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觉得不用买, 过两天不就回京城了吗,穿你的就好。”吃完饭走出餐厅,傅眠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
“”沉熠又把脸埋进围巾里, 薄荷糖在舌尖慢慢融化, 说话时呼出的气体给围巾都染上一层清淡的甜蜜,
“那内衣怎么办?你也穿我的?”声音轻轻从绵软的布料中飘出来,如果不去看他发红的耳根语气也算平静。
“行啊,只要你不介意就行。”傅眠表情正常,他想了想, 讲话坦然到可怕,
“我不会闻的。”
嗯, 沉熠接受不了,高中时已经有人身先士卒地演示过了。
“ ”沉熠闭了闭眼,像是不能直视眼前这人,他心说你那惋惜的口吻是怎么回事啊。
幸好《商业至尊》今天没跟来,不然它就会发现这不单单是后宫文男主爆改纯爱男同,还是龙傲天因禁欲堕落到变态的故事。
它会吓晕的。
沉熠叹口气, 把薄荷糖咬碎,比含在口中更浓郁的薄荷香气爆发在味蕾,甚至清凉到吸进嘴巴里的空气都变得沁凉,浸在这股凉意中, 他问傅眠:
“那怎么办?你不想穿我给你买的衣服吗?”
虽然是禁欲多年的变态,但是怎么治他,沉熠太清楚了。
但是却纵容,如果这个变态小狗真的对他的衣服又闻又嗅,沉熠大概也只会顶着发烫的耳根去制定下一项训小狗的方法,除了慢慢教他不可以这样,完全没有任何脾气。
只能说是什么锅配什么盖,简直天生一对。
沉熠买的衣服傅眠眼眸微动,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件被贴上创可贴的羽绒服。
那是在德国时两人一起买的衣服,唯一一件,可惜后来被叶明然那个老不死的拿烟灼坏了,现在还在傅眠的保险库里放着。
至于为什么放在保险库
保险库不就是为最珍贵的东西上锁吗?
“行,那就买吧,最好你也买件跟我一样的。”回忆起那件羽绒服,他抿起嘴,眼神中闪过一丝心疼,只觉把叶明然送精神病院真是便宜他了,应该找人每天拿烟头烫他。
“怎么?想跟我穿情侣装啊?”沉熠慢悠悠地往前走,记忆中好像这附近就有几家还不错的成衣店。
“不行吗?”有人像尾巴一样坠在他身后两步的位置,动作倒是一点也不像个小尾巴能做出来的,他一下子拽住沉熠的胳膊,强行把自己的手塞进对方的口袋里,与人十指相扣。
刚吃过饭从暖气十足的餐厅出来,傅眠的手烫的像个暖炉,塞进这狭小的方寸之地紧握住沉熠的手更是热的对方手开始出汗,想稍稍松开一些都不行。
“行行行,我没意见。”沉熠无奈,前后看了看,午后的街头空无一人。
于是就这样戴着围巾,隔着层厚软的面料轻轻吻在傅眠额头,低声问,
“所以能不能把你的手拿出去?太热了。”
薄荷香从绵软的布料孔隙中透出来,携着熟悉的桃香,丝丝缕缕的萦绕在傅眠的鼻腔下。
真是奇怪,有人想,这两天都和沈熠待在一起,洗澡也用同一瓶沐浴露,可为什么这令人痴迷的香气在自己身上总是很快消散。
不过没关系,他很快就回神,望向披着围巾的男人,开口:
“可以,但你把围巾摘下来再让我亲亲。”
没关系,他只是喜欢沉熠身上的味道,不然那只是一瓶香精勾兑的身体清洁剂。
“ ”有人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他眨眨眼,随着逐渐理解这句话耳根温度再度升高,声音压在喉咙里又羞又恼,
“你没完了是吧?”
“不行吗?”傅眠又问出这句话,他面色平静地看着沉熠,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欲望,
“这里又没有人,不算有碍市容,也没有犯法,索吻不算犯法,我为什么不能说?”
“能不能亲?”他朝前迈进一步,伸手拢住有些凌乱的吊穗,抬眸望着沉熠,眼眸中有黑沉漩涡一闪而过,
“能不能?”
沉熠与他对视,在傅眠笔直又沉然的目光他读出除欲望以外的其他。
小狗在不安。
银杏树空落落的枝干清冷的裸在蔚蓝天空下,树下厚厚的积铺了一层明亮的金色,午后阳光明媚,泼在两人之间闪出无瑕光晕。
看着傅眠,沉熠意识到这不只是接吻的一件事。
有人好像对这份感情,对他很没有信心啊,竟然提出在街头接吻这种要求来证明什么,真是
真是被小看了呢。
他笑起来,捏捏对方放在自己口袋的手,就这样把围巾拉下去,露出那些轻轻浅浅的牙印,声音轻柔:
“能,怎么不能?”
没有犹豫的靠近,他捧着对方的脸就想吻下去,却没想到要求索吻的人抵住他的肩膀:
“等一下。”
傅眠面上流出一丝纠结,但很快被一种深到令人发颤的占有欲冲散。
他拉住沉熠的胳膊将人拉进旁边的小巷,把人抵在巷子墙壁上,侧侧身企图挡住巷口的光:
“来吧。”
沉熠失笑却没多说什么,抬手搭在对方的后颈轻轻捏捏,就想凑过去——
“等一下。”某人又喊。
就见傅眠目光扫过墙壁顶端的摄像头,他抿抿嘴,把沉熠的围巾解下来抖开,像盖盖头一样盖在对方的头上。
又打量一圈,他看着眼前别说脸就连上半身都被遮住的某人,眼神里终于闪过一丝满意,慢慢靠过去钻到围巾里,低声说:
“好了。”
光线全部被围巾遮挡在外,这由蓝咖色布料搭出的一隅只能望见彼此的眼睛,呼吸交织在一起,一点点靠近。
舔.弄,纠缠,他们交换了一个最温情的吻。
真可爱沉熠眼眸微阖,睫羽颤动,他把嘴张开,接受着对方对自己虎牙的舔.吻摩挲,感受着手掌下对方脖颈温热血液的流动,他想,太可爱了,和自己一样占有欲强的小狗。
简直天生一对。
舌尖游走在沈熠的虎牙上,傅眠说话含糊低沉:“我的。”
沉熠轻喘出声,用牙咬了下男人的舌尖,声里含笑:“你的。”
贴在对方侧颈的手掌微微用力,沉熠又低声说道:“我的。”
我的小狗。
我的辛德瑞拉。
我的爱人。
*
说实话,给龙傲天买衣服其实是一场视觉盛宴。
世界偏爱于他,身高腿长,宽肩窄腰,简直就是行走的衣架子,一块破抹布披在身上都好看。
就是吧…沉熠扫了眼他身上这件深灰色大衣,随手递给这人一件运动风的外套,问:
“你怎么这么爱穿大衣?它上辈子救过你的命?换种风格试试。”
傅眠接过他手里的衣服,对某人沉浸在奇迹眠眠的换装游戏里没有任何意见,反倒是很高兴对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只是听见这句话时他扭头,默默看沉熠一眼,平稳声线里竟听出点委屈:
“你之前说我穿大衣好看的。”
沉熠眼神迷茫一瞬,压根想不起来这是什么时候说的话,但很快他回神,推着对方往试衣间走:
“你穿什么不好看?去试试,这里还有一套同款白色的,你要是没问题我就买那个。”
把人塞进试衣间,他往沙发上一坐,拒绝导购员送上来的茶水,慢慢翻看着杂志,翻到一页视线停住,眼睛眨了眨,指着杂志抬头去问一直站在旁边的店长:
“你们店里有吗?”
“有的,沉少。”店长笑容得体。
这是徐氏旗下的衣服品牌,这位店长在来实体店之前在设计部待过一阵,曾跟其他的设计师一起去过沉宅为这位公子哥测量尺寸送过衣服,虽然过去很久,但对方今天踏进来她还是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不过”虽然奇怪这位大少爷怎么今天亲自过来了,店长还是兢兢业业的陪同,只是视线落在那张彩色图片上,语气变得迟疑,
“这不太符合您和那位先生今天的穿衣风格吧?”她问的委婉。
“啊没事,”沉熠好脾气的摆摆手,眼睛弯起来,狡黠一闪而过,“你只管拿过来就好了。”
*
傅眠把外套拉链拉上,对着试衣间的镜子照了照,看了两眼又把拉链拉下去,显出修长的脖颈和凸起的喉结。
沉熠喜欢摸这里。
他又瞟了两眼镜子,试图凹一个更显气质的姿势再出去,门就响了,有人隔着一道门问:
“棉籽,换好了吗?”
傅眠正欲脱口说好了,不知想到什么又停住,干脆把拉链一拉到底,内里的黑色背心紧身贴着,流畅自然的肌肉线条浮在布料上:
“还没,拉链有点拉不上。”他面色平静,语气自然,
“要不你进来帮我看看?”
沉熠又不是修衣服的,这事不找导购找他,莫名滑稽。
但是有人就这样傻愣愣的进来了。
试衣间的空间很大,甚至放下了一张沙发和一张茶几,沉熠进来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放在茶几上后慢慢走过来。
一眼也没多看,他低头去拉傅眠身上外套的拉链,好歹是徐氏旗下的品牌,多少还是关心的:
“不会吧,这不新的衣服?这品控不行啊。”
哗啦一声,拉链顺畅拉到对方下颚处,腰腹被外套盖住,喉结和脖颈被衣领遮挡。
“嗯?这不拉上了吗?”沉熠松开手,往后退两步打量。
傅眠扯扯嘴角,眼神怨念的望着他,敷衍道:
“可能是我没对好口吧。”
“哦,”对方并未过多追问,弯腰将茶几上的东西划拉过来,向傅眠展示,
“喏。”
白色的毛茸茸的带着两个小狗耳朵的帽子。
“?”男人眼神变得疑惑,一头雾水,“你拿童装干什么?”
“ 什么童装,”沉熠无语,“这个挺流行的吧,我之前在国外都见有人带过,挺好玩的,过来,我给你带上看看。”
说着他把这顶毛茸茸的帽子戴在傅眠头上,可能是室内暖气开的足有些热,他顺便也把自己围巾撤掉。
看到他的动作,傅眠眼神忍不住飘移一瞬,无他,对方的唇角和下巴堪称惨烈,刚刚在小巷他最后还是没忍住咬人了。
或许因为心虚,他倒是十分听话的站在原地,随沉熠拽着这顶毛茸茸帽子在自己头上乱搞。
胸膛几次起伏后,他被身后的人推到镜子前,视线落在镜子上瞧了又瞧,怎么看都只是一顶耷拉着耳朵的白帽子:
“嗯挺可爱的,你喜欢我们就买回去,多买几个颜色。”傅眠默然,最后还是开口夸赞。
沉熠哼笑一声,没理他,双手绕到他身前拽住两个垂下去的吊穗。
不知道手碰到哪里,帽子上两个耷拉的小狗耳朵竟然一抖一抖的立起来了,颤巍巍的立在空气里,像是真的小狗因激动而耸立的耳朵。
他下巴搁在傅眠肩头,对着镜子里的人说:
“小狗小狗,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嗯?”这个姿势就像是他在背后抱住傅眠,呼吸打在对方侧颈,他慢悠悠的问,
“你怎么那么可爱?”
像是没感受到怀里人慢慢灼热的体温和僵硬的身体,轻轻捻着傅眠的耳垂,沉熠垂眸,轻声询问:
“一会去看电影吗?我在网上搜了,人家说谈恋爱都是这个流程,吃饭,看电影,去游乐园”
“其实这些我们之前都一起做过,但是身份变了嘛,就要重新体验一遍了,对吧?”他顿了顿,
“男朋友。”
“还有,”沉熠把拉链拉下来一点,手掌去贴合对方的脖颈,修剪良好的指甲在喉结缓缓剐蹭,
“以后拉链都要拉好,我想摸我会把拉链拉下来的,好吗?”
说完他收回手,把对方头上那顶帽子也摘下来:
“可爱,买回去给我戴。”
把帽子叠好放在茶几上,沉熠拎起围巾想要围上去,结果傅眠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围巾,一圈一圈慢慢缠绕,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哑了:
“外面有人吗?”
“嗯?应该没了吧。”沉熠望着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我刚进来的时候好像又有客人过来,我让店长去忙别管我们了。”
“那能不能”傅眠缓慢靠近他,唇瓣慢慢磨蹭酒窝,
“我这回很轻的,我保证不咬了”
“不能。”
提到这个,沉熠把他推到一边,将围巾从对方手里拽出来走出试衣间,语气含笑,
“再也不能信你了,你看你刚才——”
他话说到一半停住,目光落在一处,还在缠围巾的手也顿住。
“我真的不会咬了,就亲一下吧…”
傅眠像尾巴一样跟在沈熠身后出来,见对方站在原地不动,不由得顺着对方视线一齐望过去——
沙发上坐着一个老人,身穿唐装,气势不怒自威。
然后,他就听见沉熠说:
“外公。”
第52章
“你下次可以拉着你对象去老宅秀恩爱,看看能不能把你外公气死。”手机里,徐雅云平静又无奈的声音透过喇叭口传出来。
“你去京城多少谈不了?非要在江城晃荡是吧?”
“咳,这不是打算过两天就走了嘛, 谁想到外公会突然去实体店买衣服”沉熠坐在副驾驶, 围巾已经被他摘下来, 牙印轻轻浅浅分布在下半张脸。
他瞟了眼旁边下颚线绷得很紧的某人,心说被咬成这样,外公看到不生气才怪呢。
正想着,电话那头女人的一声叹息将他拉回现实,
“回国才几天, 你给我找了多少事?”办公室内, 徐雅云揉揉眉头,显然对这个儿子颇为头疼,但还是开口问,
“外公没为难你们吧?他什么脾气你也知道。”
“喔,没事。”沉熠把副驾驶座上的镜子拉下来,对着自己的脸看了看,右脸脸颊上有一道不长的血痕,恰好横在酒窝上,
“就是明天要我去老宅找他。”
老爷子还算体面人,看见自己乖外孙顶着满脸牙印从试衣间出来也没气得要给他一拐杖,只是脸阴沉下来,瞪他两眼,胡子一翘:
“明天来找我!”临了又看看外孙肿得老高的唇和对方身后跟出来的男人,血压突突往上飚,没忍住把桌子上的杂志扔过去,
“赶紧给我处理干净!”
准头还行,杂志擦着沉熠的脸飞过去,锋利的书页边缘在他脸上划出血痕。
想想老爷子一口一个“成何体统”离开的背影,沉熠就想笑,这些年外公就是对父亲这样吹胡子瞪眼的,现在竟然轮到自己了。
“你个小没良心的还笑是吧?”隔着网络,徐雅云教训他,但语气中也满是轻松,显然这对她来说不是事,
“那你就明天回去吧,我会去帮着劝两句的,不过你最好让你那个小同桌先回去,虽说现在不是以前,但保不齐你外公气昏做出什么事。”
“我知道,本来就打算要走的。”沉熠侧眼又看了正在开车的傅眠,啧,眉头皱的要拧一块了。
那边徐雅云又嘱咐两句,便匆匆挂了电话,她得把明天的行程空出来。
沉熠收了手机,刚想扭头对这人说话,就发现对方已经把车停到路边,解开安全带就俯过身来捧着脸吻他。
这次力度是前所未有的轻柔,对着沉熠的唇舌慢慢吮吻,分开时也只是轻轻蹭蹭唇角,呼吸打在脸上,离得很近,他望着沉熠的眼睛,低声:
“我下去买药膏,你在车上等着。”
他重复了两遍,
“你在车上等着,别走。”
“我很快的,别走。”
说话时眼神在垂在一边的安全带上停留片刻,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艰难地移开视线,又蹭蹭沉熠的唇才准备撤身下去。
“棉籽,”却没想到有人一下子抓住他的手,另一手搭在后颈,安抚意味浓重地捏了几下,扯过刚刚解开的安全带,一点一点用它在手腕上面打个结。
接着想过来吻他,但因为手被绑起来不能移动,沉熠叹口气,温和地看着他:
“你过来,我想吻你。”
于是又一次靠近,唇齿交缠间,傅眠听到一道低沉缱绻的声音:
“别急,我在车上等你。”
“我不走。”
养小狗真是一件辛苦的差事,但摸摸对方耷拉的耳朵,沉熠总会明白它需要的是什么。
*
不过沉熠指节屈起来敲敲车玻璃,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视线划过被绑起来的右手,叹一口气眉眼却弯起来,还是很辛苦啊。
他把玻璃降下来,新鲜清凉的空气涌进车内,引得人心神一震。
沉熠脑袋探出去一点,试图去探寻药店里男人的身影,结果一垂眼就看见一个小姑娘蹲在路边,身前的小桌子上摆了几盆花草。
这个沉熠望了望,想问她卖的什么花,但出声前一秒又停住,费劲的从身前抽屉里扒拉出自己的围巾,单手笨拙的缠了几圈,堪堪遮住下半张脸,露出一双明亮的秋瞳,他喊:
“姑娘,你卖的什么花?”
低头玩手机的小姑娘听到声音抬起头,扭脸在周围扫了一圈,最后才发现声音是从路边那辆黑色汽车里传来的,有个戴着蓝咖色围巾的男人透过车窗问她:
“是昙花吗?”
