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000厉声否认:【不对,这不是你!】
它当然知道画上的人就是阿织,它甚至还知道这副画的作者是谁,以及是在什么情况下画出来的。
系统可不像人类一样,记忆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它们的数据被周密地存储起来,想什么时候调用就什么时候调用。
那个平和的清晨,很早就起床了的剑士开始了每日的劈柴,这项工作对于他来说没有丝毫难度。
虽然还处在由少年正向青年过渡的骨架,但无论是他这个年代少见的身高,还是那藏于衣服下的充满爆发力的躯体,都让他具备了一个成年人的雏形。
晨风中还夹杂着寒意,素色和服的少女走出房间,揉了揉眼睛,然后对看过来的剑士笑着招了招手。
那便是阿织和继国缘一。
阿织挪到了院中,侍弄着继国缘一从别处移植过来的花草,中途不甚明显地拢了下衣服,这一点马上就被一直小心留意着她的剑士注意到了。
继国缘一并未多言,沉默地将自己暗红色的羽织批到了少女的肩上,然后把她从风口挪到了旁边的位置。
少女已经很习惯了被这样对待的样子,很快就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坐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花丛中的一朵蓝色小花,脸上绽放出惊喜的表情。
她唤道:“缘一,快来看!”
“…………”
阿织笑得太好看了,继国缘一把这一幕刻在心里的同时,不由得就想要把她现在的样子永远地保存下来。
他便取出了非常齐备的画具,是之前救过的一位到山中采风的画家赠送的。
继国缘一也确实厉害,不过是看了那画家作过几次画,就看透了他的落笔细节,掌握了绘画的精髓之处。
他低垂着眼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氛围太过于美好,他素来平淡无波的脸上也沾染上了暖色,将平时没有述诸于口的话都融入到了笔墨当中。
于是,继国缘一人生中作出的第一幅画竟然出奇的不错,画面上的少女简直像是活了过来一样。
000当初是劝阻过阿织的,做任务的人应当要注意不克留下太多可以让别人注意到自己的东西,尤其是影像之类的。
否则任务完成之后,头疼的是她自己。
诡异的是,这副画不是应当伴随着继国缘一而埋没在历史的长河当中,为什么如今竟然突兀地出现在了鬼杀队的手中?到
底从哪里挖出来的?
000:头真的好疼。
早知道当年就把事情做绝,一把火全烧了算了。
阿织却不知道其中还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她刚才说话完全没有动脑筋,听了000的提醒后才察觉到一点点的不对劲。
她人就在这里,为什么还要拿她的画,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阿织稍微尴尬了下:【我知道了。】
她不动声色的抓紧了放到膝盖上的手指,恨不得原地变成一个透明人,断断续续地很小声道:“…不好意思。”
她这种主动承认的态度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如你所见,画上的女子和你很相像。”产屋敷耀哉笑着对阿织说出了相同的话,他尽量平白直述地讲清楚以便少女理解,“但这是战国时期的画。”
阿织先是震惊了一下,手指立刻就缩了回来,生怕碰坏了这个老古董,她想着主公大人应当不是叫她来鉴宝的。
果然,产屋敷耀哉紧接着又说了一句话,语气中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波动:“而且,这是继国缘一的画。”
继国缘一,又是继国缘一。
不知道什么时候,阿织发现这个名字开始以各种各种的方式、从不同的人口中出现在了她的生活当中,然而在此之前她确实完全不知道有这个名字。
这种所有人都清楚有这么个人,只有她不知道的情况让她生出了一些对未知的恐慌。
【继国缘一到底是谁?】阿织下意识地问000,没等它回答,她又纳闷地皱眉思索了一下,怀疑起来:【难道我其实是知道他的,只是给忘了?】
这是少女距离真相最接近的一步。
但000还是想要再挣扎一下,它继续采取糊弄大法,模糊重点:【他和你没什么关系…他只是个有些重要的工具人罢了。】
系统很喜欢称呼非任务对象的人物为工具人,而阿织自己身处其中,自然不会有哪个人是工具人的感觉。
她纠正000很多次了,现在看来效果实在不佳,阿织略略松了一口气,没什么力道地吐槽道:【哪有你这么说人家的?】
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000这一次还给“工具人”前面加了个“重要”的修饰词,看起来是真的挺重要的了。
阿织:【我得多关注一下他啦。】
000:【。】
********
“我们猜测,你可能就是画上女子的后代,而后来上弦一无缘无故带走你后又放了你,这些恰恰能够佐证这一点。”
几百年前继国缘一、继国岩胜与那位女子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纠葛已不可考,他们唯有依据现有的情报来推测过往的事件。
找到阿织并不意味着事情告一段落了,后续的调查更是无比重要。
富冈义勇和锖兔与隐兵分两路,前者护送阿织尽快赶回蝶屋,而隐则去查探上弦留下的线索,在那条街市上发生过的事自然也逃脱不过。
美丽的妻子和英武的丈夫,这是看到过少女和上弦的人的评价,甚至其中有一位老板甚至对隐真诚地感叹着“真是非常般配的一对”。
查探结束后隐是如此报告的。
初听到这些描述时,锖兔差点忍不住拔刀冲出去砍鬼,但他的理智还是让他选择先将愤怒隐忍了下去,去思考背后暗含的深层事物。
画中女子无疑是继国缘一深爱之人,一笔一划皆是证据,现在看来,几百年前继国岩胜与这女子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否则黑死牟不会做出这么多令人误解的行为……
联想到传闻当中这两位天资卓越的剑士本来关系很好,后来却不知为何而反目成仇,一场发生在战国时期的虐恋情深就此在众人眼前拉开了序幕。
冥冥当中,继国缘一身上的神性色彩似乎黯淡了一些。
这听起来很荒谬,可配上刚刚阿织叙述的更显荒谬的黑死牟的种种行为,似乎变得合理了一些。
而且其中要注意到的一点是鬼识人应当不只是按照皮相这么简单,气息、血液甚至是感觉都是更为可靠的东西。
所以,阿织就成了唯一的线索。
如此梳理清楚后,就越发体现出黑死牟不过是一厢情愿且自私地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少女身上,而阿织是被牵扯进来的无辜受害者。
虚假的终究是虚假的,幻想的也不可能成为现实,阿织绝对不可能是当年的那位女子,而上弦一还如此行径,实在叫人不齿。
背景已经介绍清楚了,产屋敷耀哉沉了口气,缓缓道出了最重要的问题:“据说这副画上藏着一个秘密,一个可以消灭鬼的秘密。”
“所以,我们想请阿织小姐仔细回想一下,是否知道相关的线索。”
阿织没想到自己才是那个听故事的人,还是听了一个让她想不明白的故事。
她半垂着眼,低头看画的时候会露出一段柔软的后颈,些许略长的碎发贴在上面,看起来越发的无害。
阿织看得很仔细,也很茫然,完全处在一种对于当前突发事件理解不了的状态。
阿织一直都以为自己就是一个突然出现的存在,说不清楚来处,去处也尚不明确,所以她这么一个身负系统做任务的人在这个世界竟然还有先祖吗?
另一方面,这些又和黑死牟有什么关系?
产屋敷耀哉的话其实没有说完整,但是任谁都能听懂他没有说出的那部分,只除了当事人阿织,她还始终坚信着000给她开的buff。
【…………】
000也有些茫然,它的茫然是那种天上突然掉馅饼然后自己被砸中了的茫然。
就…原来还能这样啊?
对啊,他们怎么都猜不到阿织就是画中人,所以为什么不能是阿织的先祖呢?
——绝对可以是。
前后不过几秒的时间,000就完全说服了自己,从未设想过的道路出现了。
至于藏着的秘密……
000语气兴奋:【你跟他们说,消灭鬼的秘密藏在摄云山,至于是怎么知道的……】
【你把事情推到黑死牟身上就行了。】
左右他们暂时也没有办法去求证。
阿织心头掠过不安,睫毛颤动了两下,犹犹豫豫道:【这不好吧。】
怎么能把没做过的事情安到人家头上
【对他不会有任何影响的。】000真的觉得这么做是可行的,并且勉力开始规劝起阿织来,【唉,我跟你说……】
【…………】
阿织最终没有采用000的那个方法,她失神了几秒钟,开始绞尽脑汁地找借口,经历了一番挣扎之后,想出来的结果自然…不尽人意。
少女将视线游离开,微微收着很尖的下巴,嗓音里带着一点细微的颤,很心虚很心虚地开口说道:“我、我不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
话音刚落,周围所有人的呼吸和心跳都乱了一拍,室内的空气变得稀薄起来,但仍旧没有人想着要去喘息。
一层淡淡的阴翳蒙上了心头,但阿织接下的的那句话又叫大家睁大了眼睛。
“但是我知道秘密就在摄云山。”
“…………”
000:要不你还是把我说出去吧。
唉,算了,效果也差不多。
********
——阿织身上藏着秘密。
富冈义勇和锖兔看出来了,主公大人肯定也心里明白,其他的人估计也或多或少有所察觉。
从头到尾以为处理得很好的只有阿织自己,她不知道自己转变的太生硬了,也太糟糕了,根本经不起仔细推敲。
她哪里知道什么是摄云山?
她又没有出去过,肯定是有人告诉她的。应当也不会是黑死牟,如果是这个上弦鬼,阿织估计不会藏着掖着。
很容易就能够将关键点想清楚。
虽然有隐情,但富冈义勇和锖兔能够确定阿织绝对没有怀着恶意去胡说八道,甚至于他们都已经体贴地帮少女想好了理由。
无非就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耐人寻味的是,是什么让她知道了“秘密”所在之地,又是什么迫使她有难言之隐的。
当然,如果不想这么多的话,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道路也越来越明晰。
富冈义勇微不可闻地向下看着阿织的侧颜,她的眉眼间还有一些挥之不去的茫然,洁白的皮肤透着青色的血管,整个人都和外表一样脆弱不堪。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她看了过来,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闪烁了一下,慢吞吞地仰头问道:“黑死牟和继国缘一是什么关系?”
阿织很难得地聪明了一下,意识到黑死牟和继国缘一的关系应当不一般,她去问000,但是000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阿织迷糊了一会儿,没办法,只好向身边的人求助,她抿了抿唇,露出洁白的贝齿。
少女问出了一个其他人都知道的问题,又不小心暴露出了自己的不合时宜的无知。
富冈义勇和锖兔不约而同地想要叹一口气。
说实话,他们不太想从阿织口中听到上弦一的名字,也不太想告诉她有关黑死牟的信息,这只鬼最好从此销声匿迹,不再出现。
自会议结束之后,富冈义勇和锖兔就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不过平日里他们说的话也不多。
阿织以为自己得不到答案了,稍微有些失望,没想到黑发剑士沉默了一下后又开口了,声音压得很低,像是被冷水浸泡过。
“他们是双生子。”
虽然是双生子,却走向截然不同的道路。
冷感的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上,凸显出几分藏起来的锋利,但很快走被他隐藏了下去。
阿织很惊讶,脚步顿住了,望着黑发剑士深蓝色的眼睛小声地“啊”了一声。
********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酣畅淋漓地下过之后,远远望去,所见之处都似有白雾缭绕,恍若仙境一样,空气中到处都是被雨水洗过的气息。
好消息是不必撑伞了,坏消息是路上都是没来得及排干净的积水。
锖兔望着满是水坑的道路,语气很平淡,没有什么暧昧的迹象,似乎只是在单纯询问少女是否需要帮助:“需要抱你回去吗?”
阿织皱了皱鼻子看了他一眼,尾音稍稍提高:“不需要。”
她哪有那么娇气,再说这里还有这么人看着。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阿织眼角眉梢还是流露出了些微苦恼的意味,地上真的积了很多水,直接走肯定会弄湿鞋子和衣服。
她有点不想把自己搞得湿答答的。
一声含义不明的浅笑声传入耳际。
阿织疑心是在笑她,也没有看过去,气呼呼地鼓了下脸颊。
她抓住了衣摆,试探地探出脚尖,还没等碰到地面,一双宽厚的大掌就已经握紧了她的腰,让她整个人都双脚离地了。
视线突然拔高了很多。
阿织吓了一跳后发现自己被单手抱了起来,她轻轻拍打了一下肉发剑士的肩背,红着脸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不自觉弓着腰的少女越发小成一团了,在怀中都没有什么实感,而且还软绵绵的,锖兔勾了下唇角:“不会笑你的,大功臣。”
根据主公大人的命令,他们要前往摄云山去一探究竟——
作者有话说:000:平等地歧视每一个耽误阿织做任务的人,不管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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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们很急,作者比你们更急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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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和上次相比,有明显改善了的是他们这一次是乘坐的火车。
阿织本以为最多只有富冈义勇和锖兔陪她去,没想到出发的时候队伍中又增加了五个人,足以看得出来主公大人的重视程度。
总共八人,隔了过道并排坐。
阿织和富冈义勇坐在一起,对面是锖兔还有炭治郎,过道那边就是我妻善逸、嘴平伊之助以及时透兄弟。
阿织现在已经对时透有一郎和时透无一郎有些了解了。
锖兔说他们两个天赋极高,只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都成为了鬼杀队的柱,现在哥哥时透有一郎是“云柱”,而弟弟时透无一郎是“霞柱”。
阿织刚开始听了还没什么概念,后来想到义勇和锖兔也是历经很多磨难才成为了柱,就不由得肃然起敬。
就…鬼杀队的未来有你们就足够了。
时透有一郎和时透无一郎刚刚好坐在阿织的斜对面,稍微抬眼就能注意到的位置。
少年薄荷绿的眼睛时不时地移向这边,可能也没有隐藏自己的意思,若有若无的打量次数多了,阿织想不发现都难。
阿织先是怀疑了一下自己。
为了方便行动,她今天穿的是和大家都一样的队服,是蝶屋的神崎葵小姐姐借给她的,这应当不会出错。
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有些难为情,扯了扯黑发剑士的衣角,凑过去一些:“我脸上是不是有东西?”
