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池昭好像已经习惯这只手的温度,肌肤相触的瞬间,便能知晓手的主人。
她动作轻柔,避免和池昭有过多接触,又不会让他认为她已经离开。
池昭微笑着道谢。
桑白玉道:“边斌真不靠谱,你还是把他还了吧。”
池昭破天荒地解释道:“边斌是跟着我最久的人,他比我小九岁,是我一个手下的儿子,他自己不知道。”
桑白玉说:“把那个手下叫来也行啊。”
池昭沉默片刻,说:“他已经不在了,我身边很多人都不在了。”
他握紧桑白玉的手。
桑白玉怔了一下,“抱歉。”
池昭没再说什么。
几人走进张天柱家的小院,他们屋里点着蜡烛,好像没舍得开电灯。
边斌过去敲门。
桑白玉问:“你说实话。”
池昭:“?”
桑白玉疑惑道:“边斌真的练得很好?”
池昭:“……”
桑白玉道:“还是我大姐和二哥厉害……你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吗?”
池昭再次沉默。
“你怎么不说话?”
池昭如实道:“我在估算如果说实话你把我灭口的概率有多少。”
桑白玉更好奇了,“你认为有多少?”
“灭口不太可能,”池昭说,“但我怀疑你会把我囚禁一辈子。”
桑白玉:“听起来还挺刺激!”
池昭:“……”
桑白玉不傻,池昭说这话的意思,估摸着是知道惠海铭真实身份的。
可惠海铭明明藏得很好,他们有自己的眼线,目前为止,池明远没有发现惠海铭的身份。
如果池明远得知自己曾经背叛过的战友一直潜伏在龙星岗,肯定要派人除掉惠海铭。
桑白玉道:“你最好保密,不然我真得囚禁你。”
她认真打量池昭,“看你的模样,比迪厅的小年轻好看多了,我估计也比那些男模好看,囚禁起来也不错。”
池昭道:“谢谢,有些期待了。”
张天柱和蒋婵都在家。
他们的大儿子已经成家,三年前蒋婵意外怀孕,又生了二胎,蒋婵是高龄产妇,是冒着生命危险生下的孩子。
十几秒后,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出来开门。
他虽然头发花白,但身子骨还算硬朗,应该只是头发白得比较快。
他奇怪地看着门外几人。
边斌原本冲在最前面,看到人就卡壳了。
他最擅长的是偷袭对方,但又不能直接把张天柱打倒,可不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桑白玉扶着池昭走过去,“您好,我哥哥身体不好,突然犯病了,我们没找到去医院的路,也没看到有车。您能让我们休息一下,给我们点儿水喝吗?我们是来省城看病的,我们有钱,可以付钱。”
这会儿的人戒备心倒是没那么强。
张天柱狐疑地看着边斌,看向桑白玉时,就觉得这话很可信了。
张天柱说:“喝口水而已,不用给钱,进来吧。”
池昭看向桑白玉,“哥哥?”
桑白玉打量池昭片刻,说:“叫你叔叔不太好吧?”
池昭:“……”
张天柱家面积不大,东西很多,箱子摞着箱子。
和这个年代大多数人家一样,墙上贴着五张奖状,其中有两张是三好学生。
蒋婵抱着孩子走出来,诧异道:“你们是?”
桑白玉把池昭安顿好,起身乖巧地解释,“姐姐您好,我是带哥哥来省城看病的,要去市一院,但是没找到路,我哥哥现在状态不好,眼睛看不到了,我就拜托大哥让我们进来休息。”
边斌越听眼睛瞪得越大。
蒋婵的年纪可以做桑白玉的妈妈了吧?
姐姐??
蒋婵听后,笑容和蔼,“这样啊,你们坐,老张,快给客人倒水。”
“麻烦姐姐了,”桑白玉说,“我们就坐一会儿,等我哥哥的状态好一些,马上就走,绝对不打扰你们。”
蒋婵扬起的嘴角就没落下去过,“安心坐着,老张,把灯打开,别点蜡烛了。”
边斌:“……”
桑白玉真是好可怕。
张天柱话很少,但该做的事情一件不落,开了灯,又给他们倒水。
桑白玉走到蒋婵身边,好奇地打量她怀中的孩子。
女孩两岁了,趴在蒋婵肩上睡觉。
她的小脸粉嘟嘟的,嘴里还在冒泡泡。
桑白玉露出喜爱的表情,“会不会把她吵醒?”
“没事,只要抱着就不会醒,”蒋婵说,“她觉多。”
桑白玉道:“小妹妹长得很像妈妈呢,妈妈是大美人,她也好看。”
张天柱脸色微变,瞥了眼蒋婵,向另一个房间走去。
桑白玉茫然道:“姐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蒋婵尴尬地笑笑,“没,他就是脾气臭,别介意。你们坐,我去看看他。”
蒋婵抱着孩子向里屋走去。
桑白玉趁他们不在,朝蒋婵刚走来的房间走去,扫了一眼后迅速走出去。
她走到池昭旁边坐下,“哥哥,你感觉怎么样?要不叫个车吧。”
蒋婵放下孩子走了出来,“叫车的话,旁边有一户是开出租的,今天应该没出车,我去问问。”
在蒋婵的帮助下,池昭被转移到车上。
池昭还有些犹豫。
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找到任何线索证明张天柱夫妻俩与苏家惨案无关。
桑白玉甚至没有询问夫妻俩和苏家人的关系。
桑白玉捏了捏池昭的手。
边斌依旧坐在副驾驶。
开车的就是蒋婵的邻居,叫从刚。
从刚看起来和蒋婵年纪相仿,蒋婵似乎要比张天柱小一些。
从刚都快睡着了,还被蒋婵叫出来,现在哈欠连天。
桑白玉继续扮演乖巧妹妹的角色,“抱歉啊大哥,姐姐可怜我哥哥,打扰你休息了,我们付双倍车费。”
从刚的心情明显好了些,“嗐,说什么双倍不双倍的,助人为乐嘛。”
桑白玉问:“您和姐姐很熟悉吗?”
“多少年的邻居了,”从刚笑道,“有事找她和找我是一样的。”
桑白玉笑道:“刚刚看你们就觉得很熟呢。”
从刚一怔,笑容不太自然,“是啊,邻居嘛,我和老张也熟。”
他打着哈哈想结束话题。
桑白玉却不依他,追着问道:“你是和姐姐更熟,还是和姐姐的丈夫更熟呢?”
从刚:“……”
他黑着脸看向后视镜。
桑白玉笑靥如花。
池昭疑惑地看着她。
桑白玉道:“应该和姐姐更熟些吧?毕竟今天刚进过姐姐的卧室呢。”
边斌:“……”
大瓜!!
第42章
第42章 情绪
边斌兴奋地看向池昭,想和少爷一起开心吃瓜。
然而池昭神情严肃,边斌只好小心翼翼收起吃瓜的表情,但腿一直在抖。
从刚显然有些慌乱,挡都挂错了,车子卡顿好几下,“都是邻居,没有更熟悉这一说。”
“不对,”桑白玉笃定道,“蒋婵和张天柱分房睡,蒋婵带着孩子,你曾经去过蒋婵的房间,还抱过孩子,你们三个人待在一起的时间超过两个小时,你们还可能进行了更深入的交流。”
边斌兴致勃勃道:“什么叫更深入地交流?”
池昭:“……”
边斌又问桑白玉,“什么意思啊?”
池昭制止道:“边斌,不该问的别问。”
他刚说完,就听桑白玉认真回答道:“就是男欢女爱,性生活。”
池昭:“……”
边斌:“!!”
吃到大瓜了!
从刚猛地踩住刹车。
桑白玉向前冲去,池昭左右圈住她的腰,右手挡在她额头前。
从刚把车停到路边。
桑白玉再往后坐时,不可避免地靠近池昭。
池昭收回手,手心异常的热。
从刚凶狠地看向三人。
桑白玉说:“你不会是想对我们动手吧?这是最愚蠢的做法。”
从刚下车,从后备厢里拿出砍刀,指向桑白玉。
他本是要威慑三人,然而这三人看到砍刀后反应平平。
尤其是桑白玉,她皱着眉说:“太久没磨刀了。”
从刚:“……”
对砍刀是不是该有应有的尊重!!
