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长峡的铺子和龙星岗的玉石店类似,一楼是店面,二楼可以住人,长峡有很多类似的房子,附近几户商家都是如此。
宁红英把二楼当作库房,只收拾出一间房来,晚上桑白玉几人就凑合挤在一张大床上。
半夜,桑白玉被方小满踢醒。
方小满睡姿奇差,桑白玉睁眼时,方小满的腿就搭在桑白玉的脖子上。
她再晚一会儿醒过来,可能都有性命之忧。
桑白玉把方小满推开,正要继续睡,忽然听到一楼传来细微的声音。
宁红英压低声音道:“你也听到了?”
听力方面,宁红英比桑白玉强。
宁红英说:“进来两分钟了。”
“小偷?”
“不止一个人。”
桑白玉闻言,鼻子动了动,还真不止一个“人味”。
而且……
桑白玉蹙眉,“他们怎么来了?”
宁红英叫醒方小满,“干活了。”
方小满闭着眼睛爬向书桌,从工具箱里拿出解剖刀,举着解剖刀朝宁红英冲去。
宁红英:“我们的活儿!!”
桑白玉贴着墙根向外走去。
她们三个一直没停止训练,可以完全控制走路声音。
桑白玉在内,方小满和宁红英从窗户往下跳。
宁红英的身手不如方小满,她们一直避免让她单独行动。
桑白玉躲在暗处,看到那些人直奔二楼。
一楼柜台里有很多真玉,他们看都不看一眼。
就在这时,桑白玉听到三声鸟叫。
她和方小满的暗号,这是对方没有杀伤性武器的意思。
于是桑白玉直接走出去。
正在上楼的黑影:“?”
桑白玉叉腰。
黑影:“……”
尊重一下他们的职业啊!
下一秒,从一楼迂回的方小满和宁红英破门而入,桑白玉在同一时间出拳。
黑影站在楼梯上,她一拳打过去,再在关键位置补上一脚,对方只有哀号的份,桑白玉甚至不用
做什么。
很快,五个小毛贼被五花大绑。
桑白玉果断报警,派出所就在隔壁不远处,民警两分钟内赶到。
宁红英哭诉道:“我和妹妹们住在二楼,我们都是女孩子,他们是奔着要命来的,我们差点儿就没命了。”
民警看看三个生龙活虎的女人,再看看五花大绑满脸惊恐的男人们。
民警:“……”
另一个民警说:“他们直接踹开门闯进来?好大的胆子!”
方小满举手说:“门是我踹的,得把他们都抓住啊,门的钱得是他们赔。”
宁红英:“必须让他们赔!”
民警:“……”
这辈子没断过这么奇葩的案子。
只有桑白玉一直没说话。
她沉默地低着头,手中攥着小灵通。
桑白玉第五遍打开信息,仍然没看到新的简讯。
民警看到桑白玉,像看到亲人。
终于有一个正常的女孩了!
民警:“这位小同志……”
桑白玉忽然抬头,恶狠狠道:“他不给个合理解释,我就杀了他!”
民警:“……”
这家店好可怕!!
方小满:“我和红英不正常?我们只是肌肉稍微多了点儿!”
五人被民警带走。
私闯民宅性质恶劣,这次肯定要进去了。
方小满决定直接回龙星岗。
三人回到龙星岗已经是凌晨四点,玉石店仍然亮着灯。
方小满比了个“嘘”的手势,悄悄靠近玉石店大门。
她的耳朵刚覆到门缝前,就听到里面传来喝斥,“回来了就快滚进来!”
方小满:“……”
大姐能做大姐,是有道理的。
方小满磨磨蹭蹭走进去。
惠海铭正和苏蓝移谈话,她板着脸问:“怎么这个时间过来?”
方小满道:“我们这是回家,回家还要挑时间?”
惠海铭:“别贫嘴!”
宁红英将事情说了一遍。
惠海铭脸色凝重,“有人对你们下手?他们盯上你们了?不对,是盯上我了。”
与他们有仇的,只有惠海铭和苏蓝移。
但他们为何不直接过来,反而要去没那么方便行事的长峡?
方小满说:“大姐,我们回来帮忙。”
“胡闹,”惠海铭道,“你赶紧辞了警署的工作,就算要做法医,也要去做长峡的法医,龙星岗不行。”
方小满瘪嘴。
宁红英关切道:“二哥的事呢?寻人启事有问题吗?”
惠海铭和苏蓝移对视一眼,道:“暂时没发现问题,这事你们也别管了,长峡的店不是卖得不错吗?生意好容易被盯上,你们三个要一起守着店。”
她说完才发现,桑白玉一直没说话,安静得很诡异。
三个妹妹里,惠海铭最不能放心的人就是桑白玉。
其他两个稍微傻点儿,能骗骗,这个不好骗。
惠海铭问:“小玉吓到了?”
“不知道,从刚才起就一直没说话。”方小满道,“哎呀,她毕竟还是妹妹,不如我沉稳。”
宁红英:“……”
桑白玉回过神,看向惠海铭,不等她问,桑白玉便说道:“如果我没记错,苏叔叔留下的寻人启事都是找孩子的,这些孩子的特征和在何利家搜到的档案是一致的。”
惠海铭有些无奈。
她就说这个不好糊弄。
方小满震惊道:“苏家的案子与何利有关?!”
“年龄、长相、衣着,能对上一半吧。剩下的一半对不上也正常,档案里是他们在精神病院的状态。”
“你的意思是,有人从华国拐卖小朋友,运到了龙星岗,都进何利的精神病院了?!而且二哥的爸爸就是察觉到这一点,所以被灭口的?!”
桑白玉问:“大姐,你了解吗?”
惠海铭摇头,“我不清楚。”
“会是池家做的吗?”
惠海铭说:“龙星岗是池家的地盘,如果是运到龙星岗,应该是他们下的手。”
桑白玉说:“何利的死,可能也与这些孩子有关,我们得找到这些孩子。”
苏蓝移拧眉,“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他们是否还活着都不一定。”
“何利家的档案是被何利存起来的,他的死很可能与此事有关,他们既然害怕有人调查孩子们,孩子们应该还活着。”
方小满不解道:“如果他们早就把孩子们杀了,也会害怕被人发现啊。”
桑白玉惊讶道:“他们杀人会害怕被发现吗?池家?”
方小满:“……”
可能真的不会害怕。
桑白玉总结道:“原本何利的死与我们没关系,是否找到凶手不重要,但现在事情与苏叔叔有关,就必须要查下去。”
惠海铭头疼道:“你们能不能听点话?老老实实回长峡待着,过两个月你就开学了,去上学!”
桑白玉转身往楼上走,“红英姐姐,小满姐姐,我们回去休息吧,折腾一晚上了。”
宁红英和方小满看看惠海铭又看看桑白玉,都选择跟着桑白玉上楼。
惠海铭又是一声长叹,“她们真是越大越管不了。”
苏蓝移道:“红宁稳重,不必担心。”
“小满和小玉怎么办?小满的脾气,如果让她知道……还有小玉,被池家发现,他们肯定会派人过来。”
苏蓝移问:“今晚闯进店里的人,会是冲着小玉去的吗?”
惠海铭忧心地摇头,“我真的做错了。”
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把他们牵扯进来。
楼上,方小满和宁红英换好衣服躺下,只有桑白玉还做着。
池昭到现在都没有联系她。
那些人,是池昭的人。
第52章
惠海铭开始暗中调查何利与苏衡。
这两人都已不在人世,何利还好,刚去世没多久,查苏衡太困难。
惠海铭刚收养苏蓝移时就调查过苏衡,苏衡与池家的生意没关系,他应该只是偶然发现什么。
现在看到这些人的档案和寻人启事,惠海铭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也不知道预感对不对。
宁红英在龙星岗待了一天,还要再回长峡。
她惦记长峡的店,店里不能没人看着,一天能赚好多钱呢!
方小满拉着桑白玉去赌石市场“进货”。
她们逛了四个多小时,满载而归,刚出市场,就看到池希的车停在门口。
池希推开车门抱怨道:“你们做什么事都不带着我,我们还算不算朋友?”
桑白玉点头又摇头。
池希:“?”
“是朋友,但有些事不适合一起做。”
池希哀怨道:“可你都能和我哥一起做!我听说了,你们去省城了!”
提到池昭,桑白玉脸色微变。
她问:“你怎么知道我们一起去省城了?池昭说的?”
“我爸告诉我的,”池希老老实实地交代,“我爸不太高兴,说我哥太胡来,每次都事后才告诉他。”
方小满一惊,“你哥和你爸关系不错?”
池希说:“你这话说的,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父子,又不是陌生人,怎么可能关系差?我哥一直在帮我爸打理生意。”
方小满:“!!”
这个池昭,装得像好人,结果还是个大坏蛋!
方小满愤愤不平道:“你知道你爸做的都是什么生意吗?”
“知道啊,”池希说,“我和你们说过,我爸开了很多店,像是那种迪厅啊,唱歌的跳舞的,都是我爸开的,我家很有钱的。”
池希昂首挺胸,试图用金钱吸引二人。
方小满和桑白玉毫无反应。
池希:“……”
她们果然和见钱眼开的人不一样!
桑白玉没理会手拿霸总剧本的池希,她对方小满说:“我们要当心池昭。”
池希说:“我哥人很好的,他虽然话很少,但是对我很好。”
方小满:“哦?比如说?”
“他……”池希怔了一下,懊恼
道,“我和我哥相处不多,他比我大几岁,不喜欢和我玩,他更喜欢同龄人吧。”
“不会啊,”方小满说,“我看他一直围着小玉转呢,小玉和你一样大。”
池希:“?!”
他的世界好像要崩塌了。
他的亲哥哥,居然围着他喜欢的女孩转?!
啊!!
桑白玉说:“正好你可以帮我们转达,让池昭老实交代,不然边斌可护不住他。”
池希沉浸在悲伤中。
方小满盯着池希,若有所思,“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把池明远引出来。”
池明远一直从事非法活动。
在宁蓝国犯的事,华国无权干涉。
但走私一事,华国是可以管的。
只可惜池明远一直躲在家中,华国不可能直接派军队来把人带走。
方小满一直在想,如果能把池明远引到长峡就好了,就走私一事,名正言顺抓住他。
桑白玉也看向池希,“太冒险了,他不见得是为了孩子牺牲自己的人。”
“试试呗,就算失败也没什么。”
桑白玉还想说些什么,想到池希还在,把话咽了回去。
大姐不想让她们掺和进来,她们不知道大姐手里有多少池明远犯罪的证据。
如果不能让他在华国被抓就是无用的。
宁蓝国这边不会动他,今天警署把人带走,明天就会安全地送回去。
池明远也清楚这一点,一直待在自己的地盘,有私人武装保护他,即便出门,也不会出现在华国。
惠海铭在龙星岗待了这么久,大概就是因为池明远躲得快,她抓不住他吧。
桑白玉说:“先回长峡吧,我有点儿担心红英姐姐。”
前不久店里刚被攻击,难保不会有下一次。
池希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方小满很嫌弃池希,“你?你能干什么?如果真打起来,你一点儿忙都帮不上,我们还要照顾你,别来添乱。”
桑白玉却一反常态,热情道:“好呀,一起吧。”
方小满:“?”
桑白玉朝她眨眨眼睛。
带着池希有好处,真发生冲突,也算是个人质,就看池明远和池昭舍不舍得对亲人动手了。
不过桑白玉的条件也很明确,“一起玩可以,不能开你的车。”
“为什么?”池希无辜道,“我们需要代步工具。”
桑白玉看向加长版轿车。
这是普通的代步工具吗?!
三人回到长峡,玉石店还在开门营业。
宁红英又在愉快地算账。
“今天收入是……减去成本水电,净收入是……”
池希吃惊道:“红英姐姐说话可以这么快的哦?”
方小满道:“沾了钱是这样的。”
池希:“钱?钱是最没用的东西。”
方小满:“……”
真想把这位少爷赶出去。
宁红英算完账,心满意足道:“又是收获满满的一天。”
方小满朝宁红英伸手,“给点零花钱。”
宁红英立刻把钱都锁进抽屉里,“小玉说了,钱要留着拿来买房子,将来我们要去首都买房子。”
方小满:“小气。”
玉石店不是无时无刻都有客人的,大部分时间都很清闲,几人在店里无所事事。
方小满道:“还是应该买一台电视的吧,长峡的节目比较好看。放在柜台上,看店太无聊了。”
话音刚落,隔壁店铺忽然传来吵闹声,“死乞丐!滚出去!别影响我做生意!”
接着是锅碗瓢盆一起砸到地上的声音。
桑白玉最先走出去。
隔壁是家早餐铺子,中午就关门休息了,下午不营业,但是老板一家人都住在店里。
衣着单薄的乞丐被粗暴地推出来。
乞丐是头发混乱,手里拿着根木棍当拐杖,捧着饭碗到处乞讨。
看来是今天进店里被老板嫌弃了。
宁红英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硬币递给他,“买两个馒头吃吧,别乱走了。”
乞丐欣喜地接过硬币。
他仔细地把硬币擦干净,确认是真钱后才高兴地收好,向宁红英道谢。
可看到宁红英的脸后,乞丐却愣住了。
他走向宁红英,抓起她的头发。
方小满立刻把二人隔离开,“喂,你干嘛?好心没好报啊!”
隔壁老板说道:“就你们年轻,还给他们钱?你没看报纸啊,他都不见得是真的乞丐,说不定就是出来赚钱的!别理他!”
乞丐嘴里冒出两句话。
是方言,方小满和桑白玉都没听懂。
老板走过来把乞丐赶走,“你们一群年轻人,要当心,坏人很多!”
桑白玉拧起眉。
乞丐刚才看宁红英的眼神,更像是认识她?
这不可能,宁红英自小在龙星岗生活,乞丐怎么会认得她?
桑白玉问:“红英姐姐,你见过他吗?”
宁红英摇头。
“一次都没见过?”
