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师父,雪儿前面做了噩梦,雪儿好害怕。”


    娇滴滴的声音于深夜的屋内响起,像极了兰若寺里聂小倩勾引宁采臣那一幕。


    落后一步的姜芜很是尴尬得脚趾头抠地,敢情他们私底下都玩得那么花了啊。


    指骨攥紧得泛白的谢霁脸色一黑,似完全不信那声响是至他徒弟的口中发出,深吸一口气平复着胸腔里的愠怒,对着身后跟来的府医说道:“劳烦李大夫深夜过来一趟了。”


    跟在后面的府医只恨不得今晚上没有跟来,更恨自己为何要长了耳朵,“相爷说笑了,老夫为府中供养,为郡主看病是老夫职责所在。”


    门外的说话声并不遮挡地顺着风传入了沈听雪的耳边,也让她尖叫一声的反应过来,门外来的不止是师父一个人。


    脸色难看的沈听雪想到先前,指甲羞耻得快要把身下床单给戳烂了去,刚才的她和那登台小丑有什么区别!


    而且这和自己所想的怎么不一样,她都暗示得那么直白了,难道他当真是快木头不成。


    许是没有想到自己一手养大的弟子,会对自己抱有某种想法的谢霁脸色骤青骤白,最后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对着一旁快要把头塞/进胸腔里的妻子,难掩尴尬羞耻道:“得麻烦夫人进去一下了。”


    正低着头,注视着绣鞋上镶嵌的珍珠反射光亮着的姜芜抬起头,下意识的问,“你不进去吗?”


    “进去后给她增加不必要的幻想,还是纵容她的妄想。”男人一向清冽如玉磬相击的声线此刻竟带上了一丝自嘲。


    恐怕任谁都接受不了,当女儿养大的弟子会爱上自己。


    用被子盖住身体的沈听雪仍不信师父会带别的男人来她房间,说不定是她前面听错了。


    直到姜芜从屏风后走出,才彻底打破了沈听雪的自欺欺人,满脸都带着怨毒之色地射向她,咬牙切齿,“进来的怎么是你,我师父呢。”


    她不信师父在得知她生病后会无动于衷,要知道在原文里原身生病了后,他可是会彻夜不眠不休的守在原主身边。


    所以肯定是这贱人朝师父吹了枕边风,师父才没有进来。


    姜芜无辜地揉了下鼻尖,老实的指着门外,“他在门外。”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李大夫也在。”


    “我就知道师父不可能不在意我。”沈听雪根本没有听她后一句,就已经走下床取过一旁的外衫披上,随后赤足往院中奔去,待见到那道溶溶月色下,玉雪之不污的身影。


    鼻子一酸,委屈得就要落下泪来,“师父,你为什么不进来看雪儿,是不是雪儿惹你生气,你不想要雪儿了。”


    “为什么还要让别的男人来雪儿的院子,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谢霁在她朝自己走来的那一刻,目光率先落到她赤足踩在地面上的一双脚,脸色蓦然沉了下来,“是我让李大夫来的,你不是说被梦魇住了吗,正好让他来给你看下病状。”


    “师父,我不想要让他帮我看,你帮我看好不好,要知道我小时候生病都是你看的。”而这,正是沈听雪最痴迷他的一点。


    位高权重又成熟稳重,且只对她一人情根深种的爹系恋人。


    “你说了是幼时,而不是现在。”谢霁没有一丝对她生病的关心,有的只是一片冷漠,“既然你身体没事,就早点回去休息,而不是因为你个人缘故影响我们那么多人。”


    身形一晃,脚步踉跄着往后退的沈听雪不信他会对自己如此无情得拔高音量,“师父,你怎么能对我说这种话,你忘了,你说过你最疼的就是我了吗。”


    “我答应过你爹娘要照顾好你,不代表我就要无条件接受你任何无理取闹的要求。”谢霁没有理会她悲痛欲绝的控诉,疲惫地伸手轻摁眉心,“今晚上辛苦李大夫过来一趟了,这个月的月钱会翻倍给你。”


    “不麻烦不麻烦,能为相爷解忧是小的荣幸。”此时的李大夫只恨不得寻条地缝钻进去,怎么也没有想到只是来为郡主看个病,竟会听到那么一桩秘辛,就是不知道相爷会不会对他灭口。


    李大夫犹豫了一会儿,秉承着医者仁心的开了口,“老夫听闻郡主先前梦魇到了,郡主可否让老夫为您号下脉。”


    要不然他什么都没做,这个月月钱就翻了一倍,委实心里难安。


    认为自己被背叛了的沈听雪咬着唇,也不说话,就那么倔强地直勾勾看着谢霁。


    以至于整个院子都变得安静下来,连周边虫吟鸟叫声都清晰得声声入耳。


    “可是困了?”谢霁扫向正在偷偷打哈欠的姜芜,心生愧疚地对她伸出手,“回吧。”


    刚打完哈欠的姜芜眼角泪花还未逼回,眼前就出现了一只清癯却不失风骨的手。


    他的手骨指修长,掌背稍宽,净白的皮下隐隐浮现着青色筋脉。


    理智上告诉姜芜不应该把手放进他的掌心,要不然肯定会死得很惨,但她还是放了。


    根据梦里的剧情,在夫君做了错事,从而愧疚得短暂回归家庭的这段时间里,正是她最好搞钱的时候。何况一想到以后沈听雪会搂着夫君的手在她面前挑衅的说什么——


    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爱情没有先后顺序,不被爱的就是第三者。


    真正的小三不是后来者,而是不被爱的人。


    那她牵自己夫君的手,是不是能把她气死啊,姜芜心里很是阴暗的想着。


    直到他牵着那人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沈听雪仍不敢相信他真的会抛下自己,像是快要溺水之人一样拼命抓住着离她最近的一块浮木,双眼缠满血丝,咬牙切齿道:“师父,你要是敢走,信不信我今晚上就死在这里!”


    “你答应过我爹娘要照顾好我,会保护我一辈子的,难道你都忘了吗。”


    “我是答应过令堂令尊照顾好你,如果是你一心求死,我也不会拦你,等我到了阴曹地府后自会向他们赔罪。”他说这句话时,脚步都未曾停下,语调更是冰冷得近乎绝情。


    对他来说,任何能说出用自己生命威胁别人的人,都不值得他救,更不值得他分出半分心神。


    因为在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是对自己生命的


    轻视。


    姜芜在他说完后,忽然从他身上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该不会是难过得吐血了吧?


    她偷偷掀开眼皮往上瞧,猛地看见远处的墙边出现了一抹在熟悉的黑影,心脏不可控地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谢霁见她突然停下,遂询问,“怎么了?”


    “没什么。”抬手轻捂胸口的姜芜咬唇驱散了先前看见的画面


    大晚上的季霄怎么会出现在相府,想来是她那么晚没睡,都困得出现幻觉了。


    回去后的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就只是各自躺在床上睡去。


    谢霁在她转过身后,柔声道:“早点睡,明早上还要早起。”


    不知道是不是因着他那句话,沾床就睡后的姜芜果真做起了噩梦。


    夜幕时分,正是最暧昧交织的一个时间段,因为正值落日晚霞交替。


    姜芜睁开眼,发现她正站在一个红绸垂挂的房间前,耳边传来的是正在大厅内酒酣耳热的丝竹琴弦靡靡之音。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选择推门走了进去。


    踏进屋内后,只见屋内挂满了艳丽的红绸艳牡丹,就连室内点燃的烛火都是暧昧撩人的绯红。


    错金鸳鸯香炉正袅袅散发着甜香,闻久了只令人感到口干舌燥,一股股邪火窜着往体内游走。


    低下头,看见的一条由花瓣铺就的羊肠小路,抬脚踩上花瓣顺着它的指引往前走,最后停留在一个放下帷幕的如意雕花石榴红木床榻前。


    即使浅绯帷纱层层垂下,也能看见藏在床榻里的是一具并不瘦弱,反倒透着惹人折断傲骨,打碎其清高的男性躯体。


    姜芜想要用手掀开纱幔,又扫见桌上托盘中置有一方玉如意,鬼使神差中拿起了那柄玉如意用来掀开纱幔一角。


    随后撞入眼帘的,是那铺天盖地到刺眼的朱红绛色。


    而在这抹夺人眼球的大红上,是一个盖着织金鸳鸯红盖头,赤着上身,粗糙的麻绳在他冷白质感的皮肤上勒出条条色气血痕的男人。


    即使他盖着盖头,令人看不清他藏在盖头下的脸,也能猜到他此时的表情有多悲愤填膺的屈辱。


    而绑绳的手法极有美感,重点更是凸出那浅粉和不知何时被指甲刮出的红痕。


    他就那么被捆住双手双脚,盖着盖头像一件等人拆封的精美礼物。


    显然这份精心准备的礼物不小心被姜芜撞见了,后者顿时面红耳赤地闭上眼转过身就往外走,就算她没有吃过猪肉,也多少见过猪跑。


    “对不起,我马上走。”这一看就是别人准备好的礼物,她怎么就不小心进来了,真是该死。


    “别走。”男人沙哑低沉的嗓音似一把小钩子,就那么轻易地勾住了姜芜欲走的腰带。


    手足无措的姜芜尴尬得连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硬着头皮干巴巴的解释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等的那人。”


    “你能不能帮我,解开我身上的绳子。”喉结滚动的男人带着示弱的哑,就像是猫尾巴伸过来轻轻地挠着她的手心。


    姜芜咽了口唾沫后,眼神不经意间划过他被麻绳束缚得鼓鼓囊囊的胸口,强迫把快要黏在上面的眼神移开,“这,不太好吧。”


    他明显就是别人准备的礼物,她不小心撞见已经很不礼貌了,要是还擅自拆开,那就是不礼貌和无道德。


    “没什么不好,现在能帮我的,只有姑娘了。”男人的嗓音中带着无尽悲凉,“只要姑娘愿意救我,我日后定结草衔环,以报姑娘今日之恩。”


    室内烛火骤然拔高,噼地炸开一朵火星子。


    “那就得罪了。”姜芜想着万一他真是被迫的良家妇男,那她真无法做不到见死不救。


    “你身体转过来下,我好帮你解开。”双膝跪坐床边的姜芜正伸手去解绳子,他恰好转身,那伸出的手不小心摁在了他正因呼吸而起伏的胸肌上,而后力气大得将人推进了大红色的软枕中。


    红的是床单,黑的是如水墨般展开的发丝,白如雪的是男人赤露的皮肤,只是那抹雪白正在一点点地渐变成粉色。


    摸到的那一瞬间,给姜芜的感觉是,原来男人的胸不全是硬邦邦的,也有软的。


    突然被压在身下的男人发出不合时宜的闷哼一声,细细的,轻轻的,就像是一根小猫尾巴挠得心底发痒。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姜芜迅速涨红了脸,手足无措得就要从他身上移开,“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马上帮你解开。”


    越是急着要起来,动作就越是容易出错得在他身上又摔了一跤,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其中一只手更是重新摁了下去。


    突然被坐下的男人发出一声急促的闷哼。


    呼吸沉重的谢霁猛地从梦中惊醒,又羞又愧地用手捂住通红的脸,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做这些梦。


    天边尚未大亮,他却没有了半分睡意的从榻间起身,随后绕过屏风走向床边,借着月光注视着睡在床上的妻子。


    她睡得很香,只是没有多少安全感的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睡相,更是出乎意料的糟糕。


    意识到自己正盯着她睡颜的谢霁轻笑一声地弯下腰,伸手把她黏在脸颊旁的发丝别到耳后,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又似被烫到一样迅速收回手。


    随着天边暗紫深蓝一点点被鱼肚白所吞噬,感觉脸上有些痒的姜芜伸手拍了拍,嘴里嘟哝着两句,“别闹,我还要睡觉。”


    “夫人,该起了。”


    姜芜听到那堪称恐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后,倏然睁开眼。


    而后脖子僵硬地对上正站在床边的男人,她想,她应该是还没睡醒。


    要不然怎么会天还没亮就看见谢霁像索命鬼一样站在床边,在她重新闭上眼后,那道恐怖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夫人昨晚上答应的事,忘了吗。”


    昨晚上?