今天早上走的急,都没来得及照镜子,不知道是不是在哪不小心沾了些污渍,竟然也没有人提醒她。
没有东西。
少女很忧心地托着下巴,带着懵懂的娇俏,洁白的脸上毫无瑕疵,也很干净,用再苛刻的眼光也挑不出一点问题。
富冈义勇抓住座位上的扶手,垂下眼帘看得很仔细,深蓝色的眼眸在阿织的脸上停留片刻。
然后他伸手碰了碰少女的面颊,力道轻得像是被温柔的风拂过那样。
这样的表现直接让阿织误解了。
“在哪里?”
阿织却红了红脸,准备从口袋里拿出手绢,贴着富冈义勇的耳廓小声询问着。
她顶着大花脸走了一路,不只是被鬼杀队的人看到了,恐怕连车站的陌生人也注意到了,太让人羞耻了。
富冈义勇:“…………”
他顿了下,然后摇了摇头。
似乎是察觉到看过来的目光给人带来了困扰,阿织看到时透有一郎侧身对时透无一郎耳语了一下…她猜那个更活泼一些的应当是哥哥时透有一郎。
从那之后,她就察觉不到异样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对方观察得更隐蔽了。
从蝶屋出发前往摄云山的路程并不短,他们一行人要在火车上呆很久,所以提前准备了美味的便当。
看得出来是用心准备的,便当盒被装得满满当当,内容丰富并且色香味俱全,光是看着就能让人流口水。
大家都在大快朵颐,阿织也很努力地去吃了,她的饭量在时任屋里算是大的,只是现在和鬼杀队的剑士比起来,显然不够看的。
感觉她才挖了几口到嘴里,还没有嚼完,就有人吃的差不多,准备再来一盒。
那个戴着猪头头套的少年终于舍得把头套取下来了,他长得真的很漂亮,阿织只看了一眼就被惊得合不上嘴巴了。
众目睽睽之下,嘴平伊之助对着便当大吼一声:“猪突猛进!”
阿织:“…………”
压力之下,她不由得扒拉快了一些,但即便是这样,阿织也比不上暴风吸入的众人,连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时透他们速度也不慢。
锖兔在收拾自己的餐具,心中已有答案地温声询问:“吃不下了?”
少女的动作还是慢下来了,望着餐盒如临大敌,俨然一副怎么样都塞不下的表现。
真是像小猫食量一样,浅得很,让人不由得想要揉揉她的肚子,看看到底有没有真的
吃下去。
阿织抱着肚子点了点头。
本来看大家吃的这么开心,她也不由得胃口大开,然而只是多吃了两口,就已经撑得不行了。
果然人还是要量力而行。
阿织习惯很好,她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绝对吃不完一份便当的,所以再动筷之前就拨出了自己要吃的那一部分,其余的都没有动。
所以大概还剩下三分之二。
于是,富冈义勇十分自然地将剩下的饭团吃掉,而锖兔则是消灭了阿织餐盒当中剩下的米饭和蔬菜。
看起来很默契,分工也似乎很明确,像是早就习以为常了一样。
灶门炭治郎不由得笑了笑,弯着红色的眼睛感叹道:“富冈先生、锖兔先生和阿织小姐的关系真好啊。”
这种情况他在父亲和母亲那里看到过,母亲有时候会食欲不振,而此时父亲就会负责解决掉没吃完的饭。
笑着笑着,灶门炭治郎突然意识到他们是三个人,不应该用这样的关系来去想他们。
但他想半天也没找到更合适的。
总之,就是关系非常好。
********
“这里就是摄云山,不过在很久之前山上就无人居住了。”
山脚下的老人如此说道,并且用非常不理解的眼神望着明早要上山的阿织一行人。
但没办法,000说秘密就在这座山上,阿织也只能硬着头皮传达这个意思。
传说中有山神庇护的摄云山其实很大,远远望去能看到高低起伏的山峦,茂密的林海遮天蔽日,到处都长满了茂密的植物。
等到亲身走进去就能体会到它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的无害,地面上铺满了厚厚的灰绿色苔藓,稍不注意就会滑倒。
不过也确实是无人问津的场景。
虽然还没有人提出质疑,但阿织心里压力挺大的,她也害怕在艰难地翻山越岭之后,得到的是一场空。
按照打听到的一点讯息,他们绕过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一直到面前的这处险壁。
从残留下来的几块方正碎石块可以看出百年前这里是有阶梯的,不过如今已经损坏得不成样子了。
本来坡度就很大,再加上胡乱凸起的石块,更增加了通过的难度。
不过这些对于鬼杀队的剑士们不成问题,难过的只有阿织一人而已。
她出了些汗,打湿了额前细软的碎发,朝上看的眼睛圆润明亮,斑驳的光影下,连面颊上细小的绒毛都泛着淡淡的光。
时透有一郎和时透无一郎看得很清楚。
时透无一郎在更前面一些,中间还夹了个时透有一郎,他扶着石壁轻声催促道:“哥哥!”
中间没间隔几秒,时透有一郎动了。
他慢慢伸出了手,眉眼间看起来漫不经心,动作却俨然一副要提供帮助的样子。
“时透君?”阿织是真的很疑惑了,她没敢直接称呼他的名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迟疑地将手递了过去。
之前的小插曲让她以为是这对兄弟对她可能有些意见,她都打算在之后尽量避开他们,不招人烦了。
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事实上,不只是阿织,富冈义勇也有一些讶然。
他已经提前上去了,正要俯身去帮少女,没想到在这趟旅途中一直都显得沉默的时透有一郎已经先他一步出手了。
他的讶然恰恰来源于时透有一郎的行为。
作为“云柱”,时透有一郎平日里比较毒舌,鬼杀队的很多人都领教过,当然大家也知道他没有什么恶意。
而无一郎则比较善良,但是可能是因为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逐渐被影响得也变得有些毒舌起来了,偶尔说话能噎死人。
因为没怎么说过话,富冈义勇可能不太清楚他们的性格,但他知道的是无论是哪一个时透,都不像是会这么主动帮助普通人的样子。
“像你这么弱小的人还是直接把位置说清楚,然后老老实实在下面等着吧”这类话,倒像是他们该说出来的。
不过他们现在正处在中二的年纪,好像做什么也都说得通。
富冈义勇放空了一秒。
然而时透有一郎和时透无一郎真实的心境,远远没有别人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昨天会议结束之后,他们正像往常那样一前一后回归住处,时透有一郎就听到弟弟加快脚步和他并行。
时透无一郎还没有开口,双生子的默契就已经让时透有一郎知道他接下来的内容是什么了。
果然,时透无一郎露出了恍惚的笑容,语气激动地分享着:“哥哥,我感觉我看到她的时候,心里会觉得暖暖的。”
很奇怪,会不自觉想要亲近她,就好像他们早就见过面,本该是亲人一样。
而事实却是,从很久之前他们所有的亲人就已经离世,只留下血脉相连的他们两个相依为命。
望着弟弟眼眸深处闪烁的微光,时透有一郎罕见地没有去反驳他,而是点了点头。
掌心中少女的手微凉,触之柔滑细腻,像是最顶级的玉石那样,每一处都生得非常精致,和他们的手完全不同。
但时透有一郎心中却萌生出本该如此的想法,像是生怕会脱手一样,他默默地用力握紧了,弯着胳膊将人拖了上去。
于是,阿织又是一阵腾空。
她拼命按压住了两条腿想要“扑腾”两下的冲动,痴呆地看了一下时透有一郎那隐藏在黑色队服之下、看起来和她差不多粗细的胳膊。
——力气真的好大哦。
********
走走停停,也花了不少时间,好在视野逐渐变得开阔起来了。
阿织气喘吁吁,没忍住在心中嘟囔着:【这秘密藏得也太深了,怪不得这么多年没被人发现。】
她以为自己还是不会得到回应的,因为系统今天一天都没有说话!
刚从系统中心掰扯一番然后回来的000恰好听到了,它沉默了一下:【别人发现了……会被吓死的吧!】
阿织瞬间警觉:【!!!】
下一秒,她语气颤抖着,抿着唇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控诉道:【你终于舍得理我啦!】
000:【…………】
一口黑锅被盖在了它的背上,让000险些直不起腰来,这种话说出来别人还以为是000怎么她了。
什么叫它“终于舍得”理她了?
000非常清楚地记得自己跟阿织说过要再离开一趟,并且惯例地告诫了她在此期间不要惹事,才放心地走了。
很显然,它的宿主睡了一觉后不仅把这些忘的一干二净,还要倒打一耙。
000:气抖冷!
不过为了防止场面一发不可收拾,000选择心平气和地讲道理:【昨天晚上,在富冈义勇和锖兔离开之后,我是不是和你说过有事要回系统中心?】
阿织:【…………】
她张了张口,被噎了一下。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她当时困到有些意识模糊,就给忘了。
这种发作到一半发现自己不占理让她无比的心虚,阿织安静了一会儿,垂下眼嗓音微弱道:【我还以为是你生气了。】
她像蔫哒哒的植物。
000叹息:【没有生气。】
它要是这么容易生气,早就被气死了。
默了一下后,000语气深沉:【不过,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作者有话说:脑子:就这样写,爽!
手:不想码字。
脑子里已经想好了怎么写,就是不想码字,痛苦。为了治疗我的拖延症,我准备制定加更方案:评论或者营养液每增加一千,加更一次,每次加更的字数为两千五左右(这大概是我写完一个剧情的字数)当然因为作者比较菜,一天肯定也加不了多少更,多的话肯定要攒着。
以上,谁赞成?谁反对?(反对的话当我没说_(:з」∠)_感谢在2023-06-0820:49:34~2023-06-1013:1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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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这里曾经有人住过。
大约是两三间房屋的地方,木制的部分早已腐朽然后归于尘土,残留下来的部分被扎根在旁边的藤蔓深深缠绕着,几乎看不出来原来是什么样子。
再明显不过的荒芜衰败景象,乍一看有些恐怖,不过,这样的发现也让锖兔心中多了一些希望。
摄云山很大,比起像没头苍蝇一样满山地找,直接搜索这里显然极大地缩小了范围,也大大减少了工作量。
当然,这种也是非常理想化的情况。
确认了周围没有潜在的危险之后,锖兔便原路返回和队伍会合,然后将他们带到了这个地方。
少女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微垂着眼睫,这不由得让锖兔有些担心了起来。
他揉了揉阿织的头,不出意外地把她的头发搞得有点乱后,又像模像样地顺着理了两下,目视着前方:“不必有太大压力,就算是找不到也没有关系。”
对于鬼杀队的人来说,这不过是一次小小的失败,他们也从不畏惧失败。
肉发剑士温柔如水,勾唇笑了笑。
阿织仰头看他,眨了眨眼睛,然后慢慢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到了一个方向。
其实就在不远的刚才,阿织选择了先听好消息,她觉得有了好消息在前面,再听到了坏消息就不会那么伤心了。
这是她一贯的做法,哪怕有时候好消息没有那么好,坏消息却很坏,她也固执地做出这样的选择。
不过,在000的照看之下,一般也不会出现处理不了的坏消息。
少女颇为紧张地屏住了呼吸,集中了全部精神,生怕漏听了一个字。
000对此没有感到意外,它慢吞吞地说道:【你就先跟着他往前走。】
一般这样就代表着它接下来会全权负责指挥,阿织不用思考,她很信任000的,就乖乖地跟在肉发剑士的身后。
一直等到他们停留在了锖兔事先发现的地方。
000突然开口:【你往左边看,在那个大石头旁边是不是有个小土堆,好消息就是他们想知道的秘密就藏在那下面。】
【现在,叫他们开始挖吧。】
一字一句都说得再明显不过了。
就像是一场考试,000直接把最终答案告诉了作答者阿织,就差直接夺笔往试卷上写了。
阿织都有点懵了,她听到的确实是个非常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事实上,000确实有些破罐子破摔了。
到目前为止,阿织在众人心目当中应该已经有了一些疑点,而它预感到接下来发生的事绝对会让他们产生更多的困惑。
这已经成为了无法阻止的事实。
好在除非阿织亲口说出实情,按照现有的他们现有的认知,任务对象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有系统的存在,也就不会直接违规。
000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也会沦落到靠着找bug做任务,左右把秘密挖出来也需要点时间,它索性逃避现实地叹了一口气。
【坏消息…唉,等会再说吧。】
它的话简直是让阿织的心高高吊起,但她皱着眉头纠结了一下就放弃了,000这么做自然有它的道理。
相比之下,还是先把好消息告诉大家更重要。
短暂的对视过后,阿织指给肉发剑士看向那个小土堆,语气充满了笃定:“就在这下面。”
这句话一说出口就吸引了全部注意力,阿织满心沉浸在喜悦当中,不知道自己的语气简直就像想要得到表扬一样。
锖兔心中微震,他没有去看阿织指的方向,而是不露声色地望向了少女。
连准备对遗址进行查看的富冈义勇都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看了过去。
********
在这个地方挖东西,说实话很容易会让人联想到某件事情。
按照该有的常识,就算这个小土堆周围没有能够证明的碑文,大家也多多少少隐约能猜到这可能是一座孤坟。
也就是说,他们要去挖不知名人士的坟。
富冈义勇和锖兔又不约而同地滞了一下,简单而快速地思考过后,第一次朝阿织疑惑地看了过去。
“…………”
半晌,阿织歪着头:“?”