宁红英说:“我又不是小满,怎么会记错呢?”
方小满:“对啊,红英又不是我……宁红英,你什么意思?!”
桑白玉有些搞不明白。
池希道:“别争了,不就是个乞丐么,我们去吃饭吧,我想吃烤串!”
第53章
桑白玉和方小满被池希拉去吃烤肉,宁红英不想去,她要留下来开店。
方小满十分唏嘘。
以前的红英姐姐,那可是视金钱如粪土的,现在连吃饭时间都腾不出来了。
原来是因为以前的“粪土”不够多?
池希请客,方小满敞开了吃,还要了啤酒。
她还得考虑工作的事,原本已经决定要留在龙星岗警署,但大姐好像不太高兴?
她倒是也想去长峡的公安局,但长峡这边什么都比龙星岗正规,方小满又担心不够自由。
最重要的是,如果辞职了,她还能再分配到工作吗?!
方小满忧心忡忡地给自己开了瓶啤酒。
嗯,工作什么的先不提,喝酒比较重要。
桑白玉不喜欢喝酒,一般只陪着小酌。
池希和方小满喝得格外开心。
见池希差不多快醉了,桑白玉在池希裤子口袋里找到小灵通。
小灵通没有密码。
桑白玉先看信息。
现在没有微信,发消息全靠短信。
在发件箱,桑白玉找到好几条池希发出去的信息,对象是池昭,信息内容都是唠叨他又遇到多“危险”的事。
池昭没有回复。
池希和池明远只会通话,上次通话记录是在昨天,池明远给池希打电话,池希没接。
桑白玉把池明远的小灵通号记了下来。
这号码惠海铭有,是池明远对外的公用电话。
桑白玉再次确认信息一栏,昨天池明远给池希打过电话后,池希没有回拨,也没给他发消息。
应该不会吧?
桑白玉研究起池希的通讯录。
池希的狐朋狗友有很多,他总是缠着桑白玉,最近没和狐朋狗友联系。
其中有一个备注为1的号码,昨天池明远给池希来过电话后,池希两个小时后打给了1。
桑白玉把1的号码也记住,然后把手机寄给池希,“你怎么给人家备注1?他刚才给你打电话了。”
池希吓得一个激灵,慌慌张张坐起来抓住小灵通,“你挂了?!”
桑白玉:“哦,骗你的,只是觉得备注比较奇怪。”
池希松了口气,又瘫倒桌子上继续呼呼大睡。
从池希的反应来看,桑白玉差不多可以确定1的身份。
池希只怕两个人,一个是池明远,另一个是池昭。
他给池
昭的号码发过很多条信息,池昭没有隐藏电话号码的意图,这个1更有可能是池明远。
桑白玉把消息传给惠海铭。
就在她思考如何把池明远引来时,小灵通响了起来。
是宁红英打来的电话。
桑白玉接起电话,听到的却是陌生男人的声音,“你好,这里是长峡市公安局,宁红英同志涉嫌一起谋杀案,需要配合调查,麻烦你来办一下手续。”
*
方小满和池希的酒醒了一大半,三人赶到公安局。
刑警段浩走过来迎接几人。
桑白玉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
长峡的刑警看起来的确和龙星岗不一样,精神气都更足。
段浩虽然穿便装,但还是能看出他的职业不一般,那双眼睛看着和气,却如老鹰般锐利。
双方还没互相认识,就已经在心里评估起对方来。
段浩率先伸出手,“麻烦诸位了,你们是宁红英的家属?恐怕也要做个笔录。”
方小满担心地看向桑白玉。
宁红英怎么会被牵扯进命案里?
桑白玉冷静地点头,“明白。”
三个人被轮流问话。
确认他们与命案无关后,桑白玉才打听到一点儿内幕。
他们走后,宁红英和往常一样,等到七点才关门。
她自称是要去找妹妹们的,途中却在胡同角落看到奄奄一息的死者。
他当时还有一口气在,宁红英走上前查看。
“目击者称,死者一直拉着你们姐姐的手不让她走。”段浩说,“后来又有两个人走过去,死者仍然只拉着你们姐姐。”
事情就难办了。
宁红英被当作嫌疑人带回警局。
方小满问:“死者是谁?”
她拿出在龙星岗的证件,“我是法医,虽然不在长峡工作,但可以提供帮助。”
段浩笑道:“我们的法医已经去验尸了,放心,不会冤枉宁红英,我们正在寻找目击证人,证明宁红英离开店铺的时间。”
只是在没有找到新线索前,宁红英还不能走。
桑白玉自然也不能见宁红英。
离开公安局,方小满一脸茫然,“红英被关起来了?我们是不是被做局了?”
池希道:“这里的警察也太不懂变通了,问什么都说保密,你可是龙星岗警署的功臣,怎么能向你保密?我们能帮忙啊!”
桑白玉说:“长峡警方的态度才是正常的,我们都是外人,还是嫌疑人家属,人家会相信我们?”
“那怎么办?”方小满问,“就只能等着他们去查?他们会不会欺负红英?”
桑白玉说:“绝对不能干等着,我们也去找证人。”
她们家的店在热闹的地段,才晚上七点,应该不难找到目击证人。
池希问:“死的到底是谁啊,为什么拉着红英姐不放?会不会真的是红英姐认识的人?”
桑白玉很担心宁红英,不想理会池希。
三人回到店里,挨家挨户地询问。
隔壁是早餐店,这会儿正睡觉,肯定没法给宁红英做证。
宁红英的运气不太好,附近几家店都没人注意她。
桑白玉便去路上找行人。
吴元青总说,警探的工作就是不停地走访找线索。
桑白玉习惯了“开挂”,还真不适应走访。
她走了将近两条街,也没找到证人。
与此同时,她还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桑白玉向前走去,看到两名穿警服的警察,还有警戒线。
借着路灯微弱的光芒,桑白玉能看到警戒线后的大片血迹。
这是案发现场。
从案发现场的位置来看,宁红英是关店后想去找他们,路过此处,发现奄奄一息的死者。
桑白玉轻轻嗅了嗅,大惊。
死者是今天下午见过的乞丐?!——
作者有话说:[托腮]怎么写都觉得不对…决定把感情线写在番外
我这辈子是学不会写感情线啦!有救啦!
第54章
乞丐第一次看到宁红英时,表现就不同寻常。
没过几个小时他便被人谋害,临死前见到宁红英,拉着她不放。
这乞丐究竟是什么身份?
可惜命案是在长峡发生的,桑白玉看不到档案。
桑白玉走向路旁停着的车,拉开后门坐上去。
车内的人一惊,在武器朝向桑白玉前,桑白玉凶道:“闭嘴,这里不是龙星岗,老实点儿。”
边斌:“……”
以前周围是桑白玉的人,他得夹起尾巴做人。
现在周围都是自己的人,他还得夹起尾巴做人!
委屈!
桑白玉手中的刀抵在池昭的脖子上。
一回生二回熟,池昭很冷静。
桑白玉问:“为什么去玉石店?死的人和你们有关系?”
池昭摘下墨镜,掏出眼镜布擦拭,“你是在威胁我?”
“不是,”桑白玉诚恳道,“我是真想要你的命。”
边斌紧张地看过来。
池昭说过,桑白玉不会做违法的事,但边斌怎么看桑白玉都不像好人。
她那几个哥哥姐姐更不像好人。
池昭道:“你尽快走吧,查明白这个人是怎么死的,我们还可以继续做生意。”
桑白玉问:“死者是谁?”
“流浪汉。”
“只是流浪汉?”
池昭点头,“我也想知道他为何会死,你去查明白,告诉我,我们可以继续交易情报。”
池昭看向桑白玉。
大约是经常戴墨镜,他的眼睛很漂亮,但没有光彩,好像从未见过阳光。
桑白玉不动声色地看着池昭,十几秒后收起刀,礼貌道:“谢谢配合,我会再来找你。”
她退出轿车,轿车立刻离开。
桑白玉看向周围,确认附近没有池家的人,才把方小满和池希叫来。
池希惊讶道:“你看到我哥了?连我都见不到他!”
池希和池昭的关系没那么亲近,他和池昭年纪差得太大。
池希很喜欢哥哥,小孩儿大概都喜欢年轻人,比起父母,池希小时候更喜欢跟在哥哥身后。
但哥哥很奇怪。
他总是躲着池希,他不喜欢和他玩儿。
一家人难得相聚,他却总是仇恨地看着池希的母亲,就连吃饭也要回房间单独吃。
两岁多的池希爬楼梯很溜,他想去找池昭。
然而池昭房间的门总是紧紧关着,他从不让池希进去。
再后来,池希明白了,他和池昭是兄弟,但是同父异母,不一样的。
池希还是坚持和池昭联系。
池昭只是偶尔回复,每次看到池昭的短信,池希都能高兴得跳起来。
桑白玉说:“见你哥还挺容易的。”
池希:“……”
桑白玉宽慰道:“他不喜欢和你玩儿就算了,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你也很优秀的。”
池希眼前一亮,“我优秀吗?具体哪里优秀,展开说说。”
桑白玉:“再问就不礼貌了。”
池希:“……”
案发现场有好几名刑警,还在研究现场。
遇害的是流浪汉,不知身份,身上有五块三毛钱,行李是一套衣服再加一双磨损严重的草鞋。
长峡市四季如春,不需要太厚的衣服。
桑白玉蹲在案发现场附近,试图闻到证据。
位置太远,很难。
于是几人越凑越近,一直凑到刑警眼前。
刑警:“……”
嫌疑人往往都会回到案发现场。
方小满和池希走过去缠住刑警,桑白玉趁机偷看案发现场。
破旧的胡同,凌乱的鞋印。
看血迹喷溅的位置,流浪汉是背对胡同口,然后被抹了脖子。
出血量极大,估计伤到动脉。
死者向前爬行过,最后倒下的地方有很多脚印,其中一双脚印是宁红英的。
桑白玉闻到很多人的气息,其中就包括宁红英。
对桑白玉来说,他们的气息还没被冲散。
不过当时有很多人来施救,无法靠气味锁定凶手。
桑白玉忽然愣住。
她不可思议地看向巷子深处,想走过去看看,却被警戒线拦住。
方小满和池希实在撑不住了。
刑警呵斥道:“这是命案现场!你们如果想搞破坏,就和我回公安局!”
方小满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桑白玉看向刑警。
不等刑警说什么,桑白玉的眼睛就红了一圈,“对不起,我的姐姐被当作嫌疑人抓走
了,我知道我姐姐的,她不会杀人,我只是想把她救出去。”
桑白玉说着,轻轻咬住下唇,片刻后又说道:“她和我没有血缘关系,我是孤儿,她把我拉扯大的。”
方小满越听越害怕。
这里的警察可不是龙星岗的警探,不吃这套的!把实话说出来,人家会怀疑他们联合起来破坏现场的!
方小满朝桑白玉挤眉弄眼。
下一秒,刑警便同情道:“你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但是这里是案发现场,不能随便进来,你可以在外面看看,不能越过警戒线。”
方小满:“……”
长峡的警察也看脸。
池希敬佩道:“不愧是小玉,谁都能搞定。”
方小满说:“她当年就是这样搞定我们的。”
漂漂亮亮的小朋友,谁见了都喜欢。
她怎么就没抵抗住,沦陷了呢?!
刑警允许他们留在外围,但桑白玉已经不想留下了,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巧的是,他们刚离开现场,就遇到一个玉石店的顾客。
傍晚六点多,他在玉石店买了一个玉扳指,现在怀疑是假的,要求退货。
男人态度强硬,“我刚买的,还没动,你们别想不承认!我要退货!”
话音落下,他看到三个年轻人激动地看着他。
男人:“……,干嘛,我只是退货,你们还要打人?你们如果打人……那我不退也可以。”
方小满激动道:“退,肯定给您退,您具体是几点过去的?”
男人:“……,六点多,得待到快关门,你们这里七点关门?”
池希:“你跟我们走一趟,我们马上给您退!!”
十分钟后,男人被三人驾到公安局。
男人:“??”
不是,他退个货而已,还要进公安局?!
*
晚上十一点多,宁红英才被放出来。
一同离开的还有成功拿到退款的男人。
男人看了一眼时间,诡异地笑起来,“真好。”
方小满警惕地看着男人。
男人仰起头,眼泪滑落,“买了个扳指,浪费一晚上的时间,还来公安局体验,回家晚了又要被老婆骂……真是美好的一晚。”
池希:“噗。”
桑白玉从兜里翻出二十块钱,走过去双手递给他,“哥,辛苦了,我姐姐刚好被卷入凶杀案,多亏您愿意做证。”
男人看看桑白玉,又看看二十块钱,转悲为喜,“哎呀,这是我应该做的,你看看你,太客气了,怎么还给钱?”
桑白玉:“那我把钱收起来了?”
男人把二十块抢走,“哥就不是为了钱!再遇到麻烦,再来找哥,哥还给你们做证!”
男人高高兴兴回家。
桑白玉看向宁红英,担心她在里面受到刺激。
还好,宁红英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方小满安抚道:“没事了啊,你也是倒霉,怎么被流浪汉缠上了?”
宁红英锁起眉,一言不发。
她的状态让方小满害怕,“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还在想流浪汉?他已经死了,不是你害的。”
宁红英说:“他死之前,一直拉着我的手。”
“这只能怪凶手,怪不得你。”
宁红英摇头,“他拉着我的手,一直在说……俩口。”
方小满:“啊?这是词吗?宁蓝国的语言?也没听过啊。”
宁红英说:“的确没听过,我也想不明白。”
她看到有人受伤,只想尽快把人送到医院。
流浪汉一直捂着脖子,看到她后,拉着她的手不撒手。
她想去找人帮忙,流浪汉拧开松开脖子,都要双手拉住她。
他可是被割断了喉咙。
宁红英问:“他该不会认识我吧?”
方小满越听越茫然。
她从小就和宁红英生活在一起,宁红英认识的每个人她都认识。
一个流浪汉,怎么会认识宁红英?