    再次睁开眼的姜芜绞尽脑汁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想起来,从今天开始她就要和他一起锻炼身体了。她瞅了瞅还没有亮的窗外,硬着头皮试图打着商量,“夫君,现在天都还没亮,是不是太早了。”


    “不早了,要不然等太阳出来后就热了。”昨日让高朗把衣服拿过来的谢霁正扣着袖子,“给你一炷香的时候准备好。”


    “或者,夫人想要穿你身上这套去练武场?”!!!


    因为得知夫人要和大人一起锻炼,衣柜里早就准备好了轻便的胡服。


    把头发扎成利索高马尾,上下眼皮子快要黏在一起的姜芜来到练武场后,突然对上了远处珍珠幽怨的一双马眼。


    说来惭愧,最近学习压力大,她都快要忘记珍珠了。


    略显老气横秋的宝蓝色竹纹窄袖胡服穿在他身上更衬神姿爽拨,照映泉石的谢霁走过来,分别伸手捏了下她手臂,小腿上的肉,松,软,像团棉花,一看就知道是没有过任何锻炼痕迹。


    被他捏着的姜芜只觉得痒,快要憋不住笑的时候又在瞥到他严肃的脸后迅速憋回去。


    得知她的身体远比自己所想的要娇弱后,谢霁轻抿唇角,“先热身,然后围着练武场跑上两圈回来后,再扎一炷香的马步。”


    他一开始时跑六圈,扎半个时辰的马步,她身子弱正好减半。


    两圈?


    姜芜望着根本看不到尽头的练武场,腿肚子直打抖地咽了口唾沫,等她跑完两圈回来后确定还有小命吗?


    还没跑,就觉得恐怕要把小命交代在这里的姜芜伸出两根手指扯了下他袖口,还没等她出声,那罪魁祸首就冷漠的问,“夫人是觉得二圈不够吗?”


    姜芜猛地打了个激灵,连连点头,“够的够的,夫君和我一起跑吗?”


    原本是准备练骑射的谢霁垂眸落在拉着自己袖口的手,修长的手指白皙如葱段,一如在梦里那因慌张而在他身上乱摸的手,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一二,随后移开目光轻轻应了一声。


    等热身结束后,姜芜刚开始跑的


    时候认为区区两圈小小意思,可是她才跑了不到一圈就眼前发黑,胸腔难受得像是要炸开,嘴里渐渐弥漫出干涸的血腥味,两条腿更是软成棉花。


    不行了,她不能再跑了。


    “今天先到这里吧,你的身体实在是太差了。”时刻注意着她气息变化的谢霁在她快要一头栽进土里后迅速伸手将人捞起。


    姜芜真的讨厌死他那副总是说教的嘴脸了,也不说话,就趴在他胳膊上平复着呼吸。


    更让她生气的是,她都累得像条死狗要吐舌趴着了,他为什么像个没事人一样。


    越想越气的姜芜直接大半个身体缠了上去,决定恶心他一下,“夫君,我没有力气了,你抱我回去好不好。”


    感受着一团棉花贴上来的谢霁瞬间僵硬起来,却没有推开她,只是冷肃着脸,“好好站着。”


    他越是那么说,姜芜越不听,反倒像根藤蔓缠上了他,“夫君,我没有力气了,你抱我回去好不好。”


    “我好累的,我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你就可怜可怜我,抱我回去吧。”


    不能因为他和沈听雪吵架就来折磨她吧,那对她不公平。


    而且她也没有说谎,她现在是真的没有一点儿力气了。


    ………


    “真就那么累,只能说明你身体太差了。”


    “今日大朝会,我就不陪你在府里用早膳了。”


    被抱着回到蘅芜苑的姜芜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是含糊不清地点着头。


    洗完澡后的姜芜实在没有胃口,想着离崔嬷嬷过来授课还有一段时间,就匆匆跑上床补觉去。


    只是她还没睡多久,就听到院里传来吵闹的声音,哪怕她用被子盖过头都没有隔绝住吵闹,简直是不给她睡个好觉。


    “外面发生了什么,大早上的吵吵嚷嚷,还让不让人睡个好觉了。”


    端着托盘入内的娟儿听到夫人的声音,忙回道:“回夫人,听说是郡主丢了样东西,现在阖府上下严查就为找到那个小偷。”


    姜芜听到府上进了小偷,睡不着了地坐起身,抓了一把头发,“丢的是什么东西,报官了吗?”


    “郡主说不想兴师动众就没有派人去报官,至于丢的是什么,婢子并未得知。”鹃儿把热水放下,又拧了条热帕子递过去,“夫人醒了正好用膳,晚点崔嬷嬷就要过来为夫人授课了。”


    一听到要上课,姜芜立马像个霜打的茄子蔫了下去。特别是一想到以后的日子都要这样过了,顿感生活无味。


    因为不去正厅吃饭,她的早饭是在自个院中用的。


    早饭刚端上来,就有一丫鬟急匆匆地过来,说:“夫人,郡主往这边来了。”


    “她过来做什么,难道是厨房没有准备她的早饭?”还是因为昨晚上谢霁没有留宿,而是牵着她的手回了蘅芜苑让她气得一夜没睡。


    娟儿摇头,“应当不是,夫人可要出去看看。”


    姜芜点头,放下筷子正要出去,那个叫紫鹃的丫鬟已是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宛入无人之境地扯着嗓子大喊,“姜姑娘,我知道你对我家郡主不满,但你也不能做出偷盗我家郡主玉佩的事来,而且你明知道那枚玉佩对郡主来说有多重要。”


    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姜芜就被她劈头盖脸的指责了一顿,火气直涨,“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为什么要偷拿她的玉佩。”


    双手抱胸的紫鹃眼神鄙夷,咄咄逼人,“前面有人看见有个婆子鬼鬼祟祟地进了姜姑娘的院子,那个婆子不久前还在倾玉院出现过,姜姑娘敢说那婆子不是你指派去的。”


    姜芜在她指着自己鼻子,就差点名道姓说是她偷的时候,只觉得好笑,“所以你的意思是,是我偷了你家郡主的玉佩。那我问你,你说我是偷的,你有什么证据。”


    “婢子可没有那么说过,反倒是姜姑娘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搜,难不成是因为心虚了。”她一口一个姜姑娘,不正是摆明了没把她当成相府的女主人。


    在火气一触即发时,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院里的声音随风飘了进来。


    “我当然知道表嫂不会做这样的事,就是不知道表嫂愿不愿意让我们搜下你的院子,以证清白。”


    第27章


    走进来的宋今也看似是为她好,实际上从他开口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认定了她有罪,且罪不可赦。


    知他无耻得满腹算计的姜芜简直是要被气笑了,转过身冷下脸,对上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东西不是我偷的,我凭什么要让你们搜院子,万一你们栽赃嫁祸给我怎么办。”


    她是不聪明,不代表她蠢,还是个任谁来都能捏一下的软柿子。


    紫鹃认为自己来了靠山,双手叉腰横眉冷竖,“不是你偷的为什么你不能让搜,你不让搜就说明你心虚。”


    “只要嫂嫂问心无愧,我们进去搜一下又没有什么。”眼神冰冷带笑的宋今也像条毒蛇般张开了他满是毒液的獠牙,高举着躯体一点点逼近,“还是说嫂嫂,问心有愧。”


    尚不知府上发生了何事的谢霁在大朝会结束后,正和大理寺卿一道走出来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相爷,等下,等等,你慢点走。”


    谢霁转过身,对上的一颗因跑得太快而气喘吁吁的圆滚滚肉球,无委婉的劝道:“刘大人该要锻炼下身体了,免得今年冬猎又找不到合适的马。”


    被拐弯抹角说胖的刘御史深吸一口气吸住肚皮往上提,阴涔涔挤出一抹笑来,“多谢相爷关心,下官最近在控制饮食了,只是目前尚未见成效罢了。”


    “其实下官拦下相爷,主要是有件事想询问相爷。”


    “但说无妨。”


    “最近不是秋闱快到了吗,下官记得相爷府上有个参加科考的举子。”往年作为出卷的主考官都有个约定成俗的潜规矩,那就是家中有子侄者都不可作为这一次的主考官,哪怕是远方亲戚。


    双手背后的谢霁顿时了然,“我并不会参与这一次的出题。”


    “相爷,下官不是在怀疑你,只是………”刘御史的话还没说完,那圆胖的身体以一种不符合他整体的灵活性,迅速接住吐出一口鲜血后晕倒的谢霁。


    扯着嗓子大喊道:“来人,快来人啊,相爷晕倒了。”


    朝廷上因着谢霁突然晕倒一事闹得兵荒马乱,谢府里也不逞多让。


    “我相信不是师母做的,而且师母无缘无故拿我的玉佩做什么。”作为苦主的沈听雪却站在了姜芜的身边,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郡主!”嗓音拔高的紫鹃不可置信得双眸瞪大,郡主以往不是最讨厌她,更不愿承认她是相爷娶的妻子吗。


    为何现在不但主动帮她洗脱罪名,还唤了她师母。


    沈听雪不理会紫鹃震惊的瞳孔,径直走到姜芜面前,粉色唇瓣轻抿带着愧疚,“此次是紫鹃做错了事,我身为她的主子没有起到约束作用,竟还任由她污蔑人,我理应要代她向师母道歉。”


    说震惊的不止是紫鹃,就连姜芜都被吓到了,要知道在梦里她至死都没有听到沈听雪喊自己一声师母。


    更不会用这种近乎愧疚的语气和她说话,何况是道歉,以至于都令姜芜怀疑,她是不是中邪了。


    宋今也脸上虽有过错愕,又很快调整过来的,“我自然也是相信玉佩不是嫂嫂拿的,都怪这丫鬟误导了人。郡主是得要约束一下身边伺候的人了。”


    “嫂嫂,对不起,先前是我让你受委屈了。”手指无耻捏着袖口的宋今也弧度圆润的杏眸因愧疚逼出一抹艳红,垂着头像湿漉漉的小狗,“我刚才也是被这丫鬟的信誓旦旦给蒙骗了,还望嫂嫂原谅我先前一时的冒犯。”


    紫鹃没想到他会那么轻易的反水,只能愤恨的咬牙瞪他,难怪郡主看不上他,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两面派,伪君子!


