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151 离婚原因&送功劳来喽!


    但具体开在哪里, 舒文明又没个头绪,“今越你今天去那边转了一圈,有没有什么发现?”


    “有啊, 孙老六家都起死回生了。”


    舒文明嗤笑,“就他们那样做生意的,能把生意做大都是咱们消费者的失败。”


    这样恶劣的店家,真是消费者惯的。也就是他们家是第一家, 刚开始那几个月大家没买的地方,才让他们赚到第一波钱, 后来徐文丽的一开起来, 他们家瞬间就查无此店了。


    “你不会是也想开在那边吧?”今越一问,就知道自己又暴露了, 她今天回来一路上就在想这个事。


    “妈妈, 冰冰。”小月亮从保姆阿姨怀里挣脱出来, 踉踉跄跄的走向舒今越, 手里还握着一根冰棍儿,是紫色的, 据说是最近新出的葡萄味冰棍儿。


    “怎么又吃冰棍儿, 你们这几天吃得太多了, 有点过分了哈。”


    “小馋嘴, 吃东西要有节制, 知道吧?以后要当一个自律的小姑娘, 而不是大馋丫头。”


    舒文明“噗嗤”一乐,想到了自己媳妇儿,“对对对,嘴馋很容易被别人骗走的。”


    小丫头一看舅舅笑,知道妈妈不是真的生气, 立马屁颠屁颠把口水滴答的冰棍儿往妈妈嘴边塞,今越吃了一口,是挺甜的,还有股货真价实的葡萄味,跟后世的香精勾兑不一样,有种朴素的货真价实感,小孩子压根拒绝不了。


    不过,她也发现这几个孩子最近吃冰棍儿吃得有点多了,“每天中午回来都看见你们吃,这凉性的东西吃多了,正餐就不好好吃。”


    “听爸说是卖冰棍儿的总来,每次一听见人家叫声,他们就闹着要吃。”徐文丽接茬道。


    “那也不能天天吃啊,以后说好,实在想吃的话,就等着妈妈回来再买,好吗?”


    小月亮听不懂,懵懵懂懂的说声“好”,又歪歪扭扭去找哥哥姐姐玩了,小星星是她的小跟班,她去哪儿他就跟着去,整一个好像没有任何想法的小跟屁虫一样。


    今越也不是真要为冰棍儿教训他们,转头继续跟二哥说起开超市的事,“我觉着,二嫂的文丽小卖部在那附近已经有很高的知名度,继续在那边开还能利用这些积攒起来的名气,换个新地方,可能就没这种便利了。”


    “当然,我也怕她努力经营这么多年的声誉被人白捡便宜。”


    “哦?怎么说?”


    “你想啊,你要是那附近的,都知道有个文丽小卖部,名声又好,万一哪天忽然在原来的文丽小卖部附近冒出一家‘正宗文丽小卖部’,或者‘文丽家小卖部’,你会不会也以为这就是同一家?哪怕卖东西的人长得不一样,但就冲着店名,你也会去买,并相信里头的东西质量肯定好,价格肯定公道,对不对?”


    舒文明坐直了身子,“是啊,要是万一哪天买到过期的或者假冒伪劣的东西,他们只会觉得是文丽的问题,说不定还来找文丽麻烦。”


    就是名声被人利用了,结果骂名还要文丽背。


    “不行,我得让文丽去注册个商标,把临近几个也给注册了。”


    今越好笑,“注册商标是一方面,这只是能防止被别人利用,最重要的还是,咱们得把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好名声,自己利用一下啊。”


    舒文明眼睛一亮,“是这样,可不能浪费。”


    “说是这么说,但柳叶胡同按政策不是商业用地,以前开小卖部也就算了,也没人管,现在要开大型超市怕是不行,不合规啊。”


    不然的话,他们在16号院的房子可是整整六大间呢,跟人兑一下,贴点钱啥的,总能腾出位置来,但那是住宅,大型商超是开不了的。


    “那要是稍微离远一点呢?”


    “再远点往南是书钢和书机,这些厂的职工需求倒是挺大的,那那一代也没有合适的位置和商铺了;往北就到你们新桥街道办那一带,槐树胡同……对了,当年胡奶奶的房子,街道办不是接手了吗,后来牛主任主张做成个啥养老中心,结果没两年不是没继续办了吗,你说咱们租过来怎么样?”


    今越摇头,“不怎么样,那里也是住宅用地,而且,公家的房子可不好租,我也不想改动胡奶奶的房子。”一天不改,她就一天觉得那里是胡奶奶的家,每次从胡同口路过,都想进去看一眼。


    似乎每次走进去,就能看见胡奶奶那张清高不好惹的脸,正躺在树荫地下,每次她都想去探一探还有没有呼吸,然后她老人家没好气的凶一句:还活着呢。


    而以前她跟徐端谈恋爱,这栋房子也像他们感情的见证和参照物一样,她舍不得动。


    “那可就没地儿了,再往北就上大街了,到三百货可就太热闹了。”


    “热闹好啊,就是要热闹才好。”舒今越灵机一动,“要不就在三百货对面吧,那栋小楼我们的康复理疗目前只用了一楼和二楼。”


    开超市,要的就是人气,只要有人在,就会进去逛,只要逛一逛,就有可能会买,只要买了,无论多买还是少买,他们就有利润。


    很多大型商超,都是开在人流集中的地方,这在后世已经是开店选址的标准原则了,除非仓储式的超市会开得偏远一些,不然正规百货超市的第一优选都是热闹、繁华。


    “可你也只有两层楼啊。”


    自从中医诊所搬走,那里成了专门的康复诊所之后,生意倒是比以前更好了,以前装修的时候就是奔着高端去的,所以现在继续留在闹市区做康复,顾客也多了很多,尤其是消费能力很强的女客户,逛街逛累了之后去做点针灸推拿啥的,理疗一下,既能解乏又能解决一些身体上的小毛病,对于今越来说这些都是钱呐。


    对于消费者来说,里头的医师技术比按摩店的所谓“技师”好多了,专业多了,关键价格也比他们便宜,环境也干净卫生,床上铺的是一次性中单,一人一换,中途有花茶喝,有小点心吃,要是出汗了累了还能就地洗个澡,清清爽爽的回家。


    小曹小王在那边全权负责康复理疗的工作,今越也只偶尔过去看一次,长时间没去,居然发现这么多小惊喜。


    这俩人不仅技术好,还有点商业头脑,交给他们是明智选择。


    “楼不够可以往上加啊,我看咱们隔壁那几栋去年下半年就往上加了,有的还加了三四层,咱们那些老房子以前盖得可结实了,地基打得也好,再往上加几层不成问题。”


    舒文明一顿,这倒是个办法,“到底能不能往上盖,等我问问管这个的再说。”


    他去客厅里,分别给几个号码打去电话,要保密就没说开超市,只说想在诊所上面加盖几层,开服装店和小卖部,探了下口气。


    “他们说可以,让准备材料送去审批就行。”


    这场地不就一下子解决了吗,舒今越的心情也好起来,超市她是一点也不想卖蔬菜生鲜,因为太麻烦了,容易坏,保存和包装都很麻烦,一般去闹市区逛街的人,也没多少会想着买了一堆漂亮衣服之后再顺带买两斤菜回去。


    “那这房子是你的,文丽就当是从你这儿租的,每年给付租金,或者你直接拿超市的股份?”


    肯定是拿股份更划算,以后还不知道得多赚钱呢,但是自家人嘛,今越一点也不想占他们便宜,就像那年借她五十万,二哥二嫂也没要医院股份一样,这份胜利果实,该他们独自享用。


    “行,就租金吧,你确定好,要怎么盖,你自己去找人,我这边只负责出钱。”


    舒文明乐了,“你的房子你不管,让我来做主?”


    “我忙,你就帮我看着点吧。”要不是这栋房子以后升值空间巨大,今越都想直接卖给二哥了。


    算了算了,这点钱可不是苍蝇腿,留着以后有大用。


    晚上,今越尝试一个人带孩子睡。自从爸爸出差后,月亮星星晚上跟妈妈睡的时候变得特别乖,只偶尔动一下,或者哼唧几声,但这点动静对于没怎么带过他们的舒今越来说,那就跟蚊子叫似的,她一点也不知道!反正早上醒来,孩子睡得好好的就行,她一直坚信,要是孩子哪里不舒服,肯定不仅只是哼几声就行的。


    ***


    第二天,安娜过来报道,开始正式上班,今越先让李雪梅带着她熟悉熟悉医院的情况,等时机成熟再慢慢让她接触副院长那边的工作。


    舒今越想了几天,还是决定把那老东西弄走,再照他那么利欲熏心的搞下去,舒今越总觉得要出事。当初就该听徐端的,用这个人是火中取栗,现在好了,栗子没取到几颗,先把自己烫了个大包。


    医院的工作不比外面,一个搞不好是要出大事的,无法逆转无法挽回那种大事,今越怕自己挣的还不够赔的,只能狠狠心把人换掉吧。


    没几天又到周天,今越在家休息,赵婉秋也休息,在院子里坐着做针线活,想给月亮星星做两双千层底布鞋。孩子会走路了,特别废鞋子,商店里买的好看是好看,但她觉得不如自己亲手做的,平时工作忙,只晚饭后能做一会儿,做着做着,两双小鞋子就快成型了。


    今越正想说,让她别做了,休息一会儿吧,忽然听见院里有人说话。


    “哎呀老赵家的这是咋啦?”赵婉秋忽然看见赵大妈红着眼进来。


    “婉秋啊,我……呜呜……我……”


    赵婉秋连忙放下针线,“咋啦咋啦,快坐下,慢慢说。”


    “都是我家那不成器的儿子啊,他是真要气死我啊!”


    原来,赵大妈的儿子老五今天在家休息,忽然被一伙人冲进来拉住就是一顿打,说什么他坏良心的,害了他们妹子,赵大妈吓得当场就腿软。


    “他们是谁?”对这场面,赵婉秋有点莫名的熟悉。


    赵大妈有点尴尬,“我家小五的几个舅子,前舅子。”


    “这不厚道啊,即使离婚了好歹也亲戚一场,怎么能打人呢?”


    赵大妈唉声叹气,抹了眼泪,“唉,这事说来也是我们家理亏,唉……”


    “你倒是快说啊,到底咋回事。”


    舒今越心说,老妈这是被老姐妹的遭遇给气到了,没注意听人家刚才说了啥,她倒是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赵大妈臊眉耷眼的,“这……唉,这件事也是不好说,小五他们结婚这些年了,一直没孩子,这不去年就离婚了,我也没好意思说。”


    赵婉秋一点也不意外,她们这个年纪的人,啥样的婚姻关系没见过,过这么多年还离婚的,又没有孩子,一眼就知道是为啥,只是赵大妈好强从不在外面说,大家也就装不知道,哪怕自己家就有俩医生,赵婉秋也不好主动说要不给他们看看。


    “不是我们不信任你和今越,是这事吧,小五自己不愿意,他说这病看不好,是他的问题,也不怪他媳妇儿,他媳妇儿跟他这么些年也算仁至义尽了。”


    赵婉秋不知道说啥好,只能拍拍她手背,“没事没事,只要人好好的就行,看开点也没啥。”


    “我也是这么想的,今天他几个舅子来闹事,我们自家人理亏,我也没敢说啥,就一个劲道歉,他们骂了几句,出出气也就走了。”


    “没闹大就好,小五没事吧?”


    “他能有啥事,就是被打断腿也是活该,咋就……咋就……唉,也是我们害了他啊。”


    赵婉秋实在是好奇,但又怕惹得老姐妹伤心,只能不痛不痛得劝着,“想开些,想开些,反正这世上没孩子的人也多,也没见人家就咋样,还不是过得开心。”


    这些车轱辘话,赵大妈听着听着,也渐渐没说什么了,舒今越正想终于可以休息了,她要好好睡一觉了,忽然又听见她小声说:“小时候,大概五六岁的时候吧,那年他们学校里流行痄腮,他也被传上了,我家老赵头舍不得花钱送他上医院,就在家里给他用两片大葱叶子撕开贴上,贴了两三天也就好了,我们也没在意。”


    赵婉秋点头,“这事儿我记得,当时我看见了还问咋回事来着,还劝你们带他上医院,这痄腮是传染病,学名叫急性腮腺炎,搞不好也是有危险的。”


    “我们当年就为了省那几块钱,没送去医院,后来看他腮帮子也不肿了,就没再管,谁知道半个月后有一天洗澡的时候才发现,他下面的卵.蛋又红又肿的,他一个劲叫疼,我当时还以为是被虫子蚊子咬了,给他擦了点风油精,这一擦上去凉凉的,嘿,没几天就好了。”


    本来,舒今越都迷迷糊糊想睡觉了,听到这里,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用风油精这一段不就是小凌的遭遇吗?怎么老百姓的“智慧”都是一样的?真的不疼吗?


    “唉,就是我害了他啊,当时擦过之后,也不怎么肿了,我就没再管,家里那么多孩子个个都要扒开裤子检查的话,老赵头一个工人也养活不了我们啊,我还得想法子给他们填饱肚子啊……过了两三年吧,有一天我听见老四说,小五的卵.蛋一边大一边小,我吓了一跳,扒开一看还真是,左边的正常,右边的明显要小很多,可明明记得以前是一样大的啊,后来我一回想,应该就是那年痄腮过后肿起来,我没管,就这么坏了,萎缩了。”


    赵婉秋一下子明白了,“这是急性腮腺炎导致的□□炎,影响了生育能力吧。”


    “啊对对对,结婚这几年一直怀不上,他去医院检查,医生就是这么说的,他的两个卵.蛋里都没那啥了,怀不上了,都是我们害的啊,当初要是能多上点心,能带他去医院看看,也不至于……”


    赵大妈说着说着又哭起来了,“好好一个大男人,长得高高大大的,谁知道底下却,却……前头那媳妇儿人家也算仁至义尽了,这么多年没往外说,没败坏他的名声,还一直鼓励他,说能治好的,到后来是小五不忍心再耽误她,主动提的离婚,他那几个舅子不知道,还以为是小五变心了,今天来闹,就是刚知道原来是小五的问题……”


    这种时候,他们怎么敢还手呢,浪费了人家女方这么多年青春,不找他赔钱都算好的,挨一顿打罢了。


    “当时离婚的时候,小五啥也没要,把这几年的存款全给了女方,反正房子也一直住的他们家的,自行车电视机这些也给了她,俩人也算好聚好散吧。”


    赵婉秋也是听得唉声叹气,惋惜不已,这场悲剧明明是可以避免的,要是小时候多注意一点,当父母的多上点心……可是,这种损伤很多都是小时候看不出来,要到成年婚后才知道,医学的事都是慢慢发现慢慢总结,痄腮有可能引发睾.丸炎这也不是医生一开始就知道的。


    就连赵婉秋也是临退休前几年才听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医生说起,这年头的很多医生也许干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件事。


    赵小五肯定不是第一个“受害者”,也不是最后一个。


    “这就是运气不好吧,我们也认了,小五自己也接受了,就老赵头固执,总想着还要再给他找个伴儿,最好是带娃的二婚女同志,孩子小一点吧,养大了也有感情,以后照样能好孝顺他,就像,就像……”今越对舒老师一样。


    所有人都知道今越和舒老师的关系,也都把今越的孝顺看在眼里,背地里谁不说啊,同样是闺女,今越这不是亲生的比文韵那亲生的还孝顺。文韵几年回来一次,结婚也是马马虎虎随便办一下,虽然钱是每年都孝敬的,但人老了,能花得了几个钱?就图儿女在身边陪伴照应罢了。


    她给一万两万的,还真不如今越这在眼前照顾的,更别说今越给钱也大方,压根不比她给的少。


    因为有这个现成的“例子”在,老赵头现在是铆足了劲的干,哪怕六十多了,也要加班加点的挣钱给儿子找个带孩子的二婚女人。


    赵婉秋还在感慨,舒今越却清醒过来了,她知道小凌的睾.丸为什么肿大了,应该也跟赵小五一样的情况!


    但凌家人的态度,她实在不喜欢,那天刚说了狠话不给治了,现在她又主动凑上去,没台阶啊。


    今越倒不是在意自己的面子,她只是担心,自己这样毫无技巧的凑上去,他们逆反心理更重,更不愿配合,到时候会耽误了孩子的病情。


    就在她琢磨怎么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客厅的电话突然响起来,赵婉秋离得近,就去接了,三分钟后拉到今越屋外,“今越,醒了没?”


    “醒了妈。”


    “是住院部打来的,说是有个病人的情况比较棘手,让你去看一下。”


    “什么情况?”今越披上外衣出门,假装刚看见赵大妈,打了声招呼,“您先坐着玩会儿,我去医院一趟。”


    赵婉秋当着老姐妹的面不好说什么,跟着今越来到前院才小声说:“就是那天你去看过那个,睾.丸肿大的十八岁高中生,市医院的金主任亲自负责转运过来的,肿胀一直消不下去,状况也不太好,就劝病人来试试中医。”


    舒今越一整个气笑了,金主任这老滑头,泥鳅都没他滑,这能治的时候吧,他把得死死的,生怕她插手,生怕她踩着他出头,现在治了这么多天,啥名堂没治出来还越来越严重的时候,他怕了,就把这烫手山芋往今越这里送。


    呵,真有他的!


    这次也是幸好,她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要是还跟前几天一样两眼摸瞎,那他把患者送来她医院,不就是要送她一口大黑锅吗?尤其是在患者家属一点也不信任她的基础上,这是恨不得给她送一堆医.闹预备役来。


    舒今越被这老家伙气得不行,幸好车子是葛宏开的,到医院下车那一刻,今越的情绪才平复下来。


    坐电梯直接上外科住院部,今越一出电梯就看见病房门口围了一圈人。


    “院长来了。”


    今越点点头,走过去,金主任那老家伙连忙迎上来,跟见了亲人似的,“舒院长终于来了,太好了,这孩子有救了,这关键时刻还得是看中医啊,你来我就先回去了,科里还有事,小凌我就放心的交给你了,等你好消息哦。”


    舒今越直接没忍住翻个白眼,你能不能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真的贱到想给他脸上来两俩大耳刮子的程度。


    病房里,凌家父母正围在床边,看心肝宝贝似的看着病床上的儿子,凌母的眼泪啪啪掉个不停,“医生,医生,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儿子,我们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啊。”


    “我们一定会尽力,你先让开,舒院长来了,让她看看。”


    凌父和凌母这次看今越的目光里,再也没有以前的高高在上,而是满满的祈求,“舒院长,对不住,那天是我们说话冲动了,金主任都跟我们说了,您是治疗疑难杂症的专家,您一定会有办法救我儿子的,对吗?”


    金主任为了把烫手山芋甩出来,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夸大吹嘘她的医术,现在把病人家属的期待值拉得越高,她要是治不好,他们就越失望,到时候满腔怒气还不得发泄到她身上来?


    呵,不过他失算的是,别的病舒今越不敢保证,但小凌她是真的有把握。


    那这可就不是“祸水东引”,而是送功劳来喽!


    第152章 152 玩得花&全靠同行衬托


    “金主任稍等片刻。”


    金主任脚步一顿, 心说舒今越这是又想把病人推回来?那可不成!他好不容易才劝服这一家子转来今越医院,要是又给他弄回去,那他不是白忙活了吗?


    “本来应该留下来和舒院长好好学习一下的, 但我科室还有事,实在是走不开,只能先走一步了。”


    “要走可以,咱们先把病人交接清楚, 您说对吗?”舒今越使个眼色,住院部的医生过来, 拿着病历本和各种资料跟他一项一项的核对, 一项一项的询问病人,要求只有一个, 三方在场, 做过哪些检查, 经过哪些治疗, 有什么效果,全都当着病人的面搞清楚。


    金主任松口气, 不是让他再接回去就好, 就好。


    “交接清楚之后, 还请金主任写个书面情况说明为什么转到我院, 再把该补的程序补一下, 这既是对病患负责, 也是对同行负责,对吗?”


    金主任理亏啊,他就是生怕舒今越拒绝,才会连招呼都没打一个,一声商量没有, 就直接先斩后奏的把病人转来了,要是脾气差点的,都懒得搭理他。


    现在今越只是在照章办事,以免将来出事扯不清楚,也不算故意拿程序卡他,今越还真不屑于。


    等把一切手续办妥,今越也没耽误,立马第一时间开始给小凌看病,舌脉还跟上次一样,症状也差不多,只是精神状态差了很多,测量体温发现比上次高了一点点,达到中度发热的程度。


    而今越也不废话,就问一句:“你在生病前三天至三周内,有没有接触过得了痄腮的人?”


    她一开始没往这方面想,主要是小凌的年龄,已经不容易得痄腮了,这个病的易感年龄是3—15岁,而他明显已经成年了。但事实证明,不是成年人不会感染,只是少见,且一旦感染,比儿童要更严重。


    小凌精神状态很差,似乎是说不出话。


    凌母连忙替他回答:“我知道这是传染病,没有,我家那附近没有得这个病的,他同学也没有,都是大人了,怎么还可能得痄腮?这段时间他们班上就他一个人请假,班主任那天跟我说的。”


    凌父紧拧的眉毛自始至终没松开过,他将舒今越叫到一边,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艰难开口:“舒院长,我们现在唯一的诉求,就是能保住他的命,睾.丸要是实在不行,就把生病这个切掉吧,我们同意做手术,听说你们医院的外科手术水平也很高。”


    舒今越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些话又是金主任那老油条说的,他肯定曾经极力劝说他们做手术,没办法的时候一切了事,也是部分西医的万金油思路,就像一根香蕉坏了,把坏掉的部分切除就行了,但他又不敢妄下结论,外科那边尤其是张珍评估过,不建议做手术,他又把这主意打到今越这边来。


    家属的意愿也更偏向做手术。


    可惜,舒今越不上他的当!


    王曼丽的遭遇告诉她,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切,因为那不仅仅是患者身体的一部分,还关乎到他接下来很多年的心理健康和人格尊严完整。


    当然,更重要的是,从赵小五的经历来说——“你儿子的情况,光切一边可能还不行,另一侧睾.丸应该也已经受损。”


    凌父一脸震惊,总,总不能两个都切掉吧,那跟挥刀自宫还有啥区别,他们家是三代单传,他才十八岁,没留下一男半女。


    “那不行,不能两边都切,不能不能,绝对不能。”


    舒今越心说没猜错。果然,凌父所谓的“能接受”,其实也不能当真,他心里其实还是不能接受儿子少点什么的。几次接触下来,舒今越也算是知道他们两口子的品性了,就是那种临床医生最怕的病人家属,正经医生劝说半天,举例子摆事实讲道理,好话歹话说尽油盐不进,结果金主任那样的老油条恐吓几句立马乖成狗,说东不敢往西。


    “我可以给他治,不需要做手术。”


    喋喋不休的凌父立马像被踩了一脚急刹车,“你说什么?”


    不待今越重复,他忽然激动得抖了抖手,“要,要是真的可以,可以救回我儿子的命,我能,能给你们医院捐助三千块钱,我可以!”


    说实话,现在的舒今越还真不在意三千块钱,但相对于现在的物价来说,三千块已经不少了,按照最近三个月的人均医疗费用来算,已经够至少十个人治好病了,发病不至于,但普通的常见病多发病足够了。


    这笔钱,今越不需要,但却能帮很多困难群众解决大问题。“好。”


    今越懒得再搭理他,直接走回病床前,看着小凌说:“你的病我能治,但你要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怎么感染的痄腮。”


    她已经不问他有没有感染过,而是直接肯定他就是感染了。


    小凌的神情僵了一下,但想到那个木瓜一样大的东西挂在下面,想到来的路上金主任说的,情况不太好,可能需要做手术切除,他咬咬牙,挤出几个字:“被同学的弟弟传染的。”


    “哪个同学?你啥时候去同学家的?”


    “你去同学家怎么没跟我们说?”