桑白玉看向边斌,“小边,证明你的时刻到了!”
边斌晃了晃手腕走下车,刚一抬手,从刚把刀一扔,跪下来痛哭流涕,“你们千万别告诉天柱!他会打死我的!!”
从刚交代,他和蒋婵的关系保持多年。
张天柱和蒋婵结婚后,关系一直不好,原因也简单,张天柱不举。
边斌问:“什么叫不举?”
从刚:“……”
池昭:“……话太多了。”
边斌:“你知道什么叫不举?我真不知道啊。”
桑白玉正要解释,被池昭拉住,“你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
他看向边斌,“就是不行。”
“嗯?怎么不行呢?为什么不行?”
从刚很崩溃,“就是做不了男欢女爱的事!!”
边斌还是没搞明白怎样才能做到“不行”。
池昭道:“你继续说。边斌,再插嘴就回去。”
边斌老实了。
从刚说:“反正张天柱不行,蒋婵跟了他,纯属折磨人,蒋婵想要个孩子。”
桑白玉道:“她可以离婚,无论是什么理由,都不该出轨。”
“那年代哪有离婚的?还是因为男方生不出孩子离婚,闻所未闻。”
桑白玉说:“可女方生不出孩子时,男方走得都挺干脆。”
从刚:“……”
他今天遇到的是两个只会捣乱的小孩吧?
“当时她没离,”从刚硬着头皮说下去,“我正好也没媳妇,张天柱天天不在家,我俩就……我是真心喜欢蒋婵的!”
桑白玉说:“她的女儿是你的吧?”
从刚没说话。
边斌实在没忍住,震惊道:“对啊,他既然不行,就不可能生得出孩子啊?难道儿子也是……”
“那不是,”从刚否认,“他也在吃药,儿子是结婚很多年后意外怀上的,当时我俩还断了两年。”
桑白玉想起张天柱和马文欣之间的传闻,她问道:“张天柱经常不在家?他和马文欣是怎么回事?”
“马文欣?”从刚明显懵了一下,“怎么提到马文欣了?马文欣的事你们都知道?”
边斌握拳,“赶紧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那段时间我们的事好像被张天柱发现了,蒋婵很害怕,就故意找张天柱的事,说他和马文欣不清不白。”
原来谣言是从他们嘴里流出来的。
桑白玉替苏蓝移生气。
就这么几句谣言,当年耽误警察的功夫,现在还在诋毁马文欣。
“苏家的案子,你知道多少?”
从刚赶紧摇头,“这我真的不知道,苏衡人挺好的,也没见他和谁红过脸。马文欣是那种知识女性,说实话她长得挺好看的,我爱慕过她,但我也知道,我这种人配不上她。他们家……唉,不知道是得罪谁了,惨啊。”
*
从刚交代的基本属实。
桑白玉在蒋婵家也只闻到了从刚有关的气息,没有更多线索。
桑白玉带着池昭和边斌进了路边的小饭馆。
“从刚和蒋婵的关系不假,在蒋婵家里,没有和苏家有关的气味,不过事情过去多年,闻不到也正常。”
池昭说:“既然张天柱和马文欣没有关系,他们杀人的可能性不高。看他们家现在的情况,经济状况依然不好,还有孩子要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十万退回去。”
边斌:“是哦,为什么会退回十万呢?”
池昭道:“苏蓝移的叔叔苏连曾短暂地富裕过,苏蓝移又说曾见过苏连,他的可能性更大。”
桑白玉:“可耿叔叔当天就检查过苏连,他身上没有抓痕。而且……为什么二哥进过家门呢?案发当天二哥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因为受了太大的刺激,所以忘了?”
桑白玉很确定苏家有苏蓝移的气味。
池昭让边斌出去放风,然后问道:“真的不会混淆吗?苏蓝移生活在苏家,有他的味道不奇怪。”
“除了停留时间的长短外,还有其他原因,”桑白玉说,“二哥的味道是带着恐惧的,是非常苦涩的味道。”
池昭沉默地看着桑白玉,良久才问:“你能闻到情绪?什么时候开始的?”
桑白玉不太在意这件事,“最近吧,好像年龄越大,能闻到的越多。”
池昭目光渐深。
这和年龄无关,只与个人能力有关。
桑白玉的心思全在苏家的惨案上。
从前她不知道二哥经历过如此痛苦的事,现在知道了,就必须抓住凶手。
桑白玉思考片刻,下定决心道:“得接着去查苏连,最好不要和二哥说,我们现在就去苏连家!”
第43章
苏连家在两条街外。
他曾经是橡胶厂的职工,后来厂子倒闭,他被迫下岗。
他年轻时不太靠谱,做事不牢靠,总是不能升职。
苏连认为是领导针对他,大过年的跑到厂长家和他大吵一架,终于被发配到最边缘的岗位。
此后苏连就总想着去香江。
那会儿西南省份掀起“香江热”。
香江发展好,香江有奔头。
但苏连没有资本,他没钱。
他曾短暂地富裕过,这富裕主要表现在经常请朋友们大吃大喝,不求回报。
桑白玉几人来到苏连家附近,边斌道:“只是请朋友吃饭而已,说不定就是他装有钱,不见得是拿了十万块。”
桑白玉道:“当年能大吃大喝,手里不仅要有钱,还需要票吧?真的请客还是要花不少钱的。”
“但凶手又把钱退还了,他本身就没钱,怎么补上花了的钱?他还想去香江,我要是他,拿到钱就跑。最最重要的是,耿群说了,他身上没抓痕。”
桑白玉不语。
她只要见了苏连,就能知道他是不是进过苏家的五人之一。
至于抓痕……桑白玉现在也不知如何解释。
边斌想去敲门,被桑白玉制止。
桑白玉语重心长道:“我们做事要考虑对方的想法,你去敲门,他们会以为有坏人来了的。”
边斌:“……”
他气鼓鼓地看向池昭。
池昭毫无反应。
边斌:“!”
桑白玉去敲门。
没多久,边斌就听到桑白玉甜美的声音,还有苏连家人热情地邀请声。
边斌:“……,少爷!”
他怎么就成坏人了?
桑白玉他们一大家子才是坏人!
平乡街的人都说他们是恶霸!
池昭道:“小孩子就不要和小孩子计较了。”
边斌:“对,我不和小孩子计较,我……我不是小孩子!”
两分钟后,在对方的挽留下,桑白玉走了回来。
“苏连不在家,他妻子在,我瞟到他家的全家福,他有两个孩子,都成
年了。”
池昭问:“苏连去哪了?”
“他妻子也不知道,只知道每年的这几天,他都要出去,也不说去哪。他妻子猜测,他是去祭拜朋友了。”
“什么朋友?”
“说是好朋友,但已经去世,他们关系非常要好,他很难过。我问了,他的这位朋友没有墓地,骨灰应该放在殡仪馆,但不知道省城有几个殡仪馆。”
过两日是苏连好友的忌日,他要等忌日过去才会回家。
至于他去了哪儿,他妻子问过很多次,他都闭口不言。
“越想越奇怪,”边斌说,“如果是去看望朋友,为什么不能告诉妻子,除非他的朋友是女性,但人已经死了,正常人不会和死人过不去。难不成是曾经的恋人?”
边斌越猜越不靠谱。
池昭道:“猜也没用,现在还有时间,不如去见见这位朋友。”
桑白玉正有此意。
两人去路边拦车。
边斌:“一定是这样!苏连有一个老相好,感情很好,但家里人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他们只能分开。后来苏连结婚,但心里还是念着老相好……哎,你们怎么走了?”
桑白玉真诚地询问池昭,“你们培养打手,还有专门的言情小说阅读课吗?”
池昭:“……”
再这样下去,桑白玉不会怕池家了吧?