    “紫鹃,你应该向我师母道歉。”沈听雪这一次的姿态几乎称得上严厉。


    憋红了脸的紫鹃怎么可能向她道歉,要不是她,现在丞相夫人的位置应该是郡主的才对。她那种大字不识,行为粗俗的村姑又哪里配得上她心中如雪山明月高不可攀的相爷。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要不是姜芜好命和相爷有个婚约,那丞相夫人的位置自己都


    比她坐得。


    郡主之前可是说过了,爱情根本不分先来后到,身份阶级,花楼女能皇后,丫鬟自然也能当王妃。


    沈听雪语气骤高,透着凌厉的失望,“道歉,还是我说的话已经不管用了。”


    姜芜也不出声,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这主仆二人,实际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


    “对不起,奴婢也是被其她丫鬟蒙蔽了眼。”哪怕是被郡主强压着道歉,紫鹃依旧不甘心,“但是婢子前面说得也没错,如果不是姜姑娘偷的………”


    “啪”的一声,是清脆的巴掌声落下。


    收回手的姜芜直起腰杆子,下巴扬起,“你应该喊我一声夫人,而不是姜姑娘,要是你还学不会规矩,本夫人不介意代为管教一二。”


    就算不久后的她注定被休弃,她为什么不趁着现在多狐假虎威一下。


    “啊,你这个………””没想到她会打自己的紫鹃满脸怨毒的就要还手,另一个清脆的巴掌再次落在了她的脸上,和原本被打的半边脸形成对称。


    脸色冰冷的沈听雪满是失望的放下手,“既然你连最基本的规矩都学不会,以后你还是不要在我身边伺候了。”


    而后朝其他婆子吩咐下去,“将紫鹃带下去好好学下规矩,等她什么时候学好规矩再放出来。”


    “郡主,你不能那么对我!”不敢信郡主会打自己的紫鹃像头发疯的野兽挣扎着,咆哮着,却被婆子用帕子捂住了嘴,强行拖走的还了满室安静。


    沈听雪愧疚不已的上前,手别腰间道了个万福礼,“是我教导身边丫鬟不利,我再次向师母道歉。”


    有狂风卷着枯叶吹到窗边,吹得满院花草簌簌作响,想来是要下暴雨了。


    谢霁醒来后已经回到了落鸣轩中,原本被祇强制抹去的记忆如泄洪堤坝奔涌而来。


    一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腕上伤口也终于知道了由来。


    他的猜测没有错,长乐被一个不知从哪来的孤魂野鬼占据了身体,还用长乐的身体对他做尽不知廉耻之事。


    恐怕她就是仗着有祇的帮助,才敢肆无忌惮的把所有人当傻子一样团团戏弄。


    “大人,长乐郡主来了,说是要负荆请罪。”谢誉的脸色有些难看,“郡主还说,要是你不原谅她之前做的那些事,她就一直跪在外面,直到大人消气愿意原谅她。”


    “师父,我是来向你认错道歉的。”沈听雪悲愤痛苦的声音透过薄薄的一层门扉传了进来,“想来师父也猜到了,之前的那个人根本不是我。”


    “长乐当时不知为何突然晕倒,等醒来后就发现自己的身体被一个不知从哪来的孤魂野鬼所霸占。罪该万死的是,那孤魂野鬼竟对师父产生了窥觊之心,还用长乐的身体做尽了不知廉耻之事。”


    “师父心中有怨有恨都是在正常不过,长乐也知道因为自己的一事疏忽才让那孤魂野鬼有了可乘之机。”


    “长乐也知道此等鬼神之说过于滑稽到可笑,但长乐一字一句皆可对天立誓。”声声泣血,字字泣泪。


    姜芜得知夫君在朝堂上晕倒后,立马翘了写到一半的作业去看他,还特意让厨房熬的鸡汤里多放了几把黄芩。


    只是刚踏进院里,就看见沈听雪背着荆条跪在书房外,而书房门却是关着的。


    不对劲,很不对劲。


    从今早上开始,沈听雪给姜芜的感觉就很是奇怪,准确一点来说,她和之前总是用着幼稚行为挑衅自己,想要让自己跳脚的完全像是两个人。


    守在门外的高朗恭敬道:“夫人,您来了。”


    “我听说夫君今日在朝堂上晕倒了,现好些了。”


    高朗叹道:“夫人既担心大人,还是自己去问吧。”


    姜芜以为他还卧床不起,进来才发现他已经醒了,正披着件苍木色莲花纹外衫坐在案几前,手上正拿着一卷书在看。


    他虽拿着书,姜芜却觉得他应该没有看进去才对,要知道跪在外面的可是他的女主。


    姜芜把带来的食盒打开,取出里面的大补汤,“夫君,你不让郡主起来吗?外面快要下雨了。”


    虽醒来,脸色较比往日苍白,隐约泛着透明的谢霁放下手中书,抬手轻摁眉心,“我让她走,是她执意要跪的。”


    即使那些事是另一个人用她身体做的,又怎么能确定,现在身体里的就是长乐本人。


    姜芜也不好在说什么,端着汤来到他面前,很是期待能得到他夸奖的摇着尾巴,“这是我亲手熬的鸡汤,夫君你尝下好不好喝。”


    “夫君,他们说你在朝堂上突然晕倒了,请大夫看了吗?大夫怎么说,要不要紧。”万一他真的突然嘎了,那她是不是就不用再从他库房里偷钱,而是直接光荣的晋升为有钱寡妇!


    “我身体并没有大碍,只是最近过于疲劳导致的体虚罢了。”谢霁接过汤碗,长勺搅动后舀起汤正要喝,一只手突兀地从旁横来端走了他手上的汤碗。


    “夫君,你还没洗手。”夺过汤碗的姜芜板着脸,一字一句的正色道,“你说过的,吃饭前必须要用香胰子洗三遍手。”


    谢霁看着一脸严肃的妻子,只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好笑又无奈道:“我在病中。”


    “就是因为生病,更得要洗手。”这些话可是他之前对她说的,她现在正好还回去。


    姜芜看着他一脸憋屈地起身去洗手,只觉得神清气爽的畅快。


    哼,你也有今天啊。


    洗完手,用帕子擦拭着手指的谢霁坐下后,才重新端起她熬的汤,只是一口下去,眉心就微不可见地拧起,喉结滚动中不知是要咽还是吐。


    苦,钻入肺腑的苦。


    他喝的不像是汤,更像是用黄连熬出的药汤。


    “夫君,我熬的汤好不好喝。”她可是往里面加了很多的黄芩,虽说苦了点,对身体却是有好处的。


    即使苦得眉心拧起,谢霁依旧面不改色地将剩下的汤全部喝完,方才放下碗,“尚可。”


    而后倒了一杯茶,好冲掉满嘴浓郁的苦味,“今天课业做完了吗?”


    认为他在恩将仇报的姜芜讪笑两声,两只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腿上,“我本来是在好好做作业的,但是听到你晕倒的消息后就到厨房给你熬汤去了,所以我是不是算情有可原。”


    “夫人的成语,倒是难得用对了一回。”只是情有可原熬出的汤,大抵带着几分报复。


    姜芜觉得他就是在嘲笑她学了那么久,都还是个文盲,也害怕他等下心血来潮要给她授课,屁股像着火般迅速窜了起来,“夫君,你身体不舒服得要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在她的手就要放在门边,并推开的那一刻,谢霁想到先前管事传回的话,“今天的事我听说了,你并没有做错,相反还过于仁慈了。以后要是再遇到这种事,你直接将他们打出去就行,就算他们怀疑也没有任何权利进你的屋子搜查。”


    “你要记住,你是丞相夫人,不是犯罪的罪犯。”等秋闱结束后,得要让宋今也搬出去才行,一个外男没有允许私自踏进后院,要不是顾念着他是母亲那边的亲戚,又正值秋闱这个关键的节骨点,他定要将人赶走才行。


    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说那么一通话的姜芜指尖微滞,而后她听到了自己心脏在剧烈跳动的声响,一下又一下,像极了在夏日晴空里打起的闷雷。


    他是那么说,自己就真的能信吗?


    脸颊滚烫的姜芜出来时,沈听雪还在外面跪着。


    她抬头望向乌云密布的天空,想下很快就要落雨了。


    “师父可愿意见我。”沈听雪许久未进水的嗓音透着干哑,像极了那被扔到太阳底下爆晒的青苔死命地恳恳求着雨水的


    降临。


    在姜芜开口前,高朗提前抢过话头,“郡主,相爷说了让您早些回去,他现在并不想见你。”


    即使跪在地上,脊骨依旧挺直不堕风骨的沈听雪倔强着摇头,“师父一日不愿意原谅我,我就一日不起来。”


    沈听雪也不信他真的会如此绝情。


    高朗见郡主执意如此,也没有再劝。


    很快,天际翻滚的墨色波涛彻底吞噬了天空上仅有的一抹亮光,使得整个大地陷入一片黑暗后,起先只是一滴,两滴,最后天空似破了个洞般往下倾倒着暴雨。


    因下暴雨,哪怕天尚未黑沉,屋内都得点起灯来才得以视物。


    正趴在床上,艰难的学着认字的姜芜听到了有人在暴雨中敲门的声响。


    起先她还以为是听错了,直到那敲门声锲而不舍得仿佛要把门敲烂了。


    “你怎么来了。”刚打开门,姜芜就被一个湿透了衣服的男人抱了个满怀,连带着她的衣服都映上了一道水渍。


    姜芜往门外看了好几眼,确定这暴雨天里除了这傻子,不会再有其他人出来后才敢把人带进屋内。


    “我听说他生病了,我就说像他那种老男人身体不好会早死。”像只落汤狗的季霄走近屋内,没有一丝被淋雨的烦躁,有的只是兴奋的落井下石。


    “婉婉,等他死后你就嫁给我,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他来的时候可是打听得很清楚,谢霁在朝堂上吐血后就昏迷不醒,连太医来了都检查不出什么病症,那不代表就要死了,所以他才会兴奋得深夜冒雨前来,勉为其难的给她一个依靠。


    毕竟她那么的爱自己,听见自己那么说,肯定高兴得要喜极而泣了吧。


    姜芜撞见他不加掩饰的兴奋,觉得很是奇怪。


    他现在不应该是要去安慰沈听雪吗,毕竟沈听雪喜欢的人马上就要死了。


    迟迟未等来她回应的季霄捏起她下巴,眼睛半眯透着凌厉的审视,“婉婉,你怎么不说话啊,该不会是你真的喜欢上他了吧。”


    被那眼神冷得一个激灵的姜芜迅速反应过来她的人设是什么,咬着唇摇头,“没有,我只是没有想到世子会那么担心我,我一时间高兴得都忘了反应。”


    “可你看着,怎么不像高兴的样子。”


    刹那间心跳如鼓的姜芜生怕他会看出什么,娇嗔一声把人推开,“好啦,你看你身上都湿了,我去给你拿条毛巾擦下头发吧,要不然你染了风寒我会心疼的。”


    心里想的却是,等下该怎么把人赶走,外面的雨何时才会停下。


    姜芜磨磨蹭蹭中取了毛巾拿过来后,就看见他不知何时把上衣给脱了扔在地上,正没有任何避嫌的背对着她,露出从肋骨往髋骨方向上,腰身存在收缩的性感线条。


    古铜色的肌肤在烛火照耀下,犹如倾倒了一层蜜,充斥着野蛮的性感。


    “你,你流氓,还不快点把衣服穿上。”只是一眼,姜芜虽羞愤得闭上了眼,又偷偷地睁开一条缝光明正大的看。


    虽说在梦里就见过他不穿衣服,光着上半身跪在地上的场景,但在现实里,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男人的身体。


    很大。


    当然,她指的是胸肌真的很大。


    季霄非但没有把脱下的衣服穿起来,反倒得意地挑起了眉,“我衣服都湿了,你忍心让我穿湿衣服,然后生病吗。”


    “再说提前看一下你夫君的身体又有什么好害羞的,要知道以后你不止是要看,还要上手摸。”本来他还说一句,还得吃,又认为太过孟浪会吓到她了。


    发稍往下滴水,水顺着肩膀缓缓流向高挺的胸膛,块状分明的腹肌纹路,最后消失在黑色裤头上的季霄见她脸红羞涩的模样实在有趣,不禁升起了几分挑逗的恶趣味。


    弯腰倾身逼近,把她困在自己的分寸之间,尾音上扬带着勾人的引诱,“婉婉想不想摸一下?”