    “你这什么狗屁同学,你快说出来叫什么名字,我要去找你们班主任,让他赔钱,我儿子这罪不能白受。”


    ……


    小凌刚鼓起的勇气,又在他们的咄咄逼人之下,不敢说话了。


    舒今越之所以要问,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她一直觉得小凌的□□肿得很匪夷所思,即使是有腮腺炎病毒的影响,但肿这么大爷也很奇怪了,除非就是他感染腮腺病毒之后,又有过一些“过度使用”睾.丸的情况。就像一台机器,长时间高强度使用之下,很容易大声短路耗损甚至直接报废。


    上次他和他的家属都一再否认性生活史,无论刘进步还是金主任都没问出来,今越也就不打算往这方面想了。


    但现在,从小凌的闪躲来看,她应该没猜错。


    这孩子,可不是表明看起来的“乖乖男”,成绩优异是事实,能冲刺全国重点大学也是事实,但在父母师长看不见的地方,可能又是另一副面孔了。


    不过,那不是今越该管的事,她只管看病,问这几句也就是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而已。只要知道自己猜对了,那用药也很简单,解毒泻火,活血散瘀即可。


    今越脑海里已经有了相应的处方,配合他的身体情况稍微做点调整就行。


    舒今越回办公室开方子,让安娜送去住院部,住院部自有专门负责来往药房抓药煎药的人,今越只是靠在座椅上,看着天花板出神。


    养孩子可太难了啊,不是吃饱穿暖这么简单,正确的教育和正面的引导,比挣钱还难。凌父凌母的性格,让她想起以前治过的一个病例——李向东的弟弟,李向阳。


    在暴躁易怒的李屠户的压制下,李向阳逐渐长成一个懦弱、胆小又敏感的男孩子,但他至少只是自己憋着,没有出去“乱搞”,小凌就不一样了,他太聪明了,能读书的脑子就是不一样,他知道怎么跟父母打游击战,怎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


    就他那个肿势,这么长时间消不下去,舒今越怀疑他是真的在乱搞,而且还可能不止一人,他那天承认的用风油精,舒今越甚至有个大胆的猜测——


    或许不是为了消肿,而是追求刺激。


    毕竟这年头物资有限,不像后世,往上随便有个账号就能网购各种助兴用品,什么冰爽的热辣的润滑的带香薰的,选择很多,也更容易获得。


    今越记得,当时问到风油精的事,那个男孩那受惊小鹿一样的眼神,连她都被骗了。


    “这个患者,不仅是个狠人,还玩得花。”她感慨一句,忽然听见背后一声嗤笑,“葛宏你是不是又有什么发现?”


    “这个小伙子,确实玩得花,没记错的话,我应该见过他,在城南一个歌舞厅附近,他和好几个小青年在一起,有男有女,他抽烟也挺凶的。”


    凌家住在城北,他去城南鬼混,凌家父母也看不见,不过,“抽烟的话,他口腔内也没有烟味。”


    “这不正好说明他小心谨慎,表里不一吗?”葛宏笑了笑,“我记性比较好,要是别人就那么见过一两次,可能也记不住。”


    她那时候还没来舒今越身边上班,在那边做别的事,一句话没讲过的小伙子,她居然到现在还能记得,舒今越感慨:“你这那是记性好,是异于常人,天赋异禀啊。”


    她自诩也算记性好的,还是重生给的金手指呢,可跟葛宏比起来,还是差了点。


    “不过,这一家子也挺有意思的,强势的父母,压抑的环境,表面乖巧实则玩得花的儿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彼此撕破脸。”


    今越也很期待,但孩子要高考了,都没两个月了,她不想做这个戳破真相的恶人,所以刚才她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点到即止。


    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今越看着自家两个小屁孩,心里也有点对未来的不确定感,他们长大之后会变成什么样?是不是也有把她气得要死,恨不得塞回肚子里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在叛逆期不跟她好好讲话,是不是也会表里不一,两副面孔?


    但不重要了,她只希望他们开心,健康,其它的都不重要。


    她要的是孩子,不是两个听话的人形玩偶。


    小凌终究是年轻,身体底子好,对药物也敏感,两副药下去,到第四天早上,今越去查房的时候,肿大的睾.丸已经消下去一半多,最长径只剩六公分左右了。


    而也就是消下去之后,今越才发现,那上面还有好些抓痕,不知道是他自己抓挠的,还是……玩得花。


    反正,每一次做检查的时候,凌父都在旁边,他自己是个成年人,大概是能猜到一些的,今越是一句嘴不多,只管埋头库库开方。


    倒是第五天的时候,今越查房时听见凌母在追问到底是谁传染给他的痄腮,她把全班同学问了一遍,要么没弟弟,有弟弟的也没有得痄腮。


    小凌怎么敷衍他们的,今越不知道,也不好奇。


    ***


    且说金主任这边,自从今越医院回来后,小心情就美得,每天上班都要哼小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捡到钱了。


    金外甥有点想不通,“三舅,你咋这么高兴呢?万一真要让那个舒院长治好了咋办?”


    “治好?你觉得可能吗?”金主任嗤笑一声,“咱们医者仁心,也不是说就是盼着病人不好,但这个病人吧,可能是真好不了了,最多吧,顶多,就是做手术把右侧睾.丸给切掉。”


    “但你以为这就好了?凌家父母那样的性格,等着救命的时候说切就切,嘴上说得好听,‘都听医生的’,等真救回来了,他们又后悔了,你想想吧,切掉一个睾.丸对男性影响有多大?那不仅关系到以后他的性功能和生殖能力,还关乎尊严呐!”


    他在临床上可见过不少意因为切除性.器官而导致性格大变,怀疑人生,甚至事后越想越后悔觉得是医生误诊误切,然后回来找医生麻烦的例子。


    “病人就是犯贱,等着救命的时候是一个说法,等命救回来了,就会颠来倒去反复琢磨医生救人的过程,恨不得多找几个错处和漏洞出来。这个患者,舒今越要是治不好,那她就是砸自己招牌,要是通过做手术治好了,那她就等着家属事后找茬吧,嘿!”


    金外甥听了这话,也是一脸的幸灾乐祸。“让她出风头,让她抢病人,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所以你啊,要吸取她的经验教训,年纪轻就低调一点,不要什么风头都出。”


    “好嘞三舅,您就放心吧,我才不会像她那样。”


    舅甥俩想到那画面就觉得爽,“对了,这几天你多关注一下那家医院,说不定咱们能早点看到热闹呢。”


    谁知他等啊等,盼啊盼,等了三天,没听说小凌出事,又等了三天,今越医院还是风平浪静。


    直到半个月后,依然没听见消息,他们也打探不到,被舒今越下过命令的今越医院仿若铁桶一片,任凭他们怎么打听,愣是打探不到半点消息。


    终于,进入六月份,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金主任想起来自己老婆跟小凌的母亲好像是什么远房表姐妹,于是让她上门去打探一下。


    金夫人这人,是解放前生的人,没读过什么书,又不太会说话,还愚昧,沉迷于算命卜卦等封建迷信活动,用金主任经常骂她的话就是“蠢”。


    金夫人早就对舒今越不爽了,总觉得丈夫没当上副院长(自己没当上副院长夫人)全赖张珍书记反对,而其中的始作俑者就是她的妯娌舒今越,她也带了看热闹的心思,抽一个周末,叫着医院里几位大主任的老婆们,又叫上单位的几位同事,颠颠的上门去“探病”。


    金夫人在市卫生局工作,在办公室混个闲人岗位,但跟各部门领导都挺熟的,她也没说是要去看热闹,就说那附近有一家新开的服装店,款式新潮,质量上乘,就是价格贵一些,想去看看。


    这些大主任的太太们,平时也没什么事干,听说是买衣服,还是新开的高档服装店,顿时也来了兴致,几人衣着光鲜的来到凌家附近。改革春风吹浮了人心,要是她不说“就是价格贵”这句,她们还不一定会去,但她一说,谁不去似乎就显得谁的男人穷似的。


    金夫人也记不清这远房表姐家住哪里,只大概记得是供销系统的家属区。而这个家属区的位置挺好,就在大马路边上,跟她说的那个新开的服装店就在马路的同一侧。


    她走到大门口,正想着怎么趁这群官太太不注意,悄悄问问门卫具体的地址,然后假装说要顺带要去看看表姐,让她们稍等一下,此时她再把哭得伤心欲绝恨不得吃了舒今越肉的凌母引到大马路上来,顺理成章的让她们听见,然后传扬出去。


    她今天带来这些人,可不是随便找的。市医院各大科室主任的太太也就罢了,这些人保证能把舒今越的臭名传得整个医疗系统人尽皆知,另外那些同事,都是主管舒今越这边的,私人医院现在就正处于试点阶段,能不能办,能办到什么规模都看她们,要是让她们知道今越医院把人给治死了,那可就有好戏看喽!


    这些人想要给一家私人医院找点麻烦,还不是动动手指的事?


    要是再严重一点,直接让医院都关门大吉!


    一想到那画面,金夫人都快藏不住笑容了。她正想着,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噼里啪啦”的炮仗声。


    “唉,这老凌家啊。”


    她顿时耳朵竖起来,“同志,这放炮仗的是凌家?”


    “对,你也是来老凌家的吧?唉……”门卫唉声叹气,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咋啦,他们家咋啦,是不是他们儿子……”


    “你也知道啊,就是小凌,好好个孩子,真是可惜了。”


    这下,金夫人高兴得立马跳起来,心说被老金说中了,这是真出事了啊!什么远房表姐,其实都是凌家为了看病东拉西凑来的关系,她从小就没见过这个什么“表姐”,所以也没什么同情心,他们家孩子没了,她也没什么感觉,老金猜对了啊!


    她连忙一把拉住要往服装店走的众人,“你们不知道啊,我这表姐是真倒霉啊,好不容易养到这么大的儿子,十八岁了啊,学习成绩又好,重点大学的好苗子啊,就……就这么……呜呜……”


    其他人都被她忽然的爆哭吓到了,“老金家的,你哭啥?咋啦,出啥事啦?”


    金夫人抽抽噎噎哭得伤心极了,“私人医院害死人啊,庸医把孩子给治死了,他才十八岁啊,要是不出事儿,马上就能参加高考了啊!”


    其他人一听“治死人”,心头一跳,大家都是这个行业沾亲带故的,尤其那几个卫生局的顿时眉头一皱,“这是医疗事故?”


    “十八岁的大小伙子啊,说没就没了啊,我记得小时候我还抱过他,白白胖胖的,上次见都长到一米八的大高个儿啦,怎么就这么让人治死了……呜呜……”


    有什么事,能比见证一个蓬勃的生命逝去更让人痛心?其他人听着心里也不好受,有心软的已经开始骂庸医了。


    “这是个私人医院,谋财害命的啊!”


    “那个舒医生,就是个庸医,最会吹嘘自己,这下把人治死了,我要是孩子父母,我杀了她的心都有!”


    ……


    正哭的哭,骂的骂,忽然一把声音在身后响起:“表姨,你怎么在这里?”


    金夫人觉得声音有点耳熟,回头一看,就见一个熟悉的少年正站在自己身后。她上了年纪,眼睛容易干涩昏花,看东西还老有重影,偏偏她为了表达情真意切,一直站在太阳底下哭,此时此时看见站在阴影处的人,眼睛还适应不了突然变暗的光线。


    那苍白的脸,青黑的眼圈,阴恻恻的笑……


    深信鬼神,沉迷封建迷信的金夫人:“啊!鬼啊!见鬼了啊!!”


    “你死得惨我知道,但不怪我家老金,我家老金尽力了啊,他只能把你往舒今越那边推,是她把你治死的,你去找她啊别来找我。”


    众人:“???”


    少年往前走了两步,似笑非笑,阴风阵阵:“表姨,原来你还知道是金主任把我耽误了啊。”


    金夫人吓得捂住眼睛,“我知道的,我家老金没什么本事,医术也没多高,又爱面子,一直没把你往舒今越那边推,是他耽误了你,但真不是他把你治死的啊,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舒今越去。”


    身边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拽了她一把,“老金家的,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他做了冤死鬼也不能找我啊,跟我没关系,我又不是医生。”


    其他人:“……”


    “你再好好看看,这孩子活得好好的,你胡说什么。”


    “怎么可能,我家老金说了,他肯定必死无疑,送他去找舒今越就是让他去送死的,不过要换个地方死,不能死在老金的科室里。”


    这下,其他人都听不下去了,虽然大家伙或多或少都有点这样的小心思,都不想惹“麻烦”上身,但那是行业内心照不宣的小心思,你现在当众说出来,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一点也不亏心,是什么意思?


    连门卫大叔都怒了,“我说你这个同志,当医生怎么能像你爱人这么当?他把病人的生命放哪儿了?一条命就这么送来送去的?”


    “难怪你一来就问我是不是凌家出事了,凌家是出事了,但人家是父母和孩子吵架,小凌离家出走而已,你这哭丧哭错地方了吧?小凌都让你哭回来了。”


    其他围观群众也愤怒,“你爱人哪个医院的,我以后都不会去这个医院看病!”


    “我听见了,说是市医院的。”


    “还说人家私人医院心黑,我看你们才是黑心肝烂肺的!”


    凌母听见动静,出来一看,吃瓜居然吃到自家头上,顿时也不干了,上去就是一个大耳瓜子:“呸!亏我还叫你一声表姐,你就这么诅咒我儿子?还故意让你家金主任拖延时间,想故意把我儿子治死吧?呸!黑心肝不得好死!”


    那些被拉来的官太太们,连忙有多远躲多远,她们可不像金夫人这么蠢,人家七窍玲珑心,一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邀约她们来逛街?其实是想把她们当枪使!


    凌母是真气得不轻,“我拿你们当亲戚,你们拿我们当冤大头,还想害死我儿子,可真有你们的!大家都来看看,这人说那些黑心肝的话大家都听见了,他爱人是咱们书城市市医院呼吸内科主任,姓金,这位金主任可牛啊,把人命当儿戏,把病人往外推,要不是多亏了今越医院的舒院长,我儿子就被他们害死了!”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不用多久,这一带的人都知道了金主任的“美名”,也知道了今越医院的好名声。


    一问今越医院,那就一句话:医术高,医德好,费用也不贵,值得信赖!


    等舒今越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只得感慨一句,有时候不一定要自己多厉害,全靠同行衬托啊。


    第153章 153 祖传技能:吃软饭


    时间进入七月后, 孩子们又开始放暑假了,这个暑假过后,萌萌芽芽就正式成为一名中学生了, 长成大姑娘了。


    俩小姑娘因为营养充足,又爱运动,个子也长得高高的,萌萌已经来过例假了, 芽芽也开始有了少女的娉婷。


    但芽芽没把自己出众的样貌当回事,每天把头发扎成一个髻, 穿着小姑姑专门为她量身订做的小号白大褂, 小助手小尾巴似的跟着小姑姑出诊。


    有从小熏陶的基础在,又经过几年的跟诊学习, 在小姑姑的言传身教之下, 芽芽现在的水平, 已经完全能应对很多常见病多发病了, 有的时候赵婉秋忙不过来,她还自己坐在奶奶的位置上给病人看病呢。


    为什么不坐舒今越的位置?当然是不敢呗。


    来找小姑姑的病人都是比较严重的疑难杂症, 动辄有生命危险的, 她还不敢替姑姑看, 要是被发现可是会被削的。就是帮奶奶看, 她也只是打个草稿, 询问病史, 看完奶奶要帮她把关,确认无误才行。


    当然,“替奶奶看”这种事,她也就背着小姑姑干过三次,她求奶奶千万别跟小姑姑说, 所以小姑姑至今还不知道呢。


    “芽芽这次毕业考成绩怎么样?”看完病人,今越问道。


    “还行,录取到一中重点班。”


    那就是非常优秀了,书城一中是好学校,省重点高中,她能进好学校的重点班,说明假期跟诊学习并未影响到她的文化课成绩。


    “萌萌呢?”


    “八中的重点班。”


    八中又稍微比一中要差一个等级,但能进重点班也不错了,她可不像芽芽能把心思全花在学习上,她是个武痴,课余时间都在练武,有空就看各种武打片美其名曰“学习”,就连上下学路上都要绑着沙袋练腿功。


    她花在文化课上的时间其实并不多,但居然也能考上重点班,也算天赋异禀了。


    “小姑姑上次答应的事还算不算数?”


    今越笑,“你个小丫头,算数。”


    上次说好的,要是她能顺利考上一中的重点班,今越就同意她向卫生局申请师承医师证。小姑娘跟诊这几年,经验也算是有了,理论也扎实,但要说真正给人看病,开具处方,那是不行的,因为她没有行医资质。


    但现在政策放宽,国家承认中医师承这种“教育”制度的合理性之后,对于这些没接受过正规医学院科班教育的中医人,也能通过师承出师考试来取得执业资格。


    芽芽的年纪和行医年限肯定不到,但今年是第一年组织,程序居然是先考试后审核资料,所以今越想让她先去试试。让她先见识一下考试的大场面,检验一下这些年她到底学到多少东西,再看看她的临场能力,过肯定是过不了的。


    过不了,正好给她泼点冷水,省得她翘尾巴,觉得自己什么病都能看。


    即使侥幸过了也没用,年龄和年限不到,拿不到证呀,她还是得乖乖沉下心来学习。


    芽芽是那种看外表很纤弱,其实内心非常好强且有想法的孩子,跟淳朴的萌萌不一样,她有点自负,这样的性子不吃点亏不行,但要让她真在治病救人的时候吃亏,那是拿病人的生命安全开玩笑,舒今越绝对不允许。


    “好耶!小姑姑,我一定会好好考,争取一次过!”


    “行了,不过也没关系,你以后还有机会考,除了师承的,还能考传统医学院毕业的医师资格。”正说着,葛宏打来三份饭菜,“快吃吧,今天田大叔做了黄焖鸡。”


    田大叔的黄焖鸡是一绝,酱香浓郁,鸡肉又香又嫩,土豆软糯入口即化,汤汁儿拌着饭都是香的,今越想到那滋味,口水顿时就不争气的流出来。


    芽芽吃的没有萌萌多,饭菜都只能吃三分之一,剩下的全让今越给解决了。


    这两个月病人数量在持续上涨,门诊量和住院量都早早的超过了书城市各个主城区区医院,甚至已经达到了市医院的一半,实在是可喜可贺。


    舒今越看了一会儿文件,该签字的签字,签完字躺在床上准备睡会儿,正好电话响起来。


    今越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一把接起来,那边传来“滋滋滋”的电流声,她立马高兴起来,“是你吗?”


    “嗯,是我。”很沙哑的声音。


    今越的心都提起来,“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打电话回来,我们在家都担心死了,我只能骗家里人说你经常往我办公室打。”


    “没事别担心,你们都还好吗?”徐端的声音里透露着一股疲惫。


    “都好,月亮星星也很听话,他们已经会走路了,走得稳稳的,月亮性子急,想跑,星星比较懒,能坐着绝对不站起来,能站着就不走,爸为了哄他多走点路,很是费了一番脑筋。”


    男人发出一阵低哑的笑声,“辛苦你们了。”


    “我们不辛苦,你现在在哪里,还好吗?”


    “具体在哪里不能说,但你放心,我很好,老龙也很好。”


    舒今越其实知道他是报喜不报忧,但隔着电话线,谁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监听,她不敢细问,只能当好消息来听。“记得保重身体,吃点好的,别委屈自己。”


    “嗯。”


    “我和孩子等着你回来,平安回来。”


    “好。”


    最后,俩人谁也舍不得先挂,就这么听着对方的呼吸声,似乎也是一种安慰。


    等芽芽在下面溜达了一圈回来,今越这才不得不把电话挂断,继续上班。下午的病人比上午要多几个,都是从偏远地区赶来的,来一趟不容易,今越就同意给他们加号了。


    结果看着看着,又来了几个说是从东北赶来的,是他们老乡前年在今越手里治好了陈年旧疾,他们打听着找到三百货对面去,看见那边正在盖房子,一打听这才知道医院搬家了,他们又找到这边来。


    这种大老远来的,今越也不好再让人多等几天,毕竟吃住都要花钱,看病抓药都花不了食宿那么多的钱,她于心不忍,就给加号了。


    这一加,直接就看到天黑,快九点才把最后一个病人看完,今越已经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幸好,葛宏开车,她能在车上休息一会儿,每当这时候,她又要感慨葛宏留在身边挺好的,真的能帮很大的忙。


    家里孩子多,饿不住,已经先吃了晚饭,今越她们到家的时候,他们早早的吃饱看完电视准备睡觉了。


    “对了二哥,超市的事怎么样了?”


    “房子已经盖到第三层了,到国庆节前应该能彻底完工,装修再来两个月,春节前就能开业。”


    “挺好的,正好赶上春节的流量,大家都备年货,东西肯定好卖。”


    舒文明笑起来,“我也是这么想的,就你二嫂心急,一天要去看八百回,问什么时候能盖好,什么时候能装修,这段时间她还全市到处溜达,看见已经有好些地方开了小卖部。”


    但超市却是还没出现的,毕竟家乐福和沃尔玛进入龙国的时间都在九五九六年,离现在还有四五年时间,这段空白期正好就是国内本土大型商超发展的“空子”,二嫂占了这个先发优势,将来能做多大还真不好说。


    “进货渠道联系得怎么样了?这可是关乎利润的大事。”超市能不能赚钱,除了客源,就是货源。


    “放心,你二哥我混了这么多年,人还是认识几个的。你还记得以前建设大桥底下的张良伟吗?”


    今越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就是当年带着二哥干活的倒爷,她买工作卖书还是他介绍的,“记得,好些年没听说了,咋了?”


    “他现在还干当年的老本行,给人当介绍人,介绍货源啥的,那年你二嫂开小卖部,我还找过他,他介绍的那些私人小厂,生产的东西质量不错,价格也便宜,还能赊账,先卖后付,他信誉好,由他做中间人担保,基本双方都能达成合作。”


    这就是后世的中介吧,今越心说这张良伟还真有两把刷子,一模一样的老本行能干二十年,基本没出过岔子,这也是一般人做不到的本事了。


    “他这几年做的都是这种‘无本买卖’,赚不到什么大钱,但小钱却不少,人有钱了也没抖,倒是很难得。”


    今越笑笑,张良伟就像黄梅,在记忆的深处是有他们的一席之地的,但因为多年不见,除非别人主动提起,不然她也想不起来了。“对了,二嫂呢,怎么没看见她?”


    “她这最近可忙得很,一会儿跑这里,一会儿跑那里,我们爷俩都被她使唤得团团转。”舒文明一边说一边笑,年过四十的他微微有点发福,但还不算太胖,年轻时候的长脸长了点肉,看起来没那么长了,多了一点儒雅气质,居然还有点好看。


    “二哥,我发现你变化还挺大的。”


    “还能咋变,老了呗。”舒文明叹气,这时间真是不经过啊,“还记得你刚回来的时候才这么大,跟豆芽菜似的,天天跟我作对,现在居然就是声名赫赫的舒大院长了。”


    今越自然记得,那时候她对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怨气,总感觉全家人都欠她,看二哥也是相当不爽,但慢慢的,他好像也不一样了。


    “人到中年,也没别的追求,老人身体健康,孩子好好学习,你二嫂不再复发,自己腰包鼓鼓,这生活也就圆满喽。”


    说着说着,舒文明忽然想起个事,“对了,徐端那边来电话没?”