“哟,帅哥好眼力啊。”虽然很奇怪为什么这人坐在车里问她,但秉持着良好的服务态度,女孩收了手机走过去给他推销,
“你是这几天第一个认出来这是什么花的。要不买一盆?能活到秋天还没开的昙花不多了,我也就剩这几盆了,喏,”她指指小桌上的花,
“看花势这几盆今晚就要开了,你买回去刚好也不用等。”
沉熠扫了一眼,看见这女孩冻的红通通的脸蛋,温声道:
“好啊,不过麻烦你帮我抱过来吧,我不太方便下去。”
哦,残疾人啊。
女孩不知想了些什么,眼神一下变得柔和,她看向沉熠,满口答应:
“行,没问题,你等一下啊,我给你挑盆好的。”
他们在说什么?
透过药店明净的玻璃,傅眠皱眉往外望去,握着手机的手渐渐泛白,掌心被勒出红印。
勉强收回视线,他却目光在眼前的架子上一顿,犹豫片刻,他拿出两盒连同药膏一齐放在收银台上,面色平静:
“一块算。”
怎么办?傅眠垂下眼强迫自己不去看窗外,怎么办沉熠,绑起来其实不能满足我的,好想把你锁进保险库里
向收银员出示付款码,幽幽白光映在眉眼,衬得他瞳眸黑沉,光线沉溺在其间。
所以,傅眠想,让我们更亲密一点吧,为了不把你关起来,让我们更亲密一点吧。
你会满足我的,对吧。
事情发展的太快了,甚至还没有在一起以伴侣的身份完整的度过一天,阻力就已经出现。
傅眠接过塑料袋,把它塞进口袋里往外走,推开门后清冷的秋霜压低他的眉眼,望着冲他招手的某人,他笑起来,眸中急速涌动的漩涡一闪而过。
但无所谓,除了你,沉熠,除了你,谁也不会把我们分开。
*
听到一声门响,《商业至尊》扑闪着翅膀从书房飞来,声音里透出兴奋:“回来啦!我下次也要跟着你们去!我看了一天——”电影
话还没说完,它的翅膀尖陡然变红,一只翅膀被它用来捂住商业至尊的四个大字,另一只凌乱慌忙的扑腾着,跌跌撞撞地飞回书房:
“我什么也没看见,呜呜呜我什么也没看见。”
不是沉熠被抵在门上,怀里还抱着一盆昙花,土都蹭到衣服上。
他垂眼看着刚进门就凑上来的某人,心说这以后不会成为什么进门仪式吧。
别人家都是进门先换鞋,先洗手,他们家是先压在墙上亲个几分钟再说。
真有点像回家给小狗解开项圈后,小狗猛地扑上来蹭腿。
这想法莫名取悦他,艰难的把花盆放在玄关桌上,沉熠张开双臂揽住傅眠,手搭在对方后颈,任由他在自己脖颈处乱啃:
“这盆花一会儿就开了,一块看好不好?”
傅眠从颈窝中抬眸瞟了眼那米白色的花苞,又重新埋进去,声音从相贴的皮肉里传出来,闷闷的:
“不想看,”克制地用牙去磨对方颈部那一小块皮肤,漆黑如鸦羽的睫毛垂下去掩住眼中情绪,
“这花含义一点也不好。”
沉熠被他舔的发痒,闻言一愣,敛眸望着对方浓密的黑发,白皙修长的手指穿插其中,手背上若隐若现的青色血管在发间蓬勃出冷然的色气。
“我说——”与刚才在车上的温存不同,他轻轻扯住傅眠的头发使人往后仰头看他。
沉熠垂眼看他,神情淡漠,呼吸轻缓,像换成另一个人:
“我说你可不可以相信我一点?”
真是的,他算是发现了,坏狗就是吃硬不吃软。
啧,沉熠稍用力揪住傅眠的头发,看人因痛感而皱眉。
说白了就是欠收拾。
人真是矛盾体,会因傅眠的口无遮拦而羞赧,却也会这样直抒自己的欲望。
他一只手还拽着傅眠的头发,却又慢悠悠的伸出另一只手去抚平对方的眉头:
“你不相信我可以处理好吗?”
“还是你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
“棉籽,”沉熠冷淡的眉眼又缓下来,语气温柔,完全看不出另一只手还在给眼前人制造痛感,
“能不能对我多一点信心?”
他说着,伸出手想去把对方塞在口袋里的手拿出来与人十指相扣。
嗯?手探到口袋里,沉熠摸到一个方盒,药膏吗?
他一瞬间想起回来中途傅眠下车一趟,于是顺手就想掏出来:
“你听话一点,我会处理好一切的,你要做的就是像现在一样给我上——”药
随着两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沉熠本能的低头去看,话在空气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弱下去,到最后,最后一个字直接消匿在嘴边。
好嘛,望着那两盒纯黑包装的杜蕾斯,沉熠心想最后一个字也不用说了。
他收回手,神色也算平静,将快要被人扒拉到地上的围巾放在玄关桌上,弯腰去捡起来这两盒东西:
“你不解释解释吗?这种事不是双向的吗,买之前不该问问我吗?”
知道尺寸吗?
哦忘了,沉熠扫了一眼盒子封面,随手将它也放在玄关桌上,忘了某人摸过了。
傅眠还未从这人眉眼温柔动作狠厉的冲击中清醒,口袋中的秘密便被人摸了出来。
他回神,来不及解释就听到沉熠这句话,语气平淡听不出一丝情绪,好像这并未带给他任何触动。
唇线抿得很紧,挫败又慢慢爬上心头,直视着沉熠的眼睛,傅眠问:
“解释什么?我喜欢你,我对你有欲望,我想和你上.床,这不是很正常吗?解释什么?”
“至于问你,”他上前一步,目不转睛地盯着沉熠,好像在试图从他眼睛中读出什么,
“我现在问你,行吗?”
他眼神执拗又阴鸷,在那黑沉的眸光中燃着一小簇火,以心脏,以灵魂作为燃料的火,此时此刻眼前人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它的熄灭与否。
望着这双澄澈的眼睛,傅眠心想,我后悔了,沉熠,如果没有得到,我可以放手,但你既已让我望见光明,就不要使我再次坠入黑夜。
没有人可以把我们分开,你也不行。
夜幕已然降临,落地窗外灯火煌煌,远处大厦巨大的灯光秀开始闪烁,各色灯光淌进这间公寓,落在地板上交织成一片梦幻迷乱的醉影。
暗叹一口气,沉熠心想,或许那十年真的太辛苦了,辛苦到有人不允许终于握在手里的东西有一分一毫掉落的风险。
于是不断地握紧又握紧,逼近又逼近。
“可以。”
但那又怎么样呢?
沉熠回望他,眼睛如同夕阳最后的余晖,沉静,热烈,澄明到一切都无所遁形,包括爱。
他说:“可以。”
但那又怎么样呢?在开始的开始,在他承诺要与对方携手走下去的那一瞬,他就赋予傅眠回拥的权利,不论以何种方式,无论这拥抱会不会将他拥到窒息。
养小狗真是件辛苦的差事,但摸摸对方耷拉的耳朵,沉熠总会满足它。
因为他也在爱着小狗。
*
浴室花洒被开到最大,水滴如同跳珠,自上而下打在身上带来微弱的疼痛。
沉熠抬手将被淋湿的头发拢上去,露出他俊朗又沉然的眉眼,水雾浸湿面庞,他闭着眼靠在身后的白瓷砖上,微蹙起的眉流出难言的性.感。
“你没有见过纹身吗?别舔了,一会儿舔没了。”像是受不了身前人,他伸出手拎着傅眠的后颈将人稍稍挪开。
有人笑了一声,闷在喉咙里声音很小,却在这间充满水汽的密闭浴室里引起震动,指尖游走在对方左侧心房的位置,温热的水流自胸膛淌过,淌过这小小的黑色痕迹。
F
傅眠眼神痴迷的望着那一小块皮肤,虽然沉熠说是很早之前纹的,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得更多:
“这是什么意思?”他问,水流进眼睛里,涩疼蔓延眼球,他却眨也不眨的盯着对方的心脏处。
沉熠睁开眼,伸手将毛巾盖在对方泛红的眼睛上示意他擦干眼睛:
“十年前纹的,没什么意思。”
瑞士跳伞那一次,在回来的那一天前,走在街头看见那家名为“Schicksal”的纹身店(命运),他觉得应景,于是就走进去了。
F当时店老板问他要纹个什么图案,他说和店名相反的就行。
沉熠垂眼望着擦眼睛的傅眠,眼神却飘到很遥远的过去。
他当时说的英语,于是那个老板笑起来,操着一口蹩脚的英语说那太简单了,相反的不就是fu.ck fate吗? (操.弄命运)
沉熠当时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也笑起来,于是就这样纹上去,至于为什么只有F
他回神,和扑上来的某人接吻,因为后来又想到在fu.ck fate之后,他迎来的是freedom。 (自由)
不过现在这巧合般的纹身,又迎来它新的意义。
F 傅眠
纹在心脏处的F。
亲吻的间隙,他轻柔的吻在对方的眼睛上,声音里含着一点愉悦:
“虽然以前没什么意义,但现在就有意义了。”他顿了顿,亲昵的亲密的,好似叹息的,
“我的F。”
长在心脏里的F 。
*
唇齿纠缠在一起,皮肉贴着皮肉,体内滚烫的血液随着水流统统向下涌去。
被人摁在浴池里接吻的同时,沉熠伸手在旁边的台子上摸了几摸。
空无一物。
他手一顿,把趴在他身上亲啃的某人推开,抬眼扫了一眼台子,喘着气问:
“套呢?”
傅眠低眼看了眼自己的状态,心说你还挺着急的嘛,然后心情颇好地伸手一指:
“不就在——”那儿嘛。
嗯?他眨眨眼,将脸上水汽全部擦干再去看。
空无一物。
“你不会丢到玄关了吧?”沉熠有点无语,刚才在门口他话音刚落就被人扑上来亲,一路推推搡搡直接进了浴室,根本没注意傅眠拿没拿。
傅眠没说话,只是慢慢从沉熠身上爬下来,表情阴沉,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我去拿。”他阴着脸就想披浴衣出去。
“行了,”见人这样沉熠反而失笑,把人压在身下吻了吻,看浴池中的水浸到对方锁骨,
“今天就这样吧。”
见人立刻皱起来的眉头,他捏住对方下巴用力吮了一下舌,说话有些含糊:
“别做了,不然明天会难受。”
明天他去老宅,傅眠得自己先回京城,今天搞了他实在不放心让人自己回去。
傅眠恨恨咬了下沉熠的嘴唇,但最后还是妥协了。
没办法,明天沉熠要去见他外公,今天搞了肯定会影响明天的。
手忍不住对方后背抓了几抓,按耐下自牙根到心底的痒意,他卷着沉熠的舌头,在口腔内疯狂扫荡。
分开时胸膛起伏非常剧烈,或者说今晚就没有平缓过,捧着沉熠的脸,傅眠望着他认真的说:
“我会一辈子不,我会永远对你好的。”?
沉熠眨眨眼,本能的觉得有哪不对,但看着对方那双黑沉的眼睛,他还是犹疑地说:
“那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傅眠又吻了吻他。
很快抛去这点疑惑,沉熠把傅眠从浴池里拽起来:“走吧,我咳,我拿手给你弄一下,别弄浴池里了,不好清理。”
可惜还没走浴室门,他就又被人推到墙上望着眼前傅眠这张近若咫尺且略显纠结的脸,沉熠竟然跑神了。
真是的,好没面子啊,每天都在被壁咚。
离开浸满热水的浴池,体感立刻感到寒冷,热量加速流失,他正想问傅眠干什么,花洒却在这时又被打开,温暖的水流淌下来。
“别动。”
这句话一出,沉熠就瞧着眼前人神情中的那一缕纠结很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坚定和他看不懂的表情。
傅眠又低声说了一遍,“我会对你好的。”
接着他缓缓蹲下去。
不是
有人表情凝固,喉咙发不出来声,嘴唇抖了几次:
“别,脏。”
可惜已经晚了,从未感受过的温热包裹着他,沉熠几乎立刻喘了出来,声音还是颤抖的:
“你干什么啊脏不脏啊?”
有人自下往上的看他一眼,眼神平静中夹杂着一缕难以察觉的疯狂痴迷,舌尖一动,他就听到身前人闷哼一声,破碎的组不成句子:
“别别舔那儿。”
手指不自觉的穿插进傅眠的头发,沉熠极力抑制住想索要更多的冲动,耳根烫的要命,水淌进眼睛里的痛感都已被这快.感覆盖,他头往后仰,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堪称失态的表情。
欢愉与痛苦交织,他说:
“棉籽,牙把牙收一收。”
感官的刺激被无限放大,沉熠屏住气,企图抵挡向他招手的白光。
耳朵短暂的失聪,听不见花洒喷出水流的声音,也听不见跳珠砸地的声响,只有自己胸膛内跳动到疼痛的心跳声和不知谁的或轻或重的喘.息。
一切拢在水雾里,一切隐在水雾里,一切皆不语。
唯有客厅内那株昙花悄然开放,洁白花瓣在盛开后又娇羞的卷起来,清淡却沁人的花香在厅内弥漫,混着影影绰绰的灯影,这独属黑夜的花静静绽放着独一无二的美。
它的花语是:
一瞬间的永恒迷醉。
第53章
不算灼热的阳光从最东侧慢慢覆扫过来,光线投到室内的地板上,随时间推移一点一点镀到床边,给白色的被角染上流动的金色。
“唔行了, 真得走了, 你不是十点的飞机吗, 再不走真晚了。”沉熠抚了抚傅眠的后背,低声安慰,“没事的,我最多三天就过去了。”
用尽全身力气, 傅眠强迫自己收回扣在沈熠后脑勺的手, 又蹭蹭对方的唇角, 他往后退一步分开些距离,只是表情说不上好看。
“我的嘴角好疼”忍了又忍,他还是忍不住向沉熠再次卖惨,
“你一定得早点回来,我自己一个人上不了药”
“你嘴长后背上了?”沉熠无语, 一把揉乱对方的头发, 但想起这嘴角裂口的缘由,还是红了耳根,低声道,
“行了, 谁让你吃不下去还硬吃的”指尖轻轻点在傅眠的唇角, 温热的触感却宛如火星灼烫他的手,
“别不高兴了, 我很快就会回去的。”
“还有,”指尖下移,慢慢划拉傅眠的下巴, “昨天咬我那么多次,本来不应该让你睡这儿的,还不是看你不高兴。”
“你要是还垮着一张脸,”沉熠收回手,“那看来没效果,那你回去还是自己睡一张床吧。”
得寸进尺的坏狗。
傅眠眼神有点呆,不知道为什么卖惨最后的走向是剥夺他同床共枕的权利:
“别啊,”他拽回沈熠拿走的手,抓的紧紧的,
“我没有不高兴,真的”他望着沉熠的眼睛,声音不知为何低下去,听起来有点可怜,
“就是已经开始想你了。”
真是沉熠叹口气,明知道他还在卖惨还是心软了,上前一步搂住他,捏捏人的后颈,哄道:
“没事的,很快的,你想我就给我发消息,我看到就回,好不好?”
只不过想到傅眠现在经济状况和社会地位,沉熠觉得给人找点事做,不然他真怕对方一个没忍住直接让自己家天凉徐破,搞点什么强制爱之类的。
“你回京城重新找个房子吧,大一点的”还没交代完,埋在颈窝里的人就抬头看他,眉毛拧起来,眼神警惕,
“干什么?你还要和我分房睡吗?还是要搬出去?”说着这人抓住沉熠的衣角,好像他交代不出个一二就不让人走了。
“不是,”沉熠简直被他搞得没脾气,看着这人草木皆兵的模样又觉得好笑,俯到对方耳边,说出的话让人直了眼,
“买一个大一点的我们两个住,要铺地毯,所有地方都要铺,”捏捏对方的耳垂,语气意味深长,
“要有影音室,你上次不是说想看碟片吗?”
“要有落地窗,之前在京城你不是最喜欢在那里亲我吗?”
“还有浴室,”指尖又划过唇角,用力摁在伤口上带来痛感,他语气却轻柔,
“要像这样有一个大的浴池,不然太不方便了。”
“哦对了,”沉熠扬扬眉,眼睛一弯,酒窝就显出来,昨天的伤口已然结痂,多添几分尖锐的美丽,
“还有昨天没用上的的东西,多买点好吗?”骨节分明的手继续下滑,在喉结处缓慢摩挲,
“最好随手就可以拿到,这样就不用怕忘了。”
临了,他看着对方已经发直发愣的眼神,低头爱怜地吻了吻这人的眼睛,漫不经心的语气却像是带着尾勾,勾得傅眠魂飞:
“我昨天收拾衣柜的时候竟然翻出来高中时候的校服了,你听话,在京城好好待着,我回去穿给你看。”
校服高中的校服
傅眠眼球转动的非常缓慢,一向冷静睿智的大脑已经沦为一滩浆糊,他艰难地思考沉熠话中的含义,却不知为何眼前浮现出多少次梦里出现的景象。
还没等他驱散杂念,就听见某个偷心的小混蛋语气轻佻地问:
“好不好?傅老师。”
“ ”
沉熠说完就垂眼等待傅眠的回答,却没想到陷入一片静默。?
不应该啊,他心里犯嘀咕,这时候不应该扑上来啃我了吗?魅力也削减的太快了吧?
他想着抬眼——傅眠捂着鼻子狼狈仰头,鲜红的液体从指缝慢慢淌出来。
“ 不是”这下给沉熠搞懵了,他茫然地环顾一周,在床头桌上拽了抽纸过来递给对方,看着傅眠鼻端不断流出来的血,他表情难言,到最后憋出来一句,
“你买东西的时候别把人情.趣公司买下来。”
燥成这样对方做出什么都不难理解。
*
“你怎么不跟傅眠一起回去?”沉熠从车里下来,对着明净的车玻璃看了看自己下巴和唇角,嗯,某人还是懂点分寸的,今天没咬出印。
“我现在不想看见他他简直他简直”《商业至尊》飞在沈熠身旁,声音愤愤的,
“他简直是个大变态!”