    鼻间充斥着大漠狼尾草气息的姜芜倏然掀开眼皮,心里很想,嘴上扭扭捏捏,“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季霄邪魅一笑,强势地拉过她的手在自己块状分明的腹肌上游走,嗓音低沉带着蛊惑,“手感怎么样。”


    手被摁在男人胸口上后,姜芜的脸,蹭地爆开炸红。


    心里很羞耻,手又很诚实地没有松开。


    其实她也不是很想摸的,都怪他,是他强迫拉着自己手摸的。


    对,没错,那么一想,姜芜的羞耻心都散了几分。


    不像之前梦里摸的有如玉石般的质感,这个更像是燃烧中的岩浆,好似能将她给烫熟。


    “好摸吗?”季霄气息炽热地凑到他耳边,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笑,“婉婉。”


    屋内气氛似烧开的炉子正咕嘟嘟冒着热气时,一道突兀的敲门声驱散了快要升到顶点的暧昧。


    “嫂嫂,是我,你睡了吗,我想为今天的事和你道歉。”宋今也收到谢霁在朝堂上昏迷不醒一事后,当即坐不住的深夜冒雨前来。


    也知道在她六神无主的时候,是最好趁虚而入的机会。


    在听到敲门的人是宋今也后,顾不上脸红羞涩的姜芜迅速把手挣脱回来,很清楚那条毒蛇要是看见季霄出现在她房间里,只怕她真的会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情急之下,姜芜推着他就往内室走去,然后一把打开衣柜门就把人给塞/进去,嘴上不忘说着好话哄人,“得麻烦世子先进去躲一下了,要不然我担心被别人看见了会惹来麻烦。”


    季霄不以为然,反倒有着被打搅了好事的不耐,“一个小白脸而已,你害怕什么。”


    虽说他是和姓宋姓贺的两人打赌,实际上他并没有把两人放在眼里。一个伪君子一个笑面虎,幸好她眼神好喜欢的是自己,否则他定要将她的眼珠子给挖出来,好让她看看她到底是什么眼光。


    “世子不在意,那你有考虑过我吗。”取出帕子往眼睛一抹的姜芜眼眶泛红,眼尾垂泪,“你三更半夜出现在我的房间里就算了,你还衣衫不整,要是被别人看见了,他们顶多会认为世子风流,那我呢?你是不是非得要让我浸猪笼才满意啊。”


    “你说你喜欢我,那你为什么都不为我考虑一下。”


    “还是说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之前对我说的山盟海誓也全是哄骗我的花言巧语。”姜芜压低着声线控诉他时,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往下掉,而后砸落在地板上。


    最讨厌她哭,她一哭自己就跟着烦躁的季霄缴械投降的连连哄人,“好了好了,我听你的话躲起来,绝对不会让他发现还不行吗。”


    见她还在哭个不停,腮帮子紧咬的季霄干脆双手捧起她哭得梨花带雨的脸,用着粗鲁强硬的动作在她唇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凶巴巴地擦走她的眼泪威胁道,“你要是再哭,等下老子就把你亲得哭都哭不出来。”


    她真是个水做的人儿不成,怎么就有那么多的眼泪。


    “嫂嫂,你睡了吗?”迟迟没有等到她来开门的宋今也正欲再次抬手,那扇关着的房门终是拉开了一条缝隙。


    从缝隙里争先恐后涌出的光照亮了深夜来人,脆弱又易碎的眉眼。


    好不容易把季霄骗进衣柜里的姜芜推开门,神色淡淡的抿着唇,“那么晚了,外面还下雨,你过来做什么?”


    直到房门彻底打开,倾洒而出的灯光也为深夜来人镀上一层朦胧金光。


    连绵暴雨为背景的少年穿着件女贞黄直襟长袍,只是他的衣服在被雨水打湿后,正严密贴合在他看似单薄,实际并不瘦弱,反倒腿长肩宽腰细的躯体上,流畅的肌肉线条在湿衣服的勾勒下若隐若现,分外撩人。


    就像是枝头挂着的青涩桃子,想要令人摘下来品尝把玩。


    门外的宋今也冷得连身体都在微微发抖,很是愧疚的说,“我回去后,思来想去认


    为我白天的道歉不够诚心,也怕嫂嫂误会了我。”


    “啊喷。”他刚说完,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嫂嫂,可否让我进你屋里躲下雨。”少年虽冻得脸色发白,唯独一张唇红得像碾碎了玫瑰花汁。


    像极了山林中勾人而食的妖物。


    身为好表嫂的她哪怕在屋里藏了个人,在表弟提出要进屋里躲雨时,自然是没有拒绝的让他进来。


    把人迎进房间后,姜芜庆幸让季霄躲进衣柜里的时候,顺手把它衣服也塞了进去。


    “你看看你头发和衣服都湿了,我去给你拿条毛巾。”


    在她转身时,一只冰冷的手拉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又像根不老实的猫尾轻轻地挠了挠她的手心,“嫂嫂,你能不能别走。”


    姜芜转过身,骤然撞入眼球的,是少年那敞开的领口处露出的白皙皮肤和精致锁骨,而后一点点地看着那块皮肤染上一抹薄红胭脂。


    “嫂嫂,我好冷,你能借我件表兄的衣服吗?”他分明比姜芜高出一个头,此刻却做尽了低头臣服,尽显柔弱无害本色。


    作为好表嫂的姜芜自然是一脸正色的拒绝,“你表兄不喜欢别人穿他的衣服。”


    沉吟了片刻后,又道,“你要是不介意先穿下我的吧。”


    “那怎么好意思。”毕竟他深夜冒雨过来的目的,就是穿着表兄的衣服勾引她,让她在意乱情迷中留下她红杏出墙不安于室的证据,而不是当女装大佬。


    “没什么不好意思,你都喊我一声表嫂了,我自然要照顾好你。”


    表嫂表嫂又是表嫂,像被人给狠狠打上一拳的宋今也不禁怀疑她到底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而且他还不能拒绝,只得咬碎牙齿混血吞,露出一个乖巧的笑,“那就多谢嫂嫂了。”


    姜芜很大度的收下,“不客气。”


    和季霄简单粗暴的脱下外衫不同,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像是写足了算计的勾引。


    毕竟姜芜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男人脱衣服的时候磨磨唧唧,衣服快要落下的时候还伸出两根手指去拉,就连那手都不知道停在裤头胸口多久了。


    对姜芜来说有些宽大的衣服,穿在宋今也的身上却紧绷得好似下一秒就要裂开,就像是强行把一个成年人套进了小孩的衣服。


    姜芜心疼她没有穿过就要夭折的裙子,嘴不由心的夸赞道:“你穿粉色挺好看的,粉色娇嫩吗,衬你肤色。”


    “这套衣服花了我二十两银子,到时候记得还我。”姜芜说完发现他不说话了,脸色还很黑,心下嘀咕,难不成是钱要少了,他不高兴?


    后槽牙快要咬碎的宋今也恨她是个瞎子,深吸一口气,虚伪地挤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嫂嫂,我觉得有点儿冷,你觉得冷吗?”


    “冷吗?”


    宋今也咬着唇,羞赧的点头。


    “你用被子裹住就会暖和很多。”姜芜不明白他大夏天里为什么会觉得冷,还是贴心地抱出一床被子给他,“你放心,被子都是干净没有盖过的。”


    骨指攥紧泛白的宋今也气得简直想发笑,“嫂嫂,你对我真好。”短短几个字似从牙缝中硬挤而出。


    “你是我表弟,我对你当然好。”


    被这一句表弟快给气得七窍生烟的宋今也深吸一口气,又很快调整好气息,不动声色地裹着被子往她在的方向靠去,一眼尾染红全是娇羞,“嫂嫂,你知道吗,我………”


    躲在衣柜里的季霄听着他一口一个夹着嗓子的嫂嫂,同为男人,别以为自己不知道他的那点儿小伎俩。


    “什么声音?”宋今也双眸如利剑直直扫向发出动静的内间,先前进来后一直萦绕他周身的不适感终在此刻落于实地。


    害怕他会发现什么的姜芜瞬间提起了一颗心,随口扯了个理由,“应该是房间里闹老鼠了,下雨天老鼠可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宋今也心下一转,脸上带着斥责就往里走去,“嫂嫂房间里有老鼠那么大的事,表兄都不知道吗。要是换成我,我都绝对不会让那老鼠出现在嫂嫂面前,碍嫂嫂的眼。”


    躲在衣柜里被当成老鼠的季霄都快要气疯了,要不是怕那女人哭起来没完没了,他非得出去把他给揍得满地找牙才行。


    “那老鼠原本没有的,只是下雨天突然来了。”姜芜也不知道季霄抽什么疯,非得大半夜冒雨跑来她房间。


    不止季霄有病,宋今也也有病,他们都有病。


    “嫂嫂你放心,我既然来了,定要帮你把这只老鼠抓出来。”季霄正要付诸于行动时,在这个深夜的暴雨中,这个房间外迎来了它的第三个客人。


    “夫人,你睡了吗?”——


    作者有话说:我发誓,我真的发誓我明天一定按时凌晨更新[抱拳]


    第28章


    “夫人,你睡了吗?”


    伴随着清冷得如山泉流动声响起的,是在半空中炸开的一道惊雷。


    不是,那么晚了夫君为何还会过来?


    难道是要为今日,她打了沈听雪丫鬟一巴掌来对她兴师问罪吗。


    “嫂嫂,要是我深夜出现在你房间里,表兄会不会误会什么啊。”泫泪欲泣的宋今也没想到那么晚了他还会过来,他本人非但没有身为挖人墙角的小三心态,反而是□□上浇油的把事儿给闹得更大。


    “要不,我现在去和表兄解释,我想表兄肯定会理解的。”


    “闭嘴。”姜芜一听到他说话,脑瓜子就突突的疼。


    呵,什么能理解,要是真让夫君看见她屋里头有其他男人,他们不一定有事,但她一定会被扣上个水性杨花的罪名,而后被拉去浸猪笼。


    要知道这个世道对男人永远都是宽容的,对女人是苛刻得要用尺来丈量。


    “夫人,你睡了吗?”门外的谢霁没有得到回应后并未离开,反倒是再次出声。


    “还没,夫君你等下。”


    在门快要被推开时,急得鬓角都冒出冷汗的姜芜在屋内扫了一圈,随后一咬牙地把人推到室内的床底下,“你给我躲床底下去。”


    衣柜里藏着季霄,其他地方根本没有能藏人的位置,唯有床底。俗话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吗。


    被推着往床底塞的宋今也脸色难看,嘴上还善解人意的说着,“嫂嫂,只要我和表兄解释清楚,我想表兄应该会理解的。”


    姜芜见他死到临头了还不死心,恐怕是存着要陷害她的毒计,自己又怎能真的如他所愿,干脆两手一摊,就那么笑着望他,“好啊,要是等下你被他发现了,我就说是你半夜突然来我房间,然后你说冷,说你衣服湿了让我找你表兄的衣服给你穿。”


    “反正你也说了,只要你解释清楚,你表兄肯定能谅解的。”这些事单独一件拎出来都无罪,若组合在一起。


    深夜,暴雨,外男,湿身。


    刹那间,宋今也嘴角的笑僵住了。


    因为他真的不敢让表兄发现他半夜出现在她的房间里,要知道不久前表兄才刚派人敲打了他今天私自进入后院一事。要是再让他发现自己深夜来了表嫂的房间,哪怕他爱的人并非是眼前的女人,她现在也占着他夫人的位置。


    是男人,又岂允许后院起火,染指他女人的人还是自己好心让其借住在家的表弟。


    想明白后的宋今也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窜起,随后游走于四肢百骸,冷得他牙齿齐打颤。


    要知道表兄平日里对他看着友好,但不到而立之年就能坐到一国之宰的人,又岂是没有手段的泛泛之辈。


    他想要自己消失,就和捏死只蚂蚁一样轻而易举,就连他家族都不敢提出任何质疑。


    这一次不用姜芜再劝,冷汗浸透外衫的宋今也已是脸色惨白地钻了进去。


    至于另一个,姜芜想,他应该不会蠢得跑出来才对。


    确定没有异常后,紧张得手心沁出薄


    汗的姜芜立刻小跑过去开门,跑过去开门前扫见宋今也先前换下的衣服,嫌弃地捡起来就往床底塞/去。


    确定没有其它问题后,才重新小跑去开门。


    “夫君,您来了。”


    躲在衣柜里的季霄听到她喊的那声,软糯又娇憨香甜的“夫君”,酥了半边身子后下意识就要应声,意识到他想做什么蠢事后迅速捂住嘴。


    心里更是泛起吃味,等他出来后定要让她喊自己一声夫君听听。


    不对,得喊三声,剩下两声算利息。


    手持青竹白绸伞收伞的谢霁踏进屋内,即使过来的时候打了伞,衣摆袖口处仍被雨水溅湿了几处。


    他问,“那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姜芜侧过身让他进来,随口扯了理由,“外面下雨还打雷,我有些睡不着吗。”


    把伞放在门外的谢霁并不否认,“看来这雨确实大,连屋里都漏水了。”


    “啊?”脑子宕住的姜芜木愣愣地顺着他的目光移过去,只见干净的地板上突兀地多出了两滩水。


    那两滩水的位置,正对应着先前宋今也,季霄二人所站的位置。


    一张脸迅速涨红的姜芜尴尬得就想要扑上去以身挡住那两滩水,事实上是低着头不敢看他,两只手快要搅成麻花,才结结巴巴道:“是我前面喝水的时候不小心弄洒了而已。”


    “哦,是吗?”男人一向偏冷的声线,于深夜暴雨中听来更像是击玉般冰冷。


    “没错。”此时的姜芜理不直气也壮。


    “夫人喝水的时候确实得要慢些才行,要不然怎么会连衣服湿了都没有注意。”


    他说完,姜芜才感觉到胸口传来一阵凉意,低下头,因她夏日喜贪凉只在肚兜外面穿了件外衫,如今月色外衫被水打湿,正直白地显出肚兜的颜色。


    是盈盈粉,绣着银线桃花的。


    一股热气直冲脑门的姜芜迅速用手捂住胸口地转过身,脚趾头尴尬得直扣地,“我这不是正准备换衣服吗,结果你就来了。”


    想着他那么晚还过来,姜芜鬼使神差中问了一句:“夫君今晚上是要在我这里睡吗?”


