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矜持的第七十一天 我们……高中是同学……
翌日, 裴家四人举家前往老宅小住。
相比于白公家的宅子,裴家老宅离市区并不算太远, 没有隐匿在山中,但也是依山傍水。几人刚从车上下来便感觉到一阵一阵的薰风拂过,带些许清凉。
单吟走在裴云鹤身边,他拆了纱布,穿了鞋子,但行动仍不太灵活, 单吟时时刻刻虚扶着他,穿行在白墙绿瓦间,脚底的青石板路不好走,她怕他牵动伤处。
裴云鹤这时候也不介意当个弱势的伤员,他倚着单吟、靠着单吟,恨不能黏在单吟身上。
靠老婆怎么了?也得有老婆才能靠。
他有老婆。
奚悯霞终于看不过去, 上前拍开裴云鹤的手, 叫老陈去架着他。
“吟吟细胳膊细腿的,你这大个个子好意思赖着她!别给我吟吟压坏了!”
“哪是我压坏她?明明昨晚……”
“你说什么?”
奚悯霞说者无意,单吟与裴云鹤听者有心。
眼见着裴云鹤小声咕哝一句,奚悯霞没听清还要细问, 单吟赶紧红着脸拍了一把裴云鹤的胳膊, 啪一声, 清脆响亮。
她瞪他,也甩开他的胳膊,裴云鹤胳膊上酥酥麻麻的, 心里也酥酥麻麻的。
老陈过来搀他,他摆摆手:“我没事,不用扶。”
说罢, 他迈开腿追在单吟身后走,四处绿荫弥漫,她穿一条琉璃绿旗袍走在其间,旗袍上还镶了精巧的白黄珠翠,就像这绿意之中的清冷花蕊,摇曳生姿,甚是好看。
奚悯霞看一眼裴云鹤这没出息的样子,上前牵了单吟的手加快步伐。
“走吟吟,我们不理他。”
虽说行李早有人送来,但有些重要精致的,不好一起搬运着。
单吟与一些佣人一道,看他们把大件物品搬到厅中,又与老宅的管家一一点过,条理清晰、干脆利落,颇有管家掌事的风采。
奚悯霞站在一旁看得十分满意。
她叫人把东西都挪去相应的地方,其中有几幅字画,除了她自己作的还有这一两月从各处买来收藏的。
裴云鹤说他少时的作品多存放在老宅的书房里,她便想着一道带过来,也容易归整。
她不放心,怕磕着碰着,一道跟了去。
裴云鹤也想跟去,刚一迈步,奚悯霞拉了他:“你脚既然没什么事,那就跟我去后头收拾东西去!”
裴云鹤当即要装,奚悯霞掠他一眼:“别装,吟吟又不在这儿,她有心学着管家管公司,你也上进点!”
裴云鹤无奈道:“是谁昨日还讲让我别一天天只想工作的……”
话是这么说,裴云鹤到底还是跟奚悯霞去了,单吟跟着佣人去了书房,请他们把那些字画摆好之后,自己又留了一会儿,有些摆放她不大满意,稍稍做些调整。
调整之间,又见这间书房比松泠居的还要更大更宽敞,但并不算太古朴,四壁之上果然挂了许多裴云鹤少时的作品,还有两个几乎占了一边墙的红酸枝高脚书柜,里头摆了不少书籍和器物。
单吟看着看着便来了兴趣,她知道裴云鹤字写得好,却不想他的字从小就写得这般好。
一一看过去,差不多只有少年气性自恣意到沉稳的区别。
从落款的年岁看,到十七八岁时他的字就已经稳重许多,只是偶尔飞扬几笔,又能窥见些少年模样。
其中一幅《将进酒》,写得极为落拓,踌躇满志,似乎得心应手,又从容不迫。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单吟细声读过,读到这句,忽而觉得熟悉无比,脑海里仿佛顷刻有什么要搭上一般,难挠的感觉在她心间萦绕。
再一抬眸,竟又觉得这字也熟悉无比,张扬恣意,意气风发,的确是高中时候,十七八岁的少年写得出的。
她眉心忽而跳了一下,高中……
“单吟?单吟你还在书房吗?”
外间回廊响起了裴云鹤的声音,单吟倏忽应一声:“诶,我在。”
可不想思虑太过,转身之间她根本没注意到脚下堆积的杂物,身子一斜,撞在红酸枝高脚书柜上,柜上的物件晃动起来,她忙伸手去扶。
那几件难得拼凑的模型摆件还好没摔下来,另一胡桃实木相框也被她稳稳用手摁住。
她起身又一一摆好,刚想往外去迎裴云鹤,也不知是否冥冥之中有些许感应,她目光不偏不倚瞥过那相框里的照片。
是一张合照,三四十号人,皆是青葱少年,穿着蓝白色的高中校服,前后错落站成四排,对着镜头露出腼腆青涩却又诚挚的笑意。
单吟觉得眼熟,目光不免多流连了会儿,可正是多看的这一眼,她骤然在相片之中发现了自己的身影。
那依稀还是高中的时候,她比现在更为瘦弱,细小一个被安排在人群之中,若不是白得发光,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温柔可人,肯定很难被认出。
她的目光又向下挪了一些,果然在相片底部看见了“南乔一中”、“高二(一)班”的字眼。
她半阖眉眼思索片刻,想起来了,这大概就是她来南乔读书的那年,学校组织一次春游活动前拍的集体合照。
只是为什么裴云鹤会有这张照片,还收藏起来了?难道是他从哪里搜刮来的?
单吟蹙眉,百思不得其解,再一抬眸看向照片底部那几行备注下的名字,她快速扫过,突然瞳孔骤缩。
裴云鹤。
那几行字里居然有裴云鹤的名字?
乍一看还以为自己眼花,单吟瞳孔上下颤动,确认自己没看错——裴云鹤的名字当真就在她自己名字的上一行侧边后,她猛然看回照片中。
以她为准,往后一行,再往侧边挪一个——
那满目温柔,唇边含笑,高大一个又意气风发的,不是裴云鹤又是谁?
一道晴天霹雳霎时炸开在她的脑中,电流迅速循着神经血液窜至每一道细枝末节,她站在那儿半晌不知作何反应,动弹不得,就连眼瞳都僵住,眨眼也给忘了。
少时裴云鹤的笑容就这么深深烙进她的心里。
她与裴云鹤前后只隔两个身影,她与裴云鹤居然是同学?!
单吟几乎都以为自己缺失了那段记忆,不然怎么会连自己与裴云鹤同学都不记得?
可仔细想来,她的确没有太记得那年在南乔读高二的日子里,身旁有裴云鹤这一号人。
或许是他太优秀,又或许是她太沉默,她依稀记得班上有不少出彩的人物,也有许多混日子的纨绔子弟。
但她从来无意结交,更是牵挂远在云苏的亲人,每日埋头学习埋头读书,能不讲话就不讲话,多余的社交一概不理,离开南乔之后那些同学都再无联系。
十数年过去,莫说许多人的名字早已叫不出口,那一张张没对视过几眼的面孔也尽数在脑海里模糊。
可当她再次确认,自己当真与裴云鹤同过学后,巨大的震撼感冲击着她的心脏,有种强烈的、后知后觉的遗憾,与萌芽攀升的惊喜交织在一起。
她的呼吸逐渐加重,指尖不由自主伸向相框,照片里她与裴云鹤一前一后,一人腼腆,一人飞扬,但春光正好,阳光在簌簌林叶之间洒落,正如今时今日一样美好。
“单吟。”
裴云鹤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一瞬间,像拉着她穿梭时空,跨越千年。
单吟蓦然回头,见裴云鹤已站在书房门边,目光正落在她,落在她手中那老旧的相框上。
他三两步落拓走来,抽出她手中的相框。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略微颤抖在问:“我们……高中是同学?”