两个人在一起三天,《商业至尊》三天没出过书房,一出来就能看见傅眠压着沉熠亲。
这三天看电影看的,快把它看吐了。
“哟,”沉熠闻言挑挑眉,揪揪它的翅膀毛,
“以前不是最喜欢他吗?怎么这回不怨我了?”
“我又不瞎!他他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爬墙的至尊大人气愤填膺,
“他怎么能这样嘛!怎么能说那种话!太太淫.荡了!”想起刚刚两人在玄关处的磨蹭,书精的书页都变得粉红起来,某人毫无遮拦的淫词秽语让它滤镜碎了一地,现在彻底因爱生恨。
沉熠心情颇好的捏捏它的翅膀根,将它放在自己的肩头往老宅内部走去,心说果然不是我自己的问题嘛,谁听见那种话都会受不了的吧。
不过嘴上还是为“大变态”辩护,贫道:
“行了,这你就受不了了,他现在可只是谈了一个,要是跟你身上一样,谈了一百多个,呵呵”
笑的这两声意味深长,其实魂已经跑远了:怪不得燥成这样啊,一百多变一个确实难为他了。
不知道被书精脑补了什么,就见它猛地一激灵,讨好的用翅膀尖去蹭沉熠的侧脸,央求:
“那我求求你好好跟他谈吧,千万别分手!这样的人太可怕了,不能让他去祸害其他人”
“嘿,你说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呢?他祸害别人不行,祸害我可以是吧?小没良心的。”
沉熠说着一把将书精从肩头上扯下来,瞧了瞧厅内的两个人敛了神色噤声走进去——
徐家老爷子徐超元板着一张脸坐在沙发正中,两手交叠放在桃木拐杖上,在商场浸润多年的狠厉气场随着脸色一起沉出来。
倒是徐雅云坐在旁边,慢悠悠的沏茶,动作自在轻松没受一点影响,抬眼见沉熠进来,甚至语气轻快地朝人招招手:
“小熠来了,过来。”
沉熠和徐雅云对视一眼,慢慢走过去,露出一个最讨长辈欢心的笑,讨好地朝老爷子喊了句:
“外公。”
徐超元斜眼瞥他一眼,鼻子出气冷哼一声,视线落在沈熠右脸已经结痂的划痕处,默了两秒还是凶巴巴地开口:
“坐吧。”
见外孙乖乖坐到自己旁边,这横眉冷对的老头眼里闪过一丝满意,清清嗓子,他问:
“处理干净没有?”
沉熠正接过徐雅云手里的茶盏,小心端给他,听到这话神情变得茫然:“处理什么”
“你!”听到这话,徐超元将即将送入口中的茶水猛地往桌子上一砸,半满的茶水立刻溢出来,掩住胡桃木桌清晰的纹理,
“你个小崽子要气死我啊!”这小老头用手杖狠狠敲两下地板砖,沉闷的敲击声在空荡厅内回响。
“小熠啊小熠!我就说你妈非要把你送国外送坏了吧!你学什么不好哦,你学那洋鬼子玩男人!”
面色涨红被沉熠拍着背缓了缓,徐超元倒腾两口气,看看这从小疼到大的乖外孙,更凶的话舍不得骂出来,拍着外孙的手,语重心长:
“你听外公话,这东西不是好东西,别沾了。前两天不是还相亲了吗?外公看见照片了,人陆家那小姑娘多好啊,长得多水灵。”
“不喜欢她也行,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结婚好好过日子就行。外公年纪大了,现在什么也不想,就想等着抱重孙子。”
端起茶盏,徐超元将茶水一口气送进嘴中,从他豪迈的动作依稀可看出年轻时的叱咤风云,
“你赶紧跟这不三不四的人断了!”
“外公,”沉熠看着他,等老爷子把口里的茶水咽下去才开口,语气认真,
“傅眠才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怎么不是!”徐超元年轻时也是白手起家,在商场狠狠厮杀过来的,他自认什么都见过,听见这话怒目圆睁,看自己快三十岁的大外孙跟看小白兔一样,
“这种人我见多了!别看他现在说得好听,就是图你钱的!你看你要是没钱他还跟你不!”
他说完就见大外孙表情变得奇怪,好像被自己这话镇住。
正欲趁热打铁多说两句,让沉熠拿钱将这个叫什么傅眠的打发走,徐超元就听见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小女儿闷笑出声。
眉毛一拧,他火气又上来,斥道:
“笑笑笑!你个当妈的,孩子出这么大毛病,你不操心就算了,我替你管教你还在旁边笑!你也要气死我啊!”
他数落着数落着,又开始说起陈年往事,“我当年就不该让你嫁给那个黄毛”
“爸,”听到这徐雅云连忙抬头,她今天是来给儿子当说客的,不是来找骂的,看着老爷子她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不含笑,
“那个傅眠,人家是京城叶家的现任家主,还是晨睿科技的创始人。”
像是怕老爷子想不起来,徐雅云补充道,
“晨睿,就您前两天看报纸,说要找机会搭人家研发新技术的顺风车的晨睿。”
“ ”徐超元听完突然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扭头看向坐在一旁的沉熠,拽着大外孙的手,他颤颤巍巍地说,
“小熠不怕啊,你告诉外公是不是被威胁了?没事,咱徐氏虽然比不上人家,但外公也不会让你吃这种苦的,没事啊,你看你的嘴被咬的,他是不是打你了?让外公看看”说着就要去掀沉熠的衣服。
“没有没有,外公,没有。”沉熠连忙按住老人家的手,给人又斟了杯茶,声音小小的,耳根红起来,
“我们是自由恋爱。”
又是一阵无人说话的沉默,只有茶香混着水汽徐徐飘上厅顶,悬在空中的《商业至尊》的翅膀羽毛被沁上湿意。
小厅一角的西洋指针滴答滴答绕走,直至水汽冷却,茶香荡开,徐超元才又开口,声音还是严厉但却有些干巴巴的:
“那也不行。”
“别管这人是谁,你赶紧给我断了,不然——”他想了又想,实在找不出什么有威慑力的威胁,
“不然你就别想继承徐氏!”
这话一出,三人表情和想法各异。
首先是老爷子,他说出口就后悔了,先不说有徐雅云在能不能达成,就是底下这三个小辈里就找不出比沉熠更靠谱的。
儿子家的两个,一个学的考古,天天抱着破瓷片子研究来研究去的。另一个徐超元都懒得说,玩的什么画片,天天被几张纸片子和铁皮迷得神魂颠道,听说前两天还因为花了一大笔钱,买了什么绝版徽章被老大好一顿毒打。
小女儿家就生了小熠这一个,虽说不是姓徐吧,但实在讨他喜欢,跟他那个黄毛爹一点也不一样
其次是徐雅云,她心想老爷子真是气糊涂了,谁能继承徐氏他说了一点都没用,看来真是没什么底牌了,这都被他搬出来做威胁。
最后是沉熠,他是惊讶。
惊讶什么呢?
“就我这个半吊子水平,外公竟然还想我继承徐氏,太高看我了。”
他一手举着电话,一手端着杯牛奶慢慢上楼,走到房门口歪头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脑袋之间,腾出一只手来开门。
“怎么不说话?”进门他抿了口牛奶,就见书精又飞进书房隔间,拍翅膀让他过来放电影。
真是的,不是说连看三天看吐了吗,怎么又要看。
他想着,还是走过去给书打开了电脑。
只是电话那头还没有声音传来,沉熠不由得将手机撤开一点,看了看屏幕,还在通话中没有误触。
把书房门关上,他拧眉,声音也变得担忧起来:
“棉籽,出什么事了吗?要不要帮你联系秘书?”他说着就要去翻通讯录。
“没…没事。”一道低沉男声从喇叭口传出来,微弱电流中略有失真,但还是可以听出里面的压抑不住的喘息。
沉熠动作一顿,睫羽垂下来颤动。
真是的…眼瞳被过长的睫毛挡住,也遮住眸中不悦的情绪,耳根还烫着,声线却冷淡下来,将房门和书房隔间门都锁住,他问:
“你在干什么?”
坏狗,没有允许怎么可以背着他做这种事。
显然网络那端的人听出他语气的变化,极力抵住嗓音颤抖:
“你生气了吗?”
“是。”沉熠倚在床边,长腿一条搭在床上,一条落在地板上,垂眼鞋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在地板上,话被他含在舌尖上慢慢讲出来,音色沉沉,
“不是等我回去吗?你现在在干什么?”
“我允许你这样做了吗?”
话语随网线一路穿到遥远距离之外的京城高层公寓内,傅眠窝在被子里,听见这话有一瞬间的疑问:
这种事需要沉熠允许吗?
但很快,和往常一样,这疑问被他抛之脑后,他咽下破碎的呼吸和溢出来的欲望,软着声哄人去道歉:
“那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别生气。”
“你错哪了?”沉熠并不放过他,端起牛奶喝了一口,喉结滚动声钻进喇叭口传到对面引来一声粗重的呼吸。
“我错…我错在不该没经你的允许…”
破碎的话语从网线那端传来,沉熠放下杯子,冷淡的眉眼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认错有一丝柔缓。
或许面对面时,他望着对方眼角沁出一点红和耳侧明灭闪耀的曜石光芒会略有心软。
但现在,隔着万千距离,看不到人,只有驳杂电流中失真的声音,怒火不会轻易消散。
“做错了事要受惩罚,你接不接受?”
老宅这间房间的窗帘十分厚重,挡住室外深沉夜色,也拢住室内升腾的欲念。
没有意外的,听到对方肯定的回答。
沉熠换了个姿势半靠在床头,漫不经心地夸赞:
“好男孩,现在,去找一条领带。”
没有片刻迟疑,电话那边马上传来细微的布料摩擦声。
指尖在玻璃杯沿不规律的轻敲几次,他听到有人不稳的呼吸和回答:
“找到了。”
“真棒。”沉熠继续夸赞,接着抛出恶魔的选择题,
“你想系在哪里?上面还是下面?眼睛还是…”指尖沿杯壁滑过,话语沉溺在空气里。
好像不是个很难抉择的问题,毕竟他们隔着网络对话,并不能看到对方。
“…眼睛。”
果然,有坏狗做出并不聪明的选择。
“好吧,记好你的选择。”沉熠叹口气,冷淡的神情却突然染上愉悦,他说,
“现在,打视频给我。”
“沉熠…”某人好像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跌落魔鬼的引诱中。
“快一点,我给你三十秒。”可惜这并不能让他被轻易放过。
很快的,视频就打过来。
两个人的房间都没开灯,唯有电子屏幕散出盈盈冷光,打在沈熠侧脸衬得五官愈发立体出挑,冷质感的白光压低他的眉眼,却压出一种禁欲般的性感。
他朝画面里眼神痴迷的某人笑了笑,指尖蹭了蹭对方嘴角。
然后…
然后,傅眠就看着他将衬衣撩起来咬在嘴里,线条利落,块块分明的腹肌就坦在空气里。
沉熠的手从胸膛慢慢往下滑,不知行至何处傅眠听到一阵低沉的喘.息,接着,这人眼睛半阖喉结滚动,冲傅眠笑了笑,说:
“坏狗,把眼睛蒙上。”
第54章
室内昏暗, 唯有床侧被手机屏幕映亮一隅,有一张神情冷淡的脸出现在镜头里。
被广告商无数次吹捧的像素优势终于在这一刻显出它的必要性。
傅眠能看见那一小片被沉熠咬在嘴里慢慢濡湿的白色衣角,也能看见对方随呼吸起伏的胸膛,更能看见在手机冷感荧光照耀下像是被覆了层薄纱的紧实腹肌。
他看着那只无数次捏过他下巴,捏过他后颈的右手自胸膛向下,掠过形状清晰分明的腹部肌肉,顺着线条流畅的人鱼线一路下滑。
沉熠皮肤薄,在如此微弱的冷光下,白皙手背上的黛青色血管就已经蜿蜒而出,像是雨后朦胧的青山线。
这样富有美感的手做着那样的动作,淡然中彰显着无尽色.欲。
这人草草碰了两下,没有压抑喉间的喘息,撩起眼皮透过前置摄像头望向傅眠,室内暖气开得太足,薄汗打湿他额前的碎发微微落在眉眼上,从发隙里透出的眼神却惫懒恹仄。
好像情.欲并没有带给他一丝一毫放纵的欢愉, 这件事就像是在喝水吃饭一样无聊平静。
仅是被这样的眼神一瞥, 有人的呼吸就陡然加重。
沉熠胸膛已然泛上红晕,说话的语气却和他的表情一样冷淡无澜:
“把眼睛蒙上。”
“沉熠”嗓音又哑又干,明明只是在看屏幕中的人动作,傅眠自己却像被火炙烤一样, 全身燎烫。
他开口还想再说些什么讨饶认错,却见网络那端的人垂眼扫了他一眼,轻飘飘的,眼角甚至还带着一点晶莹的生理泪水,但那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一下子让他迷了神:
“你不要让我更生气。”
甚至还有毫不掩饰的喘气,不容质疑的命令感溢出来。
傅眠喉结滚动,竟然真发出了一声类似小狗呜咽的响动,纵使万般不情愿,但没有办法抵抗的,他将领带蒙在眼睛上,指尖颤了几颤才勉强系了个潦草的结:
“好好了。”
眼睛被蒙上不能视物,一处感官的遮蔽换来其余感官放大数倍的敏锐。
于黑暗中,他捕捉到一声夹杂着破碎喘息的轻笑,好像是对他这样的听话感到满意。
但没有往常那样的夸赞,比如“好乖”比如“好棒”。
还没有察觉到这样不太对劲的傅眠,就已经先察觉到它的消失。
手死死攥住床单,平整的床面被他拽的凌乱不堪,他可怜巴巴地开口:
“沉熠”
本想要卖惨问问为什么不夸他,却听到视频那边的人发出一声简短的回应:
“嗯。”
像是在回应傅眠的呼应,也更像是掩饰不住的欢愉。
手机质量优越,将网络那头时浅时深的喘息全部捕捉传递过来,不能视物听力就变得更加敏锐,声音飘在空荡卧室内,就像某人趴在他肩头那样,傅眠甚至能感受到那种灼热呼吸打在脸上的触感。
本来要问什么他一下忘了,床单被拽烂,嗓音变得沙哑,他说:
“沉熠,我错了,你让我把领带解开好不好?”
质感良好的领带挡住所有光线,一片黑暗中,他却能准确地扭脸面向手机屏幕的方向:
“我想看着你。”
喇叭口又飘来一声哼笑,闷在喉咙里,随着喘一齐荡出来,傅眠听见这人说:
“做错了就要有惩罚,你不听话就得受罚。”
“现在,把手放下去”手机屏幕的白光幽幽向四周扩散,话语随它慢慢消弭在更深处的黑暗里,
“你忍住,我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突然,这冷淡一晚上的声线变得柔和,深沉夜色中傅眠听到他说:
“棉籽,你听话,我们一起。”
一起领带遮挡之下,有人眼球艰难地转动,他像牵线木偶一样,被对方用言语牵扯动作着,良久,在极致的压抑下,也不过压着声说一句:
“沉熠我好想你你听到没,我好想你。”
分离甚至不到十二个小时,想念却如同附骨之疽一样纠缠着他。
白昼无声且平静,但在这无声中却深深忍抑着如同岩浆一样滚烫的恋念,终在浓稠的黑暗中爆发开橙红的火光。
有时傅眠都会觉得自己是病态的,在那十年里,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一直看着沉熠,直到世界崩塌,他当时以为是得不到的痛苦,总以为在梦成之后会正常。
却没想到在一起后,这种痛苦变成一种更大的惶恐,只是看着已经满足不了他,他想要紧紧拥住沉熠,吻到天荒地老,直到一切都消逝。
望着对方的眼睛,在那如余晖般沉静热忱的目光中,他大抵会在这场美梦中惶惶至时间的概念不再存在。
一声轻缓的叹息传来打破他的臆想,轻柔如羽毛飘落:
“听到了,我也想你的,棉籽。”
但总有人会使这灼痛他的岩浆冷却,赐予他朝圣的意义。
*
在一声昭示结束的闷哼后,沉熠垂眼看向屏幕上的某人,对方显然还未从这场折磨般的欢愉中缓过神来,在被领带遮住的脸上显出发泄后的茫然。
“好了,把领带摘下来。”他声音又轻缓下来。
心跳已经从剧烈跳动中缓下来,胸膛却还回荡着那股跳到疼痛的撕裂感,白光还在脑内盘旋不散,傅眠颤着手将领带扯下,几乎是形成本能的,眼睛还没有适应光明他就朝屏幕里看去——
沉熠还是和刚才一样,靠坐床头,上衣下角已经被他放下去,遮住一切引人遐想的曲线,只是衣领处不知为何松散开来,露出因姿势而格外明显的锁骨,水光泠泠中,这像是涂上一层未融化开的糖霜,性感之余将他眉眼都衬得柔和。
他抬眼冲傅眠笑了笑。
“我争取明天就回去,”指尖在屏幕上蹭了蹭,看看对方依旧红肿的嘴角,沉熠说,
“你乖一点,我很想你,别让我更想你了好吗?”