    “来了,挺好的。”白天那个报平安的电话让今越心里不太平静,也不知道徐端在北面经历了什么,有没有危险,今越恨自己鞭长莫及,什么忙也帮不上,早知道就该让葛宏跟着他去,她这里是真的没什么危险,葛宏留在她身边纯属大材小用。


    舒文明见她神情,知道她是宽慰家里人,也不好说破,“要是有什么事,就跟我说,你二哥我现在也有钱有人脉了,不是以前那个穷光蛋了。”


    今越笑起来,“瞧你有两个钱就抖了,你还不如张良伟呢。”


    这些年身边有钱的人变得多起来,但总有那么几个是有点钱就抖的,像宋小弟,当初也算一起在建设大桥下做过事的,还是下乡知青,自从有了钱就不一样了,西装皮鞋打领带,光“小老婆”就找了两三个,去年终于是把自己给折腾进去了,妻离子散,人走茶凉。


    “牛大刚今年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跟人倒卖光碟,也赚不少。”


    是这样的,现在大城市里开始出现VCD,萌萌翻来覆去看的那些武打片和电影就是买的碟片。而牛大刚可不仅仅是倒卖光盘这么简单,他还和人合作,开起了录像厅,租几间小黑屋,里头没日没夜的播放着电影光碟,然后收费让人进去观看,一个人一部电影收一两角钱,比去正规电影院买电影票便宜得多,对很多舍不得花钱的人来说也是不错的选择。


    很多零花钱不够的小孩都喜欢趁着家里大人不在的时候摸进去看,鸡米花就进去过好几次,被李玉兰发现,教训过之后才没去。


    “他不仅放武打片,还放黄.碟,黄.碟更贵,有的时候一个人要收一块钱的票,好些光棍汉都爱去光顾。”舒文明哼一声,“他老婆不是在歌舞厅上班嘛,倒是给他拉了不少生意,现在公婆俩可真是狼狈为奸。”


    他卖给成年人也就罢了,还给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也卖,孩子不学坏才怪。


    “李玉兰就是抓到鸡米花进去看碟片,以为他看的是黄碟,气得狠狠教训了他一顿。”


    其实鸡米花很懂事的,他是被同学拉着去看爱情片,结果进错了小黑屋,去成放簧片的地方,不过从那以后,他是再也不去了。


    “孩子们想看啥,我给买回来,播放机家里也买了,让爸看着点,别让他们去不该去的地方。”


    今越点点头,“这牛家人真是害人不浅,什么钱都想挣。”


    “等着吧,改天憋个大的,随便找个人一举报一个准,这牛大刚他真是想吃牢饭想疯了。”


    自从搬过来后,舒今越还真是好久没听说牛家人的消息了,“牛大妈还在菜市场卖菜呢?”


    “在啊,她自己把摊位给买下来了,毕竟牛大刚现在能挣钱嘛。”赵婉秋也来接茬,舒立农也连忙坐过来。


    “那她还真有钱了,也舍得花钱。”


    “不对,她想买,李大妈能同意吗?这摊位当时李向东可说好了,是共享的。”


    赵婉秋“噗嗤”一声笑出来,“李大妈忙着呢,没时间管这个。”


    “她又忙啥,不会是又要作妖吧?”


    赵婉秋直接没忍住,哈哈大笑,“不是不是,反正她忙。”


    舒今越的好奇心一下被拉起来,“到底怎么回事,妈你笑啥?”


    老两口对视一眼,连舒立农也没忍住笑出声,“她谈恋爱了。”


    “啊?!”


    “啥?!”


    “谈恋爱?!”这三个字搁谁身上都正常,但就是不可能是李大妈,她都六十多的人了,还谈啥恋爱哟,也不是说老年人不能有感情需求,而是她……


    “额,这,她都守寡快三十多年了,怎么现在想不通,好日子不过,要去谈恋爱啊。”不是舒今越不盼她好,以她多年吃瓜的经验和临床上遇到的听到的奇葩遭遇来说,老年人忽然谈恋爱,不是找到真爱,而是找到苦头吃了。


    赵婉秋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刚听说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她完全就是在自找苦吃。”


    都这个年纪了,吃好喝好,锻炼身体,努力多活几年,多享两年清福不好吗?李大妈还有一点比其他老太太们都好的地方,就是她基本没有和小辈之间的烦心事儿,没人给她添堵。


    别人家的老太太和儿媳妇多少有点矛盾,挤在一个屋檐下过得不是那么舒心,她们家儿媳妇也就逢年过节来一趟,给点钱,买点米面粮油新衣服,该有的孝敬一样不少,每个月按时给钱,也不用她苦哈哈的帮忙带孩子就能亲到大胖孙子,不用她一天苦哈哈的做全家老小的饭,洗全家老小的衣服……这日子,谁听了不得说声羡慕?


    就连赵大妈冯大妈私底下都说,虽然不待见李大妈这人,但羡慕她的好日子。


    不说,是不想她骄傲。


    现在可好,她好日子不过,偏要自找苦吃。


    “她谈的对象是……”舒文明艰难开口。


    “说来也……额……你们也认识。”


    所有人竖起了耳朵,大家都认识,难道是柳叶胡同的?不对,那一带的人都知道李大妈德行,不可能跟她有啥,就是要想有啥,早三十多年前就有了,不会等到现在来搞夕阳红。


    “哼,就是以前街道办的刘干事。”


    那也就是舒文韵前男友刘东的老爸,啊……这个关系一下子就……舒今越看了看二哥,同样在他眼里看见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难怪一提起来舒立农就气哼哼的,当年舒文韵和刘东分手,两家人闹翻了,就他和刘干事闹得最凶,现在双方都各自结婚了,但见面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刘干事是干部退休,虽说不是啥高级别的吧,好歹也算是个文化人,李大妈大字不识几个,这真能……能说到一处去?”舒文明被震惊到半天回不过神来,这震撼程度不亚于贾宝玉和潘金莲在一起了。


    明明是两个看起来不会有交集的人啊。


    “那你们是不知道,刘家这几年日子也不好过啊。”赵婉秋说起来还有点高兴,当年要不是她们家非要逼着文韵有份正式工作,今越也不会下乡,结果今越走了,他们又攀上高枝,搞得今越白下乡了,想想就来气,以至于她现在看见安娜都还有点不得劲。


    “刘东前几年学人下海,亏得底裤都不剩,这两年在南方又沾上赌瘾,连房子都给赌输了,他爸的工资贴给他都不够,听说最近半年躲债躲到滇南省去了。”


    原来如此,刘家的家底都让他败光了,刘干事直到退休依然只是干事,退休工资也不高,赌债是无底洞,鬼知道他到底欠了多少?刘干事一琢磨,再跟儿子在一起,他棺材本都得被掏空啊,于是果断跑路。


    而他跑路,当然是要选个不错的饭票呗,这张“饭票”最好是自己有钱,会干家务,没啥负担,跟儿女关系疏远,内心缺爱,又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方便他pua的。


    李大妈就是他接触的几个饭票备选号中,综合条件最好的一个。


    而李大妈呢,别人不知道她的心思,赵婉秋可是知道的,她就稀罕舒立农这种清清瘦瘦的文人,识文断字看报纸的,她每天就是远远的看着也赏心悦目。再加上在异性关系中,谁不喜欢年轻的啊?


    刘干事比李大妈年轻七八岁呢,这么多年养尊处优的,细皮嫩肉,妥妥的老姐弟恋!


    舒今越感慨:“难怪,我就说李大妈这一两年说话怪怪的,忽然像是有高人给她在背后指点了,看来是找了刘干事啊。”


    刘干事以前在街道办就以会说话能拍马屁著称,现在退休了指点李大妈几句,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舒今越真真是大开眼界。


    就连见惯大场面的舒文明也感慨:“这刘家父子,真是祖传的吃软饭技能啊。”


    众人大笑,今越笑得前俯后仰,第二天去到医院,自然要跟安娜八卦一下,她的前夫吃软饭技能到底怎么样。


    安娜早就走出来了,平时自己也会拿离婚的事开玩笑,“他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一点也不意外,你姐当年果断分手是明智选择。”


    这段关系还是舒文韵提出结束的,因为刘家的得寸进尺,因为他们的朝令夕改坐地起价。


    “你看看你姐,分了立马遇到个好的,去年结婚的时候我听说了,她爱人在南方做工程师是吧?这工资老高了吧。”


    “是挺高的,他技术好,拿的是年薪,一年至少五位数。”


    “啥?五位数?!”安娜一个踉跄,“这得是多有钱多大方的老板啊!”


    舒今越笑笑:这老板就是我男人。


    徐端对手底下的人历来大方,只要是有贡献的,都不吝啬发钱,前期潘伟徐思齐等几大功臣,后来加入的田美芝和王明朝,以及兼职技术指导的尚光明,以及他的堂弟尚书明,徐端都没亏待他们。


    “要不怎么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呢,你姐跟刘东分得好,现在婚姻幸福都是她该得的。”


    ***


    时间再次一晃而过,冬天快过完了,而徐端还是没回来,要不是还能时不时接到他的电话,今越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出事了。


    徐文丽的超市装修完工,计划在春节前半个月开业,全家从上到下严阵以待,舒今越没时间去帮忙,为了表示对二嫂的支持,她把李雪梅和安娜叫来。


    “今年的员工福利,就从三百货对面的文丽超市采购吧,也不用报我名字,价格该多少就多少。”


    “好。”


    今越想了想,“员工春节福利在去年的基础上,再加30%,经费找小田和雪梅姐领,这两天我可能没时间签字,你们先这么办,等我回来补。”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没有刻印章,大事小事都是自己兢兢业业的手签。


    俩人正准备走,忽然葛宏推门进来,单刀直入:“今越能不能帮我看个病人?”


    第154章 154 鼠标手&要回来了


    葛宏来了这么久, 从来都淡淡的闷葫芦性子,也从未对舒今越提过任何要求,无论于她, 还是于医院,她似乎对环境和雇主是否苛刻是否舒适一点也不在乎。今天忽然说有人要看病,还求到她这里来,今越顿时来了兴致, 这个“病人”是她的什么人?


    读心术·葛宏:“他是我一个朋友。”


    今越顿了顿,还有点不好意思的轻咳两声, 收起一身的八卦之火, “患者什么情况?”


    “半年前,他的十根手指忽然没有什么明显诱因, 出现麻木疼痛和灼热感, 一开始也没重视, 只以为是睡觉压到了, 加上工作忙,也没时间管, 我昨天看见的时候他才说起, 就想着让他过来你给看看。”陪着今越看了几个月的病, 她都会一些医学用语了。


    手指麻木疼痛灼热, 今越第一反应是不是颈椎病腰椎病之类的, 压迫到神经, 这在临床上是最常见的;第二考虑的就是当年胡桂芝孙女茵茵的“不安腿综合征”——血糖;第三则是心脑血管上,有没有淤堵狭窄之类的,像那年的蒋老爷子。


    不过,在没见到人之前,今越不好妄下结论, “人来没?你让他进来吧。”


    李雪梅和安娜出去,没关门,葛宏把一个男人叫进来。


    只见他个子瘦高,五官端正,皮肤略微有些苍白,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年纪三十上下。他冲今越礼貌的点个头,似乎话也很少。


    还是今越这当医生的先打破僵局:“你好,请问怎么称呼。”


    “李斯。”


    “请坐。”


    李斯坐下,依然没说什么话,但他这种不说话跟以前看过的李向阳和王曼丽都不一样,他们不说话是心里抑郁不得开解,不想说话,李斯不说话,今越感觉就是单纯的话少,比较木讷。


    今越只得再一次主动开口:“葛宏说你手指发麻有一段时间了,能给我详细说一说吗?”


    李斯伸出双手,“半年前,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十根手指感觉麻木,一开始似乎是感觉减退,有的时候还有灼热感,后来慢慢的开始出现轻微疼痛,但不明显。”


    “灼热感出现在什么时候?”


    “发现麻木之后半个月,一般在晚上,或者夜间。”


    舒今越心里有数了,跟茵茵的情况很像,“血糖有没有查过?”


    “没有。”


    “家里父母有没有糖尿病?”


    “不清楚,他们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是什么原因去世的?”


    李斯顿了顿,“意外。”


    那就是跟遗传病没关系了,今越于是没再追问,转而问他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都没有。”


    “有没有头晕头痛、恶心呕吐的症状?”


    “没有。”


    舒今越让他起身,跟着自己指令做了几个动作和颈椎病的特异性检查,什么斯布灵试验、抬腿试验、臂丛牵拉试验等五六个试验,都是阴性,似乎颈椎病的可能性更小了。


    不过,还是得拍个片子看看,医院里检查设备齐全,又足够先进,加上请的影像科医师经验丰富,技术很好,现在全市很多患者都更愿意来这边检查,哪怕病不是在这边看的,只要拿着这里拍的片子出具的报告去任何一家医院,人家都认的,这是行业内对今越医院技术和设备的高度认可。


    就连金主任那样的老油条,遇到拿不准的都会把人家使来今越医院做检查,心里不爽但也没办法,谁让今越实力雄厚,要啥有啥。


    “对了,李斯同志是做什么工作的?”颈椎病一般跟长期低头伏案工作也有关系,且是很大关系。


    “做……”他似乎是在犹豫。


    葛宏插嘴道:“他就是一个搞文职的,长期伏案工作。”


    舒今越心说,难怪,那就更得好好的检查排除一下颈椎病了,她开好检查单子,让安娜带他下去检查,院长助理带下去肯定是要尽快的仔细的检查的。


    等人一走,李雪梅就忍不住和舒今越八卦起来,“这个李斯和葛宏是什么关系?我怎么感觉葛宏看他的眼神不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


    “就是那种,很护着他,像老母鸡护崽一样,你发现没?”


    舒今越还真没注意,她这个人一旦干专业的事,就是全身心投入,“那你待会儿问问她?”


    “不行不行,她会读心术,我没张口就知道我要问啥,心里连怎么应对我的谎话都编好了,假话我才不想听呢。”


    舒今越笑笑,“那就快工作去吧,晚上还要去吃席,早点把事情干完早出发。”


    一说起这个,李雪梅就高兴起来,“那可不是,咱们得好好的吃一顿,吃回本才行,我可是要送他们大红包的。”


    今天还有件大喜事——齐立新和田美芝结婚了。


    谈了一年多,俩人感情比较稳定,双方父母和田美芝的儿子也赞成他们结婚,于是就挑了这么个日子。齐立新不想亏待田美芝,想办在石兰宾馆,来一场盛大的婚礼,但田美芝觉得自己是二婚,儿子都上高中了,也不想太过张扬,就只在家里办几桌,请关系好的邻居和同事来吃一顿。


    为了筹备婚礼,齐立新早早的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一个人忙前忙后,田美芝正好前几天遇到个大客户,想把单子谈下来,整天忙得不着家,一切事务都是他这个“大男人”负责,真是多亏他主持大后方呢。


    李雪梅羡慕,“你说我咋就遇不到这么好的男人,既能赚钱,又心甘情愿管好大后方,听说每个月工资还上交呢。”


    “这你也知道?”


    “嘿嘿,我跟他们药房的人熟,听说他上交了全部,田美芝不忍心,又给他留了一半,说给他当零花,关键是这事连齐医生都没意见,齐医生的工资可比他还高得多,想补贴小两口轻轻松松,你说田美芝这是啥命啊,能遇到这么听话的老公,这么钱多事少还开明的婆婆啊?”


    李雪梅想起自己那窝囊废前夫和搅家精婆婆,更是羡慕极了,命啊命啊的感慨半天。


    “你就别羡慕了,你也能再找啊,任何年纪都不耽误咱们谈恋爱。”


    “可拉倒吧,男人比咱们还精呢,尤其咱们二婚的,基本就只能找二婚的,二婚的基本都是有娃的,一去就得当后妈,说不定还要让咱给生一个,自己挣的钱要养别人的孩子,凭啥呀?”


    舒今越想起来,她小时候也曾为此生气和不解,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她觉得母亲一个人的工资养她的话,她不用过得这么辛苦,但再婚还要养三个异父异母的哥哥姐姐,她觉得不公平,为此没少跟母亲闹。


    但后来她发现,她还是赚了的——舒老师爱她,老妈可不爱三个哥哥姐姐。


    为爱买单,似乎亏得不太多了。


    李雪梅不知道她想到了小时候的事,继续吐槽道:“再说了,好男人一般不会流到市场上来,出来的都是滚刀肉死鱼烂虾,就像我前夫。”


    李雪梅的前夫,跟她求复合的时候同时把相亲对象肚子搞大了,火速结婚了,结果没多久,女方知道了李素芬的恶行,也跟她处不下去,再一看男人还是个窝囊废,立马闹着死也要离婚,不给离?行,那就打胎!


    “那女人我是真佩服,说打胎就打胎,六个多月了,愣是给做了,听说引产下来的孩子,还有一口气,李素芬看见,当场就给气晕了,醒过来疯疯癫癫叫着孙子孙子,后来就精神一直不大正常,上次遇到一邻居说她被送到精神病院去了。”


    恶婆婆得了这样的报应,李雪梅只觉爽快不已,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就叫罪有应得,叫报应啊。


    舒今越没想到,强势又刻薄的李素芬,居然落得这样的下场,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她相信自己只是被她校园霸.凌的其中一个,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她给不知道多少孩子留下心理阴影,这样的结局都算便宜她了。


    别的老师退休,就说舒立农吧,每年还有好些学生来看望他,感激他,哪怕是舒家最落魄那几年,学生们也会上门拜访,但李素芬,教书育人一辈子,愣是没有一个学生感激她,路上遇到不骂几句都算客气了。


    这样的人生,何尝不是一种失败?


    俩人正说着,葛宏和李斯他们上来了,因为是加急处理,结果出来得很快,但让今越意外的是——


    他的血糖并不高,也没有典型的三多一少症状,基本可以排除糖尿病,以及血糖升高引发的末梢神经炎;血脂也不高,血液也不粘稠,排除了末端血液循环不良;同时,拍片出来,他的颈椎也没有明显的异常改变,腰椎也还正常,没有生理曲度改变,也没有压迫到硬膜和神经,这也能排除颈椎病了;就连脑袋里也没什么梗阻,心电图也正常。


    “片子是秦主任亲自拍的,还复核了两遍,应该没问题。”葛宏小声说。


    舒今越微微拧眉,“我看看脉象。”


    李斯的手指修长,没什么老茧,指甲修剪得很整齐,看起来很干净,同时十根手指的肤色看起来稍微比正常人红一点,但也不是很多。


    脉象不浮不沉,不大也不小,力道适中,节律适中,什么都是适中。


    要是他不说,今越盲把的话,她会觉得这是一个无病无痛很健康的人。


    “怎么样?”葛宏其实已经看出来今越的意思了,但她还是有点不死心,想要问个准话。


    “目前脉象上看不出什么,症状上也没什么异常的,最常见的三个情况也排除了,我想问一下,李斯同志有没有受过外伤,除了手上的,还有腰椎、颈椎、头部的?”


    这个葛宏还真不好说,他们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她看向李斯。


    李斯摇头,“没有,我做的是文职工作。”


    今越点头,“李斯同志大概是做什么工作的,会不会接触到有毒物质?”


    “你怀疑他是中毒?”


    今越点头,虽然十指麻木还有什么酒精中毒、缺乏维生素、自身免疫性、肿瘤这些原因,但概率非常低,她只能把最有可能的情况给排除再说。


    “我平时接触不到,做的是计算机方面的工作。”


    “计算机?”今越一愣,这个词出现在九十年代初期,实在是令人耳目一新。


    李斯以为是她不知道,就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就是国外说的电脑。”


    这时候搞计算机的,那可是大拿了,将来前途更是不可限量,葛宏还真有眼光。


    今越忽然想起一个病——鼠标手。


    经常使用鼠标操作的人,手腕会悬空在一定高度,且长时间保持这个姿势,导致手腕肌肉僵硬,伸展不利,有时候还会导致手指麻木……但这也只应该是平时使用鼠标多的那只手才对,他为什么会两只手的手指都麻木?


    今越按了按他的手腕,“手腕疼吗,僵硬吗?”


    李斯点头,他倒是没有故意隐瞒,估摸着是今越刚才没问到,他也没想起来提,现在一问,才反应过来确实有这个毛病。


    “你平时用哪只手操作鼠标?”


    “两只手都操作,经常换着来。”


    舒今越“哦”一声,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鼠标手啊,腕管综合征。


    读心术·葛宏:“那需要再去拍一个手腕部的片子吗?”


    今越摇头,“没必要,影像学检查不是这个病的必要检查手段,除非出现明显的骨质病变,没必要。”他拉着李斯的手指,做了几个小小的体格检查,都是阳性。


    看来,就是腕管综合征无疑了。


    “这个病也没有很迅速的根治办法,只能先用物理疗法缓解症状,就先做点针灸、推拿按摩吧,我再给你开个活血化瘀的方子,同时配合一点营养神经的西药,先试试看有没有缓解。”


    李斯有点意外,心说现在外面看病都这么“详细”的吗?居然连病因和治疗思路都讲得这么清楚,头头是道,让他一个外行人都能听懂,心里还暗忖是不是自己在部队里待久了,时代变化这么快都不知道。


    读心术·葛宏:“只是她这么详细而已,其他人都不会这样。”


    其他人:“……”在这个小神婆面前,真是任何人都不会有秘密存在,每一个人的脑子在她眼睛里都是透明的。


    舒今越很快给他安排了医院里最好的针灸医师,又让他扎完针之后去三百货对面的理疗馆看看,那边的推拿技师要更好一些。她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打算回柳叶胡同去看看,不知道齐立新和田美芝的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


    她开着车,载着李雪梅小田几人,到达柳叶胡同的时候,田家小院已经张灯结彩,许多老邻居都来帮忙,田大叔穿着一身崭新的还带着折痕的西装,打着红领带瞎转悠。


    “我说老田你在进厨房干嘛,去客厅里坐着招呼人呐。”


    “我……我也不会……”


    “又不用你说啥,只要你乖乖在那儿坐着,有人来打声招呼就行。”


    “嗐,你说这老田头老实巴交一辈子,临老还享上闺女的福了,咱们这些苦了一辈子的,到老来还是苦,只要你能吃苦,一辈子就有吃不完的苦啊。”


    众人大笑,院子里更热闹了。


    今越几人看了一圈,进新房看新娘子,小两口说好的,为了照顾老人和孩子,以后齐家母子俩就搬过来柳叶胡同住,他们的四合院则是租出去,每个月还能赚点租金补贴家用。


    齐佩兰连这个都没意见,反正她现在自己也能去医院上班,只是动作慢一点,时间长一点而已。


    席面还是齐立新找舒今越,今越找了包大姐带着她的厨师团队来做的,流程娴熟,动作奇快,关键是味道也好得没边儿了,都是老石兰人爱的口味,还没上桌,大家在院里闻着就恨不得流口水。


    于是,舒今越和徐文丽就在一众流口水的老头老太太里,看见了李大妈和她的新男友。


    文丽拐拐今越,“刘干事现在看起来比以前老了好些。”


    他退休好几年了,工作期间多少有点小权,意气风发的,退休后再也没人鸟他,一下子精气神就没了,自然也老得快。


    “不过,跟李大妈比,还是年轻很多的。”


    李大妈今天穿着一件红色的碎花棉袄,头发也染过,比煤炭还黑,在头顶扎个髻,耳垂上还戴出了压箱底的金耳坠,光看背影也就五十岁左右,但一转过正脸来,还是会暴露真实年龄。


    “看不出来,李大妈真有钱,耳坠都是金的。”


    舒今越想了想,“或许是小李哥给她买的。”


    前些年肉联厂效益一落千丈,李屠户所在的厂直接就开不下去,变卖“家当”了,小李哥咬咬牙,把厂给买下来,经过一连串的改造和重建,这几年还真把肉联厂给盘活了,做成了专门的屠宰场,别的也不做,就专门请了一批李屠户那样的老屠户来,杀牛杀羊杀猪还杀鸡鸭鹅,大单小单都不放过,还真挣了不少钱。


    当年他盘这个厂的时候,老丈人和两个舅子都借过钱给他,李大妈也怕他只记丈人家的好,咬着牙憋着一口气拿出大半身家给他创业,现在能挣钱了,他不仅把钱还上,还没少孝敬她。


    徐文丽和舒今越对视一眼,心道这刘干事怕不是冲着小李哥来的?不然就李大妈在菜市场卖豆腐,再好的生意也不至于让他“委身”于她吧?