苏连的这位朋友有点儿难查,苏连妻子只知道对方叫卢志勇。
苏连妻子从未见过他,只在苏连口中听过卢志勇的名字,而且是在睡梦中听到的。
有两次,苏连喊着卢志勇的名字惊醒。
在梦里喊名字,还是两次,桑白玉还没经历过如此深刻的友情,无法理解。
桑白玉先用小灵通联系苏蓝移,让他去找耿群打听卢志勇。
耿群虽然已经退休,但刑侦队里不是他的下属就是他的徒弟,说话相当管用。
二十分钟后,耿群找到卢志勇的信息。
他们刑侦队刚进了两台电脑,查起来方便些。
卢志勇曾因打架斗殴进过监狱,他被判伤害罪,蹲了三年,有案底,查起来更简单。
苏蓝移把卢志勇家的地址发了过来,“他已经去世销户,死了有十年了,怎么突然想起来查他?”
在有结论前,桑白玉不想让苏蓝移担心,她说:“可能和案子有关,我还不确定,有结果我马上通知你。”
苏蓝移怔了怔,唇慢慢弯起。
他的年纪是大了,已经到了小妹妹们照顾他的时候了。
苏蓝移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知道了。”
挂断电话,桑白玉亢奋起来。
“今晚必须抓到凶手!不然大家都别睡!”
边斌:“??抓不到呢?”
桑白玉:“明天也别睡!!直到帮我二哥抓住凶手!”
桑白玉笑容十分幸福,“我二哥刚刚特别温柔,快比上我大姐了。”
边斌格外嫌弃,“又不是亲生的。”
他话音刚落,膝盖后方遭到重重一击,桑白玉笑容满面地拍着边斌的肩膀,“我们就是亲生的。”
“你知道我大姐多厉害吗?你知道我二哥多厉害吗?你知道……算了,我和你们这些学言情小说的打手说不通。”
就他们的培养模式,还不如她的姐姐哥哥们随便教教呢,哼。
桑白玉打了车,还不忘把池昭拽上去。
边斌被撇在下面,只好一瘸一拐走上车。
池昭余光打量着桑白玉,“你很喜欢他们?”
“他们也喜欢我,”桑白玉说,“虽然我相信大家都会喜欢我,但他们格外喜欢我。”
边斌小声嘀咕:“我就不喜欢你。”
桑白玉:“所以我和你们这些学言情小说的……”
边斌:“够了!!”
出租车司机捂住耳朵。
他这是什么命啊,拉了两个神经病上车。
卢志勇和妻子都已经去世,他曾经登记的住址目前是卢志勇的女儿卢茜在住。
卢茜还未结婚,她在一家上市公司工作。
桑白玉先去和卢茜搞好关系。
卢茜性格外向,桑白玉都不用说什么,只是开口叫声“姐姐”,卢茜便笑容满面了。
她听说桑白玉是为了苏连的事来的,就把三人请了过去。
池昭和边斌站在沙发旁一动不动。
卢茜看了看二人,又看向桑白玉,低声道:“妹妹,你是不是被欺负了?如果你遇到坏人,姐姐家有座机。”
池昭:“……”
他轻咳一声,道:“这是我妹妹。”
边斌:“我和她是没什么关系的,你不要误会。”
卢茜:“?,那你就先出去吧?”
被赶出家门的边斌:“……”
他们都被桑白玉单纯无辜的外表蒙蔽了啊!!
屋内,卢茜想起父母很无奈。
“我爸学历不高,我妈也是普通人,他们只有我一个孩子。我爸是喝醉酒掉进河里淹死的,我妈一个人拉扯我,压力太大,身体也不好,没过两年就跟着走了。我爸他……唉,说实话,你们过来找他,我都担心他曾经害过你们,不过看你们的年纪,应该不会。”
桑白玉好奇道:“他做过不好的事情吗?”
卢茜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他以前总是跟人家打架,还进去过,苏叔叔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苏叔叔人很好,爸爸去世时,后事都是他跑前跑后办的,棺材都是他买的。”
桑白玉说:“阿姨说快到卢叔叔的忌日了,找不到苏叔叔。”
“我也是这几年才知道的,每次快到我爸的忌日,苏叔叔都很伤心,这世上除了我,恐怕只有他还记得我爸了。”
苏连对卢志勇,倒是很有情有义的样子。
桑白玉试探着问道:“苏叔叔曾经被卷入一起灭门惨案,你知道吗?”
“这能不知道吗?”卢茜回忆起那起案子,不寒而栗,“被害的是苏叔叔的家人,听说一家四口都没了。”
“四口?不是三个人吗?”
“是吗?”卢茜疑惑道,“我记不太清了,可能我记错了。”
桑白玉想到什么,问:“你是在报纸上看到报道,说死了四个人吗?”
卢茜摇头,“不是啊,是苏叔叔告诉我的,四个人都没了。”——
作者有话说:同时更新三本有的时候都担心点错了…
第44章
苏连说苏衡家死了四口人。
苏衡、马文欣、苏繁星,还有……苏蓝移?
苏蓝移说,他逃出来后见过苏连。
他说的见过,指的是如何见?
也不对,如果苏连有问题,他身上为何没有抓痕?
还是说,凶手是他,但马文欣抓伤的人,的确不是他?
桑白玉看向墙壁上的相框,五十公分长、四十公分宽的大相框里放了很多小照片。
桑白玉走到相框前。
卢茜走过来,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说道:“这就是苏叔叔。”
照片中的苏连相貌平庸,和一个年纪差不多大的男人勾肩搭背。
卢茜说:“苏叔叔和我爸的感情真的很好,我能平安长大,多亏了苏叔叔。所以我一直在家里放着苏叔叔的照片,苏叔叔还说都是他应该做的,让我把照片取下来。”
桑白玉重复道:“还要取下来?”
“我是不会取的,做人要有感恩之心,我爸做过那么多错事,能有个真心对他的朋友不容易。”
桑白玉看向其他照片。
卢茜的照片居多,从她出生到十岁,长大后的照片就不多了。
桑白玉看到卢茜父母的合照。
两人站在省城莲花广场前,莲花广场有一巨大的莲花,是省城的标志性建筑。
桑白玉拧眉看了看,问:“姐姐,这张照片可以拿出来给我看看吗?”
桑白玉的要求已经多到古怪。
卢茜心中虽然有疑问,但一看到她单纯的眼睛,又觉得一个小妹妹而已,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小妹妹很招人喜欢呢。
卢茜取下相框,“我给你打开,这些你都可以随便看。”
池昭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跑到人家家里去要求光明正大要求看照片,还是仔细观摩,也就桑白玉能做得出来这种事,还不会被赶走。
也不知她的亲和力是从哪里来的。
桑白玉取出那张合照,跑到池昭面前,“你看。”
池昭摘下墨镜。
现在他的眼睛状态不错,能看清楚。
但也不像普通人那么清楚,物体轮廓还是有些模糊。
池昭看了片刻,道:“卢志勇年轻时拍的?”
桑白玉:“……你看他的胳膊。”
池昭摇头,“看不清。”
桑白玉拍拍池昭的肩膀,“没有我你可怎么活。”
池昭:“……”
桑白玉说:“他的手臂上有抓痕,照片右下角有日期。”
现在洗照片都带日期,在右下角,日期是红色字体。
池昭辨认出数字,惊讶道:“案子第二天?”
桑白玉道:“我看不会是巧合。”
“他就是?”
桑白玉也不知道,她再次冒昧地提出请求,“姐姐~你有卢叔叔的旧物吗?”
卢茜:“……”
她是不是接待了古怪的人?
桑白玉道:“我一定不搞破坏,姐姐你可以给我看看吗?”
桑白玉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卢茜晕晕乎乎,她点头说:“我是偷偷留了一些。”
省城这边的风俗习惯,是不留去世人的东西的。
人走了,就要把东西烧了,让他一起带走。
卢茜接连失去父母,不想抹除他们在家里生活过的痕迹,偷偷留了一箱子。
卢茜把桑白玉带到木箱前,“这些都是,这是我爸的衣服。”
卢茜拿出来一件洗了无数遍的衬衫,衬衫皱皱巴巴,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桑白玉摸了摸衬衫的材质,又问:“里面是不是还有阿姨的衣服?”
“是哦,”卢茜有些惊讶,但还是拿出布拉吉,“我妈年轻时穿的,她最喜欢穿裙子。”
桑白玉一一看过,沉思片刻后问道:“卢叔叔出事那天,苏叔叔也在吧。”
卢茜点头,“苏叔叔跳下去救人了,但没能捞上来,河水太急了。”
桑白玉道:“姐姐,卢叔叔失足落水,你有怀疑过不是意外吗?”
