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热, 好热
有人在睡梦中坠入一座沸腾的火山,身体泊在明红岩浆之上,热流涌进血管,混杂着血液泵涌进心脏,灼烧一切。
心脏难耐地跳动,男人双眼紧闭眉头紧锁,口中发出呓语,热流从心房循环而出,汩汩细流汇聚一齐向下奔去。
“沉熠沉熠”在这难以忍受的燥热中有声音好似来自另一个世界, 模糊又遥远的传来。
他艰难地掀起眼皮,额头淌出的汗几乎要流进眼睛,一道朦胧的身影闯进视野——
傅眠半坐起来,正俯身皱眉望他。
灵魂离开梦乡降临现实,沉熠神志缓慢清明,口中干涸,顶着要烧起来的燥感,他出声:
“棉籽, ”说了两个字就停住,陡然发现嗓音都已沙哑,“怎么了?”
热得不正常,沉熠想掀开被子出去透口气, 可稍一动就感受到浑身热流涌到何处, 抓被子的手僵在原地。
“你的脸好红,身上也很热,出了很多汗。”傅眠说着手抚上对方额头,他手指修长不仅看上去像玉,温度也沁凉如玉,引得沉熠不自觉将滚烫的脸贴得更近,追逐这一丝清凉。
“ 你给我喝了什么啊”
沉熠躺在床上,不知道是热的还是臊的,绯红渐渐从脸蔓延至锁骨。睡衣也不知在何时领口大开,薄汗淌满胸膛,随着身体主人的每一次呼吸起伏而闪耀出泠泠水光。
整个人燥得不成样子,已经完全脱离早晨正常的生理现象。
他看向傅眠,稍一细想就知道这跟昨晚那碗略带苦味的莲子汤脱不了干系。仿佛置身沙漠,他呼进去的气都带了火星,一路跌跌撞撞蹭进肺里燃起热胀的欲.火。
“哦,放了点”傅眠面不改色,声音平静地说出一味中药的名字。
简直如雷贯耳,一向以壮.阳功效闻名男性市场。
“你看你瘦了多少,”他脸不红心不跳,擦了一把男人胸膛的汗,触感和温度都让他眼眸有一瞬的失神,
“回来好好补补,这药挺好的,中医说补气。”
“ 艹,所以你觉得我肾虚是吗?”忽视胸膛触碰带来的灼烫,沉熠难得骂了句脏话,莫名觉得自己被小看。
#男人敏感的自尊心#
那倒没有不知想到什么,傅眠眼神飘忽一瞬,在内心否认。
还没等他开口,就见沉熠半坐起身掀了被子想下地,连忙拽住对方胳膊,傅眠蹙眉:
“你干什么?”
“ ”沉熠闭了闭眼,耳垂红得滴血,头一回觉得傅眠这么没眼色,
“我去洗澡。”但还是有问必答。
“不行。”有人面色严肃,倒也不装傻,只说,“现在天这么冷,不能洗冷水澡。”
“”沉熠拽了拽被子,往腰腹处挡挡,声音小到近乎听不见羞臊却要溢出来,
“那我也得去浴室。”
“ ”
都是男人,他要搞什么傅眠当然知道,只是默然两秒,顶着也烧起来的脸还是拒绝,
“不行,浴室浴室没暖气。”
那你说怎么办啊大哥!沉熠有点崩溃,想问他是不是想自己在他床上搞。
热流堵在一处,他呼气都粗重起来,正想甩开对方的手逃进浴室,却没想到有只手摁在他肩膀上一使劲将他摁回床上。 ?沉熠脑袋又挨到柔软的枕头,眉眼茫然中带出些急躁,饶是脾气再好此时也有些恼羞成怒,正想开口问傅眠到底想干嘛。
却发现这人侧躺着,离他离得极近,说话的热气都打在脸上,声音很低:
“别动。”
接着一只微凉的手向下移,能感受到指尖在腰腹的松紧带处抖了好几下才撑开一隙钻进去。
不是沉熠吓得瞳孔都放大一瞬,睫羽颤动缓过来神就要去捉对方的手:
“你干什——我艹,你轻点”
男人眉毛拧在一起,疼得他倒吸凉气,声都颤起来:
“你你干什么啊?傅眠,你干什么啊?”
可见是真吓得不轻,都已经直呼其名。
“都说了让你别动。”傅眠咬牙,热意好似从沉熠身上飘过来,引得燥感又冒出来缭绕全身。
温度烫得吓人,宛如着了火。
“我没动啊!还有我问的是——艹!”
话说到一半,沉熠发出一声痛苦的国骂,眼泪快飙出来,话吐得艰难,吐息都断断续续的:
“我求你了,你轻点吧”
他不敢再说话,闷着气连呼吸都被放缓,生怕胸膛的起伏惊吓到这个掌握他命脉的男人。
汗淌的到处都是,散落在额前的碎发湿着,鬓角湿着,睡衣也湿着。
轻薄的布料黏贴在皮肉上,沉熠整个人湿哒哒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只是面色酡红,他喉结开始不自觉地滚动,表情茫然且隐忍,让人看了生出说不清的渴,只想上前舔掉他那滴悬在下颚的汗。
卧室窗帘只拢上了轻纱层,挡不住清透的日光,冬季暖阳就这样径直投进来。
光线穿过薄纱变得朦胧,澄明与昏暗的界限被混淆,将室内晃得好似破晓时分遥远天边的一抹白。
不知那只逾矩的手碰到哪里,有人发出一声闷哼,神情痛苦中又带着难以言说的欢愉。
傅眠动作一停,抬眼看见这人的神情,眸中倏地掀起漩涡,沉下气压住颤抖的声线,他慢慢往沉熠身边挤,胸膛抵住胸膛,皮肉贴住皮肉,他问:
“你为什么不睁眼看我?”
指尖在那处轻轻摩挲,听着对方忽然加重的喘.息,傅眠用语言诱惑着: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上大学的时候男生寝室里经常有人这么干,他们管这叫——”
他拉长声音,牙齿咬了下舌尖勉强压抑想要舔.咬的欲望:
“好兄弟间的互帮互助。”
“没什么好害羞的。”仗着沉熠闭着眼,他伸出一只空闲的手贴在对方的脸上,略有薄茧的拇指擦过面庞揩掉汗,接着送进口腔,舌尖蔓延出咸味。
喟叹一声,傅眠继续诱哄:
“我们又什么都没做,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在害羞什么?”
“沉熠,”他低笑一声,望着对方红透的耳廓,“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保守?”
男人睁开眼睛瞥他,墨棕色的瞳仁此刻像镀了一层水膜,什么情绪从这层水光中透出来都散失原本的意味,只剩难言的性感。
互帮互助吗?沉熠睫毛微颤,神思在混沌中竟真被这说法诱哄,可——
视线飘到书柜,《商业至尊》翅膀收束依旧在此沉睡。
两个人是不错,可还有一本书啊。
他再次闭上眼,脸皮烫的像着火,虎牙抵住下唇陷出一个非常深的坑印,抑制住喉间破碎的喘.息,他侧侧头将脑袋埋进傅眠的颈窝,不敢想如果书精如果这时候醒过来怎么办。
艹,为什么搞得跟偷.情一样啊?
沉熠咬着牙,耳边是对方不知为何也粗重的呼吸,脑袋头一回闪过一个念头——
他和傅眠,这是正经兄弟吗?
*
“你缓一会儿,我去给你把浴室里的供暖打开,一会儿热了再进去洗。”傅眠深吐口气,将几张皱巴巴的湿巾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沿着一道完美抛物线,这颇有重量的湿纸团砸入垃圾桶碰撞塑料袋发出轻微的声响,砸的某人血红的耳尖一动。
“嗯。”沉熠仰躺在床上,呼吸已然平缓下来,到底还是害臊,眼睛不敢瞟向对方。
真可爱傅眠盯住他臊的通红却又隐约闪出一丝餍足的脸,只觉得今晚还想让他喝汤。
或许…他下床走向浴室,或许下次就可以哄沉熠把舌头伸出来。
嗯,两个没谈过恋爱没接过吻的男人想尝试一下接吻是什么感觉很正常吧。
“棉籽。”身后传来道还有些哑的声音,打断他跃跃欲试的想法。
傅眠扭头,沉熠已经半坐起来。
他靠在床头柜上,神色还是不大自然,不太愿意直视傅眠,所以微侧着脸,眼神落在一旁,声音也显出一股难为情:
“洗手,”他顿了顿,说的有些艰难,
“拿香皂好好打几遍。”
傅眠闻言挑眉,低眼看看垂在身侧的手,唇角弯起来点:
“好啊。”
我一定洗干净。
*
捕获猎物需要充沛的体力,聪明的头脑,但最重要的一定是足够的耐心,这样懵懂无知的猎物才能踏进陷阱,无处可逃。
傅眠无疑是个优秀的猎手,为了捕获这颗美丽动人的星星,他等待了近十年,终于织出这样一张天罗地网。
看着沉熠耳上长久不散的绯红,他弯起唇,无比期待着星星坠入尘网的那一刻。
“这个项目你觉得怎么样?”傅眠递给沉熠一份文件,面色如常到好像没发生过今早的事。
不过不要太心急,他暗中警戒自己,不要吓到柔弱的猎物。
“啊?”沉熠回神,匆忙接过来文件,他躲闪的眼神瞥到对方脸上的平静表情,手上慌忙的动作一顿,不由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太小题大做。
奇怪,他嘀咕一声,好像自己去得才是国外吧,怎么感觉久居国内的傅眠比自己开放多了。
强迫自己把心思都集中在眼前的文档上,他沉下心去看,这几年还是跟沈家长辈学了点东西的。
傅眠淡然地坐在书桌前,双手交叠好像只是在等沉熠阅读完文档,视线却隐晦的从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睛描摹到色泽健康的唇。
嗯,他舌尖扫过牙齿一圈,味道都很不错。
“这个项目不错啊,”
“可怜的猎物”完全不知道对面坐着怎样一个雄心壮志的猎人,他抬起头,早上那点燥意被这份文件和对方无异常的举动冲散,
“执行度很高,操作得当的话,利润非常可观。”
沉熠合上文件,冲傅眠笑:
“可以啊傅总,这种级别的工程在徐氏也很少出现的。”
哦,他说出口在恍然想起来,论体量,徐氏现在已经比不上晨睿了。
“那你有兴趣吗?”傅眠并不在意他的说辞,只是迫不及待地抛出下一个引诱猎物的诱饵,
“反正你也有晨睿的股份,”
自己送沉熠的二十五岁生日礼物。
“刚好学成回国,拿这个试试手呗。”
动辄上亿的项目被他这样轻飘飘的搬出来,钢笔在右手被拨弄着旋转,像朵盛开的花,傅眠看着表情明显心动的沉熠,黑沉眼眸中闪出光亮,说话也轻柔:
“就是时间有点长,大概会持续一年多。”
所以,陪我留在京城吧。
第42章
“可以是可以,就是…”沉熠犹豫着开口,他抬眼看看傅眠,将文件轻轻扣在桌子上,
“我要去找一趟杜小胖。”
对面男人一愣,表情没有大的变化,唇却抿成一条线,他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沉熠。
右手在书桌上扣蹭两下,望着傅眠的神情,沉熠干脆站起来慢慢走过去。
忘记所有难为情和羞臊,他走到傅眠面前蹲下,将手放在对方手上,拇指在对方手掌无意识的磨蹭,他抬头:
“我知道你们之间出了些问题,闹得那么大,江城的圈子这么小,就算远在法国我也听说了。”
微直起身,他将双手撑在傅眠的椅子扶手上,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睛直直望进对方心中:
“我听到,我问过,我大概了解,但我还是想去亲自问问他,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手抚上傅眠的侧脸,沉熠呼吸轻缓,心跳几乎与一眨不眨看着他的傅眠同频,
“棉籽,这么多年了,我先去德国又去法国,你的事业,你生活的另一面我没有参与,是陈鹏飞,徐云浩他们陪你拼过来闯过来。”
“当年那么苦都过来了,我不信杜净远会那时候”
沉熠没有说下去,只是将脑袋埋在傅眠侧颈,看上去比对方还难过。
声音从相触的皮肤中传出来,闷闷的,带着点倔强和坚持:
“我会找他问清楚的。”
他不信那个高中时期开朗又活泼的朋友会和叶明然那样的人联手在傅眠背后捅刀子。
明明最苦最难的时候都熬过去了,杜净远怎么能在傅眠即将接手叶家的前夕向他送上这样一份大礼?
紧贴着对方的侧颈,沉熠能感受到对方脉搏每一次的跳动,也能感受到对方动脉中奔涌的滚烫血液。
“沉熠,”
声带震动连带着胸腔一同震动,傅眠垂眼看着自己右手握的那只钢笔,说话声音很低,
“人是会变的。”
黑漆烫金的钢笔外壳在日光下反射出幽亮白光,折进黑沉眼眸,如同泥牛入海,再不见踪迹。
“人生是一段线性时间,我们走在其中不能折返,不能后退,只能往前走。”
“所以,没有人会一直站在原地不动的,不存在这样不变的人。”
他将沉熠从颈窝里扒出来,贴近对方的脸,摩挲他的酒窝,两人呼吸或沉或轻地交织在一起:
“杜净远会变,我会变,你也会变,这没什么不好的,你不需要为此痛苦,也不需为此恨他。”
“如果你觉得人变得太快以至于你已经不认得对方,让你感到痛苦,没关系的,”
傅眠与他对视,眸光柔和,
“我会慢慢走在这条线性时间上,尽我所能的慢下来,让你一抬眼就可以看到我,让你一伸手就可以触碰我。”
钢笔被他置在一旁,沉静地放在书桌上,全体沐浴清透日光下。
在这近乎坦明心迹的话里,沉熠仰头看他,沉默良久,最终扭过头。
他并不不认同傅眠的观点,但也不反驳,只是闷闷出声:
“扯吧你,不恨他,你把杜氏折腾那么惨。”
还是听不懂…傅眠暗叹气,倒也不无奈,放弃这种暗示的念头,他微笑着看向对方:
“我吃了那么大亏抢他两个项目怎么了?不然——”
我定让杜氏灰飞烟灭。
话到一半好像想起什么,他紧急闭上嘴,顿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
“不然也太亏了。”
只是还是觉得没那句说起来舒服。?
沉熠疑惑看他,直觉对方想说的不是这句。
“别不高兴了,想问就去问,你不相信那就亲自去寻找答案。总之——”
傅眠不准痕迹地引走他的注意力,笑里带些诱哄,眸光闪动,
“晚上要不要喝点酒?一醉解千愁,我看着你,少喝点没事的。”
“我们很久没有这样秉烛夜谈过了。”
沉熠眨眨眼,现在一提喝东西就忍不住会想到今早的荒唐,耳廓立刻又红了点,他站起来,轻咳一声,小声嘟囔:
“只要不喝汤干什么都行。”
是吗?
