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那个导弹,咱们真的不要吗?”


    “不要。”


    “他们的装甲车呢?我看坦克也不错。”


    “不要。”


    “那就只有伏特加了,普通伏特加没什么意思,上次张英山喝的生命之水,特别带劲,不过那个是波兰的,凑合喝一喝也可以。”


    “不要。”


    “要不,啊,对了,带点数学作业吧!!!您有孙子孙女外孙子外孙女吗?还有邻居家的孩子,要不给他们带点?”


    “……你再带一个俄语老师回来吧!”


    “呃,弄人回来怪麻烦的,首师大的俄语挺好的……”


    采购潜艇的事情解决了,兵工厂这里第二批产品的测试也很成功,王雪娇觉得自己可以回国了。


    在问冯老想要什么礼物,她好带回来。


    冯老一心只想让她快点回来,最好一直待在屋子里别动:“你就不怕去商店转一圈,四处跪倒一片,山呼‘万岁’?”


    “那不可能,我在圣彼得堡还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王雪娇认认真真地回答。


    冯老苦口婆心:“明天就起飞了,你踏踏实实在屋里待着,盯着张英山做作业,写你的报告!”


    王雪娇:“……”


    要是冯老跟她说,在屋里看看电视,玩玩俄罗斯方块,她说不定还真听话了。


    他在说什么?


    盯着别人写作业,自己写报告?


    那是人类能干的事吗!


    挂了电话,王雪娇就决定干一票大的:出门买买买!!!


    被美国制裁的国家都有一个特点:汇率严重波动。


    伊朗是、古巴是、俄罗斯也是……朝鲜不算,他们都不对外开放。


    他们并没有废除本币,统一使用美元,所以还得换钱,前几天,有一个在俄罗斯待了好几个月,把货卖光了,准备回国的中国倒爷购买安保服务,他的钱全都是在俄罗斯挣的卢布,支付给猛虎帮的也都是。


    此时,世界各国在俄罗斯的分公司也没有拒收当地货币的,猛虎帮也不例外。


    何况经过了1992年的剧烈波动,现在已经算回暖了,大家都以为以后会继续稳定下来。


    王雪娇告诉公司里的人:“过阵子要是再收的话,宁可收半桶油,也别收卢布了,要是战争开打,汇率还会剧烈波动。要么收美元,要么收够你们吃的东西,要是喜欢又认识的话,收黄金珠宝也行。”


    那么大一笔钱,买吃的,存放不了多久,再说也没什么可买的。


    会计十分热情:“您不是要回国了吗?您拿着!给家里的亲戚朋友买点东西。”


    王雪娇怀疑她是提篮桥会计学校进修出来的:“公司里的钱,我怎么能随便拿,都是在公账上的。”


    “您放心!我已经准备好了!”她非常自信。


    会计已经想好走哪条账目了——


    借:其他应收款——余梦雪


    贷:库存现金


    行吧。


    我们金三角毒枭集团,真的很守法,毕竟在美国贩毒和“零元购”是真的要交税的。


    王雪娇就这么抓着一大把纸币,寻思着赶紧上哪里把这些钱花掉,不然等贬值就亏大了。


    她把翻译同学从学校里叫出来:“我明天要走了,今天得把这堆钱花了,带我去能把这些钱用掉的地方!”


    翻译同学看傻了,他从未见过如此豪横之人,他和女朋友平时不是在学校图书馆,就是在电影院,要么就随便瞎逛逛,他也不知道应该上哪儿把这些钱花掉。


    “我不知道能去哪,我想我女朋友也不知道,而且她明天还有实验呢。”翻译同学犹豫道。


    他的女朋友陈雅倩是学有机化学的,平时的打扮很符合一般人对理工女的刻板印象,他坚定地认为,她对实验的感情比对他还深。


    就连两个人谈恋爱的时候,都聊的是某个实验过程,怎么样才能用俄语精确表达。


    而他的论文也索性选了化学翻译的方向——《化学单词翻译与文化因素》《从门捷列夫化学原理浅析翻译伦理学》之类奇怪的东西,在化学方面有搞不定的专业知识,他就问女朋友。


    两人完全是革命战友的模样。


    翻译同学认定他亲爱的女朋友已经没有什么花花世界里普通女孩子的欲望了。


    王雪娇不理解:“明天有实验,今天为什么就不能出来?先问问呗,别替她做决定了,要是她知道的话,我按导游的价格请她。”


    导游费是按日结的,不像翻译按小时结那么高,不过对于两个学生来说,是一笔相当不错的生活补贴,在王雪娇的坚持和金钱的引诱下,翻译同学去问女朋友。


    陈雅倩得知王雪娇是想买一些俄罗斯的首饰,立马痛快答应:“我知道有好一个地方!我早就想去感受一下里面的气氛了,每次都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在她的指引下,一行人乘车到了一家有着十七、十八世纪风格的老房子门口,房子周围都是古典味十足的浮雕。


    刚进去是一个朴素的前厅,用白色和灰色的大理石铺在地上,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再进一个门,王雪娇差点被闪瞎眼。


    最耀眼夺目的是正中间的烛台风格水晶吊灯,在吊灯后面的墙上嵌着一大块镜子,尽职尽责地反射着灯光。


    墙面被做成了如同中国古代屏风一般的长条形、每一块都镶着红丝绒,用黄金包着边框,顶端和下端是卷草形,枝枝蔓蔓。


    屋顶也不例外,满是金色的线条。


    左右两边还悬着两个大理石的雕像,雕像头顶着金光灿灿的头巾,下半身是金光灿灿的藤蔓。


    椅子也都蒙着红丝绒,镶着黄金。


    “这房子能守到现在……历代主人一定特别厉害。”王雪娇十分感叹。


    店主对打扮普通的王雪娇一行人态度很客气,端茶递水,很有那么一种国内奢侈店的意思。


    翻译同学和陈雅倩坐在豪华扶手椅上,十分紧张拘束,这家店是学校里的某位学姐曾经来过,然后在女生之中口口相传,知道豪华,没想到这么豪华,很想看看,又不敢。


    王雪娇替他们问店员,这里能不能到处看看,店员非常热情地回答:“当然可以。”


    王雪娇让他俩在店里转转,她的俄语水平可以应付这种充满珠宝类名词的场合。


    店家端上来一盘一盘的戒指、耳环、项链和手镯。


    这些首饰都是二手的,如果要叫它古董也行,都是在苏联解体之后,从民间收上来的,珠宝不能吃不能喝,还不如换成粮食。


    首饰们本身不是特别豪华,大多数首饰镶嵌的不是琥珀,就是蜜蜡,这里离波罗的海不远,这两种放久了的松树脂产物在这里不算贵,主要买它一个款式。


    王雪娇拿起一枚水滴形的琥珀戒指问道:“这个多少钱?”


    店员报出一个数字,相当于人民币五十块。


    925银的琥珀戒指五十块~款式古朴雅致,王雪娇当机立断,就要它了。


    后面又端出来几托盘,平均价格都是几十到几百,价格最贵的要人民币一万块,款式一般,胜在上面镶的钻石足够大,据说有5克拉,不过成色一般,还有一些裂纹,钻石的4C标准只占了1C,以及有点历史感。


    王雪娇挑着挑着,就发现已经买了三十几样首饰,店主欢欣鼓舞,从未见过如此大方的款姐。


    “还有没有别的?”


    “还有一些特别的款式,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店主说着又端来一大盘。


    确实很特别,这批首饰都有着各种各样的小机关,或是镶着照片,或是空心的,里面能放爱人的照片、头发、香粉,还有能弹出来尖刺的。


    “哇哦~”王雪娇对这些更有兴趣。


    店主介绍说沙皇时代,贵族之间的宫廷斗争不少,有些相当的简单粗暴,比如下毒,比如在握手的时候弹出一根毒针把人给戳死,所以应运而生了很多这种暗杀小道具。


    单纯的下毒这种事情,王雪娇已经可以做到徒手操作,空心戒指就没什么必要,最后她挑了一个外形是祖母绿的戒指,只要按下小机关,它就能弹出毒针。


    “这个好~跟你的那个红宝石戒指正好是一对,红男绿女~哎嘿,我把人杀了,你把照片拍下来发给雇主~”王雪娇很开心地把玩着戒指。


    后半句惊天发言被张英山自动忽略,他的心里被那句“正好是一对”撩拨到心底满是甜蜜:“确实很好看,买吧。”


    王雪娇买了一大兜。


    “哇,你买了这么多?”陈雅倩惊讶地睁大眼睛。


    王雪娇对今日的购物体验非常满意,大方地一挥手:“嗯,你们俩有什么喜欢的,随便挑一样,我请客,不算在你们今天的报酬里。”


    陈雅倩太喜欢像王雪娇这样能提前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的老板了。


    上次她的男朋友垂头丧气的回来,说请他的老板送他东西,他收了,没想到那些东西不是他想的礼物,而是抵扣翻译费的。


    像王雪娇这种一口气把他们特别想知道,又不好意思开口问的前置条件说完的老板,真的不多。


    陈雅倩挑了一条小项链,项链的吊坠是一个海马形的细长玻璃瓶,里面能装两毫升液体。


    “有眼光,实用又好看。”


    作为本店大客户,店主还热情邀请他们到他的小餐厅。


    小餐厅不是他自己吃饭的地方,是给至尊VIP客人休息聊天,顺便进一步感受到店家热情的地方,桌面都是用一整块孔雀石镶的。


    “要试试鱼子酱吗?配香槟不错。”店主拿出三个小罐,里面装着大大的橙红色鱼籽,小小的黑色鱼籽、不大不小的绿褐色鱼籽。同时递过来的还有用白色贝壳磨成的小勺。


    张英山头一回见到这么花哨的勺子,不由多看了两眼:“这么讲究?”