    “你们还不知道吧,刘干事前几天搬过来跟李大妈一起住了,说是方便互相照应,哎哟喂,照应个啥呀。”其他街坊凑过来小声说。


    今越有点震惊,难怪后世都说老年人比年轻人更开放,这年头未婚同居都是要被人说闲话的,甚至会被人举报到工作单位,轻则被处罚,重则丢工作,李大妈居然就这么大咧咧的跟新男友同居了!


    “这李大妈最近可是容光焕发。”


    众人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今越又看了一会儿,想给李大妈提个醒,当心刘家这对专吃软饭的父子,但想想还是算了,李大妈这辈子就没吃过亏,她的脑袋可不是白长的,好心提醒她,万一她还觉得大家是羡慕嫉妒她,到时候倒打一耙还惹一身骚。


    送上贺礼,吃过晚饭,今越和赵婉秋就回家了,挨近年关,舒老师也不带孩子出门了,每天就带他们在家里玩,院子里转悠。


    一岁零十个月的月亮星星邹库非常稳当,还会跑了,看见妈妈争先恐后跑过来,一个抱一条腿,“妈妈!”


    “妈妈!”


    今越亲了亲他们,又陪着看了会儿连环画,吃晚饭,洗澡,等把他们哄睡着,已经是十点以后了。


    今越伸个懒腰,也不知道徐端那边怎么样了,他不在,她带孩子都没那么好带了。


    正想着,电话响起来,她一接,还真是徐端打来的:“事情很顺利,应该下个月就能回去了。”


    今越提着的一颗心脏终于放下,“金家兄弟俩能舍下那么大块肥肉?”


    以他们的贪婪,那是要把东西给搞到手才行的,也不会让自己白跑一趟,搞不好狗急跳墙还来个鱼死网破,今越想到这种可能性,心里更慌了。


    “他们当然不会主动退步,但我手里也有他们害怕的东西,你知道吗,金贤重为了筹集这次来苏国的资金,也为了讨好‘刀疤脸’,把那尊铜人也卖给他了,‘刀疤脸’的母亲不是简单的古董爱好者,她常年痴迷于此道,年轻时候被人骗过,为此精神错乱,成了半个疯子。”


    舒今越一愣,“金贤重把铜人卖了?”


    “对,他打的主意是,以后还能买回来,但刀疤脸的母亲很喜欢那尊铜人,已经在很多公开场合展示过了,所以我就……”


    “就告诉他,铜人是假的?”


    “对,他也没想到,一开始不信,但我知道吴师傅的习惯,他会在作品的某个地方留下自己的记号,就像古代画家作画也会留下自己的标记一样,吴师傅在铜人的左脚第二趾上也留下了自己的标记。”


    今越笑起来,能想象到金贤重听见这句话的崩溃,他不仅崩溃,他还想死吧,毕竟他可是把东西成功卖给刀疤脸的母亲了,那位曾因为买到假货而精神崩溃的贵夫人,刀疤脸要是知道他卖假货,绝对不会放过他,更何况他还是一连两次卖假货,说偶然都没人信。


    “知假卖假,刀疤脸可能真会刀了他。”


    “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他们退出这场游戏,欧姆汽车厂只能我来买。”


    “那你有这么多钱吗?”


    徐端笑笑,“这事你不用操心,我有办法。”


    舒今越听他胸有成竹,也就不担心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月亮星星都会跑了。”


    徐端的心头软得不像话,“应该快了,你们在家好好的,顺利的话下个月启程。”


    “那都农历二月了吧,赶不上过年啊。”


    徐端当然也想回家过年,但他除了自己的事,还答应胡桂枝别的事,需要跟龙公安打配合,不可能这么快回得去。“以后我会尽量少出差,多陪陪你们。”


    今越心说:女人真是喜欢听承诺啊,虽然明知道这句话以后能实现的概率不大,但此时此刻,她心里还是甜的。


    于是,就在这股甜丝丝的氛围里,第二天,石兰省第一家大型超市——文丽超市,赶在春节前开业了。


    第155章 155 开业盛况&抽风了


    1991年春。


    开年就为整个石兰省商业发展史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这一年的春节前二十天, 在五十年后享誉全国,分店开遍神州大地开到港澳台文丽超市,第一家文丽超市开业了。


    文丽超市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用九零年代这一代小孩的话来说, 那是一个什么都能买到的地方,只有节假日过生日和考试成绩让父母满意的时候,他们才会被带到文丽超市逛一圈,再也不用睁着眼睛干逛, 他们能手拎一个小篮子,或者手推一个购物车, 买满它们。


    这种幸福, 大家后来回忆起来都称之为“逛超市的快乐”,是童年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也是很多习惯于网购的一零后孩子无法体会的快乐。


    至于家某福沃某玛?在文丽超市面前, 那都是后来的弟弟, 而且是洋人弟弟, 等它们进入龙国市场的时候,市场已经被文丽超市给占得七七八八, 它们进来没几年, 陆陆续续打了退堂鼓。


    而这一次开业, 也是让人印象深刻, 后来某一年, 文丽超市的老板上了电视台某个访谈节目的时候, 无意间说出来的开业盛况,也足以令人津津乐道。


    据说,光那一年春节前的二十天,文丽超市的营业额就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有人说是十万, 有人说是三十万,也有人说是五十万,但只有舒家人知道,其实真实数字比这些都高。


    除了市民们争先恐后一车一车的往家购置年货之外,舒文明还拿下了全市百分之七十的厂矿单位职工福利,每一份福利都用红色的硬纸盒包装好,里面有吃的,有用的,跟往年花费一样的钱,却比往年的零散购入多买了不少东西,这便宜哪个单位的工会不占,那都是要被人戳脊梁骨骂吃回扣的!


    关键是那盒子红通通的喜庆极了,最显眼的地方还印着“恭贺新春”“春节快乐”等金色大字,寓意也好,职工们拎回家往组合柜上或者茶几上一放,谁来都能看见,多有面子呐?


    工人多的家庭,都恨不得摆满一桌子,有意无意把邻居们往家里带,看看看看,这都是家里职工的福利哟!


    书城市全市有几千家国营单位,每家单位少则近百人,多则近万人,人手一份的新春福利大礼包,文丽超市光这一块业务就卖出去不知多少的营业额。


    哪怕是给了工会折扣价,利润不高,但胜在量大,不需要到处兜售,只需要将礼品装箱打包,再统一送到每一家单位门口就好。


    这样的服务周到,细致体贴,不比以前每年苦哈哈的去市场选购,买了再一样样的驼回单位香吗?那些没下订单的单位悔得肠子都青了。


    舒今越也没想到二哥这个商业鬼才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一招,又是怎么把这项业务给谈下来的。她发誓她真的没跟他说过这些,而且他能在开业的短短半个月内发出那么多货,说明他至少提前了两个月就在谈单子就在备货。


    而这些单子的“意义”不仅仅是让今年的销售额更好看这么简单。


    要知道,每多一个人领到大礼包,就相当于做出去一份有效广告,大家看到这么物美价廉的东西,以后需要买东西的时候,是不是就第一时间想到了文丽超市?而全市这么多职工,他们就做了这么多份广告,这打开的将是一个多么庞大的市场?得到的将是多么庞大的潜在客户群?迎来的将是多么丰厚的利润?


    想到这个可能,舒今越就激动得双手发抖,“二哥,你到底是怎么想到的,又是怎么办到的?”能说动全市这么多家单位同意统一购买,又能在短时间内把涵盖了吃用的大礼包备齐,这得是多大的能耐啊!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明年咱们继续,更上一层楼。”


    这二十天,但凡是购置年货,凡是进了文丽超市的,就没有空着手出去的,据说光收银台的收银员就招了四十多个,三班倒换着收银,就这还收到手抽筋了。


    而舒文明每天光跑银行存钱就跑三趟,据说是收到的现金太多了,没放的地方。


    “现在这世道是真不一样了,每一个进去买东西的人,都跟东西不要钱似的,使劲地拿,使劲地装购物车,今年老百姓都这么有钱啦?”舒立农家庭煮夫做得太久,本来就感觉有点跟不上外面的时代了,这几天去超市帮忙,看见那样的场面,简直怀疑人生。


    赵婉秋笑哈哈:“老百姓有钱了是一方面,当然咱们广告也做得好啊。”


    早在开业前半个月,舒文明就印了各种各样的传单到处去发,还在人流密集的地方挂横幅、张贴广告,承诺开业前半个月所有商品一律打九五折,这得是多大的诱惑啊?


    再加上全市职工系统发放的大礼包,一下子又把广告打到了具有消费能力的职工家里……


    “看看这营业额,咱们这半个月的辛苦也值了。”徐文丽喜滋滋的,“可惜春节忙过了,来不及了,今年正月十五元宵节,咱们直接从粤东省买海鲜吧,买活的,空运过来,我请客。”


    众人大笑,都说好。


    舒文晏不知道他们赚了多少钱,但看老二的样子绝对少不了,他是羡慕嫉妒又酸溜溜的,回去路上心里不得劲。


    “行了,你咂吧个啥,有屁就放。”


    “你说今越他们是不是对咱们有意见?这么大房子,让老两口住,让老二家住,就是不让我们住,明明还空着那么多,保姆保镖都住得比咱们好。我也不是说真来住,但他们客气都不客气一声,有点过分吧。”


    刘慧芳似笑非笑的觑着他:“到底是为啥,你心里没点数啊?”


    这样的眼神,她什么都没说,但又像什么都说了。舒文晏脸一红,“都是年轻时候,那几年大家日子都不好过,我找爸补贴一下咱们,也……也……这不后来我也没找了嘛。”


    刘慧芳冷哼一声,“说实在的,以前每次出车回来跟你回老屋,我就臊得慌,你太不要脸了。”


    舒文晏一张脸又红又白,一口气堵在嗓子眼。


    沉默半晌,他又开始提要辞职当全职作家的事。


    现在俩闺女也上中学,成半大姑娘了,刘慧芳的事业也做大了,每一个人都在进步,好像就他还在原地踏步,他实在是不甘心。刚才说房子,只是不甘心下的吹毛求疵而已,真正的症结在于比较,跟兄弟姐妹们的比较中,历来只占上风的他被衬托成一坨狗屎。


    还是又酸又臭没人待见的狗屎。


    刘慧芳开着车,被他叨叨得烦了,“行啊,那你先写出个样子再说,去年给你找的出书的,人家一看你的稿子就说不行,你写的东西太酸了,太刻薄了,让你写点有想象力的,就像马小梅那种,你会吗?”


    “我为什么要迎合市场,我就写自己喜欢的不行吗?”


    “可以啊,那你没稿费,拿什么养活你闺女?萌萌一个月光学武的费用就要好几百,普通家庭谁供得起?她还要到处去比赛,买各种高蛋白营养品,还要定期训练,你有这个钱吗?”


    舒文晏蔫了。


    刘慧芳有那么一点点不忍心,但随即想到今越说的话,又冷静下来,不能心疼男人,心疼男人是要倒霉的。


    “我也不是说要逼你一个月挣多少,只是建议你先不要盲目辞职,因为你的辞职到底是为了逃避繁杂的人际关系,还是真的想全职搞创作,你想清楚没有?要是逃避,那将来写作也会成为你下一个想要逃离的目标,你真的想要干一行恨一行吗?”


    这些话虽然诛心,却也是妻子的肺腑之言,舒文晏偃旗息鼓,他确实需要好好想想了。


    ***


    舒今越这一家子,忙完超市开业之后,正好遇上春节,医院也忙啊,因为还有一批病人好不容易趁着春节假期从全国各地赶到书城来看病,真正的慕名而来。今越本来都开始放春节假了,忽然接到电话说是好些病人是来找她的,问怎么办。


    怎么办,只能她去办了呗!


    “今天过年,妈妈也要去医院吗?”小月亮已经会说一些长句子了,很像个小大人。


    今越点点头,“对呀,虽然今天才大年初二,很很多病人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病情也比较严重,妈妈需要去看一看。”


    “那……嗯,那我跟妈妈一起去医院,可以吗?”


    这真的不像两岁不到的小孩能说出的话,今越时常怀疑自己这闺女怕不是重生的。跟她一样大的星星就有点“钝钝”的,一天只知道吃和睡,偶尔有情绪就是姐姐不跟他玩的时候,像这几天,每天都要睡到很晚才会醒,今天也不例外。


    今越去房间里看了一眼,小家伙还裹着被子呼呼大睡呢。


    “好不好呀妈妈?”


    “好好好。”今越只能答应闺女,这几天今越给保姆和三个保镖都放了假,让他们好好休息,走之前交代爸妈一声,“星星还在睡觉,你们过会儿进去看一眼,别让他摔下炕。”


    葛宏也放了假,今越把孩子放在后排,自己开车。


    春节假期,路上车辆很少,但载着孩子,她开得很慢,用小月亮的话说,“比蜗牛还慢呢,妈妈。”


    “要注意安全知道吧,你们平时在家也是这样,做事不能着急,知道吗?”


    小月亮似懂非懂,反正妈妈说啥都是“好”,舒今越也没指望她真能听懂。母女俩到医院,李雪梅和安娜都在春节假期,今越也没叫她们回来,就找了个正在值班的年轻医生上去给她开方,小月亮乖乖地坐在她身边,看着一个又一个病人愁眉苦脸的进来,又高高兴兴地出去。


    妈妈身旁给她安了个小板凳,她乖乖坐着,双手托腮,若有所思。


    年幼的她还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她觉得,妈妈应该是有一种能让人“笑哈哈”的魔力吧!她的妈妈真棒呀!


    孩子很乖,妈妈说的每一个字,其实她都不怎么听得懂,但不妨碍她静悄悄地听着,中途想上厕所就自己颠颠的进去里面的房间,蹲着上完之后还会自己擦屁屁,自己放水冲,自己洗手。


    整一个动作之利索,情绪之稳定,让舒今越怀疑,她到底是不是重生的?不然真的说不过去啊宝宝。


    不过,也不容她多想,这个节骨眼上来看病的,要么就是平时实在没时间,忙碌的工人或者全年无休的农民,要么就是病情确实严重,而舒今越今天遇到的是后者居多,上午看了三十来个病人,居然就有好几个严重肺心病、慢阻肺、冠心病的,还有两个是脑梗的,两个白血病,三个严重肝病的……太严重的,她就让人收住院,这一下子又忙起来。


    其中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是白血病,舒今越于心不忍,这跟徐文丽还不是同一种,是属于白血病里恶变程度很高很凶险的,今越其实想说要不别治了,回家好吃好喝吧。


    上个月她刚和石学海通过电话,他们对这一型的白血病也束手无策,青黄散对之也没明显效果。但看见孩子妈妈那双期盼的眼睛,她是滇省人,听说今越擅长治疗白血病后,专门用年假带着孩子千里迢迢来求医。


    舒今越实在说不出那句话。


    “没事的舒院长,我一定会尽力的,就是倾家荡产我也愿意,就给他试试吧。”女人恳求道。


    “自从查出这个病,孩子爸就跟我离婚了,婆家也不管,娘家也靠不住,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多试一试,说不定能起效呢?说不定老天爷会大发慈悲可怜我们一下呢?”女人嘴里说着最乐观的话,但声音却是哽咽的,好像咽下了几斤苦果。


    舒今越喉头酸涩,“好,治疗方案就刚才我跟你说的,你要是愿意接受,待会儿我再跟你详细说一下。”


    女人犹豫一下,“那我……我想问一下,心里有个底儿,这次治疗大概要花多少钱?我家里房子已经卖掉了,现在手里也没什么钱,我都是去卖……”


    女人顿了顿,没再说。


    而舒今越其实早就发现了,她的脸色苍白到非常不对劲,手上也有好几个新旧针眼,她的小孩是非常罕见的“熊猫血”,应该是遗传自她,刚才顺手给她把了个脉,也是典型的血虚之象。


    毫无疑问,这个女人,靠卖血来给孩子治病。


    舒今越没忍住,让年轻医生带小孩去外面的走廊上玩耍,那里有一些儿童玩乐设施,然后她对着女人实话实说了。


    三分钟后,女人痛哭流涕,整个人垮了,支撑她跨越数千公里的动力一下子全没了,她卖血,卖光身体内的最后一滴血,也救不了她的孩子。


    “我的建议是,可以用一些改善他生存质量的药物,调理一下,但你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女人哭得不能自已,“可……可是,我舍不得啊,我都花了这么多钱了,我真的没有舍不得,我把能卖的都卖了,我还给菩萨上了那么多炷香,为什么,老太爷为什么还要这样?”


    舒今越在临床这么多年其实见多了患者和家属的眼泪,但这是一位母亲的眼泪,她现在也是母亲。


    递给她一点卫生纸擦眼泪,今越忽然想起一个事,也是上个月跟石学海通电话的时候听说的。


    要不要告诉家属呢?


    她犹豫片刻,“当然,我们现在还有一个办法,就是骨髓移植,但目前国内的技术还不成熟,对他这一型的白血病是否有效,有效率达到多少还是个未知数,如果你愿意尝试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问问。”


    女人眼里刚熄灭的火苗立马又燃烧起来,“我愿意,我愿意!”


    舒今越于是当着她的面给石学海打电话,知道在海城那边可以做,正好也是他的团队正在做,只是小孩的血型特殊,要配型适合的骨髓难度会比一般人高得多。


    “费用也会更高。”


    女人犹豫片刻,“那我可以卖血,我的血很贵的,要是卖血不够的话,我就去卖肾,卖肝,有谁需要,想要哪个部位都行。”


    舒今越一个没崩住,“你胡说什么,人体器官禁止买卖,以后这种胡话别说了。先配型吧,费用的话,我来帮你想办法。”


    她记得,上次治好小凌的病后,凌父兑现承诺,给医院捐了三千块钱,这笔钱今越一直没想好怎么用,现在倒是忽然知道该怎么用了。


    女人走后,今越还是给李雪梅和安娜打电话,问她们没事的话来加个班,算三倍加班工资,她想成立一个基金会,专门筹措一笔资金用于困难弱势群体的大病救治。


    其实这种政策性的东西她不太懂,以前都是徐端为她跑的,这一次得让安娜做出计划书后,去各级部门跑一下,看能不能办下来。


    官方层面要是能有支持更好,但没有的话也没关系,她这么多年看过这么多病人,也不算一无所获,像王马特这样的大富豪,手指缝里随便漏.点出来都够多的。


    要是为了自己的私人利益,她还真不好意思开口求人,但这是为了千万个贫困家庭,为了千万位母亲,她开口毫无负担。


    今越把病人名册拿给李雪梅,让她找出一些有可能赞助这个项目的人,准备好联系方式,今越打算过完年就挨个打电话过去“游说”,捐不捐是人家自愿,她也并不会因为对方没捐赠就以后不给人治病,这是需要一开始就摆明的。


    三个女人凑在一起,巴拉巴拉计划了一整天,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天都黑了,小月亮等妈妈等得都睡着了,乖乖的躺在妈妈午睡床上,还自己盖上被子。


    舒今越心疼极了,赶紧将她抱上车,“咱们回家吧。”


    开着车的时候,今越还在想今天的小患者,想到他那个小小的亮亮的光头,又想到那个卖血的妈妈,她心里忽然有强烈的紧迫感,必须赶紧搞钱,多多的钱才能在想帮助别人的时候不会捉襟见肘。


    她忽然想到一个商机——要是把自己手里的秘方再卖一个两个出去,会不会来钱更快?


    靠开医院的盈利,其实现在也只是少量盈利而已,她又不是宰客的黑医院,压根攒不下多少钱。


    想到就行动,回到家,都顾不上吃饭,今越把孩子交给爸妈,联系不上徐端,只能找来二哥商量。


    “你确定需要这么多钱?我可说好了,我没钱,你别想拉我下水。”


    “你和二嫂每年给贫困山区的儿童买书买衣服,给农村小学买米面粮油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舒文明摸了摸鼻子,“买这些能花几个钱,也就是图个好名声而已,你建这个什么基金会,可是要真金白银几十上百万砸进去的,很可能钱花了病也没治好,什么好名声都没落着,你划算吗?”


    舒今越毫不犹豫,“无所谓划不划算。”


    舒文明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足足一分钟,最终败下阵来,“行吧,随你,今越大善人,但是吧,一时半会儿也不需要这么多钱吧?”


    “其实今天这个小患者并不是特例,也不是第一例,这一年多来我们遇到不下三十个,都是家庭很困难的大病患者,其中很多病的预后也不错,治疗价值很大,但……”因家境困难,饶是今越已经把费用一降再降,能省则省,连床位费都给他们省了,还是于事无补。


    看着这些明明有希望,却只是没钱就逝去的生命,今越心里一直挺不好受的。


    舒文明沉默。


    “我想着,反正胡奶奶留给我的那些美容方子不少,龙国人目前才刚解决了温饱问题,对美容的需求不大,佐藤静香又一直很感兴趣,她承诺买过去后不会改变我的方名,保留原本的名字,还会加上我的商标,不如再卖两个给她?”


    舒文明挑眉。


    “你放心,真正治病救人的方子我肯定不会卖,美容又不是刚需,卖了就卖了,我不心疼。”胡奶奶要是知道,她们家留下的配方转化成金钱后能帮助那么多有需要的人,应该也会高兴吧?


    “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胡佩仪基金会。”


    舒文明第一次知道,“胡奶奶名字叫胡佩仪?”


    “对。”


    让每一个受到帮助的人都知道,这份爱心最初源自于一位叫胡佩仪的女士,是她让今越有能力有动力来传递这份爱心。


    舒文明再次沉默,片刻后用下巴点了点电话机:“打吧,打通我来跟她谈。”


    舒文明这些年的历练很到位,商业谈判技巧已经快赶上徐端了,今越打通之后,他跟佐藤静香聊了大概四十分钟,很快把事情敲定,今越卖两个秘方给她,她出六十万。


    按理来说是要水涨船高的,应该比当年卖更贵才对,但舒今越卖给她的是很鸡肋的方子,销量不会太大,难度也有点高,她不太情愿,压了价格。再加上今越急等用钱,也懒得费时间磨了。


    “不过,六十万我也满意了,这钱就跟白捡的一样。”


    舒文明一脸鄙视,“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今越得意,一下子多了六十万,她手里一分不留,打算收到钱就立马注入胡佩仪基金会,再加上多方游说,怎么说也能攒下一笔可观的基金,就是怎么监管,怎么使用,这是非常专业的问题,她得找王红萍来帮忙。


    王红萍这几年经常来书城出差,俩人要见面很容易。


    兄妹俩又聊了好一会儿,今越太累了,一个劲打哈欠,“今晚我可不带睡了,让爸妈带去吧,我要好好休息,接下来还有硬仗要打。”


    正说着,舒老师忽然在门外喊:“今越你快来一下,孩子不对劲。”


    “怎么了,谁不对劲?”今越哈欠打到一半,连忙硬生生止住。


    “苏星,他好像有点发烧,今天一整天都没怎么吃饭,中途进去看了好几次都在睡觉。”


    小孩发烧司空见惯,今越不至于着急,“我妈今天不是在家吗,她没给孩子处理一下?”


    “处理了,用了冷毛巾敷额头,还喂了一点退烧药,但这烧一直退不下去,怪就怪在这里……”


    他话未说完,今越已经来到了两老的房间,正月倒春寒时节,苏星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小短袖,躺在床上,额头上敷着毛巾,一张小脸烧得红红的,薄薄的皮肤像是要烧通了一样。


    舒今越赶紧上手摸了一下,非常烫手。


    而赵婉秋正好拿出体温计,“现在是39度,中午是37度半,我看着不严重就没给你打电话,黄昏时分烧到38度半,我给喂了点你准备的中药退烧药,每隔半小时给他量一次,本来都降下去了,谁知道刚才一下又升起来。”


    小孩发烧今越也算经验丰富了,她倒是不慌,将手搭在苏星手腕上,然后问老人:“孩子是从哪天开始出现不舒服的?”