傅眠望着他微笑,并不说话。
*
“我想看电影…”书精扑闪着翅膀飞在沈熠背后,它昨天昏睡了一天今天显得特别精神,直到晚上都神采奕奕。
“啊?”沉熠瞟了眼正在客厅调试手柄的傅眠,把碗擦干放进橱柜,
“可我们两个打算打游戏啊。”顺便喝点酒。
他和傅眠一向分工明确,对方做饭他洗碗,这是在德国某人经常来看他时就定下来的。
“可是我想看电影不想看你们打游戏,你去书房用电脑给我放行不行啊?”
书精飞到沉熠肩头,讨好地用翅膀蹭蹭男人的脸。
这小东西最近成了美国大片的忠实粉丝,每天沉浸在“hero”“love”和“save”中不可自拔。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我们两个都在客厅坐着,结果我非要把书房的电脑打开,要是棉籽问我,我怎么说?”
“我说,啊,你钱太多了,我多用电给你浪费点?”他伸手摸摸《商业至尊》的羽毛。
“给我看电影怎么叫浪费呢?”黑皮书不高兴地在他肩头蹦跶两下,拉长声音央求,
“给我看吧!给我看吧!”
本来就是娃娃音,现在拉着声音说更是可怜。
沉熠被它叫的没办法,又想起这小东西从听不懂话的德国回来后,竟然还愿意跟着自己去法国就更心软。
“行行行,你等等。”
他擦干手朝外探探头,发现傅眠没注意这边,于是蹑手蹑脚地钻进书房,打开自己的电脑:
“那你看吧,看困了自己飞回去睡啊,我可不会过来拽你。”
至尊大人怕黑,诞生这么多年一直和沈熠睡一屋,从来没分开过。
“嗯嗯!我知道啦!”书精已经在书架上找好位置,瞪大并不存在的眼睛望向屏幕。
按它看电子产品的频率会不会近视啊?不对啊,它都没眼睛哪来的视网膜沉熠嘀咕着往外走。
刚走出门口就碰到傅眠,对方手里拿着两罐啤酒,见他从书房出来不由得问一句:
“碗洗完了?怎么跑书房去了?”
“哦没事。”沉熠忙把书房门拉上,没让电脑屏幕的光投出来,指了指啤酒转移话题,
“老规矩?”
“嗯,老规矩,”傅眠并没有疑心,心思全在接下来的活动上。
他将啤酒递给沉熠一瓶,锡皮冰凉的温度压不住心脏内涌动的岩浆:
“还是谁输了就喝一口。”
临了又笑,
“谁让某人酒量差呢,别人打赌都是一次一瓶,我们是一口。”
沉熠撇撇嘴,推着他往前客厅走:
“你就别占了便宜还卖乖了好吧?这一瓶喝下来我肯定醉,你又喝不醉,谁占便宜这不明摆着嘛?”
他坐下来,身下柔软的毛绒地毯隔绝瓷砖地板的凉意,随手摸摸厚实的面料,沉熠觉得两个人呆久了还是有点影响的。
在室内铺地毯然后席地而坐一向是他的癖好,没想到传染给傅眠了。
他想着,伸手将易拉罐的拉环打开——
“咔哒”
随着易拉罐被拧扁的声音,沉熠随手将这被压扁的锡皮罐扔在一边。
他面色酡红,眼神开始涣散,很明显地喝醉了。
客厅前方,电视屏幕还在呈现着游戏暂停的画面,手柄却散落在离两个人很远的地方。
姿势也发生变化,不知何时沉熠离开地毯靠坐在沙发上,头仰躺在沙发顶,呼吸间胸膛起伏缓慢。
而傅眠站在沙发前,一只膝盖挤在男人腿间撑在沙发,他俯身,伸手拨弄对方散乱的头发,低声诱哄着:
“很正常的,你不想尝尝接吻是什么感觉吗?”
沉熠瞥他一眼,神情惫懒,吐息中啤酒麦香清浅的缠绕着桃香:
“不想。”
他手搭在傅眠肩膀上,捏捏对方的耳垂,说话的语速变得很慢:
“没兴趣,无聊。”
傅眠一愣,但又很快回过神,指尖一勾就把对方脖间的那枚吊坠勾出来。
时隔多年这枚黑曜石依旧闪耀着璀璨夺目的光,甚至因为被沉熠多年佩戴而在傅眠眼中更加美丽,就如同某些感情只会愈演愈烈,最终燃成一场无法熄灭的欲.火。
他笑笑,把玩着吊坠,低声问沉熠:
“可是我想尝尝怎么办?”金沙点缀着润泽的曜石表面,在他指间泛出流光。
“我们不是兄弟吗?”这个词被他念得极重,在这种氛围里成了一种暧昧的称谓,
“好兄弟之间不就该互相帮助吗?”
“听话,”傅眠放下吊坠,轻轻捏住沉熠的下巴,声音变得暗哑,图穷匕见,
“乖,把舌头伸出来。”
兄弟帮助好像是这样的
沉熠仰躺在沙发,被酒精裹挟的大脑混沌一片,艰难的思考后,身体给予反应。
他先是懒散地扫了一眼傅眠,眼尾带红,水光润泽,把人看得呼吸一滞,接着他慢慢张开嘴,柔软湿润的殷红颤颤巍巍地探出来。
客厅内虽然没开灯,但电视机的屏幕冷光将这美景映得一清二楚,连带着那舌肉上细小的颗粒也能清晰无比。
心脏剧烈的跳动几乎要把傅眠冲击的晕过去,他深吸气,将悸动勉强压下去,捏住沉熠的下巴,慢慢靠近。
随后,灼烫的舌从他口中伸出来,从来没觉得这东西有这么强的存在感,燥暖空气里他所有心神都集中这一处。
触碰的那一瞬间很奇妙,过电已不足以形容这感觉,倘若没有肉.体固定他的灵魂,那么此刻他已魂升天国。
不对,傅眠喉咙里闷出一声笑,贪嗔淫.欲,他一定会下地狱的。
情不自禁捧住对方的脸,殷红在温热口腔内肆意游走,近乎饥渴的携走所有甘露。
好甜他喉结不断滚动,神情在痴迷和虔诚中不断切换,到最后只剩一片宁静。
他开始舔吻虎牙,那种锋利齿尖划痛舌肉的感觉让人沉醉,引得他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舔舐。
嘴巴好酸沉熠把手搭在对方肩膀上,他仰着头太久觉得脖子僵硬,嘴巴被迫一直张着也泛起酸痛。
啧,好笨。
他蹙起眉,垂眼看着低头对他牙齿舔.弄的男人,混沌的大脑产生疑问,不是说想试亲嘴吗?舔牙干什么?
于是手稍用力,傅眠被他摁进怀里,反客为主,他捏住对方的下巴,讲话还是慢吞吞的,带着点不满:
“你好笨,接吻不是这样的。”
说着沉熠低下头,吐息炽热,
“是这样的,你学好。”
带着麦香,他伸出舌尖先在傅眠的唇上舔一圈,将唇面濡湿后便探进口腔内。
没有任何阻碍的,舌头钻进去勾弄着对方的舌肉蹭了蹭,摩擦带来痒意,傅眠没忍住抓紧他的胳膊。
沉熠吃痛,觉得这人简直不识好歹,哥们这么用心的教你,你不好好学就算了,掐胳膊几个意思?
于是嘴上也不住带了点怒气,他捏紧傅眠的下巴让人把嘴张得更开,进去好一番搅弄风雨,甚至到最后使劲吮了好几下对方的舌头。
他估计傅眠舌根都是疼的。
“学会了没?”沉熠离开对方的唇,微微仰头,一根若隐若现的银丝牵扯在两人之间。
擦了一下嘴,水渍擦去,唇肉却变得更加红肿,他垂眼,问不知何时被他压在身下的人。
“”这下面色酡红,眼神涣散的不止沉熠一个了。
“?”见人不搭理他,沉熠皱眉,虎牙抵在下唇,他轻拍两下傅眠的脸,“说话。”
眼珠艰难的转动,傅眠抑制住粗重的呼吸,也抑制狂乱的心跳。
他抬眼望着沉熠,冷光映得对方眉眼莫名冷淡,配着这轻拍两下,有种别样的性感。
扯扯嘴角,傅眠闭上眼,忽视身下一片泥泞,哑声道:
“学会了。”
学会就行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一顿狂搅带给身下人多大的影响,沉熠的眼皮又开始沉重,酒精让他意识逐渐消弭,打了个哈欠,他一把将傅眠拽起来。
头又埋在对方颈窝里,讲话发沉:
“我困了,睡觉。”
傅眠颤着手把电视关掉,再次深吸气,浓郁桃香中抚了抚沉熠后脑勺的头发:
“睡觉。”
嗯?
好像忘了什么?躺在床上后,沉熠迷迷糊糊地想。
不管了,肯定不重要。他胡乱呓语一声,翻身将不知为何又洗了一遍澡的某人抱进怀里,凉凉的,抱着好舒服
忘了什么呢——
“沉熠,开门啊!”《商业至尊》扑扇着翅膀撞门,
“你把门关住了,我怎么自己飞出去嘛!”
“呜呜呜呜开门啊,我不想一个书睡,这里好黑的”
第43章
与江城不同,京城气候一向干燥,甚至空气被吸入肺腑都有一股尘土的粗粝感。
漫天黄沙将地平线上那轮巨大的红日镀上一层浑浊的纱,绯红朦胧,飘落到这间小小公寓的落地窗上时只剩模糊光晕。
“唔行了,我真得出门了”脸有酒窝的男人被抵在落地窗前,背靠透明玻璃,身后是一轮苍凉的红日,他垂眼,抬手捏住某人的后颈。
舌肉交缠,津液汇在一起,吸吮的力度如此之大以致水声作响,回荡在这空荡荡的客厅,混着斜阳绯色暗生暧昧。
沉熠使了点劲儿,像是捏住犬类的后颈皮一样捏住傅眠后颈将人挪开,紧贴的唇舌分离,有“啵”的一声在气喘声中格外明显。
忍着唇上火辣的痛感,沉熠用手背擦过双唇,青筋隐现的白皙手背留下晶亮的水迹,他用这只手拍拍还在喘气的傅眠,表情有点无奈:
“我说你这将来得找个什么样的姑娘才能受得了你,你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
他略抬起下巴,线条流畅的侧颚赫然出现一排清浅的牙印,
“谁接吻是啃下巴的啊?好歹哥们是个男的, ”离开落地窗, 活动一下因长久承受力度而后仰的脖颈,沉熠走到玄关处换鞋,
“要是个姑娘你看人家跟你翻脸不。”
喉结滚动,傅眠咽下口中津液,眼睛紧盯着对方开合不断的唇,眸光变得幽暗,也走到玄关处开口:
“那就多练练,做哥们的不会不帮吧?”
“帮,怎么会不帮?这不都让你咬成这样了?”沉熠穿上外套,拨拉了一下他的后脑勺,随口道。
那你把嘴张开,我们再来傅眠向前一步,拽住对方未拉上的拉链想要开口。
“不过我要说你还是趁早找个对象跟她一块练去吧。”
可惜话还没说出口,男人就说话了。
舌根被吮的发疼,整个口腔都是麻的,沉熠感受着这存在感强烈的痛感真诚建议:
“真的,你拿我练的再好也没用啊,到最后你得看人家姑娘满不满意,说不定人家就喜欢你这款的。”
没注意傅眠开始扭曲的笑容,他拍拍对方的肩膀:
“我觉得你可能真的需要考虑一下这个事了,你这”
你这简直就是欲求不满啊。
想起这几天待在公寓里两人厮混的场景,沉熠眼神忍不住飘移一瞬,可能龙傲天真的是禁欲太久了,禁到看自己兄弟都眉清目秀,简直就是个接吻狂魔,恨不得黏自己嘴上。
还有晚上他觉得要是再这样互帮互助下去,可能自己真离需要喝汤不远了。
但沉熠不好意思说,话到嘴边临时改口,声音小小的:
“你这吸得我舌头都是疼的。”
耳根红了点,他轻咳一声:
“所以,你还是尽早找个女朋友吧。”
逮着兄弟亲总觉得有点奇怪。
唰——
衣服外套的拉链被人拉上,拉的很快差一点皮肉就被卷进去,沉熠吓了一跳,就见傅眠笑容温柔,轻轻折好他的衣领去遮住那浅浅的牙印:
“我下次轻点,现在——”对方并不理会有关女朋友的建议,只是推着他往外走,
“现在你该出门了。”
“哦对了,”
把车钥匙塞到沉熠手里,傅眠伸手轻轻摩挲对方的酒窝,声音听着也很柔和,就是不知为何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带着迫切他说,
“本来说下个月去瑞士的,但是我改变主意了,我突然好想滑雪,我们下个星期去好吗?”
“行啊,还有这不是——”轻不轻的问题
沉熠话还没完,这人就突然凑上来捧着他的脸再次吸吮他的舌,唾液交换中那些未完的话语随着津液一齐再次吞入胃中。
腕间手表悄然转动几圈,窗外如火的夕阳已然黯淡。
轻吐口气,傅眠侧头微微后撤,但还是鼻尖抵着鼻尖的距离,闷在喉咙里轻笑,他用拇指腹揩掉银丝,彼此呼吸交融,声音低哑:
“你看,这不是很轻吗?”
*
“别生气啦。”沉熠站在楼梯口摁下电梯钮,讨好地捏捏书精的翅膀根,用指尖去摩挲它的书脊,
“你都生气好几天了,我知道错了,你看这几天我不都一直给你放电影吗?而且你多勇敢呀,你现在都可以自己睡了。”
说到这个沉熠的嘴好像就更麻了,因为傅眠随时随地凑上来亲的行为让他搞得没办法,只好全天二十四小时的给《商业至尊》在书房里放电影,生怕它突然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吓到晕厥。
虽然按傅眠的说法好兄弟间互相帮助是很正常的,但沉熠面对书精时还是会莫名心虚。
“哼!”小东西哼唧两声,但是被沉熠摸得通体舒泰也生不起来气,落在男人肩膀上,翅膀一弯像叉腰一样,
“那好吧,原谅你了。不过”它挪得离沉熠脸蛋近一点,
“我还是想和你一起睡。”也想和龙傲天一起睡。
“啊?”沉熠一愣,迟疑着答应,“行行叭。”
你别吓晕就行。
他想着,随便一抬眼却瞧见光滑的电梯表面映着自己模糊的倒影。
啧,只瞟了一眼,他的视线就移到一边不再去看。
明明倒影那么模糊,嘴唇却红的如此刺眼,浮在锃亮的电梯门表层,好似在银镜镜面上印出一枚鲜艳欲滴的玫瑰花印。
沉熠嘟囔一声,心说都亲成这样了,让你找个女朋友还不乐意。
难不成真要逮着自己啃一辈子啊?