可惜现在人已经死了,想问也问不了。
宁红英想查明白“俩口”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做。
方小满道:“先和大姐说一声,让大姐帮忙找找人?”
宁红英点头,“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桑白玉忽然说道:“我想去看看尸体。”
池希:“?”
他哆哆嗦嗦地问道:“看尸体?你不害怕?”
桑白玉:“……”
有的时候他真的怀疑池希是池家人安排在他们身边的卧底。
池家什么生意都沾,怎么会养出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笨蛋来?
但如果仔细观察池希,桑白玉又觉得,嗯,确实是笨。
桑白玉说:“你又不是刚认识我,我见过的尸体也不少了,我给吴叔叔帮过很多次忙。”
“那是在龙星岗,”宁红英说,“这里是长峡,警察不会随便让我们看的。”
“想想办法吧,”桑白玉往办事大厅走去,“再去见见段警官。”
十分钟后,桑白玉和段浩面对面坐下。
段浩锐利的目光逐渐清澈、单纯,“你是说,你要出安葬费?”
桑白玉自然而然道:“相遇就是缘分,他是流浪汉,将来案子结束,没人来认领尸体,存放尸体就是你们的工作。存放尸体是要交钱的,你们存了几年,还是找不到家属,最后还是要火化。我们希望能在抓住凶手后,出钱安葬他。”
段浩:“……”
他见过犯罪嫌疑人叫屈的,第一次见上赶着要交钱的。
段浩说:“宁红英的嫌疑已经洗清,她没有作案时间,你为什么要交钱?”
“我心善啊,”桑白玉说,“主要还是我有钱。”
段浩:“……”
这个理由听起来挺让人生气。
桑白玉愿意出钱安葬流浪汉。
不仅是安葬流浪汉,她还愿意捐钱帮助刑侦队。
有好几具尸体无人认领,现在都存放在殡仪馆,产生的费用是笔烂账,刑侦队也没那么多经费。
桑白玉的条件很简单,只是要去见流浪汉一面,而且是在法医和刑警的监视下见面,绝对不触碰流浪汉的尸体。
条件听起来很诱人,但段浩是警察,怎么能屈服?!
段浩:“……”
他问:“现在就去看,今晚就给钱吗?”
*
流浪汉的尸体暂存在法医鉴定中心。
法医鉴定中心不在公安局内,段浩亲自开车载他们过去。
段浩倒不是见钱眼开,是队里的经费实在吃紧。
查不到身份的尸体无人认领,与刑事案件无关的,能让他们入土为安也是好事。
反正他们会严格看管这几个人,绝对不让他们触碰尸体。
进去查看尸体的人是桑白玉和宁红英。
女警察带二人去搜身,确保她们不会伤害尸体。
段浩想到做笔录时,她们之中有一人是龙星岗市的法医,说道:“你们是想破案?要法医去看?其实我们的法医水平很不错,不会验错。”
方小满:“……”
就当她们是法医吧。
段浩:“相反,龙星岗的法医水平反倒要打一个问号,那边办案太不认真,他们现在的署长是咱们国家的人,还比从前好一些。”
方小满:“你说谁水平不行!!”
池希拼命拦着,“小满姐!克制!克制!!”
流浪汉平静地躺在解剖台上。
死亡时间还不超过十个小时,尸体没太大变化,但他脸上的死亡之气仍然浓郁。
宁红英很想问问他,为什么要抓住她,俩口究竟是什么意思。
桑白玉站在远处,只有鼻子在动。
五分钟后,她看向女警,“姐姐,我们可以了。”
女警惊讶道:“这就结束了?你们可以再看会儿。”
给了不少钱呢,得让她们看到位。
桑白玉道
:“可以了。”
两人向外走去。
女警:“!!”
这钱来得真容易。
在这里看五分钟能看出什么?看来她们是……纯纯的心善啊!
离开法医鉴定中心,桑白玉几人打车回家。
案发现场警戒线还没撤,时不时就有路人站在胡同口往里瞧。
长峡市的恶性案件远不如龙星岗,但凡出现命案,都会引起小轰动。
方小满急着想知道结果,“你究竟闻出什么了?”
桑白玉看了眼池希。
她把池希当作朋友,但池希的身份的确太特殊,他本身又没什么脑子,桑白玉害怕他被人套话。
桑白玉说:“暂时没有新的线索,明天再出门看看。”
池希失望道:“还要再等啊,行吧,明天我再来找你们。”
他是男人,不方便留下。
池希离开后,桑白玉才拽了拽方小满,示意她检查房子。
方小满:“现在?”
桑白玉点头。
三人把房间搜了个底朝天,确定没人闯入过,也没有任何监听设备,桑白玉才郑重道:“我们今晚不能睡了。”
宁红英问:“你究竟闻到什么了?”
桑白玉说:“女孩的味道。”
方小满:“流浪汉身上?杀死他的人是个女孩?”
桑白玉摇头,“不一定。”
“那就没有意义了,”方小满说,“流浪汉被伤后,有很多人过来搭救,红英就是其中一个,他在这个时候接触过某个女孩,留下气味,很正常。”
桑白玉问宁红英,“你去以后,还有年轻女孩去过吗?”
“没有比我年纪更小的。”
桑白玉道:“那就是之前接触过。”
方小满说:“可只说女孩,好像没必要找啊,还有更确切的证据吗?”
桑白玉叹口气,说:“她的味道我从前闻过。”
方小满:“?”
桑白玉一字一句道:“几年前,我刚到龙星岗,被砍头的提拉德,你们还记得吗?”
方小满点头。
这桩案子她和桑白玉一起掺和的,让吴元青很头疼。
桑白玉说:“他身上也有类似的味道。”
方小满倒吸一口冷气。
提拉德和流浪汉,为何会接触同一个女孩。
还是年轻女孩,提拉德可遇害很多年了。
这女孩……什么来历?
宁红英问:“你怀疑流浪汉和提拉德有关?还是和池家有关?”
“我不知道,”桑白玉说,“我现在更想确认女孩的身份,事实上,我还在其他地方闻到过她的味道。”
“哪里?”
桑白玉说:“在何利家找到的档案上。”
*
提拉德、何利的死,至今还未找到凶手。
再加上刚刚遇害的流浪汉。
他们遇害前似乎都接触过同一个女孩。
桑白玉先把此事告诉惠海铭,然后打了一辆出租车,“去玉兰山。”
三人沉默地坐在后面。
方小满担心道:“我们三个人去,是不是太危险了?还要打陌生人的车。”
司机:“……”
他看向后视镜,“应该是我害怕你们三个吧!!”
看表情,像是吃过人!
玉兰山在长峡市正北方向,再往北走就没有城镇了,只有连绵起伏的大山。
司机停下车,桑白玉给了他车费,又让他留下联系方式。
往玉兰山走只有土路,土路两旁是草地,再往上就是高山。
夜色正浓,往西五百米,还有一片村子里的公墓。
方小满在黑夜中努力辨别山的方向,冷风吹过,她裹紧衣服,“咱们别往人家墓地里跑了。”
桑白玉看向玉兰山,“不去墓地,他生前来过玉兰山,我们去山上看看。”
运气好,或许还能找到流浪汉的味道。
三人往山中走去。
长峡市被山川围绕,头顶的星星清晰可见。
平时是优点,放到现在就是缺点,方小满总要回头看看,害怕被人跟踪。
桑白玉一直在前面带路,“这边。”
“左转。”
“这里要往上走。”
方小满搂着桑白玉的胳膊惊叹道:“这里的味道你都能闻到?!”
桑白玉:“……是看野草倒下的方向。”
宁红英慢吞吞道:“连自己的本事都忘了,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方小满:“……”
对哦。
三人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桑白玉才停下来,“有他的味道,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宁红英走到最上方的岩石上往下看,“这边离市里不远,下面有人家住,看起来有很多户。”
桑白玉说:“可附近有人家也是村子,去市里乞讨,总比在这里要到东西的概率大吧?”
方小满道:“他可能是伪装成乞丐的犯罪分子,他想害红英。”
这话有道理,但也不完全有道理。
“继续找吧,现在说再多,都只是猜测。”
桑白玉却拧着眉没动。
宁红英和方小满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桑白玉没跟上来,宁红英问:“就在这里?”
桑白玉轻轻点头,“有女孩的味道,还有很多人。”
“很多人?!什么意思?”
桑白玉拧眉,“我也说不好,就是很多人,而且……”
“如何?”
桑白玉问:“小满姐姐,你记得祝江吗?好像有他的味道。”
方小满当然记得祝江,何利遇害时,池昭的人就在附近,其中就有祝江。
“池昭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不能相信他!”
桑白玉没附和方小满,她蹲在地上找线索。
她闻到了很多人的味道。
其中女孩、祝江以及流浪汉的味道比较明显,桑白玉对他们的味道印象深刻。
桑白玉走向上山的另一条路,这条路的另一端就是宁红英山发现的山村。
这条路上的气味更浓烈,他们是从这边上山的。
桑白玉往山下走去。
方小满奇怪道:“你要走了吗?”
“安静,”宁红英说,“给小玉一点儿时间。”
方小满斜眼看向宁红英,“我发现你在教育我的时候语速很快。”
宁红英郑重道:“为了治好我说话慢的毛病,我决定以后一直教育你。”
方小满:“……”
桑白玉没有真的下山,她只是在路边的树旁晃悠了会儿。
没多久,她就回到起点,“流浪汉曾经在树后待过。”
“这能说明什么?”
桑白玉肯定道:“他们不是一伙的,流浪汉在跟踪他们,他和女孩是对立的。”
宁红英恍然大悟,“所以流浪汉是被女孩灭口的。”
“流浪汉跟踪他们上山,看到了不该看的秘密,他们找到流浪汉,灭口。这边应该来过起码五个人,这五个人味道,和案发现场有重叠,最明显的是女孩的味道,她是杀人凶手的可能性极高。”
方小满看向玉兰山,“可他们跑到山里做什么?”
桑白玉摇头,“我也不清楚。”
宁红英问:“是先和大姐说一声,还是继续?”
桑白玉道:“附近应该没人。”
既然没人,那就没有离开的理由了。
宁红英率先向前走去。
虽然已经知道流浪汉和女孩不是一伙的,但宁红英还是想知道,流浪汉死前为什么只拽住她一个人。
她虽然是第一个赶到的,但随后又来了很多人帮忙,为什么只找她一个?
他不断地对她重复着那两个字,她有种感觉,他好像有话要对她说。
宁红英心里有些乱。
她不知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她觉得,流浪汉好像认识她,他似乎不是第一次见到她。
宁红英是孤儿,是被惠海铭捡回家的。
在玉石店生活这些年,宁红英过得很开心,但偶尔还是会想知道,她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丢下她。
方小满见宁红英如此积极,知道这件事对她意义不同。
虽然方小满想不明白有何不同,但是姐妹想做的事情,她得尽全力帮忙。
三人闷头往前走,继续找线索。
上山的路不太好走。
长峡市在边境线,登高能看到的地方全是连绵不断的山川。
不是专业人士,是完全分不清这些山属于哪些国家的,可能翻过这个山头,对面的山头就是宁蓝国的,或是北方的国家。
想在这里做点儿坏事,可能几十年都不会被发现。
三人越走越偏。
幸好她们都受过训练,不会在这种地方
迷路。
宁红英一路做好标记,只有她们自己人看得懂的标记。
桑白玉是沿着气味流动的方向走的。
越往里走她越能确定,流浪汉一定是跟踪他们过来的。
可是一个人跟踪好几个人,其中还包括男人,她实在想不通流浪汉究竟看到了什么,一定要涉险。
就在这时,方小满忽然说道:“又是坑。”
桑白玉向看去。
山中树木茂盛,枝条遮挡住月光,光线并不清晰。
桑白玉依稀能看到石块,好像有个山洞。
走近一看,才知道方小满说的是对的,这不是山洞,是大概有80°倾斜的坑。
方小满想起天坑就头疼。
她第一次去天坑,在坑底发现了这辈子见过最多的白骨,差点儿把她胆小的毛病治好。
方小满说:“又是坑,坑里抛尸最方便。”
桑白玉和宁红英看向方小满。
方小满:“……,不会吧?!”——
作者有话说:这本每天都在写,但是特别卡,就想着一口气写完再改再发算了…
还是先更点儿吧[爆哭]
第55章
桑白玉小心翼翼靠近坑。
洞口直径不大,但很深,深不见底。
方小满发誓:“如果他们再往坑里抛尸,我一定和他们势不两立。”
知不知道抛尸的活儿只能她来做?!
桑白玉趴在坑边闻了一会儿,说:“我们得下去一趟,他们来过这里,还有……尸体的味道。”
方小满:“!!”
抛尸能不能有点儿新意!
宁红英却拦住二人,“你们说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做了什么坏事被流浪汉抓到?”
方小满道:“小玉都说了,有尸体的味道,他们肯定是在抛尸时被流浪汉看到,流浪汉一路跟踪,又被发现,所以被灭口。”
宁红英又问:“他们有几人?”
方小满说:“六七个?小玉,你刚才说有多少人?”
“这不是重点,”宁红英道,“他们之间的女孩,与多年前遇害的提拉德有关,与何利也有关,祝江,是池昭的手下,是池家人。”
方小满点头,“是这样。”
“你还没发现不对?”宁红英无奈道,“这可能是池家人的生意,他们选择在玉兰山抛尸,说明他们平时就是在长峡市活动的,没办法带着尸体去龙星岗解决,在这里,有一伙池家人在背地里行动。”
龙星岗和长峡之间的关口越来越严格,他们没办法做到带着尸体回龙星岗,只能选择长峡。
在龙星岗解决尸体其实更方便,一是警署可能不会严查,二来他们有关系网,能保下他们。
方小满后知后觉道:“你的意思是,池家人有阴谋,就在长峡市?”
宁红英点头。
“什么阴谋?”