裴云鹤未料到一时疏忽,竟让单吟在书房发现了这个。
他远远看见单吟拿起相框的那一刻,心已提到了嗓子眼,百转千回在想要用什么理由、什么说法来解释,他们曾是同学而他并没有告诉她的这一事实。
可原本还忐忑不安的心,在瞧见单吟眼眸中潋滟起的波光后,他忽然又不那么紧张了。
她眼眸中的惊喜和震撼多过不解与质疑,或者说她根本没想要质疑他,眸光澄澈而动人,他读懂了,她恨不能早一些发觉。
于是裴云鹤只是挑起眼梢,轻嗯一声。
就像一枚石子重重砸进平静多年的湖泊之中,咕咚一声,沉石荡出水泡,水泡又大颗大颗鼓出水面,骤然炸开,水花溅起涟漪,一道又一道,久久不能平息。
“那你早知道了?”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单吟哑着嗓子开口问。
“我早知道。”裴云鹤点头,撩着眼皮看她。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思绪回到初在南乔重逢的那日,倚兰洲再见,她根本没有将他记起,他耳畔只回响着十数年前山间夜雨里的那些生硬的话语。
大概是那些旧事成了他心底里的一根刺,刺伤了他年少时的意气,又想着造化弄人,如今他居然要与单吟结婚了。
一时激愤,与自己较劲,便压根没提往事。
再后来,那久埋在心底里的种子如雨后春笋迅速生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长成了参天大树。
他自己被伤过一次,又怎么肯再让单吟无端负累?
有些话一而再再而三就烂在了肚子里,不想说,也不必说。
所以今日,裴云鹤也只是笑笑,轻巧揭过:“才记起?不过没关系。左右从前没什么交集,日子从今后过好便是。”
单吟还沉浸在巨大的冲击之中,懵懵点头:“是啊,好像是没什么交集……”
裴云鹤眸光黯了一瞬,阖眼睁眼之间,又温柔含笑,恢复如常了——
作者有话说:这事没这么快完啦,我们鹤总要拿乔的,吟吟也会努力去爱鹤总的[黄心][黄心][黄心]
第72章 矜持的第七十二天 夫妻之间……助兴的……
自从在书房里翻到那张合照, 知道了自己和裴云鹤竟是高中同学后,单吟心中始终惴惴不安。
那种一触即发的震撼与悸动过后, 情绪下沉,心中剩下的居然以愧疚居多。
她很懊悔自己居然把裴云鹤给忘了,曾经交集过的日子就这样被她抹去,空白十数年再见,只有裴云鹤还记得,这是对裴云鹤的不公平。
偏偏裴云鹤还与没事人一样, 照常对她好,照常哄她,那点小傲慢与狡黠都不见了。
他越是这样,她心里就越发愧疚。
她也不是没问过裴云鹤,小心翼翼试探着,问他生不生气。
“我一直不记得……你是不是很埋怨我?”
裴云鹤挑着眼梢, “不埋怨啊, 这有什么好埋怨的?”
完全不似他从前的样子。
要知道,但凡她从前怠慢了他一丁点,他都要抓着不放,非要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再好好补偿他一番不可。
讲到补偿……
单吟抬眸看身侧熟睡中的裴云鹤一眼。
既然心里愧疚, 要不补偿补偿他?
可是拿什么补偿呢?
眼前人呼吸均匀轻缓, 显然已经熟睡,他紧实宽厚的胸肩微耸,如山峰一般温柔延绵起伏, 单吟看着他的眉眼怔怔发愣。
裴云鹤不是一个物欲很重的人,他要什么自己买不到?吃穿用度已是上乘,他也不太在意这些。
而感情方面, 父母健在,家庭和睦,好友两三,她日日都在学着去爱他,更明白清楚地表达自己的心意。
似乎他也没有什么缺的或不满意的。
几番思虑,单吟自己都不知自己连叹好几声气,她还望着黝黑天花板思绪飘飞,忽然间,一团黑影笼下,被单飞起,她被那结实的臂膀一推一揽,人就进了裴云鹤怀中。
裴云鹤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发丝被他蹭乱,她想动,却被裴云鹤紧紧制住。
“还不睡?看来是刚才不够累?”
单吟愣一下,反掐他的手心,问:“我吵到你了?”
裴云鹤眼都不睁,只嗅着她发间好闻的香气,“在想什么?”
“在想……”她终是耿耿于怀,不好意思告诉裴云鹤自己心里的愧疚,却更不想让裴云鹤一片真心错付。
踌躇半晌,她还是开口:“我怎么就没记起我们同过学……”
方才还在她腰间轻柔抚摸的手顿住,裴云鹤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怎么还在想这事?”
他的声音听上去并无波澜,似乎根本不甚在意。
可他越是这样风轻云淡,单吟越是心里不安。
她欲转过去看裴云鹤,但裴云鹤不让她转身,依旧这么从背后揽着她,她只好说:“你一直记着,我却什么都忘了,好像平白无故浪费了你许多感情,总觉得亏欠你,这对你不公平。”
裴云鹤却笑说:“感情中哪有那么多公平不公平?”
他庆幸还未叫单吟知晓他曾经的爱意,光是忘记了同学这一层身份她就愧疚成这样,要是知道他一直爱着她,指不定还会多么难受。
裴云鹤只好开导:“并不是所有感情都是你来我往的,爱是不求回报,忘了就忘了,也不打紧。”
“可也有话说,爱是常觉亏欠……你记得,我不记得,总是我亏欠你。”
“怎么就绕进死胡同了呢?”裴云鹤伸手揉了揉单吟的头发,那股好闻的发香一下弥散开来。
他在她耳后落下一吻,“我并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她马上回头对上了他剔透的眼眸。
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的全是她,她就像跌进了一汪看似清澈浅浅的池水里,却不知其中深得触不到底。
她也想明白更多,想向下潜行,去握住裴云鹤的手。
单吟握住裴云鹤搭在她腰间的手,认真盯着他的眼睛:“裴云鹤,虽然我并记不起很多事了,但我不想只是你记住我们的从前,更不想你被忽视。”
“可是你也说,你记不起了。”裴云鹤也看着单吟的眼睛。
过去已经过去了,忽视也忽视过了,总归现在是他得了天大的便宜,又何必再纠结从前。
可是单吟却误会了他的意思。
那句“你记不起了”,听在单吟的耳中倒像是在埋怨她的无情,单吟越发觉得难过。
眼睫开阖两下,再掀眼波,其中竟带了几分潮意。
“这是怎么了?”
裴云鹤未曾想单吟会如此感怀,吓得他赶紧将单吟翻过来抱紧。
“我不是在怪你,我真的不介意你记不记得,不,可能从前是有些介意的,但现在早就不介意了,你别哭。”
他就知道会这样,有些手足无措地安慰着,偏生他越安慰,单吟愈发懊悔。
她声音都带了哭腔:“你不介意,我介意。”
“那……那你介意,你有什么打算?你说你想如何,我都听你的,要不我们再假装重逢一次?或者你想再一起读个高中,也不是不能扮演……”
这都说的什么和什么。
单吟被裴云鹤不着调的话逗得又陡然想笑。
她瘪着嘴,苦笑一声:“我同你说正经的。”
“我也是正经提议。”
单吟瞪他,他见她情绪稍有恢复,才举手求饶:“你说。”
单吟略想了想,“你,你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吗?不如我买给你,赠给你,也算做补偿。或者你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我也都可以陪你。”
裴云鹤凝着怀里的人,笑得温柔包容。
有,他有特别想要的。
已经得到了。
就在他怀里。
但嘴上不好这么说,免得单吟继续追问。
裴云鹤摇摇头,“现在还真没有。”
单吟的表情立即变得失落起来。
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单吟表达感情的方式直接而坦荡,心怀愧疚就想补偿他、讨好他,得不到满意的回答没了思路,马上又毫不遮掩地失落,还有些怨他的意思。
裴云鹤不想让单吟失望,可他的确没什么所求了,人不能太贪心,他有单吟在身边就已经足够。
思忖片刻,裴云鹤想让单吟放轻松些,于是捧起单吟的脸颊,故作骄矜:“我没有想要的,你就不知道补偿我什么了?既然是要补偿,当然得你多用心多思考。”
他鼻尖对着她的鼻尖,微勾起唇角,笑道:“想想?”