这样他根本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去劝说外公,只会一直想着某人会不会又在干坏事。
傅眠望着他,同样伸出指尖去碰到手机屏幕,隔着屏幕,隔着网络,隔着万千距离,两个人的手点在一处,像是两颗贴在一处的心脏。
“我好想吻你。”已经发烫的手机屏幕将热度传递,不似疼痛的燎烫,这种温和的热却让傅眠眉眼都塌下来,对着沉熠,那些桀骜,那些不驯,那些棱角,统统都已融化,到最后连尖锐欲望的表达都柔软。
这是他的珍宝,一切的一切都比不上的珍宝。
沉熠叹口气,指尖发痒想去捏人的后颈,最终却只能放在屏幕上:
“我也想。”又摸摸对方低落的眉眼,沉熠往前挪挪,做了一个相当傻气的举动。
他的唇轻轻点吻在滚烫的手机屏幕上,这热竟如此灼人,将他耳根和面庞都烫红,低咳一声:
“这样就好了。”
刚刚做那样举动都呼吸平缓的人此时却因一个隔空的吻红了脸,他忍不住将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只露出一双明亮水润的秋瞳:
“好幼稚。”说着忍不住自己都笑起来。
像是被他的笑感染,刚刚眉眼塌下去的人也笑起来,眉目如星。
也向前挪挪,望着沉熠,傅眠敛了笑,语气和神色都认真,轻吻手机屏:
“一点都不幼稚。”
第55章
江城的整个秋天好像都是泡在酒里的, 天空明亮蔚蓝时,就是清透的蓝色鸡尾酒,阴沉厚重时就是颜色陈旧的葡萄酒。
这天可真够古怪的。沉熠仰头看了看近乎要拉到地面的低垂天空,心里嘀咕一句,昨天还明媚的不成样子,今天就阴沉的吓人。
他拿了一把伞,在这样注定要下雨的天气里缓缓走出主宅。
像是有目的地的,他一路朝着后花园最深处走去,又像是没有目的地的,他行进缓慢,时不时停下来将被狂风吹倒的花栏扶正。
沿着这条狭窄又隐蔽的小径走,弯腰过了一道低拱门,拨开几簇过于茂盛的枝叶垂条,沉熠来到老宅最隐蔽的一隅。
一个非常小的菜圃。
静静脱掉鞋和袜子,他赤脚踏进湿润的泥土里,慢慢地走近,望着弯腰在这片菜畦里不断忙活的老人,沉熠唤了一句:
“外公。”
老人家没有回应他,只是一味地弯腰挖着什么。
沉熠也不气馁,他走过去,在距离徐超元两三米的地方停下来,学着老人的样子也弯下腰,并不用铲子,徒手在湿润的土壤上扒拉。
手拽着植物茎叶,黏腻的液体蹭到手上,味道并不好闻,沉熠垂眼,稍一使劲从根部就拽出来一溜的疙瘩块。
他微微笑起来,盯着这小的可怜的东西,酒窝浅浅的:
“外公,今年红薯还是种不好吗?”
徐超元直起腰看他一眼,年纪大了已经不能像前几年那样躬下身许久都面不改色。
在背部不堪重负的酸痛中,他拍拍手中的土,细小的土壤颗粒掩住掌心纹路,却没掩住日渐加深的老年斑,望着沉熠手里那小的可怜的红薯块,不知道在针对什么发言: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沉熠默然,将这一小簇红薯上的土块剥掉,尘土沁进指甲缝里带来微弱的疼痛,他却眉眼柔下来,轻轻说:
“坚持就好了。”
握住红薯茎叶的根部稍用力,碎土飞溅,他又拽出一个明显大不少的根块,向老人展示:
“喏,坚持就会有结果的,外公。”
徐超元凝视着他,看他脸上清浅凹陷的酒窝,也看他抵在下唇的尖锐虎牙,恍惚之中看到多年前那个在红薯田里笨手笨脚要来帮他的娇小姐。
他沉默下来,良久又重新弯下腰去,只是这回好像佝偻更深:
“你和你外婆很像。”
何止是像,那个连红薯都拔不出来的娇娇在一个黄昏中,也是这样拎着这样的红薯,双手都勒出红痕,却笑着对他说:
“没事的,只要坚持就好了,只要你不放弃,超元我们就一定会有结果的。”
“小熠,”老人家呼唤着他的小名,却没有抬头看他,
“外公其实并不在乎你能不能结婚,能不能传宗接代。”
“你妈妈当年非要嫁给你爸那个黄毛小子,我同意了,你舅舅非要娶你妗妗,我也同意了。”
“传宗接代算什么?”他视线落在眼前黝黑的土壤上,似乎也没想到会和小辈谈这样的事,
“外公自己都是改了外婆的姓,要传,徐也是你外婆那一脉的。”
“但是你不能”他默了默,换了个说法,
“这不是你该走的路。”
红薯块被他拔出来,枯小干瘪,似乎在沈熠外婆去世后,他就种不出来当年那样又大又甜的红薯,也再没见过那样美的笑,
“这片菜畦,外公一直要求你光着脚走,用手去挖,小时候你最不爱来这里,因为碎石子会划破你的脚心,红薯粗糙的茎叶会磨痛你的手心。”
“这样的疼都能让你哭的两眼汪汪,那现在呢?”
“那并不是穿上鞋拿上铲子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阴云密布的天空下世界都变得昏暗混沌,空气中含着比例极高的水分子,混在狂风里,扑在脸上就能湿润面庞。
“这么多年,你父母是怎么溺爱你的,我心里都清楚,外公有时也会在想,这样对你,是不是害了你。”
“可有时候你来老宅,看见你朝着我喊外公,外公就想起你小时候因为菜畦而疼哭的脸。”
“所以我想算了吧,你妈妈从来没对我哭过,我还是想看你对我撒娇喊疼的。”
“但不是这样喊疼,小熠,你选择的这块红薯田太糟糕了。无论你坚持多少年,都不会有结果的,就算有,也不会有人去认同你的果实。”
真心是世界上最难得最珍贵的东西,他很幸运,自己和子女都得到想要的真心,但这并不是可以延续的传承,更何况他的外孙选择了一条远比他们更难走的路。
或许有足够的运气,但他却并不相信这个被娇养的孩子有足够的毅力去坚持。
到那时候,会摔的很痛很痛,是被碎石子划破脚心不能相比的。
“外公”沉熠打断他,酒窝依旧深陷,但稚气被另一种感觉深深的压下去,
“生活不是红薯田能概括的,我也不是一个人在耕耘。”
有人早已在这红绿灯不断变换的十字路口等待许久,绿灯亮了又亮,通途大道早已向此人招手,他却只站在路口等待。
“我知道很辛苦的,但两个人并肩走总会比一个人走的更远。”
更何况,沉熠想,并行前进总比孤单等待要简单。
纵然有许多要磨合,有许多要适应,但拥抱和牵手能解决大多数的问题。
他冲徐超元笑了笑,一如既往,沉静又热烈,是岁月不曾抹灭的鲜活。
“我喜欢他,他喜欢我,那就什么疼痛都可以忍受。”
什么都不重要,喜欢最重要。
有人曾用十年的时间,一步一步,以更好的姿态向他发出邀请共赴美梦,那他就应用余生使这场梦永不苏醒。
感情是相互的,既然傅眠可以忍耐十年等待,那自己就应有余生相伴的决心。
他承诺过的。
轰隆——
这积压已久的乌云终究还是承受不住水汽的累压,噼里啪啦的砸下来,砸到人脸上陡生疼痛。
徐超元叹口气,低眼看泥土被雨水搅弄,他有一千种一万种理由去反驳沉熠这幼稚可笑的想法,但他没有,否认这样的话就等于否认多年前那个向他伸出手的姑娘。
什么都不重要,喜欢最重要。
“你长大了,”他率先一步迈出菜畦,拱门处低垂的枝条淌着水,和雨水一同滴在脸上,湿哒哒的浸的他的心硬不起来,
“这是你自己的事,我老了,管不了。”
沉熠连忙跟上,将伞撑开。
黑色的伞面在阴沉天色里并不显眼,恍若一幅中世纪古老油画,朦胧中颜色早已褪去艳丽的尖锐。
“但你不能继承徐氏,这是代价。”徐超元面色平静,语气也平静,“你妈妈当初嫁给你爸爸,放弃了将近3%的股份,这让她用了十年才将集团彻底掌握在手里。”
“而你,”徐超元看着他,注意到这雨伞倾斜的厉害,沉熠的半边侧身早已淋湿,他默了默,说,
“你在京城放的那场烟花我也听说了,小熠,你学不来那一套也做不来那一套。”
“你和你妈妈不一样,她两个都想要,她的野心能支持她完成这一切。你没有,你只想要一个。”
徐超元将伞扶正,雨斜着打进来,濡湿他的肩头:“那就放弃一个。”
或许这并不是代价是祝福,徐超元头也不回的往宅子里走,红薯田被他远远抛到身后,就像那一抹倩影永远只能停留在那里,再不能陪他往前半步。
人生需要抉择,像徐雅云这样能全部收入囊中的太少了,大多数人只能在挣扎后选择一个,但在这挣扎中又饱含了多少痛苦,谁也说不清。
不如在最开始就只要一个。
沉熠嗯了一声,显然是对这并不在意,他拥有的足够多,早已满足。
不过他撑着伞,雨雾扑面而来,泥土湿润的气息钻入鼻腔给肺腑带来一阵安宁舒适,这让他笑起来,虎牙尖又展露出来,他想,这下真要靠傅眠养他了。
唔,不知道小狗主人愿不愿意。
*
老爷子这关算过了,于是这天晚上在徐超元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中直飞京城。
不过下了飞机他就傻眼了。
机场内人潮涌动中,沉熠坐在行李箱上,长腿自然耷拉下去,他捏着《商业至尊》的翅膀,在周围人看傻子的目光和书精对话:
“我忘了,我让他换房子,但我忘问地址了。”
“那你就打电话现在问嘛,”书精显然没当回事,打了个哈欠,它说,
“赶紧问,问完回去给我放书架上,我好困”
“那不行,”沉熠捏捏它的翅膀根,试图让它清醒一点,
“我都告诉他要明天来了,这不是要给他惊喜吗,说了还算什么惊喜。”
书精被他捏得一激灵,咸鱼一样挣了挣翻身:
“那你说怎么办?”
沉熠沉吟片刻,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站起来拉着行李箱就走:
“我去晨睿找他呗,刚好还没见过。”
啪叽——
书精从他腿上摔下来落在机场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
冰凉的触感让它立马清醒,慌慌忙忙飞起来,避开拥挤的人群,对沈熠随意对待它的举动十分不满:
“什么没见过,我看你就是想当一把老板娘到公司巡查的瘾。”
它书里好多这个情节,一百多个后宫老婆,起码有一半都来公司巡视过,其实也没什么重要情节,就是到晨睿撒撒娇卖卖痴,最后在一看就是水字数的情节里和龙傲天擦擦边。
甚至作者为此在傅眠的办公室里的休息隔间安排了一个超大的床
书精想到这儿翅膀一哆嗦,飞到沉熠肩头:
“你你你,你注意点啊,龙傲天的办公室里可是有一张特别大的床,你小心一点”
沉熠脚步一滞,表情变得古怪,掩饰似的把衣领往上拉拉,遮住发烫的耳根:
“咳,你能不能别那么龌龊,不要表现得跟个——”种马小说一样。
话说到一半,他痛苦闭眼,差点忘了它就是。
那看来《商业至尊》说的话皆有可能。
第56章
林秘书觉得今天实在倒霉。
她的老板, 晨睿的创始人,商业天才,被人称为下一代领军人的傅总, 消失几天后突然来上班。
简直就是突发奇想的, 在董事会宣布, 要全力狙击杜氏。
她在旁边记录,只见除几个和老板相熟的公子哥依旧嘻嘻哈哈外,会议上股东们的脸大多黑的厉害,但却无一人敢反驳。
晨睿是傅眠的一言堂。
这么多年一向如此。
没人会想当下一个杜净远。
当然公司做出什么决定都和她没关系,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打工人。
但因为这件事, 相关部门不可避免的忙碌起来。
她作为总秘办的负责人,也随着决策的敲定开始与各个部门沟通。
整个总秘办所有人都有要紧的任务要去完成。
于是给傅总送咖啡的活儿,今天就排给新来的小姑娘。
讲道理,她干了这么些年的秘书工作,傅总是她伺候的老板里最不难伺候的一个。
秘书对他来说就是替他规划时间,替他与外界沟通的工具人, 不用陪笑, 不用陪酒,更没有任何附加灰色条件。
顶天了,就是给他送个咖啡。
就这样,这小姑娘还能把事搞砸, 她是真没想到。
具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反正等她被叫进去的时候,那姑娘已经泪眼婆娑的站在一旁。
而傅总脸色沉得吓人,几乎是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他这么明显的不悦。
更让她眉心一跳,开始不安的是——腕表,一直被傅总戴在左手的腕表, 竟然被咖啡打湿,琥珀色的液体自左小臂蔓延而下,流过手腕,垂空滴到地板上。
这么多年,她跟傅总工作了这么多年,对方有多爱惜这块表,她不能说不知道。
“傅总…”这下别说那小秘书,林秘书自己都不敢说话了,只觉眼前一黑又一黑,心里后悔的要死。早知道如此,她就算再忙,也不会让这女孩过来送咖啡。
傅眠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火。
刚刚沉熠才打过来电话说天气原因航班延误,明天才能到。
还没等他消化完失落的情绪,这面生的秘书就端着杯子进来,说送咖啡,举止却多有逾矩,到最后竟然想端着杯子往腿上坐。
傅眠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这些年见太多了,之前还会觉得恶心,但现在全身心都被沉熠那句今天不回去扯住。
老板椅稍后挪了挪,那秘书就扑空坐倒在地板上。傅眠面色如常,直接按下座机号打算让总秘负责人过来处理。
谁知道那女孩一看竟然急了,猛地爬起来,手中咖啡杯碰到傅眠伸在半空的胳膊,液体洒出来泼了他一身。
黑咖苦涩的香味侵染他全身,液体打湿衣服糊在身上难受的要命,忍了又忍,怒火还是在垂眼看到被淋湿的腕表的那一刻爆发了。
“总秘办的培训是怎么做的?”来不及去擦身上的污渍,他先将腕表取下来,拿纸擦干。
“这位…”林秘书欲言又止,“这位是小陈总安排过来的。”
戴的时间太长了,哪怕这些年多有爱惜,此时被液体一浸,指针就跟磁场混乱一样。滴滴答答的乱绕,绕的傅眠心都疼起来。
他闻言掀起眼皮看了林秘书一眼,看的人心里发颤,又垂下眼去:
“把她给我弄走,剩下的你自己处理,还有,”他站起来,咖啡液还在往下淌着,衣袖已被全部浸湿,
“把陈鹏飞给我叫过来。”
*
“我去!”陈鹏飞听电话里林秘书的话一下子坐直身,
“小林,不是你怎么把她安排到总秘办了?不是说随便找个缺往里面一填就行了吗?”
这女孩是他女朋友的朋友,被人吹了两天枕头风,陈鹏飞被喊的头疼,就随口答应给安排到晨睿。
但他也不是傻子,当初安排的时候也是让林秘找个吉祥物一样的闲职往那供着就行了,谁承想塞到总秘办去了。
也没想到这姑娘心气这么高呢。
“陈总您真是开玩笑了,我一总秘办的秘书,我往别处人家也不听我的啊。”
林秘书也是委屈,两个老板都不敢得罪,现在出了事都没处叫冤。
“我的错我的错…”陈鹏飞自知理亏,只是对傅眠找他这事儿发怵,
“不是,那女的真把表给淋了啊?”
“何止呢,表都淋坏了。”林秘书叹口气,心里竟然升起点对陈鹏飞的同情,傅总是明白人,冤有头债有主,这事不怨她直找上小陈总。
我草…陈鹏飞闭了闭眼,慌忙到玄关处换鞋,道:“行行行,我知道了,我立马过去。”
还在客厅看电视的女朋友听到动静走过来,软声问:“老公不吃饭啦?我做了番茄牛腩汤。”
陈鹏飞把手机揣兜里,提拉着车钥匙就往外走,好没气道:
“你自己吃吧,今天不处理好,我们俩以后都没饭吃了。”
他甩上门,厚重的门板猛地闭合发出声响。
——咔哒
《商业至尊》在小圆桌上蹦来蹦去,书底部在玻璃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我说你就打个电话能怎么着啊?你真打算等他下班啊?龙傲天可是加班狂魔!”
