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睡过那么多次了,还怕这一个吻吗?◎
有的时候, 这种陪伴了许久的感情,就是需要一点点分别才能激化的。
曾经,舒晚不曾想过会对廖霍动分毫的感情。
即使是有, 也超越了男女。
但是当她真的彻底离开他,她才忽然恍悟过来, 那种千丝万缕的陪伴, 就是不可割舍的情意。
即使没有,迟早也会萌生。
她难得这么贪婪,在他的怀里靠了很久。
廖霍似是有些惊讶, 但眼底深沉始终没有消散半分,他用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轻声说道:“我离开香港后,第一时间就去了清乌镇找你, 但老板说你走得急,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我才和小土豆想了这么一出。”
利用小土豆分散易辞洲的戒备,利用一个八岁的孩子来带她走出那道枷锁, 这步棋,走在悬崖边。
舒晚缓了缓,这才抬头去看他。
这几个月不见,廖霍整个人都瘦了些,在廖鸿宴的严控之下,他能跑出来,也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心力。
她问道:“你怎么离开香港的?”
廖霍两眼微眯,红着眼睑道:“自有办法。”
舒晚凝视他, 戏谑道:“嗤, 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都是千年的狐狸, 就别演聊斋了,双方心知肚明,当年蓝湾失火后,不就是靠“大飞”才把她偷偷转移出去的吗?
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廖霍转开话题道:“舒晚,跟我走吗?”
“走。”舒晚不假思索,可她瞬间又怔了怔,片刻后问道:“……去哪?”
这个世界上有233个国家和地区,却还是那么小,躲在德国的斯图加特,也能在同一家餐厅撞见。
再跟他走,又能去哪?
抛开舒涞不说,现在还有个小土豆在这当人质,她如果要走,难保易辞洲这种变态不会对这孩子做什么。
见她满脸忧郁忌惮,廖霍抵了抵下颌,将手摩挲在她腰间,轻声道:“你不是想去看极光吗?我们去白马镇,我们去黄刀镇,我们去丘吉尔,随便哪个偏僻的小镇都可以。”
是啊,她厌倦了千城,厌倦了这里的湿润,厌倦了这里的炎热,也厌倦了这里的人。
她想去世界的尽头看看,
抬头一片天,满是神秘的璀璨光芒。
有那么一瞬,她现在就想走,但是理智告诉她,舒涞还没有见到,小土豆也还没有回清乌,她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她沉默不说话,廖霍看在眼里却是焦急万分,他不管不顾,低头就去啄她的嘴唇。
舌尖轻轻地试图探入,舒晚回过神来,猛地震了震,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后仰了一下。
廖霍微愣。
又是这种态度,他真的已经要厌烦了!
他可真想知道,如果此时此刻是易辞洲吻她,她会不会那么下意识地抗拒?会不会那么惊慌地想要逃避?
没来由的嫉妒作祟,廖霍眼中一横,抬掌按住她的脑后,狠狠得吻了起来。
可舒晚抗拒得跟厉害,她死死抿着嘴,不让他有任何可乘之机,待他放弃,她压着声音说道:“别这样,他现在每天都回来住……”
言外之意,廖霍怎么会不懂。
她当然怕,怕一回去就被闻到自己身上有别的男人的味道,尤其是口齿之间,根本冲洗不掉。
可廖霍哪里忍得住。
分开了那么久,曾经每天都能贴着她的身体说爱她,可现在就只能偷偷在这见不得人的地方苟苟且且。
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反手将她的双手桎梏住,然后缠住她的腰,把她提近了些,问她:“都睡过那么多次了,还怕这一个吻吗?”
他说完,用力钳住她的臂膀,低头在她脖子上亲吻,吻着吻着,就变成了发狠地吮吸。
他要留下那些印记,刺痛易辞洲的双眼,让他疯掉,让他绝望。
舒晚当然知道廖霍这样会在她身上留下什么,可她无力反抗,只能急得声泪俱下,满眼湿泪地看着他,“求你了,廖霍,真的别……”
女人的柔软就像一把无形的利刃,贯穿而入,让他心头倏地痛了起来,看过她的无助崩溃,怎么可能再继续下去。
廖霍慌忙扶住她,小心避开她的耳朵,在她头顶轻哄:“你别急,我不逼你,我不逼你……”
舒晚听得这话,勉强安静下来,可这种时候,她再怎么克制自己镇定,也无法做到静心。
她的心怦怦直跳,“我想离开这里。”
廖霍看着她的眼睛,问道:“离开他,还是离开易家?”
要知道,这两种离开,意义完全不一样。
舒晚怔住,反复思忖之后道:“离开他。”
“好。”他点头,又在她头顶深吻。
他费那么大劲跑回来,就是来带她走的。
这些日子,他活得很煎熬,也想得很透彻,他不能没有这个女人,从见到她第一眼起,他的人生就已经和她如齿轮一般交合交错。
舒晚忽地想到了什么,凝神说道:“舒涞在他手上,我还没见到。”
廖霍沉默片刻,虽不愿放手,但也无计可施,只能沉声道:“我会想办法查到舒涞在哪,你先跟我走,一旦找到他,我就去接他。”
可舒晚摇摇头,“我如果一声不响跟你走了,易辞洲不会放过舒涞的。”
廖霍当然知道,舒涞是最后一个把柄,虽然人已经精神失常,但舒晚根本放弃不下,是死是活她都要带走他。
他悔恨得很,没有先一步找到舒涞,但是后悔也没用,易辞洲这个人,向来就喜欢拿捏别人的软肋。
他能豁出去自己跑到缅北找人,那么根本就不会轻易对舒晚放下戒备。
时间已久,不远处传来打水漂的声音,小土豆从小溪下游爬上来,拿着桶道:“夜姐姐,该回去了,渣男说他下午回来,我估计他连午饭都不会吃,直接就往回赶。”
瞧,小孩子都知道他戒备心有多重。
看她,就像看重刑犯。
舒晚想了想,咬唇道:“你走吧,我还不能走,小土豆也被他扣在这……”
所以呢,易辞洲这个人,手中永远有王牌,永远有后盾,永远都有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plan B,他可以用舒涞来威胁,现在也可以用小土豆。
他料定舒晚不会抛下他们一走了之,所以才放心大胆地让她跟小土豆单独出来玩。
廖霍知道她心中所想,也不想再逼迫她,艰难忖度下,他咬着下颌道:“你现在有手机用吗?”