和其他人比起来,阿织可太缺少这样的常识了。
严格来说她都没见过死人,再加上没有机会聊到过这类话题,又怎会知晓一个小土坡可能就是一座无名冢。
她只知道下面藏着秘密。
阿织眼神坚定:快挖,就要成功了!
见状,锖兔叹了一口气:“确定吗?”
阿织还真的认真思索了一下:“确定。”
她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对此,灶门炭治郎抓了抓头发,非常艰难地说出口:“这不好吧?”
话说,锖兔先生真的不是看阿织小姐太可爱了,所以才答应的吗?
我妻善逸抱头狼嚎:“——不要啊,深夜里会不会有冤魂来找我们!啊不对,现在就已经是深夜了!我听说深山里的怨气更深,会不会白天也来找我们……”
嘴平伊之助:“猪突猛进!”
时透兄弟:“………”无所谓,怎么样都行。
昨天的那场大雨看来也波及到了这里,土地还是湿润的,所以格外好挖。
分配给阿织的任务是拿着手电筒照明,她抱着膝盖蹲在一旁充当吉祥物,看着大家挥汗如雨,逐渐越挖越深、越挖越深……
这得有一米多了叭。
阿织望着挖出的如同漆黑大口一样的坑洞,剔透的眼睛里浮现出了怀疑,慢吞吞地说道:【你确定是这里吗?】
000:【当然是这里。】
其实刚刚000也觉得有点迷惑,它记得当初埋得没有那么深的。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地势早就发生了变化,陷得更深了一些也说不定。
阿织的疑惑很快就消失了。
原因是深藏于泥土之下的事物终于在大家的努力之下暴露了出来,和众人预先想的完全一致。
起先她还没有在意,那个东西先是露出了一个石制的小角,然而紧接着慢慢露出了长方的全貌时,阿织脊背上突然泛起一阵寒意。
她瞳孔地震,一下子拔高了声音,话都有些说不好了:【你、你没说是挖别人的……】
她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巴,黑乎乎的大眼睛里是再明显不过的惶恐,这一秒,阿织倏得明白了刚才那个金发小少年的崩溃。
她惊得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一只手扶着地面才稳住了身形。
和少女相比,000表现出十足的坦然,它语气淡淡,丝毫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问题:【都到了这个时候,把他挖出来有什么不好?】
000用了个微妙的“他”字,阿织觉得更恐怖了,她的脑海中浮现的都是乱七八糟的画面,虽然没有具体的形象,但足够把她吓的瑟瑟发抖了。
她颤抖着眼睫,发现自己成了这场恶行的始作俑者,木然道:【真的不会有怨灵来找我吗?】
少女尾音带颤,马上要哭出来了的样子,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衬得水润的黑色瞳眸越发可怜了起来。
——绝对是在胡思乱想,还想歪了。
000避重就轻:【没关系的。】
不会有怨灵的,更直接一点说,你怎么知道当事人不想让你挖了!
天幕低垂,悠长的风掠过山谷,密林深处隐隐绰绰,偶有飞起的小虫子泛着些幽幽的光,忽上忽下的。
不多时,连虫子的嗡鸣也止息了。
伴随着一道沉闷的“咔擦”声,棺盖被几双有力的手缓缓推开。
因为内心已经进行了很多的联想,阿织打了个激灵,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用手捂住眼睛避免看到可怕的景象,还是先捂住嘴巴防止自己惊呼出声。
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心脏砰砰直跳,其实不只是她,连其他人也是一样。
事到如今,即便有再多的疑问还没有解答,他们也都真心期盼地能够找到帮助“消灭鬼”的东西。
然而,石棺中没有堆积的宝物,装着的不也是一具几
百年前的枯骨……
周遭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刷新了认知,望着眼前的一幕说不出话来。
阿织当然也看见了。
握着手电筒的手指微微颤抖,连带着唯一的光源也晃动了起来,恰好让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石棺中央躺着的不是别的,而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
身材高大的剑士穿戴整齐,身着红色羽织,单薄的衣衫显出流畅的肌肉线条,柔顺的暗红色长发凌乱地扑在石棺底部,右手边的位置放了一把刀。
借着一点光亮,能勉强看到棺中人的面部轮廓,他五官深刻,左上额角蔓延出如同火焰一样的斑纹,耳朵上戴着熟悉的日轮耳饰。
除了露在外面的皮肤太过于苍白,以及胸口没有因为呼吸而起伏,棺中的人简直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他面色安详,紧闭着双眼,好似只是单纯睡着了,而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
这实在是太过于诡异了。
“…………”
深蓝色的眼睛里仿佛结满了冰霜,富冈义勇突然喊了一声:“时透!”
不清楚叫的是双生子中的哪位,阿织还呆怔着无法反应,眼前骤然出现了一个身影,下一秒就有什么饶过她的腰往后拖了几步。
是时透无一郎护在了她的身前——
作者有话说:不要怕,他超想被挖出来的。感谢在2023-06-1013:17:45~2023-06-1114:38: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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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在富冈义勇出声之前,时透无一郎就率先靠近阿织了。
如果说接下来真的会发生什么事,他们当中最容易遭遇不测的莫过于从未接受过训练的少女,其他人都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而阿织显然没有。
她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漆黑的眼眸里带着直愣愣的茫然,要倒不倒地踉跄了一下,按在地面上的指尖泛着白。
时透无一郎身体比头脑先做出了反应,他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发尾的薄荷绿泛着流光,很自然地护在了少女的身前。
即便他的身躯并没有比少女高多少。
“…………”
周围深沉的暗色犹如张开了血盆大口的猛兽,气势汹汹地要将众人吞噬,无形的压力慢慢聚集在了心头。
——正常人类能保持百年肉身不腐吗?
无需思考,答案显而易见。
我妻善逸开始捂脸尖叫:“——啊!”
嘴平伊之助罕见地安静了下来,看不到头套下的神情,但他却拔出了腰间的两把刀。
而灶门炭治郎则震惊到有些失语。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脑海中突兀地浮现出了一个陌生的背影。
高大挺拔的剑士遥望着远方,他腰间配着刀,束起的深红色的头发在风中飘拂,日轮耳饰被吹得发出细微声响。
恍惚间,他脑海中的人…好像和棺中的人重合在了一起。
灶门炭治郎朝前走了一步。
我妻善逸敏锐地感知到了小伙伴的不对劲,他扯了一把红发少年的胳膊,疑惑地开口:“炭治郎?”
“…………”
富冈义勇和锖兔也是没有想到事态会如此发展,在此之前他们完全没有嗅到危险的气息。
直到推开石棺的前一秒,他们还都更倾向于秘密会是个什么物品,这个物品就如同紫藤花一样天然克鬼。
而现在……大家都下意识地觉得躺在石棺中的是鬼,一瞬间头皮开始发麻了起来。
然而仔细地探查过后,富冈义勇和锖兔又共同得到了一个很离谱的答案,石棺中不是他们认知当中的鬼,确实是人类没有错。
正是因为他们还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判断失误,所以心中的迷惘变得更深了一些。
一幅隐藏着灭鬼秘密并且由继国缘一所作的画,指引着他们来到了这个疑云重重的地方。
然后最古怪的事情发生了,明显历史悠久的坟墓当中,竟然躺着一个肉身不腐的人。
时光似乎格外偏爱棺中人,让他还完美地保留着下葬时的模样,宛若活着一样,这简直就称得上是奇迹。
复古的穿着打扮,额角诡异的斑纹,甚至于旁边的刀剑,如果这中间没有出现差错的话……种种的迹象都指明了一个答案。
富冈义勇和锖兔看到了各自震颤的瞳孔,一个绝不陌生的名字脱口而出。
“——继、国、缘、一!”
********
绷紧的小臂横在腰间,入目是少年还未长成的身躯,略显单薄,时透无一郎敛眉注视前方,周身的气势却已经不容小觑。
阿织觉得自己的心脏要从胸口里跳出来了,她受到的惊吓不比在场的那一个人要少,甚至连白袜里的脚趾头都忍不住蜷缩在了一起。
那个振聋发聩的名字她当然没有忽略,她痴呆地站在了时透无一郎的身后,话说得磕磕绊绊:“可是,继国缘一,不、不是战国时期的吗?”
阿织脑子转不动了,她咬了下唇,想到了一个可能,颤颤巍巍地问:【这…这是你弄的?】
【对,他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大杀器,之后能帮你完成任务。】
再见到熟悉的面孔,000一时也有些感慨,但它把这种微妙的情绪很完美地掩饰了下来。
这一切当然都是000做的。
战国时期那场猝不及防的任务失败带来了种种麻烦,即便是经验丰富的000,也觉得头疼不已,最后好不容易才勉强找到补救方法。
一方面,带着阿织来到三百年后的大正时期,更换任务对象为『富冈义勇』,重新开始做任务。
这次,000吸取了失败的经验教训,它没有太过于放任阿织随心而为,而是从最开始就大致规划了每个阶段的行动。
比如在带着阿织最初来到藤袭山时,本来能量就消耗颇多,再加上治疗任务对象,000当时基本上处于半休眠的状态。
好在阿织和任务对象建立起了联系。
接着000让阿织抓住机会去往了时任屋,让她和富冈义勇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在此期间,它一边恢复能量,一边等待着时机。
在它的预料中,阿织应当在上弦六被消灭后,安稳地从时任屋撤离,这时的她有大把的时间和金钱,去找人把『继国缘一』给挖出来。
她完全可以不暴露于人前,不经历任何磨难,只需要在恰当的时间问出一个答案,然后安安静静等待着任务完成。
虽然听起来有些不负责任,但000真的早就知道富冈义勇的答案是什么了,无非就是“消灭恶鬼”之类的。
这一届的柱本就实力不弱,而『继国缘一』会保证任务完成得更快、更加万无一失,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最多一个月,所有的一切都将结束。
然而这只是它美好的想象,差错就出在了阿
织竟然遇到了鬼舞辻无惨,紧接着是少女被黑死牟带走。
平白生了这么多波折,就挺无语的。
000突然叹了一口气:【我跟你说,你这次必须得听我的!】
阿织听清楚了“帮她完成任务”这句话。
她立刻就佩服了起来,忙不迭地重复:【我知道,我知道。】
阿织从来都不知道000竟然还有这么大能力,她以为它最多只能给她开个buff,没想到还能把战国时期的人给搞出来。
她又感叹:【你也太厉害了吧。】
少女说得很真诚,眼睛亮晶晶的,这让内心藏着事的000一瞬间有些无地自容了起来。
它闷闷道:【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坏消息…坏消息就是……】
000很突兀地提到了之前让人紧张的话题,阿织一下子就屏住了呼吸,心又提了起来,静静地等待着坏消息的到来。
【你也看到了,他现在是处于“停滞”的状态,也就是死亡状态…】000都有些说不出口了,内心里满是离谱,【就…就是唤醒他需要你的一点血。】
不久之前,它回了一趟系统空间,为的就是唤醒『继国缘一』的事情。
这种类似于让时光在某个人身上单独停滞的能力,不需要思考都知道会是多么的麻烦。
不单是需要消耗000大量能量,还指的是这种行为不是它一个统就能决定的,更别提『继国缘一』是阿织的上一个任务对象。
当初决定“保留”继国缘一时,就是经过向系统中心申请,然后经过严格的审批,综合各方面因素考虑,上面最终才同意了的。
如今要把他放出来,自然也得走程序,当然程序也是很容易就通过了的。
然而临走前,000就被告知了一个闻者哭见者泪的噩耗。
由于它在之前宿主遭遇危险时帮助她藏匿过踪迹,这使得它剩下的能量只能让『继国缘一』停滞,而不能够让他苏醒。
000:【抗议,这简直是无赖行为!】
系统中心:【抗议无效,因为世界难度等级较高,已经对你们大开方便之门,系统000不要违规,过多干涉宿主行为!】
000抓住了重点:【所以阿织可以唤醒他!】
系统中心:【…………】
000:【…………】
回来途中,000左想右想,才最终想出来这个唤醒方法,整个统差点炸了。
当然,它现在也是炸的。
想它辛辛苦苦辅助阿织这么多年,一直都想方设法让她全身心健康发展,干什么事都哄着她,没想到临到最后,还整这一出。
——这简直是耻辱。
000表现了非常非常为难的样子,阿织马上就朝着很严重的方向想了。
她颤抖着嗓音,额头出了些细汗:【不会是像故事里那样放一碗或者一盆血吧?】
阿织曾经读过一篇歌颂爱情的故事,那还是在时任屋的时候。
大致就是有一对很恩爱的夫妻,丈夫不幸染上重病,马上就要撒手人寰,然后妻子去祈福归途中遇到了一个神医。
神医告诉那位妻子,可以用自己的血当作药引,每日一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丈夫就会好起来。
结果真如他所说,丈夫是好起来,妻子却因为每日放血离世,知道真相后的丈夫很感激他的妻子,把这个故事记录了下来。
读完故事之后,阿织有好几天心里都闷闷的,她不明白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故事来歌颂爱情,明明是个悲剧。
不过现在想起这个故事好像也不太合适,因为阿织显然和继国缘一没有关系,所以…她也要像故事里的人那样放一碗血吗?