    “好像就是年前两天,总是蔫蔫的,我以为他是吃积食了,家里炸物多嘛,就给他吃了两颗大山楂丸,后来忙着过年,看他也没发烧,我就没给你说。”舒立农很是愧疚,总感觉是自己没带好孩子。


    “没事的爸,小孩吃五谷杂粮,生病是正常的,我看体温也不算高……”话未说完,她感觉指尖下的脉象忽然不对劲,没等她想明白,就感觉苏星的小手乱动。


    不仅是手,脚也在乱动,四肢抽搐,摇头晃脑——“不好,抽风了!”


    第156章 156 惊心&糖果


    “抽风”是舒立农这不懂医的人的说法, 学名叫做抽搐。


    因为不懂,所以更害怕,小老头心疼坏了, 第一反应急忙就要去抱孩子,想把孩子抱怀里拍拍哄哄,赵婉秋连忙拦住。


    “先别动,你看着今越怎么处置的。”孩子高热抽搐惊厥的发生率还是挺高的, 他多看看,学习一下, 以防万一哪天今越不在家也能处理。


    可以说, 赵婉秋是非常冷静的,而舒今越比她更冷静。作为一名拥有多年临床经验的医生, 她临危不乱, 一手把孩子枕头撤掉, 一手把孩子脑袋侧转过来, 以免嘴巴里有东西或者口水咳呛。


    小月亮在旁边已经被吓得不敢说话了,泪珠子大颗大颗的掉, 张了张嘴想叫妈妈, 想叫弟弟, 又怕打扰到妈妈, 就只呆呆地看着弟弟, 无声的哭泣。


    赵婉秋这才惊觉疏忽大意, 一直忙着苏星,却忘了苏月也还是个孩子,她连忙将小月亮抱怀里,“不怕不怕啊,弟弟生病了, 妈妈正在给弟弟处理,没事的没事的。”


    得到大人的安抚,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逐渐冷静下来,也不哭了,就窝在奶奶怀里,呆呆地看着妈妈。


    幸好,苏星的抽搐也很短暂,只持续了半分钟左右,很快安静下来,抽过之后,脸色也没那么红了。


    舒今越摸了摸,一面给他量体温,一面从放药材的屋里找出一块石膏,随便掂了掂,大概有个二十克左右,捣碎,“爸先去煮点石膏水来。”


    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手心汗津津的,额头和鼻尖上也是细细的汗珠子。


    “确定用石膏就行?”赵婉秋拿不准了,这两天时间,她使用过西医退烧药,也用过今越配制的中药退烧药和退烧贴,就差上激素了。一般今越的自制药就能应付临床上儿童的大部分发热,但苏星这次居然没用,她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今越点头。


    她敢直接用石膏,那是因为苏星的情况跟当年的小虎子基本一致,这么多年临床上她用这个办法也治好了很多高热惊厥的儿童。


    果然,等把石膏水喂下去,小家伙睡觉也安稳了不少,今越将他抱回屋,决定今晚亲自带他睡觉。


    “小月亮就跟爷爷奶奶睡,好不好?”


    小姑娘扁扁嘴,有点不乐意,她喜欢香香软软的妈妈。


    “因为弟弟生病了,妈妈不确定是不是会传染的病,你还小,万一有传染性的话可能你也会生病,到时候你和弟弟都生病的话,妈妈就更顾不过来了,对不对?”


    舒今越循循善诱的讲道理,小月亮一知半解,终于是乖乖被奶奶抱回屋里睡觉去了。


    舒今越这一晚却睡不安稳,一会儿看一下苏星,一会儿给他量体温,一会儿给他喂药,熬到天亮之后,体温算是退下去了。不确定会不会复烧,她也不想去单位,给安娜打个电话,让她们先安抚好病人,确实紧急的病情就安排给其他经验丰富的老医生,不急的病人愿意等就等她晚上过去加班。


    很多病人来一趟不容易,也不好放人鸽子,只能把就诊时间顺延到晚上,希望他们能够理解。


    赵婉秋听见她打电话,过来小声说:“不烧的话你去单位吧,我来看着,要是有什么情况会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


    舒今越舍不得离开儿子,她平时就够忙的,陪孩子的时间少之又少,生病不能再缺席。


    “这样吧,不行就我跟你爸带着他俩去你单位,不是有病房吗,你给苏星开一间干净明亮的,我们就当带他们去玩,带两本故事书,再带点玩具过去,也能陪着你,有什么情况你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舒今越一想也对,她是院长,带着孩子上班,没人会说什么。


    当即又给安娜打电话,让她先别退号,自己会按时到岗。


    幸运的是,苏星的抽搐只是一过性的,烧退下来就没有再抽了,今越一边看病,中途还去病房里看过几次,孩子除了精神不振,不想吃东西,比较粘人之外,也没有哪里不舒服。


    爷爷奶奶陪着,一会儿给他讲故事,一会儿陪他玩游戏,教他搭积木,玩魔方,玩累了就喂点水(药),站起来活动活动,这样时间就过得特别快。


    父母在身边真好!说实在的,孩子虽然有保姆,但跟她的父母比起来,她还不够放心呢。


    中午饭和晚饭都是在食堂里吃了再回去,今越开着车子到家,一天担惊受怕又工作的,浑身黏腻得受不了了,到家后把车子一扔:“妈你看着点星星,我去洗个澡。”


    还在倒春寒,但今天情况特殊,实在是热得不像话,今越不仅要洗头洗澡,还要把今天穿过的衣服都洗出来,洗衣机前几天出故障,被厂家拉回去维修了,所有衣服都得手洗。


    她已经很多年没手洗过衣服了,现在想到一盆脏衣服就觉得有点陌生,不知道待会儿要洗多久,不行就先把贴身的洗出来,外面穿的先放着,等洗衣机送回来再洗?实在不行她愿意重新买一台。


    正想着,赵婉秋忽然在门外叫她:“今越快出来看看,星星又烧起来了,我量了两次都是38度半。”白天已经降到正常体温了。


    舒今越连头上的泡沫都来不及冲洗,连忙去屋里一看,小家伙一张小脸又红成了番茄,薄薄一层像要滴血一般,孩子嘴唇也烧得红红的,干干的,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整个人成了小火炉,烫手得很。


    舒立农连忙将石膏水端来,喂了一些下去,过了四十分钟左右,体温确实降下去了,但又出现一个新问题——拉肚子。


    本来就没吃多少东西,噼里啪啦一顿拉,肚子里空空如也,脚摊手软,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孩子看着更可怜了。


    今越皱眉,“看来这石膏水是不能再喂了,太过寒凉,小孩脾胃娇嫩受不了。”


    从西医的角度说,本来发烧就是要补水,要预防脱水,他现在又来个拉肚子,体内水液丢失更严重,这是雪上加霜。


    “那可怎么办,要不输点液吧?”赵婉秋问。


    今越虽然是中医,但她并不排斥西医,该用就用,“行,我让医院送针水过来,妈你给他打上。”


    苏星苏月的身体素质比一般小孩好很多,平时基本没生过病,顶多吃积食的时候会拉几次肚子,精神蔫一点,长这么大快两周岁了,居然还是第一次发烧。


    ***


    舒今越本来也没多紧张,因为她知道这是每个小孩生长发育必经的过程,只要处理得当就好,但接连三天都是白天退烧,晚上复烧,热势也不算很高,也没再抽搐过,但今越还是觉得不对劲。


    按照她的临床经验,不应该这么多天还降不下去。再加上苏星的身体素质历来很好,更不至于会持续这么久,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自信了,应该早点去查查血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引发的高热。


    于是,第四天早上,今越把苏星带到医院,抽血把能查的都查了一遍。


    “星星还没好?”安娜进来送文件,见她愁眉不展,也跟着揪心起来。


    龙凤胎很可爱,长得粉雕玉琢的,职工们都非常喜欢他们,听说早上去抽血的时候,很多穿白大褂的叔叔阿姨还给他塞了糖果和玩具呢。别的小孩抽血的时候哭得杀猪似的,比过年的年猪还难摁,但小星星却是不哭不闹,由奶奶抱着,把他眼睛蒙住,他就乖乖的。


    “还没,待会儿看看结果。”舒今越有点心力交瘁,但安排给李雪梅和安娜的事,既然把人都叫来加班了,她还是得上心,先看过她俩写的计划书,但看着她们挑出来的一长串联系电话,她实在是提不起精神。


    “先休息一会儿吧,你这几天也累坏了。”


    今越此时无比希望徐端能在身边,有他在,她不用这么累,而星星也需要一个坚毅勇敢的爸爸来陪伴,她希望他以后回想起童年写作文的时候,不是妈妈一个人带他看病,而是爸爸妈妈一起陪着他,教会他勇敢。


    ***


    今越刚把门诊看到一半,苏星的检查结果就出来了,排除了细菌、病毒、真菌和寄生虫感染,大小便化验也没明显异常,全身上下可以说除了发烧没有哪里不对,没喝石膏水后连肚子也不拉了。


    结果是王阿姨亲自送来的,她自己复核过两遍,“小舒啊,这孩子怎么跟我当年有点像?”


    舒今越摇头,她一开始以为苏星和小虎子一样,现在事实证明他们也不一样,用石膏水虽然能降温,但很短暂,且反复。但要说跟王阿姨一样,他又没感冒过,没有表里同病的表现……看病好难,同一个症状,同一个方子,有的人吃了有用,有的吃了就是偏偏没用,而恰巧这个“难治”的小患者,还是自己孩子,投鼠忌器。


    “你们中医的理论我也不懂,我就是从一个过来人的角度说说,你别嫌我话多。”


    “怎么会,您说就是。”老王头老两口自从彻底定居书城后,再也没回去过山河省,今年过年也一样,因为有两名比较严重的肾衰病人春节期间也要做血透,老王头就留下值守,让年轻医生们放心的休息,他和老伴儿的旅游计划暂时先搁置一旁。


    “您和王叔叔这么帮我,我感激还来不呢,您有什么都可以说。”


    王阿姨温和地笑笑,“我最近就在琢磨,你说咱们的检验设备这么先进,在全省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了吧,但是不是真的如外头老百姓说的那样——任何细菌或者病毒,我们都能检测出来?”


    舒今越凝眉,“您的意思是,苏星有可能感染的是某种未知的现有设备和技术无法检测出来的细菌或者病毒?且正好他又是临床症状不典型,没有相对应的症状,所以具有隐蔽性,查不出来?”


    “我自己是做法医的,我们以前会遇到一些情况,跟这个有点类似,你说我疑心病重也好,说我多虑了也罢,你就权当一听吧。”


    她没说之前,舒今越还真没往这方面想,但她一说,她也有点疑惑了。


    毕竟,王阿姨说的是事实,人类对微生物的认知是循序渐进,逐渐增多逐渐完善的,就像后世那两场震惊世界的传染性肺炎一样,刚开始的时候,临床医生查不出是什么,都是在不断完善丰富理论知识,不断提升检验技术之后才逐渐清晰明了的。


    那么,小星星有可能也是感染了某一种不典型的传染病吗?


    舒今越想到这个可能,连忙拿出口罩自己戴上,“王阿姨您离我远一些。”


    赶紧让老妈带着小月亮不要出门,也不要跟其他人接触,再给马淑惠和刘进步打电话,看看他们那边这段时间有没有接到类似的病例上报。


    也是巧了,电话刚打通,马淑惠就说:“小舒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我还正想给你打来着。”


    “给我打什么?”


    “嗐,别提了,过年这两天区医院接诊了两个孩子,共同症状都是发热,中低度热,临床上常用的解热镇痛药物无效,激素无效,就连你那年给开出的几个治疗瘟疫流感的中草药常用方也没效……表面看似乎没什么症状,但做X线检查发现,肺部感染有点严重。”


    舒今越心头一跳,“连咳嗽咳痰也没有?”


    “没有,正是因为没有呼吸道症状,所以一直没想着给拍个胸片看看,谁知道这一拍,感染还挺严重。”


    舒今越心说,苏星还没拍胸片呢。主要是怕有辐射,觉得孩子还小,身体发育还不成熟,还没指征到需要做这个检查的程度,她也就没开,这样说来的话,要是他跟那两个孩子一样的话,是不是也应该拍一个看看?


    “我想着这情况不对啊,会不会是什么传染性疾病,就想着给你打个电话问问,你要有时间的话就过来帮咱们看看,指导一下?”


    舒今越苦笑,“马主任,不瞒您说,我家孩子或许也是你说的这个情况。”


    两相一对比,无论是起病过程还是病程和症状,都一模一样。


    今越想了想,“马主任说的这两个孩子,具体是住在哪一块上?”


    “就你们新桥街道那一带,好像是杏花胡同,我不确定,等我问问老刘……”很快,马淑惠确认下来,就是杏花胡同。


    也就是舒文晏一家住的胡同,舒今越心里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在同一片区域,短时间内出现聚集性的相似病例,真的很有传染病的特征啊。


    “这样,我先给我家孩子拍个片子看看,什么情况待会儿咱们电话联系。”


    跟治病救命比起来,那点辐射也管不了了,舒今越亲自带着苏星进去拍了个胸片,果然描述都是“肺纹理增多”“多个肺叶见肺部阴影”“渗出性病变”最后诊断结论都是“考虑肺部感染”。


    大家都懵了,“这孩子不咳不喘,也没有痰液,怎么就变成肺部感染了?”


    舒今越给儿子把脉,也是典型的数脉,看精神状态也还行,远没有达到胸片上描述的这么严重。


    而这种表面的风平浪静恰巧才是最令人胆寒的,舒今越心头一跳,当即给马淑华打电话,双方一交互信息,发现这真的可能是某种未知的传染病,现在大概率考虑是肺炎。


    舒今越可是在手机上看过龙国二十一世纪那两场灾难性肺炎传播过程的,当即建议马淑惠立即上报市里,看全市范围内有没有相似病例,如果有的话,或许他们会有点别的症状,能找到一点治疗思路。


    而一旦怀疑是某种传染性肺炎的话,素舒今越倒是不慌了,因为她知道怎么治了呀!


    后世那两场抗击肺炎的战役中,总结提炼出好几个非常有效的方剂,比自己这乱枪打狗的直接多了,有针对性多了,虽然症状没有那么典型,但一旦出现肺部感染,哪怕只是在医学影像学上有证据,那也足以使用那些方剂了。


    要知道,那些方剂可都是集全国中医界的力量,集思广益,发挥专长,结合地域性季节性和儿童特殊生理状态,由当代国医大师们根据经方和时方组合调制而成的方剂,拿去药厂直接生产现成的中成药都够了!


    舒今越虽然自诩有点医术,但跟这些国医大师们比起来,无论理论还是实践经验都差远了。


    而且,这些名方能登上疾病治疗指南,是经过成千上万甚至于数十万的临床病例使用,证明行之有效的方子,舒今越就是再活两辈子也没办法遇到这种能用数十万病例“做实验”的机会,所以她无条件信任它们。


    想着,在国医大师名方的基础上,她根据小星星的体质特点、平素健康状况,以及最近的病理变化,做了一些适当的调整,很快开出一个简单的药房,让安娜送下去药房。


    忙过这一会儿,舒今越又让住院部给安排一个隔离病房出来,对于已经接触过孩子的,她也没办法让所有人都隔离在医院,只能让各个科室重新排班,把他们排成休息,然后回家自行隔离。


    “不过,按照马主任的说法,这个病目前还未在成年人中出现,易感人群应该只是儿童,对成年人没什么危害。”她和家人这段时间接触小星星,也没听见谁说不舒服。


    幸好,她早早的把家里几个孩子给隔离开了。


    李雪梅和安娜主动要求留下:“我俩就留在医院,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省得回家去还乱跑。”


    “对,今越你别跟我们客气,反正我俩孤家寡人,回去也没什么事,在这里看能干点什么也好。”


    她俩说得很真诚,而舒今越也确实需要有人帮忙,“好,辛苦你们了。”


    大过年的,她想要筹措基金会,她们说加班就来加班了,现在还成了潜在传染病患者,有家不能回,舒今越心里的感激无以言表。


    她觉得,自己身边的女人们都挺厉害的,上至六十岁老妈和齐佩兰,下至她们这个年纪的独身女人,每一个都在努力的活着,且活得风生水起。


    几人很快进行一个简短的分工,要隔离在医院,就不能随意走动了,只能把工作搬到隔离病房来干,得提前布置好场地,准备好需要用到的东西。


    等她们布置完,齐立新亲自送药上来了,药是他一个人亲自抓的,亲自守在炉子旁,熬好连锅一起端到隔离病房门口来。


    舒今越没让他进来,“你放门口就行,会有护士出去端。”


    齐立新是第一次遇到这场状况,担心极了,“今越你要有什么就安排我们,我和我妈都在,她说你不用担心,她正在我外祖的行医手札里查找,看有没有线索。”


    年前,鉴于齐佩兰的表现和决心,舒今越把齐焕新的行医手札给了她,当时齐佩兰感激得眼圈发红,就像捧着一个稀世珍宝。


    那是她渴求了半生人的东西,这本书不仅仅是齐家的学术精华,更是一种象征,是父亲对她的承认,对她的肯定……这些东西,父亲活着的时候没给她,死了也没给她,反而是舒今越给了她。


    “谢谢你们立新哥,谢谢佩兰阿姨,我们在里面很好,你们不用担心。”


    齐立新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也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就帮你好好看着药房吧。”


    胡荣胜在医院步上正轨之后,又上桃城去了,说是去看看翠果,这一去最少也要个把月才能回来,现在药房主任就由齐立新代理。


    家里有二哥二嫂和父母看着,医院有各部门科室的负责人帮她守着,舒今越觉得自己再没有不放心的理由,要说不放心,也就是小月亮那里。


    不知道她不在家这段时间,小月亮会不会乖乖听话,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被传染上这种不知名肺炎……正想着,忽然听见一声熟悉的“妈妈”。


    苏月来了,被架在一个清瘦的男人肩膀身上,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是徐端。


    舒今越隔着房门上的玻璃,看着父女俩一步步走近,“别过来了,就在那里站着。”


    徐端止住脚步。他头发胡子很长,乱糟糟的,瘦了很多,也黑了很多很多,两颊和颧骨上甚至都有了晒斑,嘴唇干焦起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一路乞讨着回来的。


    舒今越有很多话想问他,又不知道从何问起,正好,药液放温了,赶紧盛出小碗里三分之一,端到苏星面前喂他。


    小星星这几天吃够了苦药,看见这锅黑漆漆的药汤就想躲,小小的眉头皱着,双手推拒着,强行喂他还要哭。


    不愧是双胞胎,明明隔着门板什么都看不见,但小月亮却似乎能看见弟弟正在闹脾气,她大声说:“苏星你要,要乖乖,喝药,做一个,最最勇敢的宝宝哦!”


    她的话说得断断续续的,不到两岁的小孩能说出这么长的句子,中途停顿几次也没什么。


    “等你好,把捡到的糖糖给,给你吃哦!”


    “什么捡到的糖?”徐端有点疑惑,现在的孩子不像以前又馋又饿,路上捡到吃的都会吃,他俩不应该吃捡到的糖啊。


    “弟弟在,在门口捡到,糖糖,他吃了一颗,还有哦,苏月没吃,在,在家……”一次性说太多了,她累得像是呼吸不过来。


    徐端想到什么,忽然面色一变,赶紧给家里人打电话。


    第157章 157 葡萄味的冰棍&K病毒……


    小孩都有某种小动物的天性, 喜欢把好吃好玩的藏起来,以待下次享用。恰巧,孩子藏东西的地方, 他知道。


    徐端连忙用今越办公室的常用电话给家里打回去,告诉他们戴好口罩和袖套,从书房左边第二个书柜最下面一层往上找,果然在那里找到了一堆孩子玩具, 还在某辆玩具小车的车兜里找到一个饼干小盒子,盒子打开, 里面是几颗白色的圆溜溜的药丸。


    “先不要动, 把东西放回去,盖子盖好, 用肥皂多洗几次手, 再把口罩袖套删掉, 不能乱扔, 也不能要了。”


    舒立农还挺舍不得的,但他知道事情紧急, 女婿从未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跟他说过话, 他只能照办。


    徐端让其余人看好孩子, 他亲自开车回家把东西拿到医院来。


    药丸用小盒子装着, 外头套了两层密封袋, 徐端把检验科的王阿姨叫来, 由她处理。


    专业人士就是专业人士,王阿姨自己穿着工作服,全副武装,将药丸全部拿出来,分开装在防潮避光的瓶子里, 先取出一颗,研究了一下。


    “有股葡萄味,看起来很像是水果糖。”


    所以,基本所有不懂事的孩子都对它毫无抵抗力,捡到就会塞嘴里。


    “目前看来,外层是一层糖衣,里面是经过特殊处理过的减活病毒,病毒载量非常非常高,但具体是什么病毒暂时还不知道。”


    很快,舒今越喂完药,把苏星哄睡,交给信得过的人守着,戴上口罩也出来了,“怎么了,刚才苏月说了什么,怎么二哥也来了?”


    徐端沉着脸,把王阿姨的话说了,“这样的药丸目前还有五颗,都是在他俩的玩具中发现的。”


    舒今越面色一变,“你怀疑是有人投.毒?”


    毕竟,这种精心伪装成糖果的病毒丸,一般人可拿不到,也没这个技术随便就能伪装,更不可能让几个孩子随便捡捡就能捡到。


    “问过孩子没,在哪里捡到的?”


    “说是在大门后面。”


    舒家的大门是徐端改造过的,很宽阔的枣红色大铁门,好处是开关方便,不好的地方是大门下面会有一条缝隙,当初装的时候是为了下雨天考虑,担心院子里排水不好的话可以从大门下面流出去,门口有一条公用水沟。院子里都是舒老师种的菜,要是被淹死了,他得多伤心啊。


    谁知道就是那条缝隙出了错,有心从外往里塞几颗小小的“水果糖”的话是很简单的。


    而正好,过年前这几天,因为超市开业,全家都忙,几个孩子是留在家里,不许出门乱跑的。又恰好,他们最喜欢在大门后面玩过家家,玩打仗,时不时还能贴着耳朵听外头的声音。


    “苏月说了,‘糖果’是过年前捡到的,她也说不清是哪天,只说是弟弟捡到,给了她,她不舍得吃,藏在小汽车的车兜里。”


    是这样的,苏星是苏月的小跟屁虫,唯姐姐马首是瞻,有啥好东西都是先紧着姐姐,他应该是在给姐姐“上贡”之后,自己忍不住也“品尝“了一颗。


    “她说,他们最喜欢吃葡萄味的东西。”


    这是事实,自从搬到新家后,看见院子里那棵怎么也不结果的葡萄藤,他们就一直念叨要吃葡萄吃葡萄,被勾得馋虫上脑,对于葡萄味的东西,他们是真拒绝不了,为此徐端还请潘伟从羊城寄了一些葡萄味的橡皮擦回来,两小只偷偷咬过两次,被妈妈知道后屡教不改,干脆全给扔了。


    “我怀疑这场投.毒是专门针对咱们家的孩子。”舒文明咬咬牙,“我问过小平安了,他没看见糖果,也没吃过,但他也喜欢葡萄味的东西。”


    能知道他们喜欢这个口味,还专门做成这个口味的,分明就是有针对性的投.毒,而知道他们喜欢这个口味的人,似乎也不多,横竖就是家里人。


    徐端凝眉,“保姆阿姨呢?怎么还没来?”