“池明远一直从事贩卖毒物的生意,还想走私军/火,或许和这件事有关系,和池明远有关的,无非就是生意。”
“这人可真是坏透了,为了赚钱什么都能做。”
“别抱怨了,”宁红英说,“我们得通知警方,让警察过来找尸体,但不能直接告诉他们,可以让大姐找人转达。”
桑白玉迟疑地看着坑口。
方小满道:“红英说得没错,下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既然和池家有关,我们要小心”
桑白玉站在坑边看了良久才说:“我感觉下面有活人。”
方小满吓了一跳,“什么叫活人?”
“气息很微弱,但应该还活着。”桑白玉说,“但我也不能肯定,我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若真有人活着,且不说对方原本是否受伤,光是从上面掉下去,都有得受了。
坑不算太深。
桑白玉决定冒险下去看一看。
方小满说:“你就算了吧,攀岩我在行,我来。”
桑白玉想让方小满去冒险,这是她的想法。
“什么你啊我啊,”方小满板起脸教育她,“你是我妹妹,你比我小,我能让你去涉险吗!我连天坑都下去过,还去不了这小坑?”
宁红英看向四周,“一定要下去也可以,但要先确定是否有人盯着这里。”
综合桑白玉的描述,对方像是团伙作案。
如果和池家有关,情况就更糟糕,给池家办事的人很多,打手数不胜数。
若在她们往下走时来人,可就危险了。
桑白玉说:“我先去走一圈。”
山里只有山,没有人。
宁红英随身带着些小巧的监听设备,在四周安置好。
攀岩绳也是现成的,方小满出门在外,除了手术刀,带的就是这些不太沉的装备。
她慢慢放下走,桑白玉在上方给她照亮。
照明灯也是宁红英改装过的,比平时用的手电亮得多。
慢慢地,方小满爬到了光线照不到的地方。
桑白玉和宁红英在上方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方小满也没动静。
桑白玉有些担心方小满的情况,“如果下面不是抛尸的地方,活着的人是他们的人,小满姐姐就危险了。”
宁红英:“……”
担心到已经不按常理思考了。
宁红英问:“他们把自己丢在下面图什么,就为了不方便出来吗?”
桑白玉:“……”
她还是担心,“下次还是我去吧,万一遇到人类,小满姐姐可能没办法对付她。”
“这我赞同,”宁红英说,“小满的脑子需要重新开发。”
姐妹俩面色沉重地点头。
攀岩绳忽然摇晃起来。
桑白玉和宁红英赶紧起来查看情况,方小满在下方开着灯,正往上爬。
她一路蹿得极快,桑白玉和宁红英把她拉上来,她站在旁边喘了好一会儿,才指着下面说:“三个人,女孩,年龄在10岁左右,其中两个人死亡时间在24小时内,活着的剩最后一口气,我给她简单处理了一下,但你们应该知道,我更擅长处理尸体。”
现在必须找人来把女孩救出来送到医院。
女孩可能全身多处骨折,她们不能随便移动她。
桑白玉奔到山脚下的山村去报警,然后给惠海铭打电话。
*
折腾了一夜,女孩被长峡警方救出。
后续又来了两个军方的人将女孩带走,说是要保护起来。
这两人大概与惠海铭有关。
女孩至今昏迷,没能说出更多线索。
倒是段浩给宁红英打来电话,让她去局里一趟。
宁红英当天便带着方小满和桑白玉赶了过去。
段浩看到三位富婆,态度很友好,“死者一直拉住你不放这件事,我们也都很疑惑,笔录里说,他一直对你说俩口?”
宁红英点头,“我不懂这两个字的含义,可能是方言。”
“没错,”段浩说,“我们查到死者的真实身份了。”
桑白玉问:“他说的地方,是他的家乡?”
“这倒不是,”段浩道,“在案子破获以前,没办法向你们透露更多消息,但有一点可以告诉你们,‘俩口’可能是地名,隔壁省有一个林口县。死者是禹城人,他们那边的方言会把林口说成‘俩口’,我已经确认过了。”
死者去世前宁可不捂伤口,也要拉着宁红英说的两个字,是个地名?
段浩问道:“你真的不认识他?他为什么对你说林口?太奇怪了。”
宁红英从未去过林口,甚至未曾听说过。
离开市局,宁红英心情沉重。
方小满碰了碰桑白玉。
桑白玉走到宁红英身边说道:“我们陪你去林口看看?”
宁红英微怔,接着苦笑道:“去了也没用,他只说了林口县,国内的小县城也有很多人,我们去找谁?”
“就当散散心,无端被扯进命案里,已经很倒霉了。”
方小满
说:“我们租一辆车开过去,方便。去吧,正好我也想出去看看,总困在龙星岗,哪儿都没去过,听说现在华国发展得特别好。”
桑白玉道:“我倒是没什么,但是小满姐姐你……”
方小满:“嗯?”
十分钟后,方小满找到座机,颤颤巍巍拿起话筒。
她还未开口,就听到吴元青的怒吼声:“你还要再请几天假??!!”
方小满:“……”
*
在吴元青的痛骂声中,方小满含泪又请了几天假,吴元青答应帮她说情。
原本方小满去龙星岗做法医,只是想和大姐近一点儿,她以为她们还要一直在龙星岗生活。
现在看来好像没什么必要了,如果可以,她留在长峡市做法医也不错。
三人租了一辆出租车赶往林口,一路上都有人朝她们招手要搭车。
没办法,现在还没有正经的租车公司,租出租车比较方便。
林口距离长峡市有五百公里,不算太远,但也不近,而且有很多山路,车不好开。
三人轮流开车。
快到林口时,方小满换桑白玉,桑白玉回到后排休息。
小灵通响了起来,有短信发过来,是个陌生号码。
对方询问她们找到了什么。
虽然他没有表明身份,但桑白玉莫名坚信他就是池昭。
桑白玉挑起眉。
她去找池昭时,池昭一副不配合的态度,也没否认是他派人去玉石店。
桑白玉放下小灵通没理会他。
没过一会儿,电话打了过来。
桑白玉有心晾着他,故意没接。
电话之后又是信息。
“我们还是合作关系吧?”
桑白玉瞟了一眼,再次丢掉小灵通。
方小满奇怪道:“是谁一直给你发消息?”
桑白玉随口说道:“不重要的人。”
方小满:“?”
看桑白玉时不时就要瞥一眼小灵通的表现,可不像是不重要的人。
小灵通再次响起来。
这回桑白玉懒洋洋地按下接通键,她只是听着,没先开口。
对面也没说话。
双方僵持不下。
片刻,池昭的声音传来,“你提条件,我只需要知道你们发现了什么。”
桑白玉笑眯眯道:“可你现在对我而言没太大利用价值。”
池昭再次妥协,“好吧,我可以告诉你,警方已经把人带走了。他们又动作,正在找关系疏通,还有一群人正试图离开长峡,暂避锋芒。”
桑白玉根据池昭的话,猜测那群人的身份。
和池家有关是可以肯定的,但究竟和池家哪一部分生意有关,就不得而知了。
桑白玉说:“这些我不感兴趣,这样吧,你帮我查一个人。”
“谁。”
“我曾经和你说过的,提拉德。”
池昭疑惑道:“和今天的事有关?我在池家,完全没听过他的名字,他只是个小人物。”
“别管大小,把杀害他的凶手找出来,还有,查明白他为何而死,生前接触过哪些人,我们才可以继续谈。”
池昭没答应也没拒绝。
桑白玉挂断电话。
方小满问:“你还相信他?”
桑白玉弯起唇,“没办法,他长得太美,美人的话总要听一听。”
宁红英说:“美人最会骗人。”
桑白玉:“?”
这话怎么有点儿耳熟?
颠簸过后,三人终于来到林口县。
林口只是一个小县城,经济发展落后,甚至不通火车,只有一个汽车站。
汽车站每天只有一班车进出,进林口县的路坑坑洼洼的,私家车进出都不方便。
宁红英一心想来林口县,真的来了,看到萧条的小县城,又不知该做些什么。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来找什么的。
桑白玉道:“说不定流浪汉来过林口,才一直喊林口,我们先四处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认识他,我还记得他的味道,如果他曾在林口长时间逗留,应该还有找到线索。”
也只能如此。
三人先去汽车站。
就算是流浪汉,靠双腿走出林口县也有些困难,一路上都是山,没有补给的地方。
宁红英画了一张流浪汉的画像,递给工作人员看。
工作人员摇头,“从没见过,流浪汉哪有钱坐汽车啊。”
桑白玉偷偷看了眼画像,有99%的像。
她的红英姐姐还有这本事!
方小满得意道:“大姐说,不是每时每刻都能有相机用,一定要有一个人能复刻出人的长相,我把活儿推给红英了!”
桑白玉很羡慕。
她的姐姐们会的技能也太多了吧!
三人拿着流浪汉的画像四处询问。
她们还去了林口的派出所,打听林口的流浪汉,结果也很令人失望。
三人一直找到晚上十一点钟,才去宾馆睡下。
第二天六点钟,宁红英最先醒过来,桑白玉和方小满又爬起来继续去找人。
她们找了整整两天,一无所获。
流浪汉好像从未出现在林口县过。
方小满有点儿撑不住了。
宁红英失落道:“确实不能再继续了,谢谢你们陪我过来,过来一趟我就不再惦记了。”
方小满见状,心里不是滋味,她问桑白玉,“你真的一点儿熟悉的味道都没闻到?”
桑白玉摇头。
方小满说:“也有可能是流浪汉来过林口县,但是停留的时间太短,或者下过雨,下雨不也会影响吗?他肯定来过,否则不会一直念叨。红英,我们再找找。”
“算了,”宁红英说,“被救的女孩还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玉石店,总关门影响生意,我们还是回去吧。”
方小满为难地看向桑白玉。
桑白玉在脑海中回忆这两天走过的路。
林口县很小,只有两条主路,这两天她们已经彻彻底底搜过一遍。
流浪汉要维持生活,势必要出现在大众眼中,尤其是主干路上。
没有人见过流浪汉,他或许真的没来过林口。
既然没来过,为何要拉住宁红英不放,非要说这两个字?
难道“俩口”二字,另有含义?
桑白玉说:“现在恐怕没办法找到流浪汉,我们可以先回长峡,向警方询问流浪汉的人际关系,说不定会有收获。”
三人重新坐上车。
方小满开车,桑白玉坐在副驾驶。
路上没有几辆车,出租车也不多,视野很开阔。
离开林口的路线经过汽车站。
桑白玉正专心致志地盯着路边的行人看,方小满猛地踩了刹车。
桑白玉看向方小满。
方小满错愕地指着前方,“她、她她……”
第56章
汽车站的大门口,一个背着木牌子的女人正往外走。
木牌子上写满了字,距离太远,看不清楚。
可以看清的是女人的长相,她们似乎都见过。
方小满和桑白玉没有任何迟疑,一起回头看向宁红英。
宁红英怔住两秒,拧眉看向女人,看清女人的模样后再次怔住。
她和女人长得很像。
像到什么程度?只要看对方一眼,就立刻能想起另一个人。
车内没人说话,甚至没人提到流浪汉。
但在看到女人的瞬间,她们都想到了同一点。
短暂的错愕后,方小满把车停在路边,桑白玉和宁红英打开车门向女人奔去。
女人刚从汽车站出来,正在找招待所。
两个拉客的中年妇女招呼她去开在火车站附近的宾馆,她问过价格后,跟着两人走去。
宁红英想叫住她,可又不知该如何称呼她,只能无助地大喊。
桑白玉来不及安抚宁红英,加快速度向女人冲去。
在她即将走进招牌都倒下的宾馆前,桑白玉及时拉住她,“等等!”
中年女人不悦道:“人家都说好来我们店里住,怎么还来抢人的?”
桑白玉执着道:“等等,你先见一个人。”
女人奇怪地看着桑白玉。
她不认识她,从未见过。
中年妇女走过来赶人。
的桑白玉沉下脸,“你看我像是来和你抢客人的吗?”
桑白玉的声音带着一股狠劲。
她很少用这种语调说话。
中年女人竟被桑白玉吓住,见她的确不像是来拉客的,才嘟嘟囔囔后退。
桑白玉怕女人离开,拉住她的衣袖,说:“你先和她见一面。”
她指向宁红英。
宁红英气喘吁吁地站在两米远。
她跑得太快,岔气了,不舒服。
女人好奇地看着宁红英。
宁红英喘了一会儿,才艰难地抬起头。
二人都愣住。
就连两个中年女人都愣住,忍不住议论道:“这俩人……长得好像啊?!”
张淼怔住片刻,走向宁红英。
她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她,目光不舍得移开。
宁红英慢慢挺直腰背,终于走到张淼面前,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张淼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她努力地控制自己了,可什么都控制不了。
宁红英能听到张淼的心脏正剧烈跳动。
良久,宁红英才轻声问道:“我们认识,是吗?”
张淼紧紧抿唇,先是点头,接着又连续摇头。
她的喉咙像被卡住,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桑白玉见状,解释道:“一个流浪汉看到红英姐姐,一直拉着她不放,他死前提到林口,所以我们就过来了。”
张淼看向桑白玉,眯了眯眼,忽然激动起来,“他……死了?!”
桑白玉点头,“他遇害了,红英姐姐想搭救他,他没提到凶手,一直在说林口。我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所以决定来看看,他好像认识红英姐姐。”
张淼眼含热泪,看向宁红英。
她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
四人找了一家饭店,张淼要了瓶白酒。
她虽然和宁红英很像,但肤色完全不同,她皮肤黝黑,手上布满老茧,身材健硕,能清晰地看到腿部结实的肌肉。
张淼微笑着给自己倒酒。
她的手抖得厉害,酒洒了一半。
张淼想去找抹布,又不知该把酒杯放到哪里,无措好一会儿,边笑边流泪。
张淼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真是的,这是好事,怎么还哭了?”