阿织眨了眨眼睛。
000震声:【怎么可能?!】
000很震惊,是什么给少女这样的错觉?
它明明在阿织面前一直都是比较和善的,虽然偶尔会比较坏心眼逗她,但这也怪阿织太可爱了。
【一滴,就一滴,我们是正经系统。】
多了000也不同意,铁定要缠着系统中心再让开后门,末了它还有些忿忿,【如果不是之前那次,都不用你做什么。】
阿织松了口气,眉眼浮现出轻松来,嘟着嘴巴:【这算什么坏消息。】
一滴血,不就是被蚊子咬一口嘛。
她觉得自己刚才联想到的一些比这个要恐怖更多倍,安慰道:【好啦好啦,只是一点点的血而已。】
不过,阿织对需要一点血没什么意见,只是觉得唤醒的方法听起来有些随便,默默吐槽:【不过,这听起来不太科学。】
000掀起电子眼皮:【你在有鬼的世界里讲科学?】
阿织:【。】也是。
【你等会得让他们先回避一下。】
理由已经提前想好了,000是知道这个世界有记忆遗传大法的,反正阿织是“阿织”的后代,解释不清楚的都可以推到这上面。
阿织却很苦恼,扁着嘴巴,丝毫不羞涩地表达出了自己的胆怯:【可是我自己一个人会怕啊。】
虽然已经知道了他是继国缘一,是个战国时期很厉害的剑士。
000又有点想搓搓阿织的脑袋瓜了:【不是有我陪着你吗?】
阿织鼓了下脸颊:【也是哦。】
虽然还是会怕。
在阿织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后,果不其然,富冈义勇和锖兔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想法便是少女找寻到了自己遗失的记忆。
说到底,目前最清楚状况的可能只有阿织一个人,虽然她表现出来了一副不是那么清醒的模样。
“你…找到自己的记忆了吗?”
锖兔的唇不自觉抿成了一条直线,双眸冷静地盯着阿织,神色很认真,“等到结束后,希望我们可以谈一谈。”
如果说之前锖兔还觉得对于少女的一些不便明说的小秘密没必要太细究,她愿意说的时候自然就会主动开口。
那现在的他就觉得这秘密还是有必要探究一下的,毕竟也太夸张了些。
这么长时间,他自然总结出了和少女相处的种种方法,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和她说话要毫无保留,要把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告诉她。
不然迟钝的她可能根本体会不到别人真实的情绪,有人许是故意如此,但阿织不会。
她只是单纯地看不出来而已。
阿织果然有点心虚,她回答的音量很小,长而密的眼睫垂落下来,遮住了黑色的眼瞳:“好哦。”
少女的眼神有些闪躲,锖兔深吸了一口气:“确定不会有事吗?”
他猜测阿织是回忆起了什么,所以想要单独和继国缘一相处,继而再引发出新的回忆。
事到如今,除了继国缘一睁开眼,应当也不会有事情能够震惊到他了,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阿织想说不会有事的,可是话到嘴边又换了一句,她仰着头:“有事我会叫的。”
********
于是,阿织慢慢朝下方爬去。
这样的深度对她来说到底是有些困难,她扶着边缘,用一只脚笨拙地尝试着在底下踩来踩去,最后勉强站稳了。
000:【………】
应该先让任务对象把她送下来了的。
她哼哧哼哧地到达坑底后,流了一些汗,呼吸也有些喘,然后嗅到了一股清新的草木气息,让人联想到蓬勃的生命力。
现实却与之完全相反,躺着的继国缘一根本就没有丁点有生命力的迹象。
这听起来有点恐怖。
晃动的树木投射出了摇曳不定的黑影,半人高的野草随风摆动着,沙沙作响,再加上面前的一口棺木,里面还躺着一个人…
尽管知道锖兔他们走得并不远,阿织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感到一丝的毛骨悚然。
她干巴巴地开口,想要给自己鼓气那样,带着点气音:【还怪吓人的。】
000:【别怕,不会有事的。】
手电筒放到了上面,阿织刚才没有手拿下来了,所以她需要凑近一些才能看清楚继国缘一的面容。
他闭着双眼,眉毛深沉又锋利,高挺的鼻梁在面颊上打下侧影,整个人俊朗而苍白,额角的纹路被映衬得更突出了。
不知怎的,越是靠近这个人,阿织的心就跳得越快,她甚至不自知地伸手按压了一下胸口,想要让自己的异样平复下去。
他就那么躺着,都极其具有压迫感。
阿织不适应地后退半步,片刻
后,她皱着眉头道:【他们两个真的好像哦。】
她说的自然是继国缘一和黑死牟。
阿织突然想起了他们是是双生子,而她又恰好看到过黑死牟的人类模样,心里不由得对比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000:【…………】
虽然是事实,但是这句话说出来是能同时得罪两个人的程度,还得罪的透透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000觉得有些怪怪的,它催促道:【好了,早弄完早结束。】
阿织乖乖地点了下头:【好哦。】
她只觉得指尖微微刺痛了一下,像是被针扎了似的,然后白嫩的指腹就慢慢冒出了米粒大小的血珠。
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把血喂到继国缘一的嘴巴里,这势必要近距离接触到他。
阿织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想要用手指分开这个人的唇瓣,只刚刚接触到他的皮肤,她就立即受惊了地缩回了手。
——被冰到了。
这个人完全是冰块一样的温度。
然而这却是最符合常理的,被埋在地下这么多年,如果触感是温热的话,会让人觉得更加诡异。
阿织突然有些泄气,她犹豫又踌躇,颤着眼睫喏喏道:【他、他不会突然坐起来吧?】
面对眼前的未知,少女就像是要把所有的疑问都事先问明白才肯放下心来,脆弱又胆怯。
知道这件事对于她来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000出言安抚:【放心吧,他起不来的。】
对于这点000倒是没什么担心的,毕竟是结结实实地躺了三百多年,铁人来了也得恢复个一段时间。
就算是继国缘一也不行,也得在床上躺半个月再说。
阿织点了点头,还是有些紧张。
她不自觉把呼吸放得很浅,像是害怕惊醒了他一样,尽管她从000那里知道了继国缘一不会突然醒过来。
她指尖都在发抖,力道稍大了一些,便有些对不准了,指腹蹭着继国缘一的下唇擦了过去,鲜艳的红色立刻就抹在了那里。
像是女子涂了口红那样,该说不说气色确实变得好多了,就是有些好笑。
000对此却表示非常痛心,浪费了一滴,它一直在照顾着少女的情绪:【不要紧张,就当他是木头。】
阿织勾了下唇角,在000的插科打诨中,逐渐完成了这听起来挺简单对她来说做起来却很难的任务。
几个呼吸间,指尖的伤口就愈合了。
她知道又是000做的,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后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而产生了错觉,她觉得继国缘一的喉结好像滚动了一下。
阿织浑身麻了一下,定睛一看后,这个人还老老实实地躺着,又觉得果真是自己的错觉。
不过,此时此刻的她已经不想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呆着了。
都不用000催促,阿织已经侧过身,准备气沉丹田大声呼唤富冈义勇来把她接出去。
也是因此,她没有注意到,那从石棺中慢慢伸出的继国缘一的手。
宽大的手掌心满是剑茧,骨节颀长,手背上青筋明显,先是动作有些凝滞,似是在适应,紧接着准确无误地圈在了少女的手腕上。
阿织目视上方,只来得及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下一瞬整个人就被拖了进去。
000:【卧槽!】——
作者有话说:上一秒,就算是继国缘一也不行。
下一秒,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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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继国缘一觉得自己处在混沌当中。
他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也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甚至没有办法去思考,整个人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隔离了。
时间漫长到让他能够细致地体味四季的变化,从春光明媚,到夏日炎炎,再到秋高气爽,然后是白雪皑皑……如此循环往复。
他的世界非常的安宁,不是那种没有丝毫声音的安宁,树叶落地都有声响,更何况是四季变换,而是全然没有外物打搅的安宁。
这样的生活可以说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不需要费心费力地去为生活而烦恼。
但继国缘一却身处在其中,却觉得自己的心好像缺失了一块,时不时会在某些时候非常具有存在感地刺痛一下。
比如小鸟在枝头上跳跃、树上的果实坠落到地,亦或者是地面上的野花悄然绽放…这么多让继国缘一觉得很舒适的美好瞬间,看过之后他都会觉得有点怅然若失。
似乎他并不满足于这些,但无论如何也找寻不到解决问题的答案。
然而,从某个时刻开始,继国缘一的世界开始变得热闹了起来,罩住他的无形屏障被划破了道大口子,从未有过的信息从中一点一点挤了进来。
周围似乎有很多人在交谈着什么,继国缘一听不见具体的内容,却被其中一道细软的嗓音吸引了全部的心神。
嗓音的主人脚呼吸清浅,不带丝毫的攻击性,时而走动几步,脚步也软绵绵的。
继国缘一不知道自己缘何关注到了这些,他只知道这道嗓音宛若一束明亮的光,奇迹般直接将环绕在他身边的混沌驱散。
也格外牵引他的心魂。
继国缘一的每个细胞都叫嚣着对这道嗓音的主人的渴求,他愈发不想要再重新回到之前的安宁当中去,他想要……
冥冥当中似乎有什么回应了他。
温暖柔嫩的指尖触碰到了他的嘴唇,轻轻的一下便被收了回去,但继国缘一的内心却好像是被这只手也触碰了一下,萌生出了微妙的悸动。
紧接着腥甜的液体入口,只一滴就能缓解他几百年来喉咙的干渴,然而这液体是他不想看到的,并且会产生害怕这种情绪的。
继国缘一马上闭上了嘴巴,下一瞬,他全身上下所笼罩的无形枷锁发出沉闷的被什么击碎了的声响,他挣脱了桎梏。
浑身的肌肉都承载着难以消解的酸痛,似乎是想要让他由此而产生溃退之心,再次陷入到舒适的沉眠当中。
但继国缘一没有理会。
他伸出手,然后抓住了自己的全世界。
********
再胆大的人面对现在的事情估计也会被吓得不轻,更别提是阿织了。
圈在她手腕上的大手如同钢铁一般让人无法撼动,拖拽她的力道不算小,阿织如同风筝一样被扯了进去。
屁股落在了实处,双腿却受到阻碍而不得不叉开抵在两侧,上半身由于下坠的冲击力趴伏了下去,整个人都磕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上。
阿织很纤瘦,但小腹和腰上却有像猫咪那样的软肉,因此她当以跨坐的姿势跌入石棺中后,首先接触到的腰部是没有察觉到疼痛感。
但她的额头却是结结实实地被撞到了,整个人处于一种被砸懵了然后无法思考的状态。
最初听到000能让这个战国时代的剑士复苏的时候,阿织震惊的同时还有些天然的畏惧,这种事情对于她来说还是太过于超前了,她全然没有准备。
但她还是很信任000,
所以即便内心不太安稳,还是努力地跟着它的指示去做,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情。
阿织当然知道身下的是继国缘一,她对这个人也有一定了解了,他是个非常、非常厉害而且被很多人崇拜着的剑士,是义勇和锖兔使用的“呼吸法”的创始人……
但还是有点可怕。
毕竟他们不处于同一个时代,阿织所知道的都是从外界听到的,她其实对继国缘一还是很陌生的。
她浑身都在颤抖,鼻子酸的不行,重重呼吸了几下,手指不自觉地抓住了什么,哽咽到不行:“大、骗、子!”
明明说好了的。
少女嗓音中带着哭腔,都忘记了说话的对象是脑中的系统,说出了声,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湿漉漉的水汽。
她没有哭得很大声,装不下的眼泪从眼眶中涌出,一下子就打湿了她的面颊,聚在下巴尖向下滴着。
显得人愈发可怜巴巴了。
000喉咙一窒,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它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被继国缘一狠狠地打了脸,心里微微抽痛:【我也没想到他醒得这么早……】
虽然000知道继国缘一很厉害,不能用普通人的标准来看待他,但他终究是人,现在未免也太恐怖了些。
曾经有系统为了帮助自家宿主完成任务也使用过这种方式,那还是个魔幻世界,被“停滞”的对象甚至是其他种族,□□极其强悍,苏醒也花费了一个星期。
从那以后,这几乎成了一个判断标准。
但现在看来,继国缘一简直离谱,太不科学了!