单吟本就不擅长这些人情世故,平时都是裴云鹤无条件宠着她给她惊喜,她一时半会儿如何想得出。
裴云鹤倒也不着急,在她脸上蹭了蹭,“慢慢想,来日方长。”
单吟被他蹭得发痒,躲了两下,“拖久了回头又有别的事了。”
“那就往后与别的事全在一起。”
她身上的香味裴云鹤怎么也闻不够,磨蹭几下,不知不觉又垂首至她颈间。
她的脖颈生得太纤长优美,像湖畔里的白天鹅,与她交颈而卧,有种想溺死在其间,天荒地老的感觉。
“那不行。”单吟去推他的头,推不开,反而被他搂得更紧,“一码归一码……裴云鹤你别闹。”
他的声音喑哑着断断续续从她身下传来,“我没闹。”
她不禁一阵颤栗,手往下探进他的发间,抓紧了他的头发,‘要不……要不你给我点提示?’
“嗯哼?”
“你总得,给我个方向?这样我给的补偿你才……满意……啊哈……”
他抬起头,唇边还湿濡一片,见她意乱情迷止不住地呼喊,偏又有了拿乔的意思。
“给你提示如何能彰显你的诚心?单吟,既要补偿我,你还是慢慢想着吧。”
他压根不在意什么补偿不补偿的,现下,他要享受的是这良辰美景,不能浪费。
“是你东想西想不要睡觉的,那就再做一回吧。”
再醒来,单吟明白了个道理,那就是晚上睡不着一定不能去吵裴云鹤。
她呆呆捏着被角在床上发愣,昨夜后来折腾又何止一回,她真是不知道裴云鹤明明身上伤还没好,如何又比她这个四肢健全的还要有活力。
临近中午起来,她仍然腰酸背痛,好在奚悯霞、裴客朗两个在宅子里钓鱼养花去了,也不在意他们要不要一起用午饭,裴云鹤见她那黏黏糊糊的样儿,叫她也不必起来,他去厨房给她端饭。
单吟只好做一回饭来张口的,躺在床上久久没有回神。
他总是这样照顾她,弄得她愈发想补偿他。
又想到补偿,她依旧毫无头绪。
昨夜他也不说个所以然出来,只顾着弄她,弄得她……
等等。
脑子里骤然搭上了一根弦,昨夜种种还历历在目,她股缝间还酸着呢,脸上飘起绯红。
他好像总是中意这档子事,此前他出差不也讲着补偿补偿的么,她还当他要个礼物,最后还是做得昏天黑地才叫他满意。
那她昨夜问他要什么补偿,要他给个思路时,他马上就干那样的事,是不是在暗示这就是思路?
单吟的眼瞳骤然放大,她好像抓住了点什么,她猜到了诶!
莫名的喜悦一瞬浮上心头,尽管她是有些难为情,但到底说好要补偿裴云鹤的,这方面她主动点好像也不是不行。
只不过具体要如何才能叫他满意又尽兴,这倒真叫单吟有点摸不着头脑。
恰巧这时手机响了一声,她回头摸过手机,是京柔月发来的消息。
告诉她说外公状态愈发好了,苏婉和约翰斯决定再照顾苏道生一阵,而京柔月先一步踏上旅途。
单吟回信祝她一路顺风、玩得开心,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她却骤然想到了京柔月实习那家研究所的特效药。
她脸一红,尽管裴云鹤用是用不上,但不排除京柔月有什么好点子。
她立马发问。
【单吟】:月儿,你知道有什么夫妻之间……助兴的东西吗?——
作者有话说:还得靠我们表妹呢[求你了]
中秋节快乐啊宝贝们!
第73章 矜持的第七十三天 这个方式,你喜欢吗……
不出半日的功夫, 京柔月托人送到南乔的东西就已经到了单吟手上。
管家将那一大盒东西送来,单吟收到东西看也不敢看, 脸颊微红着谢了一声,赶紧抱着盒子做贼似的跑回了卧室。
裴云鹤不在,去书房陪裴客朗下棋去了,她正好得了机会整理整理。
这时手机上弹出来京柔月的消息,她像是在盒子上装了监控似的,单吟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她就知道东西到了。
她发的是语音,一点开就是兴致勃勃的大嗓门:“Sing!东西你收到了吗!How do you feel?!是不是very satisfied?”
单吟手抖了一下,险些没握住手机。
她看着那老大一个箱子,回话:“Moon,我刚拿到箱子,还没拆封。你给我寄了什么?怎么这么多?”
京柔月回得很快, 仿佛她的旅行根本不能与单吟的幸福相提并论。
“都是给你和姐夫助兴用的呀!”
天知道她收到单吟的消息时有多激动!
虽说那特效药是派不上用场了, 但单吟问她也算是问对了人!
她从小跟着那一帮二代在外头学习玩乐,什么没有耳濡目染过?苏婉是将她约束得很好,但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单吟一提那个需求,她立即就想到了这些。
“不着急, take easy~”
“Sing你慢慢看, I promise这些一定对你和姐夫的夫妻生活有奇效!放心, 你会很幸福的,到时候姐夫肯定也会好好谢我!”
在云苏那几日,裴云鹤抽空也与苏婉和约翰斯聊了聊关于她未来职业发展的事情。
京柔月本还以为裴云鹤一本正经又爱记仇, 一定是没说她一点儿好话的,却不想后来苏婉同她说,裴云鹤反倒是最支持她多闯多试、不着急把职业方向定下来的那个。
还说他各行各业也都有些门道, 如果不想在国外发展,无论是在南乔还是云苏,他都能帮忙安排些实习或者别的。
哪怕她就是想在家里坐吃山空捱一阵,裴云鹤也劝苏婉和约翰斯放宽心,不必逼得太紧,总要让孩子自己找到自己合适的路。
京柔月不是那种只顾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自然不会真的在家坐吃山空。
不过对于裴云鹤的态度,她着实感动了一阵。
是以在云苏与单吟、裴云鹤分别之后,她还思虑了好久,想着要怎么样才能好好谢过这位姐夫。
这不,单吟就把机会摆在她面前了。
京柔月在手机那端嘿嘿一笑,留一些悬念给单吟,再不与她多说。
单吟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虽知道这大盒子里横竖不会是什么正经东西,但到底是她自己托京柔月出主意寄来的,她也总得拆。
深吸几口气,单吟轻手轻脚仔细拆了盒子上的蝴蝶结,盒盖一掀开,她那双狐狸眼眼神光都凝滞住了。
两秒后,又原封不动地将盒盖盖了回去。
皮鞭、手铐,蜡烛、精油。
蕾丝眼带、木质拍板和戒尺。
还有那几件根本不能称之为衣服的……的破布料……
单吟头面上的血液一瞬间沸腾了,她的脸颊似要滴出血来一般。
这些东西,对她来讲就是在影音作品上都少有耳闻,乍一摆在她面前来,她平时就淡淡跳动着的心脏还真有些受不了。
偏生京柔月还真像是在盒子上装了摄像头一般,又一条消息进来,直呼:“Sing!你别害羞!这些作为夫妻之间的情趣再正常不过了!好好享受sex吧!你不是要补偿姐夫么?他一定会满意的!”
她是将自己的用意告知了京柔月,京柔月也在这时恰到好处地点了她。
虽有一万个不情愿和一万分害羞,但这到底是合了裴云鹤心意的。
京柔月说得也没错,这些东西看似狂野,但用在夫妻之间……也算是正常。
单吟又沉沉叹几口气,目光落在那个大盒子上,竟一时不知该先用什么,或是怎么用。
“单吟?你在房里吗?有人给你寄了东西?很重吗?我来帮你拿。”
外头突然响起了裴云鹤的呼喊,单吟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兔子,慌忙抱起那一整个大盒子,满屋子找地方躲藏起来。
“我在!不,我不在!不……不用你帮忙,我就出来!”
那么大个盒子也不好收纳,可要她一一将里头的东西再拿出来,她更是不好意思。
思来想去,耳听着裴云鹤的脚步声渐近,单吟只得慌不择路地抱着盒子跑进衣帽间,将其塞进衣柜里。
刚刚好关上柜门往外走,迎头就碰上了裴云鹤。
他垂着眸,略觉得古怪地看单吟一眼:“房间里很热么?你脸这么红?”