*
抵达杜氏楼下的时候夜幕已然降临。
浓重夜色里沉熠仰头看着这栋直插云霄的建筑楼,楼栋的外立面使用玻璃幕墙,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映照出整座城市的喧嚣浮华。
可恍惚间有人只觉这是一根定海神针,定住凡尘脊梁也定住昔年情谊,随楼层一起增高的只有无尽欲望。
他抿抿嘴,寒风中将下半张脸埋进领口里,抬脚走进大楼。
一路直达顶层,笑容可掬的秘书替他扣响总裁办公室的门。
女秘书纤细的手指扣在厚实木门发出沉闷的敲击声。
砸在人心上莫名发沉。
随着一道不再熟悉的男声传出来,沉熠没等秘书推门径直走进去——
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男人坐在一张红木桌后,听见响动抬头,眉眼间依稀可以看出年少的模样,只是神韵不再相似。
他放下文件示意秘书出去,随后起身冲沉熠张开胳膊做出拥抱的姿态,笑容和煦:
“沉哥,好久不见。”
沉熠沉默地望着他,看他挂在脸上并不真切的笑容,良久,还是伸手做出回应的拥抱:
“叫什么沉哥?以前不都是直呼其名吗?”
胳膊搭着肩,一触即分开。
饶是这种情境下沉熠还是忍不住跑了一下神,看来只有傅眠的拥抱不太一样,其他人都是这样这样斜抱就松手了,没有抱腰揽脖子的。
“小时候不懂事,提那些干什么。”杜净远挥挥手,他这些年瘦回正常体型,看着算是直率俊朗那一挂的帅哥,说话也直白。
“沉哥你这次过来想问什么我心里清楚,”他慢慢走到窗户处,抬手打开一半,凛冽寒风涌进来。
“我当时还在想你回国后不会来找我问这事吧,那也太幼稚了,”
杜净远耸耸肩,“没想到真就这么幼稚。”
“你说谁幼稚呢!你个大坏蛋!”
沉熠还没出声,飞在一旁的书精先气哼哼地叫起来,它扑扇翅膀就想撞过去,被男人一把抓在手里。
“幼稚什么?”沉熠并不生气,拉开椅子坐在书桌前,掀起眼皮看杜净远,
“不问清楚,不了解清楚,一件事情如果这么草率的就处理掉,那最终只会什么也没处理掉。”
这样的道理他在十九岁时摔了很大一个跟头,跌得头破血流才明白。
他望着对方,夜灯从远处投进来,将人影拖在地上拉长扭曲,徒留一片漆黑。
“杜净远,我来本有很多事想问你,但现在没有了。”
沉熠很少用这样严肃的语气和谁说话,他人生里的一切被父母,被傅眠,被所有爱他的人裹上一层柔软的海绵垫,会摔倒,会疼痛,但不会致命。
“只有两个问题,这么多年朋友情谊,你认真回答我。”
他安抚性地抚摸着《商业至尊》的翅膀羽毛,但下垂睫羽不断颤动,显出内心情绪的波动:
“从小到大,我妈教我做事看结果,我爸告诉我做事论迹不论心,”
“但现在我什么也不想看,什么也不想论,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你告诉我,和叶明然联手那件事你有没有苦衷?有没有难言之隐?”
爱很珍贵,每一滴都值得珍惜。
哪怕是很多人都告诉沉熠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的,就只是一场成年人剧本里司空见惯的背叛,但他做不到就这样舍弃一个朋友。
这样的割席与多年前那样轻浮的帮助苏成蝶有什么区别?
人不能在一个相同的地方摔倒两次。
“沉熠,”站在窗边的男人笑起来,
“你这样问让我显得很低劣。我们今年都多大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哪有那么多苦衷和不得已,不过是那样可以获得更大的利益罢了。”
“可惜啊,赌输了。”他摊开手臂耸耸肩,动作轻松,不甘却在脸上一闪而过,
“叶明然果然就是个蠢货,那种局面都赢不了。还有傅眠,我们傅总,”杜净远伸出手去触摸窗户上映出灯影,
“他也真够心狠的,直接踩着叶家给晨睿当血包,怕是叶家老爷子泉下有知估计得气活过来。”
沉熠没说话,冰冷干燥的空气从窗户缝隙一股一股的涌进来,可他却觉得空气稀薄,难以呼吸。
他摸了摸口袋试图找些什么来转移注意力,却只摸到一块坚硬的物体,他掏出来,发现是一只烟盒。
再低头,这才发现他穿的是傅眠的外套,烟也是傅眠的烟,这几天住在一起衣服都是混着穿的。
杜净远的办公室内熏香的味道很重,混着中央空调供出的热气把人弄得脑袋昏沉。
沉熠垂眼,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细长的香烟点上。
淡蓝色的烟雾飘渺而上遮掩他的面容与神情,浅淡的薄荷香压下内心的烦闷,他望着这一缕蓝烟,不再回头去看杜净远:
“那第二个问题,这三年我陆陆续续借给你多少你心里有数。”
“我问你,”沉熠顿了顿,嘴唇颤了颤,像是接受不了这个答案,
“当初你是不是用的这笔钱去收购的股份?”
是不是用的这笔钱去捅的傅眠一刀?
第44章
蓝色烟雾盘旋而上,飞至三尺之上的空中,集聚成一片浓色乌云,自半空俯瞰着尘世众生相。
杜净远视线落在沈熠指间夹的烟, 明灭的橘火映在眼底掩住所有情绪, 顷刻, 他扭头眼神重新投到窗户玻璃上,只说:
“我会还你。”
轰隆——
像一声震天雷响,沉熠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摩擦响动。
烟雾聚成的乌云被上升的气流冲散,四处流窜间像是急坠的冷雨。
“杜净远杜净远”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 指尖颤抖烟灰簌簌落下, 沉熠闭了闭眼, 到最后只是面色颓唐的说了一句,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杜净远伸手去摸在这扇通透玻璃,冰凉的触感从指尖通到眉眼:
“沉熠, 人都是会变的。”
他将张开的手掌缓缓合拢,好像要攥住窗外浮华的灯火,
“之前是你的跟班,后来是傅眠的小弟,有机会走到你们前面我为什么不去做?”
“你不也是一样?”从窗户浮现的倒影,他再次望着那一豆橘火,意有所指,
“以前不吸烟吧?现在还不是为了那片刻的享受去染上都说不好的东西。”
“欲望无休止,金钱,地位,我又不像你,一出生什么都有了,我想要就要去争去抢,不变怎么办?”
灯影从玻璃镀到他面容上,并没有照亮眉眼,只是染上一层昏暗的彩晕。
“ 你是这样想的吗?这么多年,你觉得你是我的跟班。”沉熠深吸口气,强忍着那荒唐悲凉的笑意,
“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看我,这么看你自己的。”
杜净远并未回答他,只是沉默地看向窗外。
“行”沉熠扯了下嘴角,郁气在体内冲撞,指尖火星灼烫,他抬手将人生中第一支烟送进口中。
烟线迅速燃烧后退,薄荷香夹杂着烟草气挫伤喉头,忍住咳意,沉熠长指夹住烟杆,淡薄蓝烟模糊了眼角呛出的红与泪:
“钱对你很重要吧?不是要还钱吗?现在还吧,现金或者电子转账,人民币,美金,欧元,不管什么,你给我凑够。”
烟灰缓慢飘落,沉熠弹弹烟杆,掀起眼皮直视对方,墨棕色的眼眸在夜灯反射下像是晶莹但锋利的琉璃:
“快点吧,一支烟的时间,燃尽之前我要看到。”
他推开门,留下一句话随烟雾一齐飘在室内,
“毕竟,你没走到我前面去。”
*
傅眠到的时候就这场景。
这片刚被京城相关部门划定出来的燃放烟花的空地上,不断有人推着小推车奔过来,亦或直接开进一辆货车,停到空旷的场地正中。
将后备箱打开,里面垒着一箱又一箱的烟花,包装绚丽华美,被这些人搬在地上,到最后铺满这一大片空旷场地。
沉熠和杜净远站在这场地的两侧,隔得很远。
傅眠透过车窗打量周围,看到举着手机录像拍照的路人他蹙眉。
坐在车里先给叶似心打了电话,让她找人去清理周围,随后才打开车门下车,走到沉熠旁边。
走近发现这人指间竟夹了根烟。
“你这”没有去看任何人,他只是指着那支烟,“干嘛呢?”
眸光混着橘火,听到这声疑问沉熠回神,冲人笑了笑,但笑意不达眼底。
他瞟了眼已经燃到头的烟,将它扔到地上使劲用脚碾了碾,碾的火星四溅:
“来得刚好,我请你看烟花。”
路灯散出的冷感荧光压在他眼底,压得眉眼淡漠,不似平常。
他略一招手,就有个身穿职业西装的男人走过来,恭敬地喊了一声:
“沉少。”
“他给够没?”沉熠垂眼,一只手搭在傅眠肩头,有一搭没一搭的捏人后颈。
“还差点,但根据我们这边估算的杜氏的流动资金,剩下的今晚应该是拿不出来了。”
“那就这样吧。”沉熠兴致缺缺的摆手,说话带出恹感,
“剩下的你盯着,还够了就捐掉,明细拿给我,其他不用再汇报。”
接着他抬抬下巴,上面有排在这种场景下显得荒诞的牙印,但没人敢笑,
“去吧。”沉熠说。
傅眠全程没有作声,只是看着这个穿西服的男人在听到沉熠的话后犹豫一瞬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也只是点头表示知道。
接着就见这人朝几个明显是保镖打扮的人做手势,这些人手中就亮起电子屏幕的微光。
寒风凛冽,傅眠眯了眯眼,注意到那是某种高端烟花的电子控制屏。
他默默将刚刚批下来的燃放许可证递给沉熠,说道:
“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么远放烟花?你知道这个证多难搞吗?”
沉熠没说话,只是又点了根烟,嚓的一声火光从火机中窜出来触到烟尾,一缕蓝雾便升起来隐在浓稠夜色中。
他转过身正对着傅眠,使劲扯了一下对方的衣领,声音不算小,足可以让另一个人听到:
“之前你说的我并不认同,人不是都会变的。”
轻弹一下烟灰,他蹲下身用这支烟去燃亮这里唯一一支需要手动引燃的烟火。
引线蹭的飞燃而上,随着一声破空响动,绚烂璀璨的碎光升至无云穹顶。
仿佛这是一声号令,伴着这束明亮火花,旁边站立的保镖们将控制板按下,无数烟火迸进浓郁夜色中,晃得世界明如白昼。
明明是无烟的冷光烟花,可站在其间却会觉得温度灼人。
沉熠面色平静,伸手去轻轻整理刚刚傅眠被他扯乱的衣领:
“看到没有?傅眠,那只是一堆纸,再多的纸换成烟花也不过只是一瞬,连烟都没有的一瞬,纸不会变的。”
所以不要因为这堆不变的破纸去改变自己。
他顿了顿,又捏了一下对方的后颈才收回手。这回声音变低,压在舌尖上潜在夜色里,像是种隐秘的承诺:
“我也不会变的。”
这本是个不用说出口的承诺,但…他瞥了眼那满天灿漫的碎火,又看看远处表情不明的杜净远,最终垂眼望着傅眠,
但你们好像都不明白。
一缕极淡极淡的蓝雾从烟火堆中飘起,缠绕着浓稠的明亮一齐升至三尺之上笼盖宽广穹顶,冷眼俯瞰尘世。
举头三尺有神明?
不,
神明在心不在天。
*
“你去联系司机,把那辆车开回去,一会儿你坐我开过来的这辆。”
火焰渐渐熄灭,那样庞大的金额换成烟火烧不过一时三刻,如同这段多年的情义也败给这一时三刻。
沉熠把车钥匙递给傅眠,让他先去把车开过来。
傅眠看他两眼,知道他是有话要和杜净远说,什么也没说,拿过钥匙就往停车场走去。
沉熠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看了片刻,深吸口气才转过身面向杜净远。
这个和他有着数年情义的男人此时也直直盯着他,扯着嘴角看不出是笑是讽刺:
“大概会从明天早上的报纸上见到我们,沉少真是挥金如土。”
空气中淌着一股非常浅淡的燃烧过后的硫磺味,沾染在衣服上却长久地萦绕在鼻端。
沉熠把衣服拉链拉开,试图让味道散的更快,他并不理会杜净远的话,只是说:
“不管你信不信,我出国这几年我妈一分钱也没给我。这笔钱是我在国外这么多年自己投资赚的,里面没有徐氏的一分一厘。”
或许是寒风太刺骨,冻得他嘴唇发抖,声音也发颤,
“中间本来能回来一次的,但是你那时候说资金链出问题,我他妈我他妈连第二天的饭钱都给你转过去。”
“杜净远你对得起我吗?”
沉熠扭过头,扫一眼对方僵在脸上的表情,他艰难吐出一口气,这呼出的热气夹杂着无数心绪,以致话中情绪都消失,语气无波无澜,
“反正我对得起你。”
“你说人都会变,但我变没变你心里清楚。”
说到这儿沉熠突然觉得无趣,是啊,心里都清楚为什么还会做出这样的事。
他下巴往衣领里缩缩,失去说话的欲望,只觉这么冷的天他现在就应该窝在公寓里和傅眠一块看电影,而不是在这儿傻站着吹冷风。
远处正好有车灯闪过,他抬眼,傅眠把车停在不远处打着双闪等待。
车灯闪烁间照耀出空气中上下沉浮的细小尘埃。
视线停留在那辆黑色奔驰上很久,车内暖黄色的灯光渲染出来,渲的沉熠心下宁静,好像所有郁烦都被这暖色灯晕驱散。
他没有再去看杜净远,抬腿朝那片光色走去,走了两步,像是想起什么,他回头:
“哦对了,我现在也不吸烟。”
有人僵在原地,望着对方越走越远的背影,一种莫名的直觉划过他心间,或许这辈子最后一个以赤忱之心对他的朋友正在离他而去。
去向哪里?杜净远眼球转动,看向那辆打着双闪的黑色汽车。
那张让他无数次心生嫉恨的脸出现在挡风玻璃后。
怎么能?怎么能又是他?
“沉熠!”
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杜净远最后一次叫住这道背影,对方回头,望着沉熠下巴上浅浅的牙印,他眸光闪动,
“交女朋友了吧?”