阿织看不见他们两个现在的姿势,可000看得清清楚楚。
身形娇小的少女完全倒在了继国缘一身上,上半身紧紧相贴没留一丝的缝隙,她柔软纤细的脖颈微微侧着,半张脸贴在剑士宽阔的胸膛上。
剑士比少女大了足足一圈,非常明显的体型差,阿织像是窝在继国缘一怀里惹人怜的小猫崽,如果忽略掉她有些崩了的情绪,看起来竟意外的有些和谐。
000:和谐个鬼哦!
000八辈子没这么后悔过了,它真的后悔让继国缘一醒了,明明再想想还有别的办法的,左右不过耗费更长的时间,反正这么多年都等下来了。
现在就是想发疯,因为它预料到后面还会有更麻烦的事情在等着。
但000还不能发疯。
阿织是跨坐的姿势,虽是上位,但无论是她蹙着眉头苦闷的表情,还是红发剑士那丝毫不放的手,都表示着少女现在正处于一种完全被掌控的姿态。
倘若继国缘一刚才再往上扯一些,恐怕阿织会与他刚好鼻尖对鼻尖……
000恨不得自己能够显形,直接把这个无礼至极的人给打晕,带着阿织离开这个不祥之地,然而这一切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本来还计划趁着继国缘一醒不过来的这段时间,让阿织完美地隐藏起自己的踪迹,现在看来这已经是奢望了。
它越发憋闷了,还是选择先哄阿织,电子的声线放得很轻:【好好好,我是骗子,我是骗子,你先起来……】
000足足重复了好几遍少女对它的控诉,虽然不太想说继国缘一的好话,但是显然阿织的情绪更为重要一些。
【虽然他醒早了,但他不会伤害你的。】
阿织也明白她目前没什么危险,但她暂时不想说话,缓了一会儿,全身恢复了些力气,才抽噎着说:【我这次真的被吓到了。】
她本来就害怕这类的事情,平时想都不太敢想,刚才那一下吓得她差点心脏骤停,如果不是她身体很健康,阿织都觉得自己可能已经去往天国了。
阿织抹了把眼泪,眼尾蔓延出潮红,继续控诉:【你好几次都这样!】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000理亏,完全不推卸,道完歉后它紧接着又道:【先下来吧,等会再骂我!】
它真的一刻也忍受不了少女和红发剑士贴的这么近了,尤其是已经知道继国缘一已经醒着了,虽然他还没有睁眼。
——骂它什么时候都可以,但为什么要奖励继国缘一?
阿织这才注意到她和继国缘一面孔的距离竟这样的近,比之前观察他的时候还要更近,近到阿织只要微微再侧一些,她的额头就会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她猛然一惊,那些被她忽略了的怪异感顿时一股脑地全部涌现出来。
阿织立刻就想坐起来,可在继国缘一的阻碍之下,她尚且发软的四肢并不足以支持她达成自己的目的。
于是,额头又轻轻磕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察觉到了少女流露出来的不安,红发剑士松开了圈着阿织的手,顺着她的腰部慢慢下滑,最后停在了少女的腿上。
两只手各自一边,看似轻飘飘地搭在上面,实则蕴藏着不容许离开的力道,仿佛是害怕掌中人会被夺走一样。
她试着想要挣脱,只撑在他的胸口微微一动,就察觉到按在她腿部的手又朝下收紧了一些,表露出了拒绝的态度。
阿织又要被气的流眼泪了,她觉得继国缘一蛮不讲理,而且更加让人生气的是,当她坐起来后,才发现他原来还是在闭着眼睛的。
继国缘一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却没有松开始终抓着阿织腿上的手,就好像他所有的行为都出自于本能的反应。
他面上仍旧没什么表情,但莫名能从他的眼角眉梢中看出来他好像又没有那么的平静。
阿织的脑袋乱糟糟的,她不知道此时此刻该想些什么,又或者是不该想些什么,恍惚当中又发觉了继国缘一和黑死牟相像的点了。
身体线条同样都很结实漂亮,胸膛上面的肌肉隆起,将衣服撑得鼓鼓的,阿织立刻缩回了攀在他胸口处的手。
而这一次,她也确定了自己没有产生错觉,不知道什么时候继国缘一恢复了心跳。
那颗停滞了几百年的心脏,在阿织的掌心之下重新蓬勃、热切而又有力地跳动着,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阿织的呼吸也不由得重了一些,她隐隐约约知晓了即将发生的事情,身体不由自主地细细发着抖。
光源不太充足的狭小空间中,继国缘一的睫毛颤动了两下,然后慢慢掀开了眼帘,露出了那双深沉的、带着点红血丝的眼睛。
阿织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他的表情很平静,似乎对现在的状况没有一丝疑惑,只专注地盯着阿织的脸颊,弧线漂亮的嘴唇微微张开了一瞬。
片刻,在看清楚什么以后,继国缘一终于变了表情,他皱起眉头松开了一只手,略显粗糙的指腹慢慢靠近。
阿织瑟缩地想要闭上眼睛,后背冒出了汗,却发现他只是轻轻摘下了她睫毛上一滴晶莹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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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和阿织分别之后,黑死牟就立刻前往了无限城,这是个扭曲出来的异空间,鬼舞辻无惨早已经等待多时了。
他立在站台中央,眯着血眸,开门见山地下达了要黑死牟摧毁鬼杀队的命令。
黑死牟当然没有兴趣接受他的驱使,也没有兴趣在接下来的生活中被鬼舞辻无惨一而再再而三地骚扰。
他不像其他鬼一样会受到血液的威胁,来到此处只不过是为了一次性解决问题。
…………
偌大的异空间当中,原本精巧无比的建筑被破坏成了一片废墟,火光闪烁,硝烟弥漫,可见这场战斗的激烈。
和其他的鬼不同,黑死牟用“月之呼吸”使出的招式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天然克制鬼的,如果他此刻拿的是日轮刀,对无惨的伤害将会更大。
在某个时刻,鬼舞辻无惨看着劈砍过来的刀突然产生了这种想法,此时此刻他已经看出了黑死牟的决心。
如果他动了那个人类女人,那黑死牟势必要跟他厮杀到底,这无异于他亲手把黑死牟推到了鬼杀队那端,使得天平倾斜向他们。
这让鬼舞辻无惨愤怒不已。
断臂处的细胞在疯狂修复着伤口,他们之间说不准是谁占了上风,又是谁落了下风。
鬼舞辻无惨露出森然的利齿,面容扭曲着
暴出恐怖的青筋:“你确定要和我作对?”
他还是无法理解黑死牟的执着,不过是一个人类女子,生命只有短短几十年,到头来只会是一场空。
“我不会参与你和鬼杀队的争斗,不要再来打扰我们。”振臂抖落刀上的血液,黑死牟面无表情,说话缓慢。
和不知道在人类社会中换了多少个身份的鬼舞辻无惨不同,黑死牟威胁的话依旧很缓慢,纵使成为鬼这么多年,他人类时期留下的印记也依旧没有磨灭。
——结果当然是两败俱伤局面,黑死牟和鬼舞辻无惨短暂地达成了互不干涉的共识。
这并不出乎意料,同样都很强大的恢复能力让他们两个的争斗毫无意义,目前能够消灭对方的只有太阳。
而对方又不可能老老实实地去晒太阳。
“…………”
毫无多留的心情,黑死牟转身离开,这一次比来的时候更畅通无阻。
毕竟是鬼舞辻无惨的攻击,黑死牟身上的小伤已经消失,还剩下的一些还在隐隐作痛、在普通人类身上能够致死一百次的伤。
他需要先处理一下自己,然后再去找阿织,否则他目前的样子一定会吓到她。
黑死牟踏进月下的河流当中,突然想起了鬼舞辻无惨最后咬牙切齿地留下的那个问题——为什么要和人类女人混在一起,明明鬼才是他的同类。
黑死牟当时没有回答鬼舞辻无惨的这个问题,但那一瞬间,他心目中其实出现了很多很多的答案。
那是他还没有舍弃继国岩胜这个名字的时候,他还是继国家族的继承人,接受着继承人该有的教导。
夏日的某个午后,继国岩胜烦躁地挥退了跟随的侍从,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怎的就来到了之前去过的某个地方。
平日里比较隐蔽的地方,几乎没有人朝这边走,而这一次早已经有人在了。
少女显然是来纳凉的,懒洋洋地坐在溪流旁边,将下摆都卷了起来,露出了两条白嫩如藕的腿。
鞋子很明显是胡乱脱下来的,略显随意地堆在一旁。
她后撑着胳膊,乌黑的发在单薄的脊背随意地垂落到地面上,白皙柔顺的脖颈照在光下,展现出微微起伏的锁骨。
她太白了,连腿弯处都是粉色,两条腿浸在水中,眯着眼睛很清凉惬意的样子,白净的脚时不时拨弄一下湖水。
光是看着就会让人心情好的不行。
继国岩胜就那么在廊下站了良久,丝毫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一直到少女察觉到了他的到来。
阿织不好意思地收回了脚,她没来得及晾干,就那么赤着脚站在草地上,水珠顺着她光洁的小腿往下淌,没受到一丝阻碍。
让人一下子就能够联想到这摸上去会是多么的滑腻的手感。
继国岩胜着了魔一般,不知道自己慢慢下滑看着少女的视线有多么的具有侵略性,就好像真的带着摩挲的力道。
阿织缩紧了脚趾,不知怎的产生了些模糊的惧意,朝后退了一步。
她三两下踩进了鞋子,自然而然地认为他是来弟弟继国缘一的,便指了指旁边:“缘一出去了,还没有回来。”
不,不是来找缘一的。
继国岩胜听到了自己的回答。
阿织猝不及防被阳光晃了下眼睛,她小猫似的眯了一下后,偏着头软绵绵地问道:“那是怎么了?”
像是在撒娇一样。
继国岩胜半张脸隐在额前的碎发之下,叫人看不明确他是什么样的表情,然而他周身洋溢的气息却不是很轻松。
阿织自然注意到了,她直接就误会了,马上走了过来,微微踮起了脚尖,刚刚玩过水还带着湿意的手覆盖在了他的面颊上。
她拧着眉毛关切道:“是家主大人吗?”
阿织撞到过继国岩胜被家主掌掴的场景,他对待自己的孩子也不会有丝毫的留手,简直会让人做噩梦。
继国岩胜却不敢看她。
在来到这里之前,他确实是又受到了父亲的训斥,但没有挨打,训斥的原因依旧是那些,所以他才会这么的心烦意乱。
少女眸子里漾着些碎光,像是阳光下流淌的蜂蜜,粉嫩的唇瓣轻启,露出米粒一样的牙齿,哪哪都透着甜津津的味道。
继国岩胜都没太注意阿织说的话,他额头冒出了一些细汗,突然想到了最开始看到的场景,有些口干舌燥。
他克制地挪开了双眼,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单手捂住了胸口,将鼓动的不太正常的心跳重新定了定。
阿织却愈发焦急了,她甚至以为是家主对继国岩胜进行了体罚,他的身上也有伤:“是胸口痛吗?”
继国岩胜摇了摇头,内心却不合身份地庆幸着少女的迟钝。
…………
这只是继国岩胜无数记忆当中的一小段,作为答案却也绰绰有余。
他漫不经心地拂下面颊上的水珠,清凉的湖水浇不灭他浑身上下的热意,两相对比之下,反而更明显了。
继国岩胜咬牙忍耐了一下,将全身的血污冲洗干净后,他慢慢走向了岸边,随手披上了外衫。
他想尽快接回阿织,无论如何,这几天也足够她和相识的人道别了。
********
阿织则在和继国缘一大眼瞪小眼,他们谁也没说话,无声的寂静蔓延开。
“……放、放我下来!”
阿织最终鼓起勇气,中断了两个人的对视,她朝后仰了仰,脸都有些涨红了。
明明是偏要求的语气,但从她口中说出来的音量却明显偏低,尤其是中途停顿的那一下,无端绵软了三分。
她还是没什么安全感,她想要并拢腿隔开一点距离,便去扒拉红发剑士禁锢着她的那只手,意图表现得再明显不过了。
可是继国缘一却好似没有注意到一样,那双逐渐也恢复了正常人温度的手依旧稳稳地覆在少女的腿上,阿织莫名从他的脸上看出了委屈的味道。
“…………”
阿织:这个人在委屈些什么?