    自从苏星生病后,今越就给保镖和保姆都打了电话,让他们家里没什么事的话提前返城,她会给加班工资,她从不为难他们,年前一个星期就给他们放了假,方便他们回乡采购年货。


    但直到今天中午,也只有李忠勇和张守义回来,保姆还没到岗,其中有一人的电话还打不通。


    “她们走之前,留了老家大队部的电话号码给我,李阿姨那边我打过去,是空号,没有这个号码。”


    舒文明摸着下巴,“到底是她自己留错了,还是别有用心,咱们走着看吧,你把她老家地址给我,我亲自去找。”


    徐端摇头,“我在那边有战友,让他带人去看看。”


    凡是关乎孩子的事,他都格外上心和认真,当时保姆是他挑的,自然对她们的情况了如指掌,甚至他还找人去当地考察过她们的家庭情况和风评,现在要找到老家去也很简单。


    “文明就在家里看着点,我们这段时间会很忙。”


    舒今越也没时间叙旧,当即让马淑惠派人来取一例小药丸,她不好到处走动,就不过去防疫站了。


    没想到居然是马淑惠亲自过来,“马主任您怎么自己过来了?”


    马淑惠忙得焦头烂额,“我给市里打过电话,了解了一下,市里其它区都还没有发生类似病例,这一次应该是从咱们区的新桥街道率先出现病例,就是不知道这个‘零号病人’在哪里。”


    舒今越心说,还真不好说,搞不好就是自家苏星。


    那俩孩子的情况她大致了解了,发病日期比苏星晚,又在杏花胡同,舒老师晚上没事老爱领他们往那边去,小孩玩起来搂搂抱抱头挨着头,要传播一点呼吸道疾病那可真是太容易了……说不定还真是苏星传给他们的。


    “行,那我先回去,药丸我带回去了,你这边治疗要是有什么进展,第一时间跟我说,我们早点给那些孩子用上。”


    “那些孩子?”


    马淑惠叹气,“对,现在核实下来发现,杏花胡同里还有八个孩子也出现了一样的症状,只是大人当成感冒在喂药,也没往医院去,就没发现,还有三个是因为其它原因住院,后来发现也是中低度发热退不下去。”


    这么说来,包括苏星在内,目前发现的病例至少有14人,还不知道其它没发现的有多少,在潜伏期内但已具备传染性的有多少。


    舒今越心头一寒,这可不是小事。


    这个时代的人不知道,她却是见过两场肺炎大流行的,一开始也只是零星散发病例,到引起重视的时候,就是一传十,十传百,百传万的速度,传染之烈度,别说小孩受不了,很多成年人都有生命危险。


    “马主任,这个事必须立马上报市里,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尽力。”


    马淑惠也是心力交瘁,“好,我知道了,现在就等市里的安排,咱们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和平了这么多年,他们的警惕性有所下降了。


    舒今越在防疫站干了这么多年,这样大规模的传染病也遇到过几次,什么肺结核,什么血吸虫病,但那都是已知的、人类已经有成熟应对策略和一成套科学治疗指南的传染病,这一次的不知名肺炎,不仅具有高隐蔽性,还完全未知。


    未知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你完全不知道风平浪静的表面之下隐藏的,到底是一只温顺的小猫还是一头能吃人的狮子。


    马淑惠离开之后,舒今越赶紧去看苏星。有了大致方向后,中药的效果来得很快,大概一个小时后,苏星的体温就降下去了,但今越不敢掉以轻心,还是在病床前守着。


    毕竟,这几天他每天都能降,降下去不是关键,关键的是会不会复烧。


    “我进去守着吧,你出来休息一会儿。”徐端在门口说。


    舒今越摇头,孩子睡不安稳,一张小脸不再红了,但精神状态仍然不太好,需要时不时的喂水,抱抱他,安抚一下才行。而对于现在的苏星来说,半年多没见的爸爸已经是个陌生人了,压根起不到任何安抚的作用。


    “苏月怎么不怕你?”


    徐端笑了笑,一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又细又长,似乎老了好几岁,这半年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一开始也没把我认出来,哄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我是谁。”


    他走的时候,孩子走路还不稳,都不能算会走路,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会跑了,说话也能说长句子了。


    舒今越听着,心里也是酸酸的,“怎么回来得这么突然?”


    上次电话里说的是年后一个月才回来,现在看来至少还差二十天,他居然就提前回来了。


    “苏星生病的事,是蒋卫军告诉我的。”


    今越为了不让他担心,当然也联系不上他,就没说,是前两天孙爱兰和牛小兵来拜年,见赵婉秋唉声叹气的,今越也不在,就问了一嘴,回去跟妹婿蒋卫军一说,蒋卫军觉得事情不小,立马就给好友打电话报信。


    接到电话的时候,他还在苏国,幸好工作大体已经完成,他当即留下龙公安扫尾,自己先想办法回国了。


    “你那边的事处理完没?这样一走了之会不会不太好。”


    “已经处理好了。”


    舒今越还想多问点,但情况不允许,“那你怎么回来的?”


    “跟着开货车的师傅回来,王老五现在生意做得挺大,都做到东北去了,正好我就搭了他的顺风车。”


    又是王老五,这家伙还真有两把刷子,这都帮徐端多少回了。明面上,俩人似乎没什么联系,不像跟龙公安李向东他们,有正常人际来往,这王老五跟徐端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完全没有交集那种,哪怕是他们家人不知道,其实私底下俩人关系却非常好。


    要是十五年前王家人上门闹事那一天,有人告诉今越,她的未来丈夫会跟打了二哥一拳的莽夫王老五成为好朋友,她是打死也不会信的,还要骂人胡说八道,太离谱了!


    可事实比想象还离谱,当年过激莽撞的王老五,这么多年至少救过徐端两次,而她也不情不愿的救过王晓红一次。


    “其他人不知道我俩的关系也好,方便行事。”他隔着门板很小声的说,今越贴着门板小心的听,就像当年她被困在李家村一样,她在里面,他在外面。


    俩人聊了一会儿,今越打个哈欠。


    “你也跟着睡会儿,我在外面守着你们娘俩。”


    苏月已经被舒文明带回去了,李忠勇和张守义也回来了,今越不怎么担心,“好,要是有马主任的电话就叫我。”


    小星星似乎舒服了很多,原本缩成一团的睡姿变成了敞开的大字型,今越又给他测了一次体温,没升真好。


    ***


    且说徐端,他一直在病房门口守着,中途又接到一个马淑惠的电话,原来是防疫站刘进步带人挨家挨户排查的时候,又排查出6名发烧的孩子,有男有女,最小的三岁,最大的七岁,算上前面的14个病例,发现有这样的规律:感染者年龄多在1.5—8岁之间,有男有女,多为学龄前儿童,症状只有轻微发热,无咳嗽咳痰头痛心悸胸闷等症,甚至用听诊器听诊,肺部呼吸音都是正常的,但一照胸片却又提示严重肺部感染。


    而且,在对这些小患者进行流行病学调查的时候发现,他们都没有吃过那种“葡萄味的糖果”,就是很正常的在家门口玩耍过。


    两三岁的可以说采集信息不可靠,但六七岁的小孩已经能把事情说清楚了,所以马淑惠怀疑这次的病毒源头可能在唯一一个吃过“糖果”的小孩身上。


    “马主任的意思我明白,如果有需要我的孩子配合调查的地方,我们一定全力配合。”徐端说完,忽然问,“这些病例都是在柳叶胡同和杏花胡同一带吗?”


    “对。”


    徐端大概有数了,他问过老丈人,苏星这段时间的活动范围要么在家,要么跟他回柳叶胡同玩,要么就去杏花胡同找两个姐姐,很符合他的行动轨迹。而这些感染的孩子,也都是平时经常跟他玩的。


    挂断电话,徐端还有点想不明白,跟小星星接触最多的,可谓亲密无间的应该是小月亮才对啊,可小月亮却一点事没有,看来这种病毒感染人的时候,也是专挑抵抗力弱的下手,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染上。


    很快,老战友那边也来消息,找到那个失联的保姆了。


    “找到的时候,她正在猪圈里喂猪,看见咱们还一脸懵,问她啥都说实话,我们走访过她的邻居和村干部,人应该是没问题的,电话号码我们也核对过,她留的空号跟他们村公所真正的电话号码错了一位,她不识字,应该是无心之失。”


    徐端又问了几个问题,看起来那保姆确实是排除嫌疑了。


    “徐团您看,现在是把她送回城里,还是……”


    “先不送,劳烦你们帮忙留意一下,别让她走远。”


    “嗐,徐团有啥只管吩咐就是,说啥劳烦,不劳烦,这么多年了您也没跟咱们开过一次口,这次的事儿我们一定给您办得妥妥的。”


    “行,那就不客气了,等你们来书城兄弟几个一起喝酒。”


    挂掉电话,徐端又赶紧回家,把四个孩子找来仔细询问这段时间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萌萌芽芽大了,学习的学习,跟诊的跟诊,也不是经常在金鱼胡同这边,她们说不出什么,倒是小平安天天在家,他知道的可多了——


    “弟弟妹妹在大门后面玩儿,他们很听话,让他们别开门他们就不开。”


    “弟弟妹妹不跟陌生人走,不去陌生人家里玩儿。”


    “弟弟妹妹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对,他们不吃别人给的,但吃自力更生从地上捡的。


    徐端心说,这个投毒的人,应该是很熟悉他们生活规律的人,他把身边的“熟人”想了一遍,从柳叶胡同到金鱼胡同再到今越医院,兴华厂,明越制衣厂,甚至文丽超市……也没有找到可疑的人。


    舒家历来与人为善,就连以前闹过矛盾的李大妈,也不是干这种事的人,他和舒文明在外头做事,可能会结下一些仇家,但排查了一圈也不像,唯独今越那边的情况比较复杂。


    因为她接触的人比较多,有病人,有家属,有同行,有竞争对手,也有下属,会不会是某一次没治好或者治疗效果不理想的患者?会不会是有利益冲突的对手?会不会是被她开除的下属?毕竟,要找到她的住处太简单了。


    这么多可疑对象,要一一排查需要时间。


    “今越那边我们先排查着,假设她那边也没问题,排除身边熟人作案的话,还能有谁?”


    舒文明欲言又止。


    徐端明白,“你的意思是,担心这次其实不是针对苏星苏月,而是针对小平安的又一次报复行为?”


    舒文明点头,自从知道是投.毒后,他还真有这个怀疑,当年通过龙公安之子给他投.毒的事还记忆犹新,通过感染一个无辜健康孩子,来“隔山打牛”报复一个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这些人就没有任何底线可言。


    好在这么些年里,他们对小平安保护得很好,也教会他一些自保手段,加上中药调理之下免疫力增强不少,去年又带去京市做了心脏病的手术,小平安现在跟正常健康孩子无异,所以那些人再次投.毒他没中招,反倒是苏星中招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舒文明就愧疚。


    “不用愧疚,这次的事可能还真跟小平安无关。”喝了口水,徐端继续道,“把药投在大门后,以小平安的年纪已经不会去捡东西吃了,很明显他们针对的是更小的孩子。”


    “也对。”


    “能这么做的,不是熟人的话,就是能经常有正当理由走街串巷的人,甚至是职业……”


    正说到这里,几个孩子不知道说到什么,小平安忽然大声道:“哼!爷爷每次都会偷偷给弟弟吃两根冰棍儿,还是葡萄味儿的,我看见他扔了两根棍子。”


    “你也吃了两根,你吃奶油的!”


    “我吃糯米的,不是奶油,你们才吃奶油!”


    徐端没在意他们为什么争吵,倒是小平安的话让他精神一振,“你说弟弟最喜欢吃葡萄味的冰棍?”


    “对,卖冰棍的阿姨都知道,每次我们买的时候,她都是把葡萄味的留给弟弟,把糯米的给我。”


    “这个卖冰棍的阿姨,大概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这一代?”


    孩子们说不清楚,张守义接嘴道:“应该是去年春天,清明节前后,连续来卖过一段时间冰棍,后来就很少出现了。”


    后来他和李忠勇觉得没什么问题,也就没再拦着孩子们出去买冰棍了。


    “你们还记不记得卖冰棍的阿姨长什么样?”


    几个孩子记性很好,叽叽喳喳开始说起那人的特征来:“胖胖的阿姨。”


    “跟二婶一样高。”


    “短头发,笑起来有金牙。”


    “不是金牙,是银的,银白色的牙齿,左边上面那颗大门牙。”


    “她穿35码的鞋子,我见过鞋子在泥土上留下的印子!”萌萌忽然说了一条很有用的线索。


    毕竟,跟徐文丽一样高,还胖的女人,居然只穿35码的鞋,说明这个女人有一双非常小的与身高体型极不相称的脚。要知道徐文丽可不矮,都快有一米七了,她平时都穿39的鞋,这才是正常的。


    毕竟,一个人的脚是恒定不变的,不会忽大忽小,而门牙是金牙或者银牙,这种是很容易伪装的,要真是团伙作案投.毒的话,她不会留下这么显眼的特征,应该是为了迷惑外人故意伪装的“特点”。


    要不怎么说孩子多了办法就是多呢,就这么大一会儿,徐端就把信息收集齐,报上去,要找到她相信并不难。


    “现在的冰棍儿批发厂很多,但葡萄味的冰棍儿却不多,只要去能产这个味的厂里调查去年清明节前后的批发记录,应该不难。”


    这个年头有冰箱的人家不多,冰棍基本都是现批现卖,不会在外头放太久,这又为锁定目标提供了一个便利。


    ***


    而舒今越这边,心里的弦放松一半,一睡就睡了七个多小时,是被苏星的小巴掌给拍醒的。


    “妈妈!”


    “姐姐!家家!啊!”


    “想回家找姐姐了吗?”


    “嗯呐!”小家伙脸蛋不红了,身上温度也不高了,还被护士喂了一次药,精神状态很好。


    舒今越一看,这也到了他每天复烧的时间了,“没发热吗?”


    “没有,我们每个小时给他量一次。”


    舒今越拿过体温记录表看了一下,服药后确实是逐渐下降,降到正常体温后维持了好几个小时。


    她抱了抱孩子,“乖,等你病好之后,咱们就能出院了。”


    她心里有点高兴,苏星的恢复证明她使用的方子是有效的,而这场传染病,中医药是能遏制的!


    正想着,马淑惠的电话打过来了,“今越怎么样,孩子用了中药后有效果吗?”


    “有,目前体温正常,如果连续三天不再复烧,就能拍个胸片复查了。”


    “太好了!关于此次的病毒,省里上报之后发现这种病毒并非在我们龙国首发,在A国也出现一些零星病例,保守估计大概在300例左右,目前已造成14名儿童死亡,发病之后一周内死亡率在4.7%左右,重症率为20%,国外将之命名为K病毒。”


    K病毒吗?没听过,但不重要,舒今越会让全世界知道,中医药不仅能治慢性病,在急性烈性传染病的治疗上也能大放异彩!


    第158章 158 好了&转过来吧&红色电话……


    挂掉马淑惠的电话, 徐端刚好拎着饭盒来到。


    “这是爸妈给你们煮的排骨汤,昨天苏星不是说想吃蛋炒饭嘛,一大早爸就给他炒了。”


    舒立农炒的蛋炒饭跟赵婉秋炒的不一样, 鸡蛋都快和米饭一样多了,直接把鸡蛋打进米饭里搅拌均匀,小火慢炒,把雪白的米粒直接炒成了鸡蛋液的金黄色, 后世管这个叫金沙炒饭,但田大叔说了, 这是“古代皇帝吃的蛋炒饭”。


    这种想象力就跟“皇帝用金锄头挖地”一样, 让舒今越好笑不已,但现在, 看着压得紧紧实实的满满的两盒炒饭, 她只觉心里暖暖的。舒立农生怕他们营养跟不上, 米饭里还放了胡萝卜粒和羊肉粒, 鲜香不已。排骨汤里还有玉米和一些养生药材,党参当归之类的, 喝起来清甜清甜的, 还有一股中药材独有的香味。


    苏星已经会自己吃饭了, 今越给他分了一些, 夹了两块排骨, 他自己坐着, 乖乖的啃。


    徐端就在门口陪着他们说话,“保姆的嫌疑已经排除了,现在怀疑是那个经常去金鱼胡同卖冰棍的女人,根据孩子们的描述,我已经让人去找了。”


    舒今越松口气, 跟他交换了马淑惠那边得来的信息:“这种病毒在A国已经出现一个多月了,目前统计在册的患儿大概有三百人,但我估计实际至少是这个数的三倍不止,因为A国的媒体口径,不值得信赖。”


    “而且,他们统计的死亡率在4.7%左右,但我觉得不准,至少在5%,甚至再多三个百分点,这样的传染病已经是非常严重的了。”她记得自己在手机上看过,03年那场肺炎的死亡率在10%左右,但那烈度已经是历史罕见的非常非常高了,后来的某冠肺炎死亡率也只在2%……况且,K病毒肺炎20%的重症率也远比这两场肺炎要高得多。


    重症率不仅仅是一个数字,它还意味着疾病的凶险、预后的不良、费用的高昂,甚至是严重后遗症。


    “这场传染病,我们必须控制住,一定不能让它蔓延开来。”只在八岁以下儿童身上传播,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至少作为卫生人员的成年人,没有被病毒击倒,还有余力想办法。


    “你有办法吗?”徐端小声问,感觉母子俩吃饭的声音都变小了。


    “就看苏星的治疗效果吧,如果有效,那就是有办法。”


    “没有效也不是就代表没办法,毕竟中医重在辩证,对苏星的证型没法不代表对其它证型也没办法。”


    徐端不太懂什么证型,但他无条件相信舒今越,“好,等明天孩子好些,让妈进去陪他,你出来吧,在外面方便行事。”他不进去陪,自然也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他要溯源,一定要把病毒是怎么来的搞清楚。马淑惠也在做溯源的工作,但她是从医学的角度,而他的角度不一样。


    这次的事,他总感觉不简单,要是不一次性搞清楚,不仅会给全家人将来埋下隐患,说不定对社会安全都会造成威胁。


    没时间陪孩子,他只能在心里愧疚,“星星好好听奶奶的话,等你病好了,爸爸给你买大飞机,好不好?”


    小星星在门后面贴着耳朵听,也听不懂什么,更不知道这个“爸爸”是谁,对于他来说,这个消失了半年多的人,现在早就变成陌生人了。


    但小男孩嘛,对飞机大炮总是感兴趣的,“真的吗?那我能要两个大飞机吗?我要给姐姐一个。”


    今越和徐端都笑起来,“好好好,小姐宝男,什么都要先孝敬你姐。”


    当然,舒今越也没回家,接下来两天她都住在医院里,白天办公,把门诊停了,忙自己的事,晚上再去陪星星睡觉。


    她虽然不用看病,但她需要琢磨这个K病毒的事,她确定自己做阿飘的时候,真的没有听过这个病毒,无论是龙国还是A国,乃至于全世界,都没有这场名为K病毒的感染。


    这属于没有现成经验可以用的战役,她让徐端把自己需要的书送来,一本一本的翻阅,把凡是自己觉得出现类似症状的,全都摘录下来,最后再汇总进行比较。


    当然,她也没忘记那些集全国之力总结出来的有效方剂,虽然后世那两场肺炎传染病的症状跟这次的K病毒不一样,但总是有共同之处,它们在中医范畴里,都属于瘟疫、时疫、疫瘴类的疾病,首先侵袭的都是人类的肺部,且都具有发热的表现。


    而发热,中医理论中,就属于邪正斗争的反应,发热越高、持续时间越长,说明斗争越激烈,苏星这种中低度的发热,表面看一点也不激烈,其实却是邪气(K病毒)的惑敌之计,是在温水煮青蛙,一旦时机成熟必定会给全身五脏六腑一个致命打击。


    所以,舒今越一点不敢放松,琢磨了三天,终于写出了一份详细的诊疗指南,包括疾病历史沿革、流行病学特征、病因病机、临床表现(症状和体征)、诊断、鉴别诊断、辨证要点、治疗原则、分型论治、转归预后和病后调摄【1】……当然,几乎每一句话,都有文献出处,都有数据支撑。


    只是这个“数据”的样本量非常小,毕竟只有十几个病人,这些数据还是从马淑惠那里得来的。


    一全套下来,今越花了整整三天两夜,写了三万多字,光草稿就打了十几页,查阅的资料都堆成小山了。


    等徐端再见到她的时候,舒今越感觉眼睛都是花的,差点没站稳,还是他扶了她一把。


    “走,现在咱们去照胸片。”


    还是那句话,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辐射了,一家三口来到影像科,王家老两口已经等在那里。


    “昨天区里防疫站来采样了吧,结果咋样?”


    “只说是病毒载量降低了,属于临界阳性,马上就能转阴了,是否具备传染性还未知,你们稍微离远一些。”舒今越是专门抽晚上没病人的时候来做的,条件有限,也只能这么避一下了。


    老王头一把将苏星举起来,架在肩膀上,“我都这把老骨头了,怕啥,咱们啥场面没见过,鬼子拿咱们龙国人做活体实验的时候,我还进过那实验室呢,脱了层皮,活着出来,咱就是命大,是吧小伙子?”


    苏星被他逗得嘎吱嘎吱笑个不停,“王爷爷高高!高高!”


    “小子,算你厉害,这都能扛过来,将来必有后福。”


    舒今越笑笑,影像科主任出来把孩子带进去,经历过一次,他已经不害怕了,人家让摆什么姿势就什么姿势,特别配合。


    只有一个人,读片读得很快,王家老两口也跟进去,“咦……感染没了?”


    “嗯,增粗增多的肺纹理消失了,你们看,上次这几块区域阴影很重,这次都没了,通透了很多。”


    今越连忙也去看,还真是!


    说来这个K病毒也是真“神奇”,不仅没症状,没体征,就连经验丰富的老医生用听诊器也听不出肺部呼吸音的异常,胸片是目前唯一能证实这个病毒侵袭的唯一证据,那么,现在胸片结果恢复正常,是不是也说明病毒被遏制住,甚至被消灭了?


    反正,舒今越觉得,既然要把胸片作为诊断的金标准,那么这个说法是完全能成立的。


    “今越你给小星星用了什么方子,怎么这么灵验?”


    她也不藏私,简单的说了一下,他们不是搞中医的也不太懂,只知道效果是立竿见影的,是完全能找到证据证明疗效确切的,经得起推敲的。


    “你啊,直接就把方子用在苏星身上,也不知道是该说你有尝试精神,还是说你胆子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后妈呢。”


    舒今越无奈苦笑,并非她有意拿自己孩子做实验,而是实在没办法了呀,小星星的情况,能用的方法都用了,总不能一直就这么耗下去吧?长期发热而置之不理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尤其是低龄儿童,并不是每一个发热病人都有王阿姨那样好的运气。


    不过,她也不想解释,太累了。


    孩子在医院确实是待不住了,又是撒娇又是说想哥哥姐姐的,舒今越还是硬着心肠,不同意带他回家住,依然是住在单独的病房里,她亲自陪着。


    睡到半夜,她忽然被安娜喊醒,“今越,今越,醒醒,马主任来电话了,说是急事儿。”


    舒今越睁眼,披上衣服来到办公室。


    马淑惠的焦急从电话线传到今越的神经上,“不好了,有两个小孩昨天下午开始转为高烧,出现咳嗽、胸痛、憋闷的情况,那个八岁的小孩呼吸达到40次每分,经区医院检查,诊断为重症肺炎,你能过来帮忙看一下吗?”


    舒今越的瞌睡立马就醒了,数字总是最直观最让人心惊的。八岁小孩正常的呼吸频率是18-20次每分,他达到40次,相当于是正常情况下的两倍!这得快成啥样了,整个人都成拉风箱了吧!


    “我现在过去合适吗?”今越有点犹豫,她毕竟是跟苏星同吃同住这么多天的密切接触者,虽说不容易传染给她,但并不代表完全绝对的不会,她带着病毒到处走,也不合适。


    “要不这样,马主任,您把这批小患者全部转到我们医院来吧,我给专门腾一层独立病房出来。”


    正好,她医院里的空闲病床不少,住院病人最少的是妇产科,“我会跟病患和家属做好解释工作,把妇产科的病人转到别的科室去,让她们把病床腾出来,再把楼层的门锁好,避免患者到处走动,勉强先建立一个简单的隔离病房,怎么样?”


