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还没来得及问他这是什么意思，忽然，树上掉下来一只老鼠。
“……”
啊啊啊……
小宋吓得话都活不出来，扭头等着那只老鼠，多半是失足跌下来，正在他肩膀上趴着。他一个猛子窜起，老鼠猝不及防骨碌碌滚了下去。
画面有些搞笑，没人笑得出来。
他们一个个神色僵硬，只用了一秒的时间反应过来。
——就像系统说的，无处不在。
观众倒是很开心，
［来了来了，鼠口逃生多刺激！］
［鼠鼠来喽！]
［刚好不用救人了，一口一口，咔擦咔擦。］
［哇偶，这表情真有意思，快点跑起来！]
［四个新人，没人带直接废掉，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这样的人不是很多吗？也不能怪他们，鼠群几乎没弱点……］
［唔，也是。］
胆小鬼抱着侥幸抬起头，
树林郁郁葱葱遮住灿烂的光线，他们头顶原先也是一片青翠树叶，现在半点不剩，光秃秃的枝桠在风中招摇。叶子被老鼠替代，老树裹上肉乎乎的毛皮大衣，树干已经千疮百孔。
“跑！”帽子男一声令下，几人争先恐后，生怕老鼠赶上来把他们啃得渣都不剩。
连树叶都吃，这里的老鼠真是不挑，那么吃人也不是一件意外的事。
他们过度繁殖，他们没有食物。
现在应该有了，在这个副本里人类就是老鼠的食物。
真是见鬼！
原本救人尚且留有余地，实在不行可以选择放弃，但系统偏偏发布了任务，看起来还是强/制执行。
“火火火……”
胆小鬼想起来手里的火把，一个急刹车扭过身体，腿向后撤稳住重心，将手里的火把扔了出去，“快烧它们！”
四个人只有两个火把，扔出去的那一把没能对鼠群造成伤害，充其量算一点麻烦，老鼠有意识地避开火光。
——这个思路没错，火能伤害到老鼠，鼠群并非无坚不摧。
但是实行起来太困难了。
小宋想，他们没办法做到，无论是驱赶还是战胜，对他们来说都太勉强。
如果庄茵茵或是光头在这里，他们至少不会如此被动。庄茵茵能控制，光头的护盾可以保护，再有积分兑换道具——可惜他们几个新人一无所有……
小宋陷入绝望，犹豫该不该将火把扔出去阻挡一下，手里的火把由苏棠接了过去。
“给我吧，”苏棠停下喘了口气，说：“你们先走。”
漆黑的眸子氤氲着微蓝，不畏不惧。
小宋看着他，分明还是需要人保护的小家伙，不知为什么，这种时候看起来意外地可靠。
他不由停下，语速飞快，“你有主意了吗？需要怎么做，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交给我就好，”苏棠坚定道：“你们去找姐姐。”
“你真得有办法吗？”帽子男见状停了下来，他来游戏那么久嫌少跟大家交流，以至于大家对他印象不太深刻，存在感也没有多少。
胆小鬼急吼吼地催了他们一句“快跑”，几人无动于衷，他见此头也不回地跑远，离同伴越来越远。
他侥幸地想着，只要有人拖住鼠群，至少他是安全的。
没人在乎他的离去，
跑不是办法，系统给过提示——它们无处不在。
“有的，”苏棠说：“我们需要一个人，让他去喂老鼠。”
【他们很饿，他们什么都吃。】
苏棠软和的嘴唇吐出凉薄的话，消灭老鼠他们眼下做不到，喂饱老鼠倒是有可能，说不定一个“人”还不够。
直播间一阵沉默，
［……］
［他居然知道了……怎么猜出来的？如果我不是上帝视角，可能都发现不了这一点。］
［新人求解！］
［说起来系统有提示——鼠群的限制是每天一个人，毕竟是d级副本，不至于把玩家全部往死里逼。但这一点一般都是队友祭天之后才会被发现，很少有玩家在事前注意到。］
［我收回之前的话，我不该说苏棠笨。］
［我也，明明很聪明的崽，怎么偏偏要做傻事。］
［我以为他会跑到摔倒，他会哭会拖后腿，会等到庄茵茵来救他们，可是他居然……］
［也不要这么懂事，啊啊啊，庄姐快来！］
*
庄茵茵到的时候，光头被老鼠团团围住，一层层的围困呈出一个人形，远看一团近看有点木乃伊的意思。
老鼠是活动的绷带，光头离死不远。
她不急着救人，将这里的老鼠收拾干净已经耗费她不少精力，救人当然是最后的事。
她的技能和催眠异曲同工，不过幸运的是动物同样有效，日后发展起来不容小觑。
鼠群在庄茵茵的指挥下退开，露出底下的人。光头身上的保护盾七零八碎，看起来失去了保护作用。
裂开的位置有老鼠钻过，血肉模糊。
玩家生命值归零才会被清理异化，人还没死说明生命值没掉完。
暂时死不了。
庄茵茵缓缓靠近，听到了一句细微的话，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说出来，要么是执念太强，要么就是出现幻觉。
“救命……救命……我被骗了……”
听到光头的呓语，庄茵茵蹲在光头身边，附身奇怪地问：“谁骗了你？”
“不知道……”
除了玩家，副本里的npc还没出场，谁会骗光头？还是说他另外遇到了什么？
庄茵茵还要再问，这时候她收到系统发放的任务。想到其他人恐怕会有危险，她不再纠缠。
面对伤患更没有同情怜悯，直接让老鼠帮忙搬运，原路返回找人去了。
*
“你……”帽子男难以置信，他从没想过有人会为了素不相识的人，做到这个地步，他深吸一口气，“谢谢，如果你有什么愿望，我……”
小宋人都傻了，他没想到所谓的办法是这样，为什么一定要有人牺牲，为什么大家不能全身而退？
他嘴唇颤抖，无法想象乖孩子被老鼠啃食的样子，苏棠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孩子，白净乖巧，像遗落凡间的天使。
天使都是来受难的吧。
“你，你不需要这么善良……”
苏棠摇摇头，“我有个愿望。”
“你说。”帽子男侧目扫视鼠群，离得很近了，先前拉开的差距优势在几句话的时间里荡然无存。
他深吸口气，苏棠的牺牲会换来更多的时间，他不需要急这一时。
“希望你们好好地活下去，家人安康，富有顺遂。”苏棠甜甜地笑了下，给两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就像整片天的阳光和黑暗中的一抹，给得多了还不如绝境之中的一丝一毫更让人珍惜，痛苦会给人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那么痛苦中的希望也会历久弥新。
小宋绷不住哭了起来，他拉住苏棠的胳膊，“我们一起走，要死一起死，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
苏棠看着他，“你们快走吧。”
帽子男微微动容，但为了活下去他别无选择，拽着小宋的胳膊，他说：“别说了，我们走。”
“不！”
帽子男对苏棠留下一句“谢谢”，硬拉着小宋离开。
成年人之间也有力量差距，帽子男明显比小宋这个大学生更有力量，提小鸡一样抓着人就离开了。
苏棠举着火把看着两人走远，他神情很淡，选择了和他们相反的方向，转身朝着鼠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