“还好、还好,是有些……”
裴云鹤怕单吟不舒服,牵了她的手,细细问道:“不是有人给你寄东西了?在哪里?我去帮你搬。”
单吟赶忙牵着裴云鹤往外走,直道:“没什么东西,就是月儿给我寄的一些外地特产,我已经收好了。”
裴云鹤将信将疑。
单吟只得挠着他的手心,“快出去吧。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有些热了,陪我出去吹吹风?”
单吟的请求,裴云鹤没得不答应的。
这一遭就这么被糊弄了过去。
可说要补偿的是单吟她自己,心理建设做了许久,到了夜里,那些助兴的玩意儿总归还是要用上。
趁着裴云鹤去浴室洗漱,单吟又偷偷去衣帽间挑了许久,最终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从一堆纤薄如纱的破布料里挑出了一件勉强蔽体的酒红睡裙。
她自己换上时都要羞得哪哪儿也不敢看了,微眯着眼睛,摸着黑,爬上床爬进被子里将自己裹得和个蚕蛹似的,完全无法想象一会儿要怎么面对裴云鹤。
裴云鹤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出来,看见的就是单吟老老实实把自己裹住横躺在床上的样子。
他知道单吟睡相不羁,能躺得这样平稳,多半也还没睡熟,不免觉得更是好笑和新奇。
“你怎么了?现下流行这个睡姿?”
单吟也不说话,动都不动一下,乖巧异常,反倒把裴云鹤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他放下手里的毛巾,偏头斜睨了过来。
“单吟?你不舒服么?”
说着便要走过去看她。
单吟这才从喉咙了哼了一声出来,“我没有。”
但这一声哼,早已被思绪里的情欲与羞赧腌得喑哑,咕哝从喉间发出来,倒叫裴云鹤当真以为她有多不适。
裴云鹤快步走过去,瞧见单吟竟然连头也蒙住了,好笑又好气地给她拨弄开。
“这是做什么?别把自己闷坏了。”
“我没事。”
单吟葱白的指尖扒拉着被子,不肯让裴云鹤把被子掀走。
裴云鹤愈发觉得古怪,使了点劲儿,竟察觉单吟使的劲比他还大。
她那小身板,几时用过这么大的力?
思及此,裴云鹤眼梢一挑,也不正面去与单吟拉扯了,只装作不经意地绕到床的另一边,松掉身上随意披着的浴袍。
“单吟,我困了,我想睡觉。”
“那你……那你睡呀。”被褥里传来闷闷的软糯糯的声音。
“可你这样攥着被子,我盖什么?怎么睡?”
几秒后,被褥里的人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霸道行径。
见裴云鹤当真不拉扯了,试探性地、缓慢地,悄悄给缠在一块的被褥松了一道口。
裴云鹤哪会放过这等好机会?
窸窣几声,单吟再回过神时,原本被她裹在身边裹得紧紧的被褥全都掀飞了,她的手指还保留着先前的姿势,紧紧攥在胸前。
而裴云鹤,老大一个裸.露着结实的胸腹正悬在她上空。
她屏息忘了言语,裴云鹤比她更为震惊。
她看着裴云鹤眼眸上下在她身上扫动,片刻后,瞳孔逐渐紧缩,那眸光里的一抹红,正是她挑的那件酒红色睡衣的颜色。
“你、你这是做什么……”
裴云鹤的喉结正正悬在单吟眼眸的上方,她看见它因吞咽而滑动两下,身上人的反应迅速而明显,热气在彼此之间蒸腾。
单吟此刻的脸色亦像极了熟透的水蜜桃,仿佛轻轻一掐,便有晶莹的果汁从饱满的果肉中飞溅出来。
她忽然想到一句俗语,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下一秒,她干脆横了心,纤长的玉臂照着裴云鹤的脖子一揽,将她同样红如宝石的嘴唇送了上去。
裴云鹤只觉心底那团火都给勾了出来。
真是破天荒了。
单吟打扮成这样,酒红与白皙碰撞,成了世间上最耀眼的两种颜色。
那薄薄一层布料顷刻便能被洇湿,所谓犹抱琵琶半遮面,大抵形容的就是这种似有若无、影影绰绰的美感。
那上头的系带还系成了蝴蝶结的样式,他俯身下去,牙齿轻巧咬开那根本不大顶用的结,像是拆礼物一般,他看过无数遍,极为美妙的胴.体便尽数暴露在他眼前。
可他偏偏还不将那几片布料掀开,小片小片地酒红散在白皙之上,他突然想,要是当真是葡萄酒洒在上面就好了。
那他还未品尝就一定酩酊大醉。
“唔。”
细小的一声勾回了裴云鹤的思绪,他循着声音吻上去,感受到细微的颤抖,他一边安抚,一边难以按捺住心里的激动,连声哄着身下的人。
“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想着要这样……”
单吟在他的吻中好难得才找到呼吸的间隙,舌头捋了半天,才记起如何说话。
她喃喃着:“你、你不喜欢?”
他还要怎么做才能证明他喜欢得不得了?
又是连绵不绝地一吻,他胀得都快忍不住了。
“所以?告诉我为什么,好不好?”
这样的乐事,他想他们都感觉到愉悦,他想分享她的用意,他更想让她知道他的满足。
单吟半争着一双眸子,眼底眸光忽闪忽闪,用仅剩的一丝神思剖开自己的内心,答他的话。
“对不起裴云鹤,是我将你忘了许多年。我想补偿你,但我猜不着你喜欢的……这个方式,你喜欢吗?”
可是讲完这句,单吟忽而察觉身前人的动作停下了——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文案章[摸头]
第74章 矜持的第七十四天 这叫夫妻之间的情趣……
你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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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得紧。
但裴云鹤犹是双手撑在单吟的身体两侧, 撑起身来,眼眸里的火热强行压抑下去, 静静地凝视着她。
她还是一副陷在情欲中的失神模样,但许是胸前不再肌肤相贴,汗水蒸发,带来了丝丝凉意,单吟终于察觉到裴云鹤的异样,她睁开了眼睛。
“怎、怎么了……”
在这种时候被另一半严肃正经地看着, 是个人都会觉得有些奇怪。
何况今日这事还算是她单吟挑起来的,还穿了那样的衣服……
单吟顿时觉得羞愧难当,以为裴云鹤是不喜欢,贝齿咬在红唇上,咬得那一块都泛了白色。
裴云鹤赶紧用手指松她的牙齿、抚她的唇,单吟难为情, 偏头要躲, 却被裴云鹤又用大掌虎口卡住了侧脸。
她被迫迎上他的视线,却见他眸光中多了一丝不忍的情愫。
她微微张口,裴云鹤却先她一步说了话。
“所以你是为了补偿我、安抚我,才将自己扮成这样做个礼物送给我?”
他有些哭笑不得, 但语气中满是怜爱和心疼。
单吟不知裴云鹤为何会这样, 轻眨两下眼睛, 试探性地嗯了一声。
裴云鹤轻蹙起眉头。
那卡住她下颌的大掌也变化姿势,化作温柔的抚摸,一寸寸拂过她的眉眼、鼻峰和嘴唇。
最后到了她的脖颈和肩头, 反倒更为小心翼翼,悬空着,不舍得挨着一点。
单吟想去握他的手, 他却擒了她的手指尖,轻轻放在唇边一吻。
“单吟,无论如何,你都不必用你自己、物化你自己来讨好我。”
他吻着她,说得无比郑重。
饶是先前氤氲出的潮热湿气还夹杂在两人身体之间,无法令人忽视。
可这一刻,他将她捧在心上,诚挚无比。
“过去都已经过去了,我开玩笑也好,认真也罢,也绝不会再与你计较半分。我很高兴你会想着要安抚我、补偿我,但做任何事,前提一定是你也情愿你也快乐。”
那浅瞳之中的微弱光芒越来越亮,照进单吟一双眼眸之中,将她的心绪和情感照得明明白白、亮亮堂堂。
她在其中看见了自己的身影,也看见了亦步亦趋的裴云鹤,始终在她身边保护着她、托举着她。
一瞬间,她的鼻头有一丝酸涩。
这人真是好奇怪,往常要他正经些,他就总是闹她,一和她待在一块儿就总不正经。
可这时,明明是旖旎香艳的时刻,他却又要停下来讲这些煽情正经的话。
她实在拿不准他的心思,心里埋怨几句,却还是暖的,鼻尖的酸涩也叫她原本还矜持着的羞涩感也消散去了。
她突然又觉得有些好笑,两情相悦的夫妻之间,既要助兴,哪里还有那么多顾忌和难为情?