宁红英默默地拿出手绢给她擦眼泪。
桑白玉看向张淼的行李,问:“您出来很久了吗?”
“很久了,”张淼长叹一声,“久到我已经记不清了。”
张淼曾经就读于师范学校,毕业后成为小学老师。
经媒人介绍,张淼和丈夫结婚,丈夫是个老实人,能踏实过日子的。
婚后一年,张淼怀孕,十个月后女儿出生。
大约是体内的激素作祟,张淼时时刻刻都想与女儿贴在一起,稍微离开一会儿,便会担心得吃不好睡不好。
然而女儿六个月时却在公园和家人走散了。
张淼的父母,丈夫的父母,两家人集体出动,找了整整一年,杳无音信。
张淼也因请假次数太多被校长叫去谈话,但她不肯放弃。
丈夫和她商量着再要一个,张淼情绪激动地反对。
她无法容忍自己放下女儿,去过新的生活。
此后夫妻俩关系越来越僵,丈夫还想缓和,张淼却不愿意再谈了,她知道丈夫不想继续找下去,想开始新的生活。
张淼主动提出离婚,丈夫知道她的意思,挽留过两次后,两人去办理了离婚证。
等国内放开,行走方便后,张淼踏上寻找女儿的路。
她一路往南走,每一个小县城、小山村都不放过。
只要她地图上有的,她听说过的,都一定要去看看。
这些年她一直没能找到和女儿有关的线索,但结识了很多朋友,流浪汉也是其中之一。
流浪汉居无定所,平时也会乱走,两人约定好,如果找到张淼女儿的线索,一定要联系她。
张淼是按计划行动的,她把路线图给流浪汉看过,他知道,再过不久,张淼会到林口。
所以他看到宁红英后,脑子里只有张淼,他只会方言,担心宁红英听不懂,就一直念叨着“林口”。
酒还没喝,张淼趴在桌子上痛哭。
这些年没有家人支持她,她打电话给家里时,爸妈都要她赶紧回去。
没人理解她为什么不开始新的生活,反而执着于找孩子。
每个人都爱孩子,但做到张淼这个地步的,少之又少。
张淼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难过,她想哭又想笑,不断地用手绢擦眼睛,过一会儿又笑出声。
两个多小时后,张淼的心情才慢慢平复。
宁红英红着眼眶看着张淼,即便她不是她的生母,能认识张淼,她也知足了。
如果有一个人一直坚持不懈地找她,她也会很开心。
桑白玉提议道:“现在可以做DNA检测,查你们是否有血缘关系。”
张淼笑着拉起宁红英的手,“能见到你一面,我就很开心了,我们……真的很像。”
第57章
张淼随宁红英回到长峡市。
两人都没再提鉴定一事。
或许一个想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另一个也不想再希望落空。
桑白玉和方小满偷偷把头发送去做鉴定,鉴定结果要过几天才能出。
桑白玉忙完宁红英的事,第一时间去看望被救出来的女孩,她侥幸捡回一条命,昏迷了两日,刚刚清醒。
宁红英想多陪张淼几天,没和她们一起去。
女孩还在住院,是被秘密转移过来的,由长峡方面出面保护,看着应该是军方的人。
惠海铭从龙星岗赶来,正守着女孩。
女孩只有八岁,全身多处骨折,腹部被刺伤。
她显然还没彻底清醒,迷茫地看着周围的人,惠海铭拉着她的手说道:“乖,我们都会帮你,是谁伤害了你,告诉我们好吗?”
女孩面色茫然。
桑白玉轻轻嗅着女孩的气息。
惠海铭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方小满找来医生,给女孩做检查。
惠海铭把桑白玉带出病房,“有线索吗?”
桑白玉说:“她身上也有女孩的气息。”
“哪个女孩?”
桑白玉道:“曾经和提拉的有接触,也碰过何利的档案,还出现在流浪汉遇害现场附近。”
惠海铭知道女孩的身份不一般,但究竟如何特殊,她还想不明白。
她私下调查池家多年,从没见池家哪个产业是年轻女孩在打理。
但如果祝江也在其中,就一定是池家人所为……
难道池明远私底下还在做更可怕的事情?
桑白玉问:“池明远的生意涉及长峡吗?”
女孩的活动范围明显在长峡市。
“大部分都在龙星岗,”惠海铭说,“宁蓝政府不管,我们也没办法,所以我原本已经打算和池明远同归于尽。何利遇害之前,他才开始尝试往长峡市运送违禁品。”
女孩可不在违禁品范围内。
坑里捞上来的三个女孩,只有一人存活。
医生检查过后,宣布女孩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还需要长时间休养。
他低声对惠海铭说道:“孩子曾被毒打过,身体上伤痕累累。”
惠海铭心一沉,问:“家暴?”
“不是长期的,”医生说,“是最近的伤,凶手毒打过她,将她‘杀害’后,丢进坑里,而且她身体虚弱还有其他原因,暂时没能查到。”
女孩精神尚可,可以进行正常交谈,仍然有自理能力。
她记忆力没有受损,知道自己叫夏夏,还记得她的住处。
惠海铭又问了几遍是谁伤她,夏夏都茫然地摇头。
惠海铭问:“伤害你的是女性吗?年纪不大的女
性?”
夏夏依旧茫然。
桑白玉换了一种问法,“和你亲近的人里,有年轻女人吗?”
夏夏露出笑容。
她脸上也有伤,眼角淤青,嘴角撕裂,缝了两针。一笑便牵动伤口,眼泪不受控住地流下来。
这个样子,谁见了都会心疼。
桑白玉替她擦干眼泪,温柔道:“如果不舒服就先休息,过两天再和我们谈。”
夏夏的声音很小,“你是说小茗姐姐吗?小茗姐姐和你一样好看,我们特别喜欢她。”
她抓住桑白玉的手,欢喜地看着她。
桑白玉更心疼了,“你说的‘我们’,指的是谁?”
夏夏说:“小春、秋秋、冬冬、露露、冰冰……”
桑白玉看向惠海铭。
这些名字取得都很随意。
桑白玉问:“你们是在哪里认识的?”
夏夏说:“在家里。”
“家”
“我们住在一个很大的家里,我们都住在一起,小茗姐姐经常来看我们。”
惠海铭迟疑片刻,问:“福利院?”
夏夏摇头,“我认得几个字,院门口的牌子上写的好像是……收容所。”
她不太能理解收容所的含义,只把这里当做家。
看来遇害的两人也都是收容所的孩子。
桑白玉不忍心让夏夏去认尸,她再次询问道:“你还记得回家的路吗?”
夏夏点点头,又摇头。
当年她在昏迷中被带到收容所,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出去过。
桑白玉又问:“附近有什么特征吗?都是山”
夏夏再次摇头,“是房子。”
“什么样的房子?”
“普通人住的房子,矮矮的房子,看不清楚。”
方小满问:“有没有高一点的标志性建筑?”
夏夏困惑道:“有一个很尖的,很高的东西,像个铁架子。”
高的、尖的铁架子。
桑白玉道:“信号塔?”
惠海铭说:“我现在就去找信号塔附近的收容所。”
桑白玉问:“可以不惊动其他人吗?”
“恐怕不行,”惠海铭无奈道,“救援难度比较大,救这三个孩子时,已经有大批警察赶到现场,救援持续六个小时,山脚下的村民都看到了。他们起码知道我们已经发现尸体。”
池昭已经知道此事,肯定是瞒不住的。
桑白玉笑道:“他们可以知道我们找到尸体,但是夏夏……”
惠海铭思索片刻,说:“从目前的行动来看,转移到医院一事,应该没人知道。”
桑白玉说:“那便当她已经死在坑中,我和你一起去。”
“也行,小满留下来照顾夏夏,所有医生护士进来检查都要看着。”
方小满点头。
惠海铭原本以为,找一个收容所而已,应该很容易。
然而她找到所有信号塔,再去找信号塔周围的福利院、收容所,却没有任何一家缺了孩子。
惠海铭接了一个又一个电话,得到的回复都很一致,已经核对过福利院的名单,没有孩子失踪。
“真是怪了,”惠海铭道,“夏夏不会说谎,收容所在哪儿?”
有院子、有牌子,一定是收容所才对。
桑白玉迟疑片刻,问:“一定是政府开办的福利院吗?”
惠海铭一怔。
桑白玉说:“会不会有私人收容所啊?”
九十年代的福利院没那么正规。
有些人花钱找找关系也就办了。
惠海铭拿起车钥匙,“走,去信号塔附近看看。”——
作者有话说:……写一半发现另一篇被红锁了[化了]写不下去了,先发了
一激动还更新错了……
…………
………………
啊啊啊啊!!我明天再把这章改掉,可恶的zjk,夫妻俩不能躺在一张行军床上!谁开车了啊!!!
第58章
长峡市有几个私人性质的收容所。
这些收容所一般只和附近的街道打交道,平时送点儿礼,街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随他们去了。
惠海铭也是第一次知道还有这种地方。
她和桑白玉一起开车去找信号塔,到了信号塔下就四处看,寻找夏夏口中的院子。
长峡市共有6个信号塔,查到第三个时,桑白玉刚下车便说道:“是这里。”
这里有夏夏生活过的痕迹。
她抬起头,天空湛蓝,淡淡的白云在随风移动,信号塔耸立在白云下。
周围都是平房,惠海铭向小巷走去。
桑白玉说:“大姐,在这边。”
惠海铭问:“闻到了?”
桑白玉点头。
惠海铭有些无奈地看着桑白玉。
带着桑白玉,就相当于带着导航仪,随时能修正错误的路线。
两人走了大约十分钟,桑白玉把惠海铭拉到树后。
惠海铭配合得没有多话。
她们偷偷向前方看去,看到收容所破旧的招牌,斜靠在树上。
古老的铁栅栏门已经生锈,年轻的女人正带着孩子们玩儿老鹰捉小鸡。
孩子中女孩居多。
桑白玉看了一会儿,拉着惠海铭撤退。
回到车里,惠海铭才问道:“看出什么了?”
在惠海铭眼中,那里只是个普通的收容所,甚至可以说,老师对孩子们还是很不错的。
桑白玉却严肃道:“这里就是他们的老巢,我闻到了小茗的味道,非常浓郁,她经常来这里。”
惠海铭问:“还有其他人吗?”
“暂时无法确定,祝江似乎也来过,停留的时间应该很短。”
惠海铭低声道:“我们先走,晚上再来。”
桑白玉提醒道:“这样的收容所不知道有多少,最好能请人帮忙同时调查,以免其他人得到消息跑路。”
惠海铭揉了揉桑白玉的脸,“就你想得周到。”
桑白玉开车回医院。
夏夏情绪稳定,有方小满在,不用担心她的安全问题。
下午池昭给桑白玉打来电话。
“提拉德参与贩卖违禁药品,自身也已上瘾,他试图脱离掌控,擅自离开被灭口。”
桑白玉好心提醒道:“这我已经知道了。”
“但他临走前,接触了一个小女孩,试图把她带走,所以被灭口。”
桑白玉脱口而出,“小茗?”
池昭沉默片刻,问:“你怎么知道?”
桑白玉含糊道:“我第六感准,猜的,你别说废话了,赶紧说说小茗。”
小茗,全名池茗,今年16岁。
提拉德与她接触时,她还是个小姑娘。
据说提拉的与她关系不错,想把她一起带走。
桑白玉疑惑道:“池茗?她是你妹妹?”
“我在池家多年,从未听说过这号人,池家大大小小的生意我都打理过,我可以确认,池家的手下中绝对没有她。”
桑白玉坏笑起来,“看来你也不太被信任嘛。”
她原本只是打趣,池昭却沉默了。
桑白玉听到池昭沉重的呼吸声,心软了。
她忙说道:“我是开玩笑的。”
池昭说:“这一点你倒是没说错,池明远从未真正信任过我。”
池茗这些人,恐怕和池明远背地里做的生意有关。
只是什么生意会和孩子有关?
总不见得池明远是在拐卖孩子吧?这生意可没有他的其他生意有钱。
池昭沉默片刻,说:“该你了。”
桑白玉不再隐瞒,“事实上,我可能找到这个小茗了。”
*
长峡市的夜晚格外安静。
信号塔附近较为荒凉,冷风袭来,更是如此。
惠海铭在收容所附近监视了小半天,一直没看到小茗露面。
他们对小茗的认知只存在于夏夏口中,夏夏说,小茗留着长发,喜欢扎马尾,嗓音较粗,说话时总喜欢挑着眉,其他几个哥哥姐姐都很听她的话。
她是这里的“头儿”。
惠海铭虽然不知道池茗的模样,但凭夏夏的描述,她大体
能想象出来。
一个人的气质很难改变,惠海铭确认,收容所绝对没有出现类似池茗的人物。
方小满和桑白玉换好衣服,再用面罩遮住脸,只露出眼睛,像是要去抢银行。
惠海铭有些担心,“你们两个没问题吗?真的可以?还是我去吧。”
方小满笑嘻嘻道:“大姐你年纪大了,动作没以前灵活,你去了,我们还得搭救你,算了。你还是适合做总指挥,我们的沟通工作就交给你了。”
方小满递给桑白玉一个对讲机。
惠海铭哭笑不得。
桑白玉和方小满走下车,向收容所靠近。
惠海铭看着她们的背影,轻轻叹气,小妹妹也长大了。
如果她们知道她当初收养这么多孩子的原因……大概会恨她吧?
惠海铭趴在方向盘上左右观察。
桑白玉二人前脚刚走,惠海铭便听到发动机的声音,惠海铭警惕地看向车灯亮起的方向,一男一女下了车,女孩扎着高马尾,五官幼态,但神色却是倨傲的。
男人有三十几岁,跟在女孩身后点头哈腰。
惠海铭立刻矮下身子,拿起对讲机说道:“池茗回来了!”
