


    不知怎的,单吟听到这里意外觉得有些好笑,也不是觉得裴云鹤要出差好笑,就是觉得他没来由生的这股闷气好笑。


    “你还笑?”


    裴云鹤不能理解,压着眉眼极其危险地靠近单吟。


    “单吟,我要出差你就这么高兴?”


    他一带情绪就爱说话叫她的名字,单吟立时察觉,收敛了唇边的笑意。


    她本来也不是在嘲笑他,更谈不上什么高兴不高兴的。


    她只是觉得这下她不必先开口讲去苏婉家小住之事了,也,得闲几天。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裴云鹤二话不说揽住单吟,张口便在她唇边轻咬一下,“单吟,你嫌我?”


    单吟唇边吃痛,下意识用舌尖去舔舐一下,裴云鹤见了又低头含住她深深一吻。


    直至吻得两人气息不稳,单吟使劲撑着裴云鹤,空出些缝隙吸得一口气。


    “我没嫌你……”


    这是实话。


    “只是,好歹你也矜持一点……”


    这也是实话。


    她还好心没用更伤他心的词,只叫他都不用做到克制,稍稍注意一点就行了。


    偏这话叫裴云鹤听了还是不爽。


    他搂紧了单吟,紧贴着她,眯着眼低了嗓子。


    “矜持?矜持不了一点。我先头都矜持三十多年了。”


    好不容易才尝到点甜头,这才几日?她叫他矜持?


    那装模作样的把戏有什么好的,难道她喜欢那一出?


    单吟看得出他又想偏了,忙道:“我的意思是,偶尔也可以休息一下……”


    裴云鹤不干,“在彼此身体都承受得住的情况下,单吟,你别想甩开我。”


    他又不是看不出,什么是真讨厌,什么是不讨厌,身体的反应不会骗人。


    要是单吟真嫌他,他绝对可以不碰她,可单吟不嫌。


    “你舒服的时候可是自己绞着我的。”


    一股热血直冲眉心,单吟慌忙地去捂裴云鹤的嘴。


    “你能不能别说得……别说得这么家常便饭似的。”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裴云鹤约莫真是矜持温雅这么多年,现下与单吟待在一块儿,也不觉得羞耻不羞耻的,更习惯讲些下里巴人的逗她。


    他含住单吟的手指,撬开她的指缝回话。


    “夫妻之间,大大方方有什么讲不得?”


    行。


    倒成了她扭捏不大方了。


    单吟是不妄想在口头上胜过裴云鹤了,她松了手,正经与他讲话。


    “那你要出差几日?”


    总归他要出差,她得闲是板上钉钉。


    一说到这个裴云鹤就头疼。


    他又蹙了眉,“明日走,少说待个三五日,还没定。”


    “明日……”单吟默念算着日子。


    裴云鹤也跟着算。


    嗯,中间恰好夹了个五月二十日,这可是他和单吟婚后的第一个与爱有关的日子。


    要不他怎么这么烦呢。


    但单吟好像还没察觉什么,颇有些无动于衷。


    她只想着裴云鹤明日就要走,北城天气不如南乔炎热,不知该带些什么衣物,怕裴云鹤感冒刚好又会着凉。


    “我去给你收拾行李吧。”


    裴云鹤本还觉得单吟压根没惦记520要与他一起过,还气闷着,乍一听单吟竟如此主动要给他收拾行李。


    虽说是急切了些,但这约莫也是关心他的一种方式。


    四舍五入,单吟心里有他。


    这么想着,裴云鹤皱成小山的眉头抚平,薄唇边泛起笑意。


    他与单吟一道上了楼进衣帽间,行李箱被铺开放在地上,单吟时而站在衣柜面前挑拣着衣物,时而屈身又将折叠好的衣物放进行李箱里。


    裴云鹤倚在门边,忽而心潮澎湃,萌生出了一种想法。


    “单吟,要是能将你一起打包放进行李里带去就好了。”


    单吟还在清点数目,裴云鹤没头没脑一句叫她怔然愣住。


    裴云鹤阔步走来,两臂自她身后绕过,将她整一个环在了怀里。


    “单吟,跟我去好不好?”


    他自后背埋在单吟的颈窝里,肩膀放松,胸腔也放松,整个人无比松弛,像是卸下了一切防备。


    只有攥着她手腕的两只手是在用力的。


    他一点儿也不愿意将她放开。


    温热的气息扑来,呼吸化为潮气,连带着声音也有些黏腻。


    单吟被裴云鹤轻拱的头发弄得有些痒,他不像平时的任何模样。


    那缠绵悱恻,叫做思念的情愫,还未分别就溢满了。


    从裴云鹤的动作间溢在了单吟身上。


    弄得她心里也有些痒。


    可是单吟到底还是被理智牵住。


    她抚着裴云鹤的手背,往他怀里缩了缩,“这不好,你出差是为了对接政府领导。”


    她不想耽误他任何事情,也不想让他分神去照顾她。


    “这有什么不好,我又不是不下班。”裴云鹤心里有数,不过图个嘴快。


    但他也不乐意,扬首在她颈侧轻咬,又含住她的耳垂。


    “别闹。”单吟被裴云鹤惹得浑身酥酥麻麻,愈发往他怀里躲。


    “就这么叫,我喜欢听你的声音。”


    裴云鹤更不想与单吟分开了。


    单吟无奈,只得费力扭转过身子来,又捧着裴云鹤的脸细细吻了几下做哄。


    但她总未记着,裴云鹤不是那么好哄的人。


    好半天,亲吻又变作了交缠,两人自衣帽间一路做到了卧室床上,再然后给裴云鹤该做的都做了,他抱了单吟去洗漱干净。


    明日还有正事,裴云鹤也明白单吟这些天累坏了,是以这回只做了一次,点到即止,并未餍足。


    他道:“单吟,回来你要补偿我。”


    单吟得他放过还余一丝力气,悠悠挂在他身上,他将她擦干又抱回床上。


    她只道好,又夸他哄他:“我知道你不是不顾大局的人。”


    裴云鹤这才舒坦。


    “我去理行李,你困了先睡。”


    裴云鹤在单吟眉心落下一吻,替她掖好被角又朝衣帽间走去。


    他贪凉,光着膀子,只穿一条垂坠的长睡裤,单吟迷迷糊糊间见他走进衣帽间的光亮里,想起方才替他收拾行李时的情形。


    他是没法将她作为行李带走,她亦要有三五日见不到他。


    不仅见不到他,就连他身上的檀香味道都会在这个家里淡去。


    拿着他衬衫的凉软触感仿佛还清晰可现,单吟忽然睁开了眼睛。


    背着衣帽间的光,她偷偷朝床头吃力蛄蛹两下,直至枕头微微拱起,鼻尖溢满那股檀香味道,她方才闭眼安睡。


    她想,她会这么做,大概是方才裴云鹤将思念溢在了她身上吧——


    作者有话说:怎么补偿呢[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