    跟后世肯定比不了,但在这个年头,在没有专门的传染病医院和病房的石兰省来说,也是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条件了。


    关键是,这样的话,把孩子放在舒今越眼皮子底下,这可比找多少专家都让马淑惠更放心。她静默片刻,“你确定吗?万一病毒感染要是扩散开的话,你的医院需要立即马上封锁,这将对你的生意造成很大影响。”


    不仅短期内少了病人量,少了收入,长期来看,很多不明真相的老百姓都会觉得这医院不吉利,能不来就不来,或者介意住过传染病病人,不愿在这里住院。


    舒今越不是大善人,她也是做生意的,她明白这些利弊,这将是很大的利益损失,但舒今越也是一名医生,她会做出对病人最有利的决定。“没事,就把他们都转过来吧,我把他们集中安排在顶楼,下面两层都空出来,每天通风消毒,需要检查的话就晚上普通病人回家后再下去。”


    等检查完再统一消毒,做院感采样测试,测试合格第二天早上再打开科室大门为普通患者服务。


    马淑惠感激不已,“谢谢你,今越。”


    这次的事态要是控制不住,她这防疫站主任是不用当了,舒今越是在给她帮忙啊。


    说好之后,马淑惠立即安排人手,又逐一对患儿家属做好解释工作,大家一听说是转到全省条件最好的今越医院,再加上今越在新桥街道一带又是大名人,不少家长都曾找她看过病,自然是完全没意见的。


    他们可是听说了,今越医院医生多,医术高,检查设备也先进,环境好,就连吃的也比其它医院食堂好多了,据说每顿光肉菜就有五个,每一个打菜的师傅手都不会抖。


    “当然,你们孩子是不能自己下去食堂用餐的,会有专门人员送到病房里,你们放心,如果有什么会及时通知你们。”


    家长们笑笑,“好,咱们放心。”


    而那两个重症的小患者,舒今越辨证之后发现,也没有西医说得那么严重,远不到气管插管的地步,更不用说气管切开,她结合他们的证型,一个是憋喘气促严重的,用了麻杏石甘汤加减;另一个是发热更高伴随烦躁便秘的,她直接给用了生脉散,加上四分之一颗的安宫牛黄丸,用大黄煮水送服。


    这两个小患者的症状一开始是没什么特异性的,但发展到后期,变得严重起来,反倒更有利于精准辨证了。


    医嘱一开,其他被抽调到隔离病房的医生护士就开始忙碌起来,舒今越去看了看苏星。肺部感染消退之后,经过一天一夜的休养,他现在已经恢复病前的生龙活虎了,今越开始询问他年前半个月的行动轨迹。


    结合保姆保镖和舒老师说的,大致能得出一个结论——其余小患者都是被他感染的。


    舒今越叹气,这真的是殃及池鱼啊,投.毒的人或许只是想弄他,结果哪里想到小孩精力无穷,这里跑那里窜的,把病毒传给了无辜的孩子。


    要是她治不好这些孩子……舒今越出了一身冷汗。


    不不不,她一定能治好他们,而且还不能收他们的钱,也是幸好现在是寒假期间,不会影响到他们学习,不然她这罪过可真就大了。


    ***


    徐端这边,花了大概半个月,终于找到那个卖冰棍的女人,找到她的时候,头发是长的,“金牙”不见了,大家这才知道当初的短发和金牙全都是她的伪装,要是按照这两个外貌特征去找人,估计找到海枯石烂也找不到她。


    “这么严密的伪装,她的身份不简单吧?”


    “确实不简单,是A国那边安插的钉子,已经在龙国活动多年,现在龙公安他们正在审讯,看能不能再挖出点东西。”除了这么多年她搞过的破坏,当然还要揪出她的上下线,顺藤摸瓜拔掉才是以绝后患。


    “以后这样的事不会少,将来的战役,可能不再是战场上真刀真枪见血封喉,而是舆论战、生物战、经济战。”


    舒今越竖起大拇指,心说大佬不愧是大佬,还挺有远见的,还真让他说中了。


    “不过,真正的战争转变到这些不见血的战争上来,肯定是居于我们国家的国力已经达到一定程度才行,只有咱们自己手里握有利器,敌人才会犹豫,才会三思,才会评估,跟我们真刀真枪划不划算,进而转变斗争方式。”


    而这些,需要几代人的努力,需要亿万同胞的共同奋斗,而他们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哪怕只是一颗螺丝钉,也要做好自己螺丝钉的本职工作。


    徐端笑起来,“你可不是螺丝钉,你将来会是一把利刃,会是中医界的脊梁。”


    “你就吹吧,还脊梁,你这人怎么这么爱吹牛。”她只是在尽力做好自己的工作而已,她并没想成为什么领军人物,也没野心当什么脊梁。


    徐端笑笑,优秀而不自知。


    “不信的话,你说为什么他们没选其他孩子,没去其他地方,独独选了我们的孩子……当然,我不是说你连累了苏星的意思,我是说他们选择对我们的孩子投.毒,固然有想让病毒摧毁龙国人下一代的原因,但也与你有关。”


    舒今越昨天刚给林珍打过电话,她在那边能接触到的人更专业,数据也更靠谱,据她所说,目前A国的K病毒感染患儿已经突破三千例,死亡率和重症率都在不断上升,刚出现病毒没多久,丈夫埃里克就被一家大型生物制药公司高薪聘请过去当研究员,专门研究特效药去了。


    “所谓的特效药,其实目前也没什么进展,他们国家自己炒作了两种都是抗病毒药物,目前临床数据也不足以证明就是特效药。”舒今越心说,资本的本质都是逐利,只要有钱赚,他们什么都能炒作出来,这种疗效和副作用都不确切,直接从实验室加班加点赶工搞出来的潦草东西,经媒体一炒作,政治人物一背书,卖的就是天价。


    人命在他们心目中,只不过是一个数字,甚至因为统计的不科学不真实,连做数字的机会都没有。


    “林珍告诉我,最早一批患病的儿童中,有些已经痊愈了,但后遗症也挺严重,有一定概率是终生难以逆转的脑病、肝病和肾病,至于那些本就带有严重先天性疾病的患儿,都……”


    徐端心情也很沉重,“这件事胡阿姨已经报上去了,亲自指示咱们,一定要尽最大努力将情况控制住。”


    “难怪,我就说昨天胡阿姨怎么打电话给我,原来是你跟她上报的。”


    “这件事非同小可,虽然表面看全国只有咱们书城市下辖的一个街道有零星几十个病例,但目前还不确定那伙人有没有在别的城市投过,不确定海关那边有没有携带者入境,她老人家也是愁得很……”估计头发又白了不少吧。


    “西医那边,国内的疫苗公司也正在研究,前两天他们已经有专人来找孩子取了样,也取了一些苏星身上的抗体,但能不能研发出来,还是个未知数。”


    今越笑笑,“这种时候,就正好是留给咱们中医药的窗口期。”


    她就说难怪,除了胡桂枝,何专家和省上好几位领导都把电话打到她办公室来,亲切叮嘱她要加油干。她这几天忙着撰写指南,也没时间多想,现在看来,自己想得还是肤浅了。


    “对了,苏星可以出院了,你把他带回家吧,回去还是稍微跟其他孩子隔开一些,不要到处走动。”


    “那你呢?”男人一双眼睛深邃极了,眼神也是灼热而迫人。


    舒今越面皮一红,但现在要紧事是对这些小患儿的治疗,“我这段时间都不回家了,留守医院,反正咱们离得也不远,能经常见面的。”


    “好,等你回家。”


    ***


    苏星出院后,依然是活蹦乱跳的,吃嘛嘛香,也没有什么肝肾脑的后遗症,这又给今越增加了信心。


    那两名重症患儿也在中医药治疗之下,慢慢减轻了症状,大概在七天之后,憋喘平息,神志清楚,大小便和生命体征都正常下来,这再一次证明,中医药对这个病是有法子的。


    又过了半个月,基本所有患儿都在复查胸片之后出院了,舒今越肩上的担子终于是松了不少,“今晚终于能回家了,大家在隔离病房守了这么久,也该回家休整休整了。”


    “谢谢院长,我们不辛苦,您才辛苦。”夜里加班到一两点是常事,早上起得比他们还早。


    “大家都是一样的,每一个人做的工作都是非常重要非常关键的,缺乏你们的配合和执行,就是再好的方子也起不到作用。”


    这话很暖人心,大家听得很舒服。


    “这一次参与隔离病房工作的职工,经院办研究之后决定给予每人一定的奖金和补助,具体按照工作量和上班时长来衡量,小张你先统计一下,确认无误后报院办安助理。”


    这下,大家更开心了!


    “院长,电话,红色的。”安娜在门口叫她,“红色”两个字是用嘴型说的,没发声。


    在蒋老爷子坚持下,舒今越办公室也给装上了一部红色电话,是保密电话。


    舒今越一愣,现在都八点多了,谁会给她打?而且还是保密电话,她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


    结果接起来才知道,是省里的通知,就一句话:让她第二天上京市一趟。


    航班不用她操心,机票更不是问题,具体是去哪里,见什么人,没有人告诉她,只说到时候会有专人陪同。


    舒今越想了想,既然通知得这么急,就没回家,当晚依然继续住在医院,把最后一个患儿治好,第二天办理出院,她才带上自己撰写好的《K病毒肺炎中医药防治方案》上京。


    第159章 159 来自高层次人才的善意&求救电……


    舒今越这趟上京, 按照红色电话的指示,需要保密,她连家里人都没说, 只跟徐端淡淡的提了一句,他也知道利害关系,没深究去见谁做什么,只让她放心大胆的去, 家里人他知道怎么解释,要不是有专人陪同, 估摸着他还要跟着去。


    坐的航班跟平时的没什么区别, 但舒今越并非直达京市,而是先到京市隔壁的津市, 再由专车来接, 给她送到一个很普通的小院子。


    上次来京市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现在城市建设大变样, 舒今越压根记不住哪里是哪里,就跟着云里雾里的坐了一个小时, 然后车停下来, 说到了。


    眼前是一座在京市很普通的小院子, 古朴, 安静, 舒今越下车, 省里那位陪同来的专员没再跟着她进去,而是换成另一位身姿挺拔的工作人员来接她,经过警卫站岗的地方,至少有三个,又过了一道安检的门, 不仅检查她带来的东西,还有女安检员对她身上也进行检查,连鞋子都要脱掉,然后放行。


    每一个人工作都是一丝不苟,井然有序,这样庄严肃穆的氛围下,她更不能开口问东问西……当然,问了也不会有人跟她说就是了。


    然后又换成一位秘书样的中年人来接她:“舒同志你好,这边请。”


    舒今越跟着走了大概三分钟,终于来到一间待客厅一样的地方,里面已经坐了十六七个人,全都是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头,偶有那么一两个是五十来岁的“年轻人”,她在里头无疑又是鹤立鸡群。


    不过,她倒是还看见了一位熟人——王师兄。


    此人并非今越真正的师兄,而是跟着莫书逸称呼,这位当年在苏国留学的时候因为学习成绩优异,被留在莫斯科大学任教,正好是莫书逸的授课教师,因为同为龙国人,思乡情切,很有共同语言,平时都让莫书逸不要叫他老师,而是直接称呼师兄。


    后来,因为关系变化,王师兄毅然决然离开苏国,回到龙国报效祖国,在京市医院从事呼吸科工作。某一年他去石兰省开会的时候,莫书逸约他吃饭,把今越给捎带上了,算是帮她扩展了点人脉,这几年王师兄遇到棘手问题也曾向她咨询过,一来二去也算熟人了。


    王师兄也很意外,他被……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舒今越,他冲她眨眨眼,叫她过去他旁边坐。


    王师兄年近五十,身材也略有发福,好在穿着干净,还没秃顶,看起来还比较显年轻。“来了,一路辛苦了吧?我也刚从你们那边回来。”


    舒今越奇怪,这个时间他去石兰省干嘛,但人多,也不好多问,“也还好,王师兄来多久了?”


    “我也是刚到一会儿,我到的时候只有三个人,现在陆陆续续又到了几位,听刘秘书的意思是一会儿还有,大家来得比较远,会议要十一点才开。”


    舒今越习惯性的抬手想看表,这才想起来手腕空空,刚才过安检的时候,已经把身上携带的所有金属物件交给安检员暂时保管了,装进一个写有她名字的牛皮纸文件袋里,说走的时候去拿就行。


    唉,这保密级别可真够高的,不仅手表,连钢笔也不能带,说是会议前会统一发放圆珠笔。


    当然,水杯也不行。


    身上唯一能带的就是纸质资料,今越看了看,跟她一样带了纸质资料的有三四个。


    今越很想问问今天是什么会议,怎么保密级别这么高,但屋里基本没人说话,连咳嗽声都听不见,偶尔说也是非常小声,她要是开口问就太显眼包了。


    跟这些经验丰富的同行老前辈们相处的经验就是,千万要稳重,哪怕啥也不懂她也得装出一副“我很懂我和你们一样”的样子,省得一来就被他们看清。


    当然这种姿态也不能太明显太高调,不然别人也会说“年轻人不知道谦虚”。


    没一会儿,陆陆续续又接进来七八个人,最终又由秘书将众人邀请到另一间会议室内,席位上已经布置好水牌,头发胡子白的基本都比较靠近主席台,舒今越找了一圈,然后硬着头皮坐到了从上往下数的第二排的左边第一位,居然比王师兄还靠前!


    王师兄可是国内呼吸系统疾病方面的顶尖专家了,刚才听他轻声提了两句,今天来的都是全国各省的呼吸疾病专家,她……是不是太靠前了?


    一共24人,按照常规思维来算排序的话,她这属于排第3位的?要不是会议级别高,工作人员一丝不苟,她都怀疑水牌是不是摆错位置了。


    今越真的是提心吊胆的坐下,这么多年因为“座位排序”的问题被同行非议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不过,她发现这次会议级别估计要更高一些,所以遇到的行业内专家素质也无疑是非常高的,对她位置如此靠前这件事,没有任何一个人脸上有任何表情流露,如果要说有,那也是善意的微笑和点头。


    舒今越心说,果然越往上走,能遇到的高素质人群也越多啊。


    于是,她坦然坐下,夹在一群白发老者中间,跟左右两位打声招呼,根据水牌姓名,叫了声“X老师”,这个称谓放之四海皆准,没什么实际意义,仅仅是尊敬而已。


    他俩也微笑颔首,亲切的叫了声“小舒”。


    然后,没多久,随着几位干部装中年人走入会场,会议正式开始。


    当然,舒今越在其中还发现胡桂枝了,不过她走在第三位,根据顺序判断她前面的两位,应该也是经常上新闻的。


    跟她想的一样,这次会议就是为了石兰省的K病毒肺炎召开的,简单介绍过此次会议召开的前提,以及目前全世界的流行情况之后,一份详细的K病毒肺炎的资料发放到每一个人手上,今越仔细看了一下,比自己了解到的要详细和准确得多。


    流行病学调查和诊断依据、症状体征跟她知道的差不多,有出入的是具体数据。


    这份报告上说,石兰省书城市至今累积感染者60人——说明那些住进今越医院的只占了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二不知道是连马淑惠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还是马淑惠对她有所保留,没跟她说实话,反正目前累计数这么多,治愈出院数……也跟舒今越手里掌握的对不上。


    算上苏星,她当时手里一共有20人,2个重症,最终全部治愈出院,但这份资料上的治愈人数却是36人,至今还有4个重症在院。


    数据明显有出入,舒今越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所以什么都没说,当作不知道这回事,她知道只要有胡桂枝在的地方,她就有安全感就行了。


    旁边两位老专家低声讨论起来,“60个病例,治愈率在60%左右,这……”


    明显一点也不算高,这些病例发生至今已经有二十多天了,肺炎这个天数应该已经治愈了才对,治愈率低就算了,重症率居然也这么高!


    “相信大家也看到了,K病毒肺炎目前的治愈率很低,重症率却非常高,原本最初只有3例重症,现在治愈2例,1例未愈,却新增了3例重症,数据是非常揪心的……但接下来我要通报的一组数据,却很让人意外。”会议主持人是某院主管卫生工作的领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越感觉他往自己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此次的60个病例,确诊时间都在半个月之前,当时领导小组将之随机均分为三组,分别为甲组、乙组和丙组,每个组20例,60%的治愈率是三个组综合下来的平均值,有一个组,也就是丙组,实际治愈率却是100%……”


    台下众人哗然,百分百的治愈率,那就是20个病例全部治愈了?!


    不过,随即,有人开始猜测,会不会丙组运气比较好,随机分配的时候分到的都是轻症患者?毕竟这种随机的事,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其中,还包括2名重症患者。”


    什么?!最初仅有的三名重症,丙组分到了两例?这叫啥“好运气”!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敢情最硬的骨头最棘手的病例都被分到了丙组?而丙组居然神奇的治愈率达到了百分百?!


    除了舒今越,在场众人彼此之间都算熟人,大家眼神交流一下,“是你吗”“不是我”。


    身旁那位老专家凑过来问:“小舒啊,你知道这个丙组是谁在负责吗?”


    舒今越听到这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参与了这样的大项目,进行了对照试验啊。分成三组,那应该就是甲组是西医组,乙组是不用药组,丙组是中医药组,这个病毒自从在书城市出现,防疫系统早已嗅到危险的气息,在所有人,包括她这个行内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早早地悄无声息地将所有病例隔离,然后进行对照试验,对比治疗效果。


    而且,为了证明这个病到底是不是自愈性的,还多分了一个不用药组,估摸着里面都是非常轻微的轻症患者,相对不容易有生命危险。


    她正在挣扎到底要不要跟他们说的时候,主持人已经开口了:“现在,我先公布一下数据,甲组20人治愈了12人,其中1例原有重症患者未治愈,新转增1例重症;乙组‘治愈’了4人,其中有3例轻症患者发展为重症,大家一定很好奇是哪三个组对吗?”


    众人的好奇心都被调起来了,主持人才说:“甲组,是由京市医院为首的呼吸感染专家组成的西医临床组,全程使用西药,经过抗病毒、抗感染、缓解呼吸道痉挛、吸氧和气管插管、气管切开、对症治疗等多种治疗手段;乙组,是由海城呼吸科专家组成的不用药组,在出现生命危险之前,全程未使用任何中西医药物,任何手术,只给予安慰剂,选择的是轻症,经过患者同意;丙组……”


    他顿了顿,“丙组则是由石兰省今越医院的专家团队组成的中医组,全程完全使用中医药,未使用任何西药制剂和治疗手段,经清热解毒、活血凉血、补益肺气等治法,全部治愈。”他又顿了顿,“其中还包括2例重症患者,也未进行气管插管和切开,未使用西药。”


    好了,这下,在场的人都沉默了,很明显,不管这个丙组是谁主导的,这个疗效都是碾压式的,甲乙组在它面前都不够看。


    甲组用了目前临床上所有能用的治疗手段,治愈率依然只达到60%,对重症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乙组就更不用说了,不用药不治疗,企图让它自愈,结果还把轻症拖成了重症。


    这说明什么,所有人都知道,这个K病毒不会自愈,必须干预,必须治疗,不然将有非常高的几率转化为重症,拖成生命危险。


    而在介绍到“今越医院”的时候,大家都下意识看向舒今越的水牌,很明显,她今天得以坐到这个位置,是有原因的。


    接下来,就是邀请三个组的首席专家进行治疗经验分享和报告,甲乙组大家兴致缺缺,因为在场的都是全国各省市来的呼吸科专家、传染病专家,能用的手段和药物无非就是那些,可治愈率只有那么点,说明这条路其实不太合适。


    轮到舒今越介绍的时候,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静静地听着,看着她。


    今越虽然带了资料,但她并未打开,因为每一个患儿什么情况,用过哪些药物,治疗了几天,她一清二楚,完全脱稿演讲。当她讲到两例重症患儿的时候,包括台上胡桂枝前面的两位,都静静地看着她,老专家们坐直了身子,微微前倾。


    “对于重症患儿,我们根据中医辨证要点,将其辨证为热毒壅盛证和热闭神昏证,采用了清热解毒和醒神开窍的治法,用药分别是……”巴拉巴拉,说得非常认真,非常全面。


    在座的除了她,几乎没人懂中医,但大家却听得非常认真,等分享完毕,来到提问和答疑环节,几十个问题直奔今越而来,把她问得应接不暇,重点都在用药依据,同样是感染同一个病毒的患儿,为什么有的吃点银翘散就能好,有的却要用到昂贵的安宫牛黄丸,为什么有的三天就能出院,有的却要住半个月。


    这些“个性化”的思维,才是治病的关键,而不是西医那一套量化的标准。


    等把所有人的疑问解释清楚,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眼看众人谈性高涨,胡桂枝让人送盒饭进来,包括他们在内,所有人都吃一样的工作餐,边吃饭边听今越讲经验。


    她也不藏私,这种时候能多救一个是一个,恨不得把肚子里的知识全倒出来才好!


    这一聊,又聊到下午四点半,今越讲得口干舌燥,所有人依然听得津津有味。


    “好了好了,各位,经验分享就先分享到这儿,我建议大家下来之后多多交流,现在我们还需要进行下一步议程。”


    舒今越终于能喘口气,她没想到,这么高级别的会议居然也开得这么“嘈杂”,她医院开例会都没这么吵。不过,看见大家都对中医药感兴趣,她与有荣焉。


    仿佛自己努力护了这么多年的夜明珠,终于展现在众人眼前,她想让大家都看看。


    “目前,K病毒肺炎的凶险大家也看到了,为了人民的健康安全,为了病毒不大规模传播,经研究决定,成立全国K病毒肺炎中医药指导专家组,主导此次K病毒肺炎轻重症患者的救治工作,专家组成员如下:由张文学担任组长,舒今越担任副组长……以上24人全方位参与诊治和会诊工作,要求会诊率100%,中医药协同率达90%以上。”


    别看舒今越只是一个副组长,可她是里头最年轻的中医啊!