晨睿大厦楼下,一楼大厅内,沉熠坐在桌旁的靠椅上神色淡定地玩手机。
消消乐的音乐欢快轻松,他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划,漫不经心地教训书精:
“什么叫惊喜啊,就是要在对方刚结束一天工作,满身疲倦的时候蹦出来对他伸开双臂说抱抱,辛苦了。”
“一看你就没谈过恋爱。”他嘲笑着,音乐中“ unbelievable”的赞赏不断响起。
“你不是也是第一次吗?”书精立在他肩头,对他这番恋爱经丝毫不信。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我爸在家天天这么干的。”沉熠面不改色,收了手机站起来打算去隔壁咖啡馆买杯热饮,感觉傅眠一时半会不会出来。
爱情使人盲目,放在以前,沉熠一定想不到他这么一个嫌麻烦又没耐心的人会为了给对方一个惊喜而呆坐在楼下傻等。
不过,他双手插兜眼中笑意一闪而过,感觉还不坏。
结果还没走到大门口,就被一个飞奔过来的人影抓住手,一道激动的男声响起:
“我草,活菩萨来了。”
接着这人就将手搭在沈熠肩上,使劲摇晃:
“沉哥,你来的太是时候了,救救小弟我吧。”
*
“这么浅显的错误”
林秘书擦了擦脸上的汗,略有同情的看向总裁办公室厚实的木门,心说部门经理也是倒霉,今天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嗯,虽然傅总平时对待工作也很严谨。
正想着,她等候已久的电梯铃终于响了。
林秘书面上一喜,连忙迎了上去:
“小陈总您可算——”
她话说了一半,就见从电梯里先走出一个她不认识的青年。
很年轻,穿着现在大学生最常见的穿搭,黑色卫衣和浅色牛仔裤,脚上一双纯色运动鞋白的耀眼,听见声音抬头对她笑了笑,虎牙尖和酒窝一下子都显露出来,鲜活的稚气,将这栋钢铁森林都柔软几分。
这人扭头,稍一侧身将后面拎着个行李箱的陈鹏飞显出来,嗓音清澈明亮,带着点揶揄:
“叫你呢,小陈总。”
接着林秘书就看见这在公司也算傲的不行的小陈总脸上浮现出略带讨好的笑,语气熟稔:
“哎呦沉哥,我的哥,你就别开玩笑了,救救小弟,大恩不言谢。”
林秘书看着好生好奇,但木门那边不算严厉的质问又传出来,急得她没时间去探究,迎上去:
“小陈总,傅总里面等着呢。”
“行行行,我们这就进去。”这会儿竟不见陈鹏飞脸上出现一丝一毫的忧惧,推着这青年的背就想往里走。
“唉不是,这位傅总正在气头上呢,您可别又乱来塞人啊。”
林秘书随眼一打量就看出这青年条件不错,除了鞋子是某品牌的限量款,其他衣服都看不出牌子,但质感显然不是烂大街的货色,家境良好,她思忖着,这估计是小陈总家的表弟之类的。
至于小陈总为什么要喊哥那她就不知道了,毕竟这脸一看就像是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嗐,”陈鹏飞一摆手,明显对她的劝导不以为意,
“你傅总别说在气头,他就是马上要爆炸了,那一看见我沉哥也只有笑的份。”
“咳,”沉熠低咳一声,表情不变,被碎发掩住的耳根却有些烧,“别乱说。”
“我错了我错了。”陈鹏飞满口答应,笑嘻嘻地就想推着人往办公室。 ?
小陈总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林秘书眨眨眼,看着两人正欲问个清楚,却见这时办公室的门开了,部门经理白着脸满头虚汗的走出来,也是半老的人了,这时候竟然腿直打哆嗦。
她的注意力被部门经理分走片刻,一个没注意就让陈鹏飞推着这人进去。
“唉——”林秘书顾不上走路轻飘飘的部门经理,唤了一声就急忙也跟上去,生怕傅总一个生气火蔓到自己身上。
进去之后就见见了傅总一向怕得很的小陈总竟嬉皮笑脸的喊了一句:
“老大你看谁来了。”
我天
林秘书两眼一黑,悲哀地为陈鹏飞祈祷,听说公司有个去西伯利亚开发资源的项目,希望小陈总不要被流放到那里去挖土豆。
果不其然,就见傅总阴着一脸抬眼:“谁来了你也得去——”非洲放大象
剩下的话被他卡在喉咙里,眼前只望见一个眼睛明亮澄澈的男人,这男人好像对他这种众目睽睽之下直勾勾的盯视感到不好意思,低咳一声,小声笑问:
“那我来了呢?”
“咳咳咳林秘书啊,天也这么晚了,我们下班吧,去去去,让总秘办的都下班,就说今晚我请客,请你们凌远阁走起啊。”还没等傅眠出声,陈鹏飞就跟突发恶疾一样咳起来,咳着推着林秘书就往外走。
“不是”林秘书心说小陈总今天晚上喝了多少,老板还在这儿呢,自己先吆喝着员工下班了。
她正想着,就听到傅总开口,不知道为什么声音又哑又干,里面有什么在躁动:
“去吧,现在全部下班,加班费照常发。”? ? ?
这简直堪称世界三大奇迹:天要嫁人,娘要下雨,老板大撒币。
随着一声门响,脚步声渐行渐远,这宽敞的办公室又陷入沉默的寂静。
沉熠望着办公桌后面的人,西装革履,领带系得一丝不苟,和他穿大衣的样子不一样,也和他穿自己衣服的样子也不一样,有种冰冷的精英感,耳侧那单枚曜石耳钉都在此刻闪出无机质的冷淡。
就是看向沉熠的眼神炽热的像是要把他吞进胃里。
露出一点虎牙,沉熠冲他眨眨眼,张开胳膊,手掌向上朝人勾了勾:
“好辛苦,抱抱?”
啧,沉熠垂眼,挺直浓密的睫羽挡住眸中的笑,怎么这话一说出口真觉得自己像是个蹭吃蹭喝,每天只为金主提供情绪价值的小白脸呢。
平静室内被带起一阵风,有人几乎算是扑过来般砸进沉熠怀里,扣着人的后脑勺就凑上来,吻的很急切,牙齿碰到牙齿,血味立刻在唇齿间蔓延,还没等沉熠皱眉去感受这疼痛,就有舌头堪称粗暴的探进来,血,津液,所有,全部被席卷走。
手搭在对方后颈,这温热的触感让沉熠的眉眼放平松缓,拇指在对方后颈皮肤摩挲片刻,紧接着两指并起来捏了捏,微侧脸避开傅眠急切的索求,问:
“Surprise,开心吗?”
因为沈熠的移动,有人顺势下滑,湿热从脸颊酒窝一路往下,柔软舌肉舔舐喉结后又轻轻吸吮,声音从相触的地方飘出来,燥欲掩都掩不住:
“你说呢,不然陈鹏飞现在就应该买机票去非洲数大象了。”
沉熠闷笑一声,声带振动连带着喉结滑动,引得人吮了又吮,捏着人后颈皮他纵容且顺从的被傅眠压到身后沙发上:
“这么生气?”
傅眠一只手撑在沙发顶,一只手钳住沉熠的下巴,又弯腰俯过去去舔他的虎牙,说话含糊不清:“你别说话,把嘴张开我就不生气了。”
小别胜新婚,分开七十二小时,简直要了他的命。
没有人知道他抬头看见沉熠站在面前对他笑的那一刻的感觉,不像欣喜,像是压抑了许久的火山终于爆发,岩浆从山口迸涌,橙红色的碎火飞溅而来,灼的他心脏都蜷缩起来。
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想吻他。
沉熠真的不说话了,又一次在对方后颈捏捏,手掌开始下滑,顺着傅眠曲线优越的颈部线条往下走,肩胛骨微微凸起,透过不算厚的西装面料可以感受到紧实的肌肉,薄薄一层,但蓬勃着力量与生命。
此时被沉熠隔着衣料一抚紧绷起来,烫的从西服表层传递出来,沉熠略有晃神,不知为什么想起一座颤动着爆发的火山,但唇舌间传来的疼痛很快让他回神,他垂眼,在满室暧昧的啧啧水声中继续沿着两侧肩胛骨中间的缝隙下滑。
对方脊背中间这道缝很明显,顺着就能来到开阔腰背,沉熠面不改色,手掌微微用力下按,俯身与他接吻的某人就顺势跨坐在腿上。
好像有腰窝刚刚下按的一瞬,有什么凹陷透过轻薄贴身的衣服传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猜想让他耳根烧得厉害,面皮都透出热,明明之前有过更亲密的接触,但他好像一直没有仔细观察过傅眠的身体。
都是男人,在他潜意识里,并不觉得会有什么不一样,情动也不过是真的情.动,并不是肉.欲引得的。
哦,除了某人给他喝汤那一次。
但现在,他手穿插在傅眠的头发里,感受对方在他颈窝不断舔.弄的热感,眼神有些迷茫,现在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我喜欢你,我对你有欲望,我想和你上.床,这不是很正常吗?”前几天对方说过的话在他耳边回响。
艹。
沉熠闭上眼,有一瞬间的明悟,他推了推覆在身上的某人,声音变哑:
“行了,别亲了。”
欲望变得驳杂,情与欲交织,浑浊的,并不澄明,这才叫欲望。
傅眠对那块微凸的喉结吮了又吮,喘着气不舍的撤开,眼神询问对方怎么了。
沉熠脸微扭到一侧,只觉全身上下都臊热的厉害,搭在对方后颈的手下意识用力,声调也低:
“再亲出事了。”
傅眠一愣,看他红透的脸又低头瞧了瞧,沉默两秒却没起开,而是靠的更近,贴身暗示去问:
“做不做?”
艹,傅眠望着他,对方头发凌乱,面色潮红,宽松卫衣被自己拱乱,颈窝连同小片若隐若现的锁骨一起露出来,在黑色布料衬下白的不像话,听到这话望着自己的眼神也躲躲闪闪。
跟小媳妇似的,傅眠盯着他舔了舔唇,其实内心有点搞不懂,前两天沉熠玩他还跟玩狗一样,更亲密的事也做过,怎么今天又扭捏起来。
不过没关系,他又往前贴近一点,热贴着热,又问一遍:
“做不做?”
没关系,一样可爱。
沉熠沉默半晌,仰头望着天花板,眼神飘然不知为何又想到书精那句
——“龙傲天的办公室里可是有一张特别大的床!”
“”他默然,扫了一眼早已钻到办公桌底下的书精,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声音非常小,
“回家做。”
*
到底怎么一路缠绵回家的就不提了,也不提沉熠是怎么在傅眠跟黏了502胶水一样非要贴在他身上的嘴下逃离给书精扔进书房慌慌忙忙开了电脑的。
反正现在两个人是跌跌撞撞砸进了卧室的床上,简直就是天雷勾地火,扣着后脑勺吸吮,啃弄,撕咬,血味蔓延间衣物悄然脱落。
太仓促太急切,回家后暖气都没打开,京城气温低,纵使是室内也只有个位数的温度。
但汗泠泠的,从沉熠额角沿优越立体的脸部曲线下滑,绕过下颚,一路汇聚到下巴尖,一滴欲坠不坠的汗就悬在那里。
傅眠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在吸吮锁骨的百忙中微仰头舔掉,略带咸味的液体在口腔味蕾爆发开,却宛如什么烈性春.药,让他一下晃了神,呼吸再次加重,一使劲就翻身跨在沈熠身上,看着对方起伏不断的胸膛,艰难抑制喘.息,吻了吻他的酒窝,俯身弯腰去够床头柜的抽屉。
但心脏狂跳,呼吸散乱,连带着指尖都颤巍巍,一个力度没把持好,抽屉被他拽翻出来。
随着一声巨响,无数硬体落地的声音引得沉熠垂眼去看。
“ ”
红的,黄的,黑的,绿的。
超薄的,波纹的,螺旋的。
草莓的,蓝莓的,桃子的,桃子的,桃子的。
“ ”一阵无言后,他猛翻身将傅眠压下去,眉眼凌冽,弯腰随便够了一个,
“我不是说别把人家公司买下来吗?”
“ 我没买。”傅眠眼神飘忽,望着对方淌汗的上身,牙根发痒,
“入股不算买。”
“ ”沉熠哼笑了一声,抬手将微湿的头发捋上去,露出此刻在竟显得有些锋利的眉眼,懒散说一句,
“随你。”接着他将盒子撕开拎出来一片,将其他都扔下去,伸出一只手拦住想凑上来吻他的傅眠,另一只手捏着这东西的小角靠近嘴边,单侧虎牙一撕,一股极浓郁极香甜的桃香爆开在空气里。
他吐掉叼在嘴边垃圾,垂眼看了眼,哦,桃子味的。
不奇怪,傅眠这个塞得最多,从概率学的角度来说,是它很正常。
接着拿出来就想往下走,却被人伸手拦住,
“等等,”傅眠望着他,眼里无限怜爱,心说这也太小白兔了,说话委婉,“这是上面那个用的。”
说着就要翻身把人压下去,却没想到被人按着胸膛翻不动。 ?
他眼神迷茫的望向眼前的男人,这人还压在身上,直起的上半身线条流畅又有力,皮肤肌理的走向都充斥着男性的魅力,印在左胸膛的F随心跳微微跳动。
沉熠挑眉,室内低温里他的体温却高涨如火焰,漫不经心又势在必得:
“我知道啊,我用的。”? ? ?
傅眠眼神恍惚,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只觉他做了十年的那个梦,一切都很好,一切都美丽,但最后发现那里的天空是地面,地面是天空,一切都颠倒。
“不是”他试图捋顺思路,和沈熠商讨,“我觉得这个需要商议。”
沉熠压住他暗自用力的肢体,一旦停止燃火,室内低冷的温度就压过来,身上的热气与冷感相遇,恍惚中有白雾蒸腾:
“我觉得挺好。”
“ 我艹。”傅眠骂了一声,全身肌肉绷紧想要翻身,“这不太好。”
沉熠默默看他两秒,见人眉头紧皱显然对这不愿退步,干脆把已经撕开的东西随手又扔到地板上,不重的物体飘落在地板上留下点点湿印。
他俯身下去,捏住傅眠的下巴去和人接吻,吮吸之间任由对方将自己压下去,十指相扣,喘息中他低声说:
“要不今天算了,下回商量好了再说。”
没什么的,他捏着傅眠的后颈,力度轻缓,望向头顶吊灯的眼神平静但坚持,今天不行就下次,反正0是不可能0的。
覆在他上方的躯体却僵了僵,傅眠垂眼望他,看他平静没有丝毫置气的表情就知道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胸膛抵着胸膛, F抵在两人之间,有人脖颈处的银链闪耀着细碎的光,通体流金的黑曜石,形状奇怪的,宛如雨滴状的星
傅眠盯着这枚吊坠,视线好像要把它灼烧。
耳钉,腕表,什么都没有对方佩戴这条项链的时间长。
这是对方十九岁生日时自己送的礼物,也是第一次送的礼物,往后股份,岛屿,星辰,更贵的,更好的,什么都送过,却再没这枚项链意义大。
心脏不知为何又蜷缩痛起来,傅眠伸出手去拽着这颗黑曜石,非常用力,甚至将对方脖颈都勒出红印,浮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有些骇人:
“沉熠”他嘴唇颤抖起来,闭了闭眼骂出一句脏话,紧接着就像垮了劲儿,像妥协也像认栽,再无坚持,
“沉熠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沉熠”
说完他把头埋进对方的颈窝,呼出的湿热几乎要熏红他的眼眶,攥着吊坠的手却慢慢卸力,最终搭在沈熠的胸膛,恰好遮住心房处的F 。
“棉籽”温热的身躯贴近,有人将他从黑暗中剥离,一个轻的宛如振翅欲飞的蝴蝶一样的吻落在他的眼睛,一点点往下,最终寻到他的唇,在前所未有的温存中,有道自年少起就一直清澈明亮的嗓音低语,
“我知道的,我现在知道了,以后也知道,”顿了顿,这人说,
“更后悔没有早点知道。”
艹。
暗骂一声,傅眠松了劲儿,翻身下去,眼尾还有点泛红,声音却平静且满足:
“你来吧,你在上面。”
沉熠有点意外地看着他,本以为这将是一场艰巨的拉锯战,却没想到绳子的另一端有人主动松手弃权。
傅眠同样扭头与他对视,眼神认真,语气认真,都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痴迷和疯狂:
“一样的,谁来都是一样的。我占有你亦或你占有我,都是一样的。”
我们之间从不分彼此。
话罢,他低低笑了起来,催促道:
“快点吧,提前说好啊,活不好你赶紧滚下来换我。”
快点占有我吧沉熠。
沉熠定定注视他良久,在身上的热气都即将消散时才笑起来,说话也吊儿郎当的:
“活不好?多练练就好了。”
“滚开!”傅眠笑骂一句,两人又凑到一起接吻。
性格使然,哪怕如此温情,傅眠还是坚持不了一时半刻就啃咬起来,下巴,脖颈,甚至蔓延到锁骨和胸膛,到处都是牙印和被吮出来的红痕。
啃到最后沉熠实在受不了,一只手钳住他的下巴,一只手在地上划拉够东西,皱眉:
“你不属狗吧?”
傅眠哼哼笑两声,又吮在对方的喉结处,说话含糊:
“不是你说我是坏狗吗?”
艹。
今天绝对是两个极有素质的人骂出脏话最多的一天,够不到刚才拆过的,沉熠就随便又捡了一个盒子上来,正准备要撕开,却听见身下人说:
“换一个,要桃子的。”
体.位都随沉熠了,这种事沉熠当然随他去了,垂下胳膊去捡免不了问一句:
“为什么?平时没见你多喜欢这水果。”
傅眠沉默片刻:“你不知道你身上每天都飘着桃香吗?”
一闻就硬。
“ 你这说的我跟什么身怀异香的少女一样,不就沐浴露的味吗?还有能说的别那么猥琐吗?”
真是跟《商业至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说着动作还是和刚才一样,用牙撕开包装,有几滴沁凉的液体从袋子里飞溅出来,溅在两人胸膛上引起火热的灼烧。
傅眠嗤笑一声,抬脚踢在对方小腿上:
“快点吧,管它沐浴露还是安全套,反正我身上要和你的味一样了。”
艹。
沉熠深吸口气,睫羽微垂落下阴影,遮住眸中情绪。只是对方逐渐加粗的呼吸和越来越红的眼尾让他忍不住去想,
这就是喜欢吗?
总觉亏欠,总是妥协。
慢慢俯下身去接吻,十指相扣,有一声很小的笑闷在喉咙里,被傅眠听到,对方掀起眼皮没什威胁力的扫他一眼,话碎的不成样子:
“你笑什么?”