脸上又浮现出笑容,语气轻松,想起高中时那个有关张千帆的传言,
“那你知道傅眠对你的心思吗?”
第45章
汽车打着双闪,琥珀色的灯光从车前投出来破开浓稠夜色,落在沈熠脸上镀出朦胧的光晕遮住面容。
他蹙眉,盯着杜净远许久,就在对方以为他会忍不住发问时,这人却神色淡漠地转过头往前走,不再分给他一丝视线。
冷风迎面而来,撩动沉熠的衣角下摆,携着他的话往后涌:
“无论什么心思也轮不到你告诉我。”
无视因这句话猛然加速的心跳和晕眩的头脑,压住那强烈到无法忽视的直觉, 沉熠垂下眼, 声音很轻:
“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月光在云隙间不断移动,一束束清冷的光线在大地上来回投射,光与影被鲜明的剥离,沉熠抬脚,一步一步,不断踏进明与暗。
避开双闪灯散出的光芒, 他径直走到车门一侧拉开坐进去。
暖意迅速涌上来包围他, 忽视冰冷与温热猛然相撞带来的轻微痛感,暖黄灯光下沉熠扭头,冲傅眠笑了笑:
“走吧。”
可惜表情疲惫,眉眼间拢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茫然,这笑看起来并不真心。
傅眠没说话, 关了双闪让汽车平稳起步。
暖风静默地从出风口流出来,混着空气中那股燃烧后的硫磺味,使人脑袋昏沉。
沉熠躺在靠椅上侧头望着车窗外,深沉夜色中城市光影阑珊,偶尔有零落的霓虹灯色一闪而过,但很快就被抛到车后。
明净的车窗玻璃映出下巴上快要消失的牙齿印,早已无感的唇和舌突然又麻痛起来。
——你知道傅眠对你的心思吗?
这句话萦绕在他耳边久久不散,恍若一声惊雷,炸得他脑袋发晕,好像有层轻薄的屏障被这声惊雷劈开,真相缓慢淌出来。
沉熠双眼半阖,睫毛耷拉下来遮住眸中情绪。
他叹口气,答案呼之欲出,可他却不愿去揭示。
《商业至尊》从杜净远说出那句话开始就一直沉默立在沈熠肩头,现在听到男人叹气,犹豫着开口:
“你叹什么气嘛,他说的话你听懂了?”
“小商…”沉熠伸出手摩挲它的翅膀尖,眸光深沉,情绪难辨,
“人不能一直自欺欺人,你也是。”
一旦被点醒,那些好似无意的亲密举动,那些近乎明示的话语,都成为辩无可辩的佐证。
沉熠把胳膊耷拉在眼睛上,掩住车内灯光,也掩住某个他不愿面对的现实。
时间在此刻被无限延展拉长,一分一秒伴着暖干空气让人觉得无比难捱。
不知过了多久,震感消失,沉熠发现车子停止移动,大概是已经回到公寓。
可却没听到傅眠叫他,四周一片安静,可以听到自己清浅的呼吸和心跳。
他把胳膊放下睁开眼,车灯不知什么时候被关掉,车库内浓郁的黑暗蔓延进车内,无光夜色中沉熠只看见一双专注望着自己的眼睛。
这双眼睛…他默声,片刻后开口:
“怎么不叫我?”
听他的声音对面的人一愣,声音在幽静的空间里显得十分清晰,连带着那些沉熠之前从未注意的情绪也一并暴露:
“我以为你睡着了,是我吵醒你了吗?”
说着这人就伸出手来,习惯性地想去摸沉熠的酒窝,结果被沉熠一下子拽住手腕。
手腕握在手里,腕骨坚硬,隔着一层皮肉透出灼人温度。
并不纤细,并不柔软,握着它绝不会让人产生错误的感官。
这是一个男人的手腕,再清晰不过。
这想法不知为何加重沉熠眉眼的焦躁,他想起高中某些不美好的回忆,手上稍一用力便使对方往前扑过来。
没有灯光,但有人目光灼灼,他盯着傅眠,眼神直白又冷静,在昏沉的黑暗中第一次用这样充满审视的视线去看对方。
视线一寸一寸地扫过,扫到耳侧那枚耳钉时却顿住——
S…Y?
他盯着那繁杂的花纹,昏暗中镂空的光芒如此闪耀,竟呈出经年未曾揭露的秘密。
耳钉是何时戴上的?
沉熠陷入迷茫,印象中对方侧耳的碎星早已闪烁多年,甚至可以回溯到一切的开始。
依稀是十年前。
手上力度不自觉放松,沉熠伸出另一只手,缓慢抚上傅眠的耳垂,摩挲那枚耳钉,低声问:
“这刻的什么?”
傅眠抬眼,敏锐感到他情绪不对,于是斟酌两秒,踌躇开口:
“花纹罢了,没刻什么。”
沉熠扯了扯嘴角,又用指腹感受了一次那凹凸的刻痕,他撤开手,意味不明:
“是吗?我还以为刻的我名字缩写。”
有人猛然抬头,在他震惊的眼神中,沉熠直视着这人的眼睛,平静开口:
“刚刚杜净远问我知不知道你的心思,”
他停顿两秒,视线扫在对方脸上,注意到对方突然停止的呼吸声,他默然,片刻后继续开口:
“我告诉他,不管我知不知道那都是我们两个的事,跟他没有关系。”
“那傅眠,”
沉熠直呼身前人的名字,呼吸平稳,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对我是什么心思?”
就这样径直问出了口,没有犹豫,没有迟疑,这一刻沉熠性格里的占有欲和强势彻底显露。
不管傅眠对他有着什么感情,这份感情都不应该由第三个人来告诉他。
车内的空气因为暖气被关掉而一点点变得冰冷,清楚地感受着温度的流失,沉熠的大脑却逐渐清明,这一瞬所有茫然与质疑全部褪去,他呼吸平稳,等待一个答案。
但有一个人的呼吸并不平稳。
傅眠抬眼,在昏暗中去看男人。
十年,他从千军万马中闯过,从一地泥泞中走过,力挽狂澜过,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过,但现在,但此时,傅眠看着沉熠的眼睛,一双很沉静很认真的眼睛,他说不出来话。
他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又吐出来,艰难地控制肌肉伸出手抹了把脸,嘴唇哆嗦着,嗓音是抖的,带着哑:
“没什么心思,喜欢上你了,就这样。”
这句话说完他像是失去所有的力气,这么多年一向直挺的背突然卸了劲儿的塌下去。
不是瑞士,没有雪,没有星,只是在一辆连灯都被关掉的车里,昏沉中他甚至看不清对方的脸。
意料之中的答案,沉熠垂下眼,他既然问出口心中就一定有猜测,只是真到这一步还是觉得恍惚且不可置信:
“认真的吗?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开这种玩笑。”
他很少用这种语气和傅眠说话,语气中的严肃和冷静几乎要把对方的心脏和理智都震碎。
傅眠喉咙干的说不出来话,只能点了点头盯着沉熠看。
在黑暗中沉凝的气氛令人心悸,血液涌动,心脏跳动,一切都清晰可闻。
呼吸被屏住,眼球酸涩,他努力睁大眼睛,在昏黑景象中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凝息等待最后的审判。
咔哒
一声微响打断他的思绪,暖黄的车顶灯被沉熠打开。
突然亮起的灯光刺激着沉熠眨了眨眼,这举动和暖黄的灯光驱散这一整晚的冷淡漠然。
沉熠望着他,得到确切答案反而踏实下来,他沉吟片刻,说:
“有点突然,你得给我时间让我想想。”
柔和灯色像是轻飘的雪片缓缓落在沈熠眉眼,染上一片暖意。
“我只有想清楚了才能知道我们接下来的关系该是什么走向,所以你给我点儿时间。”
他瞥了一下对方紧张而握到发白的拳头,并没有因为傅眠的告白而感到尴尬,还是直接伸手去握住傅眠的手,把对方的手指一根根伸开露出手心溢血的月牙形伤口。
“还有,我得回一趟江城。”
话音未落,对方就猛地抬眸,眼神执拗,刚刚平缓的心跳又剧烈跳动起来,哑声问:
“干什么?”
沉熠想松开他的手,却被对方反抓住,又问一遍:
“干什么?”
“你要跑吗?我让你恶心了吗沉熠?”
“你——”
他喋喋不休的话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男人摸出手机看了眼署名一脸无奈,在傅眠眼前晃晃:
“这就是原因。”
徐雅云的来电。
“今天晚上动静这么大,那边不知道才怪,我得回去说清楚。”
沉熠说着,把自己手从傅眠手里拽出来,在对方还想凑上来抓之前按住,伸手划掉电话:
“手抓成那样别乱摸了。”
看了对方一眼,他接着说:
“我待会就走,在此期间希望你正常点,恢复正常水平把这边的摊子处理好可以吗?这能让我集中注意力去好好思考我们俩的问题。”
傅眠执拗的伸出手,拽住沉熠的一小片衣角,哑声答应了。
沉熠又打量这人一下,觉得有点好笑。对方从来没有这样过,非常颓废,像一只性命被别人掌握住的小狗,丝毫不见书中狂傲不羁的龙傲天模样。
瞟了眼快要吓昏迷的《商业至尊》,他哼笑一声,拍拍对方因心情而完全塌下来的肩膀:
“行了,多大点事儿。”
歪头想想,朝傅眠勾勾手,
“抱抱?”
不过这话说出来他就后悔了,车内空间这么小怎么抱?
结果就见驾驶座上的男人扑过来,上半身几乎都移进副驾驶,揽住沉熠的肩膀把脑袋埋进他的颈窝。
湿热喷洒在侧颈,沉熠面色无奈,心说果然不对嘛,是兄弟哪有这么抱的。
他揉了两把对方脑袋,感受怀里身躯的颤抖,再次重复一遍:
“行了,多大点事儿。”
硫磺,烟草薄荷连同桃香缠绕在傅眠鼻端,感受对方颈部动脉血液的流动,手心痛感依旧,他却咬牙将手掌再次攥紧。
疼痛灼烧,傅眠却好像回到十年前的那个梦里,那时他曾因梦醒而未握住那颗自穹顶坠落的星。
但这次,他将永不松手。
第46章
“放烟花!我让你放烟花!”《商业至尊》扇了两下翅膀, 在男人肩头蹦来蹦去,
“我放你个大呲花!现在好了,你说怎么办吧?”
沉熠怀里抱了个抱枕, 懒散地靠在沙发上, 神色怠懒。
他昨晚连夜赶回江城, 还没睡几个小时就被书精叫起来,回忆了一上午过往,现在整个人脑袋都是木的:
“还能怎么办啊?凉拌呗。”
把书精从肩膀上拽下来,他眉毛一挑, 讲话慢悠悠的:
“你管那么宽干什么?人家喜欢我不是说明我有魅力吗?你什么语气,说得好像他喜欢上个癞蛤蟆?”
“不是”书精声音小小的,到这地步它也不能强迫龙傲天走剧情,那不成了男同骗婚祸害姑娘嘛,它还是很有道德的,只是还闷闷嘟囔着,
“总觉得你们那两个在一起准没好事,上次就把我关书房,谁知道你们干什么去了!”
上回不知道想到什么沉熠眼神飘移一瞬,他轻咳一声,把沾上体温的抱枕扔到旁边站起来:
“也没说我们俩得在一起啊,我还没答应他呢。”
《商业至尊》飞在空中没说话, 沉默中好像是在凝视沉熠, 明明没有眼睛, 可男人却被盯得心虚:
“本来就是, ”他说着走向卧室拖出行李箱,
“他喜欢我,可我对他我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
把衣服塞进行李箱, 洗衣液浅淡的香气沾染在手上,沉熠垂下睫羽:
“小商,这是件很严肃的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的。”
爱很珍贵,每一滴都值得珍惜。
无论友情爱情,沉熠都要斟酌再斟酌,轻浮对待一切的后果他早在十年前体验到。
“如果,我说如果,”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书精还是犹豫问出声,
“如果你最后拒绝龙傲天,你还会和他做朋友吗?”
通透的光线从窗隙里投进来,在地板上牵出长长光影。
行李箱被沉熠拉上竖着立起来,遮住即将照到他的阳光。手在箱子上摩挲片刻,男人站起来,声音低沉:
“不会。”
爱很珍贵,但如果他无法接受,那这就不属于他,不必谈及珍惜。
傅眠也是,如果到最后是那样的结局,他宁愿在一切还算体面的时候来一个体面的再见。
书精默然,翅膀扇动气流使尘埃在光线中沉浮,或许气氛太沉闷,望着沉熠它开始没话找话:
“你收拾行李干嘛呀?不是刚回来吗?”
“哦,”沉熠拉着行李往外走,闻言笑了下,
“我回家吃饭。”昨天回来得太晚,他没有回沈宅,而是在自己的公寓睡了一晚。
“那你收拾行李是我们要去那儿住了嘛?”书精跟在他身后,很自然地把自己带上询问。
“嗯?不是,我吃完饭就回京城,可能要长住那边了。”他顿了顿,突然又像找补一样又说一句,
“有项目嘛,住那边方便点。”
我没有问你原因。至尊大人飞在空中,刚刚因沉熠那句“不会”挑起的沉郁就这样消失,它扑扇两下翅膀还想落到男人肩膀,却见这人弯下腰把茶几上的一盆仙人掌抱进怀里,好像要带着它出门。
这颗仙人掌栽在瓷白花盆中,长得十分有个性,浑身的刺歪歪扭扭都伸向不同的方向。
“ ”
这回至尊大人连问都不问了,它记得这盆仙人掌,龙傲天送的,送了好多盆。
可沉熠在国内的时间本来就少,回这件公寓的时间就更少了,偶尔回一次也记不起来浇水,现在竟然还有一盆活着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咳,”有人面色不甚自然,说话也缺点底气,“死了这么多,这盆得好好照顾。”
“ ”
“哼!”一阵沉默后,《商业至尊》突然变得气鼓鼓,落在沈熠肩膀不说话。
直到这人出了门走进电梯里它才开口,声音还是不情不愿,但软软的,
“那这回你要好好照顾它,这些年很辛苦的。”
沉熠一愣,垂眼看着这盆张牙舞爪的仙人掌,他酒窝露出来,虎牙尖尖的,音调很轻但在狭小空间里分外清晰:
“不需要谁照顾,它自己就很厉害。”
活得很旺盛,活得很强大。
但沉熠把花盆抱得更紧些,尖锐的刺抵在胸膛上,他却眉眼弯弯,但可以像这样抱抱它。
*
回到沉宅时,沉褚和徐雅云正好在吃饭。
“爸,这饼干你烤的吧?”沉熠洗了手拉开椅子坐在餐桌前,闻见熟悉的香气他眉宇流出愉悦与怀念。
“是啊,出国这么久鼻子还这么灵,就是记性不太好,回来了也不知道先往家跑。”沉褚伸手给沉熠盛碗汤,嘴上打趣着。
这话要在以前沉熠肯定是要贫两句嘴的,可如今知道傅眠的心思再去想自己这举动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乖乖接过汤喝着并不吭声。
“哼!他忙着在京城给人放烟花呢,哪有心情回来看你这个弹破琴的糟老头子。”
徐雅云冷笑一声,年岁增长她眼角有细纹蔓延,气场倒是愈发强大冷厉,一句话压得两个人抬不起头。
“你昨天晚上还说我弹琴弹得好的”沉褚无辜躺枪,委屈地小声嘟囔一句,默默给徐雅云盛了碗汤。
沉熠把伸在半空中想要盛汤给母亲的手伸回来,在餐桌上扫了一圈抬手把那盘小饼干放到母亲面前,讨好地笑笑:
“妈,你吃。”
徐雅云瞥了他一眼,没有拿昨晚那场照亮整个京城夜的烟花责问他,反倒意味深长地问一句:
“回来这几天在京城发生什么事没有?”