她蹙着眉心继续扒拉他的手,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却不知不觉中变得更小了:“我要下去了。”
老实说,继国缘一对现在的一切都不是很明白,但这些都没关系……
他定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长久未使用过的嗓音因为融入了脉脉柔情而变得没那么嘶哑了,贴着她的耳畔突然开口:“阿织。”
是继国缘一在叫她的名字。
阿织有点晕晕地这么想着,下一秒她就意识到了哪里有违和感——继国缘一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然而更让她发晕的还在后面。
继国缘一也坐起来了,他没有理会上下都在发出抗议的身体,还体贴地扶着少女的腰避免呆愣的她倒下去,考虑得周到极了。
坐起来的剑士果然高大极了,阿织仰头望他,不自觉地屈了下腿,膝盖就抵在了他的小腹处,几乎是跪坐在他怀中的姿势。
占不了多少分量,反而比刚才来说困得更彻底了一些。
继国缘一低垂着眼眸,缓慢地俯下身体,极为虔诚地执起阿织的指尖,用颜色浅淡的唇轻轻啄吻着。
宛若对待最珍惜之物那般,高高的鼻梁蹭在了指腹上,打在上面的气息都是热的。
他吻的恰好是刚才放出血珠的那根手指。
阿织早就已经忘记了还有这回事,甚至连那时些微的疼痛也变得很模糊了。
但继国缘一这副没有
掺杂着其他而全然是怕弄疼了她的模样,让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急促地喘了口气,睫毛也跟着颤抖了几下……
赶过的众人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阿织!”
“——阿织小姐!”
分不清揉在一起的有几道声音,但毋庸置疑的是声音的主人都饱含写担忧的心情。
老实说,阿织刚才的惊叫根本不算大,几乎和夜风融在了一起,但谁让队伍中有一个听觉极其厉害的我妻善逸。
因此,当我妻善逸不是很确定地说出他似乎听到了少女似乎在小声地哭的时候,富冈义勇和锖兔立刻就忽略了阿织事先说的让他们不要靠的太近。
虽然他们是想要让阿织尽可能多的想起一些记忆,可这不代表着他们想让阿织哭啊。
具体情况还得等见到少女后才能了解,然而锖兔已经隐约有些后悔了。
当大家以最快速度来到阿织那里之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短短的半个小时之内,他们的认知又再一次受到了猛烈的冲击。
最先对他们的到来有所回应的不是少女,而是原本应该闭着眼睛躺在棺中的红发剑士。
继国缘一单手执着少女的手放在唇边,像是在亲吻一捧细雪,另一只手以丈量的动作抵在阿织的后腰上,很轻松地圈拢着。
他很早就察觉到了动静,皱着眉侧过头,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警惕的神色来,让人觉得有扑面而来的压力。
紧接着,少女也慢半拍地看了过来,露出了双被水洗过的眼眸,她眼尾还泛着没有消解的红潮,像是被狠狠欺负了一样——
作者有话说:黑死牟:麻烦解决了,去接老婆去!
缘一:老婆贴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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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这是…怎么回事?”
锖兔迟钝的语气中充斥着不确定。
只离开了很短暂的时间,在他们的检查下已经被判定没有生命迹象的红发剑士就醒了过来,宛若是做梦一样。
然而现实却是他们根本没有在做梦。
阿织最先看到了锖兔,下一秒,她就直接喊出声了,雪白的小脸上满是迫切:“——锖兔!”
只她刚一出声,就察觉到身前的人松开了捉住自己的手,他剧烈地喘息了两下,然后脑袋慢慢低垂了下来。
众目睽睽之下,红发剑士昏睡过去了。
虽然未曾表现出来,但刚才所做的每一个动作,继国缘一都是咬牙坚持下来的。
在意识到有人在靠近之后,他仍旧没有放弃搂抱着少女,只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悄悄摸到了自己的刀。
然而在察觉到阿织以及来人的态度之后,继国缘一又知晓了这群人是没有恶意的。
强撑着醒过来的后果就是□□上的不适被叠加到了好几倍,他终究无法抵抗,意识逐渐归于黑暗当中。
“…………”
——说实话,这场面非常的震撼。
和距离极近、反而视线受碍的少女不同,位于坑洞上方的众人将一切尽收眼底,自然不会错过这一幕。
高大的剑士依偎着少女,他弓着脊背,将自己的脸颊沉在少女温热的脖颈处,略显不甘地阖上了那双在刚刚已经显出锐利的瞳眸。
微风吹得他的耳饰和头发扬起,发出“簌簌”的声响,这成了周围唯一的动静。
继国缘一的倒下猝不及防,但手臂上的力气却未跟随着离去。
阿织被突然增加的重量压得身体一沉。
起初,她还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只松了口气,握紧了手,佯装抱怨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他好重哦。】
阿织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继国缘一要亲她的手指头,他们又不认识,就算是感谢她唤醒了他,那也不应该采取这样的当时。
她刚才人都傻了,脑子里空白一片,既不知道对继国缘一该作何反应,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好在罪魁祸首已经倒下了。
000能猜到少女真正的心思,它选择顺着阿织的话说:【他可比你大了好多个号!】
因为始终悬挂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在了实处,临到最后,它望着低着头的红发剑士感叹道:【终于正常了。】
该来的总会来的,躺了三百多年怎么可能没问题!
阿织没和000交流几句,就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碰到了她的耳垂,紧接着擦着柔顺的颈线落在她颈间的凹陷处。
属于另一个人的呼吸一深一浅地喷在上面,敷得那块皮肤热烘烘的。
“…………”
继国缘一已经彻底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没有了支撑,他的身体立刻就朝着少女倒去,自然而然地,他的面颊朝向的就是阿织的颈侧。
阿织惊得睁大了眼睛,她哪里经历过这样的折磨,自尾椎骨处延展出细细密密的颤栗感觉,她立刻轻声呜咽了一声,脸颊烫得惊人。
红发剑士真的用了很大的力箍着,阿织尝试着挣动两下去脱离困境,却完全推不开。
反而…反而因为她的些微动作,那落在她脖子上的事物又左右蹭了几下。
不仅没有解决问题,还使得问题变得更加严重了。
她很无措,想把自己缩成一团,最好让谁都接触不到,以此来躲避现在让她觉得很难堪的局面,可是变得愈发软的手脚再没有一丝力气了。
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阿织僵着身体不敢再动,眼中的水汽更多了,细软的嗓音里带着很明显的颤抖:“…我、我要下来。”
如梦初醒一般,锖兔也意识到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重点是要先把少女给救出来。
富冈义勇纵身一跃利落地落在旁边,他沉着脸紧皱眉头,第一时间出手,想要直接拨开继国缘一横着的手臂。
只他刚用点力,红发剑士就好像是知道了接下来要被迫分开的命运,回光返照一般,揽着的手骤然缩紧。
阿织“嘶”了一声,又不得不朝前陷进去了些,这她觉得更难耐了,胳膊处也感觉到了一丝疼痛。
少女脸上露出了些许难受的神情,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被拿捏住了最柔软的地方。
她精巧的鼻尖沁出了汗,咬住了唇,好似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水润的眼睛盯着黑发剑士,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模样。
这让富冈义勇不敢再继续了,他掌心出了些热汗,长久握刀已经锻炼得很稳的手非常明显地抖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刚才的画面,他觉得自己的头脑“嗡”了一下,浑身的血液都涌上来了。
阿织又催促了一次,虚浮的尾音不自觉地上扬,打湿的碎发贴在额角:“快点啊!”
——看得出来她非常不愿待在这里了。
富冈义勇咬了咬牙,和肉发剑士对视了一眼,见状,时透有一郎和时透无一郎也要来帮忙了。
000都看怒了,如果不是检测到继国缘一真的昏迷了,它甚至觉得这个人在偷偷摸摸地占少女的便宜。
然而事实摆在这里,它根本不能当作视而不见,大声说道:【叫任务对象直接把他的手给……】
000还没有说完,冥冥当中似是发现了少女的不适,继国缘一本能地卸了力气,双手垂落到了冰凉的石壁。
富冈义勇:“…………”
000:【…………】
********
阿织被从煎熬中解救出来了,她跪坐在地面上,一时间不知道该去揉哪里了。
一方面,只那么点的功夫,她膝盖的地方就出现了两团红色,那是被红发剑士的腹部顶的,估计短时间内不能消散。
浑身上下也没什么力气,酸得不行。
另一方面,她那饱经摧残的脖子终于解放了,虽然一点都不疼,甚至可以说是痒,但阿织总觉着那是比疼痛更可怕的折磨。
她最终用袖子快速地蹭了蹭脖颈,那里似乎还保留着一些奇怪的感觉,让她只是碰一下就觉得有些酥麻。
少女的旁边站着的是几位柱,剩下最后赶过来的三位小少年留在坑底,正小心翼翼地搀扶起下面的人……准备将他给运上来。
这看起来也是非常诡异的一幕。
事到如今,发生的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众人的想象,他们以往所有的经验在现在都提供不了什么有效的帮助。
未来的事情虽然不明晰,但目前最紧迫的事情却已经很明显了,只目前没在干活、看起来非常悠闲地站在一旁的四位柱却没急着处理。
富冈义勇拨开了阿织汗湿的头发,望着她洇红一片的面颊,声音很冷:“没事吧?”
阿织知道那不是针对她的,她还在喘着:“我没事。”
褪去一些对继国缘一的敬重滤镜,锖兔直勾勾地望着阿织,他观察得很仔细,自然注意到了少女有点松散的衣领。
在他们离开之前还是比较规整的,而现在却好似被无情揉开了一样,有一边变得皱巴巴的。
那因此而露出来的雪白脖颈上,赫然印着一片不太自然的红痕。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是刚才继国缘一埋首的位置,锖兔一下子就想到了。
当时红发剑士的头发从旁边散落下来,几乎遮住了阿织大半的身体,所以锖兔其实也看得不分明,现在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已经有了类似的经验,对于继国缘一目前表露出来的对少女的在乎,锖兔自然而然地就联想到了他又是认错人了。
阿织是同他们一起长大的,她没有像继国缘一一样停滞在了某个时间点,然后又因为某个契机苏醒,而是一年又一年地慢慢成长。
他们一起度过的记忆不是虚假的,少女也和正常人类没有区别……所以,继国缘一和那个上弦鬼一样也认错了人!
锖兔牙关紧咬,面颊不自然地绷紧。
他单膝触地,抬起手想晕开那处红晕,似是要确认什么一样,只是在将将要触及到的时候,又突兀地换了个方向。
他最终用指腹摩挲了下少女的眼尾,声音低哑地反问:“他欺负你了?”
肉发剑士的气息突然变得很危险,他的内心远比外表看起来更加的不平静,眼底渗出蕴藏着琢磨不清的暗沉。
阿织没有看到肉发剑士的表情,她低着头还在平缓气息,闻言先是点了下头,但很快又摇了一下。
点头无疑是因为刚才的事情,但阿织紧接着跟着的那个摇头又否决了自己。
说到底,始作俑者当时已经失去意识,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显然只是一个巧合,这代表着阿织不能把所有的错处都安在继国缘一身上。
但她也不想怪自己太迟钝太弱小,没有及时躲避开才导致了这个局面。
阿织:“…………”
她不是没有小脾气的,心里叭叭个不停:【都怪你,都是你的错。】
000不敢否认,它也挺后悔的:【是的,都怪我!】谁能想到哇,几百年没见,这个人竟然变成这样了。
少女表现出很懵懂很矛盾的样子,好似是分辨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被欺负,明明是这么显而易见的一个问题。
事实上,锖兔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口,他只觉得热气上头,神经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让他处在危险的边缘。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少女会选择维护这个人,就算是几百年前先辈之间有牵扯,那也与阿织没有什么关系。
肉发剑士抿着唇继续追问,有种不问清楚誓不罢休的气势:“那为什么哭了?”
阿织从他的语调中听出来了些郁气,她望着地面,浓密的睫羽惹人怜爱地上下抖动,片刻后又慢吞吞地摇了摇头。
阿织不太想回答,不是因为别的,纯粹是太尴尬了,她早已经决定把这件事烂在心底了。
“…………”
锖兔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好了,准备回程。”——
作者有话说:救命,我好卡,写完又删,写完又删(哭泣),话说,评论区怎么一堆虎狼之词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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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回程显然不能再乘坐火车,要带着一个昏迷的人目标太大了,再怎么说也瞒不过车站的巡警以及车上的乘务员。
好在用鎹鸦传递消息后,已经有隐安排妥当准备来接他们了。
少女垂着小脑袋,抱着膝盖,露出细白的脖颈,很弱小很可怜的样子,左右是富冈义勇和锖兔,像是两大护法一样站在一旁。
四周静悄悄的,大家都没有说话。
我妻善逸偷偷和小伙伴咬耳朵,以此来缓解自己内心的不安:“你们有没有觉得气氛怪怪的?”
他感觉从刚才开始,周围就萦绕着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气闷,压得人有些透不过气。
灶门炭治郎吸了吸鼻子,皱着眉头开口道:“你这么说,好像是有一点,但这次任务这么顺利,怎么会这样呢?”