    “嗯,说用金属勺吃会有浓重的金属味,现在还不算讲究呢,还有装逼的地方要把鱼子酱放在虎口上吃,说皮肤可给它微微加热,更有香味~不过我是吃不出来,味道都一样,又腥又咸,就当它是黄泥螺理解好了。”


    王雪娇随手将鱼子酱盛在面包上,一口咬下去,没错,是记忆中的腥咸味。


    王雪娇很好奇陈雅倩的有机化学是在研究什么:“做臭豆腐、酿酒和香肠那种吗?”


    “那种也算是一个分支吧,不过我研究的不是那种,我在研究长生不老~”


    看见王雪娇惊讶的表情,陈雅倩笑着解释:“我最近的课题是从蛇毒里提炼抗癌成份。”


    “哦……看到希望了吗?”王雪娇问道。


    陈雅倩耸耸肩:“我们这行,是先锚定住一个有可能实现的目标反应和产物,然后再把手上所有能试的条件都试一遍。


    先筛溶剂,再筛反应时间、温度、添加剂、大类配体。


    要是能看到一点希望,还得看产率,不行的话,就要加大量、增加浓度、升温、换混合溶剂、改添加剂。


    要是立体选择性上不去,就把所有的配体都筛一遍,筛完了还不行,要么求老师买新的,要么只能自己合成,配个十几毫克就要搭上大半个月,然后~~”


    “就成功了?”王雪娇眨巴眨巴眼睛。


    陈雅倩悲伤地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然后第二天就有更糟糕的数据可以提供给老师看了!怎么样,是不是有爱因斯坦做板凳那个味儿了?”


    “老师就放过你了?”


    “怎么可能……就像十三岁就能自学微积分的爱因斯坦笨手笨脚一样不可能……开组会的命运就是低头挨骂。彭西超教了我不少向导师真诚道歉并反思的句子。”


    两个女孩子聊得眉飞色舞,坐在一边的翻译同学心里不是滋味儿,他压低声音跟张英山说:“她从来没跟我说过,她也喜欢这些东西,她参加重要活动的时候,衣服都是我帮她挑的。”


    “你是不是懂衣服的搭配?”张英山问道。


    “有国际商务礼仪和外事礼仪,在中国和这边都学过类似的。”翻译同学点点头,翻译经常要出入高端场合,要是翻译不懂事,穿着抢风头、犯忌讳都是要出大事的。


    张英山笑笑:“那不就是了,她相信你的眼光,所以全交给你了。”


    翻译同学悻悻喝了一口茶:“我还以为是她完全不喜欢打扮。”


    他为自己能为女朋友提供巨大帮助而自豪,结果这个技能不是雪中送炭,只是锦上添花,价值顿时大打折扣。


    张英山以过来人的身份安慰他:“不要在意这种事情,只要你能让她开心,就是好事。一天天的哪有那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你想想,要是你每次拔开钢笔都有水,会怎么想?”


    “……应该的啊,这有什么。”翻译同学困惑地眨巴着眼睛。


    “要是十次有五次是没水的呢?”


    “会不舒服。”


    张英山向他扬了扬眉毛:“懂了吧!大事小事,有什么好计较的呢?日子都是这么过的,想像武侠片里那样英雄救美的事情,不知道多少年才能赶上一回,再说,那也不是好事,别老想着。”


    “嗯。”翻译同学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又羡慕地看着张英山:“余小姐肯定特别喜欢你。”


    “那当然。”张英山超绝自信,“她本来喜欢好多人,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成功的。”


    哇,千军万马之中杀出来的!


    翻译同学缓缓伸出大拇指:“厉害。”


    小点心吃得差不多了,大家擦嘴、起身,此时,老板进来:“各位对我们的招待还满意吗?”


    “很满意。”


    老板闻言便掏出烫金的名片,发了一圈:“欢迎下次光临。”


    “你们的货要是卖到中国,应该生意不错。”王雪娇接过名片。


    老板微笑点点头:“嗯,我有这个想法。我的弟弟说想试试,就是不知道中国现在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很讨厌俄罗斯人。”


    王雪娇指了指自己和其他三人:“我们都是中国人,没事的。”


    “那就好,我已经挑了一批货,明天就要去中国。”


    “坐火车吗?”


    “不,飞机,那些首饰都很珍贵,要是坐火车的话,我很担心路上会发生什么意外。”


    王雪娇嘴角上扬:“是晚上七点的那趟吗?”


    “对!”


    “真巧!我也是。”


    几人走出门,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路灯亮起,照亮了整条街。


    “我送你们回去?”王雪娇问道。


    陈雅倩微笑道:“我们想到河边走走,我一直沉迷实验,好久没有一起出来了。”


    “路上小心~”


    王雪娇向他们挥挥手,两对人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沿着涅瓦河两边的酒吧、餐厅都是做正经生意的,高朋满座,穿着制服的服务生在桌子之间穿梭。


    “我天,她们不嫌冷吗!”说话都吐着白烟的王雪娇,看着那些衣着单薄的女士们,发出感慨。


    十一月底圣彼得堡的温度已经在零度左右徘徊,王雪娇都已经穿貂了,她们穿得还是修身的呢子长裙,肉眼可见里面不会有棉袄之类的东西。


    “我把外套给你穿?”张英山已经在解扣子了。


    王雪娇摆摆手:“不用不用,我忘了带手套,手指有点冷,身上不冷。”


    她将手塞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忽然胳膊被握住,左手被张英山从口袋里抽出来,握在手,塞进他自己的口袋。


    王雪娇:“!!!不得了,有人偷手哇!有没有警察管管!”


    张英山就像偷到了什么值钱大宝贝一样的笑得灿烂:“有的,我来了,有什么事情,跟我说。”


    “哼,跨国执法,你要反思,回去把条例抄一百遍。”河面上吹来一阵风,王雪娇缩了缩脖子,用力拉着张英山的手:“早点回去吧,再迟一会儿就冻成狗了,除非河里会蹦出个美人鱼,不然,给我钱,我都不看。”


    走了一百多米,路过冬宫,有很多人手拿着照片,大声向路边游客兜售游船服务。


    王雪娇忽然想到:“啊,今天晚上是今年的最后一次开桥仪式了!走走走,去看看。”


    “什么开桥仪式?”心中只有工作的张英山还不知道这里有这活动。


    “就那桥。”王雪娇指着涅瓦河上灯火辉煌的数座大桥:“每年四月到十一月的半夜三更会把桥面打开,让大轮船过去。”


    张英山十分茫然:“然后呢?”


    “开一会儿就关上了。”


    张英山:“没了?”


    “嗯。”


    “没有放烟花,敲钟,歌舞表演什么的?”


    “这个真没有。”


    “那怎么能算是开桥仪式?跟古代开城门一样?”


    “算是吧。”


    “其实……它有什么好看的?”


    务实的张英山摸着下巴,看着桥,认真思索看寒冬腊月的凌晨一点不在暖和的屋里待着,而是出来看普通的桥普通的竖起来,再普通的关上的意义。


    “有的有的!”王雪娇买了船票以后,兴冲冲把张英往路边的咖啡馆里拖。


    张英山百思不得其解:“是什么?”


    王雪娇用肩膀撞了他一下,贴在他身边:“思考意义的重任就交给你了!要是能用在这次任务的报告里,我会非常高兴的。”


    张英山决定把脑子扔到河里去,去它的意义!有娇娇在身边,就是意义!