“啊?没有啊没有”沉熠差点一口汤喷出来,整个人心虚到不行,总觉得母亲话里有话。
“没有?”徐雅云眉头一皱,暗说你那个小同桌也太怂了吧,这都缠缠绵绵多少年了,先前可能因为叶家那一摊子事,那现在呢?
难不成她扭头打量埋头喝汤的儿子,心说难不成猜错了?沉熠这傻小子对人家根本没这层意思?
她和丈夫对视一眼,沉吟片刻,对沈熠说:
“没有也是好事,那之前答应我的事趁这次回来办了吧。”
徐雅云看着儿子,语气平静:
“三年前你拜托我两件事,一是打了那通电话,二是在你出国期间护好你那个小同桌住院的奶奶,我都做到了。”
“现在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去法国你已经做到,那么第二件,听你外公的话,去相亲吧。”
饭香氤氲,白瓷碗里一洼清汤色泽鲜亮,清楚的映出沉熠的面容,他垂眼看了一会儿,然后抬头对母亲说:
“妈,不行,我答应一个人要好好想想我们的关系,在我想好之前是不会去的,不然,”
他端起瓷碗又抿了一口汤水,热流从喉头滚烫到胃里,暖意舒展,
“不然对他还是对别人都不尊重。”
徐雅云盯着他,表情还是无波无澜:
“你那个小同桌向你表白了?”
这才对嘛,她心想,磨磨唧唧干什么,喜欢还是不喜欢,一句话的事,两个人竟然搞了十年。
“不——咳,咳!”沉熠这回真呛住了,他使劲咳了两声接过父亲递过来的手帕擦了一下嘴,努力压下那股酸呛感,震惊地看向母亲,
“不是妈你怎么知道的?”
徐雅云嫌弃地瞥他一眼,不太想承认这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傻瓜,敷衍道:
“商场上锻炼出来的,一看就知道了。”
“那那爸你?”沉熠颤巍巍看向表情同样毫不惊讶的父亲。
沉褚温和地朝他笑笑,安慰道:
“爸爸搞艺术的,对情绪比较敏感。”
“不是你们怎么都知道”
沉熠有些失神,他突然想起这事杜净远知道,他爸妈知道,陈鹏飞那小子每次见他表情都不正常,贱兮兮的,肯定也知道,叶似心估计也知道,徐云浩,吴志文
就连《商业至尊》以前都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
他越想越麻木,心说有这么明显吗?
傅眠别不是背着他发了个“除沉熠可见”的朋友圈吧?
看他神情恍惚,沉褚到底还是溺爱孩子,忍住笑对徐雅云说:
“那你就让他想想吧,想清楚了再说相不相的事。”
我估计是相不了了,徐雅云斜眼瞥了眼那盆被沉熠小心放在旁边椅子上的仙人掌,垂下眼也没说行不行,只是淡声:
“先吃饭吧,待会儿说。”
*
饭后,沉熠回了房间。
江城地理位置偏南,气候温暖宜人,刚刚入了秋这里甚至还未脱去盛夏的暑气。
和京城完全不一样。
沉熠半躺在露台的躺椅上小憩,脑中莫名闪过这想法。
干什么啊大抵是秋燥使他脸有些烫,他深吸口气从口袋摸出手机,心说干什么啊,在京城住了都没有一星期,想它干什么。
摁亮屏幕,一连串的信息就跳在眼前,沉熠看了看来信人,毫不意外地挑眉。
他对这个消息轰炸机完全没有一点办法,点开聊天栏废了老大劲儿才划到第一条,单手扒拉着手机他慢慢往下看。
午后阳光暖融融的,洒在他身上舒服的让人昏昏欲睡,但只是看了一会儿,这人的脸就好像被太阳晒得绯红蔓延。
消息刚开始还正常,只是问他想好了没。
如果不看时间的话,沉熠瞟了眼消息时间,嗯,凌晨两点,那会儿他刚躺到床上。
但慢慢的就不正经起来了——
7:19
F:根本不需要想,你选我才是最佳选择。金钱,地位,容貌,身材你只要说得上数,我都拿得出手。
7:21
F:别说男的,你就算男人女人加一块,你在全球能找出十个同年龄中比我更优秀的吗?你除了选我,选谁都会亏。
大概这人也觉得话说的太满,稍后补上一句。
F:当然我不会生孩子。
但紧接着他在下一秒就迅速做出弥补处理。
F :但我们可以养只宠物,乌龟什么的,不会哭也不会闹,挺好的。
也不会赖在你的怀里赶不走某人在打下这句话的时候默默想。
到这儿还算正常,再往下翻就
9:17
F:我好想亲你,我们在一起了我可以每天都亲你吗?
9:19
F :就像前几天的那种,伸舌头的,可以吧?我看你当时也不讨厌。
9:20
F:哦前几天忘了夸你,吻技很好,下回教教我。
9:22
F:还有,你用的什么漱口水?你的口水好甜。
9:25
F:那我们可以上.床吗?就是那种不穿衣服的,比如我们当时在德国看的那张碟片那样。
剩下的内容越说越露骨,如果沉熠的手机现在被别人看到,大概旁人会以为他遭到一个变态的疯狂性.骚扰。
真是沉熠垂下眼,睫羽颤动遮住眼中情绪,轻吐口气努力下压燥意,耳根红迹却一直退不下去。
尽量不去看上面的淫词秽语,他指尖在屏幕上轻点:
13:13
熠:你现在完全不装了是吧?
消息一发出去状态栏就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好像网络那端的人一直守着手机。
F:那你想好了吗?
阳光把藤椅都晒透了,沉熠更是骨头都被染上热意,他歪头蹭蹭脑后柔软的羽绒枕,接着抬手打字。
熠:没有,你信息好多,响的好烦压根没时间去想。
这次对方输入的时间更长了,好像在犹豫什么。
13:16
F:那你可以关静音,先不看。
紧接着随后又说
F:或者你直接听我的意见,直接选我就好了。
沉熠挑眉,指尖轻点回他。
熠:不要。
我要自己好好想这句话还没被他打出来,上一句的“不要”就像捅了马蜂窝,一连串的信息就蹦上来。
F :为什么不要?
F: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我更了解你?还是说你能找出一个比我和你相处时间更长的?
F :我们有十年的相处和感情,之前还接过吻,睡过一张床,甚至我还摸过你的哔——,其他人有吗?
干什么啊,沉熠闭了闭眼,唇线抿成一条,脸轻轻扭到一边,只觉面皮要烧起来了。
明明刚在露台上晒太阳是那么舒服,现在却因为网络那边某人不知收敛的话变得莫名羞耻,只觉这暖洋洋的空气都在注视着他。
好像在玩什么奇怪的情.趣游戏
他深吸口气,顶住滚烫的温度,想打字去让傅眠别说了,抬眼却发现聊天框被对方发来一句话。
F:我好想亲你。
随后是个表情包。
F:狗狗捧心.jpg
沉熠一愣,看着这个表情回想到高中时期,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入手温热皮肤光滑,那处咬痕早已消失。
但虎牙露出来,他想了想眉角上扬,发了一句话过去。
嗡——
傅眠捧起手机,从昨晚到现在,这方铁块早已变得滚烫无比,他却神色如常,只管低头。
简笔卡通的头像跳了跳,蹦出一句话。
熠:忍着,小狗。
第47章
发完这句话沉熠就把手机扔到一边, 他艰难地在藤椅里翻了个身,脸埋在枕头里,阳光的味道充盈在鼻腔让人心生愉悦。
其实纤长睫羽在枕头上蹭的痒痒的,沉熠闭着眼,他想,其实这样和傅眠过一辈子也不错。
天空澄澈明亮,太阳如同一个突然降临的发光体悬在穹顶正中。
没有一丝云彩,秋日暖阳竟显得如此浩荡有力,以致使沉熠沐浴在这之下第一次生出要和一个人长久的想法。
徐雅云当年在法国的电影咖啡馆与沈褚相遇, 沉褚为她弹了一首《致爱丽丝》, 自此两人坠入一辈子的梦幻仙境。
父母恩爱, 情投意合,这当然带给沉熠许多对未来心爱之人的幻想,这首《致爱丽丝》就成了沉熠心里一个小小的憧憬。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在想, 如果有一天遇到那个想要携手走一辈子的人,他一定会为她奏响属于他们自己的《致爱丽丝》。
现在好像遇到了。
只不过是辛德瑞拉而不是爱丽丝, 弹得是《小星星》而不是《致爱丽丝》, 称他而不是她。
那也很好,沉熠又翻身回来,仰躺在藤椅上举起一只手挡住刺目阳光,有点点光斑从指缝中投出来洒在脸上, 落在眼睛里。
墨棕色的眼睛就像一洼盛满琥珀蜜糖的浅湖, 弯起眼来就似有蜜淌出来, 酒窝深深。
他想, 那也很好。
喜欢最重要。
“叩叩”
一声门响打破这包含蜜意的幻想,沉熠回神,把已经睡着的书精放到一旁,起身去室内开门。
“妈?”沉熠握着门把手,有些惊讶的看着门外的母亲。
徐雅云应了一声,完全没有要进来的意思,站在走廊上斜瞥了一眼沉熠放在门口的行李箱,问:
“下午就走?”
“嗯,五点的飞机。”这个早已比她高的儿子脸上露出一点羞赫的表情,早已成人,脸上却依稀还可看出鲜活的孩子气,他说,
“我想好了,”沉熠朝母亲笑笑,
“我不能去相亲了。”
“我…”声音小小的,里面藏着羞涩,但透出坚定,
“我要去找傅眠。”
徐雅云静静看他两秒,望着他的眼睛,最终只有妥协似的叹口气:
“你自己想好就好,我很多年前就跟你说过,你可以在保护好自己的基础上去做一切你想做的事。”
“这么多年我知道但一直不告诉你,第一是因为那是你自己的事我不会去插手,第二是——”
徐雅云抬眼望他,眼神平静,
“这条路很难走,我不希望你太辛苦。”
或许作为一个母亲,她在这他们纠缠的十年中保持缄默已是一种态度,她还抱有一些幻想,希望他不选择这条更加困难的道路。
徐雅云将怀里的笔记本电脑递给沉熠,那种浅淡的柔和又透过冷厉的壳透出来,
“但你既然已经决定,我也不会反对。”
“下午走就走吧,多带几件厚衣服,京城那边冷。”
“妈。”沉熠喊了她一句,话却堵在嗓子里说不出来。
“别急着感动。”徐雅云还是那样,说话不疾不徐,几缕碎发随低头的动作垂下来,又衬得她柔软几分。
沉熠随她视线低头,电脑屏幕亮着幽幽白光,上面映着一张女孩子如花似玉的面容。
“我虽然不管,但你外公那边年纪大了,他什么性子你也知道,这次本就是你有言在先,你自己答应的事你要去做到。”
“一个就可以,看看资料趁没走之前去和人家喝喝茶吧,见一面就可以,后面的我会帮你处理干净。”
“毕竟,承诺的事就要做到。”
沉熠眉毛蹙起来,他抬头:
“这样不是拿人家姑娘消遣吗?明明我都”他顿了顿,耳根又烫起来,
“明明我都有喜欢的人了。”
徐雅云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我真是把你养的太单纯了,这样的场合哪来的真心,不过是利益交换。”
“你只管去见,就算你直接告诉人家你有喜欢的人,人家姑娘眼睛能眨一下都能算她是个真性情。”
看沉熠还不接电脑,她叹口气再让步:
“坐十分钟,到时候找人拍张照片让你外公看一眼糊弄过去就行了,怎么?你外公年纪大了,你非要把他气死啊?”
沉熠无言,又僵了一会儿才伸手去接电脑。
“半个小时后我希望你已经出门,对了”徐雅云补充道,
“你爸爸多烤了点饼干,给你——”她挑挑眉,显出一些坦然,
“给你对象带去吧,有空带人往家里坐坐。”
“知道了。”
耳根烧的吓人,他尽量保持语气平静。
*
13:49
F:那我要忍到什么时候?
F:你没拒绝是不是也想亲我?
F:所以你想好了吗?
F:?