沉熠没说话,只是加重相握的力度,任由对方舔.吻自己的虎牙和酒窝。
没什么,他想,只是发现很早很早之前就喜欢你的。
*
头顶灯晃得人眼晕,更要紧的是这种光芒驱散一切黑暗,所有一切都无所遁形。
傅眠忍了又忍,问:“能不能把灯关了?”
沉熠垂眼看他,汗搭在睫羽上,发丝都在飞扬,问:
“你不想我看你吗?”
“不是,”傅眠简直不能直视这样的他,炫目迷人到近乎昏厥,“有点奇怪。”
沉熠停下来,本来想随他心意去关掉灯,反正他身体健康,夜视能力很好,关了灯想看什么也能看到。
但寻找开关的目光寻至一半就停住,他身体前倾,在对方压在喉中的呻吟里,勾勾手,勾到一条放在床头柜的领带。
“是那天视频那条吗?”沉熠问。
傅眠瞥了一眼,忽视体内堆积的感觉,“是。”
意味不明的笑一声,沉熠在对方的注视下慢悠悠地将领带系在自己眼睛上,轻巧地在脑后打了个结,他低下腰去和人接吻,声音也慢吞吞的:
“这样就看不到了。”
确实是看不到了,嘴唇在傅眠脸上乱蹭,掠过眼睛,鼻梁,一点一点寻找唇,领带尾端从后脑垂下来,一同扫在对方脸上,触感轻飘飘的但又痒痒的,挠到人心里去。
傅眠呼吸一滞,几乎是忍不住的伸手扣着后脑勺去吮他,好像忘了自身处境一样习惯性的翻上去。
目光与头顶灯相碰撞,眼前白光乍现,翻是翻上去了,声也软了。
沉熠一顿,慢慢把领带取下来,适应光线后垂眼,哼笑:
“看来下回不能系眼睛了,”他顿了顿,在对方明显难看的脸色中意有所指,
“有更要紧的地方。”
第57章
律动, 一种疯狂的,近乎失控的律动。
书房内,《商业至尊》早已立在书架上沉睡。
沉熠给它扔书房的时候行动匆忙,连灯都没开,此刻室内昏暗,唯有电脑屏幕还呈着电影情节。
画面切换,屏幕荧光闪烁,光色不断变换,呈现出一种不规律却频率极快的律动。
在暗淡的书房里, 映散出迷醉又混乱的光晕。
外放的声音不算小,电影中主人公讲话声时而高亢时而低沉。许是情节中角色跑动带来的呼吸加重,期间夹杂着几声沉沉的喘息。
低语,调笑,摩擦, 水声。
在这部意识流浓重的外语片里,人物在深沉夜色里闪耀驰骋。
“唔…”书精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 恰好望见电影里一闪而过的主人公——
双眼微阖,汗从额头淌到下颚,顺着流畅线条一路流到胸膛,水迹掩住他上下滑动的喉结,也掩住心口墨色的印记。
驰骋中他发丝飞扬,浑身上下散着凌冽的野性,在转瞬即逝的画面里,他掀起眼皮漫不经心的一瞥,欲感扑面而来。
“这导演拍的不错…”书精迷迷糊糊地想,飞上前将电脑合上,屏幕定格在主人公这张性感至极的脸,心说,
“这么稚气一张脸,眼神一变气质立刻就变了。就是睡着了,不知道主角看见什么变成这样了…”书精又飞回书架上,略有遗憾地想。
它没看见,傅眠却是看见了。
头顶灯光晃动,光影破碎中虎牙,酒窝,滑动的喉结和半阖眼皮下颤垂的睫羽,都随着这几尽失控的律动一同冲昏他的头脑。
缺氧的晕眩里好似听到这电影的主人公对他说了什么,似低语似调笑,更似呢喃的情话。
他或许应了或许没应,不重要,一种别样的感觉已经填满他的神志,再分不出半点思索的空间。
于是,就在这混沌之中有黑色的色块在视网膜前一闪而过。
黑色?
还没等他意识到这是什么,那别样的感觉就变了味,变得堵塞,时隐时现,却更加撩拨心智。
酥麻从光晕律动的起源一直传到指尖,这极轻又极重的闪耀,这禁锢一切的束缚,汗水从头淌到尾,浅色床单被沁染成深色。
电影看得太入神,那让人难耐的情节勾的他忍不住喊出主人公的名字,语调破碎,喘息中近乎呻.吟:
“沉熠”
有人俯下身来与他接吻,十指相扣,唇齿纠缠,嗓音在这无声夜色中显出低沉:
“忍一下。”
西洋钟滴答滴答绕圈转动,窗幔后是一团混乱的闪耀光晕,掩住这场滴酒未沾却已酩酊的迷醉。
良久之后,有人胸膛起伏接近平缓,指尖轻巧将什么东西打了个结,随手便扔进床边的垃圾桶内,颇有分量的物体砸进去发出轻响,桶内还躺着一条沾上不明污渍的黑色领带。
他低俯下身去和依旧喘息不止的傅眠接吻,接受对方堪称粗暴的索求。
啧,他视线落到那条半搭在垃圾桶上的黑色领带上,眼里笑意转瞬即逝,唇肉被撕咬的痛感强烈,沉熠却只是安抚地捏捏对方后颈。
没办法,玩的好像有点过头。
不过对方很快就停止这种啃咬,好像是心疼,又开始在撕咬过的地方舔.弄吸吮,炽热的吐息喷洒在侧脸和脖颈,察觉到这种变化,沉熠微笑:
“不生气了?”
傅眠闻言仰头瞥他一眼,原本凌冽黑沉的眼瞳此刻被一层稀薄的水膜笼盖再无威慑可言,随即又低下去埋在侧颈里:
“我本来就没生气。”顿了顿,在沈熠靠近锁骨的地方咬了一口,语气却平静,
“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
其实今晚有一句话说错了,唇贴着对方温热的皮肤,傅眠心想,其实不是喜欢,是爱。
他爱他爱到手足无措亦不知怎么办才好,想要给的东西很多,可对方却什么都不缺。
能给予的太少,那就只能承受接纳更多。
“你真是”沉熠把他从颈窝里扒拉出来,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轻轻拽了拽傅眠浓密且长的眼睫毛,“你这样的我把你卖了你都还得替我数钱。”
拉拽的力度相当小其实只是痒痒的,但是靠近眼球,实际上给人一种触碰眼睛的错觉,傅眠忍不住闭眼,但没避开沉熠的手任由对方继续拉拽,眉毛拧起来,
“把我卖了不划算,我很会赚钱的,你卖的肯定没我赚得多,我劝你还是好好留着我吧。”
沉熠哼笑一声,松开手去揽住傅眠,这回换他把脑袋埋在对方侧颈里,呼出的气体灼热连带着话也烫:
“开玩笑的,我才不舍得卖。”
傅眠怔了怔,没说话,只是加重十指相扣的力度。
胸膛贴着胸膛,心脏只隔着两层薄薄的皮肉,此刻正在同频跳动,两人皆沉默,但空气中流淌的情感却饱胀的要溢出来。
夜色沉静,有东西却在这无声的默然中暴涨。
就这样温存到身上的汗都落了,沉熠才半坐起来推了傅眠一把:“行了,洗澡,然后睡觉,天都快亮了,你明天还去不去公司了。”
说完刚想起身瞥见躺在一旁的傅眠,他就想起《商业至尊》里每次云雨一番后的描写,想了想,半是促狭半是认真地询问:
“要不要我抱你去?”
“?”
傅眠本来还想拉着人再躺一会儿,反正他是老板去不去都没人敢管,听见这话倒是坐起来了,没搞懂沉熠的意思,还以为是什么情趣,犹豫开口:
“你想抱我吗?也行,不过我挺重的,你别”他一顿,觉得要照顾对方自尊心,不能说抱不动,
“你别累到了。”
“”沉熠觉得这辈子是没办法在语言上赢过对方了,叹口气呼噜一把对方的头发率先起身,
“当我没说。”
“?”傅眠眨眨眼,不明白沉熠脸上为什么出现这幅表情,也起身跟过去,还尝试着补救措施,
“要不我抱你也行,我肯定能抱动你,真的,我可以抱着你做二十个后空翻”
他话还没说完,浴室里就传出来什么东西掉到地板上的声音,紧接着是沉熠虚弱且崩溃的喊声:
“你再不过来,你就自己在外面表演你的后空翻吧。”
什么人啊,上完床了告诉对方自己还能再做二十个后空翻,什么意思啊!
傅眠噤了声脚步匆匆地走向浴室,生怕沉熠真让自己在外面单独表演后空翻。
浴室门被人打开又合上,脚步声后是什么重物被拽进水池的声音,哗哗作响的水声中依稀听见一道充满疑问的询问声但紧接着就被一道凶巴巴的“闭嘴”盖住,随后就是水花飞溅,只能听见浴池水搅动的声音和止不住的低沉喘息。
年轻气盛,容易荒唐。
*
不过太过荒唐也不是好事。
沉熠发烧了。
是的,不是傅眠,是沉熠,他发烧了。
昨天一天,上午在初冬阴湿寒冷的天气里赤脚又淋雨,下午就直飞京城,拖着行李箱在大厦楼下吹了半晚的风,回家又和傅眠在接近零下的温度里挥洒了几回汗与热情。
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我说下回要不还是我来吧,你看你这身体差的”傅眠心疼地伸出一只手去抚沉熠烧得通红的脸,另一只手举起体温计在光线明亮处看了看——
38.4℃,算高烧。
“你想都不要想,都说了跟那没关系,我纯粹淋雨淋的。”沉熠裹着被子蜷成一团窝在沙发上,从被缝里伸出手按住对方想要抚过来的手,
“离我远点,别传染给你。”
傅眠心说扯吧,我才不相信没关系。不过转念一想好像下面那个更容易生病发烧,登时又觉得还是算了,就沉熠这小身板,只能上面了。
“没事,我不怕被传染,我身体好着呢。”他没搭理对方的劝阻,还是执意把手伸在对方脸上,柔软的,但特别烫。
沉熠被他低于自身体温的手碰的直哆嗦,又凉又疼,干脆伸出胳膊去拽傅眠,扣住对方的手腕一使劲,人就跌进自己怀里,沉熠将被子裹紧拢住两个人,吐息灼烫,他微扭头尽量不让两人呼吸纠缠:
“你能不能老实点,该干嘛干嘛去,这都十点了,不用上班吗?”
知道生病发烧的人皮肤特别容易感到疼痛,傅眠被人揽住也不敢乱蹭他,只能握紧手里的体温计,说:
“你都烧成这样了,我还上个什么班,不去了。”反正公司他开的。
被子里面温度滚烫,与之相贴的人的皮肤更是热度高涨,看着沉熠微蹙的眉头,傅眠心都揪起来了:
“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这烧的有点高,我不放心。”
沉熠已经烧得有点迷糊了,听见这话下意识说:
“去医院?好远,不想动,小病,你找家庭医生过来开个药就行了。”
在一阵可疑的沉默后,他听见傅眠应了一声。
接下来的沉熠就有点记不清了,脑袋昏沉中只听见有人在打电话:
“我管他原来的雇主是谁,你就算绑也得给我绑过来,最好的家庭医生,你听见没,是最好的”
接着这人又走过来,给他递杯热水,轻擦额头上的汗,问:
“医生一会儿就过来了,想不想吃东西?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沉熠摇摇头,水喝下去喉咙就像是被刀片刮着一样,这状态估计什么都咽不下去。
他开口,不过一会功夫,嗓子已经哑得厉害:
“你别忙了,不去公司就坐着陪我一会儿吧,走来走去看得我眼晕。”
傅眠哪有不应,不顾对方反对贴近坐着,握着沉熠滚烫的手只觉心脏都被烫疼,声音都闷闷的:
“早知道昨天就不缠着你做了,回来好好洗个澡睡一觉肯定不会成这样的。”
沉熠啧了一声,顶着昏沉的脑袋试图跟他掰扯清楚:
“跟你没关系好吧,是我上午淋雨又爱拽,穿的太薄了。”
“你与其愧疚这个你不如忏悔忏悔怎么这么会咬人。”
他说着微仰头,简直了,从下巴到衣服遮住的脖颈,一路牙印,红痕,被吮出的梅印,尤其是喉结附近,被吮咬的,惨不忍睹。
傅眠看了一眼,目光飘忽,说实话看着挺性感挺色.情的,看的牙又痒了,只是对方尚在病中,实在不好顶嘴,只好克制地摸摸,烫的指尖都蜷缩,含糊说:
“知道了,以后注意。”
沉熠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人压根没听进去,叹口气还想说什么就听见门响。
傅眠连忙站起身:“应该是医生来了。”
沉熠闷声哼了声任由他去开门,自己又把被子团了团,真像是筑巢的小鸟雀。
随着脚步声渐进,他抬眼去看这位显然是傅眠现找的医生:
“谢医生?”
沉熠有点惊讶,竟然是以前在沈宅工作过的熟人,不过还没等他惊讶完就想起现在的状态,匆忙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尴尬咳一声,“真是好久不见,我在国外的时候听我妈说你到京城来工作了,没想到还能碰见你。”
这位姓谢的医生显然也有点惊讶,也笑着回复:“真是巧,竟然能在这里碰到。”说着拎着医药箱走到沉熠跟前,语气轻松,“也是好事,毕竟相熟对你的身体状况也更有了解。”
寒暄几句他打开医药箱,将棉签和手电拿出来,示意沉熠张嘴抬头:“我先看看你嗓子发炎情况。”
满脸牙印的沉熠:…
能不能不要这么丢脸,每次被啃了一脸印就会有相熟的人跳出来。
“呃”他艰难开口,神色扭捏,“我觉得不用看了,就是着凉了,开点药就行。”
这么说是个医生就不会同意,这中年男子态度温和地推了推眼镜,对待患者的态度良好:“嗯?肯定不行的呀,说不定是流感,得仔细看看才行。”
旁边傅眠也上前握住他的手,跟哄小孩似的,语气轻柔:“没事的,就张嘴看看,又不打针,不疼的。”
沉熠:
他恨恨地瞟了傅眠一眼,闭上眼,破罐破摔的把脸从被子里仰出来。
半张脸上都是暧昧淤痕,一直顺延向下直至被衣领遮挡,太容易让人猜想到发生过什么。
谢医生握棉签的手一顿,神色如常地低头去看。
手灯照了照发现确实不是发炎,他示意沉熠闭上嘴,犹豫片刻还是轻咳一声,问:
“确实没发炎,但你们做好安全措施了吗?那个没清理好也很容易发烧的。”
沉熠:…
他现在已经不想纠正对方的某些误会了,只想结束这场尴尬的会面,把脸埋进被子里,糊弄:
“…做了。”
“嗯,那就行。”医生不愧是医生,面色不改的向两人陈述了安全措施的重要性,最后在沈熠越垂越低的脑袋,开了药叮嘱,
“怎么吃都标到包装上了,有两味要注意服用时间,其他还有任何问题就及时打电话给我。”
沉熠胡乱应了,倒是傅眠全程面不改色听得认真,此时更是去送了医生出门,丝毫不见刚才强行使医生就职的霸道强势。
就是不知道他送医生出门后两人说了什么,回来后一直盯着沉熠看个不停,面色阴晴不定,眉头一会儿紧皱,一会儿舒展的。
到最后,望着刚喝过药窝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某人,没忍住上前爱怜地去吻。
苦涩的药香在唇齿间蔓延,傅眠对着迷迷糊糊的沉熠说:
“我要把徐氏给你买下来。”? ? ?
沉熠一下子清醒过来,什么困意,迷糊劲儿都散了,甚至连高烧的疼痛都散了几分,他睁开眼睛去看傅眠,望着人的炯炯目光,不可置信地问:
“你说什么?”
傅眠也看着他,眼里尽是坚定和千金一掷的霸气:
“我要把徐氏给你买下来。”
第58章
望着这人不似作伪的神情,沉熠拥有了一段长时间的沉默。
大脑已经宕机,实在搞不懂傅眠在想什么,到最后只能艰难发问:
“为什么?”
我们家应该没有辱你少年志, 欺你少年穷, 不用灰飞烟灭吧?
“我都知道了, ”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慨,傅眠眼睛亮的吓人,凑近沉熠握住他滚烫的手,
“你答应你外公的,我都知道了。”说着眼神里充满怜爱,没忍住抚上沉熠有些红的脸,力度轻柔,充满珍视,
“我都听谢医生说了。”
“?”沉熠眨眨眼,刚想问谢医生是怎么知道的,贴近坐着的人就一下子拥住他打断他的话。
伸手把沉熠的脑袋摁在自己颈窝里, 傅眠像抓小狗毛一样抚沉熠的头发, 语气轻的要飘起来:
“没事的,不就是徐氏嘛,我今天就买回来给你,管谁同意不同意,买回来你随便玩。”
“还有晨睿, ”他忍不住用唇去蹭沉熠的侧脸, 感受对方灼热柔软的脸颊只觉心都被烫软了,
“我一会儿就找律师公证,我要把股份全部转给你。”
“看吧,很划算的, 你选我,不仅是徐氏还会有晨睿。”
所以你不能后悔,你一定要选我选到最后。
沉熠一时不知道说点什么,头被人按着埋在对方侧颈,喷出的呼吸灼烫,打在对方温热的皮肤上又返回来湿热,湿哒哒的,不是很舒服,他尝试把头抬起来却被傅眠轻轻按回去。
“ 其实吧”沉熠使了点劲把自己从傅眠怀里剥出来,组织着措辞,
“你不用那么大压力,就算没你——”看着对方的眼神,他顿了一下,更改说法,
“就算我外公开始就同意我们俩的事,我也不一定会继承徐氏的。”
他自己的半吊子水平什么样自己心里清楚,更何况也不是个能坐下来的人,真要继承公司让他后半辈子每天都点卯一样上下班,是真的做不来。
傅眠定定看他一会儿,不顾反对捧着沉熠的脸贴近接吻,说话含糊:
“我才不管,你就是为了我。”
沉熠使劲往后仰,不想让人吃一嘴病菌,敷衍道:“行行行,为了你为了你。”接着拎着对方的后衣领,把人拎远,不放心地教育道,
“不能把公司买下来啊,听见没?”