    咖啡馆靠河边的座位,都是不怕冷,只想要占个好位置的猛人坐的,最靠近落地大玻璃墙的那一排桌子,是老板的熟人,或者至尊VIP的留位,或是来得特别早的狠人。


    王雪娇和张英山买了最尊贵的单独包船,不用跟他们这些凡人抢河边的视野。


    两人坐在咖啡馆的最里面的位置,避风、取暖、等上船的时间。


    咖啡馆里等着看的人真不少,大家都在聊天,其中也包括不少来圣彼得堡出差的中国人,他们守在桌边,一边聊公司的事情,一边等开桥。


    王雪娇靠在张英山身上,津津有味地听他们国内总部与莫斯科分布,还有圣彼得堡办事处之间的恨海情天,以及谁跟谁有一腿,谁是谁小三,X总以出公差的名义带新来的销售小四出去旅游,当秘书的小三什么都不知道,在公司里兢兢业业替他打理业务……


    王雪娇点的咖啡都没喝,也一点不觉得困。


    忽然,王雪娇从他们嘴里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词“安保公司”:“火车站旁边那个安保公司真不错,我上次介绍给老许,他特别满意。”


    那当然~王雪娇昂起头。


    “……说能用这么便宜的价格体验一把当司令的感觉,真好。”


    王雪娇摸摸鼻子,猜到这位大哥是谁了,应该是一家中资公司的分公司经理。


    说是他们总公司老总要来视察,他是退伍军人,喜欢看特别有精气神的员工,于是就以高端私人贴身保镖的价格雇佣了四十个人,就是放在分公司里面当门卫、保安、司机、迎接仪仗。


    之后,分公司经理签了一个长期合同,给钱给得特别大方,还不需要提供收据。


    行吧,在抓经济促生产的方针下,圣彼得堡的治安确实挺好的,自从车臣帮派被王雪娇上门慰问了之后,安保业务确实缩水了不少,猛虎帮众们这段时间都真的跟在学校一样,天天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试与国立大学的正经大学生卷一卷期末考试成绩。


    如果不是猛虎帮有恽诚偷中央情报局的黑卡养着,王雪娇早就要转变经营方针了。


    “……说起来,那些车臣人最近好像少了很多,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回老家,准备过圣诞节了呗。”


    “这么早?”


    “我们那的民工过春节都提前十几二十天就回去了,他们提前回去过圣诞有什么?”


    几个人又热热闹闹的聊到别的事情上面,王雪娇听到在火车站的车臣人消失了很多,第一反应就是他们是回去准备入伍参战了。


    王雪娇想了想,给猛虎安保公司打了个电话,值班的是杨爱金,她一边守着电话,一边做今天的作业:“……你好,猛虎安保!啊!帮主,你好……是……不,他们没有走,集中在城西郊……我问过,他们没有告诉我……是!”


    王雪娇让杨爱金尽快去调查这些车臣人到底在干什么。


    挂了电话,张英山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一点半了,从火车站到她说的城西郊起码要一个半小时。


    “她愿意去?”


    “嗯,可积极呢,生怕我让别人去,我让一个人开车送她。”


    “可千万别让曾局知道……”张英山压低声音,在她耳边笑道:“以前局里有一个特别受器重的刑侦苗子,说是曾局专门去学校里跟姑苏局的人打了一架抢来的,结果什么都谈好了,档案都转进来了,结果两个月以后,他说不想干了,受不了半夜被敲门起来出警,也不想十天半个月的不着家,他还要娶媳妇生儿子呢!然后他就找关系往生活作息比较稳定的地方调走了。”


    王雪娇:“男的哦?”


    “对,当初有女生条件也不错,曾局考虑到女孩子的体力、精力,还有进来以后正好是结婚的年龄,生孩子、奶孩子这些事情太多,所以才选了他。谁知道,什么都办完了,他留下一个坑,要到第二年才能继续招人,所以,曾局调你过来的时候,一点没有犹豫……你不知道,他以前可封建了。”


    王雪娇“呵呵”两声:“原来如此!这么说,我完全不用为他吃的速效救心丸感到内疚了!”


    其实杨爱金情况也差不多,不是王雪娇打压她,而是客户们用脚投票。


    俄罗斯大城市里的治安属于普通差,还没有到需要花大价钱请安保的程度。


    愿意来猛虎安保公司消费的绝大多数客户,都是去偏远地方做生意的商人,那里有穷山、恶水、体格壮硕的刁民,以及比刁民的身材还要壮硕的熊。


    出门在外不是随时随地有机会掏枪的,看似好人的路人甲都有可能突然动手。


    西部边境的刁民们平均身高快两米,体重都两三百斤,更别提随便一个体重随便能长到八百公斤的大公熊,男人见着都只能跑。


    如果没有徒手格斗能力、超绝狂奔能力,出去就是送人头。


    拳击赛要按体重分级别,奥运会长跑短跑比赛也要按性别分组,天生的身体差距无法靠意志克服。


    于是,所有老板,不管男女,都只要男保镖。


    杨爱金和几个姑娘不甘心如此,但也没有办法。


    她们想要用真诚的态度来吸引客户,一直以来,她们积极地守在总部,接电话、接待来访客人,介绍项目,希望客户能挑中自己。


    然而,真诚的态度在恶劣的自然环境和狂暴的歹徒面前是没有用的,客户对她们的热情招呼和完美的介绍非常满意,最后还是选了男人做保镖。


    连续不断的失望,已经让几个女性帮众颓成了二十一世纪躺平青年的模样:每天机械地做着份内的工作,下班以后,只想看电视、逛街,连学习班都不想去了,自嘲“交了学费就是学过了,学过了就是学会了”。


    反正付出没有回报,努力没有结果,未来一片渺茫。


    越努力越伤心,还不如及时止损,享受当下的快乐。


    只有杨爱金和另外三个女孩子始终保持着积极的进取精神,她的目标是当分公司总经理,可不是当保镖而已,徒手跟狗熊对打做不到,跟人类打听消息、分析信息还做不到吗?


    另外三个女孩子是被杨爱金用大饼吊着的:“我要是当了分公司总经理!让你当财务部主管!让你管任务分发!让你管推广营销!这些活不需要武力!你们都能干!到时候,谁还敢小瞧你们!”


    正是因为有她们四个,所以王雪娇没有亲自干预圣彼得堡分公司里女性员工的心态,她想看看她们凭自己能做到哪一步。


    王雪娇曾经告诉过她们,在车臣一定会爆发俄罗斯内战。


    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吃完午饭一起闲聊天的状态,其他人听了就听了,没有在意。


    毕竟车臣离圣彼得堡太远了,就算车臣叛军一路平推,必然会先路过莫斯科,要是连莫斯科都被推了,那还有什么好琢磨的,跟着新政府混呗。


    只有杨爱金把这事听进去了,并且琢磨着这事能给她带来什么,她借着“练口语”的理由,抓紧一切机会跟火车站的车臣人交流感情,聊车臣现状。


    还时不时给他们做一些好吃的,大家都是求财,再加上杨爱金这么和气,不少车站的车臣人都挺喜欢她。


    有时候她事情忙,没去,还会有车臣人过来问问她是不是生病了,今天怎么没来。


    车臣人与家乡人通话获得的信息,到杨爱金这里会损失一部分,她就看电视新闻补足,通过车臣电视台的一些措词、镜头、事件来分析局势,杨爱金会主动对将要去车臣的客户做出提醒。


    有一些要去车臣的客户原本只要一两个保镖的,在杨爱金有理有据的分析之下,决定多要几个,杨爱金最成功的一次是让一个客户要了五个保镖。


    杨爱金不仅只向散客推销,她还找了企业黄页,一家一家打电话,宣传猛虎安保的业务,她还自己发明了公司的优势:“你们请了其他保镖,他们都是各管各的,要是有更加严重的情况,需要团结对外的时候,我们猛虎安保所有人都有对讲机,可以互相协助。”


    大多数人觉得她为了卖业务在制造恐慌,车臣哪里就打起来了,嘲笑她之后就把电话挂了,还有人让她不要胡说八道,否则就以造谣罪报警把她抓起来。


    只有几个公司的业务经理惜命怕死,选择了猛虎安保的服务。


    那几个觉得前途无望的人劝她别折腾了,打一千个电话就成了五个,不是浪费时间么,马上余小姐就要回国了,所有人都认为有一个身材高大伟岸,又特别能打的男人会成为分公司经理。


    因为客户特别喜欢他,他根本就没有闲着的时候,一回来就被挑走了。


    再加上印度孟买办事处负责人就是行动队的队长,在乱乱的地方,一个自己就很能打的经理就是个活招牌能给客户更多的信心,他上岗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但杨爱金不这么认为,她觉得余小姐就算选岩帕,也不会选那个行动队长,她仔细看过行动队长的自传,从只字片语中看出他会被余小姐挑中的原因——当时就只有他了,人手不足啊!


    圣彼得堡分公司缺人吗,不缺!一个优秀保镖的价值,就是被客户选中当保镖,而不是当管理者。


    他要是当了分公司经理,那么客户们最爱的保镖人选不就少了一个吗?