卢茜惊讶地看着桑白玉,“我……从没这样想过,为什么这样说?你到底是谁?你发现什么了?”
桑白玉摇头,“还说不好,我得先找到苏连,如果有进展,我会回来告诉你的。”
苏连仿佛人间蒸发了,到处都找不到他。
桑白玉还去了存放卢志勇骨灰的殡仪馆,也没看到苏连。
她和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打听苏连,对方说从来没见过他。
卢志勇的忌日,苏连并不想来看望他。
那他为何要挑这几日失踪呢?
桑白玉隐隐觉得,其中还有隐情。
总是打车太麻烦,池昭让边斌租来一辆车。
现在租车没那么方便,边斌直接去出租车公司租的,有钱好办事。
边斌开车,桑白玉坐在后排深思。
时间不早了,街上几乎没有行人,斑驳的路灯不断地闪过。
池昭长腿交叠,十指交叉,问道:“卢志勇是进过苏家的人吗?”
桑白玉摇头。
“但他身上有抓痕。”
桑白玉道:“可也没人说,马文欣是在屋里把对方抓伤的。如果是在院子里,通风,这么多年过去,不可能留下气味。我现在能闻到味道,也是因为现场一直门窗紧闭。”
池昭说:“所以你现在一定要找到苏连,他会去哪儿?”
桑白玉摇头,“得请耿叔叔帮忙了。”
耿群带着几人找到刑侦队曾经的下属。
省城的公安局比龙星岗的警察署要强得多,设备也更先进。
刑侦队值班的两人听到耿群的请求,都觉得不太靠谱。
苏家的案子都过去多少年了,他们队里的小年轻都没听说过这桩案子。
现在忽然要查苏连的下落,有用吗?
还不如等过两天苏连自己出来。
耿群的徒弟把他拽到一旁,“师父,这些都是什么人,靠谱吗?”
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耿群指着桑白玉说:“她总像好人吧?”
徒弟沉默地点头。
“放心去吧,你们查总比我们查方便,我们也不会干坐着,一起去找苏连的下落。”
有刑警帮忙,进度快了很多。
徒弟带着桑白玉几人在苏连家附近走访,从五百米扩大到两公里,终于找到两家曾见过苏连的店。
一家是馒头铺子,一家是米线店,苏连前几天曾经去吃过饭。
当时店主和他说了几句话,他说他要去静静心。
边斌沮丧道:“好像打听到消息,又好像没打听到,静心?哪里都能静心。”
桑白玉道:“他难道是……”
所有人都看向桑白玉。
桑白玉道:“去了寺庙?”
第45章
苏连每年都会来省城的宝华寺。
宝华寺历史悠久,当地人经常来拜佛。
苏连是来做义工的,帮着寺庙的僧人打扫庭院,没钱但管吃管住。
苏连就和这些僧人住在一起,同吃同睡。
僧人做早课时,他便在一旁听着,心里总能得到安宁。
宝华寺的僧人都夸他是好人。
苏连沾沾自喜。
唯一总是皱着眉头看苏连的是善念。
善念经常来劝苏连,把心里的事说出来,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
苏连笑着回应,“我现在已经解脱了。”
善念只是摇头。
苏连确信,他的确是解脱了。
时间一年又一年地过去,所有人都会遗忘,他能留在省城安享晚年。
卢志勇的忌日,苏连一定会来宝华寺。
他要为他的好朋友诵经祈福。
苏连学着善念的样子,念那些他早不陌生的佛经,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前所未有的畅快。
再过几年,他就更能畅快了。
然而天刚蒙蒙亮,宝华寺门前多了两辆车,其中一辆是警车。
善念前来接待几位刑警,以及后面那一车打扮普通的人。
宝华寺建在山中,清晨雾气正浓。
鸟鸣声在山间回荡,宝华寺门前,一切都是最纯粹清澈的。
桑白玉扶着池昭往寺内走。
池昭现在看得很清楚,但是没拒绝。
被晾在一旁的边斌:“……”
扶着少爷的活儿应该是他来做啊!
方小满格外嫌弃,“什么年代了,还少爷老爷的,送你回清朝得了。”
再次被欺负的边斌:“……”
他在这里只有被欺负的份!!
几人进门时,苏连正在扫院子。
他看到他们后一怔,接着朝善念笑道:“这么早就来客人了?”
善念对耿群说:“我想和他说几句话。”
耿群点头。
善念将苏连带到一旁,“我知你心中藏着事,一直未能解脱,主动将此事说出来,或许还有机会。”
刑警们没穿警服,苏连也没看到警车。
他笑着摇头,“我早说过,你多虑了,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清静。”
耿群朝苏连走去。
他不知苏蓝移为何一定要找到苏连,或许是想见见小叔?
可苏蓝移又没和他们一起过来。
耿群的徒弟卞峰当年跟着他一起办苏家的案子,当年就是他检查苏连身上是否有抓痕的。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当时是让苏连将衣服全脱了,结果什么都没查到,对于当年的事,他还有些过意不去。
卞峰走过去,笑声爽朗,“一晃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怎么跑到宝华寺了?”
苏连含笑道:“后天是我朋友的忌日,我每年都过来待几天。”
卞峰好奇道:“是卢志勇?”
苏连点头。
“卢志勇可真不是个东西,那些年没少干混账事,监狱就蹲过两次,是派出所的常客,你能一直惦记着他,真不容易。”
省城说大也不大,对于这些曾经犯过事的,卞峰很熟悉。
像卢志勇,他是屡教不改的典型,唯一的优点是对朋友还算仗义。
他出事时就是卞峰出的警,要确认是否有他杀嫌疑。
卢志勇出事后,苏连不仅帮他办了后事,还帮他照顾女儿,卞峰对苏连印象很不错。
苏连和其他犯人不同,他当初只是作为嫌疑人被调查过,后来还查明他不是杀人凶手,案发时他在和卢志勇喝酒。
昨天耿群突然说要查苏连,卞峰很不理解。
苏连只和苏家灭门案有关,但已经证实他并非真凶,他是受害者家属。
为什么突然要查他?
耿群解释不明白。
卞峰不能拒绝师父的请求,他进刑侦队时就跟着师父,可以说是师父把他带到现在的,现在耿群退了,他不能让耿群觉得退休就不被重视了。
卞峰把这当作陪师父了却执念,顺便玩玩小孩子的游戏。
这里的小孩子主要指的是桑白玉。
卞峰低声对苏连说:“当年你哥一家的案子,还能想起什么?这是我师父手里的悬案,一天不破,他就一天睡不安稳。”
苏连看向耿群。
耿群眼中依然有老刑警的凌厉,但脱下警服后,留下的更多是年事已高的无奈。
苏连说:“如果我有线索,一定告诉你们。你们兴师动众找到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卞峰说:“灭门案可不是小事,我们会时刻关注。”
桑白玉走到苏连面前。
苏连问:“这也是警察?”
卞峰干笑,“她不是。”
卞峰对桑白玉很无奈。
桑白玉看着挺乖巧,可提出的全都是莫名其妙的要求,偏偏耿群还依着她。
师父就是年纪大了,宠小辈宠习惯了。
桑白玉说:“叔叔,别站着了,您跟我们回去一趟吧,您家人找不到你,很着急。”
苏连被扣在刑侦队询问室,卞峰负责审讯苏连。
他也不知自己该审什么,耿群和桑白玉没说清楚,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询问和案子有关的事。
苏连拧着眉回答了两遍,终于不耐烦道:“卞警官,你们是有什么新证据了?还是在怀疑我?时隔多年,为什么突然把我带到公安局问这些。”
卞峰被问得无言以对。
他头一次在询问室如此尴尬,只能祈祷耿群快些回来。
与此同时,耿群已和其他刑警一起赶到苏连家,将苏连的家人分开问话。
耿群虽然做着这些事,心里其实十分不安。
他也没搞明白为什么他们会针对苏连,按理说当年对苏连的调查已经很彻底了。
耿群偷偷找到桑白玉,他看得出来,其他几人都听她的。
他委婉提醒,“小桑,事情过去二十多年了,恐怕找不到证据。”
桑白玉也知道找到证据很难,但继续拖下去,证据只会继续消失,不如趁苏连来不及应对,先搜一搜。
桑白玉道:“在苏连家里主要找些值钱的东西。”
“什么类型的东西?”