想通了,人倒也大方起来,单吟再次掀起眼皮,抬眸对上裴云鹤的视线。
她的目光又落在裴云鹤轻蹙的眉头上,没有用手将其抚平,而是微微支起身子,抬首落了一吻在他眉间。
“才不是什么物不物化。这叫夫妻之间的……情趣。”
裴云鹤双眼瞳孔再次皱缩,有了单吟这句话,先前他再多的担忧也成了多余。
那便没什么好再顾忌的了。
热潮弥漫,悸动一触即燃,不过轻轻一个勾吻,唇舌角逐之间,两人身体的反应尤为自然且明显。
他们已经对彼此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点燃哪里,洇湿哪里,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全然能够心领神会。
可情到浓时,裴云鹤总有觉得今日的单吟有些心不在焉。
起先他还以为是单吟今日换了着装,有些不大习惯,可到后来那些布料都给他撕得粉碎,全都卷在了被褥里面,红得深浅不一了,但单吟还是有些分神。
他亲吻着,用手安抚着她,舌尖故意深深浅浅逗弄了几下,诈她说是不是还憋着什么坏没告诉他。
果然,单吟清白惯了,心里藏不住一点儿事,就连攀着他脑海星星点点绽开至顶峰时,视线也不住地往衣帽间扫去。
裴云鹤循了她的视线过去,在她缓冲休息的时分,轻而易举从衣柜里翻出了那大一个纸盒子。
一揭开,好家伙,他的下巴都要惊跌了。
究竟是谁教他太太玩这么大的?!
翻过那一盒子皮鞭、镣铐什么的,裴云鹤在盒子的最底端的几片布料下头翻到了一张卡片,上头大喇喇写着:Have a nice day!
落款是一个表情意图可爱但实际有些猥琐的月亮。
裴云鹤翻着白眼扔掉了那张卡片。
教坏他太太这事也只有那个月亮干得出了。
不过……
裴云鹤又弯腰把那张卡片捡了起来。
看在这月亮这么识相的份儿上,赶明该谢还是得谢她。
但良辰有限,裴云鹤见床上的单吟又哼哼唧唧翻了个身,像是稍稍缓过来了点儿,他眼梢一挑,端着那纸盒子走了过去。
皮鞭、镣铐、蜡烛、木拍拎了一手。
站在床头幽幽对着单吟道:“太太,想不到你还准备了这么多。你想先试试哪个?”
光是刚刚赤手空拳的,她都要被他弄晕过去了,这会儿眼见着那么多寻常看都不敢看的东西摆在她面前,单吟顿了一秒,头一缩就要往被子里钻。
裴云鹤眼疾手快,擒了她的脚踝,轻轻往下一拖,那包装盒子的红丝带就已经系在了她的脚上,另一端正牢牢牵在他的手里。
单吟回身哀求似的看着他,两眼还水润润的,但裴云鹤分得清什么是真不情愿什么是假不情愿。
总归到这个时候了,眼含泪意不过都是夫妻情趣。
他当没看见,顺着单吟的目光往他手中的小木拍一指:“是想先玩这个?好。”
他笑眯眯地将其他几样更重口味的道具放回纸盒子里,五指一翻,小木拍就稳稳握在了他掌心。
再弯腰将单吟一捞,翻身将她放置在腿上,她挣扎要跑,小木拍已落在了他往日里爱不释手的地方。
“啊!”
单吟吃痛呼了一声,哪晓得这声呼喊更叫裴云鹤燥热难耐。
他寻常是最喜欢单吟的身体的,她虽纤瘦却不寡淡,近几月养得也好,秾纤得中,修短合度,并非是皮包骨头的触感,有时掐着握着,指缝中露出点肉,更叫他喜欢。
不知不觉,手掌代替木拍,沿着她后背的脊骨寸寸往下,指尖的触感温软如玉,轻微的颤栗与微潮的寒意加强了他下滑的阻力,惹得掌心和五指不住流连忘返。
单吟被拍了两下,身体和精神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
她想逃,快感却酥酥麻麻占据了她所有的神经。
何况裴云鹤的大掌一前一后叠在她身上,感官是刺激的,心里仍然踏实无比。
这个时候裴云鹤还要说:“你不乖,什么时候自个儿摸索起这些了,还不告诉我?”
说罢又轻拍几下。
单吟咬着后槽牙,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努力拉扯着才叫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娇媚。
“我没、没摸索……”
裴云鹤眼神扫向那个大纸盒子,“这可不像是没摸索能准备来的。”
名声要紧,要是给裴云鹤误会了,她往后的日子指不定该有多混乱。
单吟绷着理智权衡一秒,在裴云鹤的大掌下将什么都交代了:“是月儿,是我托月儿准备的……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裴云鹤循循善诱。
可单吟觉得他明知故问。
“就和先前一样……是想,是想补偿我这么些年没记起你……”
“哦,原来是想补偿你这么些年没记起我。”
裴云鹤将那话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云淡风轻,眼眸里的欲色却越发浓重。
他敛眸含笑:“不过也没关系。”
单吟忽而觉得后背被他抚过的地方升起一股凉意。
裴云鹤再次挥动起小木拍,“那你家月亮,有没有告诉你这个应该怎么玩?”
单吟木讷摇头。
裴云鹤浑不在意,依旧是那句:“没关系。那听我的。”
再不等单吟反应过来,在她依旧茫然的目光中,裴云鹤已将她折在身下。
大掌高高举起,低哑嗓音里有掩不住的愉悦。
“太太,那说好的,既是补偿,那忘了我多少年,就要数多少下。”
/
不知节制又是几夜,那一纸盒子的道具最终还是尽数派上了用场。
单吟也不曾知晓那些东西还能那样玩,她虽并不是没有享受到,但折腾也是折腾,下回可不敢再用这些来助兴。
再看裴云鹤,好几日都是一副餍足了的惬意模样,面目红润,气色好得不得了。
有时奚悯霞都直夸老宅子这里风水好,养人,要他们多住一阵。
单吟完全不好意思接这话,还是裴云鹤握着她的手连声称是,背地里又折腾她一番,晚上欺在她耳边,问她久住在这里,夜夜如此好不好。
单吟想道不好,但仔细一琢磨,住在老宅里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的。
裴云鹤少时的东西大多都留在了老宅里,她虽知道了两人之前同过学,但毕竟时间久远,那时她没怎么用心留意,有许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了。
她是有心想知道裴云鹤和她从前同学时更多的事的,想知道他们的交集,想知道他们是不是很早之前就在冥冥之中靠近了彼此。
可偏偏每次她发问时,裴云鹤总是闭口不谈,或是三两句话就将过去的事情揭过了,又聊到别的事情上。
单吟总有种感觉,裴云鹤瞒了她什么,可是他不说,她也撬不开他的嘴。
她甚至有想过在做那事时撒个娇哄一哄,把话问出来,可到最后晕晕乎乎的还是她自己……
就这么又在老宅住了两日,除了几张照片和课本之外,单吟的确没有发现什么两人过去交集的痕迹。
她怏怏不乐,好在这时,蓝岑转发了一条工作朋友圈,这倒让她找到了些途径——
作者有话说:再有几章应该就正文完结了,打滚求评论求预收,专栏里的文随便挑[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第75章 矜持的第七十五天 因为往后有她在身边……
蓝岑接单吟电话的时候, 孟川还在磨她。
一听那头是单吟,蓝岑正襟危坐, 孟川也收了胡闹的性子,面目紧张地盯着蓝岑手里的手机。
得知单吟约蓝岑出去吃饭,孟川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把裴云鹤那厮的老底都泄露了,否则裴云鹤一定不给他好脸色看。
蓝岑睨了孟川一眼,“我早就说过去那些事没必要瞒着瞒着, 真搞不懂你们男人的脑回路。”
孟川无端被牵连也很委屈啊,“又不是我做好事不留名,我可是巴不得我做的好事你都知道。”
“你得了吧,你高中时候成天气我,你做过点儿好事吗?”
