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林子在城外，我们多半要进城。”庄茵茵停下脚步。
山坡上视野开阔，没了树木的遮挡能够看到远处城堡，那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庄茵茵身后跟着一个少年，看上去十六七岁，皮肤呈现出没有血色的白，嘴唇却红润得过分。
少年叫苏棠，
他乖巧点头顺着庄茵茵的目光看过去：“那我们什么时候进城？”
“先去跟其他人汇合。”庄茵茵回过头，“你是新人吧，第一次进游戏？”
这是一场名为《神迹》的游戏。
游戏会将拥有欲望的人拉进来作为玩家，玩家同时也担任主播一职，娱乐观众或者过关都可获取积分。积分达到一定数额，可以从神那里获得想要的一切。
“嗯。”
“难怪……”
庄茵茵继续说：“游戏开始会将玩家汇聚在一起，紧接着才发布任务，其他人都到了，就差你。”
苏棠乌黑的眸子在阳光下泛着微弱的蓝，他偏着头看着眼前的女孩子，似懂非懂，“这样……姐姐怎么找到我的？”
对方看向他的眼神转为复杂。
庄茵茵原本不想说……
“观众到我直播间，他们告诉我，有玩家在林子里……是他们让我来找你。”
观众原话是，一个漂亮的男孩子坐在原地五分钟，除了盯着自己的手和胳膊，就是掀开裤腿，动了动脚踝，好像对自己非常好奇。
［他像是研究奇怪生物一样看着自己］［看上去不太聪明的亚子］［是个花瓶］……
这都是观众对苏棠的评价，但是这些人无一例外，都不想看着他这么死掉。
庄茵茵素来不喜仗着相貌靠脸过关的玩家，这种人处处需要保护，又没有什么本事，在游戏里属于拖后腿行列。
只是架不住观众请求，
等看到苏棠的长相，她也能理解观众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乖巧又漂亮的少年很容易激起人的保护欲以及怜悯。而且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即便是她也不由得生出几分好感。
“原来是这样。”苏棠接着又问：“观众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他们？”
“你还没有开直播吧，等和大家碰面了我教你。”庄茵茵不喜欢多管闲事，不过这对她来说只是小事一桩，能帮就帮了。
除了苏棠和庄茵茵，还有另外4个玩家留在原地等候。
小宋看到庄茵茵带人回来，连忙迎了上去。
“庄姐你回来了，”小宋向她身后看去，不由得打量了一番，“这就是最后一名玩家？”
光头哥转头看了一眼，这才起身走了过来。他的视线从上至下扫在苏棠身上，弯起嘴角时笑容黏腻。
“怎么没人告诉我，新人这么漂亮。”
“你说为什么没人告诉你？”庄茵茵不咸不淡地讽刺：“我劝你多在游戏里花心思。”
“是是是，庄姐说的都对。”光头脸色一变，阴阳怪气道：“我们这些人不成气候，还是得仰仗你——你们说是不是啊？”
他一声吆喝，随即看向其他人，
六人人里除了光头和庄茵茵，其他都是新人。他们自然一个也不想得罪，几人对视一眼随即低下头，站得比木头桩子还要直。
眼观鼻鼻观心，静如鹌鹑。
庄茵茵扫了众人一眼，扭头领着苏棠离开。
走过光头边上时，
苏棠挑起眼，由下至上瞥了光头一眼。他微翘起的眼尾钩子一样，不知不觉中流露出蛊惑人心的意思。
即便只是一眼，示好一般的意味让光头更加兴奋，他舔了舔嘴唇，觉得这个新人在暗示什么。
目光追随着苏棠的背影，“啧”了一声。
林子里不缺遮蔽处，
庄茵茵止步在树后，回头问：“系统没教你看面板吗？”
玩家刚进游戏会有一个冷却期，在这个时间限定内不会受到伤害，还有私人系统接待，有什么不清楚的都可以直接问。
面板近似于网游，进入游戏的都是年轻人，在这方面无师自通。
但苏棠却问她观众在哪儿，
说明他没有看到直播间，甚至没有开启界面……
“我当时没有听懂，”苏棠无辜地解释，话落补救一般，“面板有看一点。”
“没事，哪里不懂我教你。”
庄茵茵原以为几分钟的事不会太麻烦。直到苏棠打开面板，问：“姐姐，第一行的第九个字是什么？”
面板的整体布局大差不差，出于礼貌庄茵茵没有看苏棠的面板，而是对照自己的系统面板。她看着看着眉头一皱，意识到事情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面板左侧是人物简图，点进去能看到各种属性初始等级，右侧列下了游戏信息。