不让接吻,内心汹涌的海浪无处宣泄,傅眠舌尖迅速划过上牙,轻微的疼痛让他热胀的头脑稍稍冷却,慢慢把自己蹭进沉熠裹起来的被子里,两个人挨得很近,外面笼着一层被子像是个筑巢的小窝。
与爱人一起挤在一个狭小温暖的空间里是非常幸福的事。
傅眠满意地蹭了蹭对方的侧颈,听到这话哼哼唧唧地应了一声,只是还有点不甘心:
“真不要啊?你不用担心,我肯定能买下来的,实在不行——”他想了想,语气胸有成竹,
“实在不行狙击呗,整的买不下来,我拆开给你买回来。”
“ ”沉熠无语,心想徐女士肯定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对象现在一门心思的想把她的公司买回来,甚至有得不到就要搞破产的决心。
“你老实点吧。”简直没有办法,顶着昏沉的头脑,沉熠再三叮嘱,“我对那没兴趣,对晨睿的股份也没兴趣,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老实点别作妖。”别突然抽风,讲什么傲天语录,做什么天凉徐破。
傅眠不太情愿地应了,心里还是有点惋惜觉得又失去了一个展示男友力的机会,不过他很快又高兴起来,在狭小的被中空间里蠕动,抱住沉熠:
“那你现在只能让我养了。”
搞半天在这儿等着呢,沉熠无奈,伸手回拥住他,稍一后仰两个人一齐向身后沙发上倒去:
“是啊,小狗主人。”病中嗓音低哑,带着点鼻音,听起来如同撒娇,
“现在只能靠你养我了。”
他说完捏捏对方的后颈,等待着傅眠的回答,结果这人在自己身上拱来拱去拱了半天,到最后抬起头来眼角都拱红了,看着有点可怜,说话更是可怜:
“我一定把你养得好好的。”
指尖克制地触在沈熠唇角,声音里的渴望掩都掩不住,
“所以能不能亲你”
“我不怕感染的,我好想亲你”
“ ”沉熠垂眼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人,无奈这种情绪不知是第几次出现,却只能叹口气纵容的,
“只能亲十秒。”
在对方扑过来缠绵的间隙,他忍不住去问,
“这么爱亲以后怎么办?牙都掉光了不嫌倒胃口啊?”
“才不会。”傅眠双手捧住他的脸,像是完全没听见十秒的限制,慢慢沿着唇瓣纹理研磨深入,“你什么样我都喜欢,更何况”剩下的话他没说出口,只是情不自禁地去寻沉熠的手与人十指相扣,
更何况,一起携手到白首,这是他最好的梦里都没有梦到过的事。
但沉熠就这样轻易的说出来,理所当然到本该这样。
十指相扣,有人体温灼烫,相握就像捧住一捧火炭,更像握住一颗自天空燃烧而下的流星。
难以控制的加重手中力度,傅眠轻咬沉熠的唇瓣,看对方平静且纵容的面容,心想,那么就这样,沉熠,就这样,我们就这样携手到白头。
这将是一场让他甘愿永不苏醒的美梦。
*
这场病来的快去的也快。
在家捂了一天其实就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傅眠不放心又摁着他在家里呆了两天,直到今天才在沈熠的强烈反抗下不情不愿的让他出门。
“不是,你都三四天不去公司了,真的没事吗?”看这人垮着脸,沉熠不禁问。
他记得他妈也没这么闲啊,三四天都不去上班,公司竟然没几个电话打过来,别不是被篡位了吧。
傅眠上前一步替他整理衣领,指尖明目张胆在喉结处流连,闻言撇嘴:
“要是离了我两天公司就不能转了,那我这么多年也白经营了。”说着还是没忍住,扑过来去吮舔对方的脖颈,
“这叫做高效自主的运转模式,你懂不懂啊。”
沉熠心说我懂不懂不要紧,要紧的是我妈听到这话得气晕过去。
他一伸手将人扒拉到一边,正了正自己的领带:
“行了别啃了,今天不能戴围巾,你再啃出来印我和你没完。”说着整理一下自己上衣下摆,对着衣帽间的全身镜照了照,随口问道,
“唉,这衣服怎么样?好长时间没穿正装了,感觉有点怪。”
傅眠被推到一边很不高兴,听沉熠问他也恹恹的,回道:
“不好,像卖保险的。”
其实并不是,沉熠身高腿长,肩宽腰窄,身材比模特还模特。
往日穿着宽松闲适的衣服往人群里一站都鹤立鸡群,更别提今天穿了一身挺括合体的西装,愈发显得颀长高挑,稚气被西装自带的成熟气场压下去,但那抹尚未丢失的鲜活青涩却被很好的保留下来。
是个成熟男人,是个还保留着孩子气的成熟男人。
“不行”傅眠看了又看,眼几乎要黏在沈熠身上了,嘴里却还是说,“不行,这太像卖保险的了,你不能穿这身去。”太招人了,简直斩男又斩女,绝对不能让他穿这身出去。
想着又忍不住嘟囔起来,眉毛都拧到一起去了:“你干嘛呀,做项目就做项目嘛,干嘛非先得去基层磨一段”还非要以普通员工身份入职晨睿,不让他拆穿。
傅眠有点蔫哒哒的,他一点都不想沉熠出门,虽然这两天对方生病他心里也不好受,但沉熠在家里和自己窝在一块的感觉实在不要太好,就好像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
其实听到沉熠要去晨睿把之前说好的项目做了他还挺高兴,已经幻想了无数个两人如何在职场上甜甜蜜蜜,携手共进的桥段,却没想到这人开口就说要去底层
“真的吗?我看着挺好的啊。”听了傅眠对衣服的评价,沉熠有点不相信,对着镜子又看了看,在点犹豫要不要换一身,结果就听见傅眠的嘟囔。
沉熠:
听听,晨睿老总就这点觉悟,为了谈恋爱事业心已经被抛到外太空了。
“你能不能正常点?你这样很容易让我怀疑你是怎么把晨睿做大到这个地步的。”
恋爱脑比拼大赛的奖品吗?
沉熠想了想,觉得莫名好笑,抬手将人拉过来圈在怀里,把脑袋放在对方肩膀上,对着镜子握住对方的手:
“这样不好吗?以后我们就可以早上晚上一起上下班,中午的时候我还可以跑过去找你吃饭,工作摸鱼的时候就像电视剧里面那样演的,”他看着镜子,直视明净镜面上对方的眼睛,
“发消息说说话,调调情”
“不好吗?”他用修剪良好的指甲边缘轻轻蹭了蹭怀里男人的喉结,力度轻柔,却痒到对方心里去。
傅眠不知道想到什么,反正镜子反射的镜像中眼神已经发直,一把握住沉熠的手,语气认真:
“好,那你一定要多摸鱼。”
沉熠:
“晨睿真的是你这么多年的心血吗?”他憋了又憋,还是忍不住去问。
别真是什么奇怪比赛的奖品。
本是一句玩笑话,却没想到某人真的陷入沉思,犹豫开口:
“它是过程,不是心血。”
沉熠一愣,就见这人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向他:
“你才是。”
你才是我的心血,其余所有都是我走向你的过程。
日光通透,穿过干净透亮的玻璃被镀上一层模糊的膜,明亮从锐利变得柔和,就如同某人过去的多年,心愿从最开始锋利的野心变到最后柔软的朝圣,一切都被他踩在脚下成为登高的台阶,只为在需要握紧手掌时有足够的力量。
真是沉熠深吸口气,极力压下心里的震颤,朝人招手,虎牙抵在下唇:
“不是想亲吗?来吧。”他顿了顿,酒窝深陷,
“留下印也可以。”
咬痕可以被围巾遮挡,但有些辛苦沉熠不允许被岁月遮掩。
十年,二十年,多久都可以,他要一点点的渗入进去,直至甜蜜覆盖苦涩,快乐覆盖痛苦。
张开嘴任由对方舔吻自己的虎牙,沉熠手掌贴在对方脖颈感受血液激情的迸涌,这种几近灼烫的温度让他再一次幻视一座颤抖爆发的火山,遮天蔽日的黑烟下是永不冷却的岩浆和飞溅的橙红碎火。
燎痛所有,灼烫所有,但在这炽热的最深处,是一颗跳动的柔软的心脏。
一个人爱得太深很辛苦,但两个人就不会了。
第59章
“今天就算了,以后你把我放刚才那个路口就行,我自己走过去。”汽车副驾驶座上,沉熠拉下前面的镜子照着缠了缠自己的围巾。
搞到最后还是换了身衣服,偏商务的浅灰大衣,高领毛衣和围巾,为了遮住什么不言而喻。
“为什么?”傅眠明知故问,语气听着很不高兴。
穿的太厚了,车内暖气又足,沉熠把刚缠好的围巾拉下来点, 让自己呼吸通顺些。
如果不去看自下巴蔓延到脖颈的红痕, 也打扮的也算是个干净清俊的青年:
“你说为什么?”他好没气地问,大脑闷得有些缺氧,“谁家普通员工坐老板车?”
说话时牵动到嘴角裂口,让他疼得上手捂住半张脸, 没忍住抱怨:
“允许你留印没让你咬流血啊,你现在下嘴越来越重了是吧?”
傅眠已经把车驶入公司地下停车场, 熄了火伸手把暖气也停掉, 凑近过去狡辩:
“我们晨睿就是好心老板载没车的普通员工,这很正常,”说着又凑近一点,拿开对方的手去用指尖蹭破开的唇角,
“哪有越来越重, 不就这一处流血了吗?其他”他扫了一眼沉熠脸脖处, 顿了顿, 语气有点心虚,
“其他不都是牙印吗?没流血。”
都快贴到身上了,沉熠被挤得难受, 干脆调整座椅猛地向后躺去,避开傅眠灼烫的呼吸,
“你还知道那是牙印啊?多少次了,什么坏毛病,就是改不了是不是?”
傅眠哼唧了两声,心说你懂什么,我没把你嚼碎咽下去都算我忍耐力极佳。
只是看沉熠捂着嘴角显然是疼得难受,也不好多说什么,钻过去在副驾驶的抽屉里扒东西:
“在家抹的药膏没用吗?还疼这么严重?”他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小调药膏。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沉熠更是无语,仰头看着车顶,说话有气无力:
“你那是给我抹的吗?那不是最后都被你舔走了?”
“ 我错了。”这没办法顶嘴,傅眠选择果断道歉,直接从主驾驶爬过来,跨坐在半躺着的沉熠的腰腹处,把那调药膏拆开,道,
“我现在再给你抹一次,这次保证不乱舔了。”
赶紧好了吧,想亲。
腰腹传来被重物下压的压力,沉熠瞥了一眼两人现在的姿势,从内心对他的保证表示怀疑,但嘴角实在疼得火辣,也就随他去了。
冰凉的软体药膏挤在指尖,轻轻捻了捻用温热的指腹化开,傅眠慢慢弯腰下去,叮嘱:
“你不要动。”
沉熠等得不耐烦,伸手将他拽得更近:
“赶紧吧,一会儿迟到了。”
上班第一天就因和总裁在车内调情而迟到,他歪头想了想,觉得上司应该不会信。
说话时舌尖不经意擦过虎牙,明明没有笑可一牵动酒窝就显出来,还躺着,掀起眼皮看自己的那股子漫不经心的劲儿就又飘出来。
在说什么呢?傅眠略有失神,眼神落在对方唇上久久不能移开,嘴巴张张合合说个不停,他却一句也听不见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当然他也没有忍。
将蘸上药膏的手背在身后,傅眠一只手抬起沉熠的下巴,先用唇角蹭了蹭,低声说:
“我先舔舔,帮你消消毒。”
话罢就伸出舌头,先濡湿对方唇角,还能尝到一些浅淡的苦涩药香,力度轻柔且怜爱的在轻微裂开的唇角舔舐,直到这一片全部都水泽光亮,他才不舍的转移阵地,轻咬沉熠唇瓣又慢慢吸吮,接着就探进去想搜刮甜美的津液。
结果被闭合的牙挡在外面。?
他睁眼看向被压在身下的某人,眼神询问。
沉熠:
伸手抵住对方胸膛,将人往后推开一些,他生无可恋地问:
“大早上的,你想干什么?”
搞车.震吗?
又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再不走一会儿人就该多了,沉熠问他:
“能不能老实点?不抹也行,反正嘴烂了不能接吻也挺好的。”说着就要坐起来下车去。
“别啊,”傅眠慌忙压住他,“我不闹了,这回好好抹,真的。”
被压着也动不了,沉熠抬起眼凝望傅眠片刻,忽然伸手拽住对方垂在脸前的领带微用力,扯得这人被迫弯下腰。
接着将手搭在靠近的后颈,沉熠手掌加重力度下按,忽视嘴角的火辣痛感,微起身在对方口腔搅弄风雨,来势凶猛,吻到最后拽住领带的手都在用力,在傅眠脖颈勒出红痕。
再一次吸吮之后,他又朝后仰倒,躺在放平的车座上抬眼看眸光涣散的某人,钳住此人的下巴轻轻摩挲揩去溢在唇角的水迹,问:
“满意了吧,能不能老实点?”
下巴被捏的有些疼,傅眠眼球艰难且缓慢地朝下转动,望向仰躺在座椅上的沉熠,也在喘气,嘴唇湿润且红肿,眼神却平静沉然。
反差的简直要把人迷疯。
喉结滚动,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身下人,哑声:
“能。”
“能就赶紧抹,你上班马上要迟到了,傅总。”沉熠又捏了两下他的下巴,移开手慢慢整理对方被自己扯乱的衣领。
傅眠还是盯着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类似咕噜的轻笑,才捡起掉落在一旁的药膏又挤出来些在手上,老实弯下腰仔细抹在对方的唇角。
期间不知眼神直了几次,咽了几次口水,每次都被沉熠用力拽住领带才算作罢,到最后抹完也没起身,一耷头埋到对方颈窝里去,说话闷闷的,听起来可怜,内容却是直白:
“我好想做。”
“ ”
简直了,沉熠叹口气,细软黑发蹭的他下颚发痒,抬手揉揉对方脑袋,“忍一下好吧,很快的,晚上六点就下班了。”
傅眠埋在他身上呜呜囔囔小声说:“我今天就要修改上班时间,中午十二点就下班。”
嗯,这样还不耽误和沈熠吃午饭。
满嘴胡言中突然又爬起来,指着沉熠唇角:
“要不你请假吧,你这算工伤,我给你批半年,在家带薪休假。”
沉熠懒得搭理他的胡言乱语,捏捏他后颈就让人下去,再不出去他们就可以在全公司人注视下一起从车里出来了。
看着傅眠垮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蹭下去,他忍不住叹气又失笑。
真是的,好粘人的小狗啊。
*
林江江作为市场部阅历最浅的员工,三年来不断被好心的前辈和能干的同事教授工作的技巧。
现在学有小成,前段时间在工作上有很大突破,不仅温柔的前辈姐姐狠狠表扬了一顿,还被公司发了一笔数额不少的奖励金。
为此有些小得意,看了看旁边空着的工位,甚至开始幻想何时也来一个像自己以前一样的小菜鸟,自己也好教导一二,再次成就市场部一段神仙师徒缘。
没想到,今天机会就来了。
看着在旁边工位收拾东西的青年,她忍不住滑动座椅呲溜过去,热情洋溢的自我介绍:
“嗨新同事,我叫林江江,双木林,江海的江,刚才听主管说你的名字了,沉——”
她歪歪头,问,
“哪个yi”
正在清理桌上杂物的青年好像被她自来熟的招呼吓了一跳,眨眨眼迟疑片刻才说:
“是熠熠生辉的熠,”这人模样应该不错,一双眼睛明亮又澄澈看起来就阳光,就是下半张脸全埋在围巾里看不清全貌。
这个叫沉熠的青年说完这句话用湿巾擦了擦染上灰尘的手,然后向她伸过来,学着林江江刚才打招呼的话:
“嗨新同事,我叫沉熠,三点水的沉,熠熠生辉的熠,初来乍到,多有不懂,以后在工作上还请你多指教。”
“好好好!”林江江等的就是这句话,她好为人师的热情已经按耐不住了,使劲晃了晃对方略带湿意的手,兴奋道,
“以后不懂就问我啊!不用害羞,我们市场一组就这传统,我人很好的,不懂就问啊!”
接着松开青年的手,又呲溜回工位上拿了瓶果汁递给他:
“茶水间在走廊右拐,很近的,你找不到可以问我。”
好好热情
沉熠一时被林江江的活力震慑,慢慢接过来果汁道谢:
“谢谢啊,不过我现在还不太渴。”
其实有点渴,但是一脸牙印不好意思拉下围巾。
“嗐没事,放着呗,又不会过期。”林江江摆摆手,扫了他两眼突然问,
“你不热吗?”