    如果要说跟专业在酒吧之类的地方散布谣言的岩帕比,杨爱金觉得自己毫无劣势。


    只要最后余小姐不用比体力的方式决定分公司经理,她就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


    王雪娇今天让她半夜十一点去遥远的郊区,她不仅不懊恼,反倒很兴奋,觉得这是展示自己的机会来了。


    负责开车的帮众关着车灯,悄悄地把车开到远处有一大团灯光的地方,根据此前打探到的消息,那里就是车臣人在城西郊的聚集点。


    杨爱金拍拍他:“停下吧,我走过去。”


    “还隔着两公里呢,我再往前开点。”


    “这破车太吵了,我怕他们中间有耳朵好的,我走过去吧,以前我们那边多少山,你又不是不知道,区区两公里,不就是十分钟的事吗!看我的!”


    杨爱金下了车,司机跟着她一起过去。


    走了一段,已经能看见不远处的人影了,他俩埋伏在草丛里蹲着,向亮着光的地方瞧。


    只见前方灯火通明,这么晚了,全都没睡,有人在练枪,有人在抡胳膊甩手雷,还有一些人坐在一个大木头板子旁边,好像是在看一张图……


    杨爱金瞧了半天,很不满意,那些武器是什么型号,有没有被改装过,都看不出来。


    她小声对司机说:“太远了,什么都看不清,我过去看看。”


    司机睁大眼睛:“你不要命啦,前面的草那么稀,一下子就看到你了。”


    “不会的,我就到那棵树那里。”


    “太近了!”


    杨爱金坚定地要过去:“不近怎么能拿到一手情报,这是帮主交给我的任务。”


    司机拉着她:“我也去。”


    “你留在这里,万一我被抓了,你得告诉帮主,这里的信号太差了……”杨爱金拿出手机,基本没信号。


    要是再跟她拉拉扯扯,两个人都会被发现,司机不得不松开手,看着她往前方灯火通明的地方走去。


    果然离得近,看得就很清楚,这群人之中,有不少杨爱金认识的车臣人,他们手里端着相当先进的武器,那些武器就连俄罗斯正规军都未必人人都有。


    她皱起眉头,心想:“他们哪来的这些枪?还有那些火炮,都快赶上金三角的装备了,我们那可是美械……难道他们也是?”


    忽然,她的肩膀被一只手猛拍了一下,紧接着,她整个人被拎了起来。


    “哈哈哈哈,树丛里藏了一只小猫咪!!!”


    ·


    ·


    十二点半,王雪娇和张英山上船,船慢慢启动,向着最近的冬宫桥驶去,停在桥旁,为乘客提供最好的观影位置。


    附近还有六七艘大大小小的船,船上有本地人、有游客,他们在船上吃喝玩乐、唱歌跳舞。


    看桥是次要的,玩乐才是真正的意义所在,他们满脸笑容向王雪娇和张英山挥手打招呼,整片水面一片欢声笑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时间到。


    桥的两端被拦住,机械和马达的轰鸣响起,冬宫桥的两边从中间断开,桥面缓缓向两边竖起来,彼得要塞的钟楼露出全貌。


    周围的船上响着音乐,本地人欢乐的派对在继续。


    王雪娇心绪不宁,她抬腕看了看时间:“我们先去办公室吧,她们一会儿该回来了。”


    一路赶回去,人还没有回来。


    王雪娇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已经凌晨两点半了,她心烦意乱:“路上堵车了吗?”“出事了吗?全出事了?”


    “滋滋滋!”


    桌上的电话振铃响起,这么晚了,一般商业客户不会在这种时候打电话过来,王雪娇看了一眼张英山,后者点点头,做好录音准备。


    又过了十分钟,才听见有引擎声过来,接着是有人急匆匆地冲进来,一眼看见王雪娇,他张嘴欲喊,想马上告诉帮主出事了,出大事了!杨爱金被抓了!!


    下一秒,他就被值班的女同事捂住了嘴:“闭嘴,帮主在打很重要的电话!”


    第282章


    好不容易等王雪娇挂了电话,司机这才敢再次靠近,这次值班的姑娘没有再拦他。


    王雪娇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一份猛虎帮众自己画的圣彼得堡市地图,拿着铅笔,在地图上写写画画。


    这幅地图,比普通军事地图更加严谨,不仅有各大建筑物,还有建筑物的性质、里面的人数,以及这些人类的年龄分布。


    猛虎帮是做生意的,而且是人的生意,每一个活着的人,都有可能成为他们的客户,这就是人口红利的魅力。所以,他们不管干什么,都相当的以人为本。


    司机看着王雪娇凝重的表情,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帮主,杨爱金她……”


    “我已经知道了。”王雪娇眉头紧皱。


    司机看见她的神情,心沉到底,一定是杨爱金已经被杀掉了……刚才那个电话,是通知她的。


    没有人说话,房间里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他垂手站在一边,不知自己会被如何处罚。


    等了半天,王雪娇才从地图上抬起头来,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却依旧不说话,突然,她问了一句:“你怎么还在这?”


    司机内心如遭雷击:“帮主,我有罪,我没有跟她一起回来,也没有留下来跟她一起拼命,我……我只是想事情已经发生了,应该让您赶紧知道,那里又没有信号,我才只好一个人回来……”


    王雪娇点点头:“嗯,我知道,你忙了一晚上,回去睡会儿吧,后面几天想睡都没机会了。”


    司机心中十分惊讶,他以为王雪娇是要问责。


    “帮主,我没有和杨爱金一起回来,那个……”他生怕王雪娇只是现在没空收拾他,等腾出手来,还是得重罚,他还想努力解释些什么。


    王雪娇摆摆手:“我们这是猛虎帮,不是什么写不出剧情的狗血三流编剧写的电视剧,吃饱了撑的‘你不走,我也不走,要走一起走’,你要是不想着向我汇报,非得跑回去送死,那我才鄙视你,你死了,埋在地里,我都要大声嘲笑你。


    好了,这事到此为止,你好好休息吧。”


    王雪娇没有再跟他说什么,继续研究地图。


    刚才,来电话的是车臣叛军,他们即不是来电告知杨爱金的死讯,也不是想用杨爱金的性命威胁她什么,而是告诉她,希望她做好准备,三天之后,以海地总统的身份,带头宣布承认车臣是一个独立的国家。


    王雪娇不知道杨爱金跟这些人说了什么,让他们产生了这么大的误会,不过至少说明杨爱金现在没事,还挺安全的。


    知道自己的人没事,王雪娇就有心情慢慢摸他们的计划了,她首先提出了她最大的困惑:“三天以后???你们三天就能推平莫斯科?”


    卧槽,那这可太牛逼了!


    落榜美术生都没敢这么想!


    也就只有在打战略游戏的时候才能实现,还得是现实时间里的三天,游戏里的时间不行,眼睛一眨,就是几个月过去了。


    车臣叛军告诉她:“战火之中的友谊才显得最珍贵。将来等我们建国了,一定第一个与海地建交。”


    王雪娇:“……”


    等于是现在你们还没成事,就先想要海地承认你们是国家?


    不知道世界上的各位都是谁赢帮谁吗?


    你们不会是跟非洲大区的各位豪杰们学的政//变思路吧?


    算了,这帮人看起来脑子也不是特别好使的样子,承认就承认呗,海地的承认有什么价值吗?


    不能提供军事帮助,也无法提供资金支持,除了成功进军过世界杯,比中国男子足球队强一点之外,就连奥运会的奖牌都没拿过……最多在写新闻稿的时候能添一句:“已获得部分主权国家的承认。”


    王雪娇不知道的是,海地的承认虽然对外没有任何用处,但是,对内可以提振士气。


    1990年他们就宣布咱车臣独立了,然而整整四年过去,就连西兰公国都没有承认他们是独立主权国。


    第一个支持者,非常重要!那可是零的突破。


    虽然不理解,但王雪娇一口答应,反正下个月海地又要选举了,到时候新总统登基,她这个代总统毛都不是,有本事他们在地上挖个坑,找大地母神投诉去。


    在电话中,王雪娇积极表示愿意帮助他们发动军事行动,把搞事计划说出来,大家合作,共举大计。


    对方婉拒了,他们说希望要一个纯粹,由他们的人独立打出的天下,余总统有这个心意,就可以了。


    王雪娇又问杨爱金什么时候回来,对方表示杨小姐在我们这里很好,我们需要她帮我们起草成功以后的胜利宣言和对全世界的广播演讲稿,希望她能再留几天,到时候一定会将她平安送回的。


    那不就是留个人质在手里,什么写稿。


    王雪娇也不再强求,听到杨爱金的声音,确定她真的没事以后,才挂了电话。


    时间定在三天后,那就是说,至少到约定的时间为止,他们应该已经可以占领一座电视台,起码也得是广播电台,然后向全世界宣布。


    要等他们先宣布独立,海地才能承认,不然承认什么东西?