    耳根泛红的谢霁并不否认,而是转过身握拳置于唇边轻咳一声,“天冷,夫人还是快些去换好衣服,以免着凉。”


    说到换衣服,头皮一阵发麻的姜芜就想到了藏在衣柜里的季霄,她要是不换,不正明说了她在衣柜里藏了一个人吗。


    要是她说她喜欢穿湿衣服,凉快,指定会被他认为疯了。


    不安得在嘴唇上咬出一排印子的姜芜在原地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打开衣柜,打开时不忘用身体遮住身后男人的视线。


    刚打开一条缝隙,放大的瞳孔里就直直倒映着季霄涨得通红的一张脸,四目相对时。


    姜芜的脑中警报迅速拉响,扯下离手边最近的一件衣服后,啪的一声用力关上柜门。


    下半身正难受的季霄还没来得及说话,高挺的鼻子险些就要被柜门给砸到,简直是白受了无妄之灾。


    站在柜门前的姜芜平复了好一会儿心跳,才抱着衣服,拖动着软绵绵的两条腿来到衣帐里更换衣服。


    先前季霄那一抱一开始感觉不到什么,等换衣服的时候,姜芜才发现连里面的衣服都湿透了,她又不好在重新去衣柜里拿,想着里面不穿也没有什么。


    直到衣服展开,脸颊瞬间红得能滴血。


    虽说她夜里喜着清凉,不代表就要那么的清凉。


    要是她真那么穿出去,就算他再迟钝都以为自己是在勾引他。


    “夫人,还没换好衣服吗?”谢霁的声音至外边传来,也让脸颊滚烫的姜芜就算再不轻愿,也得先硬着头皮出来。


    只是两只手抱住胸前,不敢轻易放下。


    仅是一眼,谢霁就耳根通红地转身往衣柜走去,明显是要给她拿件新的衣服。


    要是他一旦打开衣柜,就会发现藏在里面的季霄,在拔出萝卜带出泥的发现宋今也,最后是她的小命得要交代。


    电光火石之间,顾不上羞涩的姜芜上去拉过他手腕,硬着头皮说:“夜里热,我习惯这样穿。”


    手腕被拉住的谢霁甚至不敢睁开眼看,唯有呼吸不自觉加重,“就算你再喜凉快,穿成这样也未免太凉快了些。”


    或者他更想说的是,不成体统,伤风败俗。


    一件绣着玄都花的长春粉肚兜外面仅披了件织金牡丹薄纱,那肚兜穿在她身上像是小了一号,既遮不住白皙脖间下的锁骨,更兜不住□□,就连纤细的盈盈腰线都露了一截出来。


    轻薄翠羽纱衣藏不住肌理细腻骨肉匀的玲珑曲线,若隐若现如云端观花,比起直白的勾引更勾得人抓心挠肝。


    绛绡缕薄冰肌盈,骨香腰细更沈檀。


    根本不敢抬头的姜芜如何不知道她的衣服有多凉快,更害怕他打开衣柜地挤出一抹笑来,“夫君你之前还说过,衣服为载体,人为主体,我在自个房间里难道不是想怎么穿就怎么穿吗。”


    然后忍着害羞,抬起那细细一根带子快要兜不住的□□和他对视,“还是夫君认为我穿的不雅观,丢你脸了。”


    躲在衣柜里的季霄在她出现在柜前的那一刻,只觉得脸颊一热,鼻子往下流淌两行热血。


    又手忙脚乱的用手去堵。


    不是,谁教她在屋里穿成这样给别的男人看的!


    她的话,也让手快要放在衣柜门的谢霁指尖蜷缩着收回。


    姜芜害怕他会发现什么,打了个哈欠说道:“夫君,我有些困了,我们睡觉了吧。”


    身形有过片刻僵硬的谢霁点头,随后解下外衫挂在木施上,就往床边走去。


    “啊,夫君今晚上要和我睡吗?”


    “夫人很惊讶?”


    想到房间里面还藏着另外两个男人的姜芜只得把惊讶咽回去,指甲死死掐进掌心里地疯狂摇头。


    不过说惊讶她是很惊讶,要知道两人之前都是同屋分床睡,他也要为沈听雪守身如玉才对。难不成是到了他要验证自己是不是只对沈听雪行,对其她人都不行的剧情?


    走到九枝灯旁,用银簪挑熄大半烛火的谢霁忽而发出一声轻笑,那声笑意外的令人毛骨悚然,遍体生寒,“夫人不认为,今日这屋内,委实热闹了些。”


    那张双目如潭,美皙如玉的脸半掩于暗处,好似他什么都知道了。


    心跳如鼓的姜芜掌心冒汗,掩着心虚明知故问,“不就我们两个人吗。”


    说完这句话后,姜芜明显感觉到有一只手从床底下伸出摸上了她的脚踝,那只手冰冷得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正肆无忌惮地顺着她的脚踝逐渐往上。


    又惊又怒的姜芜自然猜到这只手的主人是谁,他是真不怕死,还是胆大啊!


    “夫人的脸色有些不好,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他的关心,就像是一滴清水掉进了烧得滚烫的油锅里。


    窗外的雨落得更大了,狂风噼里啪啦得像是要把窗户都给掀开,院里花草连根拔起。


    “没有,就是我刚喝完水,现在又觉得有些口干了,夫君去帮我倒一杯水来好不好。”姜芜抬起另一只脚,没有丝毫留情的踩上那只手,在他吃疼后迅速踢进去。


    他想死自己不会拦着,但他想死不能拉着她一起死,她还想多活几年。


    谢霁没有说好或不好,只是转过身去给她倒了一杯水,“夜里不要喝那么多水,免得总是起夜,第二天起来也容易水肿。”


    “我知道的,我那不是口渴吗。”并不是真的口渴的姜芜喝了几口后就放下杯子,想到宋今也只怕还会作妖,就问,“夫君,我今晚上能不能睡外侧啊?”


    她是真的怕他那么敏锐的一个人,会发现床底下藏着个野男人。


    在他眼神看过来时,后背凉飕飕的姜芜舔了舔唇,干巴巴的解释,“我夜里喝水喝多了,我担心总会起夜吵到你。”


    谢霁喉结滚动间,刚要吐出“无妨。”他的小妻子已经抱着软枕睡在了外侧,伸手拍了拍另一侧的枕头,“夫君,有些困了


    ,我们睡觉吧。”


    “你先睡,我再去拿床新的被子过来。”他说着,就要重新走向衣柜那边,也瞬间让两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手指收紧掐进掌心的姜芜在他就要打开柜子拿新时,急中生智道:“前面的一床被子被我弄湿了,夫君和我盖一床被子就好。”


    谢霁没有说话,就只是转过身,用那双清寒泛冷的墨瞳望着她,显然是要她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解释,她怎么拿出合理的解释啊。


    实在想不出理由的姜芜在情急之下跳下床,拽过他的袖子就往床边走去,又打了个哈欠逼出一滴困泪,“夫君,我困了,我们睡觉了好不好。还是夫君嫌弃我,都不愿意和我盖一床被子。”


    “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只是你盖的那床被子太薄了,夜里温度可能会骤减。”谢霁不动声色地松开她的手,径直往放着被子的衣柜走去,也让姜芜的一颗心再次提到嗓子眼,急促不安地伸出手就要再次拽过他袖子。


    “夫君,衣柜里没有被子了。”


    男人没有理会妻子的话,只是薄唇轻启,“有没有,我得亲眼看一下才能确认。”


    躲在床底下的宋今也虽视野有限,也对姜芜过于着急的态度产生了怀疑。


    难不成是她在衣柜里藏了什么?


    躲在衣柜里的季霄正大气都不敢出一个,扯过一旁的衣服遮住脸,目露狠厉地握住匕首。


    要是他等下打开衣柜,他就伪装成刺客冲过去。


    否则一旦被他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满屋子人各怀心事时,身为所有人视线中心的谢霁在走到衣柜前时又走向了一旁的箱子,打开,从里面抱出一床锦花绸被。


    “夫人忘了,被子除了衣柜里有,炕柜里也有。”


    “是,是吗,看我这记性都给忘了。”没想到会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姜芜才惊觉她已出了一身冷汗,有风吹来,后背泛起一层黏糊冷意。


    已经铺好床的谢霁转过身,一双向来清冷的桃花眼难得染上一抹柔和,“好了,睡吧,你不是说困了吗。”


    “对对对,是困了。”


    躺下后的谢霁明显感受到身旁人的僵硬,“夫人很紧张,是不习惯吗?”


    看来还是他太主动,难免吓到她了。


    “没有,怎么可能紧张。”身体僵着都不敢乱动的姜芜自是紧张的,毕竟现在床底下藏着个人,衣柜里也藏着个人,别说床上还睡着自己的丈夫。


    一把扯过被子盖过头的姜芜翻过身侧对他,“夫君,我好困的,我先睡了,晚安。”


    谢霁定定地盯着她的后脑勺许久,才缓缓道:“晚安。”


    本来姜芜以为她在那么惶恐不安的氛围中是不可能睡着的,奇怪的是,她在沾上枕头后没多久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同一时间,无论是躲在床底下,藏在衣柜里,乃至睡在他枕边的丈夫也先后堕入了梦乡。


    姜芜在睡着后,很快就堕入了一个新的梦境。


    梦外下着大雨,梦里是一片艳阳天。


    “贱奴,谁允许你乱动的了,要是让小姐的画出现问题,你也甭想干了。”


    睁开眼后的姜芜发现她正站在一处花团锦瑟的园子里,一只手拿着毛笔,另一只手拿着白瓷莲花形调色盘,面前还竖着一个画板,明显是她正在作画。


    而他面前是端着一盆花供她作画的季霄。


    他今日不在是赤着上半身,而是堪堪用了几块麻布拼接而成的衣服遮住那过于健硕的胸膛。


    随着他的强烈呼吸,那健硕的胸肌好似快要用力得撑破那薄薄的一层衣物。


    想到前不久才刚摸过的姜芜手一抖,本就不算多好的画作像是被人扔了块泥巴后成了癞皮狗,看着就有碍观瞻。


    小红还在一旁拍着马屁,“小姐画得可真好,特别是最后一笔,简直是神来之笔,原本整体画作应该是偏明艳大气磅礴的,但小姐那一笔给它们加上了独属于秋日萧瑟孤寒的无边寂寥。像是在警醒着我们百花虽好,也要注意百花杀后的孤独萧瑟,莫要因为眼前的美好而忘了残酷的冬日。”


    “啊?”姜芜被她夸得脸颊通红,“其实我画的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更没有你说的那么深奥。


    “小姐!你怎能对自己如此没有自信。”满脸正色的小红嗓音拔高带着不赞同,“小姐您瞧瞧您这笔触之细腻,用色之丰富,立意之深奥,简直连吴道子见了都要甘拜下风啊!”