比起用眼睛去看,或者是用心去感受,灶门炭治郎更相信自己的嗅觉,他确实闻到了和平时不同的气息,叫人打心底里觉得很酸涩。
但他不太理解这种情感。
红发少年很是困惑的样子,他直白地转过头去看向少女所在的方向,而旁边的嘴平伊之助又不知道为何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吼叫……
有时候,我妻善逸真的觉得他和灶门炭治郎还有嘴平伊之助是有壁的,他们的思维水平可能都不是在同一个纬度。
比如现在,这么明显的情感纠纷他们都看不出来,甚至其中有一个还要不知死活地往修罗场中央凑……
事实上,我妻善逸第一次见到阿织时就惊为天人,只是他心头才萌生出微妙的心思,就被极具威严的富冈义勇和锖兔这两位鬼杀队的“水柱”给扼杀在了摇篮里。
在此基础上,又加上了继国缘一。
红发剑士那般搂抱着少女的姿态绝对算不上太清白,他脖颈上显着明显的脉络,弓着宽阔健壮的脊背,搂抱着自己的所有物一样,警惕着靠近过去的他们。
我妻善逸不知道别人当时是什么感想,但继国缘一最后看过来的那一眼,裹挟着迫人的威势,叫他一瞬间觉得腿软。
那是根本无法与绝对的实力对抗的腿软。
——他可是继国缘一啊!
我妻善逸一把捂住了灶门炭治郎的眼睛,压着他的头往下,催促道:“好了,干活。”
没办法,他都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而他的小伙伴却对此一无所知,某种情况下…这也算是一种好事。
只是,我妻善逸不知道的是,没搞清楚状况的显然不止两人。
时透无一郎走到了少女身前,硬生生地停留在了富冈义勇和锖兔中央。
他单手撑在膝盖上,俯着身伸出另外一只手,黑色的长发流水一样,唇角勾起了不甚明显的弧度:“等一下,我带你下去吧?”
他指的是接下来的下山。
和最
初对摄云山的全然陌生不同,那时候需要耗费一些时间去探路,自然不可能冒着未知的风险直接带着阿织一起上山。
而如今就不一样了,时透无一郎完全有能力带着阿织下山。
少女从脱身之后,就像一团蔫哒哒的小蘑菇长在地上,时透无一郎便有些焦急,好在和她相熟的富冈义勇和锖兔在一旁安慰。
只是,怎么越安慰越不对劲起来了?
黑发剑士和肉发剑士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少女情绪变得愈发低落了,连头顶翘起的发都萎靡了下来。
于是,时透无一郎遵循了内心的想法,他主动地走了过去,然后说出了这番话。
富冈义勇:“…………”
锖兔:“…………”
我妻善逸:太强了!
年纪轻轻就成为了颇具盛名的柱,时透无一郎所做出的努力完全体现在了他的手掌上。
阿织被吓了一跳,她抬起眼,就清楚地看见了时透无一郎掌心和指腹上的厚茧,那是日积月累所铸就的,让那只白且纤瘦的手多出了剑士的稳重。
再往上,就是时透无一郎低垂着的脸了。
少年没什么表情,只薄荷绿色的眼睛闪着细碎的光,但这其实表现的也并不明显,然而阿织却莫名从中察觉到了他的温柔。
她有些犹豫地眨了下眼睛,看了一眼自己刚刚拔过草的手指,觉得还算干净,就慢慢握住了时透无一郎的手。
阿织小声道:“谢谢。”
她借着力站了起来,却没有应下时透无一郎,反而拉住了富冈义勇的衣袖。
白嫩的手指在深色的衣服上显得格外明显,少女垂下的长睫慢慢掀起,像是翻飞的蝴蝶。
在富冈义勇垂看过来的眼神当中,阿织表情有些抱歉,漂亮的红唇轻启,却说出了能让人误解的话:“不过,我想和义勇一起。”
就在刚才,000又一次催促她了,叫她抓紧时间问出答案,左右回去的途中也没有什么事,阿织便想着先试试。
她全然不知道自己说出的那句话有多么的暧昧,还不自知地又紧了紧手指,小猫似的攀附在黑发剑士身上,眉眼间写满了认真。
只是这貌似有些不识好歹。
阿织很小心地觑了时透无一郎一眼,没发现他很生气,又偷偷松了一口气。
锖兔肩背挺直,控制不住的眼光扫了过去,唇角抿着,到底也没有说些什么,转身去处理别的事情了。
阿织是想像上次那样直接问的,她张开嘴还未出声,就听到000义正言辞地突然开口:【不能问的太直接。】
阿织:【…………】
这一下就让她噎住了。
因为000的话,她冥思苦想,一直到下了山,也没有想出来该怎么问才好。
隐早已经等候多时了,他们带来了板车,用处自然不言而喻,只最先上去的却不是昏迷当中的那个人。
阿织满脑子都塞满了问题,她呆呆的,看上去很迟钝、不太能思考的样子,于是富冈义勇就自然而然地自行做决定了。
少女早已经很习惯当一个挂件了,好似没有腿一样,她被富冈义勇打横抱着放了上去,期间双手还顺从地搂住了他的脖颈。
屁股落在了实处,却不是硬邦邦的木板。
阿织扶着板车边缘,她坐的位置已经垫着一件羽织,带着三色交织的龟甲纹,不厚但足够柔软,坐上去刚刚好。
她立刻享受地眯起眼睛,只是这享受马上就被打断了。
000语气幽怨:【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阿织眼睛瞪得圆溜溜,她微微下沉身体,半张脸就被边沿遮了起来,有些自闭地看着站在身前正和隐说话的黑发剑士。
半晌,她长叹一口气,开始自怨自艾:【唉,我好没用啊。】
000: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只阿织不说话,富冈义勇却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
黑发剑士结束了和隐的对话,他轮廓分明的脸凑近了阿织,深蓝色的眼睛并不空茫,相反,要比平时幽深许多。
富冈义勇面露询问:“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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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阿织被这记直球打懵了,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富冈义勇,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我有表现得很明显吗?】
000语气平淡,话语间的意思却南辕北辙:【不明显,也就刚刚好能叫他看出来的程度吧。】
所以它刚才实在看不下去,就催了一下阿织,反正她自己也是在那胡思乱想,做一些内耗自己的无用功。
众所周知,少女是个很好懂的人,这种好懂是那种她不需要说话,单从神态或者是动作就能看出来的。
富冈义勇带着阿织下山期间,有好几次都感觉到少女似乎鼓起勇气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为何,很快又叹着气放弃了。
对此,富冈义勇很迷茫。
他本就不太擅长猜测别人的心思,为人处世也向来是直来直往,所以富冈义勇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直接问,也省得少女再纠结了。
“…………”
阿织目光发直,漂亮的脸蛋上渐渐出现了迷茫,她没反应过来似的放空了一下自己,最后才憋出来问题:“就是那个…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话音刚落阿织就知道自己问的太宽泛了,而且这个问题的答案和她真正想知道的也相去甚远。
她立刻进行了补充,语气中透露出了些许期待:“有没有什么想做的,我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少女扬起的眼睛明亮且美丽,睫毛乌黑纤长,唇角噙着笑,眨也不眨地望着他。
粉白的脸颊不知何时在山上蹭到了点灰,她还不自知地用手蹭了一下,留下了完完整整的三道印记,像小猫胡须一样。
富冈义勇确实没想到阿织的问出的是这个,她以往天马行空的想法有很多,所以现如今这般真诚地发问,让他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丝丝缕缕的暖意流淌在心间。
黑发剑士眸光闪烁了一下,他温暖粗糙的掌心贴近了少女,单手就能罩住她的半张脸,动作很轻地摩挲着。
阿织没想躲,还迎上去似的轻轻蹭了下,脸颊上的软肉鼓着,模样可爱极了,她声音绵软:“有吗?我也想帮忙。”
这句话确实是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感。
阿织虽然没什么大智慧,手脚也不落,相比较而言就是一个小废物,但这些都没关系,她有聪明的000帮忙。
在她心目中,哪怕遇到再困难的事情,有000在,都会有解决的方法。
000对此表示:我真的谢谢你哦!
黑发剑士突然展开双臂将阿织纳入怀中,身量娇小的少女被圈得很彻底,只露出一个蓬松的发顶在外面。
和往常或安抚、或保护意味的拥抱不同,富冈义勇只是想这么做,他并不平和的内心促使他做出了这个看起来毫无缘由的决定。
他根本没有办法去克制自己,索性也没有去克制,任凭自己沉浸在满足当中。
富冈义勇和锖兔的想法一样,如果可以的话,少女应当尽可能远离鬼杀队与鬼的各项争端,毕竟他们的初衷就是保护阿织这样的普通人。
所以在他看来,阿织完全没有必要困扰。
他眉眼微敛,深蓝色的瞳孔中没有多余的情绪,嗓音很清晰:“不必为了这种事情而困扰。”
耳畔传来了富冈义勇规律的呼吸声,和他外表所表现出来的的冷淡不同,阿织挪了下视线,倏得发现到了隐藏在黑发剑士鬓角碎发里、不知何时变成了绯红色的耳垂。
他现在好像很热的样子。
阿织便想触碰一下他的额头看看有没有汗,只她才探出指尖,就发现富冈义勇已经恢复了平日
的样子,退回到了安全距离。
他问道:“继国缘一是怎么醒的?”
因为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个问题在等着自己,阿织倒是没有很慌,她很凝重地摇了头,这代表着她不想说。
比起撒谎骗人,她选择沉默。
而这在富冈义勇看来,就成了少女也不知道,毕竟之前他们赶到时,阿织所表现出来的茫然和无助绝对不是演出来的。
对此,000表示:谁懂啊,有时候阿织不说话都比说话的效果要好。
阿织也已经能够很坦然地面对失败了,她对000讪讪一笑,握着小拳头保证道:【我下次会更努力的。】
000顿时没办法苛责了,它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体谅啦:【加油!】
而旁边的众人,只看到黑发剑士短促地和少女拥了一下,很快又松开。
灶门炭治郎已经帮助隐安置好了红发剑士,见状脸上绽放出了大大的笑容:“和好了,真好啊!”
我妻善逸翻白眼,吐槽:“他们本来就没有吵架好不好!”
整装待发之后,阿织还承担着拿着手电筒的重任,像是个吉祥物一样,照亮着回去的道路。
手电筒的光芒有限,却也给她镀上了一层黯淡的光,跑了一天而有些乱了的头发丝都在光晕里,看起来暖烘烘的。
吸引着趋光向暖的人不自觉想要靠近。
锖兔指尖微动,他一直没有去打搅过富冈义勇和阿织,看到他们结束交流之后,才平静地吩咐了下去。
阿织抱着腿蹲坐在一个小角角里,因为继国缘一有突然坐起来的前科,这让她现在还心有余悸。
她挪了挪身体,让自己尽量远离红发剑士些,听着车轮滚动的声音在夜间传出了很远。
当遥远的东方开始出现太阳的轮廓,黑暗就要被驱散了,万丈光芒播撒在大地上,希望的曙光径直照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尽管又是忙碌了一整个夜晚,身心都很疲惫,但每个人的心情此时此刻都变得出奇的轻松,在看到蝶屋的大门之后更是如此。
阿织提前从板车下来了,她亦步亦趋地跟着队伍,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见到了很多、很多的人。
她没有夸张,真的是人山人海。
院子里站着的到处都是鬼杀队的成员,好似没有去执行任务的人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了蝶屋一样。
有拄着拐的、有扶着腰的,还有捧着绑着绷带的胳膊的……
总之,只要不是昏迷不醒、下不来床的,好似都一股脑地涌了出来,导致乍一看过去,院子里连个落脚地都没有。
他们都瞪大眼睛,探着头朝前看,兴奋到浑身颤抖。
“真的是、是那位吗?”
“听加藤说是的……”
“天哪,这怎么可能?”