F:说话。
F:说话。
F: 说话
沉熠把电脑放在一旁书桌上,瞥了屏幕上女孩那张面容姣好的脸烦躁啧声,往后一仰倒在床上。
手机又被摸出来,不过一会儿功夫,消息轰炸机又轰炸来几十条消息,沉熠把手机举在脸前,全部看了一遍才回他。
熠:想好了,我下午回去和你谈谈。
这样的事不能潦草,总要面对面把心剖开贴一贴才算圆满。
状态栏又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但沉熠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对方发消息过来。
明明刚刚还像机关枪一样消息一条条的蹦过来。
虎牙抵在下唇,有些郁气被冲散,沉熠甚至可以想象出对方此时抱着手机想问什么又不敢问的神情,真像只小狗。
像一只眼巴巴等喂食的小狗。
他一下子坐起来,把电脑扒拉过来,眉眼还染着笑,按捺下不情愿去看女孩的资料。
赶紧弄完赶紧回去。
他要回去喂小狗。
可惜电脑屏幕右下角的计时表一点一点精准地往前递进,有人睫羽颤了又颤,到最后电脑已开启自动屏保,他才回过神,结果却是伸出手去捡手机。
可恶啊,沉熠抿抿唇,这回不只是耳根连脸都烧起来,怎么越想越可爱。
这世界上大抵只有他会面不改色地夸龙傲天可爱了。
*
咖啡馆里放着柔缓抒情的英文歌,空气中飘着醇厚的咖啡香。
在有高大绿色盆栽遮掩的某个卡座里,坐着一男一女。
“陆…额”沉熠使劲回想了一下刚才看的资料,“陆婉小姐,你好。”
他朝女孩露出一个十分客气的微笑,然后伸出手。
这姑娘低眼看了两眼他伸出的手,忽然扑哧一笑,轻轻回握住:
“沉先生真有意思,我头一回见相亲来先握个手的。”
沉熠尴尬地眨眨眼,不知道笑点在哪里,有些局促地收回手。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15:25
嗯,坚持到15:35就可以了。
端起咖啡抿了口,涵养和家教不允许让他使一个女孩子找话题,于是想了想,他问:
“看资料发现陆小姐以前在法国读书?我之前也在法国待过一阵,那边的…”
话说到一半沉熠又卡住,面色尴尬,他在法国三年完全过着苦行僧一样的生活,举个例子什么也举不出来:
“那边的吃的很好吃”
这姑娘又扑哧笑出来,面容明媚:
“小沈先生不认得我了?我们之前还在飞机上说过话呢。”
“就在一周前。”
“?”沉熠闻言这才仔细去打量陆婉的脸,恍惚中有点印象。
不过这印象不是在飞机上的印象,而是回来那天晚上和傅眠说话的印象。
他当时还要给傅眠说在飞机上的趣事,那人却打断他说困了,想睡觉。
现在想想,大概不是真困了,是喝醋了。
沉熠笑起来,神情真挚些:
“那真是巧了。”
魂却飘到别处,压根没想起来在飞机上和这姑娘讲了什么。
啧,他垂眼看表,才过了三分钟。
“小沈先生以前在德国读书?读的什么专业?资料上没有写。”
“哦,是…”沉熠回神,报出专业名字。
却见这姑娘面露喜色,语气惊讶:“好巧,我也读的这个,这个真挺难的,”
说着她表情敬佩起来,
“小沈先生还是厉害,这么难的专业在德国读书还能毕业。”
沉熠笑笑,有些心虚地举起咖啡杯掩住脸上神情。
确实难,到后面要不是傅眠教他,他估计要留在德国学一辈子了。
想到这里不禁感叹,龙傲天就是龙傲天,那么难的专业课,还是德文,竟然自学成功,还能把他也给教会。
说起来到最后傅眠的德语水平比他还强一些,甚至能说绕口令。
真厉害。
啧,他放下咖啡杯,又低头瞟了一眼表。
过了五分钟,聊了不超过十句话,他想起傅眠无数次。
就在即将陷入沉默之际,咖啡馆的服务员走过来,弯腰问向沉熠:
“先生,门外那辆尾号033的黑色奔驰是您的吗?”
“是,怎么了?”沉熠一愣。
“额要不您出去挪挪?里面的车出不来了。”
“哦,行。”沉熠慌忙站起身,多少有些解脱的意思,不太好意思的朝这姑娘笑笑就想跑,
“我待会儿有点事,要不我们今天就到这儿?”
徐雅云早就告知过陆婉,提前打过招呼的事女孩当然不会在意,站起身也准备离开,只是性格开朗明媚,忍不住调侃:
“哎呀小沈先生,十分钟都没坐到,我就这么没魅力吗?”
两人并肩出了咖啡馆,结束这场难熬的会面让沉熠心情愉悦,也笑起来:
“陆小姐说笑了,你——”
话说到一半他停住,眼神停在一个方向久久不移动。?
陆婉觉得奇怪,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那辆黑色奔驰前站着一个男人,身高腿长,一身浅灰大衣衬得他眉眼冷淡张狂,听见声音他掀起眼皮,淡蓝烟气缭绕,追问:
“她怎么了?”
沉熠看着他,突然笑起来,不管对方已经难看起来的脸色,对女孩说:“你很有魅力。”
随后和陆婉道别,在女孩好奇的眼神中走向站在车前的男人,冲那人一招手:
“上车。”
傅眠站在原地没动,身上一股燥劲,燥得飘出来的蓝雾盘在上空都像是在张牙舞爪。
“啧。”沉熠伸手捏了捏他的后颈,
“走不走?你跑过来不就想听我想好没吗?那还不走?”
傅眠眼球艰难地转动,闻言扯了扯嘴角,余光瞥见那女孩站在台阶上的羊皮小靴,
“我现在不想听了。”
不管你选不选我,你都必须选我,沉熠。
“嗯那不行。”沉熠皱起眉,在对方还想开口说话之前低头点吻两下男人的唇,安抚地揉一把他脑袋,
“赶紧上车。”
于是明明身上还燃着一股子燥,这人却还是迈开腿跟着上了车。
就是这根刚吸了两口的烟被踩在脚下碾了又碾,力道狠重踩得火星四溅。
唯余陆婉站在台阶上歪头,笑容明媚地朝驶离咖啡馆的黑色汽车挥手。
*
汽车行驶平稳,沉熠假装没注意男人的低气压和欲言又止的神情,伸手把车载音乐打开。
不知道名字的外语歌顿时充盈狭小的车内空间,女歌手充满磁性又深情的歌声压在沈熠眉眼下,他开口,声音听不出异样:
“怎么来的?这么快。”
傅眠转头瞥他一眼,扯扯嘴角:“坐飞机。”
语气硬梆梆的,听起来很生硬。
“哦。”沉熠忍住笑,慢慢降低车速,状似不经意地问,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呢?”
“找人跟我了?”
这话一出口,副驾驶上的人明显一僵,头转到窗户一侧不敢看沉熠:
“是。”但语气立马又变得恶狠狠的,
“不找人跟你哪知道你还跑去相亲。”
随着轻微的震感,车子被沉熠停在路边,他扭头挑眉看向即将爆炸的某人:
“这么生气?”
傅眠扭头看着窗外,并不理他。
沉熠啧了一声,伸手捏住对方的下巴让他转过来,垂眼看着他:
“说话。”
傅眠抬眼凝视他许久,抬起手去摸沉熠的酒窝,指腹摩擦的力度前所未有的大,平白生出疼痛来:
“这就是你想好的结果吗沉熠?”
“发现最后还是接受不了男人,接受不了我,赶紧相亲找个姑——”
下巴被人用力捏住,话被倒咽回肚子里。
睫羽下沉,沉熠捏着他的下颚,望着对方眼角不是愤怒还是怎的而沁出的一尾红,语调冷静:
“我给你两秒,想清楚再说。”
可惜两秒还没过,他还没松手,有人就扑过来,摁着他肩膀压过来堪称疯狂地吻他。
力道又重又冲,舌头在他嘴里横冲直撞,吸吮的力度如此之大,几乎要把他的舌吞进胃里。
沉熠却从嗓子里闷出一声笑,并不反抗,任由傅眠在嘴里乱搅,只是伸手捏捏对方的后颈。
像是在给小狗顺毛。
这场昏天暗地的吻不知持续多久,直到口腔已分泌不出津液,舌肉摩擦出疼痛,沉熠才揪着男人的衣领把人拎开。
此时两人姿势已经完全改变,座椅被放倒,沉熠仰躺在车座上,而傅眠不知何时爬到驾驶位里,跨坐在他腰间,此时正居高临下地看他。
喘着气,傅眠就双手抓住他的肩膀还想弯腰凑上来亲,沉熠又捏住他的下巴,笑眯眯的:
“冷静了?”口中津液全部被对方搜刮走以致嗓音都变得暗哑。
傅眠并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盯他。
沉熠哼笑一声,按着对方后脑勺迫使他低下头,鼻尖抵着鼻尖,轻轻点吻两下男人的唇,炽热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你不说让我说。”
“我跟人家姑娘坐一块连十分钟都没有,名字是什么都没记住,你生哪门子气?”
“还有,去相亲是很早之前都答应好的,跟你没关系,我行李箱还在后备箱放着呢,要不是你来了,我这会儿估计已经到京城跟你说明白了。”
“说什么?”傅眠问他,离得太近,一张嘴彼此唇瓣都在摩擦。
“哟,你不是不想听吗?”沉熠笑眯眯地逗他,捏捏对方后颈,“你先从我身上下去,我下车跟你讲。”
傅眠又盯他看了很久,最后蹭上来恶狠狠地吮了两下他的唇瓣,才磨蹭着下去。
一下车才发现沉熠把车停在江桥上。
这座江城的著名景点此刻正迎来一轮惊心动魄的落日,绯红沁染天际线的云彩,大的不可思议的橘红色圆日静止在地平线之上。
余晖从遥远天边扫过来,落在沈熠脸上连同湖中水光晃得面色从容,衬得他眼睛沉静,热烈。
他双手搭在桥边栏杆上,侧头问傅眠:
“有烟吗?”
傅眠皱眉看他,但还是从大衣口袋里摸出烟盒,不过没有直接递给沉熠,而是点燃火后噙在自己嘴里吸了一口才递给他。
淡蓝色的烟雾混着极盛的夕光一齐飘荡在江面之上。
沉熠闷气笑一声,不去管对方这些小举动,细长的烟夹在指间,橘火与夕阳遥相辉映,他送进嘴里吸了一口,垂眸看着烟线后退,感受淡然的薄荷香从鼻端一路滑进肺腑。
这回完全没有呛到。
“感觉还不坏”他喃喃自语一句,然后笑起来,很难想象一张脸上可以同时出现成熟和稚气两种形容词,
“我们在一块这是第十年,我们爱好很多都相同,不相同的”朝傅眠晃了晃指间的烟,
“感觉还不坏。”
又吸了一口,他将烟掐灭,“大概在一起也是这感觉。”
傅眠盯着他,问:
“什么意思?”
嗓子哑的几乎发不出来声,就是从声带硬生生刮出来的,带着血,带着肉。
“意思就是——”沉熠扭头看他,斜阳从两人之间直直投过,留下一道绚烂的光束,将影子拉的长又长,
“那就在一起吧。”
“之前的十年我们以朋友,兄弟的身份在一起,那往后的——”他歪头想了想,讲话慢悠悠的,压在舌尖,字字句句在江面上清澈回荡,
“那往后的余生就以恋人,情侣的身份在一起吧。”
“好不好?”他张开手臂,笑着看傅眠,是在向他索要拥抱,也是在询问他是否要与自己相伴余生。
傅眠凝望他许久又许久,久到这一方时间早已流失殆尽,他才轻轻上前一步,紧紧抱住沉熠,声音颤抖哽咽:
“这对我来说从来就不是一个问句,沉熠。”
是我心甘情愿的朝圣,是我甘之如饴的拜谒,
是那场永不终止的坠星。
第48章
刚刚确定恋爱关系的两个人会做些什么?
电梯内, 沉熠瞟了站在旁边的男人,垂眼看对方贴在身侧蠢蠢欲动的手,眸里闪过一丝笑意, 大概是这样吧, 想牵手又不敢。
“真就这样在一起了啊”《商业至尊》落在沈熠肩头, 语气听起来好生惆怅。
书页缓缓翻动,书精翅膀耷拉下来,心说这现实简直就是魔改嘛,好像穿进什么奇怪的ooc同人小说里。
#龙傲天和他早逝的挚友#
“咳,不好吗?”沉熠一伸手将某人垂在身侧的手握住,小拇指翘起来在对方手心轻轻划了划。
他没有去看傅眠, 如果忽视微红的耳根,也算是面不改色,他扭头对书精说话,
“他和我在一起有什么不好?你不是喜欢他吗?和我在一起那你每天都能看到…”
沉熠话没说完,就感受到被他牵住的手轻轻抽出去,却在下一秒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度挤进他的指间,手掌贴着手掌,指根贴着指根。
标准的十指相扣。
“ 不好吗?”他停顿两秒,顶着开始发烫的脸接着问书精。
“那那也行,但是你要给我放电影!”《商业至尊》想了想, 觉得他说的也不错, 虽然和身上的内容不太一样, 但自己能每天看到书中主角已经很不错了。
况且, 它微微歪身瞅见两人相扣的手,又看见傅眠眉眼间可见的愉悦,它想, 不一样也没关系,只要终章是happy end就可以。
它是本善良的书,它希望所有人都好好的。
“放放放,至尊大人想看什么我都放。”沉熠满口答应着,忍不住侧眼去看傅眠。
却发现这人视线直直落在某一处,神情十分认真,好似在看什么世界名画。
沉熠不由得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原来是电梯反射出的弧光,平滑的银色电梯表层朦胧地映出两个男人,面容模糊看不清五官,但身形相近,衣着相称,还有一双正在十指相扣的手。
是一对般配的恋人。
“咳,” 看了一会儿,沉熠忍不住出声,音调很低似乎不太好意思,但在狭小空间里十分清晰,
“能不能别捏那么紧? 你捏的我有点疼。”
所有感官全部聚集在一处,掌贴着掌沁染出一层薄汗,手指扣在一起严丝合缝,有人却犹嫌不够持续的施加力度,握的沉熠指骨都开始泛疼。
傅眠闻言扭头看他,黑沉眼眸折出头顶白炽灯明亮的光芒,整个人散出一股春风得意的张狂傲劲儿。
他稍微放轻手中的力度,但还是没有松手,反而侧过身正对沈熠,去握住男人的另一只手,往前凑了两步把人抵在电梯壁上,对方的手被他摁在腔壁上牢牢固定住。
随着距离的缩短,洁白的虎牙,深深的酒窝,颜色健康的唇瓣,一切皆清晰可见。
沉熠被抵在侧墙上也不恼,笑眯眯地看着与他两手相握的傅眠,语调轻轻的,像是勾人心的尾钩:
“干嘛啊?哥哥。有监控的。”
他这人正经起来真正经,会因为牵个手就脸红,可不正经起来也是真不正经,纵是像这样把他抵到墙上,也只会气都不带喘的。
恰好叮的一声电梯到达相应楼层。
沉熠挣开对方的手,伸手捏了捏傅眠的后颈,在直起身离开的一瞬靠近他的耳侧,呼吸打在脸上:
“忍着点,小狗。”
声音低低的,里面含着笑。
“…”
傅眠怎么样不知道,反正书精是麻爪了。
它急急忙忙扑扇两下翅膀追上已经在门前输入密码的沉熠,声里含着崩溃:
“你赶紧去书房给我放电影,我一天都不要出来了!”
“…忘了,你还在旁边呢。”沉熠打开门,扫了书精一眼,耳根又红起来。? ? ?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你刚才可不是这样的!