最后蓝岑给了孟川一个你们好自为之的眼神,收拾了一番赴约去。
单吟选了一家安静又低调的私人餐厅, 蓝岑过去的时候, 正见她远远一个坐在角落的客座里,没像那日初见时穿着一身旗袍,而是简单一件月白素裙,显得人淡雅又不失一分亲和。
蓝岑想到一句诗, 梨花院落溶溶月, 柳絮池塘淡淡风。
那时单吟初初转到班上来, 蓝岑脑海里浮现的就是这句。
她很喜欢这位温柔坚韧的云苏女生,作为同学也作为班长,即便单吟待人总有一种若有似无的疏离感, 但她也愿意多亲近一些,平时有什么能帮的就帮把手。
不想这么多年过去,本以为不会再有交集的人又在身前, 她还有意求她相助。
蓝岑弯了弯嘴角,放下手包落座。
“班长。”单吟也笑了,叫着叫惯了的老称呼。
蓝岑也不在意,冲着她点头。
单吟把菜单推过去,“我来南乔不久,但这家餐厅是裴云鹤之前推荐过的,想着你们玩在一块儿口味应该差不多,你有什么想吃的随意点,若是都不喜欢我们再换地方。”
蓝岑不与她客气,只是听她提到裴云鹤,唇边的笑意更浓了些。
“是没想到,还以为你不会再来南乔了,搞了半天还和裴云鹤结了婚。”
“我也没想到。”单吟眉眼弯弯,“更没想到你和孟川……我还以为你们打小就不对付……”
蓝岑从菜单中掀了眼皮看她,两人对视一眼,本还有些客套的氛围一下变化,皆笑开了。
寒暄不过几句,菜也点好,单吟与蓝岑面对面坐着,也不再拐弯抹角。
蓝岑知道单吟想问什么,单吟也知道蓝岑肯定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她开口:“我从前在班里只顾着自己的事,的确和同学们往来不多,现在想来,对裴云鹤的印象……也隐约只记得他似乎刚开学时就被人隆重表白了?当时还以为他是个坏孩子。”
蓝岑听了发笑,“那倒没有,要说坏说浑,孟川还沾点儿边,裴云鹤不是的。”
这倒也不是重点。
单吟拿起杯子泯了一口水:“我将他忘了,总觉得亏欠,可他也不愿意多说以前的事,每每我一问他就说他也不记得了,但他明明记得与我是同学,所以我想来问问你和孟川。”
“婚礼那日你们也来了的是吧?我知道他与你们交好,是不是以前还有什么事是我不记得了的?他不好说与我听?”
这话问在了点子上,蓝岑垂眸看了眼手机屏幕,前一秒孟川还发消息来叫她别说漏了嘴。
但大抵是这嘴巴漏风的人已经把她与单吟单独吃饭的事透露给了裴云鹤,裴云鹤也发来了消息。
蓝岑扫了一眼,又抬眸对着单吟。
“兴许是有些事不好直说,但你放心,据我所知都不是什么坏事。”
趁着服务生摆菜的功夫,她倾身追问一句:“你就这么想知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想单吟却郑重其事地放下筷子,凝着蓝岑认真说:“过去那会儿是我沉浸在自己家里的事中,待人接物不上心,本就不礼貌。而现在,裴云鹤是我的丈夫,他待我好,我更没理由将他的好不管不顾抛之脑后。所以我想知道更多。”
蓝岑咬着筷子哦了一声,“你倒是实诚。”
单吟笑:“也不是实诚不实诚,这样总对他也公平些。”
“也许他只是不想你多操心呢?”
单吟想了一下,答得很笃定:“可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没理由什么事都让他一个担着的。”
话说到这里,蓝岑看着单吟叹了一口气:“孟川要有你们两个一半儿成熟就好了。”
一顿饭吃到尾声,蓝岑还是没有松口直接把裴云鹤瞒着的那些事讲给单吟。
单吟也不勉强,又与蓝岑聊了聊近况,直至埋单要走的时候,蓝岑捧着手机回了几条消息,这才抬头与单吟提议。
“听说裴云鹤最近也在休假?他那工作狂,实在是难得。”
单吟怔了一瞬,继而也恢复了笑意,“是啊,之前在云苏出了点事,一直就调养着。”
“那要不这样,我看这几日天气好,暑天气闷,不然叫几个玩在一块儿的朋友,我们一起去山里溯溪吧?”
蓝岑似乎已有了想法,翻着她手机里的照片给单吟看。
“就南乔近郊的白云山,那里凉快又不高。你放心,我们去过许多回了,就在山脚下山腰处玩玩,不用裴云鹤多走动的。”
照片里头山中风景的确好,流水潺潺,绿荫茂密,还有些许眼熟。
见单吟有些心动,蓝岑趁机又讲:“咱们老同学几个一起去玩,说不定以前的事你一句他一句就讲出来了,到时裴云鹤也怪不得别人说漏嘴。”
这倒是很有道理,也不用她再去旁敲侧击,没准裴云鹤自己就讲出来了。
单吟点了头,蓝岑也放了心,两人约定好时间,回去再叫上各自的伴儿,这事就算落定。
驱车再回老宅,裴云鹤正站在前院中看花逗鸟,单吟见到他愣了一下,还以为他是专程等在这里接她。
裴云鹤却转了转眼珠子,装作一副自然轻松的模样,接过她的手包将她拢到身前。
“去吃饭了?和朋友?”
单吟看他一眼,也不瞒他:“我约了班长,就是蓝岑。”
裴云鹤哦一声,随手拨弄她的头发,有些心不在焉,“你约她做什么?既然约她吃饭,怎么不叫上我和孟川?”
单吟被他弄得脖颈里发痒,偏头躲了躲,正儿八经只道:“也不是事事都要带着家属的,我和她单独也可以谈事嘛。”
“行行行,我不约束你。”裴云鹤本来也无意约束她,只是记挂着别的。
单吟也想着裴云鹤可能是怕自己憋着的事被蓝岑都透露了,她回过身,圈着裴云鹤的腰安抚他:“班长没与我说什么。你放心,她是个有分寸懂尊重的人。”
裴云鹤抬起眼眸望天,“我才没有在意你们说什么。”
口是心非。
单吟胸腔一震,笑了笑。
她也不戳破裴云鹤,只把两人饭后的约定讲给裴云鹤听:“班长知道你最近休假,约我们去白云山徒步溯溪玩,你想去吗?”
“你想去吗?”裴云鹤反问单吟。
比起他还在恢复的腿脚,他更担心单吟不擅长也不喜爱户外运动,如果她不喜欢那一切就作罢。
没想到单吟点点头:“想去的。”
抛开探寻过往不说,她也的确想再了解裴云鹤更多。
了解他的生活、他的朋友圈子,过往不能再弥补,往后她都想参与进来。
裴云鹤静静看了单吟几秒,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嘴角忽而弯了起来。
“那行,那我们去。”
/
白云山在南乔近郊,却不算偏远,到了约定的日子,几人驾了两辆车,裴云鹤、单吟与孟川、蓝岑一辆,一路叽叽喳喳很快也到了山脚。
当然,这一路基本上都是孟川在叽叽喳喳,裴云鹤与蓝岑被他吵都吵烦了,也只有单吟脾气好,偶尔还回他几句话。
等下了车,一小段路的山路徒步,裴云鹤拉了单吟再不让孟川靠近。
孟川笑话他看媳妇儿也看得太紧了,没有一点信任度。
“就算孟爷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魅力散发挡都挡不住,但也不至于嚯嚯你媳妇儿。况且你媳妇儿是那样的人吗?”