“我也不清楚啊……”
“…………”
他们有刻意压低了声音,然而现场讨论的人实在太多了,阿织不免听到了一些内容。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阿织才真正意识到,继国缘一这个名字对于鬼杀队的成员来说,是有着多么深远又重要的影响。
********
继国缘一暂时被安置在了蝶屋。
这里有齐全的医疗设备,还有经验丰富的医生,可以监测他处在昏迷当中的身体状况。
初步的检查之后,医生得到了一个让鬼杀队宽心的结论——这位来自战国时期的剑士确实很健康,现在的昏迷是因为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
他本就身强体壮,渐渐地恢复自己的体力后,清醒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或许在某个清晨,鬼杀队的人就能看到他站在众人面前。
这一天确实来得很快。
又是不在正常时间召开的会议,这已经是这半年的第三次了,然而从各地赶回来的柱们心中都无比清晰地知道他们会见到什么人。
结果自然是意料当中的那样。
锖兔是最后一个赶到的,他收到鎹鸦传来的消息时,刚刚好在执行偏远地方的任务,所以在回程时花了不少时间。
有人守在门口,见到他后就推开门示意他进去,锖兔便直接走了进去找到空位坐下。
高大的剑士束起了头发,额角上斑纹明显,他没有坐在和室的正中央,宽阔健壮的脊背挺直,视线自然地垂落下来。
继国缘一没什么表情,他仔细听着产屋敷耀哉讲述这几百年来鬼杀队的经历,时不时地点下头以作回应,几乎不怎么说话。
尽管如此,他也很轻易就成为了焦点。
那代代相传下来的的传奇形象,此刻就这么活生生地出现在了鬼杀队众位柱的面前。
可以看出来向来不喜形于色的年轻主公有多么的激动,他苍白病态的面颊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红晕,语速也变快了很多。
…………
这注定是他们开过的最长的一次会议。
即便已经把内容精简了很多,但要对继国缘一讲述三百多年的历史来填补他记忆的空白,其间再加上鬼杀队众位柱的补充,这场会议足足从白天到了深夜。
直到最后以产屋敷耀哉的点头作为终止,然而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鬼杀队和鬼相对平静的局面已然被打破,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
同伴们的气息都有些躁动,却还在压抑着内心掀起的惊涛骇浪,他们之所以这般也很容易能够猜到。
锖兔和富冈义勇自然也想向呼吸法的创始人请教,这必定能够让他们受益匪浅,剑术也会更加精进,在以后的战斗中发挥更大的作用。
空气不太正常地沉寂了下来。
似有所觉,锖兔停止了内心的想法,直直地朝着继国缘一看了过去。
红发剑士嘴唇抿出了旁人难以察觉的弧度,眸色深而沉静,他侧过头转向他们的方向,被烛火照着的脸半明半暗。
“我想见见唤醒我的那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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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阿织过了一段很平静的日子。
她没有去见继国缘一,一方面是她不认识这个人,见了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另一方面是000也不太建议她去。
不过它没有明说,是阿织猜出来的。
当黑发剑士和肉发剑士再一次同时来看她的时候,阿织才知道他们原来又召开了“柱合会议”。
他们不经常和阿织谈论公事,此次前来是为了传达继国缘一最后提出的诉求。
见与不见都是看阿织个人的想法,其他人都应该尊重,自然没有理由去干涉,虽然锖兔和富冈义勇私心里是有些不想让少女去见的。
她现在的状态就很好,和年龄差不多的小姑娘待在一起,闲的时候就研究一下美食,或者是侍弄侍弄花草,这样就很好。
彼时,剑士们沉沉地望着她等待着答案,而000的表现也很奇怪,嘴上说着让她自己选,实际上阿织却能感受到它深藏起来的暴躁。
阿织本就是个不喜欢多生事端的人,她非常讨厌麻烦的事物,就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肉眼可见的,剑士们松了一口气。
锖兔接下来
还要去外地出任务,而富冈义勇则是要前往刀匠村去取重新为他锻造的日轮刀。
原先那把在遭遇黑死牟时被折断得很彻底,在那之后他暂且用的是备用刀,这次回来恰好赶上新刀锻造竣工。
然后,在碧蓝的天空下,黑发剑士一脸认真地问她:“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阿织:“?”
她缓慢地打出了个问号,非常不理解,甚至想伸手贴贴富冈义勇的额头,看看他是不是在发烧说胡话。
阿织自我定位向来很明确,她从不对自己抱有过多的期待,纳闷得以为黑发剑士在开玩笑:“你是去做正事,我跟着一起去不是捣乱吗?”
比起这个,义勇竟然也会开玩笑了,这才真的有点好笑。
富冈义勇:“这些天不是没有睡好吗?”
他看到了阿织眼底的青痕,颜色很浅淡,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于是突然想到了少女在适应环境这方面是存在一些问题的。
也是最近实在忙碌,自会议之后鬼杀队的工作做了一定的调整,虽然大方向上没有变化,但总体来说还是更耗费心力了些。
毕竟是在为了最终的决战做准备。
阿织最近是有点睡不好,不过主要原因却不是黑发剑士所想的那样。
众所周知,她之前过得一直是日夜颠倒的生活,如今骤然回归正常作息,难免需要一些时间来倒时差。
然而,这和黑发剑士说的话也联系不上啊,阿织迷糊地歪着脑袋盯他。
富冈义勇又补充:“那里有一处温泉,功能很多,可以治疗失眠。”
带着阿织去不是什么问题,只需要报告给主公大人并得到许可就行。
于是阿织便跟着富冈义勇去了。
和主公大人的宅邸一样,刀匠村也隐藏得很深,阿织被蒙住了眼睛,等她再次得到视野之后,看到的便是依山而建、风格奇特的村落。
不过说实话,就算不蒙住阿织的眼睛,让她一路上盯着看,她也记不得道路。
********
热情的晚饭款待过后,富冈义勇便被请去为他锻刀的刀匠那里对刀作最后的调整。
和普通的队员不同,鬼杀队的“柱”们性格迥异,作战方式也各有不同,因此锻造出来的刀也需要慎之又慎。
阿织饭量小,早就结束餐食了,她看着富冈义勇,果然在他没什么表情的面颊上发现了粘着的几颗饭粒。
这个外表高冷的剑士,吃相意外地很……
总之,阿织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差点以为他中邪了,后来又见过了很多次,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她眉眼间流淌着笑意,单手撑脸,把手绢递给了富冈义勇,然后给他指着饭粒的位置,以此来避免了更多的人对他的滤镜破裂。
********
富冈义勇已经安排好了,在他离开之后,阿织消了会食就被带去了温泉。
这处温泉真的很大,看得出来是天然生成的,形状很不规则,像个扭曲起来的“8”字,两汪之间由一条不宽不窄的通道连接,没有被完全隔开。
温泉四周都被大石头包围着,不离近根本看不到水中的场景,估计是为了方便和安全,石头表面被修饰成了弧形。
阿织捧着换洗的浴衣,慢慢来到了岸边。
温泉水荡开了一圈圈的波纹,拍打着石壁发出了不小的动静,上方笼罩着朦胧的白色雾气,不难看出来泉水温度不低。
在这种环境的掩盖下,阿织竟然根本没有发现温泉里事先已经泡着一个人了。
她全然没有发觉,试着用手拨动了一下,觉得刚刚好,就三下五除二地脱下外衣,整个人浸入到了水中。
阿织哲好毛巾顶在头顶,她眯着眼,舒服得都想哼哼了,怪不得刚才带路的小姐姐那样极力推荐,果然能让人舒缓身心。
000小心提醒:【别睡着了!】
泡温泉睡着是十分危险的,一开始有富冈义勇提醒过,000就没说,可是想了想后它还是决定再强调一遍。
阿织嘟嘴:【我知道,我有那么笨吗!】
一个两个的,都把她想得太傻了吧!
她郁闷地扒拉着石头,慢慢扶着石壁挪动,因为还要泡上一段时间,阿织就想要探究一下这还在咕嘟咕嘟的温泉泉眼在哪里。
当然,现在的她还不知道做出这个决定的自己在之后会有多么的后悔。
温泉底部修得平整,她没费多少力就来到了连接两边的通道处,她扶着石壁,正要准备通过,就看到了温泉里的另一个人。
尽管阿织只见过他一次,但继国缘一的那张脸绝对称不上是陌生的面容了。
此时的他正靠在温泉边缘,坐姿有些随意,长腿松松地弓着,赤着的健壮上身肌理流畅,线条也很漂亮。
半湿的暗红色长发一部分飘在水里,一部分贴在他蜜色的胸膛上。
他看了过来,只微微一动,凝在皮肤上的水珠就顺着劲瘦的人鱼线滚落,最后融入到了晃动着的温泉水当中。
阿织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当场就僵在了原地,人都傻了。
000也死机了。
继国缘一天生就开启了“通透世界”,这让他在任何时候都能够很轻易地隐藏气息。
在上一次任务当中,如果不是他有着“任务对象”这个身份,而系统后台会自动锁定任务对象,否则000可能都没办法追踪到他。
然而现在的继国缘一“降级”了,他已经不再是任务对象了。
000:【…………】
石锤了,这个人才是最大的挂吧!
********
一开始,继国缘一是在闭目养神的,他本就在僻静的角落,在察觉到有人靠近之后,也没打算睁开眼睛去看来人是谁。
然而很快他就改变了想法。
可能是因为上了台阶的缘故,少女轻轻喘着,脚步虚浮,嘴巴里嘟囔了一句,声音很熟悉。
但更让继国缘一觉得熟悉的是,是少女那触碰到水面之后,从口中发出的轻飘飘的“咦”声。
——是阿织。
于是他立刻睁开了眼睛。
现实也很巧妙,继国缘一坐在一块大石头后面,他所处的位置让他刚刚好能够看到少女,而少女却因为视野受限,无法发现他的存在。
她穿着轻薄舒适的浴衣,乌黑的长发放开后柔顺地垂落下来,露在外面的白皙皮肤几乎和浅色的衣服融为一体,看不出哪个更完美。
紧接着,她把带着的衣物放在岸边,指尖放到了胸口的位置,是要解开的意思了。
继国缘一猛得错开了视线,他略显狼狈地抿着唇,凸起的喉结并不那么隐晦地上下滚动,在衣服和皮肤摩擦的细小声音中,耳根变得愈发烫了起来。
直到温泉水发出轻巧的“扑通”声,又等待了一会儿,他才若无其事地重新看了过来。
然后少女位于水面之上的精致锁骨和圆润肩头,就那么清晰地映在了继国缘一的眼底。
这听起来有种在暗中窥视的感觉。
只继国缘一的想法却很纯粹,他很想要接近阿织,很想要出现在她面前,然而阻止他付诸行动的是不久前少女的拒绝。
继国缘一从时任主公那里得知了阿织拒绝和他见面的消息,这是他从未预料过的情况,茫然的他不知道该怎样去做,只能在蝶屋一边修养一边等待。
他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少女生气了,为三百年前的事情而生气,这让继国缘一很是苦恼,他没办法想出很合
适的解决方法。
然而没想到的是,他不敢主动去靠近阿织,少女竟然主动地朝着他走了过来。
继国缘一的心脏砰砰直跳,心情是这些天都没有过的雀跃,他不由自主地朝前了些,唇角微不可闻地勾了勾。
下一秒,他就被浇了一盆冷水。
阿织从来没这么后悔过,她甚至想打刚才那个兴趣盎然的自己。
迈出的脚步立刻就收了回来,她下意识地环住了双臂,泉水被手臂拨动发出水声,她才反应过来地往下沉了沉,只露出了个小脑袋。
后知后觉地,阿织脸色爆红。
她不知道这里已经有人了,引她过来的那位小姐姐也没有提前告知她,但阿织不能把现在的尴尬怪罪到任何一个人身上。
因为这处温泉怎么看都不像是单人泡的,更何况他们两个最开始还不是在同一个池子里,是她冒冒失失地打搅到了别人。
阿织很想跑,悲惨的事实却是她只围了一条浴巾,做出任何大一点的动作都会很危险,不方便到了极点。
她垂着眼眸不敢看几乎怼在她眼前的继国缘一,睫毛抖动,动了动唇瓣,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对不起,我不知道……”
阿织要哭出来了:【怎么办?】
000也懵了:【…………】
现在的情况它也不好评价,早一天晚一天都不会撞上,这几率也是没谁了。
少女面色慌张,有些喘不过气似的,较小的身形微微发着抖,站着的身体都有些发软,差点滑落到温泉池水当中。
她眼周泛着红,像涂了胭脂一样,眼眸里似乎盛满了水,闪烁着湿漉漉的光,衬得整个人又无辜又惹人怜。
这一切都被继国缘一清楚地看在眼里。
他想去扶着少女,可刚刚抬起了手臂,就僵硬地又垂了下来。
也是因此,他突然意识到了眼前的阿织和记忆中的阿织是不太一样的,同样的,他没有对少女的身份产生任何怀疑。
他只是无措地朝后退着,皱着眉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是发自内心的那种:“不记得我了吗?”
他又重复了一遍,低沉的嗓音中充斥着低落的情绪,“阿织,不记得我了吗?”
在恢复体力的这段时间中,继国缘一有时候会望着自己的手发呆,只要一回想起来,那里似乎就还保存着拥抱着少女的实感。
醒过来就能见到她真是太好了,如果她能够消气那就更好了。
像是受到了严重打击的大型动物,红发剑士孤零零地立在那里,低着头,半张脸浸在黑暗当中,透着委屈的意味。
他像是突然发作了一般,浑身上下的气息发生了极大的转变,以阿织来不及避开的速度走上前来,并抓住了她。
阿织都没有看清楚他的动作。
“——刷啦”一声,她整个人被从水中被捞了上来,紧接着继国缘一就带着她极速地向后退这。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阿织又慌乱又害怕,她没穿衣服,裸|露的身体在怯怯地发着抖,却无力抵挡红发剑士的动作。
最后只能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止不住地流,粉嫩的唇瓣溢出一声忍不住的哽咽。
而下一秒,继国缘一就从岸边抄起了自己的浴衣,他目不斜视,就着少女浑身湿答答的模样,就那么裹住了她的身体。
材料精良的浴衣立刻吸足了水,紧紧贴在了阿织身体上,但没被裹住的地方,还是不停地朝下滴着水,尽数淌到了继国缘一身上。
他没有管,绷着的双手稳稳地陷入到少女的腰部和腿弯,蹙着眉头直直地望着一个方向。
不多时,高大的身影自黑暗当中逐渐清晰,宛若猛兽过境,他所到之处都受到了什么猛烈的冲击。
直到清冷的月光照亮了黑死牟线条冷硬的轮廓,露出了那饱含着森然鬼气的面容。
继国缘一瞳孔震颤了下:“兄长?”——
作者有话说:写不完,根本写不完(哭泣)感谢在2023-06-2809:51:22~2023-06-2815:1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似是故人来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七个半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个半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