    “要婢子说,整个燕国就没有能比小姐画工更好的人了。”


    “好了,低调低调。”虽然她夸得很是浮夸,姜芜听着很莫名的羞耻,但更多的还是听得很爽。


    因为小红的夸奖,难免让姜芜飘飘然起来了,手心发痒得想要在画上它十八二十张。


    不过在她准备继续作画的时候,发现带来的画纸已经用完了,身为狗腿子的小红立马献出计谋,“小姐,要婢子说,都因为那贱奴一直不配合才导致小姐作画不顺利,小姐不若在他的身上作画。”


    姜芜顿时好奇起来了,“如何在人的身上作画?”


    “自然是。”小红嘿嘿一笑,笑得猥琐地凑到小姐耳边轻语。


    听得嘴巴微张的姜芜像是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就连耳根都烧红了起来,本想说会不会不太好啊。


    但话又说回来,她前面摸到的手感确实不错,说不定在他身上作画能什么如泉涌来。


    在现实她不敢对他怎么样,在梦里怎么也得为所欲为一回。


    从烈阳的眩晕中缓缓回过神的季霄刚因口渴舔了下唇,就有几个手脚粗壮的婆子立马走过来将他围成团。


    尚未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被扒了上衣,四肢捆绑在桌面动弹不得,就像条粘板上任人宰割的鱼。


    因为眼睛被黑布遮挡后,他的听觉,嗅觉,身体被触碰到的地方都会变得格外的敏感。


    灵敏的耳朵听到有人向他靠近,比她先一步到来的,是她身上自带的清甜桃花香,轻盈地驱散了头顶的炎热,喉结滚动间嘴唇变得更干了。


    他想喝水,迫切的想要喝水来解决口干的燥热。


    他正想要张嘴,身体猛地一颤,脖间青筋根根暴起,喉间不可抑制地发出粗重的喘息声,被捆绑住的手脚不知是舒爽还是羞耻地朝里蜷缩着。


    听到一道闷哼的姜芜并不理会,而是继续提笔,以他身体为画布作画,好绘出崔嬷嬷在白日里教给她的课业。


    今天教到九章算术里的委粟术,今有委粟平地,下周一十二丈,高二丈。问积及为粟几何


    她一笔一画写得格外认真,对于被当成画布的季霄来说简直是种折磨。


    不止是身体上的,更多的是心理上的折磨。


    当毛笔柔软的一端落在身上时,他起先感受到的是游走在身体各处的痒意,而后那痒意从笔触为重心,一点点的向四周扩散。


    那缕痒就像是胆大的小猫伸出爪子在他心口挠,偏那爪子总是落不到实处,就像是隔靴挠痒。


    牙关紧咬着不泄出声的季霄自认什么酷刑他都能挨得住,绝不会向敌人求饶半分,但这种酷刑他生平还是第一次遇到。


    想来是用来羞辱他,好攻溃他心理防线的新招式!


    正有了点解题思路的姜芜见他扭来扭去扭得像条蛆的模样,火大得抬手一个巴掌下去,“你乱动什么,没见本小姐在作画吗。”


    她那手,不偏不倚的正好打在季霄的两瓣上,还很有弹性地弹了两下。


    反应过来自己打了什么的姜芜惊恐又恶心地,看着被她不小心打了下臀,从而全身都红得像只煮熟的虾子蜷缩起来的季霄,手一抖,导致笔一错把好不容易默写出来的数字全毁了。


    顿时手忙脚乱地就要取出帕子帮他擦干净,又在拿出帕子时,才猛地想起来。


    不对啊,这是自己的梦,她为什么要怂为什么要窝囊啊。


    “本小姐不是故意要打的,谁叫你屁股那么的


    翘挡住了本小姐作画的视线。”原本心虚的姜芜偷偷地把手背在身后,很肯定的点头,“就是。”


    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种屈辱,还是被人打屁股的季霄瞬间从脚跟红到了头发丝。


    他一定,一定要杀了这个胆敢如此羞辱他的女人!


    小红看见如意姐姐突然睁开眼,脸色还变得极为难看地往前走去,急得伸手就要拦她,“如意姐姐,你做什么啊,没看见小姐正在作画吗。”


    “你要知道,小姐最讨厌作画的时候被人打扰了。”


    “小姐要是想作画,我………”‘如意’完全做不到自称奴,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后道,“可在我身上作画。”


    姜芜还没说话,小红就像是吓到一样发出尖叫,还试图伸手去探她的额头,“如意姐姐,你是不是发了高热还没好啊,要不然怎么能乱说胡话。”


    “我没有。”铁青着脸的如意说着就要解开外衫,只是手刚放在腰带上,指尖一凝地沉下了脸。


    他现在用的毕竟是别人的身体,哪怕是在梦里,也不是他能借用别人身体为所欲为的理由。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胸腔中的浊气后,才压抑着愠怒道:“小姐稍等一下,我这就去取新的画纸来。”


    姜芜正想说,不用,那人的前面画满了,不是能在后面画吗,又在对上她冰冷严肃的一双眼后闭上了嘴。


    因为那个眼神,真的很容易令她联想到谢霁那张古板得,总是爱拿戒尺教训她的一张脸。


    目送着她去拿新纸后,姜芜也没有了继续作画的兴趣,扔了笔就准备去这个自己梦里的家好好逛下时。


    一只干燥滚烫的大手突兀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偏气息阴冷森然得像是恶鬼索命,“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你不是说要作画吗。”


    毛骨悚然的姜芜转过身后,猛地从梦中惊醒,而后撞入眼帘的是一间虽陌生,又隐约透着丝熟悉感的房间。


    一直守在床边的小杏见夫人终于醒了,喜极而泣地直抹眼泪,“夫人你终于醒了,你要是再不醒就吓死奴婢了。”


    “夫人你都不知道,你都昏迷了快一天了,婢子真的怕,怕你也随大爷去了该怎么办啊。”


    脑瓜子被她哭得嗡嗡作响的姜芜看着守在床边的陌生丫鬟,放在锦被上的手指骤然收紧得连呼吸都停止了。


    她不应该是从梦中醒来了,现在又是在哪里?


    “婉娘,你醒了,你先前在我书房里晕倒,可谓是吓到为父了。”


    珠帘掀开,而后露出一张不但没在脸上留下岁月痕迹,反倒将气质磨合得越发温润如玉的脸。


    那张脸的主人公,赫然正属于贺时晏。


    或者说,是在梦里人到中年模样的贺时晏——


    作者有话说:啊哈哈哈,明天,明天一定早点更新[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第29章


    “婉娘,你身体好些了吗。”掀帘入内室的贺时晏就像是个关心晚辈身体的普通长辈。


    兼之他相貌儒雅,气质温润,任谁看了,都不会认为他就是害儿媳晕倒的罪魁祸首。


    小杏见老爷来了,忙起身行礼,“老爷。”


    贺时晏颔首,淡淡摆手,“你先下去休息,这里我来照顾就好。”


    并不想和他单独共处的姜芜还没来得及出声,小杏已是一溜烟地跑了,跑出去前不忘把房门关好。


    ………


    只剩下两人独处的室内,后背蓦然窜起一阵寒意的姜芜下意识往床里靠去。


    哪怕他是带着笑的,名义上还是自己的公爹,姜芜仍是感到不安的惶恐。


    她细微的小动作自然没能瞒过男人的眼睛,来到床边的男人挂着一贯温和的笑,明知故问,“婉娘是在怕为父吗?还是在怨是为父吓到了你。”


    指甲抓皱身下床单的姜芜如何敢说实话,仅是咬着唇摇头,“您是我夫君的父亲,也是我的父亲,儿媳又怎会怕你。”


    她着词咬重“父亲”二字,就是希望他不要忘了所谓的伦理纲常,忘了她是他儿子的妻子。


    眼眸半眯的贺时晏听着她喊的父亲,舌尖轻扫过一圈牙龈,随后又轻叹一声地坐在床边,修长的手指往她垂落在两肩的发丝伸去,“昨天我在书房问了你,是要留在林家还是归家,婉娘现在有想好答案了吗?”


    贝齿咬得下唇一片靡红的姜芜,回想起他上次在书房对自己做的举动,自是偏向要离开。


    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做这种梦,就算做梦,她是梦境的主人,梦里的一切不都得要以她为主体才对。


    忽而又听他道:“你娘家那边来人了,说是要接你回家。起先我以为他们是不舍得你年纪轻轻的为我儿守了活寡,没曾想派去打听的人一回来,得到的消息是他们要将你嫁给那年过半百,死了三任妻子的刘员外。”


    “说来好笑,原是那刘员外给了你爹娘兄嫂一百两,只怕你一旦归家,当天夜里就会被送上那位刘员外的榻间。”贺时晏见她白了脸色,眼里笑意越发恶劣,语气却放得格外轻柔。


    “为父说这些话并非是在吓你,婉娘要是不信可以亲自派人去你娘家打听一圈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我说这些,只是不希望在荣儿尸骨未寒时,他的妻子就被送上了另一个男人的榻间,那他肯定要在天上急得团团转了。”


    侧脸避开他动作的姜芜过了好一会儿,才消化掉他所说的那些话。


    只是姜芜没想到对比林家,这具身体的家人还要来得无耻。


    “其实婉娘也不必太担心,为父将此事说出来,自是有了解决的法子。”贺时晏轻叹一声后,端得一心为儿媳考虑的慈爱公爹,“只要你诞下荣儿的子嗣,你就是林家谁都动摇不了的大少奶奶,在我百年之后林家还会交给你和你的孩子。”


    “我刚才也是用这个理由打发走你爹娘兄嫂的,说你腹中怀了我林家的骨肉,往后生是我们林家的人,死自然也是我们林家的鬼。”


    他说的话虽是在她考虑,可他话里明显有着一个巨大的漏洞,那就丈夫已经死了,姜芜如何有本事能一个人生下个孩子。


    要是她真的能生下,岂不是成了怪物。


    姜芜不是真的蠢得无药可救,自然能听出他的潜台词是什么,让自己求他。


    让刚丧父没多久的儿媳求自己的公爹给她一个孩子,这种话自然不能由他一个当公爹的主动提出来,否则就有诱女/干儿媳之嫌。他不能主动提,不代表不能旁敲侧击的让儿媳主动提出,好全了他的算计。


    “为父知道婉娘一时之间很难接受这个提议,可,这是你能留在林家的最好法子,除非。”冰冷的指腹抚摸过儿媳脸颊,就像是得了一样有趣玩具的贺时晏起身间忽然笑了起来,一笑如朗月入怀,春花水漾。


    “儿媳想要回归娘家,嫁那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


    “你先好好考虑,只是为父不希望婉娘考虑太久,否则哪日你娘家再次上门来要人了,该如何是好。”


    他嘴上说着要给姜芜考虑的时间,实际上根本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


    和公爹□□还是回娘家被逼着嫁给一个年过半百,死过三任妻子,后院姨娘孩子一大堆的刘员外。只要不是个蠢的,都知道选哪一个。


    贺时晏心情极好地推门出来,正好见到一个高大的青年立在檐下树荫旁,细窥他和自己有着几分相似的眉眼,料想应当是他梦中的儿子,“你是来看你大嫂的吗,她刚醒来。”


    青年嘴唇动了动,哪怕知道贺时晏在这个梦里是他这具身体的父亲,也实在叫不出口。


    贺时晏离开前拍了下他的肩,“你年纪不小了,也到了该娶妻的时候,我让你姑母帮你选了几个好人家的姑娘,过几日你得空正好去见下。”


    “我会的。”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控制不了梦境的姜芜连贺时晏何


    时离开的都不知道,更何况是屋内又进来了个人。


    “你别难过了。”


    直到面前出现了一张条纹蓝帕子的姜芜听见一句生硬的安慰后,抬头间,见到的是一张同贺时晏有着五分相似,但气质更为清冷凌厉的男人。


    哪怕之前从未见过他,姜芜的脑海中却立马浮现出了此人是谁。


    她亡夫的弟弟,林家二爷林歇。


    既然他说只要自己怀上林家的孩子才能留下,对比于名义上的公爹,姜芜更倾向于和亡夫一母同胞的弟弟。


    丢掉所谓羞耻的姜芜抬起泪眼朦胧的一双眼儿,哀哀戚戚地拉过眼前男人的袖子,“小叔,你能不能借我一个孩子。”


    ………


    贺时晏睁开眼醒来后,对梦中一切仍意犹未尽。


    想来等下次再梦,那可怜的儿媳在权衡利弊之下就该对自己投怀送抱了。


    端着洗漱用具进来的东宫司馔永娘难得见殿下有那么好的心情,难免一问,“殿下今天的心情看起来很好,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了吗?”