裴云鹤睨他一眼,蓝岑讥讽孟川说:“人家是不信任你。可别把单吟带坏。”
说完,蓝岑拧着孟川的胳膊就带人往前走去,“我们先上去搭营,你们俩慢慢来就是。”
裴云鹤的腿脚到底还在恢复期,单吟又纤弱,一看就不是常年户外运动的人,大家都很照顾他们。
而且这可是裴云鹤头一回将单吟引到众人面前来,就算朋友几个好奇又八卦,可不敢真舞到正主面前来。
这几个从小玩到大的,谁不知道裴云鹤护短又记仇。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石绿薄款冲锋衣,款式有些与蓝岑朋友圈发过的那张照片里的相似,左手持一根登山杖,右手则与单吟相扶相持。
周边绿意浓密,流水时而汇作小溪,时而分散了变成细长一条从脚边潺潺流下,日光正好却不灼人刺眼,照在流水上,波光粼粼似闪着光的珠宝。
单吟搀着裴云鹤,努力跟上前头众人的脚步,她有些喘,饶是前头那些人嬉笑声不绝,裴云鹤还是听见了。
他故意放缓了脚步,装作软弱的样子倚着单吟,“慢点儿,看不出你脚力这么好?我的腿脚可还没好利索。”
单吟回眸看他一眼,这人挑着眼梢,眉眼间尽是温润笑意,虽懒洋洋地倚着她半边身子,可没有半分受累的模样。
一看便知他是为了顾及她而装的。
单吟撇了撇嘴,拧开水壶喝了一口又把水壶递去裴云鹤唇边。
“都是一起来的,我们太落后也不好,不能什么事都叫他们做了。”
裴云鹤觍着脸,手也不伸,就着单吟的手仰头也喝了一口,薄唇红润发亮,张口就是一句:“谢谢老婆,我老婆就是贴心。”
单吟视觉听觉都受到冲击,忽然觉得这太阳晒在身上有些热了,她今日一身户外装扮都是裴云鹤挑的,他肯定是害怕她冻着着凉感冒,所以给她穿这样多,热得她脸都红了。
单吟不理会他胡言乱语,迈步又朝前头的人追去。
“唉,老婆大了不由人,怎么你才与他们聊过几句话,就弃我于不顾了?”
裴云鹤跟在后边哀声连天,单吟一边笑一边继续低头走着。
这山路说熟悉也不熟悉,她想起了蓝岑朋友圈里的那张照片,不知他们那时爬的是不是也是白云山?
那时照片里的裴云鹤模样也是极好看的,只不过眉眼中温润里总带着几分严肃与疏离。
他们常说他是个工作狂,约莫是有这一层因素在?
单吟忽然放慢了脚步,踩在一块大石头上回眸看着裴云鹤。
明亮的日光之下,四周生机勃勃,裴云鹤好似也是生机勃勃,恍惚间竟看出了几分他少年时的青葱模样。
又与那照片里定格的人影重合,只不同的,今日的裴云鹤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就算落后了、被她嗔怒了,也不着急不气闷,反倒总是一副云淡风轻懒洋洋的样子。
松弛感自他周身透出来,那温润儒雅也落到了实处,再不像之前还夹杂着一丝愠气。
她很少这样全神贯注凝视着他,裴云鹤察觉到她的目光,抬眸之时却听得咔嚓一声。
单吟拿出手机将这样的裴云鹤记录了下来。
裴云鹤失笑:“你拍我做什么?”
单吟弯着唇角,大大方方地答:“你好看。”
反倒是裴云鹤被弄得有些许不好意思了,“这青天白日的……你怎么突然夸我?”
单吟却真诚无比,“裴云鹤,现在的你真的很好看,笑起来也很好看,希望日后你诸事顺意,笑口常开。”
这没来由的一句祝词却说到了裴云鹤的心里。
他不知单吟是否知晓他的变化因由,但他却明白单吟的意思。
于是他也弯了唇角,会心笑着,扬声郑重答复单吟。
“我会的。”
他会的,因为往后有她在身边——
作者有话说: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出自《无题·油壁香车不再逢》。
下章含部分高中回忆,依旧是某人做好事不留名,以及解释之前的一些伏笔,说清某人为什么表白没成功[哦哦哦]
第76章 矜持的第七十六天 是我裴云鹤捡了天大……
最后裴云鹤与单吟到达山腰营地时, 孟川等人还是已经将所有的东西准备好了。
单吟不好意思什么都劳烦他们,直问还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裴云鹤一把拉着她稳稳坐在身边。
“你就好好陪我坐着,他们是闲不下来的,我们吃好喝好就是帮他们了。”
孟川站起来瞪他,呛着说:“是,是。您鹤总大驾光临,难得赏脸出来玩一趟, 可不得把您给伺候好了。”
裴云鹤扫他一眼,“蓝岑组的局,我给的是蓝岑的面子,你不做后勤还能是谁做后勤?怎么,你还不乐意?”
孟川可不敢得罪蓝岑,殷勤又凑了过去, “岑岑你别听他瞎说, 我乐意着呢!保管让大家吃好喝好!下回你出来玩一定还带我啊!”
蓝岑无语地赶他:“去去去,一边儿去。”
单吟是实在没想到孟川如今爱惨了蓝岑,竟狗腿成这样。
裴云鹤还没来得及同她讲这些年孟川和蓝岑的故事,她只依稀记得, 读书那会儿班长蓝岑正经严肃, 身边偶尔是好像有些皮猴子似的男生老跟她较劲。
单吟盯着孟川看了几眼, 不确定那些男生里有没有孟川这一号,但见孟川此时倒像个猴子似的在蓝岑身边跳脱,她不禁捂嘴笑了起来。
“单吟?你别笑话我, 我这样都是因为爱我家岑岑!”
孟川瞥见单吟发笑,也不羞也不臊,一边给蓝岑端茶倒水, 一边和单吟讲道理。
“哪个男人在心爱的人面前不开屏的?阿鹤不也是这样?”
裴云鹤瞪他一眼,他反倒越发来劲。
“你别说,想起来高中时候阿鹤成绩又好,模样么,也只比我差那么一点点,就算他不开屏,也有一帮子女生跟在他后边犯花痴。”
孟川站去溪边,左右将营地里的众人打量了一番,摸着下巴又道:“这会儿这么一看,咱们今天来玩倒还有几分高二期末那会儿来白云山春游的模样。”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记得那时候阿鹤做领队,身后那是硬生生跟了一条长龙的女生啊!不仅有咱们班的,连其他班的都吸引过来了!嘿,他也真是,还当众弹什么吉他,帅得和孔雀开屏没差!”
说到这个裴云鹤就烦,横眉冷对道:“还不是因为你几个瞎起哄。”
蓝岑也道:“一张嘴叭叭的,一天到晚没个完。”
他们都怕孟川的话惹得单吟吃味不高兴,但不想裴云鹤转身过去,单吟却是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
“你原来还会弹吉他吗?”
经孟川一点拨,单吟算是记起来一些,当初高二期末时春游那趟,他们来的就是白云山。
那段回忆算不上好,单吟有意埋在心底渐忘了,更是不记得裴云鹤还有什么弹吉他的时候。
不过再一琢磨,也算不得稀奇。
裴云鹤会钢琴,音乐天赋,各种天赋都很好,会弹吉他也不奇怪。
只是孟川一惊一乍地问道:“你那天没看吗?”
单吟惋惜地摇摇头,她记不得了。
“那不得现场补上!”孟川大叫一声。
“你又瞎起哄!”
蓝岑还在说道孟川,孟川已从旁边的露营车上薅来一把吉他甩在裴云鹤面前。
他们今日一起来的朋友中正巧有带了吉他的,孟川怂恿裴云鹤:“你媳妇儿要听,还不露一手?”
裴云鹤倒是不介意,接过吉他,低眉问单吟:“你想不想听?”
单吟思考了一秒,眨眨眼睛,眸光都亮了,“想的。”
那便不用多说,裴云鹤在孟川等人的尖叫声中调好弦,轻扫了一声,面朝着单吟便开始弹唱。
旋律缓缓响起,众人很快便听出来,依旧是那首《Perfect》。
山间突然拂过一阵微风,树叶簌簌作响,像是优美的和弦,裴云鹤温润磁性的嗓音,用一句“I found a love for me”,把众人带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
单吟细细听着那些歌词,眼前仿佛重合了婚礼那天,他坐在钢琴前弹唱的时刻。
那天他弹唱的也是这首歌,末了,还与她说他们的未来开始了。
那时她还不知道他们之间不止未来,还有从前。
如今坐在这轻盈的风里,听他将情意娓娓道来,单吟比之婚礼那日心中又多了几分温暖和感慨。
他唱到“When you said you looked a mess I whispered underneath my breath, But you heard it darling you look perfect tonight.”