“有。”舒晚点头,“但我的手机上有追踪软件。”
廖霍沉思片刻,道:“小土豆有儿童手表,没那么多乱七八糟多功能。如果你知道舒涞的下落了,就让他给我发消息。”
他说着,在她手心写下号码,舒晚只默念了一遍就记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没多做停留,刚想转身离去,廖霍忽地又叫住她,“舒晚。”
她回头。
他眉头紧锁,目光深远,酝酿了很久,才问道:“那个孩子……是谁的?”
舒晚一听,陡然之间怔在了那。
坦白讲,她当然能想到,廖霍看到了那个被传上网站的视频,也知道了易辞洲的“情人”被阮音搞流产的事情。
所以他也恨,放出话来不让阮音好过,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会和易辞洲同时出手,一前一后把阮氏父女给解决了。
小土豆在远处催了催,“夜姐姐!”
舒晚捏紧拳,放缓了声音说道:“是他的。”
她只想平平安安地从这里离开,不想再平添不必要的麻烦了。
那个孩子本来就不应该来,医生也不建议她要,所以是谁的,并不重要。
她早就变成了一个只为自己而活的人,这种依附状态下产生的无耻苟活心理,已然漫延开。
廖霍凝神打量着她的表情,见她目光坚定淡然,再加上易辞洲报复阮氏父女的愤怒表现,他并没有怀疑。
他说道:“快回去吧,舒涞我会一直找的。”
舒晚不觉放下心来,没再多说,只点点头,便又跟小土豆往别墅方向走去。
回到别墅的时候,易辞洲还没回来。
周围的几户邻居离得比较远,也没有太大的声响。
但是刚刚一进大门,她就听到了稀疏脚步声,一转身便和付沉撞了个照面。
他头发有些湿,脸颊也有些许水珠,因为今天有些下雨,他明显是刚刚才从外面回来。
舒晚不觉心慌了起来,因为她记得易辞洲早上出门的时候,付沉是跟着他一起离开的。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淡然自若地勾了下唇角:“付沉,是你啊,你不是跟易辞洲去公司了吗?”
付沉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面色平静道:“我送完易总就回来了。”
舒晚捏紧手心,点点头,“哦,这样。”
付沉掸了掸两鬓间的水珠,目光犀利,语气却依然平缓:“怎么了?太太以为是谁来了?”
“没,没谁……”
瞧见他鹰隼般的眼神,舒晚心口咯嘣猛颤,在他沉甸甸的目光下,竟心虚到无法自处,甚至连开门都拿错了钥匙。
付沉在她身后冷眼蹙眉,声音带着一丝讥诮的回转,“太太,我怎么觉得您好像见了什么人似的,魂不守舍的?”
舒晚愣神,心跳飞快,哑声道:“说什么呢,怎么可能见别人……”
“噢,那就好。”付沉了然点头,继续道:“太太,您自己还好吧?”
“好啊,我挺好的。”她仓促道。
她哪还敢和他再对视,生怕自己一个错误的举动或者话语就暴露了自己今天见过谁。
好在小土豆机灵得很,他大摇大摆地把桶一放,嚷嚷:“谁让你捞鱼的时候脚打滑,活该吓一跳吧!”
舒晚稍稍松气,勉强扯开笑容道:“下回我直接拿水浇你。”
二人有说有笑进了屋。
付沉站在外面看着,嘴唇渐渐抿成一条线,他既不进屋也不离开,就这么在她身上不留痕迹地逡巡着。
他刚才问的是她“自己”好不好,言外之意是还有别人,可她太紧张了,忽略了这些细节,顺着他的意思就直接坦然。
所以说啊,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舒晚一进屋,帮小土豆将鱼养在厨房后院的水池里,便汲汲惶惶跑回了卧室。
她镇定了片刻,先洗了个澡,又把今天外穿的衣服放进了洗衣机里,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她才心虚地走出卧室。
小土豆在客厅玩主机游戏,抬眼看到她出来了,朝书房的方向指了指,唇语说道:渣男回来了。
舒晚侧头去看,就见付沉忽地推开了门,瞧见她,只面无波澜地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她盯着那扇半开的房门,双腿抖得厉害,她不确定付沉看到了什么,也不知道付沉刚才说了什么,但她现在可以确定是,她要去讨好他。
就算他什么都不知道,这番讨好也能让他放下戒备,这样她走的时候,也能更加轻松。
她紧了紧浴袍领口,走到门口敲了敲门。
易辞洲抬眼看过来,眼神温和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看起来,理应是什么都不知道。
舒晚小声道:“那个……我能进来吗?”
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
只一瞬,就在她眼里读到了“害怕”。
他朝她伸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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