接到消息的二人立刻关闭对讲机。
她们已经走到收容所墙边,桑白玉带着方小满去被丢弃的废弃货架后躲好,果然看到一男一女走来。
池茗在收容所门口停下。
她神色凝重,四处看着,和男人说了几句话。
男人很快紧张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折叠刀,举着刀四处查看。
方小满奇怪道:“他们在找什么?”
桑白玉:“……可能是在找我们。”
“开什么玩笑,我们藏得这么好,什么痕迹都没留下,他们怎么可能知道?”
这可是她们的专职工作,她们为此学了很多年,人丢了,手艺都不会丢。
桑白玉却能清楚地看到,池茗二人表情愈发严肃,男人甚至还拿出小灵通,“喂,今天家里来人了吗?没有?一个都没有?”
桑白玉可以肯定,他们的确在找人,而且找的就是她们。
桑白玉迅速复盘她和方小满的行动过程,确认没留下任何痕迹。
没有痕迹,他们是如何知道的?
而且分明是池茗走到门口后,才察觉到有人。
桑白玉用手势示意方小满撤退。
她边撤退边观察池茗二人的反应。
在他们离开的瞬间,池茗似乎有所警觉,竟朝她们的方向走来。
桑白玉大惊,她突然想到惠海铭曾说过的一句话,立刻示意方小满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黑暗中,车灯亮起,几人撤退。
远离收容所后,方小满才心有余悸道:“这是什么情况?她怎么会知道我们在。”
惠海铭若有所思道:“难道池明远真的……”
桑白玉问:“大姐,我记得你以前和我说过,还有和我一样的人。”
惠海铭慢慢点头,“我没见过,只是听说。”
桑白玉道:“还有人在监视他们吗?如果有,让他们撤远,会被发现。”
“你认为池茗……”
桑白玉果断道:“我不是认为,我可以肯定,她寻找我的样子,我太熟悉了,就是依靠气味分辨的。”
“等等,”方小满道,“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你们是说,池茗是闻出来的?她和小玉有一样的本事?!”
惠海铭迅速停下车,先用小灵通打了通电话,接着下车走近商店里打公话。
方小满摇着桑白玉的手臂,“你快告诉我啊,她是不是和你一样?”
桑白玉轻轻点头,“我想是这样的。”
“这太让人悲伤了,”方小满比桑白玉还崩溃,“我还以为可以靠我姐妹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没想到像你这种奇怪的人居然不止一个?!”
桑白玉:“……”
方小满生无可恋。
为什么就她天生普通!!
哀号过后还得解决实际问题,她们必须尽快去一趟收容所。
但池茗在,她们恐怕进不去。
有任何风吹草动,池茗都能察觉到。
时间拖得久了,万一刚才的行动已经让他们警觉,他们连夜跑路,可能就找不到证据了。
没一会儿,惠海铭回到车上,“华国这边对此事不知情,监视他们的人距离本就很远,池茗应该闻不到,现在收容所还没动静。”
桑白玉放下心来,“我还得再去一趟。”
“不行,”惠海铭断然拒绝,“绝对不行,你不知道池明远的手有多长,这件事已经惊动他,不能再冒险。”
桑白玉好奇道:“惊动?”
惠海铭沉默片刻,想到继续隐瞒可能会让她们放松警惕,便说:“夏夏被救起来后,有几个人一直在龙星岗那边的店附近转悠,我抓了其中一个,他是曼德的手下。”
桑白玉和方小满一脸懵,“曼德是谁?”
“宁蓝国军方的,和池明远来往密切,两人可以说是狼狈为奸。曼德靠池明远的钱,池明远靠他的势力。”
桑白玉她们这边刚把夏夏几人救起来,龙星岗那边就有所动作,看来此事对池家十分重要。
“蓝移紧急转走了一批证据,龙星岗那边暂时不要回去。”
桑白玉想了想,说:“这些证据都和池明远有关?”
惠海铭冷着脸点头,“全都和他的生意有关,他手里沾了不少人命,贩卖违禁品时,对方不听话便毒打,极有可能致死。”
惠海铭至今还未把证据公之于众,想来这些都是发生在宁蓝国境内的案子。
宁蓝国的警署……
也就吴元青在认真干活。
桑白玉问:“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夏夏是在长峡出事的,那三个孩子也都死在长峡,就和咱们国家有关了。”
惠海铭无奈道:“就算有关,就算有证据,也要池明远到长峡来才能抓他。”
桑白玉说:“我可能有一个池明远的私人号码。”
*
池希赖在池昭的房间已有十几分钟。
这是池昭在龙星岗的家,一栋装修颇有欧美风的别墅,池希曾跟随池明远去过欧洲,那边的建筑都这样。
与金碧辉煌的客厅相比,池昭的房间很简陋。
除了两件挂起来的西装外套,一点儿都看不出有人住的痕迹。
池希看着冷冷清清的房间,不敢乱说话,坐得比小学上课时都板正。
其实曾经池明远也努力培养过他,但池希不喜欢做生意,他更喜欢直接找家人要钱花。
不用操心,一心花钱,多爽。
而且池明远的生意里,池希偶然看到过地下赌坊,池希不敢多想,下意识回避这些。
他还有哥哥,池昭能力出众,有他就够了。
可惜池昭与他并不亲近。
池希等了一会儿,池昭才走进来,他刚洗过脸,没戴墨镜。
池希很少看到他没戴墨镜的样子,他们兄弟俩只有两分相似,尤其是眼睛,差别很大。
不怪桑白玉刚看到池昭时都多看了几眼,换作池希,也忍不住多瞄几眼。
池希哀求道:“哥,你就放我走吧,我得去长峡。”
池昭穿上外套,重新戴好墨镜,“去找她?”
池希点头,“我都好几天没去了,姐姐们肯定会担心我。”
池昭道:“你就不怕你爸担心你?”
“……那不也是你爸么,”池希嘀咕道,“你干嘛总和他过不去?其实爸很惦记你的,你过生日,他还想着送你生日礼物,他只不过……”
池昭似笑非笑道:“只不过是不敢出门?不知做了多少亏心事,每天都要龟缩在家里,要躲在硬壳里,阳光都见不得?”
池希:“……”
池昭走到池希面前,俯身拿起他的小灵通,“和你联系,还要用单独的号码?”
池希怔住,“你都知道了?哥,爸不是不想把这个号码给你,他说你们有其他联系方式,没必要,
他其实没偏心我,我……”
“他是否偏心,和我无关,我不在乎,”池昭轻蔑地笑了一下,把小灵通丢给他,“收拾好东西,跟我走。”
“去哪?”
池昭道:“长峡。”
池希跳起来欢呼。
池昭微笑道:“她不喜欢你。”
池希愣住:“啊?”
池昭指向家里的电话,“看,她找你有事,但联系的是我。”
池希:“……,哥!!”
*
凌晨三点钟,低调的黑车停在路边。
今夜风很大,乌云聚集,有要下雨的征兆。
桑白玉和方小满拉开车门上车。
池希坐在副驾驶,热情地和桑白玉打招呼,桑白玉点了下头,接着看向池昭。
她伸手取下池昭的墨镜。
池希倒吸一口冷气,她居然敢碰他哥的墨镜?他哥会杀人的,真的会的!
然而池昭只是平静地看向桑白玉。
桑白玉盯着池昭的眼睛看了几秒。
池希低声对方小满道:“快提醒小玉,别招惹我哥,他不喜欢别人动他的墨镜。”
方小满严肃道:“你不懂,这是博弈。”
池希:“?”
方小满振振有词,“你看,他们二人看似是在注视彼此,其实这不是普通的注视,这是一场厮杀,这……”
桑白玉惊讶道:“以前没仔细看过,其实你的眼睛最好看哦。”
方小满:“……是厮杀。”
池希:“是这样厮的?”
方小满:“……”
“长话短说,”桑白玉把墨镜丢给池昭,问,“你今天的视力如何?”
池昭说:“正常。”
“那太好了,收容所你去吧,池希是人质,你不交换信息我们就撕票。”
池希:“……”
池昭看向他,“你确定?”
桑白玉:“好吧,也不是那么确定,要不人质换成边斌?”
负责开车的边斌:“??”
池昭一口答应,“可以。”
池希:“……哥!!我是不是你亲弟弟?!”
方小满都有些怜爱他了。
池昭道:“我早就和你说过,离龙星岗远一些,离长峡远一些,去找你妈,你不愿意,我也没办法。”
池希委屈道:“可我,我怎么也比边斌强啊!”
池昭面不改色,“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池希:“……”
桑白玉不太理解这哥俩的关系,她催着池昭下车,“小心池茗,我们不能靠近,她会闻到我们的气味。”
池昭迟疑片刻,弯唇,“所以你找我?”
桑白玉正要说什么,忽然反应过来,“你知道?!”
她是闻不到池昭的味道的。
池昭都知道??
他果然不是诚心做生意的!
边斌强烈反对,“不行!不能让他单独行动!”
桑白玉问:“为什么?”
边斌脱口而出,“他比我还弱!”
话音落下,车内鸦雀无声。
边斌:“……”
说老板弱,还有活路吗?
池希道:“怎么可能,我哥特别强。”
边斌心一横,直说道:“你哥只是脑子比较强,手底下还有人,打架方面弱爆了,在这个车里,也就比你强点儿。”
边斌说完,心里十分畅快。
一下子得罪两位老板,人生真是美妙啊!
桑白玉看向池昭,拍拍他的肩膀,“没事,我保护你。”
第59章
池昭一般只负责出脑子,不参与行动。
不过他生存的环境毕竟险恶,这些年也曾试图练一练,只可惜眼睛时不时会犯病,没办法长时间训练。
虽然与桑白玉这些训练多年的人没法比,但还是比普通人强一些。
池昭独自一人向收容所走去。
桑白玉的叮嘱和他眼前的场景重合。
他走的每一步,每一个方向,具体到多少角度、多少米,桑白玉都有告诉他。
在没有变数的情况下,他走这条路,可以不惊扰任何人。
池昭戴着的耳机是方小满交给他的,可以单方面听到她们的声音。
车内有热成像仪,是用来观察收容所内部动向的。
这些装备池昭都没有。
池昭想,如果他选择成为她们的敌人,应该会死得很惨。
在桑白玉的指示下,池昭成功潜入收容所。
桑白玉说:“他们没有发现你,不必担心,池茗的情况和我一样,嗅觉好,听力、视觉就会稍微差一些,她不会听到耳机里的声音。”
“现在,继续往前走,左手边的八个房间是宿舍,所有孩子们都在里面,已经睡了。右手边的八个房间,前三个房间有人,第一个房间里是池茗,第二个房间是男人,第三个房间是不认识的女人,这应该是大人的宿舍,池茗还没睡,后两个人已经睡了。”
池昭还听到方小满的声音,“这也能判断出来?!”
桑白玉:“池茗的高马尾还没散开。”
方小满:“……”
在外面做事,还是不能太爱美。
池昭从孩子们的宿舍后方往前绕。
桑白玉说:“正对着你的一排房子应该是教室,你找一找他们的办公室,看看有没有线索。”
池昭停下来,看向右侧。
方才说的八个房间,前三个房间是池茗三人睡觉的地方,后五个呢?
桑白玉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惋惜道:“热成像仪不能看穿墙体,我是坐在车上往高处开,透过玻璃窗户观察的,那几个房间,我也不知是做什么的。你最好不要过去,池茗现在就站在窗户边上,她显然还不想睡觉。”
池昭却没有犹豫,转身向那五个房间走去。
方小满惊呼道:“你疯了?”
桑白玉则沉默片刻,说:“我们这种人,对自己的嗅觉绝对自信,如果闻不到气息,的确会放松警惕。”
池昭露出微笑。
他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脚步声虽然做不到桑白玉、方小满那般,但若不仔细听,其他人也不会注意到。
池昭靠近距离池茗最远的办公室。
办公室门上挂着锁,门旁边就是窗户,窗帘不是简单地挂着的,而是被钉死的,而且窗帘本身十分厚重,根本看不到屋内的情况。
越怕被看,越可疑。
池昭简单看了眼锁,拿出万能工具铁丝。
他的身体不允许他像桑白玉一样持续练习,但开个锁还是可以的,他小时候,家里的生意做得没这么大,池明远在外面像孙子,他就更是孙子里的孙子,谁都能来欺负他。
等池希出生,家里的情况才慢慢好起来,情况大不相同了。
池明远很喜欢池希,认为他是给池家带来财运的福星。
至于池昭,池明远面对池昭,更像是一位领导,而不是父亲。
池昭开了锁,控制着不发出声音,把锁放进口袋,然后推门走进去。
热成像仪只能透过玻璃窗观察,无法透过墙壁,所以房间里不一定是没人的。
不过池昭的运气还不错。
他进门后,看到房间中间摆着一张大长桌,靠墙的四周也都是桌子,有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
这几个房间居然是通的,墙体被打穿,可以通过一个成年人。
池昭沉默片刻,观察房屋结构。
看起来还真不会倒。
池昭沿着墙壁往前走,先确认左手边其他几个房间是否有人。
好在池茗他们也没那么变态,只有几个没人住的房间是通的。
左手边的房间情况不太对劲,里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仪器。
池昭不知道这些仪器是用来做什么的,但看着很像是医院使用的仪器。
池昭的预感愈发不妙。
他一路往前走,最末间,也就是靠近有人睡觉的房间,这里像是办公室。
有会客用的沙发,还有办公桌。
隔壁房间就有人,池昭直奔办公桌。
办公桌下有保险柜,保险柜的锁比较
难开。
池昭一时没了动静。
桑白玉问:“遇到困难的话可以敲耳机。”
池昭依然没声音。
桑白玉说:“我问,你回答,是敲一下,不是敲两下。遇到人了?”
桑白玉听到两声回应。
“一切顺利?”
一声。
“找到线索了?”
迟疑后的一声。
桑白玉想,既然有迟疑,那就可能是线索,但还没看到。
“取不出来?”
一声。
桑白玉问:“被锁住了?”
一声。
普通的锁难不住池昭。
桑白玉:“保险柜?”