中央空调暖气不断涌出,室内温暖如春,林江江早已脱掉外套只穿了一件衬衣,看着围巾大衣包裹的青年,不由好奇。
早已热出汗的沉熠:
“咳,”他轻咳一声,将自己脑袋在围巾里埋得更深,含糊道,
“我有点感冒,得捂捂。”
“哦哦哦。”这姑娘没怎么深究,估摸一下时间觉得周一早会时间要结束了,就又呲溜回去,
“不说了,主管开会要回来了,你忙吧,有不会的问我啊!”带滚轮的座椅被她玩的提溜转,滑行无阻,可见是没少这样当代步工具。
“她真的好热情啊,”《商业至尊》立在沈熠肩头,看着林江江的背影感慨,“不愧是我身上后宫头号小太阳。”
“还有她?”沉熠热的脑袋晕,压根想不起来原著里一百来号人里林江江是哪位。
“哦,就那个你之前说失心疯的情节,”书精现在已经彻底麻木,说起沉熠对它的差评也心平气和,
“就龙傲天应酬喝酒流落街头被她捡回家那个。”
使劲想了想,沉熠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哦,那个大水章,没记住不奇怪,那一章除了娇嗔,莲步轻移,酥.胸轻颤之外还写了点什么?”
没忍住把围巾拉下来一点,新鲜的空气涌进肺腑,他拿出手机忽视书精在耳边的唠叨——
熠:你别想再亲我了。
接着是个恼怒的emoji 。
本来发完就想合上手机,却没想到聊天框立刻蹦出来回复——
F :为什么? [心碎]
沉熠有点惊讶,抬头环视一圈见没人注意他,又低头打字问——
熠:你今天早上不是说要开会吗?结束了吗?
F:没,我正在开。
F :所以为什么?
熠:。 。 你先好好开会吧。
F :不行,你先说为什么不让我亲你。
沉熠深吸口气,忍着热又把脸埋进围巾里,这次是为了掩住他微泛红的脸,什么啊,会议上的其他人知道他们总裁拿着手机在干什么吗?
再低下头,就见聊天框已经被对方填满。
F :为什么?
F:小狗心碎.jpg
F:小狗心碎.jpg
F:小狗心碎.jpg
简直受不了,沉熠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手贱抱怨这一句,再这么狂轰乱炸下去他真害怕对方直接跑来问他,于是埋头继续打字——
熠:我好热,但是不能摘围巾[枯萎]
F :所以我为什么不能亲你?
熠:。 。你说呢我为什么不能摘围巾? [恼怒][恼怒]
F:因为这个吗?
F :那你等着。
熠:?干什么,你别跑下来啊!
熠:?
熠:?
F:不跑
陈鹏飞斜着眼看了半天,虽然看不清老大发了些什么但聊天框的头像他可太熟悉了,稍一瞥就知道对面是谁。
还没来得及感慨这恋爱的酸臭味,就见老大抬头,并未在意自己匆忙移开的心虚眼神,朝在一旁记录的林秘书做了个手势,在人走近后附耳说了几句。
就见林秘书脸上浮出些许疑惑的神情,却也只是点头后推门出去。
干什么呢?陈鹏飞有点好奇了,但还没来得抻着脖子听清楚,就听见老大冷声:
“陈总,谈谈你对刚才这个项目的想法吧。”
陈鹏飞:…
扫了眼投影屏上的内容,科研技术的革命创新,嗯,他搞人力资源的。
要不还是让他去西伯利亚种土豆吧,种土豆都比这个离他负责的范围近。
*
沉熠坐在工位上提心吊胆地等了一会儿,直到部门主管从早会回来也没见发生什么动静才放下心。
看来某人还是有点分寸的。
于是窝在工位上开始熟悉工作内容,或许是心静自然凉,过了一会儿竟也不觉得热,直到旁边林江江发出一声疑问的长哼,沉熠侧脸看她,就见这姑娘神色疑惑,手里还握着手机像是在看通知:
“为响应国家号召节能环保,今天中央空调每两小时关停半小时这开开关关的电费都比省下来的电费多吧!”
临了,她皱眉,语气不解,
“公司又抽什么疯?”
老板钱多的没地方花,终于要找点由头开始烧钱了吗?
第60章
关停中央空调
沉熠眼前一黑, 手中手机不断震动,不用想就是某人来邀功了。
明明暖气都停了,他额头又冒出汗来, 有气无力地在办公桌上找抽纸, 胳膊一碰把放在旁边的果汁碰掉。
重物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林江江还在吐槽,听到声音扭头转过来,一看见刚直起腰的沉熠像想起来什么一样,一拍脑门:
“哦对,你没进群吧?我把你拉进来吧!来来来, 先加个微信。”
“嗯?公司群吗?我已经进过了。”把饮料往里推了推,沉熠看着林江江调出来的二维码,眨眨眼,不过还是拿起手机扫了一下,顺手把不断弹出的某人暂时设成免打扰。
“嗐,肯定不是啦。是我们市场一组的内部群,”这姑娘说着把沉熠拉进去,嘿嘿一笑,模样狡黠,
“吐槽摸鱼的那种群。”
沉熠低头看了看聊天群的名称:天选牛马组
挺好的,属性鲜明的群名。
群里面正聊得热闹,沉熠进去这三十秒就蹿了好几个表情包出来,见林江江拉了个人进来不由得问——
好的收到111·韩:哟, 小江同学拉错群了吧, 摸鱼还不专心!
是江不吃姜:嘻嘻, 不是哟韩姐,我们组来新人了^.^
是江不吃姜:听懂掌声.jpg
熠:大家好,我是沉熠, 以后请多多指导[红心]
熠:猫咪探头.jpg
这话一出,本来就热闹的群聊跟炸了锅一样,消息以秒为计数往上蹦着——
栩栩嘘嘘:我超?
在座都是垃圾:?人事终于大发慈悲拯救牛马组了?
随薪所欲:我去,竟然来新朋友了,好可惜还在外地调研,不能第一时间和新同学打招呼QAQ
明天就辞职:好可惜QAQ
栩栩嘘嘘:好可惜QAQ
好到收到111·韩:好可惜QAQ
沉熠来的不巧,市场一组除了林江江留守阵地,其余人都到隔壁市出差了。
看着热火朝天的同事群,沉熠有点手足无措,严格意义上来说这还是他第一次踏入正式的职场,但同事好像都和林江江一样的热情随和,感觉并不差。
正在犹豫说些什么,就见群内有人在问——
明天就辞职:所以林姐,大BOSS今天又抽什么风啊?中央空调怎么他了? @BOSS人超好
明天就辞职:?林姐你微信名什么时候变了?
BOSS人超好:一直都是这个,没变,你记错了。还有,老板没抽风,人家就是响应国家号召,节能环保,有环保意识,多好,我们做员工的都得学习。
明天就辞职:?
好到收到111·韩:?
:?
:?
旁边林江江显然也在看群聊记录,奇怪的嘟囔一声:“嗯?林姐今天怎么了,说话怪怪的。”话罢,又想起沉熠还不认识林姐就解释道,
“哦,林姐原来是我们市场部的,不过后面调到其他部门,虽然和市场不搭边吧,但也算是高升。”
沉熠看了两眼这个被大家叫作林姐的人的头像,觉得有点眼熟,还没等他想起来,下一秒这头像就弹在他的私聊框。
林秘书(林蕊):小沈先生。 。 。
:我要是说我真的没有在群里说过老板坏话您信吗? [冒汗][冒汗][冒汗]
沉熠:
哦,傅眠的贴身秘书啊。
青年的表情已经麻木,上班第一天给他的冲击实在有点多了。
看着聊天框一直维持的“对方正在输入中”的状态,他甚至不由同情起林秘书来,前两天老板搞失踪,好不容易来上班了弄点难以理解的微操,还没吐槽两句就发现老板的男友和自己一个群。
轻咳一声,他压下荒唐的笑意,指尖轻动在屏幕上打字——
熠:嗯?林姐你说的话我看不懂,你什么时候说过老板坏话了? [疑问]
林秘书多聪明一人,立刻就明白沉熠没追究的意思,马上发了个抱拳的表情。
林秘书:小沈先生还是叫我林秘书吧[流泪]
熠:好的,林姐。 [微笑]
林秘书:。 。您开心就好。
:不过您记得加大家好友的时候朋友圈屏蔽一下[玫瑰]
沉熠一愣,忙打开自己朋友圈看了眼。他不经常发这东西,最近一条还是在回国那一天,配图是机场的照片,不小心拍到走在前面拉行李的傅眠的半截身影。
露出的侧脸线条流畅明朗,眼神还恰好瞥向他,桀骜又意气,期间还夹杂点久未见面的欣喜。
气质令人难忘,只要是见过的人一眼便知这是谁。
沉熠把朋友圈设置成三天可见后,又翻开这张照片看了又看,指尖在对方因愉悦而微上挑的眼角蹭了蹭,他又想起那天徐雅云给自己看的那些在德国时的照片,也是这样,只要是双人同框的照片里,傅眠的眼神永远只朝向一个方向,自己的方向。
真是的,像是被照片上的人传染一样,沉熠眉眼也愉悦起来,不再去管热火朝天的群聊,他心情颇好的把某人从免打扰里捞出来。
真是的,被小狗这样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的感觉太好了。
也是奇葩,换个人都要觉得恐怖的盯视,他却感觉太好了。
简直天生一对。
忽视聊天框里对方上百条的狂轰乱炸,沉熠捡了最后一条回复。
F:那现在这样可以亲你了吗?
熠:可以。
F:那现在这样可以亲你了吗?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F:!
F:那现在可以吗?
沉熠歪歪头,扫了眼桌面上已经整理好的资料,在书精“受不了”的叫嚷中慢吞吞地打字。
熠:现在不忙吗?
熠:不忙就来吧,楼梯间等你。
他发完就站起身,拿上资料问旁边的林江江:“楼梯间是不是前面右拐两次?”
林江江还在群里摸鱼,闻言抬头看沉熠,对方还披着质感良好的围巾,怀里抱了几叠资料:
“啊是啊,不过你要是交资料的话”她指了指右侧走廊,”不用上下楼,左拐就行了。”
沉熠含糊应了一声,打算先去主管办公室把资料交了再去楼梯间。
到了主管办公室把资料交上去,这被林江江同学痛批为中年芝麻官的主管随手翻了两页也没说行或不行,鼻子一哼气挥手就让沉熠出去。
结果还没碰到门把手,又被叫住,回头见王主管斜眼打量他两眼,突然问:
“你今天刚来是吧?”
“是。”
“那你该去参加企业文化考试了啊!怎么还在这儿晃悠?不是说上午十点开始吗?” ?那是什么
沉熠眼神闪过一丝迷茫,傻着脸问:“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去考呗!怎么办!”王岩明不由得看他好几眼,觉得这来的新人怎么比林江江那时候还晕,想着他拉开门冲外面喊,
“林江江,把他领到人事部!”
于是沉熠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坐到备考区,迷茫环视一圈,拿出手机——
熠:你们公司还有企业文化考试?
聊天框上面一屏的“你人呢”“我到了”,这会儿见沉熠回消息倒是卡壳似的,缓了一分多钟才回复。
F :好像有,好像是培训后考试,具体怎么弄得问陈鹏飞,他管人事。
F :怎么?你想当监考官吗?可以,过来亲完就给你调走。
F:所以你人呢?
熠:。 。我马上要进去考试了。
F :什么?
F:? ?
F:我要开了陈鹏飞
*
沉熠瞪着试卷上的问题看了半天,没想到工作了还要考试,满满两张纸,题量不算小,他却很快就划完了,因为没会的。
这感觉梦回高中数学考试。
看着旁边奋笔疾书的众人,也不好意思交这么一张白卷上去,坐在这儿抓耳挠腮。
Q37:晨睿成立于何时?
他咬了咬笔杆使劲回想,当年因为工作室跟傅眠吵了一架,好像是在十九岁生日,哦那往前再推两个月吧。
连蒙带猜地填了个年份上去,他又翻了翻试卷,试图找点还能写的。
Q19:请写下本司的核心价值观
答:我爱老板,老板爱我。
Q23:请写下本司的运营愿景
答:冲出地球,建设银河系。
翻到最后一面,沉熠粗略扫了眼,精神一振,发现竟然有一道题会做。
Q64:请写出晨睿创始人兼董事长兼现任总裁的名字
他正要下笔,就听见木门被推动的声音,一抬眼发现刚刚领他们进来的人事经理此刻正笑容可掬地引着两个人进来——
“傅总,陈总,这就是我们这期的新人,”说着将两份带答案的试卷递给这两人,“这是我们这期的测试题。”
陈鹏飞接过来粗略翻了翻,挡住旁边眼神直勾勾的老大,转移人事经理的注意力,低声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沉熠和某人对视片刻,下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暗调的布料颜色愈发显得眼睛明亮清澈。
学渣做题太痛苦了,这会子也不怕关系暴露了,朝人挑挑眉又勾勾手,反正干什么都比做题强。
某人也是没出息,沉熠一勾手别说人,魂都被勾走了,就这样直愣愣地走过去,苦了陈鹏飞在后面疯狂打补丁:
“咳,我和你们傅总转转看看啊,看看这期员工的质量。”话罢也是装模作样的转起来了。
感受到对方站在身后,目光灼烫的简直要把后背灼穿,沉熠却面色不变,挪挪胳膊让身后的人也能看清自己在写什么,慢悠悠动笔——
Q64:请写出晨睿创始人兼董事长兼现任总裁的名字
答:傅眠
字迹算不上多俊秀,但起码工整能让人看清,因此他写的什么都映在身后人眼里——
答:傅眠,甜心,宝贝,小狗,心肝,男朋友,
在身后越来越不规律的呼吸声中,沉熠懒散写下最后一个词——
老公
然后在对方不顾形象扑上来的前一秒举手示意,眼睛弯弯:
“我写完了。”
“拿给我!交给我!”陈鹏飞慌忙开口接过沉熠手里的试卷,还要朝人事经理胡诌,“这批员工的试卷都让我看吧,回忆青春,好多年都没负责过这事了。”
于是沉熠就在人事经理“陈总真是回忆峥嵘啊”的马屁中错身出门,在无人走廊上还没迈出两步,就被人急切地抓住手腕。
“嘘——”他并不回头,声调轻飘飘,却像是带着尾勾,“松手,别说话,到楼梯间。”
然后一甩手腕把手揣进大衣口袋里,缓步朝前走。
哎呀真是,听着身后隔两人的距离处传来的略显急躁的脚步声,柔软的围巾布料里有唇角微上扬,
嘴巴又要破了。
*
推开楼梯间沉重木门的一瞬就有人从身后猛撞过来,搂住腰脑袋就往前凑。
扫了一眼空旷漆黑的楼梯间,沉熠闷笑一声把门关上,纵容对方把自己的围巾扒的凌乱。
他被抵在木门上,承受着傅眠迫切的咬.弄,唇角被舔的又痒又疼,不由得在纠缠中低声提醒:
“绝对不能再咬流血了。”
傅眠闻言抬眼看他,嘴还黏在一起,说话相当含糊:
“那你还写那样的话”
本来就忍不住,现在更是想把人直接吞进胃里。
“不喜欢吗?”沉熠捏捏他的耳垂,坚硬的曜石给指腹沁上凉意和唇角火辣的痛感形成鲜明的对比。
“ 喜欢死了。”傅眠扣住他的后脑勺,舌肉卷着对方的舌肉,这种亲密贴近的感觉让他沉醉,禁不住想要更多。
艰难地分开一点空隙,他喉结滑动,哑声问:“所以能不能叫一声听听?”
喔,又得寸进尺。
沉熠回搂住他腰的手攀到脖颈处,扣着温莎结稍用力往外拽,也问:
“那你能不能叫一声让我听听?”
这对傅眠这样的性格实在太超前,挑眉看沉熠片刻,脖颈处传来勒痛,他却闷笑一声,垂下头去吮对方早已被红痕覆盖的喉结,声音里的不驯要溢出来:
“想都不要想。”
啧,是吗
沉熠松开拽领带的手,反而仰头让喉结显得更明显,手到对方后腰用力一揽,两人就紧紧贴在一起:
“真的不行吗?”说话时声带振动,喉结滚动,引得某人克制不住地用牙轻咬。
他幽幽叹口气,手搭在傅眠后颈似揉搓似按捏:
“我还想着今天晚上穿校服给你看呢,我从江城都带过来了。”
埋头的人身体一僵,就听见沉熠又说,声调漫不经心,在寂静的楼梯间里平添诱惑:
“你知道吧,高中时期的,高三的。”
“我那天自己在家试了试,其他都还好,就是又长高了一点,所以脚踝盖不住得露出来了。”
“别说,蓝白色就是好看,我穿着感觉年轻了好多,你说——”他慢慢凑到傅眠耳边问,
“这像不像我们在高中的时候就谈恋爱了?”
“嗯?”手掌贴在对方侧颈,血液迅疾涌动,流淌泵涌的生命让沉熠有一瞬忍不住用力握紧手掌,却在下一秒放缓力度,指甲边缘在喉结处轻轻剐蹭,低语似调情,
“你之前有没有梦到过我穿校服跟你搞?”
当然有了,而且在各类旖旎梦境中排榜首。
穿着校服的青涩的,处于极乐望他时眼睛覆了层水雾的,纯情的羞涩的喊他。
傅眠声带开始干的发疼,呼吸一次比一次粗重。
“喊一声吧,同桌。”偏偏有人不让他好过,额头贴住额头,鼻尖抵住鼻尖,说话时唇瓣都在互相摩擦,两人过长的睫毛纠缠在一起,明亮又沉静的眼睛垂眸望他,诱惑,
“喊一声,我们就回高中谈一次恋爱。”
让我们穿越到十年前,来一场最青涩最纯情的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