    “非也,只是梦到了有趣的事。”贺时晏想到梦里的那个女人,只觉得有趣。


    更有趣的是,梦里的他们是公爹和丧偶的儿媳,现实里却是师母和弟子,怎么不算禁忌。


    美中不足的是,要是能梦见的不止是他一人指定更有趣。


    “能让殿下感到有趣的梦,想来肯定很有趣。”


    贺时晏也不否认。


    谢霁快从梦中醒来时,感觉胸口上像是压了块巨石般,在听到她喊的那句话后倏然睁开眼。


    原来让他感到难以呼吸的重物,实际上是原本和他各自盖着一床被子的妻子不知何时钻进了他的被窝里,正枕着他胸口睡得正香,才会让他错误的产生了被藤蔓缠绕的窒息感。


    谢霁伸手想要推开她,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她细腻的雪白皮肤,几缕发丝虚虚掩掩地落在上面,更添春景撩人。


    他甚至不敢在睁开眼,生怕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但能感受到抱着他手臂的那处肌肤有多细腻柔软。


    他不禁可耻地想起了那个梦,梦里的她顶着大嫂的身份泪眼朦胧地扑进他怀里,求他要一个孩子。


    喉结滚动间,难免带上了一层暗哑,“夫人,你该醒了。”


    那带着哑意的声线低低的,沉沉的,说是叫人起床,更像是因身体长期得不到纾解的沙哑。


    谢霁喊了几声,那抱着自己的人儿都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将他给缠得更紧了,一条腿更胆大地往他两腿间挤,他又不敢动,只得忍着磅礴的耻意继续唤她。


    “夫人,你该醒了。”


    “醒醒,你该起床了。”


    正睡得香甜的姜芜突然打了个激灵,随后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在对上谢霁那张放大又写满阴沉的脸后,后脊立马窜起一阵寒意地闭上眼睛。


    开始自我催眠的嘟哝起来,“果然,人不能起太早,现在都出现幻觉了。”


    像枕头一样被抱着的谢霁好笑又无奈得再次出声,“我并非是幻觉。”


    “还有,夫人你该从我身上起来了。”


    眼睛倏然睁开瞪大的姜芜才惊恐的发现,她不是在做梦,睡在她枕边的男人也确实是她的丈夫。


    汗毛根根倒竖的姜芜近乎僵硬地低下头,看见的正是自己像条八爪章鱼缠住他的画面。


    她原先穿在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随着被子一道滚落在了地上,现在的她称得上衣不蔽体地抱着他睡,脸腾地红了就要伸手遮他眼睛。


    “你不许乱看。”


    “我不看。”


    “等我说可以看了,你才能睁开眼睛。”又羞又臊的姜芜感受到他的睫毛轻轻划过她的掌心,泛起一丝痒意。


    “好。”他仍是那么好脾气的应着,像是就算姜芜扑上来对他为所欲为,都只是好性子的应一个好。


    从脚底红到耳根的姜芜捡起掉在地上的衣服时,发现肚兜不见了,也没有理会地用被子裹住自己往衣柜那边走去。


    等她来到衣柜前,正要伸手打开时,身体如触电般迅速反应过来,昨晚上的记忆也如潮水般涌来。


    她怎么忘了她屋里头还藏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正存在衣柜里。


    而后脚一错,来到了衣箧前。


    正要打开衣箧从里面取出衣服,那藏着人的衣柜门倏然打开一条缝隙。


    一双如鹰隼般猩红的眼睛骤然和她惊恐放大的瞳孔四目相对。


    不远处,是谢霁的声音传来,“夫人,你衣服换好了吗?”——


    作者有话说:最后一次,我明天一定凌晨更[抱拳]


    第30章


    柜门打开的那一刻,大脑空白一片的姜芜清晰的听到了她浑身血液倒流的声响。


    “夫人,你衣服换好了吗?”


    而她身后,是夫君的声音在步步紧逼。


    牙齿咬得舌尖泛起刺疼,指尖一片发颤的姜芜迅速上前关好柜门,“还没,你等下。”


    惊魂未散的姜芜实在是怕极了,季霄等下会不管不顾从柜子里出来,迅速从衣箧里翻出衣服穿上,然后出声道:“夫君,我穿好衣服了,我们什么时候去练武场啊。”


    她也不想去的,这一次算得上是牺牲自我了。


    眼皮掀开后的谢霁坐在床上,垂眸整理着被她睡皱的衣襟,“夫人倒是第一次那么积极。”积极得像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也不知道她昨晚上是怎么睡的,抓得他的衣服都像是浸泡在腌坛子里的酸菜。


    手指轻揩鼻尖的姜芜虽心虚,面上一片正义凛然,“你都说我身体弱了,我怎么也得要锻炼好身体才行。”


    谢霁胸膛震动中发出一声闷笑,“夫人此言,言之有理。”


    自从谢霁在蘅芜苑过夜后,每日凌晨都会有丫鬟把他当天穿的衣服送过来,不过这样还是太麻烦了,还是得要在她衣柜里放几件自己的常服才对。


    说到衣柜,谢霁不经意间滑到那间严密闭合的柜门。


    想来等他们离开,藏在里面的耗子就像是挣脱开了捕兽夹,逃之夭夭。


    丫鬟们在主人离开后,就会上前整理房间,将一夜过后仍风韵犹存的花枝撤下,换上新的花卉,又推开窗棱通风换气。


    随着最后一个丫鬟离开,整个房间再度陷入深夜般的寂静。


    确定她们不会再回来后,在床底下蜷缩着手脚,艰难着度过一夜的宋今也才四肢僵硬地从床底下钻出,就算房间里每日都有人打扫,床底仍会积上少许灰尘。


    而他的指尖,正勾着姜芜先前找不到的肚兜。


    沾了灰的肚兜早已不复初见娇艳,反倒皱巴巴成一团。


    指腹摩挲着那件肚兜的宋今也犹豫了一下,忽捻起那薄薄的一片布料放在鼻尖轻嗅,喉间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笑后才松开。


    离开前并没有将那件能让她陷入万劫不复的物什带走,而是不舍地扔进床底。


    想到再过不久还会有丫鬟进来,他没有一丝犹豫的就往外走。


    只是不是光明正大的从门边出去,是翻了窗。


    他不知道的是,他所做的一切都落在了衣柜里的一双眼睛里。


    要是他起了龌龊心思将她的物什带走,季霄想,他就算是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得要出来把他给揍得满地找牙。


    他们的赌注是让姜芜爱上他们后同姓谢的和离,而不是同地痞流氓那样拿着女子的贴身之物威胁她。


    人能下流不能下贱。


    由于昨晚下了一场暴雨,今天温度有所下降,想来再来几场雨,就会彻底迎来降温的秋天了。


    提起裙摆,小心跳过一个水坑的姜芜想到她昨天离开前,仍跪在书房前的沈听雪,仰起头问道:“夫君,昨天下那么大的雨,郡主回去


    了吗?”


    “回了。”和她并排走在一起的谢霁见她动作,忍了又忍,终是没有出声。


    她穿的又非裙子,行走间跳脱些也无妨。


    姜芜有心想多问点什么,只一抬头就到了练武场,一张脸迅速愁成个小苦瓜,人也蔫蔫的,比被打落枝头的木槿花还要无精打采。


    “今天先跑个一圈,等你什么时候能完整的跑完一圈再增加到一圈半,两圈。”


    听到他声音的姜芜更愁了,垂头耷脑间突然见到远处的珍珠,眼睛一亮地指着珍珠,“夫君,我今天不想跑步,我想骑马。”


    “你之前说过的,适当骑马也能锻炼身体。”她心里打的小算盘是,跑步是用她的两条腿,骑马是用珍珠的四条腿,那么一算下来,她不就等于没跑吗。


    谢霁狭长的眼锋扫过正跃跃欲试的小妻子,薄唇轻启,“可。”


    得了允许的姜芜生怕他会后悔,立马像只放出笼子的小鸟飞奔过去,手一会儿摸摸珍珠的头,一会儿摸摸珍珠的鬃毛,“珍珠你想不想我啊。”


    谢霁取了团干草喂珍珠,说的话却如同浸入雪水般冰冷,“你选择骑马,正好骑着马绕练武场跑四圈,等你什么时候跑完,什么时候回去吃饭。”


    姜芜倏然瞪圆了眼珠子:“凭什么啊,我跑步都只是一圈,为什么骑马就要四圈。”


    这对她不公平,不对,是对珍珠不公平。


    “夫人是觉得四圈少了,要再加一圈吗?”他这句话就是没得商量的意思。


    原本还想着抗议的姜芜瞬间闭上了嘴,觉得他这人真讨厌,也难怪就沈听雪一个眼瞎的会看上他。


    “你骑一圈速度快些正好半炷香,四圈正好半个时辰。”谢霁刚说完,正提着把重弓的高朗领着个身穿蓝衣的丫鬟走了过来。


    丫鬟一见到谢霁,眼睛通红得扑通一声跪在昨夜落雨后满是泥泞的地面,“相爷,郡主昨夜回来后就发起了高热,迷迷糊糊中一直在喊您的名字。婢子恳请相爷能去看郡主一眼,就算郡主一时糊涂做了错事,郡主也是相爷您一手养大的小姑娘啊。”


    谢霁轻松地接过高朗用两只手才能抱起的重弓,并未应下,而是问,“请太医了吗?”


    以为有戏的俏枝忙不迭点头,“请了。”


    “烧退了吗?”


    咬着牙的俏枝正想说没有,又在对上男人那双,冰冷沉静得仿佛能看透她所有虚伪谎言的眸子中渐渐熄了声。


    指甲快要把掌心抠烂的俏枝忍着灭顶的害怕,不敢撒谎的点头,“郡主的烧已经退了。”


    “烧退了就好。”谢霁朝一旁跟来的管事说,“从库房里取几只人参给郡主补下身体,郡主有什么想要的尽量满足。”


    俏枝听到他给郡主送了一堆补品,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要去看郡主的时候,顿时急了,“相爷,郡主她说想要见你。”


    “等忙完了,本相自会去看她。”简短的几个字,就是他的答案。


    就算长乐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也改变不了他那段时间像个木偶一样被操控的场景。


    说他心狠也罢,无情也罢。


    他想,他也只是个在正常不过的普通人,不可能在经历了那些事后,就是知道她在里面也是个无辜的受害者,他也不能做到马上坦然的面对她。


    带她过来的管家赤红着脸,瞬间急了地扯着她就往外走,“就算你是郡主身边的丫鬟,又岂能对大人大呼小叫!”


    被拖走的俏枝不甘心的大喊,“相爷,你别忘了郡主是你的弟子,你答应过要照顾好郡主的!”