    那么倒推下来,他们应该在48小时之后,就至少获得在某个城市里的绝对优势。


    王雪娇不相信他们真的这么勇,能拿下莫斯科。


    那么,不是在车臣的首府格罗兹尼,就是在圣彼得堡,或者同时进行。


    格罗兹尼太远,王雪娇管不了。


    她和她的人还在圣彼得堡,那就不能坐视不理。


    天亮之后,王雪娇就将此事告知代表着秘密警察的娜塔莎夫人,代表着军方力量的海军军官,代表着城市行政力量的市长。


    市长不在,对外访问中,城里的一切事务都交给了第一副市长丹尼尔。


    对于王雪娇的情报,娜塔莎夫人和丹尼尔都高度重视。


    军方不以为意:“他们才几个人,整个圣彼得堡的市民一人一个都能掐死他们。”


    其实现在军方也没有什么战斗力,新兵为主、他们当兵只是为了吃饭,都多少年没打仗了,什么保家卫国,不过是一份职业罢了。


    1952年,苏联就关闭了国家狙击手学校,各部队里的狙击手训练就是走个形式。


    1994年2月,唯一有过城市巷战经验的部队被解散了,430个军官有400个人退休。


    要是实力强,还有轻敌的心理资本。


    王雪娇是真的不明白,他们到底哪来的底气,敢这么想?


    以中国上下五千年的心得来看,从春秋战国打到解放全中国,“投鞭断流”和“优势在我”都是经典老梗了。


    轻敌必死,无一例外。


    丹尼尔无权调动军队,他连警察都不能支配,他是管经济和对外贸易的,城市行政和治安管理的是另一位副市长。


    其实警察更懵,不管是新警察还是老警察,都没有战争经验,他们最大的处理多人活动的经验,就是每年新年集会、球赛,以及各种会产生大量酒鬼的狂欢场合。


    处理酒鬼和球迷打架,跟处理战争完全不是一回事。


    可以说,就连现在驻守圣彼得堡部队的战略能力都不如猛虎帮帮众。


    猛虎帮阅览室里有《论持久战》,有《大城市和工业区防御的特征》,有《乌合之众》,有《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有《东周列国志》……甚至每个季度还有沙盘模拟实战比赛。


    虽然模拟的只是怎么从被严密封锁的城市里把至尊VIP客户救出来,不过总有那么几个特别想要一劳永逸的人才多想几步,多干一点,企图直接把控制城市的军队干掉。


    如此一来,尊贵的客户就可以穿西装、打领带,踩着红地毯,坐进豪华轿车,潇洒离去,而不是穿着睡衣,甚至是光着屁股,狼狈地从狗洞、污水管道里爬出来。


    有钱客户们愿意为尊严付费。


    今天早上,猛虎安保公司就对所有客户停止提供前往车臣的服务。


    因为俄军已经开拔前线,“48小时结束战争”的宣言出现在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


    已经在车臣的客户,居然还有不肯走的,他们想着要是48小时就完事,那随便找一个地下掩体,囤点食物,日子也就过了。


    等开战以后,俄军接手,那个时候可以拿下更便宜的原油。


    有三十个人在格罗兹尼,其中就有那个被认为是圣彼得堡分公司总经理的不二人选的男人。


    还有一百七十人在圣彼得堡,王雪娇首先问丹尼尔,要不要雇佣兵?她这有。


    丹尼尔不像王雪娇这么自由,他将王雪娇引荐给分管治安的副市长,那位副市长觉得不至于如此,他们已经有了准备——驻军出手,烦恼全消。


    至于驻军有什么应对方案,副市长并不关心:“他们是职业军人,我相信他们的能力。”


    王雪娇已经深刻感受到,他们是指望不上了。


    她迅速回到猛虎安保公司办公室,将所有在圣彼得堡的人都召集过来:“你们先通知城里的中资公司的人,能撤离就撤离,出去躲几天就回来,哪怕去莫斯科也行,打不到那里。那都是将来你们的客户,现在搞好关系非常重要。”


    “是!”


    “你们自己要是有害怕的,就早点退出,这次跟面对警察不一样,是打仗,就算对面不是为了要你命来的,也会有流弹、弹片,突然就飞过来把人打死了。”


    “我们不怕!!!”大家的眼睛满是对建功立业的渴望,练了那么久图什么!不就是等着这一刻吗?!


    中资公司的人们并不愿意走,他们不理解:“这有什么好怕的?车臣打仗,关我们什么事,你们要不要看看地图,车臣离圣彼得堡有多远?还撤到莫斯科?莫斯科离车臣更近好不好?想制造恐慌也不是这么制造的。”


    再说,这么大一个公司,那么多资产都在这边,难道说扔就扔?开玩笑么!


    去劝的帮众们碰了一鼻子灰,无精打采的回来了:“帮主,他们不走。”


    王雪娇不以为意:“没关系,只要你们的警告通知到位了就行,第一回当大仙么,都是要‘免费送你一卦’的,试用装用得好,以后才付费。”


    现在她只想把杨爱金救出来,别的事情都不那么紧迫。


    王雪娇顺便去圣彼得堡国立大学通知翻译同学和陈雅倩:“要打仗了,你们赶紧想办法走吧。”


    在化学实验室,王雪娇见到了他们俩:“快走吧,马上车臣人就要在这个城市里打仗了。”


    “啊???”两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十几个小时前,他们四个还在一起说说笑笑,逛古董首饰店。


    三个小时前,陈雅倩参加了组会,被导师批了一通,嫌她进度太慢,要求尽快拿产物、看文献,翻译小哥还在为论文开题报告被无情打回而吐血嚎啕,端着午饭来找女朋友,抱团取暖。


    对他们来说,此时天下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毕不了业。


    打仗……好陌生的词。


    “怎么会打仗?车臣不是离我们很远吗?”翻译同学怯生生的问。


    王雪娇摆摆手:“不是你想的那种循序渐进的推全线的战争,你要是愿意,叫他恐怖//活动也可以。前阵子孟买不是刚出过事吗?十几个人,就占了一个酒店。杀了几百个人,其中还包括特种部队。”


    两人同时迷茫地看着她,缓缓摇头。


    谁没事关心印度的事啊,只要不是所有电视台、所有广播电台、所有报纸同时爆料,街上没有人讨论,大多数人都不会关心离自己太遥远的事情。


    别说是印度的事了,就算只隔了三条街,也未必知道。


    2011年的911事件发生后,有一家远在欧洲的媒体总部先接到的报料电话,然后打电话给了距离双子塔三条街的驻纽约记者,让他快去采访,那个记者才知道发生了那么大的事。


    王雪娇摆事实讲道理,极力劝说他们离开,陈雅倩为难地看着身后的桌子。


    那些是她的毕业论文,是她的文凭,是她的前途……墙外明明就是阳光明媚,安宁和谐的世界,怎么就要打仗了呢。


    “什么时候会有撤离通知?”陈雅倩问道。


    王雪娇轻轻摇了摇头:“不会有的,只有直接开打。”


    “可是,那你怎么知道的?”


    “车臣人已经在西郊集结了,最多两天,他们就会发动攻势,要是他们把圣彼得堡像萨拉热窝那样围几年,你们怎么办!”


    两人再一次迷茫地对看一眼:“萨拉热窝还没打完啊?”


    “我以为几年前就结束了。”


    王雪娇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总之,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你们要是走的话,不管是汽车还是火车都来得及。”


    两人几乎没有犹豫地同时摇头:“我不走。”


    理由非常简单:“现在是考试月,好几门课要结课呐,那都是学分。”


    要是平时上课时间,请人代签到、请人代写作业,哪怕是请几天病假呢。


    考试期间,哪能这么干。


    考试期间真生病,都需要出示非常有说服力的证据,才能申请补考。


    他们俩是情侣关系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两个人就这么巧,一起生病缺席考试?这也太假了。


    王雪娇能理解她们的想法,在南京大屠杀发生之前,都有人得到了小道消息,已经跑出了南京城,后来又因为身无分文,在外地无法生存,再加上似乎无事发生,于是又回去了。


    除非枪已经顶在头上,否则能果断跑路的人,就只有有钱有闲的人。


    王雪娇点点头,拿出一个对讲机给他们:“我就猜你们不会走,这个先给你们,要是过几天没事,我就派人过来取。要是有事,就用它来找人。”


    “好。”两人点点头。


    等王雪娇走后,两人先紧张地讨论了一番,战争离他们很远,导师离他们很近,严肃的导师背着手过来问了一句:“筛了几个了?”