    直到这时候她才发现,在座的专家里面,还有七八位中医,只是她没见过,人家也很低调而已。懂中医的人不少,她作为最年轻的,还是唯一的女性,居然能当上副组长,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这是仅次于组长的位置,而组长其实大家都知道,行政意义大于临床意义,属于办法副组长想,他只负责拍板和签字就行。


    这个小组,等同于由舒今越主导。


    更别说要求的“中医药协同率达90%以上”也很有深意,这不仅仅是要求中医药的参与度,还是用数字巩固了中医药的地位——这场“战役”,龙国人打算用自己的方式来打。


    时间紧,任务重,分完组之后,会开到六点多,拿到文件,舒今越又把自己带来治疗指南分发给大家看了一遍,边吃盒饭边看,有不懂的当场答疑,她再建议张文学组长,将小组重新分组,按照一名中医专家搭配两名西医专家的比例,细化分组,分好之后立马乘坐当天晚上的飞航班飞往书城。


    明明跟胡桂芝见上面了,却一句话也没机会说。


    此次所有病例都在书城出现,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省里当即把甲组和乙组的病例全部转到今越医院来,舒今越连夜马不停蹄的带着人手开始治疗,等把所有患儿的处方开好,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十点多了。


    因为其他专家都是外省来的,舒今越这个石兰人怎么也算“地主”,自然是要负责接待工作,她连忙叫来安娜,又请来徐端,让他俩商量着来。


    安娜这几年锻炼出来了,行事很是大方,性格爽朗,情商也高,搞接待非常在行,加上徐端又沉稳内敛,颇有成算,俩人搭档得非常不错。


    舒今越放心的丢开,一直忙到第二天晚上七点多才能休息。


    不过,她也没时间回家,因为第一批用药的患儿已经开始出现反应了,她得留在医院,实时看着,以防有变证出现,她能第一时间在场并调整处方,尤其是那四名重症患儿,更需要关注。


    同时,舒今越也知道了,王师兄还真是刚从石兰回去,因为他前段时间一直在书城,负责甲组的诊治,而他们彼此之间也不知道对方正在做同一件事,舒今越是因为焦头烂额,自家孩子还在里头,没空跟莫书逸联系,王师兄则是签过保密协议,不能往外说,也不能向舒今越讨教。


    现在,王师兄再次回来,闲暇时间在医院里转悠,看见今越的医院建设得这么好,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在国内第一个吃这口饭的,居然是舒今越。看样子也是建设得有模有样,简直是目前国内医院的天花板。


    这样的医院,是完全能留住人才的。


    ***


    等重症患儿病情稳定下来,已经是一周后的事了,这段时间陆陆续续又治愈出院几例,全部都是中医药治疗,很少有西药治疗的,这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大家就是单纯想看看中医药到底有多神奇。


    这一看,效果果真是立竿见影,果真是如有神助,用多年以后这些专家的学生的话说,他们老师这一次被中医药的神奇功效给震惊到了。


    不仅震惊于中医药的神奇,还震惊于舒今越的医术,以及她在救治病毒性肺炎上那一套成熟而科学的流程,仿佛这样的传染病她已经经历过一次。


    而这件事的后遗效应就是——


    “这几位又来找你请教问题来了?”王师兄坐在今越办公室里,笑眯眯地问。


    舒今越扶额,“请教谈不上,咱们就是互相探讨。”


    “我听老赵他们说,现在这个专家组里,好些人都想西学中,要跟着你学中医来着,连假都请好了,说要跟你跟诊一段时间。”


    舒今越不确定这几位老专家是真心想这么干,还是单纯的开玩笑,给他们当老师她自认还不够格,但他们要想多了解一点中医的话,她将会不遗余力的向他们展示中医药的魅力。


    “我时间没他们自由,科室里还一堆事等着呢,这次回去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时间过来,我想问一下你愿意收徒弟不?”王师兄笑着问。


    舒今越当然愿意卖他这人情,“收徒弟谈不上,你要是有好苗子介绍,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王师兄有点意外,“你确定?我听说很多老中医都讲究门派之见,很多医术的精华都不传外人,要是你也有这个要求的话,没关系,你不用为了我的请求而改变自己原则,不用为难。”


    舒今越摇头:“我是真不在乎,中医是所有炎黄子孙的精神文化财富,不是我一人独占的,能有更多的人愿意学中医,我很高兴,只要我会,我都愿意传授给他们。”


    “那行,我儿子今年在京市医学院上大四,听说你的事迹后,他很崇拜你,求我一定要跟你说说,能不能拜你为师。”


    舒今越还真没收过徒弟,要严格说起来的话,赵婉秋是大弟子,芽芽是二弟子,这就要收三弟子了吗?对了,芽芽的考试成绩出来了,高分通过师承制考核,可惜年龄不到,只能过过干瘾。


    “咱们新社会,也不讲拜师不拜师的了,他要是感兴趣,可以来跟诊学习一段时间。”


    舒今越可不整敬茶磕头那一套,形式永远没有内容重要,只要自己的学生能学到东西,她就欣慰了。


    俩人又客气几句,王师兄立马给儿子打电话,让他飞过来。最后一年是实习,他只需要把实习单位转到今越医院来就行,这一年就当“尝鲜”了,如果发现不合适,不想学了,继续回去干老本行也还来得及,要是确定喜欢中医,那再慢慢入门不着急。


    这边刚聊完,今越正准备收拾洗漱一下回家,她已经很长时间没回过家了。忽然,桌子上的电话响起来。


    “喂?”


    “舒,是你吗舒?”电话那端是一把纯正的美式英语。


    舒今越一时间没想起来这是哪位国际友人,“你是……”


    “我是布莱恩,莱奥诊所的布莱恩,你还记得吗?多年前我们曾见过面,你曾帮我看过病,用你那三根神奇的手指诊断出我的肺结节……”巴拉巴拉,说起来没完没了。


    是那个小老头啊,舒今越想起来了,林珍的推荐信还是他帮忙搞的呢。


    “布莱恩先生你好,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们国家这段时间发生了一场非常严重非常恐怖的传染病,各种疗法效果不明显,我想亲请求你的帮助,可以吗?”


    第160章 160 特效药&治疗无效


    刚开完保密座谈会, 舒今越肯定不会露出分毫,她只是一副第一次听说的样子:“什么?传染病?”


    布莱恩叹口气,“你还不知道吧, 最近我们国家发生了一场非常恐怖的病毒传播,感染了很多孩子……”巴拉巴拉,病毒叫什么,有什么样的流行特征, 什么样的症状。


    他说得很急很快,舒今越虽然早已心知肚明, 但还是装作第一次听说的样子, 一会儿“啊?”,一会儿“这么严重吗?”, 一会儿“我的上帝!”


    当然, 她也发现一个问题——布莱恩对她还是有保留, 当她询问他们那边目前有多少确诊病例, 死亡人数和重症人数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


    然后, 他的答案就跟今越在报纸上看见的一样, 远不到林珍一周前告诉她的三分之一。


    当然, 以布莱恩在A国的地位和人脉, 他知道的数字绝对只会比林珍的准确, 但他隐瞒了。


    果然, 他这样的医生也是有国界的,今越心里冷笑。


    且不说自己和布莱恩关系如何,这是一个A国人的求助,舒今越一个护照都没有的人,刚从高级座谈会上探讨出临床指南, 目前还属于保密阶段,她是无权做出决定的,更何况——


    她和徐端都一致怀疑,这次的K病毒并不简单,搞不好还是他们国家自己投的,当时给苏星投.毒那个女间谍可就是他们国家自己安的钉子,她的行为代表的就是A国的意志,而布莱恩这样的A国精英,也是促成他们意志的主要因素。


    舒今越冷笑,前面恨不得把龙国人的孩子全都一一摁死,让他们看不见明天的太阳,现在自己控制不住了又想求助到龙国人这里来?


    世界上没有这样的事。


    舒今越直接拒绝。


    布莱恩很是失望,在电话里又劝了很多,诸如孩子太小了他不忍心,甚至吞吞吐吐说了一些半真半假的话,诸如他们国家的感染者真的很多,远比媒体公布的还多,重症率也高到离谱……这是苦肉计,舒今越非常清楚。


    “我很抱歉听到你这么说,但你们那儿的医疗水平是全世界最高的,你们那儿的科学家应该已经在研发特效药了吧,或许有大公司的特效药已经研发出来了,你们要相信自己这些大型药企的能力。”


    布莱恩被堵得无话可说,他自己作为一个A国人,深知资本家的无耻与贪婪,他们真的研发出来了吗?真的是特效药吗?到底是炒作还是救命,他心知肚明。


    挂掉电话,舒今越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居然是他们的首要目标,但凡家里人没早点发现,但凡她不在家,或者她没有上辈子的经验,她的孩子可能就……就这样的深仇大恨,还要请她去治疗?


    他们可真敢想,真当她是圣母啊!


    回到家,她还气呼呼的。但对于孩子们来说,一个多月没见的妈妈终于回来了,他们兴奋得蹦蹦跳跳,左一声“妈妈”右一声“妈妈”,复读机似的叫着,要抱抱,要亲亲,甚至要喂饭。


    舒今越一看,要求妈妈喂饭的居然还是素来独立的苏月,“妈妈,饭饭。”


    苏星至少她还陪过病房,苏月都快两个月没见了,舒今越心一软,算了算了,喂就喂吧,她才两岁不到,能宠一天是一天,也没听说哪个成年人还要别人喂饭的,对吧?


    为了迎接她的回家,今晚的饭菜非常丰盛,简直堪比过年,最新鲜的清蒸鲈鱼,巴掌长的活虾,拳头大的螃蟹,还有清炖老母鸡和薄荷红烧牛肉,每一个菜都好吃到心坎上。


    舒今越吃得肚饱肥圆,“哎呀爸,你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都能出去开饭店了。”


    “好吃!”


    “香香!”


    舒老师被夸得有点飘,“开饭店我还真想过,等把几个孩子带大我就去试试。”


    反正手里有本钱,田老头都能去食堂掌勺,他也想试试。


    众人大笑,这还真想啊,要是十年前,谁能想到一心下象棋练字写文章的文化人舒老师,居然能成为一名大厨?就连赵婉秋,跟他结婚这么多年了,也不敢想象他做饭能有这么好吃,可怜前头几十年,她和孩子们吃了那么多年的猪食。


    “所以,这男人呐,还是得操练,多操练操练,啥都能干。”徐文丽说。


    众人大笑,都知道她说的不是舒老师,于是戏谑的看着舒文明。


    “看我干啥,饭这玩意儿我只会吃不会做。”傻媳妇儿哟,也就是在他们家,要是在别人家,你这话一出就是一场家庭矛盾咯。


    吃饱饭,聊到十点多,孩子们都睡着了,大家各回各屋,舒今越躺在舒服的大床上,左右滚了两下,闻着有肥皂气息的被褥,只觉得心都宁静下来不少。


    “刚才怎么还生气了?”徐端洗漱进来,小声问。


    “嗐,可别提了,布莱恩你还记得吧?他刚才打电话给我……”巴拉巴拉,越说越生气,“他还道德绑架起我来了,说什么不忍心那么多无辜孩子,那就忍心来坑我孩子啊?咱们龙国人的孩子就活该做他们的垫脚石,当冤大头啊?”


    徐端也有点来气,但他沉得住气,反问:“你说要是咱们没有中医,只能指望他们的特效药和疫苗的话,今天这个求助电话换你打,他会帮忙吗?”


    舒今越犹豫片刻,“不会。”


    “口头上的漂亮话他会说,但真正涉及到利益的事,他绝对不会松口。”通过金主任的事,舒今越真正领略到了什么叫做“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她不能高看自己帮他那一次就让他出卖他们那边人的利益。


    “不过,出于各种考虑,他应该会帮我联系特效药,会帮他们的药企狠赚一波龙国人的钱。”


    “万一他们的特效药也只是噱头,没有真正的‘特效’的话,咱们龙国人就是既花了倾家荡产的钱又没把病治好,搞不好还会留下终生不可逆的后遗症……合着咱们还是冤大头,自费帮他们试药的。”


    徐端笑起来,“所以你不用愧疚,不用心里不安,但凡是换位思考,你就会发现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至少没用假特效药坑他们钱,至少没让他们人财两空。


    舒今越一想也对,她又不是圣母。


    “不过,这倒是一个商机。”徐端话锋一转,看向睡得安稳的俩孩子,“他们可以卖特效药给我们,甚至他们投.毒的目的,我也怀疑,除了害咱们下一代之外,他们还想趁机收割一波咱们龙国人的财富,顺便把中医药搞死。”


    通过这几年的发展,九十年代初期的龙国,经济有了起色,眼看着再来几年就要实现大翻身,然后K病毒就来了,家家户户为了救孩子,倾家荡产,举债无数去购买“特效药”,老百姓们积累了几十年的财富不就被收割了吗?


    同时,钱没了,不敢消费了,生产起不来了,很多国企大单位效益不好,被迫走到变卖资产,资产重组的地步,资本家的代理人们就开始收割这些优质资产了。


    对他们来说,这是丰收的季节,对龙国人来说,这就是趁你病要你命。


    而这时候,要是再带点节奏,人云亦云,到时候大家都会说,“看吧,龙国人自己的中医就是不行,关键时刻还是得找西医啊,西医有特效药啊。”


    舒今越想到这些可能性,好些问题就有了答案,“所以,你的意思是,咱们可以反过来,给他们卖‘特效药’?”


    徐端笑笑,“我们龙国人说话含蓄保守,不爱说什么‘特效药’,太夸张了,咱们只能是跟着他们学,到时候……”


    舒今越一愣,对啊,为什么不赚这个钱呢?她的胃升液和鼻炎药,至今还在每年不断地给她赚钱,到时间了就有几笔不菲的收入入账,这种钱赚得可比苦哈哈的看病容易多了,每年啥都不用干就有巨额分红到账,以后这份源源不断的红利还能传给苏月苏星,让他们不用为衣食担忧,这不香吗?


    她就应该走A国资本家的路,让他们无路可走!


    想通之后,舒今越一下子就高兴了,她甚至怀疑这是不是所谓的“运气”,A国把这么好的赚钱机会送到她面前来!


    嗯,这么想其实挺不厚道的,但病毒不是她研发的,也不是她投的,更不是她扩散的,这种伤天害理的缺德事都是A国人自己干的,她只是顺风捡点他们爆出来的装备而已。


    她甚至还是救死扶伤助人为乐的大善人呢!


    但下一秒,她又高兴不起来了:“这个药要研发出来,手续非常多,临床试验也很慢,真正上市还要更久,周期实在太长了,会不会赶不上这股风?”


    徐端摇头,“事急从权,他们半个月就能研发出特效药,我们用一两个月不过分。”


    舒今越笑起来,可真够腹黑的,她有信心,如果是用现成的有效处方的话,不用两三个月,一个星期就能出来了,因为她手里有病例证明这些处方是有效的,且这些处方是久经临床验证无毒副作用的,完全是套上一件“中成药”的外衣就能上市,何乐而不为?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事先知道要发生这场病毒感染呢!


    “时间也晚了,先睡吧,明天我去找康永新,咱们药厂要是能直接生产,就更省事了。”


    对啊,她舒今越还有一个小药厂呢!当年做胃升液和鼻炎药的时候为了不受制于市中药厂,自己成立的,为此还把康永新挖过来委以重任,这几年盈利都非常不错,只是她基本没在这件事上下过力气,全都是徐端在操心,所以没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一份“产业”。


    而且,当初为了避嫌,药厂也没挂在她名下,而是用康永新的名义申办的,每年给他分红,现在今越要真想把“特效中成药”卖给A国人,正好能规避一些舆论上的风险。


    只能说,“你这家伙,真是走一步看三步。”


    “咱们先走一个吧。”说着,他长臂一伸,直接将她搂进怀里,眼神和呼吸都是灼热的。


    他们这次分开的时间太长了,足足七八个月,俩人又都是正值壮年的熟男熟女,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眼神就要冒火星子。


    不过,可能是间隔时间太久了,徐端的时间不太长,好像就几分钟,他还没来得及打上小雨伞就完事了。


    舒今越顿了顿,没忍住笑起来,徐端脸都黑了,鬼知道怎么会这么不争气!


    她才冤枉好吗,“你这几分钟就要让我吃一次药,我也太亏了。”


    他们结婚这么多年了,她算是第一次因为他的“失误”要吃药,想想她也挺不爽的。


    男人的脸又黑又绿。


    既然不爽,那就得让她爽起来才行:“既然都要害我吃药,那你得再来一次,哦不两次,弥补我。”


    男人顿时欺身过来,“这次是我不好,没想到这么……过几天我就去把结扎手术做掉。”


    俩人都不打算再要孩子了,这种事就不要冒险。


    “对,为了给你的过度自信负责任,今晚你死也要给我来两次。”


    于是,舒今越也为自己的“过度自信”付出了代价,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腰酸背痛,整个人就跟被大卡车碾过三遍似的,浑身没一块不酸的肌肉。


    男人为了不影响体验,还大半夜把孩子给送到保姆屋里去了,这下好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昨晚干嘛了,就剩俩孩子不高兴,明明睡觉之前是跟妈妈在一起的,怎么醒来就不在妈妈屋里了,生气,哼!


    今越想着那画面就好笑。


    葛宏听见笑声,回头问:“你怎么了?”


    今越努力克制表情,不能让她读出来,板着脸:“对了,你那个朋友怎么样了?”


    自从年前来今越这里被诊断为腕管综合征后,做理疗也这么久了,今越一直没时间问李斯治得怎么样了,不过想来也不难,只要辨证对了,效果肯定也是有的,只是理疗本来就慢一些,不可能做几次就完全断根,治疗还是重在坚持。


    谁知葛宏却叹气,“不太好。”


    今越一愣,“做了理疗,搭配上营养神经的药物也不好吗?有没有一点缓解?”


    葛宏摇头。


    舒今越知道,她是一个很客观的人,如果她说没效果那就是真的一点效果也没有……但,不对啊。


    腕管综合征没有严重骨性病变的时候,做理疗是非常适合的,怎么会没效果?


    “也有可能跟他这段时间坚持用手有关,他的工作不能停下。”葛宏很淡定地说。


    “那你看他哪天有时间,我再给他看看。”


    葛宏动作也快,第二天快下班的时候就把李斯给叫来了,“舒院长说还能再帮你看看,你有什么一定要跟她如实说。”


    以她对这个榆木疙瘩的了解,他是不是说漏了什么事。可她不是医学专业出身的,也不知道,那天旁听舒院长的问诊,也是非常详细,非常全面的,不应该有遗漏才对。


    两个月不见的李斯,似乎比上一次更瘦了,脸色略显苍白。


    “李同志坐下吧,我看看。”


    “最近怎么样?”


    “还是麻,尤其工作累、熬夜的时候会更明显。”


    舒今越仔细查看他的面色,也不全是苍白,白里还有点红。他常年在室内工作,不见天日,皮肤比这个年代的绝大多数人都白,所以这点红就会特别明显。


    可是,怎么会红呢?


    舒今越想了想,“你现在热吗?”


    李斯摇头,现在还是初春,乍暖还寒,诊室开着窗子,吹进来的春风还带着点凉意。


    舒今越不放心,给他测了个体温,36.3度,也不烧。


    “那你紧张吗?”


    李斯摇头。


    舒今越也觉得他应该没说谎,做他这份工作的,心理素质都是很强的,不可能来看个医生就紧张到脸红。


    “上次的毒物检测结果出来了,常见的毒性物质都是阴性,应该能排除中毒的可能。”舒今越那几天忙着,忘记跟葛宏说这个事了。


    葛宏和李斯对视一眼,“我们知道了。”


    今越想了想,能想到的可能都排除了,还能是什么原因呢?“我先看看脉吧。”


    李斯伸出手,今越三根手指搭上去,脉象跟上次差不多……也不对,还有一点点弦。


    弦脉是很容易把出来的,今越记得上次就没有,“你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比如情绪焦虑,心情烦闷之类的?”


    “没有。”


    舒今越是彻底没辙儿了,这也没有那也没有,按理来说手指发麻这种很明显的症状应该是很好诊断才对啊。


    又问了一刻钟的问题,静静思考一会儿,今越还是实话实说:“如果排除了颈椎病、心脑血管疾病和腕管综合征,也排除了心理因素,我确实是暂时想不到别的可能了,这样吧,我先思考几天,等有眉目了再联系你,怎么样?”


    李斯答应,葛宏送他出去,今越坐在诊室里想着想着,正好安娜来说,王师兄的儿子到了。


    “这小伙子动作真快,生怕您不收他似的,昨晚半夜两点多的火车到的,直接住在咱们医院对面的招待所,今天一早就来了,听说你有事就一直没敢上来,正在二楼看着呢。”


    舒今越好笑,“让他进来吧。”


    小王二十四五的年纪,浓眉大眼,性格也比较外向开朗,今越简单跟他聊了几句,看得出来西医基础很强,正宗科班教育出身的就是不一样,能靠自己实力考上京市大学的医学院,那可是妥妥的人中龙凤了。


    “这几天暂时没什么事,安助理会给你安排宿舍,你先去拿钥匙,把行李放一放,休整一下,明天开始上班。”


    小王高高兴兴地去了,安娜给他分配的宿舍是双人间,室友是三楼中医普通门诊的一位年轻中医师,倒是方便他们讨论和学习了。


    小王拿到钥匙,高高兴兴去找老王报到,他爸王师兄在这边已经没什么事了,但还要等着开个总结会才回去,所以整个专家组的人都还在。


    有人好奇多嘴问了一句,“怎么小王还专门来看望老父亲啊,真孝顺。”


    “啧啧,孝顺孩子。”


    王师兄连忙咳了一声,可惜还是晚了,没拦住头脑简单的儿子呱啦呱啦吧自己打算拜舒今越为师,要来跟诊学习一年的事给说了。


    这下不得了,大家面上笑呵呵的,下午今越办公室就接待了好几拨人,都是专家组里的老专家,一个说是家里孩子也是学医的,想跟着她学学,一个说侄子想学,一个说外甥女在海城上中医学院,正好实习了,想来跟着今越实习,还有的甚至说自己科室的年轻医生能不能来学习一两个月,脱产,不用她发工资,还能给她交带教费。


    舒今越:“……”


    大家是不是热情过头了?


    不过,她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她不知道现在整个医疗界都有她的传说,她的事没上报纸,没专门公开报道过,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大家的想法是:既然小王的孩子都能收,那我那四十岁的在消化科当副主任的儿子也能收吧?我那在心血管内科当了五年主治的侄女也能收吧?我们科室那专业技术过硬连续三年获优秀职工的年轻医生更能收吧?


    大家太热情了,热情到一点虚情假意都没有,舒今越倒不好用客套话推脱了,只能暂时先答应下来,心说你们想让他们学,他们还不一定愿意学呢,到时候他们不来,正好我就不用做恶人了。


    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早,安娜就一脸苦色的来说:“院长,外头有三个年轻人说是来找您的,但我看他们也没跟您预约过,也不是来看病的,这……”


    舒今越心头一跳:不会是来拜师学技的吧?!


    果然,等他们一进来,自报家门,这个是张专家的儿子,那个是刘专家的侄女,舒今越就知道,这些人都当真了。


    也怪她这段时间太忙了,压根不知道自己名声有多大,能把家里小辈安排来跟她学习那都是占了便宜的事,她却压根不知道。


    舒今越扶额叹息,既然来都来了,总不能把大家又赶回去吧,她想了想,干脆就让大家都来跟着吧。


    这些人里,好些都是有工作的,不可能脱产跟太长时间,等熬过这段时间应该就好了吧?


    晚上回家跟家里人一说,家里人都笑话她:“舒院长,以后你诊室可就有的热闹咯!”


    从此以后,今越看病不仅是看病,还得带教,每次出诊,身边都跟着七八个穿白大褂的“学生”,关键这些“学生”年龄比她还大!


    不明觉厉啊,第一次来的病人都会觉得,这位舒院长真是年轻有为,年纪轻轻就有了专家派头!


    当然,人多就是力量大,难得自己身边有这么多“门人弟子”,舒今越遇到棘手问题的时候也多了很多能互相讨论,互相启发的同行,尤其是李斯的病情,她拎出来跟他们讨论过几次,希望能找到点思路。


    ***


    很快,专家组工作正式结束,大家吃了顿饭,就地解散,各回各家,舒今越也能正式恢复自己的门诊工作了。


    “最近A国K病毒肺炎的事,你们听说没?越来越严重了。”


    “听说了,新闻上都播了,现在感染人数已经破十万了,这要是再发展下去,他们国家凡是八岁以下的儿童的都要轮一遍,听说死亡率也很高,他们国家研发的什么特效药,一点效都没有,还不如咱们舒院长开的中药。”


    舒今越一进诊室,听见的就是这么一句,“已经有这么多感染者了吗?”


    “实际可能比这个还多。”


    今越心情有点低落,但目前徐端他们那边的调查已经出了初步结果,K病毒并不是自然界中天然存在的病毒,而是出自实验室——被人为制造出来的。


    虽然他们目前还查不到出自哪里,是谁制造的,但这次真是他们自己人玩火自焚了,舒今越知道背后的原因后,忽然又觉得有些人是真的不值得同情,他们自己人都没把他们的人当人看……只是孩子可怜啊。


    正想着,忽然安娜又进来了,她来到今越身边,小声说:“有人打电话来,是一位外国人,要去找您,说有很重要的事需要您的帮忙。”


    舒今越皱眉:布莱恩又打电话来了?


    正好,康永新这段时间让人加班加点,已经生产出不少“中药特效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