一声。
边斌的眼睛都快瞪了出来。
桑白玉的脑子转得也太快了吧??
他根本就想不到这么多。
开保险柜需要工具,比如听诊器。
桑白玉有些后悔没给池昭带更多的工具。
保险柜本身又有一定重量,让池昭带走也不现实。
桑白玉正发愁,忽然听到机械齿轮转动的声音。
桑白玉愣住:“你在开锁?”
一声。
方小满蹙起眉,“太张扬了吧,池茗还没睡,把她吵醒就糟了,池昭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恐怕要挨揍。”
边斌急道:“咱们现在去救他吧!”
只有池希茫然地看着他们。
每个人都很厉害,每个人都有任务,只有他。
池希闷闷不乐道:“你们……”
方小满说:“你现在是人质,不能随便开口。”
桑白玉道:“在池明远来长峡之前,得委屈你了。”
池希:“……”
他委屈道:“你们需要我帮忙,我是心甘情愿帮你们的,为什么要这样说?”
桑白玉微怔,她解释道:“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更相信父子之间的感情,而且……”
方小满说:“我们担心以你的智商会被套话。”
边斌心惊胆战地看着二人。
她们居然敢这样和他的小老板说话??
小老板不得被气疯了!
池希开心道:“我就知道你们拿我当朋友!”
边斌:“……”
他们池家都是些什么人哦!
边斌问桑白玉,“真不用去帮忙?保险柜的锁怎么开?”
如果连保险柜的锁都能被打开,他还能相信什么!
方小满感慨道:“你还真是四肢没那么发达,头脑也简单。”
边斌:“……你知道!!”
方小满“嘁”了一声,“老式机械转盘密码锁需要听诊器,转盘内部有制动片,转到特定数字时,制动片落下对准,会发出‘咔哒’声,这个声音很小,必须要用听诊器,找到密码数字,就可以打开保险柜了。”
边斌听后沉默了。
他觉得……
方小满和桑白玉好像比他更坏啊??
桑白玉道:“可就算找到密码数字,也没有钥匙。”
“还需要钥匙?!”
桑白玉说:“绝大部分保险柜都需要,密码数字只是扫清障碍,转动到正确的数字,才能用钥匙打开。”
话音刚落,桑白玉便听到稍微清脆的一声响。
她挑眉道:“看来他找到钥匙了。”
*
男人这一夜睡得都不安稳。
夏夏几人的惨状历历在目,又听说有警察找到他们抛尸的地方挖出尸体,还说尸体被人带走了,是神秘的大人物,他们恐怕已经被华国盯上……
又被噩梦惊醒,男人坐起来,隐约听到声响。
他站起身,披上外衣,犹豫过后走向池茗的房间。
池茗果然还没睡,她一直是夜猫子。
听到男人的来意,池茗嗤笑道:“你是不是太小心了?”
男人道:“可我真的听到动静。”
池茗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跟你保证,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没有第四个人。”
池茗的本事,男人是知道的,她说不是,男人也只能相信。
他叹气道:“我担心警方迟早会找到我们。”
“找到又如何?我们早就跑了,离开的路线早就定好,我们只需要带两个孩子走,剩下的扔下就好。”
男人从口袋里摸出烟来,抱怨道:“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非让我们留在长峡,回龙星岗多好,在那边,谁敢管我们?长峡规矩太多。”
池茗白了他一眼,“我们才是正经国家,你们已经被腐蚀了。人家不是说了,华国有收容所没那么奇怪,而且这些孩子都是华国的,你在宁蓝国开一家专收华国孩子的收容所,这不是告诉全世界你别有所图吗?”
“这倒是。”
烟味飘到池茗的方向,池茗嫌弃道:“别抽了,臭死了。”
男人打不过池茗,只好把烟掐灭,“我好像真的听到声音了。”
两人安静下来,长峡市的夜静悄悄的,远处是高山的轮廓,被银色月光笼罩。
池茗冷笑道:“我的鼻子,绝对不会出错,我再说一遍,没有人。”
*
池昭带回一些资料,都是存放在保险柜里的。
他一上车,边斌就玩命似的把车开走,车速提得极快。
池昭去完成任务,比他自己做任务都紧张。
方小满打开手电,给桑白玉照明。
桑白玉和池昭坐在后排看文件。
池昭瞥了眼池希,“是不是先把他解决掉?”
池希:“……”
亲哥总是不把他当人。
桑白玉道:“他现在不能离开我们了,他知道的事太多,而且我还得靠他办事。”
池昭挑眉,“办事?”
桑白玉也不瞒着,“总得把人叫到长峡。”
池昭问:“你们想对付他?”
桑白玉没有回答,她翻开资料,里面都是体检信息,最详细的是池茗和一个女人的。
体检信息的重点是……
嗅觉。
桑白玉喃喃道:“难道他们找的孩子,都是嗅觉异常好的?”
像她一样?
池昭没有回答,他脑中浮现方才看到的瓶瓶罐罐,都是做实验的。
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做的实验……
池茗的资料是从七岁开始的,她七岁起就跟着他们。
另一个女人的资料不太全,所有内容皆为手写,年代久远,而且没有姓名,只有身高、体重、年龄等等,重点研究的也是嗅觉。
不过部分研究项目有些可怕,比如大脑。
什么情况下能研究一个人的大脑?
两份资料都没有照片。
池昭一直没有看这份资料,他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桑白玉把资料收好,质问池昭,“你是不是还找到其他线索了?”
池昭:“嗯?”
“我们现在可是合作关系,你不能有所隐瞒。”
池昭笑道:“你们救上来的女孩在哪,活的死的,你不也隐瞒了吗?”
桑白玉脱口而出,“我是没告诉你,可你明明知道。等等,你为什么会知道?”
池昭怔住。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避免与桑白玉的接触。
桑白玉的目光愈发微妙,“原来你……”
池昭轻咳一声,说:“坦白说,这份资料应该是我母亲的。”
身高、体重、年龄,都对得上。
池希震惊地看过去,“她不是……病故了吗?”
他知道他的母亲不是池明远的原配,也知道他和池昭同父异母。
他还知道池昭的母亲是病故的,大家都是这样说的。
池希对她了解不多,就连孟简都不了解。
池昭说:“她是失踪,不是病故。现在看来,她可能就是在这里失踪的。”
桑白玉迟疑道:“她的嗅觉很不一般,所以……池明远把她带到这里做研究?她已经……遇害了?”
池希靠向车门,呼吸愈发沉重。
周围的一切都让他陌生,人也是。
他好像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又很懂。
池希很难受,生理上的难受,他喘不过气来。
池昭轻描淡写
,“应该是这样,看来我的目标要从找人改成找遗骨了。”
车内一时安静。
桑白玉记得,他说过他一直在找母亲。
难怪他回来后心情不好,原来是找到了。
只是这份对大脑的研究,已经给姜玉玲判了死刑。
桑白玉继续往后看。
资料里也包括夏夏的,结论是失败。
还有两个女孩也盖了失败的红章。
看来她们是失败品,在实验过程中死亡,所以被抛尸。
池昭沉默良久才提醒道:“让他们给孩子做详细检查,包括体内是否有毒物。”
方小满问:“什么毒物?”
“我在收容所里看到很多化学器材,还有很多药物,他们恐怕是找到有天赋的女孩,试图把她们培养成和桑白玉一样的人,但是目前为止,应该只有池茗一个成功案例。”
夏夏在收容所里,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更可悲的是,她对收容所的印象很好,很喜欢哥哥姐姐,她根本不知道,害了她的人就是这些哥哥姐姐。
桑白玉疑惑道:“她身上的伤是哪儿来的?”
方小满道:“只能等她好转,再去问问,不过要提防这些人使坏。”
她故意看向池昭。
边斌嘀咕道:“明明是你们更像坏人……”
哪里都敢闯,什么装备都有,还非要以好人自居。
他们坏人有什么?只有一辆车和两条腿!
池昭没再说什么,阖眼休息。
桑白玉若有所思。
池希偷偷看向池昭。
他一直很喜欢哥哥,他的同学都有兄弟姐妹,但谁都没有池昭厉害。
他头脑聪明,办任何事都能办得完美,就算池明远与他没那么亲近,也会一遍又一遍地表扬他。
宁蓝的同学们都很羡慕他。
可惜池昭一直与池希保持距离。
池希原本不理解,就算同父异母,也不至于如此吧?孟简几乎不管池昭,他们相处得挺融洽的。
现在才知道,原来池昭的母亲姜玉玲当年不是病故。
她是失踪了,被绑架了,还被抓过来做研究。
害了池昭母亲的人还很有可能就是……
池希不懂。
池明远和姜玉玲是夫妻啊,为什么对妻子下毒手?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池希感觉自己的脑子就是一团糨糊。
他低声问道:“哥,你早就知道阿姨是被抓起来了吗?”
池昭沉默良久,才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你知道是爸做的?”
池昭没有否认。
池希的心越来越冷,“所以你……一直恨爸吗?”
在他们一家三口团聚的时刻,池昭都在找母亲吗?
看到他们三人开开心心地聚在一起,池昭会连他也恨吧?
方小满回头看向桑白玉。
桑白玉没说话,方小满便也保持安静。
池昭睁眼看向车窗外。
边斌的油门踩得狠,窗外高树迅速后退。
池昭的视线逐渐模糊。
从收容所出来时,他的眼睛就不太好用了,只能靠记忆走。
忽然有人抓住他的手腕。
池昭一惊,看向身旁模糊的轮廓。
桑白玉道:“你受伤了?流血了?在收容所?”
池昭说:“我清理过,不会留下痕迹。”
“留下也找不到人,不用担心,”桑白玉找到医药箱,给池昭处理伤口,她拧眉道,“你知道受伤了还不尽快处理?年纪一大把,一点儿都不靠谱。”
池昭:“……”
年纪一大把……
池希无声地看着二人。
池昭坐直,想了想,有些话还是该对池希说。
“池希,你不用想太多,你只需要照顾好孟姨,池明远对她已经失去耐心,几年前就曾让我看管她,不要相信池明远的话。”
池希愣愣地看着池昭。
他只知道几年前父母吵了架。
后来孟简对他说,她是吵架生气,自己跑了。
原来有这么多他不知道的事。
池希落寞地垂着头。
他想不明白,他的家到底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一家人还要钩心斗角。
池昭又对桑白玉说:“还记得何利吗?”
桑白玉点头。
“何利遇害前运送违禁武器的车,是我处理的,池明远打算卖到长峡。”
桑白玉认真听着。
池昭说:“池希不能放走,池明远早晚会知道你们的存在,他会被套话。池明远不会放弃贩卖违禁武器,他在宁蓝的生意已经到顶,迟早要向长峡发展,他是个有野心的人。”
桑白玉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只有做生意才能引他过来,池希不行?”
“不,”池昭说,“我的意思是,这两件事必须同时发生,他才会过来。”
边斌听得一头雾水。
他悄悄问方小满,“他们要做什么?”
方小满跷着二郎腿,嫌弃道:“你可真是笨蛋。”
鉴于自己打不过方小满,边斌讨好道:“你就告诉我吧,他们在说什么?”
方小满:“我管他们说什么,我只要按照小玉说的话去做就好了。”
边斌:“……”
合着她也不知道。
她也是笨蛋!
第60章
宁蓝国首都,豪华庄园内有保镖有喷泉,还有仿欧洲风格的建筑。
宁蓝国虽穷,但庄园的主人可不穷,国家大部分财富都集中在他们手中。
轿车在大门口经过保镖检查,缓缓驶入,停在停车场。
身形高大的男人匆匆下车,向里走去。
书房同样豪华。
地毯是欧洲进口的,书架从底通到天花板,皆是欧洲复古风。
宽绰的实木桌后,男人漫不经心地翻看最近两个月的账本。
他有一个能为他赚钱的好儿子。
池明远这辈子过得是顺风顺水。
当年拿着投名状来宁蓝国发展,先是拿了一笔钱,又靠这笔钱做生意起家,生意越做越大,直到今天,池家在宁蓝国赫赫有名。
虽然宁蓝国只是弹丸之地,但每个国家都有富人,池家的实力不容小觑。
他唯一运气不好的地方,就是小儿子不太听话。
他让池希去学经商,将来好能接班,这孩子一直不听话,一心吃喝玩乐。
如果池明远还有更好的选择,他倒是可以允许池希如此,可池昭……
池明远总觉得他拿捏不了池昭。
池昭从小就与他不亲近。
他太聪明,很早便知道他母亲的死有问题。
不论池明远如何解释,他就是不信,每天都逼问他姜玉玲的下落。
姜玉玲是他最不愿意想起的人,时间久了,池明远便不太喜欢和池昭说话。
池昭长大后倒是能帮他打理生意,可就是因为他的头脑太够用,池明远很有危机感。
他总觉得等池昭的势力培养起来,池昭会把他踢出局。
所以这些年他一直防着池昭。
就这么拖着。
敲门声响起,身穿制服的魁梧男人走进来。
池明远瞥了他一眼,二人完全是两种长相。
宁蓝国十分混乱,各个人种都有,曼德更偏西方的白种人长相,池明远看起来就是普通的黄种人,不像其他当地人这般黑瘦。
池明远的身材保持得不错,五官也还算儒雅,打眼一看像是老实巴交的好人。
他示意曼德坐下。
曼德站着没动,“老池,你想和华国做生意,我不反对,但你如果要卖这些东西给他们,是不是该先和我商量?”
池明远不慌不忙道:“你多虑了,我不和官方做交易。”
曼德蹙起浓眉。
池明远道:“我的目标一直不是官方,事实上,就算上一批货被炸毁,来找我做交易的人仍然络绎不绝。”
曼德疑惑道:“你的意思是……”
“让他们乱起来,对你们不
是更有利吗?你代表宁蓝国,应该会希望看到这样的场景。”
曼德渐渐露出笑容,“不得不说,还是你的心更狠。其实你也算是华国人,何必呢?”