    “在筛了,在筛了……”陈雅倩的痛苦之源又被拉回了实验之中。


    仿佛王雪娇刚才来只是告诉他们一个可能的坏天气,但此时窗外蓝天白云,谁会在意。


    ·


    ·


    王雪娇回到办公室的时间是下午一点,距离飞机起飞还有六个小时。


    她很惆怅,这趟飞机是注定赶不上了。


    要等叛军倾巢而出的时候,才好去救杨爱金。


    叛军过来,救援队过去,等成功把人救出来的时候,叛军已经打过来了,飞机要么提前跑路,要么就被扣在原地走不了。


    一旦开打,还不知道要打几天。


    经历过全民大囤货时代的王雪娇让猛虎公司留下负责后勤的人,准备清洁的饮用水,还有到商店里多多采购一些吃的囤着。


    这个同志除了买了一堆土豆,就是买了十几箱辣味方便面,据说这是商店跟着军方的动向跟买,一口气买了一堆,结果卖了几十包就卖不动了。


    军方能通过王雪娇搞到其他口味的调料包,商店不知道,于是没办法,只好打折。


    价格是其他口味方便面的四分之一,还专门提示,方便面里的调料包是魔鬼一般的辛辣,请小心,不要误食,建议你只吃面饼,想吃什么味道自己放调料。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三个小时——


    住在城市西边的居民看到了大批大批坐在卡车上的人,他们穿着城市迷彩服,手里拿着枪。


    他们太光明正大了,导致年轻一点的居民都没有什么感觉,以为只是普通的队伍转移。


    只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兵觉得情况不对,他记得西郊一直没有训练场,这些人是哪里来的?


    他困惑地凑在窗口看,发现了异常。


    卡车上的那些士兵,手里拿着的枪,居然是M4卡·宾·枪,那是美国柯尔特公司的产品。


    此时俄罗斯士兵配备的主流枪支,依旧是卡拉什尼科夫集团的AK系列,就算不是,也是其他的俄制设备。


    他戴上老花镜,再仔细看看,卡车上的人,手里拿的不仅有M4,还有Borz冲锋枪!!!


    那是车臣人对一款亚美尼亚枪做的劣制仿版,从枪托之类的细节一眼就能看出来。


    老兵瞪大了眼睛,看着一辆接一辆的卡车从他家门口飞驰而过,扬起满地沙。


    他转过身,急急冲到客厅里摆着的电话机旁,试图拨打报警电话,但是他拿起电话,听筒里却没有传来等待拨号的声音。


    为免走漏风声,车臣人在行动之前,早已将小镇的通讯总线剪断了。


    村子的乡村小旅馆里,住着一个客人,她在二楼往下看,默默计算着卡车的数量和每辆车上的人数。


    这些数字被无线电发报装置传送到了猛虎安保公司。


    王雪娇接过收到的电文,目光在字条上一闪而过,她看着站在面前,整装待发的猛虎帮众,朗声道:“去吧,把你们的姐妹带回来,不用对他们客气,也不需要活口。”


    “遵命!!!”


    二十名猛虎帮众与五百名车臣叛军相向而行。


    相隔两条街,在房屋的阻隔之下,彼此相安无带的擦肩而过。


    “噗”


    “噗”


    ……


    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将留守在屋里的十余个车臣人全部送去见他们的真神。


    一间有暖气有电视的小屋里,杨爱金手里端着茶杯,正要往嘴边送,忽然听见有不同的声音,大呼小叫着她的名字,她惊喜地打开门:“这这这!!!”


    岩帕见她身上脸上果然没有一点伤,这才放心下来:“帮主说你肯定不会有事的,果然……”


    他马上拿起电台向王雪娇报告:“禀告帮主,杨爱金已经被救出来了。”


    王雪娇果断抓起张英山奔向门外,边走边说:“好,那我走了,你们加油。”


    “走走走,路上说……等下……”杨爱金匆匆转身,把桌上的一盘青苹果,连盘子都端走。


    岩帕无奈地看着她:“你是被抓的,还是来抢劫的?苹果你都要?!”


    杨爱金把苹果往大衣口袋里塞:“干嘛不要,咱们的战史课不是说过,以前一个苹果能换二等功呢!”


    岩帕:“……那是两万个苹果只送进去一个苹果的上甘岭……咱们这才哪到哪?”


    杨爱金抬着下巴:“万一呢,帮主说有备无患,到时候没吃的,你可别哭着求我。”


    岩帕:“鬼才求你。”


    他嫌弃地看了杨爱金一眼:“知道拿苹果,不知道拿棉衣?!馋鬼。”


    说着,他把一件厚实的迷彩外套丢在她的头上:“冻死你。”


    这批潜入圣彼得堡的外地车臣人只有几十个。


    发动军事行动,靠的是说服常驻在本地的五百多个车臣人。


    那五百多个人,几乎都认识杨爱金,跟她说过话,吃过她的东西。


    那天晚上,杨爱金被抓到以后,本以为会死得很难看,没想到,很快就被跟她有往来的士兵认出来,除了被抓到的时候,肩膀被拍了一下,连一顿打都没挨。


    有另外几个人指认她的老板是俄罗斯间谍:“我们亲眼看见她走进了写着KGB的房子!!!”


    杨爱金好像受了天大的侮辱:“胡说!我老板没从俄罗斯收过一毛钱!她是海地总统!金三角、银三角和金新月土地里的出产都归属于她!她是加勒比海之王、南海霸主、东海至尊……”


    一通头衔报下来,把叛军首领给听傻了,等她报完名头,他张了张嘴:“她还挺忙。”


    “那当然!”杨爱金超级为帮主自豪的。


    叛军首领:“那你怎么解释,她跟俄罗斯海军的人关系那么好,又进了KGB房间?”


    “误会!天大的误会!那是在策反!懂吗!那个军官是她收买的!为她创造了假身份,让她可以混进本地的情报部门。”


    “她一个总统,要亲自打入情报部门吗?”


    杨爱金理直气壮:“那当然啦,她亲自去谈的都是高级别的绝密,不是我们有资格知道的!告诉你们,洪都拉斯总统还亲自贩毒呢!”


    车臣叛军们从未想过当总统的人,还要亲力亲为去干这种低端工作。


    一个小兵站在旁边嘀咕:“咱们要是有一天能打进莫斯科,咱们的将军是不是要亲自翻克里姆林宫的围墙去打探情报啊?”


    另一个小兵也在嘀咕:“可能还要亲自去卸俄军坦克的履带。”


    杨爱金让他们相信,当年他们没有被承认,是因为苏联虎死威不倒,但是如今四年过去了,全世界都看见了俄罗斯的窘境,只要有海地这个曾经倍受压迫的国家站出来振臂高呼,支持车臣,那么就会有其他曾经被压迫过的国家也站出来支持。


    车臣能不能得到国际认可,海地很重要!


    海地总统是我老板!


    你敢动我,就是不给我老板面子!


    不给我老板面子,还想让我老板承认你们独立?笑话!


    杨爱金那磕磕巴巴的俄语,在保命时刻,流利非常,记忆里那里模模糊糊的单词清晰无比。


    叛军首领听懂了,并且接受了,他让人去调查,余梦雪是不是海地总统。


    这个消息不难查,她是名正言顺的民选总统!还配有大照片。


    后来她下台的消息并没有传出来。


    叛军首领打了一个电话给王雪娇,就提出一个诉求:“等我们开始行动,你就承认我们!”


    王雪娇没有马上答应,而是像一个真正的政客那样,反向提出许多要求。


    叛军首领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从不跟人谈条件,以前他在军中掌管大计的时候,谁敢跟他讨价还价,都会被他整得很惨。


    自从宣布独立以后,他更疯了,视人命为草芥,谁敢触怒他,就虐杀示众。


    但是王雪娇提了这么多要求,他却都喜滋滋的答应了。


    王雪娇的要求是类似于要保证海地的最惠国待遇、免关税、免签证、开通国际直达航班、建立大使级外交关系等等。


    全都是他们必须成功坐稳江山以后,才有可能实现的内容。


    这是要求吗?


    这是最美好的祝福啊!


    答应答应,全都能答应。


    叛军首领就留了一个心眼,没把杨爱金放回去,免得海地总统临时变卦。


    ·


    ·


    王雪娇和张英山到机场的时候,才五点。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两个小时,尽管王雪娇已经努力通知了许多人,但是,飞机到底不是汽车,说跑就能跑。


    要服从塔台的调度,不然大家一起乱来,天上正在往地上降的,地上准备往天上飞的,噼里啪啦都得撞在一起。


    叛军进入圣彼得堡,并且已经占领了几家医院、大型购物中心、学校……


    现在是考试周,平时逃学的学生都得老老实实回学校参加考试。


    有不少塔台工作人员的家人在被叛军占领的建筑物内,得知消息的人根本无心工作,只想端起枪,冲出去,把自己的家人救出来。


    硬要把他们按在工作岗位上工作,他们也魂不守舍,根本无法与飞行员有效沟通。


    只得让已经失魂落魄的这些人干他们想干的事去,留下几个冷静镇定的工作人员进行调度指挥。


    圣彼得堡是俄罗斯第二大城市,国内的飞机一堆,国际的飞机无数。


    准备降下来的统统去别的城市备降,那些不明就里的城市机场快疯了,平时只有一两趟航班的小机场,哪见过这么多飞机,整个乱成一锅粥。


    所有要起飞的飞机都知道叛军攻进来了,谁想在马上战乱的城市待着,恨不能马上起飞。


    塔台无力同时处理这么多起飞请求。


    候机楼里,乘客们乱成一片,有的闭着眼睛祈祷,有的在痛骂地勤为什么还不让登机。


    王雪娇看了一眼飞机数量和牵引拖车数量,对张英山说:“我们走吧,我们的飞机肯定走不了了。”