《商业至尊》现在不想和他待一起,一蹿烟的飞进室内,它雪白的翅膀羽毛不知为何染上些粉红。
沉熠哼笑一声也进了公寓,他低头换鞋,想过去给书精放电影。
可惜鞋脱到一半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着一声房门合上的声音,沉熠被人扑进沙发里。
被摁着肩膀推倒,他整个人仰躺在沙发上,傅眠单膝跪在他腿间的沙发垫上,双臂撑在沈熠头侧,俯下身就想贴过来亲他。
呼吸纠缠在一起,沉熠却伸手抵住对方的胸膛,止住他索吻的动作,笑眯眯的:
“不行。”
然后他按着傅眠的肩膀使了点劲一翻,腰部发力一扭,男人就被他压在身下,沉熠捏住对方下巴,指腹用力磨蹭两下松手:
“忍着。”
接着他起身,在对方没有爬起来之前,顶着背后意味不明的视线,淡定地拎起用翅膀挡住“商业至尊”四个大字的书精进了书房。
等到再出来的时候,客厅已经一片烟雾缭绕,傅眠靠在沙发背上,呼出的淡蓝雾色模糊他的面容,却能明显感到他周身环绕着一股颓丧劲儿。
沉熠皱了皱眉,走过去夺走这人指间的烟,因为不抽烟家里没有烟灰缸,只好掐灭后拿纸巾包着扔进垃圾桶。
打开通风设备,沉熠把遥控器扔在茶几上,朝人招招手:
“过来。”
傅眠不动,掀起眼皮看他一眼,轻微的气流交换声在寂静室内显得格外清晰,沉熠站在原地望他。
僵持好一会儿,他才顶着一身躁劲蹭过去。
大抵这人也知道身上沾了烟气,所以把外套脱下来后才挪过去。
其实这浅淡的薄荷烟草气并不算难闻,只是总归不算好东西。
“不高兴了?”沉熠垂眼看他,伸出手去触摸贴合他的侧颈,感受动脉中血液的迸涌。
傅眠坐在沙发上,抬眼去看站在身前的男人,对方微低着头看他,眉眼就被隐在阴影里显得神色淡漠。
下颚线紧绷,傅眠抓住沉熠放在自己侧颈的手,用力握紧:
“沉熠你要是不愿意就直说,你这样躲来躲去干什么?”
说着他头扭到一边,声里透出股执拗,
“我不用你可怜我。”
朝思梦想十年之久,可真的得到了,他还是会忍不住怀疑这是否只是一场梦境,星星其实从未落入他手中。
沉熠望了他一会儿,紧接着叹口气蹲下,捏着傅眠的下巴把这人的脸扭过来正对住自己:
“我们谈谈。”他说。
“你找人跟了我多久?”直视着傅眠的眼睛,沉熠问,捏下巴的手稍稍用了点劲儿。
傅眠一愣,稍有点缓过来劲儿,气势一退犹豫开口:
“…你下飞机开始。”
“哦,我凌晨一点下的飞机,你来江城见我是下午三点半,中间几个小时,你自己算。”
傅眠小心瞟他一眼,刚刚还在生气的某人此时却心虚不已,试探问道:
“十四个半小时?”
“数学不错。”沉熠捏着他的下巴,大拇指在他唇瓣上摩挲,稍一用力就显出红痕,他笑眯眯的,
“那就罚你十四个半小时不准亲我。”
“然后——”他看着傅眠心有不甘,想要说话的表情,
“我们再来谈谈你刚才的话。”
“什么叫可怜你?”他问,语气平静。
“你觉得我像是那种会因为可怜你而答应和你在一起的人吗?”
下巴被捏的发疼,傅眠忍不住微微扭头。
沉熠却站起来,收回捏他下巴的手:
“要是这样,那我确实得重新思考我们的关系了,毕竟十年你都没搞懂我是个什么人的话,我估计以后也搞不懂了。”
“不是!”有人蹭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抓住沉熠拿走的手,语无伦次,
“不是…我刚刚气昏了…不是…”
沉熠任他抓住自己的手,学刚才对方在电梯里的那样,慢慢和傅眠十指相扣。
脑袋慢慢往前蹭,他额头抵住对方额头,鼻尖抵住对方鼻尖,呼出的热气全洒在对方脸上,低声问傅眠:
“那以后还这样说吗?”
离得好近,近到沉熠的睫毛都蹭在傅眠眼睛上,痒痒的,唇瓣更是若有若无地摩擦着,他被勾的几乎要扑上去亲咬,却因为对方刚才的话而强忍:
“不说了…不说了…”
喉结滚动,傅眠忍不住的用唇角去蹭对方的唇角,声音听起来有点可怜,欲望掩不住,
“我好想亲你…”
沉熠哼笑一声,拽着人衣领把人扯远,又捏捏他的后颈:
“忍着,小狗。”
“现在还不到一个小时,你忍好了,不然直接翻倍。”
傅眠望着他,牙痒得厉害,禁不住讨价还价:
“抹个零,半小时算了,我知道错了。”
“你再说就再加一小时。”沉熠压根不吃他这套,兄弟变情人还是有点好处的,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怎么治他,沉熠简直轻车熟路。
傅眠咬牙看他,被掐住七寸完全没法子,忍了又忍,只能扑到沉熠颈窝处,对那一小块白玉一样的皮肤又舔又咬。
“咬流血你小心啊。”沉熠揽住他,揉揉人后脑勺,对他小狗圈地的行为选择纵容。
不让亲嘴再不找点别的,他真怕禁欲多年的某人直接自燃。
训小狗还是要给点好处的。
傅眠牙根都是痒得,闻言却只能含住皮肉轻轻磨蹭,燥的整个人身上都快冒火了。
偏生沉熠还要捏住他的后颈把人拉开,垂眼问他:
“长记性没?以后还找人跟我吗?”
说话时虎牙尖一闪而过,酒窝更是随着说话时口腔的变化若隐若现。
傅眠看着他湿润的唇瓣,闭了闭眼,强压下心中燥火,后悔的要命:
“不找了,再也不找了。”
沉熠笑了笑,见他这样心还是软了一点,捧住对方脸,在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奖励,以后老实点。”
第49章
晚饭是饭店做好送过来的,傅眠本来说要自己做,可衬衫袖子还没挽上去就被人揽着腰揽进沙发。
“刚下飞机不累啊?”沉熠用胳膊箍了一下对方的腰腹,垂眼问他。
心说不愧是龙傲天, 上天赋予他绝顶聪明的头脑同时还塑造了一具完美的躯体, 身高腿长, 腰细的一只胳膊就能搂住。
沉熠面不改色松开手,撤走时手掌擦过腰腹,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衣能清楚到感受到腹部鲜明的肌肉线条。
傅眠跌坐他身旁,腰被紧揽的感觉其实并不舒服,桀骜不驯的本性让他总觉这样有些被掌控。
但对方的手直接毫不留恋地抽走让他更不高兴,他爬起来蹭过去,双臂撑在沈熠脑袋两侧,膝盖抵在对方腿间,俯身低头看着这人:
“不累, 一点都不累。”
滚烫的呼吸打在脸上,阴影随傅眠压下来的动作一齐拢在沈熠身上。
压迫感十分强的姿势,沉熠微抬头去和傅眠对视,对方眼瞳黑沉,眸底有危险的漩涡极速涌动,他却依旧神色轻松,伸出手用力捻了一下男人戴着耳钉的耳垂:
“不累也不准做, 打电话送过来就好了。”
耳垂传来轻微痛感,大脑如同过电般颤栗,傅眠含糊答应,拽住沉熠的手探进自己的衬衣内侧,声音闷在喉咙里,纵容中带着若有若无的挑逗:
“那就打电话,你说什么我不答应过?”
攥着对方的手指,使指尖去描摹自己腹部肌肉的轮廓,线条的触感和他这个人一样。
利落、干净和力量感。
温热的指尖触上温热的皮肉,相近体温的贴近却爆发出比冰火两重天更刺激的感官。
几乎是一瞬间的,滚烫血液迸涌进男人身体的每个角落,皮肤变得灼烫。他呼吸加重,炽热的吐息与对方纠缠,想接吻却因为禁令只好低头用唇去临摹沉熠的眉眼和鼻梁。
沉熠被他蹭的眼睛闭上,感受潮热的吐气打在脸上带来湿气,湿哒哒的让他有点无语,心说你自己拽着手让去摸,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喘成这样了。
他呼吸平稳,微挣开傅眠的手,顺着自己心意去摩挲。
手掌鲜明的纹路贴在对方腹肌上,与傅眠带着轻轻划过不同,沉熠将手掌完全贴在男人腰腹上,一寸一寸,慢慢碾过去,掌路纹理印在起伏凸起的肌肉上,清晰柔软的感官传递到神经。
有人面色不变,大拇指离开并拢的手指,用力摩擦这几块凸起的肌肉,摩擦生出热,烫的傅眠一颤,粗重的呼吸立刻响在沈熠耳边。
沉熠一顿,掀起眼皮去看对方,就见这人脸上已经泛红,身上那股燥劲又缭绕出来,侧耳明灭闪耀的黑曜石增添几分冷淡的性感,配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有种别样的色.气。
沉熠挑眉,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去挑玩傅眠的耳垂,指尖蹭着黑曜石让它转动,低声问:
“当时为什么想戴这个?”
顿了顿,他贴在对方腰腹的手往下滑了点,指尖点在裤边,暗示意味明显,
“好好说。”
傅眠已经跪不住,潜意识隐隐察觉出控制权的丧失,可还是被沉熠轻点的两下迷了心智。喉结滚动,他滑坐在对方身上,眼珠艰难转动,掩住气喘,盯住沉熠哑声开口:
“想…想留下标记…”
多年前隐秘的心思被揭开,其实他更想在沈熠身上打上自己的标签,可是纹身会痛,咬他会痛,打耳洞也会痛,他舍不得沉熠去体验这种痛楚,只好自己去做。
不过没关系,他眼神在对方脸上游走,痴迷又留恋,被打上沉熠的标签也很好。
他们之间从来不分彼此的。
耳垂陡然传来的痛感使他回神,抬眸就看见沉熠堪称愉悦的表情。虎牙抵在下唇,使劲捻着傅眠的耳垂,他露出一个与平时一样柔和但又截然不同的笑,慢吞吞地说:
“乖小狗。”
知道给自己戴狗牌。
傅眠多年前无意识的举动成功取悦了沉熠这人内底最深层的控制欲和占有欲。
这并不奇怪,家世,样貌,金钱,在人世行走所需的一切他都应有尽有。
在顺风顺水中睥睨所有,冷眼俯瞰凡俗才是他本该有的人生走向,可《商业至尊》的到来打破一切,塑造一切,沉熠自此走上另一条人生轨道。
但骨子里的东西不会改变,反而会在某些方面愈演愈烈。
他心情愉悦地松开傅眠的耳垂,望了望墙壁上的钟表,冲男人眨眨眼,酒窝露出来:
“好听话,想不想要奖励?”
说着他把人推倒地毯上,自己侧躺在旁边,微微欺身凑到对方脸侧,捏着傅眠下巴使他抬头,低声说:
“舌头伸出来。”
摁住男人闻言想要扑过来的上身,拇指在唇瓣摩擦:
“说不亲嘴就不亲嘴,你把舌头伸出来,”他停停,对傅眠笑一下,
“我舔舔。”
“还有,”手掌又移到对方脖颈处,鲜活生命在手下奔涌,这感觉让他眉眼舒展,
“你最好伸长一点,什么时候碰到嘴唇,什么时候奖励结束。”
“听懂了吗?”他问着,脸已经慢慢凑过去。
傅眠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神却早已涣散,不用潜意识,大脑早已发出警告,此刻的情景已然脱离控制。
但是…眼球颤动,望着沉熠慢慢靠近的面容,殷红颤颤巍巍地从口腔中探出。
但是不重要,有人早已迷失在撒旦甜美的诱惑中,不必说丧失控制,哪怕下一秒永坠阿鼻,他大抵也心甘情愿。
舌肉从温暖湿热的口腔探出,低于体感的室内温度为感官多蒙上一层刺激。
沉熠垂眸,轻轻抚摸傅眠侧脸,轻声夸赞:
“真聪明。”
他低头,轻柔地触上对方舌尖。
眼睛半阖,眼眸被长直的睫羽挡住看不见眼中神情,只是这人轻柔捧着脸的动作和仔细在舌尖游走的触感,能感受他的认真和温柔。
沉熠的舌只在舌尖一点游走,舔.弄舌尖顶端,轻勾舌底中部的沟缝,时不时用虎牙轻轻划一下舌尖。
不够…完全不够…
双手忍不住去拽地毯上质地柔软的毡毛,头晕目眩中傅眠强忍住想要扑过去吸吮的冲动,津液从嘴角滑落显得有些狼狈。
真可怜…沉熠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用拇指揩掉对方唇角的水迹,望着眼前人起伏不断的胸膛决定给他个痛快。
他掐住傅眠的下巴,抵住鼻尖去和人接吻,带着对方的舌在口中搅弄几番,将他满腔的津液全部吮吸进胃,不到十秒,在对方反应过来想加深这个吻的时候退出去。
分开时一根淫.靡至极的银丝从两人的舌尖牵出,沉熠擦擦嘴,在对方的注视中伸出舌尖濡湿上唇:
“碰到嘴唇了,奖励结束。”
傅眠默不作声移过来,伸手勾出对方脖间的那根银链,沉默好一会儿才开口:
“我没动,”接着他猛扑倒沉熠,去蹭对方的唇,
“是你凑过来的,这算你的失误。”
喔,被小狗抓住错了。
沉熠躺在地毯上仰头看他,心想。
“可是我想亲你怎么办?”他歪头去看上方的男人,捏着对方后颈,眉眼淡然,却又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想了想,他挑眉问:
“那也罚我十四个小时不准亲你?”
“不行!”傅眠出声,言语间多少带出些急切,使劲拽拽对方脖颈的项链,看这人的脖颈皮肤被银链勒出一道红痕。
红痕刺眼,愈发衬得冷玉一样的皮肤白皙,他松开项链去摸沉熠侧颈,哑声:
“我又没说不想你亲我。”
但是说完他又恶狠狠地瞪沉熠一眼,直觉被这小坏蛋给耍了:
“反正这不算奖励。”
沉熠掀起眼皮望他,良久叹口气,一翻身将人又按回地毯上,语气幽幽:
“好贪心啊,棉籽。”
“好吧,算我的错。”他说着,刚刚那只抚摸过对方腰腹的手又探进衬衣下摆,只不过这回不再往上走而是往下,
“那我们换一种方式。”
寂静室内,衣链被拉开的声音十分炸耳。
沉熠抬头望了望表,低头对身下已经僵住的某人温柔一笑:
“不过你得快点,九点以后吃饭对胃不好。”
衣料一层一层的被拨开,沉熠垂眼看他,呼吸轻缓,语气平静: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上次搞得真的不是很好。”
室内气流交换还未停止,细小的空气嗡鸣声在被无限放大的感官中尤为响亮。
他俯身,呼吸依旧规律平缓,但温度灼烫,
“以前没有碰过吗?”