桑白玉说:“什么都行,苏连如果是凶手,只会是为了钱。”
为了那不知为何又退回去的十万块。
耿群道:“苏衡家里应该没丢什么东西,苏蓝移没提过。”
桑白玉却是摇头,“我怀疑二哥的记忆不是很清晰。”
耿群怔住。
什么叫不清晰?
耿群问:“你不留下找?”
“我……”桑白玉看向池昭,“我们想去见见苏连和卢志勇共同的朋友。”
第46章
桑白玉很确定苏家五人的味道包括苏连,他就是那第五人。
他的味道又咸又甜,可见他当时心情复杂。
可惜所谓的味道不能作为证据,要找到警察、法官相信的证据才行。
几人已经见过三个人,这三人都说已经很久没和苏连联系。
至于苏家灭门案发生的那段时间,他们也没怎么联系。
方小满泄气道:“都是这么多年前的事情了,就算他们记得,也没证据吧?就算有证据,也该都毁了。”
找不到证据,就没法把苏连送进监狱,让苏家人沉冤得雪。
池昭道:“这倒不需要担心。”
“为什么?”
池昭看向桑白玉,“你看她的样子,像是在担心吗?”
方小满茫然道:“小玉,你还有证据没说?”
桑白玉说:“我也不确定,还得查查。不如……我们换个思路,不找他们的共同好友了?”
十分钟后,几人出现在大排档门前。
大排档没开张,但是老板就住在后面那栋楼里。
桑白玉去敲门,方小满严肃道:“警察。”
这不是撒谎,她现在的确是龙星岗市的法医。
老板把几人迎进去,“警察同志,我的铺子可交过钱了,现在允许我摆摊。”
方小满更加严肃,“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事。”
“还有……昨天晚上是有两个酒鬼打架,但跟我没关系啊,他们刚打起来,我就跑到派出所报案了,我特别积极地配合你们。”
方小满:“还有!”
老板的表情看起来是真憋不出来什么话了。
桑白玉这才说道:“我们是为了几年前的一桩案子。苏连和卢志勇,这两个人你认识吗?”
老板怔住。
桑白玉说:“卢志勇死前,他们二人是在你家喝的酒,你还为苏连做证了,对吗?”
老板点头,“有什么问题吗?我说的都是实话。”
“说说他们两个人。”
卢志勇去世多年,老板对他们的印象仍然很深。
毕竟这是老板第一次接触命案,终生难忘。
“他们俩是朋友,经常去我那边喝酒,感情挺好的。出事第二天警察就来找我了,我都是如实说的。”
桑白玉问:“你是怎么判断他们感情好的?”
“我看出来的啊!”老板说,“每次付账,他俩都抢着付钱,我还听到小卢管小苏借钱,小卢这人我们都知道的,他没做过什么好事,小苏还是能包容他,这还不算真朋友?”
“卢志勇管苏连借钱?”
“是啊,我有几次听到了,小卢这人真不行,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做什么都不长久,肯定缺钱。”
桑白玉问:“苏连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啊,好几次都借了,这种朋友去哪里找?”老板唏嘘道,“小卢不太珍惜朋友啊,还说是信佛的,一点儿好事都没做,临走前还害得小苏被调查,有他这样的朋友,小苏真是倒霉。”
老板一直在夸赞苏连的仁义。
离开老板家,方小满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我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我也是,”边斌难得和方小满统一战线,“按照老板说的,苏连不只是好人,他根本就是个冤大头。”
方小满问桑白玉,“小玉,你快说说,苏连是不是有问题他是真的对卢志勇好吗?”
桑白玉道:“你会一直接济朋友吗?”
方小满毫不犹豫道:“大姐二哥,红英,你,其他人不行。不过你们赚钱的本事都比我强,也不会管我借钱啊。”
桑白玉说:“像卢志勇这种不干活,只靠别人,等着坐吃山空的,我也不会接济。苏连把钱借给卢志勇好几次,两人一起喝酒后的某一天,卢志勇掉进河里淹死了,肯定不是巧合。”
“难道……”
边斌说:“难道……苏连克卢志勇?!”
方小满:“……”
桑白玉看向池昭。
池昭客气道:“抱歉,以后选人会注意看脑子。”
方小满无语道:“苏连肯定是不想再出钱,所以把卢志勇杀
了。”
边斌很委屈,“他直接拒绝就好了,有必要杀人吗?”
桑白玉弯唇,“所以他不是心甘情愿给卢志勇钱,他是不得不给钱,卢志勇手里有苏连的把柄,结合卢志勇身上的抓痕来看,这把柄一定和二哥家的案子有关。”
卢志勇手里有能证明苏连杀人的证据,找到证据就能让苏连伏法!
但……
方小满问:“证据在哪?”
池昭道:“如果是在卢志勇家里,我们去见卢茜时,你应该能找到。”
卢茜是把遗物都拿出来了的,证据肯定和苏连有关,会有苏连的气味。
“但我们当时还没见到苏连,小玉会不会没留意?”
桑白玉摇头,“不在遗物里。”
“那能在哪儿?苏连该不会已经销毁了吧?”
“如果能销毁,就没必要杀人,”桑白玉说,“卢志勇身上有抓痕,他当时一定在现场,和二哥的母亲有过冲突,卢志勇没有证据,就跳出来指认苏连,在警方眼中,他可能比苏连更可疑。”
池昭说:“可要在省城找不知是什么的证据,有些难。”
桑白玉一边回忆老板的话一边思索,“卢志勇忌日这段时间,苏连都会去宝华寺,卢志勇……卢志勇信佛?”
“假的,”边斌说,“我看他连人性都没有,就别说佛了。”
方小满感慨道:“被坏人嫌弃的坏人,是真坏到家了。”
边斌:“……”
他哪有她们坏!
恶霸!她们才是真正的恶霸!
桑白玉问:“你们说,这证据……会不会就在宝华寺?”
第47章
来宝华寺把苏连带走时,宝华寺到处都是苏连的气味,桑白玉没注意太多。
晚上他们再去宝华寺,味道已经散去。
看来室外几乎无法储存味道。
宝华寺已经对外关闭,桑白玉把耿群拉来,寺庙才允许他们进去。
善念听说他们是为苏连而来,特意来见他们。
“苏连……他有心事。”善念道,“我看得出他的心事很重,一直没有放下,他来宝华寺是有执念的。”
耿群问:“有执念不正常吗?”
他也有执念,他想尽情地抽烟喝酒,但怕被抽。
善念说:“他的执念在于行动,他心思不纯,我一直希望他能放下过去。”
“行动?”
善念看向寺内几座大殿,“他来寺里,是有所图的。”
善念允许耿群几人在寺里逛逛。
宝华寺白天是对外开放的,像大雄宝殿这些地方,白天都不会有僧人。
桑白玉和方小满开始地毯式搜索,又拿起曾经的那套工具。
边斌沉思片刻,对池昭说:“少爷,我觉得她们做坏人比我们更专业。”
他们输了!
池昭:“……”
室内比室外容易找,桑白玉决定先找室内。
几个大殿都有佛像,在习惯龙星岗的鬼神文化后,桑白玉看到佛一定要拜一拜。
山门殿、天王殿、地藏殿、观音殿、大雄宝殿、伽蓝殿……
一一看过后,桑白玉回到山门殿。
山门殿是寺庙大门,中间为空门,东边是无相门,西边是无作门。
殿内两侧是哼哈二将。
哼将郑伦,哈将陈奇,传说中是商纣王部将。
桑白玉看着哈将不语。
方小满好奇地看着。
桑白玉说:“这里面是空的。”
池昭见状,示意边斌去请善念。
善念很快赶来,“这雕塑是从山下运来的,结构性空腔设计,节省材料、便于运输,也能保持稳定。”
桑白玉道:“我无心冒犯,但是里面可能藏有证据,就是苏连要找的东西,可以把东西取出来吗?我想一个人就可以挪动雕塑。”
善念微怔,很快便说:“各位请便。”
边斌和方小满一起动手。
东西是卢志勇藏的,应该不会太难取出来。
很快,方小满就掏了一手灰出来。
紧接着,边斌拿出一个黑色的包袱。
桑白玉问:“这是寺里的东西吗?”