    “也许来得及。”张英山犹豫道。


    拖车是用来把飞机从停机位拖到滑行道用的,数量确实不多,不过翻台率高,张英山对飞机可以在机场被占领之前刚好离开,抱有美好的愿望。


    王雪娇摇了摇头:“我遇到过泰国黄衫军占领机场的事情,当时我的飞机轮子还没离开跑道的时候,我看到黄衫军的人冲进来了。当时我起码已经登机了,现在呢,我们还站在候机楼里。


    最多还有二十分钟,他们就要到了。”


    “听你的。”张英山果断与王雪娇一同往外走。


    机场外,出租车是没有的,早就各自跑路了。


    私家车倒是不少,都是得知叛军进城,慌忙逃难至此的人们,机票早已售磬,他们赶过来,也只是想试试运气,看自己能不能有幸夹塞,多一个人,也不至于就让飞机超重到掉下来嘛。


    有人慌到下车连行李都忘记带,锁车这种复杂的动作,谁还顾得上,等打完回来,这些车还不知道有没有全尸呢,锁什么锁!


    王雪娇和张英山分头找有油、车况好的车。


    等两人各自挑好,抬头准备叫对方过来的时候,发现两人不约而同挑中的都是越野车,甚至连牌子都一样。


    张英山大声报:“我这的油还有100升。”


    王雪娇:“我这的有个副油箱,还有一百八十升!”


    张英山马上跑到王雪娇身边,两人发动车子,返回城市,计划坐火车离开。


    火车站旁边是有驻军的,他们再废物,应该也能守住火车站吧。


    从机场到市区的路上,车满为患,所有的车道都被塞得满满,全都是从市区到机场来的车。


    想要遵纪守法从大马路上开回市区,那就只有被堵死一条路。


    张英山方向盘一打,越野车直接蹿上了马路边上的狂野荒地,什么沟沟坎坎、坑坑洼洼,在厚实的越野车胎,以及四驱大马力之下,都如入无人之地。


    其他往机场赶的车主看他们的眼神像在看精神病,什么时候了,还往城里走?


    还有好心的车主提醒他们:“城里要打仗啦,别去啦!”


    张英山按了几下喇叭以示感谢,继续向前飞驰。


    越野车一路狂飙到了市内,路过火车站的时候,张英山毫不犹豫地把方向盘打了一个方向,拐去猛虎安保公司。


    火车站,此时已经火光冲天,已经被叛军完全占领了,地上留下了十几具尸体,鲜血满地,还有几个人正围着一具尸体,在切他的头。


    猛虎帮的情况好一点,楼顶上趴了一排火箭筒,楼边上围了一圈沙包做掩体,每个沙包后面都有一个人一条枪一堆子弹。


    见到一辆陌生的越野车嚣张地开过来,所有的守卫都绷紧了神经,保险打开,子弹上膛。


    “把枪放下,是帮主!”杨爱金摆摆手。


    岩帕忙迎上来:“帮主,你怎么回来了?”


    “机场已经走不了了……我还以为火车站能有点前途,是我高估他们了。”王雪娇摇摇头,“大概只能等叛军滚蛋,或者叛军登基了。”


    广播一直开着,传来的新闻还是“叛军正在XXX”。


    王雪娇眉毛微挑:“嗬,广播电台居然还没被占领?不知道什么时候广播内容会变成尊贵的陛下来到他忠实的圣彼得堡?”


    门口再次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接着是一个急刹。


    一个超有精神的声音在门口大喊:“总统阁下在吗?!”


    王雪娇让杨爱金藏起来,岩帕出去,摆开阵势。


    只见叛军首领昂首挺胸站在沙包之外的范围,在他的身后,是一排扛着美械和仿制枪的士兵。


    不让他进来是不可能的,他的人比较多,起码有两百人。


    根据苏联红军总结的城市作战理论,巷战己方与敌方的人数比例应该是4:1或者6:1,现在留在办公室的猛虎帮众是一百人,还有七十人已经去驰援市政厅了。


    王雪娇在看到叛军首领的时候,脑子里面就已经闪过了历史上各种以少胜多的案例。


    都不行。


    那些案例不是野战,就是大军各自摆开。


    她能想起来的唯一一个以少胜多的城市巷战,就是明朝前中期的“北京保卫战”,可是,北京保卫战的时候,于谦手里有神机营,人还不少呢。


    也先的兵器不如他。


    王雪娇已经评估过了,自己手上的兵营并不能像火铳碾压冷兵器那样胜过叛军。


    何况,她还希望这位叛军首领能够发挥一下主观能动性,为她做一些事情。


    岩帕是王雪娇的全权代表。


    他先向叛军首领焦哈尔表示热情的欢迎,并且询问他打算在哪里换衣服。


    “为什么要换衣服?”焦哈尔不明白。


    岩帕有理有据:“你是车臣共和国的最高领袖,我们余总统是海地的最高领袖,两国首脑之间会晤,自然是要穿着各自的民族服饰,或者穿国际礼服西装……可是您却穿着军装,即不是民族服饰,也不是西装。我很难向我们的总统阁下汇报您的来意。”


    焦哈尔大脑过载:“哈啊??”


    不是,我是带兵进来造反的,你跟我扯什么西装?


    但是他又不好发作,说岩帕脑子有病,没事找事,端枪把他给“突突”了。


    岩帕说了“两国首脑会晤”……那不就是承认车臣是独立的吗?


    那是他一直期盼的——来自主权国家的承认啊!


    就为了穿个衣服,就要得罪盟友,没必要,没必要。


    重点是,猛虎帮这个小楼,看起来武器挺多的,硬要强攻的话,肯定打不过她。


    焦哈尔当即让手下赶去商场抢一套西装回来。


    手下太懂事了,给他抢了一套挂在外面当样品的燕尾服和一个领结,就是尺寸没有拿捏到位,小了一号,肚子那里扣不上。


    焦哈尔也没办法,只好用力吸着肚子,免得扣子绷开。


    好不容易见到了王雪娇,他心中原本的不满消失了。


    王雪娇确实穿的是海地本国服饰,那衣服好,袍子大,下面藏两把大狙都看不出来,要是焦哈尔敢犯混,王雪娇就毙了他。


    王雪娇非常希望他识相一点,不要惹她不高兴,不然就只好把他杀了。


    双方坐定,焦哈尔行伍出身,说话特别直接,什么寒暄都没有,就再次提出要求海地马上承认车臣的事情。


    王雪娇很为难:“那你们起码得先占一个圣彼得堡市政府吧?不然世界其他国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事,就看到我们莫名其妙说你们独立了。我们本来就国小民穷,说话也没什么人听。你们得声音大点,不然说了白说啊。


    你放心,我肯定会向全世界承认的,我还希望我们海地能跟着蹭一蹭你们成功的名声呢。”


    焦哈尔一听有道理,便不再提起此事,王雪娇继续跟他聊什么宗教自由啊、民族自尊啊、国民自信啊……总之就是“你们好棒棒,你们真牛逼,你们是众望所归”。


    让焦哈尔听得非常舒服。


    他当机立断,决定赶往市政府,亲自指点他的手下们拿下那座城堡!


    等他走后,王雪娇拿起对讲机:“他们朝你们这里来了。”


    【作者有话说】


    关于此次会面——


    焦哈尔:余总统非常友好,特别热情!