空气嗡鸣引发的震动依旧强烈,沉熠低声问。
喉间破碎的喘.息抑制不住,断断续续的飘出来,躺在地毯上的男人紧咬着牙关,不知是因为什么眼尾沁出一尾红,指尖颤抖着却还是伸出手想和对方相握。
“嗯?说话。”
表情没有大的变化,沉熠握住他的手,满足他的愿望,与人十指相扣,手上力度加重,语气却变得更轻柔,
“以前有没有碰过?”
傅眠凝望着他,压下想要啃咬的欲望,轻轻闭了闭眼:
“有。”
二十八九岁,身体健康的正常男性,怎么可能没有生理需求。
弄过还那么差劲沉熠想起上次充满疼痛的回忆,心说你手劲真够大的。
虽是这么想,但他眉眼低垂,冲傅眠露出酒窝,当着对方的面用舌尖舔舔虎牙,温柔问道:
“那你想的谁?”
盯着沉熠的舌尖和虎牙,有人眼都直了,呼吸早已不稳,他伸手去摸对方的虎牙,对这点倒是直言不讳:
“你,想的你。”
自十年前的那场坠星之梦开始,他所有的旖旎梦境都只有一个人出现,虎牙酒窝,他梦中触碰亲吻无数次的圣地终于在今日允他公开流连。
这是他最纯洁最洁净的欲.望,不需隐瞒。
沉熠闻言低声笑了笑,夸赞:
“乖狗。”
指尖暧昧的打转画圈,他垂下去吻了吻对方的眼睛,沉熠又问:
“那现在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傅眠眼神都开始涣散,指尖使劲抵在虎牙上,疼痛让他有一瞬的清明,牙痒的发疯,他看着沉熠,眼睛通红:
“想咬你。”
沉熠哼笑一声,心说真是小狗。
他抬眼看了看表,加重力度加快速度,语气轻柔,却有一种不容抗拒的命令感:
“快一点。”
然后他想了想,俯下身先轻轻点吻对方的喉结,又用虎牙磨了两下,最后用舌尖慢慢舔.舐。
突然地,这人动作一顿,抬脸瞥了眼傅眠,闷闷笑了声,嘉奖似的又低头轻咬喉结:
“好快啊,哥哥。”
虽然是听话的小狗,但是还是很快。
*
艹。
盥洗室传出水流的声音,傅眠眼珠缓慢且艰难地动了动,胳膊搭在脸上挡住眼神和表情,耳根红的不正常,看着不像是羞怯,
像是羞愤。
他闭着眼,手却忍不住抚上脖颈,去摸索那浅浅的牙印,内心怀疑,
他喉结有那么敏感吗?
脚步声传来,湿意随着一阵走动带来的气流一并飘到傅眠面前,沉熠蹲下身,还滴着水的手带着香气触在男人喉结处。
指尖沁凉,沉熠将水迹抿开在对方喉结,轻轻划拉着,轻笑:
“快点吧,哥哥。我饿了。”
不知道这句话哪个词刺激到傅眠,他猛地爬起来扑倒沉熠,把头埋在对方颈窝。
轻微的痛感自侧颈传来,沉熠神情散漫,双手撑在地毯上,任由对方动作,笑叹:
“小狗。”
只会咬人的小狗。
可爱的小狗。
第50章
沉熠是被傅眠压醒的。
眼还闭着,颈窝处就已经出现熟悉的湿热感。他睁眼,眼神里还有未褪去的睡意,手就先搭上某人的后颈,把人从自己颈窝中拽出来:
“大早上的你能不能”清澈的嗓音多了几分睡后的沙哑, 能听得出来困意还未消散。
对方倒是顺从的移开, 就是往上挪挪一口就啃在沈熠侧脸上,舌头舔在酒窝上,说话都变得含糊:
“还早上呢,你看看都几点了。”说着凑到沉熠唇角想接吻,
“这么能睡,你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沉熠无语,头脑都清醒几分,他伸手去拎这人衣领将人拉远:
“那你乱啃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说完推了一把压在自己身上的傅眠想要坐起来,
“起开, 没刷牙。”
傅眠早已穿戴整齐,闻言哼笑一声继续凑上来,捧着沉熠的脸压下去,声调变低:
“没事,我刷了,不嫌弃你。”
可惜还没碰到唇就被人捏住下巴,沉熠望着他,神情还是无奈纵容,语气也温和,却莫名多了一种不容反抗的命令感:
“听话一点。”
捏住对方的下颚,小指在下巴处轻轻划拉,沉熠想了想,歪头对傅眠眨眨眼:
“我先去洗漱, 可以吗?”
“哥哥。”
教训小狗一定要恩威并重,一味训斥只会让小狗伤心的。
傅眠盯他片刻,本能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还是被这句“哥哥”喊得丢了魂,他不情不愿的从沉熠身上爬下去,下巴处依旧留存着指尖轻轻划过的酥麻感。
轻咳一声,企图驱散这股扰人心智的痒意,他说:
“你这什么口癖?怎么突然这么喊我?”
沉熠下床先去把窗帘拉开,清透的光线从明净的窗户外透进来,阳光落在他的脸上愈发衬得面容俊郎如玉。
阳光暖洋洋的,沉熠伸了个懒腰活动筋骨,心情颇好地走向浴室,听某人这么问免不得要逗一逗:
“不是比我大几个月吗?怎么,不喜欢?要不叫你——”
他回头冲跟着走过来的傅眠微笑,酒窝深陷,声调欢快的像带了尾钩,
“主人?”
看着像小尾巴一样跟在身后的某人,沉熠心想把小狗喊作主人什么的其实还蛮有趣的。
小狗主人。
喔,真可爱。
*
阳光撒进卧室,光线通透,轻薄的窗纱被微微吹起。
浴室内传来轻微的响动。
沉熠把水龙头关掉,满脸水迹闭着眼伸手想去摸毛巾,手还没伸到洗漱台,毛巾柔软的触感就出现在脸上。
这突如其来的触碰并没有使他的神情发生变化,他依旧闭着眼,甚至配合的将脸往前挪近,让某人去擦他脸上的水迹。
那双明亮澄澈的眼睛闭起来,长而不翘的睫羽轻轻颤动着,上面甚至还悬着一滴欲坠不坠的水滴。
光线打在他脸上平添柔和,凑着脸乖乖等擦的模样简直和昨天那个小坏蛋恍若两人。
傅眠垂眸看他,视线落在那枚水滴上,他没有用毛巾去擦,而是缓慢伸出手,指尖轻轻点在对方睫毛上接走那枚水滴,轻轻一捻水迹便晕在他指尖,像颗明灭闪烁的星子。
“好了吗?”脸上毛巾的触感早已消失,久等不到通知,沉熠不由得开口去问。
“好了。”男人回神,匆匆将毛巾放回原处,指尖那点晶莹被一并擦干,他目光稍有惋惜地掠过。
但很快的,他就将注意力投在另一件事上。
手搭在沈熠肩膀,略有暗示的捏捏,傅眠开口:
“都早上八点了。”
十四个半小时早过去了。
真是…沉熠听懂他的未尽之语,笑起来,在傅眠的注视下张开胳膊,朝人招招手:
“来。”
话音未落,男人就摁着他肩膀凑上来,舌尖在唇上舔了一圈,濡湿唇纹后就直接长驱而入。
从吻中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格。
沉熠往往只是游走,舌尖在对方口腔中轻轻浅浅的勾弄,吸吮并不是经常的事,但一旦出现就代表着他要彻底掌控一切。
平和散漫的表面之下是不轻易显露的强势和占有。
傅眠恰与沈熠相反,吸吮,撕咬,啃噬,所有激烈的亲密举动都不足以表达他的情感,如果可以,他大概会把沉熠吞进胃里。
像是永不冷却的滚烫岩浆。
喉结滚动,傅眠情不自禁地往前更加贴近沉熠,放在对方肩膀上的手不知何时移到后脑勺,扣着沉熠禁止他往后撤。
舌根被吮的生疼,唇肉和舌尖是都会被时不时撕咬的对象,沉熠被他逼到洗漱台旁,大理石冰冷的棱角碰的腰身刺痛。
捏住傅眠的后颈,他在对方啃咬的间隙,微扭头喘气开口:
“…等一下…”
费了很大劲,沉熠把人推开一点,在对方直勾勾地注视中,他双手撑在洗漱台上一使劲就坐上去。
他胸膛起伏幅度明显变大,抹了把嘴上的湿痕,顶着已经红肿的唇,沉熠坐在大理石台面上继续朝傅眠招手:
“来。”
原本两个人的身高相近,接吻是非常轻松的事情,不用低头也不用抬头,但现在沈熠坐上去,猛然比傅眠高出一截。
他垂眼看着对方,这样的姿势需要他低头才能碰到傅眠的唇。
于是伸出手,一只手捧住男人的脸,一只手贴在对方侧颈,慢慢弯腰低下去。
在他的计划中接下来应该是唇一点一点蹭过去,从额头到眉眼,从眉眼到鼻梁,最后才是嘴唇。
可惜,有人受不了这种接近折磨的缠绵,勾住沉熠的后颈直接猛吻上去,冲击力传来,沉熠被迫后撤,后背靠到冰凉的镜面愈发显得身前吐息灼热。
手贴在傅眠侧颈,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对方吞咽的动作和温热皮肤下不断奔涌的滚烫血液。
真是不自觉摩挲男人的喉结,引来对方更加凶猛的进攻,沉熠今天第二次发出叹息,心说在一起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嘴都要被亲烂了。
甚至没有时间去过渡从兄弟到伴侣的转变,只要一对视小狗就会扑上来索吻。
根本不需要去适应,已经进入热恋期。
没办法,他放松身体,将重心靠到身后的镜子上,手搭在傅眠后颈,纵容对方的一切举动,没办法,体谅一下吧。
小狗走到今天很辛苦的。
在他不知道的过去,有人就像那张小狗捧心的表情,捧着一颗纯净如琉璃的心,孤独的单方面的热恋了十年。
很辛苦的。
*
“你下回能不能别用牙?”沉熠从衣柜里找出一条围巾,胡乱围了几圈,遮住下巴和唇角,语气轻轻的,不像是抱怨倒像是撒娇,
“这样我怎么出门啊?”
“咳,我尽量。”傅眠上前一步,伸手将这条被主人胡乱缠绕的围巾重新解开仔细围好,看见对方自唇角到下颚轻轻浅浅的牙印,他眼神鲜见闪过一丝心虚,不由得伸出指尖去碰,
“疼不疼?”
沉熠拿开他的手,把脸埋进围巾,低头换鞋:
“还行,不疼。”
“就是搞成这样,出门得拿东西遮住。”说着他又抱怨起来,
“你口欲期是不是真没过?接吻咬什么啊?得亏现在气温低,要是夏天,戴围巾我就成城市奇观了。”
“就算咬,”他顿了顿,被围巾遮住的耳朵变得有些烫,声音低下去,
“你找个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呗。”
“真把自己当小狗了”这句话被他很小声的嘟囔出来,对方没有听清。
哦不。沉熠打开门,手又被紧跟出来的某人牵住,他垂眸扫了一眼两人相握的手,心说就算是小狗,咬人也不是好习惯,得改。
想着他摁下电梯按键,站在走道上问傅眠:
“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
这话一出,男人注意力从两人相握的手转移过来,眼神幽幽:
“不太好,客卧好冷,被子也薄,空气也很干”
沉熠哼笑一声,声音从围巾里透出来闷闷的:
“不是有空调和暖气吗?怎么?”他瞟了对方一眼,逗弄意味明显,
“又坏了?”
傅眠听到这话表情都没变一下,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去拢沉熠围巾上的吊穗:
“反正睡得不好。”
昨晚明明更亲密的事都已做过,怎么能在该睡觉的时候说出去客卧睡这样冷漠的话。
他恨恨地拽了拽被理整齐的吊穗,说话的语气却显出几分可怜:
“太冷了,我得和你一起睡才行。”
“真的很冷,呐,”像是怕沉熠不信,他晃了晃两人相握的手,“手都是凉的。”
沉熠心说拉倒吧,第二天中午手凉怨昨天晚上的被子,被子要是会说话能给你骂出二里地。
虽然是这样想的,他还是不自觉地握紧对方的手,连同自己的手一齐塞进上衣口袋:
“想和我一块睡也行。”瞟了眼对方明显上扬的嘴角,他说,
“从现在到晚上睡觉前,接吻别再咬我。”
训小狗要恩威并重,沉熠捏捏傅眠放在自己口袋里的手,给点甜头才能让小狗改掉坏毛病。
本以为这是个很容易达成的条件,却没想到有人沉默良久,最后犹豫开口,问一句:
“那能不能舔?能舔哪儿?”
“……”沉熠耳根烧起来,心道这都什么问题啊。
上次还是隔着网络,这回直接真人线下面对面。
“行不行?能不能舔——”这人说到一半的话被堵住,沉熠捂住他的嘴,神情羞燥,
“…行。”他把脸全部埋进围巾,只剩一双明亮的眼睛,说话声音又快又小,
“哪都行,别问了。”
傅眠眨眨眼,看着沉熠因为不自在而快速眨动的睫羽,忽然跑神,心想这时候舔他的手大概眼睛会睁得很大吧,圆圆的,像鹿的眼睛…
见人不吱声,沉熠还以为对方听了他的话确实不再问了,于是轻咳一声收回手,望着傅眠身上的衣服,问:
“衣服穿着合身吗?要不我们先去买衣服再吃饭?”
卫衣、牛仔裤与球鞋,显然与对方平时穿衣风格严重不符。但也不突兀,反而冲散那份身居高位的压迫感多了几分随和。
显而易见,这是沉熠的衣服,某人昨天来的匆忙,什么也没带,昨晚……之后弄脏衣服后沉熠只好找出自己的衣服给他。
“…不用,”傅眠回神,有些惋惜地看着对方已经收走的手,先一步跨进到达的电梯,
“我觉得我穿你的就挺好,不用买。”狭小空间内,他平静的声音清晰的回荡。
“……”沉熠按楼层钮的手指一顿,有些崩溃地抬头望了眼闪着红光的监控,问,
“那我们出门干嘛?我们出门不就是为了给你买衣服吗?”
傅眠闻言茫然地看他:
“不是去约会吗?”
望着沉熠,他想了想,善解人意且跃跃欲试地说:
“不是的话不出门也行,我回家给你做饭,然后还像昨天晚上一样,这回我给你摸——”
有人再一次捂住了他的嘴,语气虚弱:
“是约会,一定是约会。”
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