善念摇头。
桑白玉这才交给耿群。
耿群道:“你打开看看就是。”
桑白玉说:“您是警察,哪有我看的道理。”
耿群乐得合不拢嘴。
他做了一辈子警察,退休的时候没有终于能享福的感觉,只有遗憾。
桑白玉这孩子,谁见了不喜欢?
耿群戴好白手套。
他在得知苏蓝移想要查苏家的案子时,就偷偷把手套戴上了。
之所以什么忙都愿意帮,主要是因为他本身想破案。
耿群打开包袱,里面只有一件衣服。
桑白玉道:“苏连的。”
耿群:“你怎么知道?”
桑白玉说:“上面有血迹,大量血迹,一定是苏家人的。省城能做检测吗?如果不能,要找发达的城市去做。”
耿群甚至还没把衣服展开:“……你怎么知道有血迹?”
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方小满提醒道:“味道确实很大,我都闻到了。”
耿群这才拿起衣服。
是件中山装,前面是深色的,背后是灰色的。
前面部分很硬,是被血迹染黑的。
凶手就是苏连!
耿群道:“这家伙!差点儿让他逃了!咱们现在就把证据送到队里!走!”
桑白玉看着血迹,想到苏蓝移。
苏蓝移当时一定能看到血迹吧?他为什么会相信苏连?
桑白玉道:“耿叔叔,您先回去,我去把二哥叫来。”
*
长时间的看押让苏连逐渐暴躁。
他的妻子、儿女、朋友、同事,都说他是个好人。
为什么还要关押他?!
苏连一遍又一遍地抗议,“你们是在侮辱我,我为何要对自己的亲哥哥下手?我和我哥的感情非常好!”
卞峰毫无反应,低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好像在工作。
苏连试图走到卞峰面前,被警察按住,“老实一会儿。”
苏连指着自己说:“你看我像凶手吗?我像吗?!”
卞峰这才懒洋洋地抬眼,“我可没说你是凶手,只是让你配合调查。”
苏连:“……”
“我要去告你!我要去你领导面前告你!你们没有任何理由来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卞峰面上云淡风轻,心中叫苦不迭。
他师父怎么还不回来?再没个说法,他就快撑不下去了。
好端端的,把苏连带回来干什么啊?!
不知过去多久,苏连的嗓子已经沙哑。
敲门声终于响起,卞峰几乎是飞到门前打开门。
门外的耿群气喘吁吁。
卞峰期盼地看着他。
像从前一样,耿群朝他露出一切都搞定的笑容。
卞峰忽然轻松了。
耿群走进审讯室,道:“苏连,你看谁来了。”
苏连已经喊累了,他半躺在椅子上,不耐烦道:“谁都和我没关系。”
耿群笑道:“你还是看看比较好。”
苏蓝移走进审讯室,他漠然地看着苏连。
苏连比从前多了些白发,但容貌未变。
苏连疑惑地看着苏蓝移。
他仔细观察他的眉眼,慢慢坐直。
他的脑中闪过一个想法,声音忽然沾了恐惧,“你是……”
苏蓝移厌恶地移开目光,他对卞峰说道:“我父母、妹妹遇害时,他就在我家里。”
卞峰疑惑道:“可你说你是在外面遇到他,他救了你。”
苏蓝移摇头,“不,我是在家里看到他,我逃走了。”
然后,苏连追着他跑了几条街。
他拼命跑,但脑海中全是父母倒在血泊中的画面。
他双腿发软,很快被苏连追上。
苏连把他压在草垛上,双手扼住他的脖颈。
呼吸离他越来越远,意识好像也飘回了家里。
他以为他死了。
“我被人救下,在外生活一年多,才回省城。苏连以为我死了,他没去追究我的尸体为什
么还没被发现。我受到刺激,记忆出现问题,以为我的叔叔是在救我……在此之前,他的确对我很好。”
苏蓝移再次看向苏连,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为什么?”
父亲对他很好。
他经常来家里。
父亲开工资,母亲会去排队买肉,一定会叫他去吃饭。
他会带他出去玩,还会给他做玩具。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不会相信,害了他一家人的是他的叔叔。
第48章
苏连出生时,刚建国没多久。
他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在省城有体面的工作。
他的家里还会来苏联人,说是从苏联来的专家。
苏连一度为他的名字感到自豪。
他生活幸福,父母疼爱他,他与哥哥苏衡感情极好,哥哥总是会护着他,他从不会害怕年龄大的同学欺负他。
唯一的不足是,苏连很普通。
他的成绩很普通,他也不爱学习。
其他方面也是如此,他好像没什么特别强的地方。
苏衡就不同了,他自小成绩优异,学业上从不让父母操心。他听话懂事,知道帮父母干活,还会给弟弟收拾残局。
苏连安心地接受哥哥的照顾,同时,又希望能出人头地。
他想去香江。
香江遍地是黄金,谁去了都能做出一番事业。
苏连找苏衡借钱。
苏衡毫不犹豫地拒绝,他劝苏连找一个稳定的工作,还说了好些大道理。
什么要脚踏实地,要让家人放心,要……
苏连委屈极了。
什么都能做得好的苏衡不懂他。
苏衡不知道活在别人的阴影下是什么感觉,当所有夸赞都滑向苏衡,阴影下的他该如何苟活?
苏连怪哥哥太绝情。
苏衡的一切都比他好,工作、住的房子、娶的老婆甚至是生的孩子。
他每日去苏衡家蹭饭,看到他领了工资就交给马文欣,一家人其乐融融,便会想,如果他能去香江,他一定——
机会终于来了。
苏连从未见过那么多钱。
整整十万块摆在他面前,不是新钱,没有捆绑,直接摆在他面前。
那个人和他说,只要成功,这些钱都是他的。
苏连伸出手,却不敢碰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
那个人笑着鼓励他,“拿上钱去香江,再也别回来,那是另一种人生。”
他取出两张纸币,放到苏连手上。
苏连惊惶失措地丢了钱向外逃去,跑到门口时又停下来,看了那些钱一眼。
一个月后,苏连主动找到他。
*
耿群大喝道:“这是谁,还认识吗?!”
苏连盯着苏蓝移看了良久,缓缓摇头。
苏蓝移漠然道:“叔叔,真的连我都忘了?”
苏连眼中终于露出惶恐之色。
他跌到地上,手忙脚乱,桌椅都被踢翻。
接二连三传来巨响,他恍若未闻,只是惊恐地往后躲。
身后已经是墙壁,他疯狂地扒着墙,似乎还想再找到一条出路。
“不可能,他死了,他早就死了,他死了……”
卞峰意识到事情不妙,他质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耿群冷笑道:“他受伤逃走,回来后只见了我,这家伙不知道。”
他把在宝华寺找到的东西递给卞峰,“看看这是什么。苏连,你一直在找它吧?!”
苏连眼睛好像进了沙子,一直在流眼泪。
他目光蒙眬,努力辨别那东西的影子,他看到卞峰把包裹打开,拿出一件血衣。
苏连痛苦地哀号。
耿群说:“这就是证据!苏连!人证物证都有,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说!为什么要杀苏衡一家!”
苏蓝移被请离审讯室。
他在时,苏连情绪激动,无法问话。
苏连在不太舒服的木凳子上坐了足足一个小时,才声音沙哑地开口,“是我动的手。”
*
省城最近新开了几家小饭馆。
自从允许自由买卖,街上的店铺一家接着一家冒出来。
全国各地的口味传进来,每家的生意都做得红红火火。
桑白玉几人聚在一家川菜馆,耿群点了几道菜,等服务员上菜的时间,他轻声对苏蓝移说道:“苏连认罪了,证据确凿,他逃不掉。”
“苏连啊,唉,说什么苏衡看不起他,他一时激动才杀人,但我们不会信的,从现场的痕迹来看,那分明是有预谋的杀人,不是激情杀人。他啊,只是在美化自己。”
桑白玉问:“只是为了十万块钱?”