    “本相没忘。”他不会轻易的许下承诺,一旦许下就代表永恒。


    姜芜拿着根棍子,又在棍子顶端用绳子吊了根水灵灵的胡萝卜在珍珠面前,驱使着珍珠慢吞吞地移到他旁边,“郡主生病了,夫君去看她不就好了。”


    要知道在梦里,但凡沈听雪有个头疼脑热他就急得守在她身边不眠不休。哪怕是在开大朝会,在和其他同僚商量着要事时都会抛下他们赶去照顾沈听雪不小心被针扎破后,冒出一滴血的手指头。


    “我会去看她,但不是现在。”在确定长乐身体里住的是真的长乐,还是所谓的孤魂野鬼前。


    那种身体不受控制,记忆一次次被覆盖被掠夺,他却无能为力的傀儡生活他不愿意再重来一次了。


    “好了,赶紧去骑马吧,等什么时候跑完四圈就回去吃饭。”


    姜芜小小的啧了一声。


    如今能骑着珍珠小跑的姜芜见他也翻身上马,手上还拿着一把重弓,立马来了兴趣地晃着胡萝卜过来,“夫君,我也想学射箭。”


    到时候她一边骑马一边射箭,肯定是说不出的令人羡慕。


    谢霁见她是想一出是一出,自是拒绝,“你先学会骑马,等你什么时候学会骑马我再教你射箭。”


    姜芜撅嘴不满,“我不能一起学吗。”


    “可以一起学,只是一起学的前提是你得先掌握好其中一个技能再学习新的,否则只会贪多不嚼烂。”


    “好嘛。”姜芜不死心的又问,“那我可以看你射箭吗。”


    “你不是要学骑马吗,还是对比骑马,你更想跑步。”谢霁刚说完,就听到姜芜发出生气的控诉咆哮,“不是,夫君你这马怎么能偷吃我给珍珠的胡萝卜啊!”


    谢霁低眸一看,他夫人用来吊珍珠的胡萝卜被他身下的旋风仗着身量优势咬去了一半,正气得珍珠直撅蹄子。


    她的这马,倒是和主人一个性子。


    嘴馋,胆小,又怂得厉害。


    姜芜开始跑第一圈的时候还慢慢吞吞说是骑,更像是吊着根胡萝卜在溜马,等第二圈的时候开始掌握了点儿窍门,第三圈的时候已经能磕磕绊绊的跑起来了,直到第四圈才算终于能完整的跑完一圈,兴奋得就要到他面前炫耀。


    刚靠近,就看见他骑在马上,手持重弓拉开,眼神凌厉得周身气势陡然一变,带着令人胆寒的危险。


    随着弓弦拉到满月,箭矢离弓破空而出。


    只听见空中传来铮铮二声,远处的箭靶中心稳稳插/入一箭。


    让姜芜震惊的不是正中靶心,而是每支箭的箭身处都突然多了一枚铜钱,正在阳光下泛着绚丽的色泽。


    谢霁收手挽弓扔给一旁的高朗,抱着弓的高朗脚步踉跄了两下才站稳。


    姜芜好奇的问,“这个弓有多重啊?”


    “二石。”


    他们这里的重量方式是,一石约一百二十宋斤,一宋斤等于每宋斤约六百克,因此一石拉力约七十二公斤,二石约一百四十四公斤。


    谢霁动作利索的翻身下马,接过小厮递来的毛巾给她擦脸上脖间的细汗,“好了,回去用早饭了。”


    接过热毛巾擦脸的姜芜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又得寸进尺地伸手,“我要喝水。”


    谢霁看了一眼手上的水,只得把自己手中的水递给她,“水。”


    递给她后,才从谢誉手中拿走他原本给姜芜倒的水。


    因为之前学过几天骑马,这一次骑了四圈下来倒是没有第一次下来后腿软得走不了倒,腿间也没有破皮,就还是有些酸疼,好在不算很严重。


    喝完水后的姜芜想到房间里的那两人,难免头疼的打了个哈欠,“我有些累了,我就先不吃早饭了,等睡醒后我再去吃。”


    “好,等下记得抹药。”谢霁目送着她离开后,脸色骤然沉了下来,“有查到昨晚上在夫人院子里的人是谁了吗。”


    昨夜上踏进屋内的那一刻,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却并未声张。


    他不确定藏匿在房间里的人想做什么,也担心对方在情急之下伤害到她。


    这也是他选择和她睡一张床的主要原因。


    “据修竹阁的下人说,昨晚上表少爷并不在屋内,等天快要亮了才回来。”脸色难看的谢誉顿了下,又道,“属下还在西苑那边发现了一个鞋印,现已将对方的鞋印拓印下来暗自寻找对方。”


    谢誉踌躇许久,仍选择说出了心中猜测,“大人,你说夫人该不会是因为表少爷和她年龄相仿,两人之间又有相同话题,所以才走得近了些。”


    谢霁冷冷乜他一眼,“她还小,难免爱玩了些。引诱她的人才该死。”


    至于年龄相仿,他妻子还小,难免会暂时被新鲜事物给迷了眼。


    姜芜回到屋内后洗完澡,就累得什么都不想,直接滚上床,扯过被子盖在肚皮上就要睡过去。


    那么久了,那两人只要不蠢,都应该知道早点离开才对。


    那么想着,姜芜的眼皮子就已经困得要睁不开地黏在一起。


    上


    下两片眼皮刚黏上,其中一只眼皮突然被人用手指掀开。


    不是,他有病吧!


    没见她都睡着了吗。


    前面本应该离开的季霄并没有离开,反倒是在她快要蛄蛹着上床睡着后才从衣柜里出来,然后趴在床边,用手指扒拉她的眼皮,又拍了下她的脸。


    “醒醒。”


    “姜婉婉,本世子命令你快点醒过来。”他本来应该早就走了的,但是一想到她在梦里,居然敢把他当成画布,在他身上作画时就咽不下去这口气。


    她这是把自己给当成狗遛了不成。


    眼皮子被扒拉,脸被扯着的姜芜顿时气得睡不着了地爬起来,满腹怨气正想要骂他是不是有病,一个足金足克的雕花金手镯套上了她的手腕。


    那金镯子金灿灿的,沉甸甸的,压得她的手腕都沉了两分,更衬得她本就白的手腕嫩得能掐出水来。


    她还生什么气啊,还睡什么觉啊。


    “喜不喜欢我给你打的大金镯子。”季霄见她两颗眼珠子都直勾勾地盯着那金镯子,难掩骄傲,他就知道自个的眼光是一顶一的好。


    对他来说,送人送什么宝石簪玉石簪绢花簪掐花金丝玛瑙簪都远不如送金子实在。


    特别是那么大个纯金打造的镯子,他不信有女人能拒绝得了。


    得了那么个大金镯子,就差上嘴啃的姜芜毫不吝啬地凑过去在他脸颊亲了一口,“喜欢,世子对我真好。”


    “叫什么世子啊。”听到她喊世子,季霄下意识想到了昨晚上听到她喊的那句“夫君”,念头一经冒出,就像猫爪挠心般抓心挠肝。


    对这个金镯子摸了又摸,喜欢得不得了的姜芜疑惑地抬头,“那叫什么?”


    “咳。”耳根瞬间红透的季霄轻咳一声,“你说我们两个现在是什么关系。”


    姜芜认真的思索了一下,有些一言难尽的说:“偷/情。”


    “什么偷/情,怎么能叫偷情,我们这叫真心相爱懂不懂!”偷/情两个字砸下来,砸得季霄就像是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浑身炸毛。


    姜芜看在他给自己送了金镯子的份上,默默地把原本要说的话悄悄咽回去。


    如果他们不叫偷情,用他们老家那边的话来说,女的叫偷汉子,男的叫偷婆娘。


    不过………


    姜芜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他因生气而剧烈起伏的胸膛,唾沫吞咽间,难免想到了他在梦里被麻绳束缚勒住,然后硬挺得雄赳赳气昂昂的胸口。


    也不知道他是吃什么的,怎能长得比一些妇人的还要大。


    “咳,你答应过我要和我好,往后你嫁给我,难道你还不知道喊我做什么吗。”季霄决定勉为其难的提点她一下。


    姜芜强迫着自己把黏在他鼓鼓囊囊胸口的视线收回,咽了口唾沫,“这,会不会太早了。”


    季霄以为她是害羞,直接大手摁住她后脑勺往胸口压着,“你要是叫了,我明日再给你打个大金镯子。”


    一时不差,脸被迫埋进男人胸肌里的姜芜只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两只手挣扎着就要离开,“世………”


    “嗯?金镯子不想要了。”


    快要被他胸肌给闷死的姜芜险些忘了金镯子,急中生智的喊道:“夫,夫君,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这一声甜糯糯又娇憨十足的夫君,直接让季霄听得飘飘然起来,嘴角不自觉裂开傻笑,“对,就这样叫。”


    被那一声夫君给抓心挠肝得,快硬了一晚上的季霄终于心满意足的松开埋在胸口的女人,心情极好的揉了一把她的脑袋,“后天城南有个打马球的比赛,你收了本…你夫君的镯子就等于答应了,必须要到场,知道不。”


    他才不会那么好心的让她来看自己打马球,自然是在里面存了自己的算计。


    不久前听雪身边的紫鹃还和自己抱怨听雪最近总在以泪洗面,她以为她师父不喜欢她,她不愿意再打扰师父准备离开,他怎么允许她离开。


    要离开也应该是另一个人离开,也怪谢相这人心里分明是喜欢听雪的,为什么还要娶别的女人惹听雪难过,害得他不情不愿地勾引讨厌的女人。


    在季霄翻窗离开后,要不是姜芜手腕上还戴着个金镯子,都以为他最后说的那句话是自己听错了。


    因着他说的那句话,姜芜也没有了再睡的打算。


    等上完一天的课,傍晚吃饭的时候,姜芜在饭桌上提出了,“夫君,你还记得之前你说过,只要我做好功课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嗯,你说。”


    “就是,我想后天出去玩。”姜芜思来想去,要是说出去玩他肯定不会答应,好在上次讨要了个奖励,正好现在用上。


    “好。”


    他突然答应得那么爽快,反倒让姜芜不习惯了,“夫君这次怎么不问我和谁去玩,去哪里玩,什么时候回来,回来还吃不吃晚饭。”


    正洗好手坐下的谢霁如她所愿,“不知后天夫人和谁去玩,去哪玩,什么时候回来,回来还吃不吃晚饭?”


    谢霁气息稍顿,带着几分罕见的笑意,“我前面不问,是因为后天休沐,我陪夫人一起去。”


    “!!!”姜芜后悔了,她前面为什么要多嘴啊。


    不对,这种事她为什么不能先斩后奏啊。


    很快便到了马球赛当天,晴空万里,碧空如洗。


    前来打马球的一群二世祖们凑在一起,聊的无非是女人宝马。


    人群中不知谁突然说了一句,“世子爷,你说过的,你今天会把你金屋藏娇的那位美人带出来让我们瞧瞧。”


    正把玩着一枚果子的季霄乜了说话的赵侍郎之子一眼,将果子砸了过去,“放心,本世子说过的话什么时候食言过。”


    “不过我这位美人脸皮子薄,你们最好不要吓到她。”


    接过果子的赵霖笑得狗腿十足,“世子爷您放心好了,我们几个定然不会吓到嫂夫人的。”


    “最好是,否则看本世子不打断你们的腿。”季霄见上标《谢》字的马车来了,唇角无语死勾起一抹笑,翻身越过栏杆就往外走,背对着朝他们挥手。


    “本世子去接人了,记得帮本世子留个观赏打马球的好位置。”——


    作者有话说:世子日常骂谢:一身老人味的老登[愤怒]


    世子骂宋:不要脸的臊狐狸[愤怒]


    世子骂贺:虚伪的笑面虎[愤怒]


    自己:魔镜啊魔镜,你说天底下怎么会有本世子那么完美的男人[墨镜][狗头叼玫瑰][爱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