单吟竟觉得那次春游时狼狈不堪的境遇与乱七八糟的心情都被抚顺了。
那次春游,天气并不像今日这般美好,接连几日淅淅沥沥的雨下个不停,山间虽有人行道,但泥巴被雨水浸湿又溅在人行道上,四处都是泥泞不堪的。
高二临近结束,她在南乔也快待了一整年,云苏那边传来消息,二叔单则武时不时在单氏做些举动,为的就是要大洗牌,好将众人手上的股份都攥在他的手里。
她被外公苏道生送来南乔躲了一年,单则武必然有怨气,那怨气没地儿发,只好发在苏氏身上,屡次在单氏折腾不说,还要去苏氏烦苏道生。
单吟虽在南乔读书,但一直心系云苏的事,听说单则武又与苏道生在争她的抚养权,单则武一家没皮没脸,苏道生一生坦荡反倒被气得不轻。
彼时她的外婆也正重病着,单吟心疼外公,想回去帮把手,苏道生却不允,只叫她在南乔好生待着,不要管云苏的事。
但这样的话所有的重担就都落在了苏道生身上,单吟不常与苏婉说这些,心里却是记挂着的,一直纠结内疚。
又到一年清明时节,她更是思念过世的双亲,加之前一阵才被单飞宇挑衅欺辱过,单吟实在觉得自己没用。
是以春游对她来说,和往日寻常的每一天都相差无几,而且淫雨霏霏,她不爱下雨天,湿湿嗒嗒的一切更让她心情烦躁、深感疲惫。
她就这么一个人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在了队伍最后,渐渐地,人群渐远,她一不留神还跌了一跤,泥水扑了满头满面,校服都给摔脏了,黄一块黑一块的。
她从来没有这般狼狈过,手掌心蹭破了皮,火辣辣烧着疼,一瞬间鼻头酸得不得了。
可她偏忍着没有哭,咬牙站起来,也不愿麻烦前头走远了的人,一个就这么举着把摔坏了的伞继续跟着。
可惜她耽搁太久,前头人影都快看不见了,偏偏雨势变大,一不小心她就走了岔道,愈发追不上大部队。
后来人是被同学在小道上找着的,因为天色渐晚大家也不好再下山,只得按原计划在山上露营过夜。
老白找了个女老师还有班长一直安抚她照顾她,她身上湿湿嗒嗒的,老师给她换了件衣服,头面也整理了一番,只是看起来还是很狼狈。
万幸,那场雨到傍晚时分停了,大家简单吃了东西后围聚在篝火边,各自组织着活动,载歌载舞。
班长怕她受惊害怕,还带着她四处找同学聊天,找大伙玩。
只不过单吟的情绪一直不高,兴致缺缺。
有男生看见她一个沉默冷清地坐在一边不吭声,也是好意,起哄让她也表演个节目,或者唱个江南小曲来听也好。
单吟怎么可能在这时候还有心情表演,她慌得眼神都飘忽了,支吾几句,先前摔跤时没哭出来的酸涩,到这时却一下涌了出来,她都快哭了。
后来还好有人顶了上去,吉他声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她的手机铃声。
是单则武。
又是来逼迫她回去的消息,又是装作亲近实则是想控制她的口吻,字里行间都是傲慢和威胁。
单吟心中的酸涩一下变作愤怒,关了手机慌不择路就跑开了。
那是并不怎么美好的一次春游,单吟后来屡次回想起来,都几欲想把这灰黑的一页从记忆中抹去。
可如今,再听得裴云鹤弹唱这首歌,唱到这句,她唇边溢出苦笑,随后苦笑也变得温柔。
她想,如果换做是现在的她狼狈成那样,裴云鹤一定也会在她耳边轻哄:“你今晚看起来美极了。”
“我去!”
恍然间,孟川忽地大叫一声。
裴云鹤一曲正好唱完,众人的目光都被孟川吸引了过去。
他却直愣愣地盯着裴云鹤,下巴和手指都在哆嗦,像是参破了什么惊天秘密。
“我去!你小子原来那时候就在表白了!”
被指控的人只是愣了一下,随即慢条斯理收好吉他,一副欲听后话的模样看着孟川。
孟川嗞哇大叫:“我是成绩一般!但这英文我听得懂啊!那天单吟不是摔了掉队了么?我说你怎么就发疯似的要去找人,后来她被人起哄,你还破天荒地要表演唱歌,我以为你被什么山精鬼怪附体了呢!我寻思,原来你那时候就是在给单吟表白?!”
单吟骤然看向裴云鹤。
他眼眸里正倒映着溪水之上熠熠的光辉,诚挚而热切,却也能看出几分来自十数年前的无奈。
那次春游他被选为了年级领队,除了要带本班的同学,还有同年级其他几个班的都得看顾着。
从一开始他便举着旗子走在最前头,孟川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还有一群人围在他身后,围得密不透风,他视线受阻。
好几次回头看顾在队伍最末的单吟,眼见着她越走越慢,可作为领队他又不好轻易离队,只得放慢了脚步频频回头。
到后来,挤在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不知什么时候,他再回头看一眼单吟的方向却发觉她不见了。
他当即报告老师要去找,老师哪放心让学生去,可裴云鹤硬要坚持,只说人多力量大,天色晚了山里指不定有什么危险,他一定要去。
孟川拉他都拉不住,最后也只能喊了班长还有几个同学一起,跟他踩着泥水穿行在山间小道之间,瞪着眼睛一一找去。
所幸最后在一条小道上找着单吟了,裴云鹤心跳如雷,俯身喘着粗气,手一挥叫身后的班长等人先过去扶她,转头自己又去找了老师。
单吟没什么大事,总算叫他踏实了不少,可好不容易被安抚好,凑在同学们中间可以休息了,那些个没眼力见的还要起哄叫她表演。
表演什么?
她走失了摔跤了的时候,怎么没见他们这么有劲儿去找?
裴云鹤气得都想挥拳头,还是孟川拉了他,乐呵呵地道:“我也没听过江南小曲呢,你别说,她柔柔弱弱的,讲话还真好听。”
“听听听,听你个头!”
裴云鹤起身,正巧瞥见身边同学拿了把吉他出来,他走过去打了声招呼,借了吉他便走到篝火堆旁说要表演。
他裴云鹤在南乔一中也有些名头,寻常要看他才艺表演得三请五请,不是校庆和领导莅临这种大场面,他一般不轻易出马。
所以他一说要表演,自然也没有人不乐意,那些女生搬着椅子凳子围了一圈,他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看出去,看到一直沉默坐在一旁的单吟。
那琴弦调了调,其实他刚刚也没想好要表演什么,这会儿看着单吟额发还湿漉漉的,脸色青白,满面愁容,实在有些狼狈。
他不禁想到了那句歌词,于是乎琴弦一扫,嘴里自然而然就唱出了那首《Perfect》。
“你还说你不是表白!你都you look perfect tonight了!你小子,也太那啥了吧!你孟爷鸡皮疙瘩都要被整出来了!”
孟川鬼哭狼嚎般的叫喊拉回了裴云鹤的回忆。
他注视着单吟,显然,单吟也因为孟川的提点而想起了些什么。
她的表情先是恍然,而后变得惊讶,果不其然,就如他从前预想的一样,一旦她知道了自己过去的心思,她总是会愧疚难当。
这就是为什么他一直不愿意把过往讲出来给单吟知道。
可单吟知道他们是同学后,又有意探究,他更不想违背单吟的心愿。
这场徒步溯溪之旅到这儿,该说的,不该说的,已经如清水下的石头,明晃晃地暴露在艳阳之下。
他走过去,牵了单吟的手,“现在你也晓得了。是我裴云鹤捡了天大的便宜,你从来不用愧疚。”——
作者有话说:歌词依旧源自歌曲《Perfe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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