耿群道:“我曾经办过一起案子,凶手杀人,就是为了抢162块5,这么点儿钱,换一条人命,你说值吗?但真有人这样做。二十年前的十万块,你想想是什么概念。”
那还是万元户就是大款的年代。
就算是现在,十万块也不是小数目,购买力极强。
苏蓝移给耿群倒满白酒,“耿叔,这件事多谢你。”
耿群听到这话,眼睛微红。
他端起酒杯一口气喝光,顶着猩红的眼睛说:“该是我感谢你们,没有你们,这就真是悬案了。杀人犯就在身边,我到死都没法安心。”
他说完,看向桑白玉。
池昭正给她倒可乐,她不满地表示要喝酒,被池昭拒绝。
这小姑娘,多少有点儿可怕了。
方小满叼着筷子饿得眼冒金星,“怎么还不上菜?二哥,你去催催。”
苏蓝移被支走,耿群接着说道:“苏连交代得挺痛快的,他去苏家时被卢志勇撞见了,当时马文欣逃了出来,就在院子里,卢志勇帮他把马文欣送了回去。”
方小满恍然大悟,“所以马文欣指甲缝里的人体组织是卢志勇的?”
“对,但卢志勇和苏家没关系,当时也没有目击证人,就没查到卢志勇。”耿群说,“苏连说,卢志勇帮他一起杀人了,还说他本来不想动手,是卢志勇先杀了苏衡,他不得已才动手。”
桑白玉道:“反正卢志勇已经走了,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耿群说:“卢志勇这事也有说法,你应该都想到了吧?”
边斌好奇地看过来。
耿群“啧啧”两声,略有嫌弃,“你这小伙子,一看就是在外面乱混的,不是好人,怎么这点儿事都想不明白?你这脑子,趁早别混了,容易出事。”
边斌:“……”
他委屈地抗议,“桑白玉比我更像坏人!她家里人都是恶霸!”
耿群叹气,“孩子的脑子是不太好。”
边斌:“!!”
他可是佼佼者!是第一名!
桑白玉问:“卢志勇是被苏连害死的吧?”
“是啊,这苏连真是个狠人,”耿群说,“他说卢志勇抓住他的把柄,威胁他,管他要钱,最开始是小钱,后来演变成每个月都要给卢志勇钱,卢志勇生前狮子大开口,找他要五万块,他没有,所以在卢志勇掉进河里后没救他。”
“撒谎,他说是卢志勇先动的手,为什么还会被卢志勇拿住把柄,卢志勇敢用这事威胁他?卢志勇自己也要进去。”
“所以啊,这个苏连是交代了,但只要能推脱,就把事情往卢志勇头上扣,这人的心就是坏的。”
不过苏连说的也不完全是谎话,卢志勇肯定找他要钱了。
为了控制苏连,还故意留下当时苏连作案时的衣服。
苏连说,卢志勇主动提出帮他清理,没想到是为了威胁他。
衣服藏在宝华寺,卢志勇经常去宝华寺。
甚至他每次从派出所出来,都要去宝华寺一趟。
苏连看不起他。
一个作恶多端的人,居然喜欢去寺庙。
后来苏连也开始去宝华寺,为了找到那件衣服。
耿群说:“总而言之,苏连是逃不掉死刑了,现在的问题是,给了他十万块的人是谁,为什么要苏家人的命!我想你们也是为了这事来的吧?”——
作者有话说:这本着实有些卡……
第49章
阴暗的牢房,苏连是这样描述那个人的。
“长得像猴,很黑很瘦,但有肌肉,力量很大。只见过他三次,第一次是他主动来找我,第二次约定好,拿钱,第三次……他把钱抢走了。”
苏连为了钱杀人,最后钱也没得到。
桑白玉和方小满一起看向池昭。
按照苏连的描述,如此小人行径,好像很符合……
池昭:“……,池明远不必亲自过来。”
桑白玉:“你别介意,我们没说你。”
方小满嘴里塞着米饭,含含糊糊道:“就是这描述,一听就是池家人嘛。”
桑白玉:“不仁义、阴险什么的。”
方小满:“就是池家!”
池昭:“……”
偶尔也会想要改姓。
池昭扯开衣领,“那段时间池明远开展的业务规模远不如现在,会接一些特别的任务,比如暗杀。”
“他暗杀的方式就是拿钱诱惑,然后再把钱抢走?”
桑白玉评价道:“又小气又低级,难怪大姐讨厌他。”
池昭说:“华国毕竟不是宁蓝,不能只手遮天。这件事或许和宁蓝军方有关,我记得苏蓝移的父亲是科研人员。”
那些年暗杀科学家不是稀罕事。
桑白玉道:“可二哥的父亲是研究天文的,也不是研究导弹的啊。”
为何会盯上苏衡呢?
“这就不知道了,应该是他私下研究的内容引起他们的注意,如果是明面上的工作,耿叔叔不会完全不知情。”
“阴谋,绝对是大阴谋,”方小满道,“我以后也要提防你,你们家的人太可怕。”
池昭淡淡道:“不要把我们混为一谈。”
桑白玉瞥向池昭。
对于池昭的身份,她一直有所猜测,但从未证实。
她为什么无法闻到池昭的味道,他的母亲还活着吗?
疑问有很多。
警方将会起诉苏连。
证据齐全,不必担心他会逃脱法律的制裁。
苏蓝移购置了墓地,将父母妹妹的骨灰都移到墓地中。
桑白玉和方小满陪着苏蓝移一起给他们烧了纸。
苏家也要处理,从墓地回来,苏蓝移便回到家里收拾他们的遗物。
有不少物品都作为物证被拿走,需要收拾的东西不多。
这是灭门案发生以来,苏家的封条第一次真真正正被揭下来。
苏蓝移站在院子里看着房子。
儿时的记忆已经模糊。
惨案发生后,他控制着自己不去想苏家,时间久了,他甚至记不清这里的格局。
桑白玉先去清理厨房的东西。
马文欣是家庭妇女,没有工作,厨房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
就算尘封多年,也依然能看出曾经的烟火气。
苏蓝移说厨房的东西全都不要了,桑白玉和池昭一起清理。
池昭漫不经心的把碗筷丢进泔水桶。
桑白玉见他心不在焉,问:“你关注我二哥的案子,是因为我大姐。”
池昭微怔,失笑道:“为什么这样说?”
“何利那边有我大姐的档案。”
池昭微笑道:“不能是因为你?”
桑白玉把生锈的菜刀丢进泔水桶,“不太可能,我身上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池昭倚着水缸,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是吗?你再想想。”
桑白玉停下来。
她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你想偷懒,想骗我干活。”
池昭:“……”
方小满陪苏蓝移去收拾卧室。
苏家不大,只有两间卧室。
曾经苏连也会来家里睡,他经常占据一间卧室,苏蓝移和父母、妹妹挤在大卧室里。
他们全部回忆都在大卧室。
苏蓝移将衣柜中的衣服全都清理出来。
里面少了很多苏衡的衣服,案发以后,苏连全都拿去穿了。
“他要穷死了?连衣服都不放过!”方小满愤愤不平,“我真没见过这种人,他杀了人,还好意思穿人家的衣服?睡觉不会做噩梦吗?”
苏蓝移说:“他没能拿到钱,生活窘迫,顾不得这些。”
方小满道:“他说是后悔了,不敢花这笔钱,依我看,他肯定是被骗了,钱又被人家抢回去了,他如果真会后悔,就不会去杀人。”
苏连这一辈子也是荒唐。
为了钱,亲手杀害亲人,这笔钱也没捞到。
十万块,巨大的诱惑力,几乎控制了苏连一辈子。
他为了钱杀人。
为了活命满足卢志勇的贪欲。
又为了断了无底洞再次动手。
一次又一次,他什么都没捞到。
在方小满看来,这就对了。
这种人过得不好,那才叫好。
苏蓝移留了几件母亲和妹妹的衣服,又拿了几本苏衡的书。
苏衡的单位有保密性质,他刚出事时,单位已经派人来清理走一部分文件。
方小满道:“我听说这边有说法,人走后要把东西一起烧了,可以留下吗?”