第一行：
副本（进行中）：天使审判
第9个字是审判的判。
不只是庄茵茵，观众都震惊住了。
这些人或是等苏棠开播，或是庄茵茵直播间里的粉丝，谁都没想到有一天会在游戏里看主播教认字，而不是涕泗横流地逃跑做任务。
尤其这个过程极为枯燥，好像成年人看小孩子写1+1的作业。
［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会看主播教人识字，怎么会有不认识字的人啊喂？！］
［这些字小朋友都会，别耽误时间了好吗？］
［几岁小朋友真不一定认识，离谱了家人们，怎么还没开始抽牌？］
［文盲不适合玩游戏。］
［玛德，结束了踢我一脚。］
……
五分钟后，庄茵茵在凌乱中认清了现实。
通常新人进游戏还搞不清楚游戏规则，难免触发禁制，但现在还不涉及规则，而是看面板讲操控。
“我太久没读过书了，不认识。”苏棠解释完，乖巧地看着她。
庄茵茵：“……”
她在那一瞬间脑海中闪过自己弟弟的影子，同样仰着脸叫姐姐，听话又乖巧。
从小成绩优异，没对谁耐心的庄大学霸伸出手捏了捏苏棠的脸颊，道：“那你记住了，待会我要考你。”
“嗷～”
苏棠拖长了声音，小猫般睁圆双目，嘴唇微微张开露出齐整的牙齿。
观众看着两人互动一阵沉默，
［我记得美女主播是冷美人……这姐姐谁啊救命。］
［提问：不想教认字可以摸摸头吗？］
［我突然懂了养崽的快乐，笨笨崽子念错字就打手手，冷酷。］
［要捏脸，看着就很好rua，谁羡慕了（流泪）］
［只有我在乎主播为什么不识字吗？没上学还是不好好学习？］
十五分钟后，苏棠打开直播。
他清晰地看到自己出现在面板上，画面以他为主，庄茵茵站在一边露出侧脸，画面同样也是观众看到的画面。
在图像最下方标注一行字。
【温馨提示：
1.主播有权关闭直播中信息面板展示（如果你是高级主播，可能会损失一部分观众，请慎重选择）
2.观众不可向主播以外的其他人透露主播面板的真实状况，不得透露游戏通关方法或以任意形式提示玩家。】
【直播间hxdjbda】
［可喜可贺，终于找到地方了。］
［有积分了记得给直播间改个名！］
［一人血书给弹幕加语音功能……］
［都有，然鹅要积分，这还不如上个学快（？）］
“大家好。”苏棠打完招呼，看着画面里一条条的框框挡住自己，他记得庄茵茵说过这叫弹幕，点左下角就能关闭。
一点就关，
苏棠扭头说：“姐姐我好了。”
看不见的弹幕，以及突然被屏蔽的观众齐刷刷：
［？？？］
［搞什么，这态度……说几句话很麻烦吗？］
［呵，一个小小的f敢这么对我，进城就让你高攀不起。］
［可是，他不认识字诶？］
“这么快？不跟观众多说几句？”庄茵茵低声告诉苏棠，“他们喜欢你会给你打赏积分。”
苏棠摇摇头，“看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这倒是个问题……”
庄茵茵也没过多纠结，游戏本身比观众更重要。
他们这个级别，毕竟粉丝有限，舍得打赏的人不多，从观众那里得到的积分只是小部分，任务获得才占大头；高级主播就不一样了，一场直播获得的打赏可能比游戏给的还多。
“走吧，我们先回去。”
“不进城吗？”苏棠好奇问道。
他远远看过那座城，高耸的围墙矗立着尖顶建筑，城砖乌青一片，空中盘旋着黑鸟，透出死气沉沉的阴森。
“这就是我想说的规则，”庄茵茵说：“一切以系统为准，它没让进城没发布任务，我们就留在原地。”
“如果它不发布任务呢？”苏棠问。
“还没有听说过这种情况。对新人而言系统是可靠的……其他的玩家也这么说。”庄茵茵道出之前的经验。
她也想过系统会出错，就好比人工智能。但机器出错的概率小于人类，如果有一天连系统也会欺骗玩家，他们又该相信什么？
两人回到原地，此时天色逐渐暗淡。
众人商量过打算在野外将就一晚，如果明天系统还没有指示，他们就进城——城堡这个目标明显，不需要争论。
几人分头去林间拾些枯枝落叶，拿回来架成堆，到了晚上当做火把照明。虽说缺了工具能用积分兑换，但最好就地取材。
积分对所有人来说一样重要。
树林里，苏棠抱着一小捆树枝，眼看边上没人，打开自己的面板。
绕开基础面板，看到最下面一行。
【积分余额：-1000】（隐藏）
新手玩家刚进游戏的确没有积分，但应该是零，而不是负数。如果观众看到这条信息，想必能发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