池明远放下账本,微笑道:“谁给我钱,谁才是我的主子,这么简单的道理,相信你也明白。”
曼德勾唇,“还是和你合作最痛快,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过……谁说你不和官方做生意?我不就是官方吗?”
两人相视一笑。
曼德坐下,进入正题。
“长峡的警方找到你的货了,说是几个年轻女人在山上发现的,这几人有些怪。”
池明远道:“年轻女人?或许只是偶然发现?”
曼德说:“你不认为我们这两年遇到的糟糕事情很多吗,很多生意都莫名其妙失败,老池,我们少赚了很多钱。”
池明远看向挂在墙上的全家福。
他与孟简亲密地坐在前面,池希笑容灿烂,只有池昭,一脸阴郁。
池明远说:“生意失败,可能是内部出现问题。”
“我还是不放心,所以查了那三人的身份,发现她们是从龙星岗过去的。很巧的是,其中一人与贵公子是同学,还是交往颇多的好友。”
池明远不动声色地看着曼德,“我不喜欢拐弯抹角的对话。”
曼德说:“他们一同在长峡读的初中、高中,池希经常去找她,她叫桑白玉。”
池明远沉默。
上一次听到桑白玉的名字,还和池昭有关。
祝江传来消息,说池昭单独行动没带他。
池明远便去查,发现池昭是与一个叫桑白玉的女孩在一起。
他刚起疑,池昭便派人去对方的家里,双方起了冲突,他们的人还进了派出所。
池明远以为,这只是池昭处理难题的一种方式。
他有些后悔当时没查得更清楚。
不过……
为什么没查清楚?
按理来说,只要他下令,别说是她念过的高中,她与谁说过话都该查得清清楚楚才对。
池明远意识到不对劲。
他立刻拿起话筒,给助理打电话。
没过一会儿就得到回应,“查她的信息比较困难,有很多没用的信息掺杂在一起,需要辨认。”
池明远心一惊。
有人做过手脚。
池明远道:“你说有三个女孩,还有两人是谁?”
“另一个是龙星岗警署的法医方小满,还有一人,暂时不清楚。桑白玉与方小满和龙星岗警署的署长来往密切,曾帮忙破获多起案子,在那一代很出名。”
池明远又让助理去查方小满。
结果一样,方小满和桑白玉的信息都不容易查。
这是有人在提防。
方小满就算了,桑白玉才刚成年,为何要提防?
曼德说:“来者不善,我们得去一趟龙星岗。”
池明远拧眉,“龙星岗可与长峡挨着。”
“这又如何?”
“你应该知道我背叛过那边,那边盯我盯得很紧,我一旦出现在长峡,有没有命能回来都两说。”
曼德道:“我只是说去龙星岗看看。”
池明远仍然摇头,“还是太危险。”
“难道你将来不做生意了吗?”曼德说,“只要你想做生意,早晚要去,还是你要一直让池昭代劳?你说过,池昭的心思很深,要提防他,上次的教训你忘了吗?”
池明远哪里会忘?
生意刚有开端,那一车货物就被炸了,连带着何利也送了命。
警方没能给池明远一个满意的解释,他也无法公开质问。
但池明远一直在怀疑池昭。
池明远说:“让我再考虑考虑。”
*
曼德带着几名下属来到平乡街。
平乡街是个神奇的地方,被通缉的犯人都喜欢往平乡街跑。
所有人都统一口径,格外害怕玉石店的那几位。
曼德听着便觉得好笑。
玉石店?
几个女人凑在一起的玉石店,有什么好害怕的?
不过平乡街的现状还是让曼德大吃一惊。
平乡街没有任何不正之风,营业的店铺都在规规矩矩地做生意,据说是被教训得多了,小毛贼都不敢上街。
这当然也和玉石店有关。
曼德不太高兴,直接往玉石店走去。
多年未整修的玉石店稍显破败。
下属说道:“听说这家店卖的都是上乘的珍品,这家的小姑娘很会挑石头。”
曼德问:“哪个小姑娘?”
“叫什么玉的。”
又是桑白玉。
曼德又问:“怎么个会挑法?”
“说是她买的石头,基本上都能开出玉,而且成色很不错,大家都很羡慕,想有她的本事。”
曼德越听越觉得奇怪。
这本事……
下属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我们进去之后,能……吗?”
曼德说:“随你们。”
下属欢呼着往前冲。
玉石店里都是珍品,拿回去能卖不少钱,这趟出来算是赚了。
玉石店的卷帘门是关闭的。
这帮人可不管门有没有锁,他们三下两下将门锁砸坏,一点儿技术含量都没有。
打开门,他们就往里闯。
透明柜台里的商品琳琅满目。
没人去二楼找人,所有人都被柜台里的玉石吸引。
曼德也走了进来,他没有制止下属,只是四处观察。
楼上悄无声息,不像有人。
曼德有些奇怪。
他们是秘密调查的,玉石店的人不该知道。
曼德往楼上走去。
二楼空空如也,没有人住过的痕迹。
曼德越看越奇怪,楼下也传来骂声,“这不就是破玻璃吗?!”
“这是家黑店,真黑!”
曼德一惊,打开所有房门检查,没发现任何线索。
这会儿一楼的人才一股脑地往楼上冲,势必要把玉石店的宝贝找出来。
刚好曼德往楼下走,十几个人挤在楼梯上,楼梯发出诡异的声音。
这声音被吵闹声淹没。
他们都想给曼德让路,但人太多,无处可退。
就在这时,楼梯终于承受不住重量,一处折断处处断。
轰隆一声,所有人都向下摔去。
曼德:“……”
他是不是被算计了??
巨大的声响引来周围的邻居。
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楼要塌了吗?苏蓝移出事了?”
“哪能啊,苏蓝移早就走了,那天见他开了一辆卡车来,他怎么什么车都会开?”
“也就他敢直接把玉石全都带走了,他家的玉可都是上等品质。”
曼德:“……”
他确实被算计了。
更糟糕的是,龙星岗警署的人也来了。
吴元青带人将曼德几人围起来,严肃道:“这是什么情况,你们是这家店的主人吗?为什么进来?”
有人发现卷帘门的锁被破坏,“他们是强盗,是闯进去的!”
吴元青大惊,“在平乡街还敢光明正大抢劫?这么多人都不等到晚上?蹲下!抱头!跟我们走!”
没穿制服的几人被迫带到警署。
曼德的脸色从未如此臭过。
这是他的屈辱!一辈子的屈辱!!
曼德还被关在询问室,他始终沉默。
吴元青借口公务,离开询问室,纳塔笑得肚子痛,“他还是什么将军,看他的脸臭的,就该让大家都知道,将军跑去玉石店偷东西。”
“少生事,”吴元青瞥他一眼,“把消息告诉小玉就够了。”
纳塔说:“可他们确实闯进去偷东西了啊。”
吴元青似笑非笑道:“怎么,你还想把他关起来?可能吗?”
纳塔泄气道:“是不太可能。”
正如吴元青所想,一个小时后领导便打来电话,示意吴元青放人。
来龙星岗这么多年,吴元青已经习惯了。
他游刃有余地应对,对着曼德赔笑,用流利的宁蓝国语言说道:“真的太抱歉了,不知道您来龙星岗,这次的事保证不会让其他人知道,您如果愿意赏光,今晚就一起吃顿便饭,给您赔罪。”
曼德哪有心情吃饭,他问:“店里的楼梯怎么会断?”
吴元青:“明白!我都明白!一定是他们故意的,我会把他们抓进来,让他们解释清楚!不过曼德将军,他们家有个小女孩,以前帮过我,是不是能放过她一马?”
他的表现无懈可击。
纳塔小声说:“咱署长狗腿的样子真难看。”
阮枫
赞同道:“而且狗腿得越来越熟练了。”
曼德的脸色更是差劲。
他现在还摸不清吴元青和桑白玉的关系,不会把吴元青当作自己人。
不过目前来看,吴元青的表现也没什么特别的。
曼德还不至于当面为难吴元青,事情就此结束。
吴元青给桑白玉打去电话。
桑白玉若有所思道:“曼德?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我得问问大姐,应该和池明远有关,看来他们已经盯上玉石店,我们不能回去了。”
吴元青说:“你们最好离龙星岗远点儿,我看这位将军不是省油的灯。你们那边情况如何?”
桑白玉简单说了池茗的事,她关切道:“吴叔叔,你也回长峡吧,以后我帮你找女儿,红英姐姐的妈妈都找到了,你一个人在龙星岗,太危险。”
吴元青却松怔道:“等等,你刚才说的池茗,她是谁的孩子?”
桑白玉奇怪道:“谁的孩子?这我不清楚,我只看过她的档案。”
吴元青的心咚咚直跳,“就是档案。”
桑白玉回忆道:“第一份档案是7岁,是研究她的嗅觉的。”
长时间的沉默后,桑白玉才听到吴元青的声音,“我现在回长峡。”
*
桑白玉和方小满一起去接从长峡赶来的吴元青。
“他们的目的已经很明确,就是为了寻找嗅觉异常的孩子,把这些孩子当作他们的武器。除了做生意,池明远似乎有更大的野心。”
吴元青的心率始终没下来过,他试探着问:“这些孩子从何而来,会不会是被拐走的?”
“大姐担心打草惊蛇,现在还没对收容所下手,只是远远地盯着。我们救上来的女孩说,她是六岁那年和老师一起离开的,老师说要带她去骑木马,将她带上火车,之后便有其他人接手,老师离开。后来辗转反侧来到长峡。”
吴元青听得心惊肉跳,“老师居然是同谋?!”
“他们不会随便带走孩子,应该是从老师那边得知某个孩子嗅觉比较好,所以带走研究。这件事已经持续很多年,第一个人……”
桑白玉想起那份没有姓名的陈旧档案,“第一个人是池昭的母亲,或许池明远就是通过池昭的母亲发现还有这类人的存在,所以动了心思。”
“可池明远是个商人,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桑白玉说:“我们这类人,做事很方便,比如我去偷东西,你不必进门,我就知道有人来了。这是最简单的。往复杂里说,如果你给我一颗子弹,我就能分辨火药里的成分。子弹是很常见,但如果是不常见的武器呢?”
吴元青倒吸一口冷气,“他们就有研究方向了。”
桑白玉点头,“这太危险了,必须把他们连根拔起。”
吴元青却说:“你露面合适吗?”
“我?”
“如果他们知道你……你岂不是会很危险?”
桑白玉疑惑道:“他们能抓到我吗?”
吴元青伤感的情绪还未酝酿好,“?”
桑白玉:“我目前还没有碰到特别厉害的人诶,真的能抓住我吗?”
吴元青:“……”
所以说他不喜欢这个小朋友!!
吴元青是奔着池茗来的。
他女儿失踪时,也是七岁。
莫名其妙就失踪了。
他是刑警,打听到女儿可能被带到龙星岗,才托关系跑去龙星岗。
背井离乡多年,有关女儿的线索却从此断了。
吴元青这辈子好像都没什么指望了。
桑白玉把池茗当年的档案背了出来,包括身高、体重有几颗牙。
吴元青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年龄对得上,身高体重也对得上。
她该不会就是……
吴元青艰难地问道:“你说她现在帮池明远做事?”
桑白玉说:“她对池明远非常忠诚,流浪汉的死、被丢掉的孩子们,都和她有关。”
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吴元青窝在角落失神,容貌憔悴,仿佛老了十岁。
桑白玉不知道池茗究竟是不是吴元青的女儿,她没有多说什么,在心里盘算惠海铭的计划。
惠海铭和苏蓝移都回来了,龙星岗那边暂时回不去,只能把人往长峡引。
只有池明远进入长峡境内,才能光明正大拿下他。
桑白玉去池希的房间找他,他和苏蓝移睡一个房间。
池希正冲着苏蓝移抱怨,“大叔,你就不能再给我腾出来一间房吗?真的很挤,我从来没住过这么小的房间?”
苏蓝移懒得理会池希。
他刚处理好龙星岗的事,现在累得很。
桑白玉走进去,认真地和池希分析,“作为朋友,我很不想看到你的父亲被捕,但作为华国人,你的父亲背叛过我们,害死了大姐的战友,又经营一些害人的生意,他必须接受惩罚。”
池希一时半刻还没办法把池明远和坏人联系在一起。
可这么多年,他不是傻子,不是完全没有察觉。
正是有所察觉,才不想和家中的生意扯上关系,每次池明远让他和池昭学习,他都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池希问:“我哥呢?”
“他走了。”
“走?去哪?”
桑白玉说:“你爸把他叫走了。”
池希茫然地看着桑白玉。
桑白玉没再解释。
池昭说,池明远让他去盯着宁蓝国最西方的生意。
池家在西边的生意并不多,以前很少打理。
现在突然让池昭过去,恐怕是想让他远离长峡。
池明远可能想继续和长峡市做生意了。
桑白玉道:“你必须把小灵通借给我,我知道你和池明远有单独的联系方式,我要通过你把他引过来。”
苏蓝移余光看向二人。
他对池家人没有一点儿好感。
不管是池昭还是池希,在他眼中都一样。
他甚至不想和池昭有任何联络,偏偏桑白玉说池昭可以信任。
但他家小玉……对池希也太残忍了吧?表达的方式不需要委婉一点儿吗??
他都看不下去了。
池希犹豫片刻,说:“好,我该怎么说,你告诉我哦。”
桑白玉让池希给池明远发信息。
以池希的口吻报平安。
池希疑惑道:“只是报平安?”
桑白玉点头。
“如果要利用我把他引过来,不是该说些威胁他的话?”
桑白玉说:“不用太刻意,这样说就好。”
池希的消息石沉大海,一直没回信。
他紧张地守着小灵通,就怕错过池明远的消息。
苏蓝移给他倒了杯温水,提醒道:“他极有可能是在暗中调查,你不必难过。”
池希没作声,只是盯着小灵通愣神——
作者有话说:写完不敢发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