苏蓝移道:“那是他们的说法,如果真的不好,那就报应到我身上。”
“二哥……”
苏蓝移又去整理苏衡的书桌。
书桌是苏衡的,也曾是苏蓝移的,他们父子二人挤在一起,一个办公,一个写作业。
苏蓝移在抽屉里发现他曾用过的铅笔,他端详半晌,小心翼翼收好。
方小满发现一叠报纸,“叔叔真爱看报。”
苏蓝移没在意,“我家每天都订报纸,我爸早上就会看完。”
“大姐也喜欢看报纸,我不爱看,密密麻麻的全是字……二哥,叔叔看报纸,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吗?”
“怎么了?”
方小满把报纸递给苏蓝移,“日期都是跳着的,没有连在一起的,每天都订报纸的话,不是会都放在一起吗?”
苏蓝移接过报纸。
就像方小满说的,报纸的日期跨度很大,前后长达十年,但只有七份报纸。
这不像是每天都订的报纸,更像是挑选出来的。
苏蓝移心中惊骇。
他们一直都不知道,苏衡一家人为何会遭此灭顶之灾。
苏蓝移一直认为,是父亲的工作威胁到宁蓝国,所以宁蓝国派人来灭口。
但苏衡并非为军工工作,宁蓝国应该更在乎华国的军事实力吧?
苏蓝移迅速翻阅起报纸来。
方小满道:“我去叫小玉来!”
第50章
桑白玉仔仔细细看过七份报纸后,先把池昭和边斌赶走,才说:“叔叔关注的都是寻人启事。”
寻人启事一般在两版中间的缝隙里。
方小满奇怪道:“你怎么知道?”
“气味啊,”桑白玉说,“叔叔一直在摩挲这几则寻人启事,留下了气味。”
方小满感慨道:“你可比我做的那些武器厉害多了。”
但是苏衡为何会关注寻人启事?而且所有寻人启事找的都是孩子。
苏蓝移有记忆起,他们家没丢过孩子。
妹妹苏繁星年纪还小,话都说不明白,和此事显然无关。
桑白玉道:“我们先把报纸带走,报道内容有些眼熟,我要回去确定。”
苏蓝移拢起眉。
他逃走后,被惠海铭搭救。
惠海铭当时还未退伍,她给了他一口饭吃,还养着他。
苏蓝移昏昏沉沉烧了许久病才好利索,却不记得害了他家人的就是苏连,或许是他受刺激后有意遗忘。
总而言之,他们查到苏家的死与池明远有关,他一直以为,是父亲工作的内容惹来杀身之祸,现在
看来并非如此。
苏蓝移看向桑白玉。
他很庆幸,幸好来了。
如果真的按照他的想法继续针对池明远,真相可能会被埋没。
苏蓝移道:“再四处找找,有用的全都带走。”
桑白玉没再找到可能与池家有关的线索。
一行人搭苏蓝移的车回长峡,到火车站附近,苏蓝移把车停在路边,不客气道:“二位可以下车了。”
池昭先看向桑白玉,接着颔首道:“谢谢。”
边斌先下车去扶池昭,车门刚关上,苏蓝移便踩着油门离开。
边斌替池昭不平,“我们明明很友善,他们为什么总是防备。”
池昭看着远去的轿车,平静道:“这么多年还没习惯吗?”
边斌问:“我们该怎么办,还能回去吗?”
“刚得到消息,”池昭说,“老头躲起来了,我们得把他找出来。”
“你是说……”
池昭道:“我们暂时还没办法回到正轨,他有所察觉,走吧。”
苏蓝移要回龙星岗,他把方小满和桑白玉丢到她们在长峡的临时住所,“尽量少去龙星岗,专心上学。”
方小满:“……”
她在龙星岗警署工作,如何少去?
不等方小满抗议,苏蓝移已经离开。
方小满不太高兴,“为什么总是瞒着我?我都多大年纪了?”
桑白玉好奇道:“二哥和红英姐姐都是大姐捡来的,小满姐姐也是吗?”
“是啊,”方小满说,“应该是我爸妈看我是女孩,不愿意养我,所以丢了吧。我问过大姐,大姐是这样说的,其他就不知道了。”
桑白玉没说什么。
她总觉得惠海铭三人格外保护方小满。
宁红英其实没比方小满大几岁,但他们会和宁红英商量。
方小满无精打采道:“走吧,先去看看臭红英。”
桑白玉从池昭手中骗来一个铺子。
前两天,玉石店的许多首饰都运到了长峡。
虽然公里数很近,但涉及到两个国家,还是免不了要办一些手续。
宁红英就是留下来办这些事的。
铺子在长峡唯一一条商业街上,这里是现在的市中心。
桑白玉离开这些天,铺子已经开起来了。
客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如果真能卖出去一个玉镯,他们能赚不少。
卖小吊坠也行。
一进门就是地毯,四周是透明的柜台,柜台里摆放着各种玉镯、吊坠。
柜台是专门定制的,很结实,而且每一个都有上锁。
长峡的治安比龙星岗好,但也有抢金店的,玉石也是他们的目标。
在平乡街,惠海铭一家人“臭名远扬”,没人敢招惹。
长峡就不同了,大奸大恶之人少,小偷小摸多,柜台里放的都是真货,还是注意些好。
宁红英又成功卖出一个吊坠。
她把收来的现金锁进抽屉里,满面红光,眼中全是对金钱的赞美,“长峡市的生意真的比龙星岗好做,以前在店里,一天也卖不出去什么。”
桑白玉说:“龙星岗的人均收入更低嘛,国内开放了,还是得回来做生意。”
方小满十分痛心,“小红英啊,你怎么也被金钱腐蚀了?你以前可是视金钱如粪土的。”
宁红英语速极快,“真的很赚,我们一天的纯利润,比工人一个月的工资还高,多亏小玉能辨出真石头假石头,简直是零成本进货嘛!咱们家的存款又要高出一截了!”
方小满:“……”
红英说话速度都不慢了!
金钱果然是万恶的!
桑白玉去柜台看了一眼。
老款华国币,一百元的面值,满满一抽屉。
桑白玉说:“咱们把钱收一收,太引人注目。”
“收款时我不会拉开抽屉的,”宁红英微笑道,“而且抽屉是特殊材质做成的,你没发现吗?这可能比银行的保险柜还要结实。我在外面加装了电子锁和普通的锁,普通的锁也不普通,他们如果想用铁丝打开那就太天真了。”
宁红英喋喋不休。
桑白玉:“……”
来她们家的坏人好惨啊。
桑白玉帮宁红英一起看店。
又来了几个客人,介绍玉石时宁红英巧舌如簧,“这不仅是首饰,更有收藏的价值,玉镯要看颜色,好的玉镯可遇不可求……”
方小满:“……”
万恶的金钱!
她感慨道:“红英已经被金钱荼毒了。”
玉石店晚上七点关门。
长峡人休息得早,七点就没什么人了。
宁红英拉上卷帘门,和桑白玉、方小满一起数今天的战果。
“一百、两百、三百……”
方小满的眼睛越数越直。
大门一关,宁红英恢复慢吞吞的语速,“今天卖了一个冰种玉镯,无瑕的,是小玉带回来的,大姐请人雕琢,成本基本上就是一块原石钱加上给师傅付的工钱,净赚六千块。”
方小满捧着百元大钞双手颤抖。
她们家一天能赚六千块!!
六千是什么概念?普通厂子的工人,一个月一二百是常见的,这根本不是一天赚人家一个月的工资,这是一天赚几年的!
方小满眼冒红光,“关什么门啊!继续营业!明天早点开门,六点怎么样?我不去警署了,辞职吧?”
桑白玉:“……”
方小满也被金钱荼毒了。
她提醒道:“我们还要回龙星岗,你还是警署的法医,吴叔叔在等你呢。”
方小满抱着百元大钞不肯撒手,“警署一个月才多少工资!”
宁红英慢吞吞地说道:“你说这是理想。”
方小满:“理想能当饭吃?!”
桑白玉:“……”
果然是万恶的金钱。
桑白玉提议道:“我们明天得回平乡街看看档案。”
方小满清醒不少,挣扎着从钱的诱惑中爬出来,“还要查报纸的事?”
桑白玉点头,“二哥父亲的死,恐怕没那么简单,得继续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