    王雪娇:枪支的重量令人安心。


    第283章


    时间倒回几个小时以前——


    王雪娇得知杨爱金已经被救出来,在驱车去机场的路上,她打了个电话给市政厅,接线员还在哼哼唧唧跟她打官腔:“女士,请问您有什么诉求,我可以为您记录下来转达。”


    王雪娇:“有**出现。”


    “哦,这个问题请您拨打报警电话,我们的警察将会尽全力保障您的安全。”经典苏联笑话,永远不过时。


    王雪娇冷笑一声:“市政厅下面也埋了五个炸弹,还有十分钟就炸了本来我想告诉你们埋在哪里,既然这样,好吧,一会儿记得自己报警。”


    “什么?!”接线员吓得提高嗓门,不得不将电话转给现在的实际负责人丹尼尔。


    丹尼尔的反应远比接线员要冷静,他接起电话:“我是丹尼尔。”


    “我是余梦雪,有五百多,快六百个车臣叛军往你这里来,他们手里端的都是美械,还有火箭筒,以及一种拖在卡车后面的火炮,我的人不认识,我估计是无后座力榴弹炮。一个小时以前他们已经从城西郊出发,从时速来看,大概还有一个半小时,能到达城里。


    还有时间准备,加油,我看好你哟~”


    丹尼尔蓝色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才比较奇怪,你要反思怎么整个城市都没有人反渗透的事了!我要走了,拜拜~希望下次回来时候,你们能稍有一点进步。”王雪娇嘲讽完,就把电话挂了。


    谁能想到啊,一小时之后,机场糟糕的通行速度,让她不得不回来了。


    在路上,她又打了一个电话给市政厅:“我,余梦雪,转接丹尼尔。”


    此时,城西郊已经有一个大学,一个购物中心被车臣人占领,俄罗斯不禁枪,这两个地方都发生了激烈的枪战,没有经过任何战争训练,最多只打过几次定靶的普通人死伤严重,接线员一听是“余梦雪”,不敢耽误,赶紧把电话转过去。


    紧接着,猛虎帮的七十个人赶向市政厅,按照王雪娇预定的计划行事。


    当叛军冲进市政厅的时候,他们有点懵。


    整个市政厅到处洋溢着过节的喜庆。


    墙上挂着用五颜六色的气球拼成“1995”的字样。


    正中间的大横幅挂着“喜迎1995年迎新联欢会”


    两边的垂幅上,用中文写着“欢迎中国朋友”“吃好喝好玩好”


    现场也真的有一群看着像中国人,自称中国人的东亚人。


    他们穿着西装,懵懵地看着端着枪冲进来的车臣叛军。


    叛军首领皱着眉头:“你们在干什么?”


    被问到的人眨巴着天真纯洁的眼睛:“参加新年宴会。”


    “现在???”


    今天才十二月二日,离新年还有很长一段日子。


    “是的,我们中国人使用的历法与你们不一样,我们的新年时间不一定,也许会早一点,也许会迟一点……”


    叛军对历法的不同还是可以理解的,他们也不过公历,过的是教历,他们的开斋节每年也都不一样。


    他原计划是端着枪,冲进市政厅,“突突突”全杀光了,然后就可以实际控制市政厅,向全世界宣布,他们打响了反抗人类暴政的第一枪,然后,海地总统就可以支持他们了。


    可是,市政厅里,市长呢?政府要员呢?市和政都不在,只剩下了几个女服务员。


    叛军抓住一个服务员,大声叫道:“他们人呢!”


    “我我我不知道,市长刚回来,接了一个电话,就带着几个人开着车往那边去了。”服务员惊恐地指着窗外的某个方向。


    那里是美国总领事馆的位置。


    叛军首领面色阴沉地看着那个方向,眼睛微眯,沉默不语。


    他们已经听说美国人已经跟俄罗斯人谈妥,等把车臣收服以后,就允许美国的石油公司在车臣所在的高加索地区进行石油开采,并给予优惠政策。


    现在,美国人已经收了导弹,准备与俄罗斯人,以两面包夹之势围攻他们。


    这事如果是在五十年前,这帮车臣叛军都不会相信。


    想想,美国人对苏联人说“出让你的石油利益,我帮你打德国人”,然后苏联人同意了!这可能吗!慈父会把他们和德国人的头都拧下来,挂在莫斯科的城墙上。


    哪怕是十年前,那也绝对不可能。


    可是,现在……真说不准。


    那群官僚干出什么事来都不意外,否则,车臣那么小一块地方,也不敢硬刚莫斯科,对莫斯科发来的政令置若罔闻。


    叛军首领咬牙切齿,但他又不十分确定,他们是想建国,不是真的想当无差别杀杀杀的武疯子,万一弄错了,岂不是白白得罪一个超级大国?


    总不能到时候在媒体上宣布自己得了“急性而短暂的精神病障碍”吧?


    然而装精神病这一套在美国人那里不好使,美国的圣·伊丽莎**神病医院的故事,在苏联时代就被当成段子传得全国皆知了。


    在苏联人的心中,圣·伊丽莎白,与古拉格监狱是划等号的,比恶·魔·岛监狱还可怕。


    叛军首领还在犹豫,有一个俄罗斯人匆匆从另一个入口进来,他仿佛没有注意到站在最后面黑暗处的叛军,他径直走向主席台上,拿起话筒:“非常抱歉,今天市长和副市长先生都突然有紧急事务需要处理,无法参加今天的宴会,今天就由我代为欢迎各位……”


    紧急事务,能有什么紧急事务,肯定是因为他们来了!


    叛军首领冲上主席台,一把抓住那个俄罗斯人的衣领:“他们去哪里了?说!”


    惊慌失措的俄罗斯人遥遥一指:“那……那……那里……”


    又是你,美国总领事馆!!!


    叛军首领决定谨慎一点,他打算试探一下美国人的态度,如果美国人只是庇护他们的话,那么问题不大。


    反正在美国总领事馆里面又不能开直播,他们可以当众宣布,这几个缩头乌龟已经被他们击毙了,直接强攻下电视台和广播电台,宣布伟大的车臣勇士已经占领了圣彼得堡。


    此时的美领馆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一场大危机,他们早就知道车臣人要打进来了,这些武装份子的武器都是美国中央情报局通过阿富汗送给他们的。


    家养的狗而已,又不是路边捡的野男人,怎么会噬主。


    美国人知道,车臣人不知道。


    与美国人谈生意的是车臣武装份子的真正高层,整个车臣共和国不超过三个人知道他们的武器真正来源。


    其他人,包括被派遣来圣彼得堡的行动组首领,只知道这些武器都是从阿富汗弄来的。


    这一点,王雪娇本来还不是很确定,是杨爱金在跟他们闲聊的时候发现的,他们以为阿富汗是个超级牛逼的军火库,只要给钱,就能得到军火。


    王雪娇大概能理解他们的高层为什么不把这事告诉他们。


    如同北宋开国靠的是黄袍加身,赵匡胤生怕手下武将有样学样,所以来了一场“杯酒释兵权”。


    赚钱不容易,不是谁都能赚到足够买武器的那么多钱。


    但是,如果手下能打,又有能力的武将发现,原来武器是美国人免费捐赠的,那么,他们一定会动心思。


    对身在圣彼得堡的这些人来说,美国,是一个遥远的国度,美国人,是一个与他们完全不相干的人。


    他们甚至不觉得美国很强。


    美国跟苏联打得有来有回,苏联最后那几年,美国也没讨到什么便宜。


    而他们车臣,1990年就宣布独立了,那个时候的苏联,现在的俄罗斯也拿他们没办法,这次莫斯科要他们交出武器,放弃主张,他们不听不听,就是不听,也没被怎么样。


    四舍五入这么一算,美国跟车臣也差不多。


    美国与车臣,孰大?


    观察一阵之后,叛军首领发现美领馆果然有问题!


    它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他们一路过来的时候,先路过了中国总领事馆、意大利总领事馆、德国总领事馆……


    所有的外国机构都保持着高度紧张。


    有条件的堆沙包、在门口架铁架,最差也得弄点翘着尖刺的铁丝网意思意思。


    楼顶有人放哨、墙侧有人巡逻,稍微靠近一点,门口站岗的哨兵都非常紧张,目光就像粘在他们身上一样,好像只要他们敢靠近,他们就要马上开火。


    再看看美领馆,为什么他们可以这么悠闲?!


    没有加强守卫,就连门口的哨兵都翘着脚,斜靠在栏杆上聊天。


    由己度人,叛军首领认为如果自己在其他国家的马路上走着,忽然有两帮人在自己身边火拼,他的反应一定是非常紧张,能远离就远离,实在不能远离,就会像其他国家的领事馆那样,保持着十二万分的警惕。


    哪能放松成这个样子!


    叛军首领开动脑筋,想起刚才在市政厅的遭遇,然后顿悟:一定是想迷惑我们!


    圣彼得堡的市长以及整个幕僚团队都以为我们不敢进入美领馆,他们跟美国人谈好了媾和的条件,然后藏在里面,等待时机,伺机偷袭!


    无耻!


    是男人就堂堂正正出来,面对面打一架!


    哥萨克勇士不会怕你们这些废物!


    叛军首领眼神阴冷,他终于下定决心,给这些庇护敌人的美国人一点颜色看看。


    此时的美领馆,安宁和谐,岁月静好。


    大多数人开始洗漱,换上睡衣,戴上有着小球球的睡帽,躺在柔软的床上,幸福地闭上眼睛。


    枪声炮声有什么可怕,那都是我们提供的~


    王雪娇也从美领馆出来了,她是高贵的中央情报局探员,进美领馆白吃、白喝、白拿都是非常合理的行为,里面的工作人员还要客客气气的送她出来。


    今天降温了,王雪娇从守卫领事馆的士兵服装里了拿了一件厚实的衣服,衣服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金属美国国旗,王雪娇对它非常满意:“不错耶,这玩意儿还能挡子弹吧。”


    “哈哈哈,余小姐真幽默,与其赌它能挡子弹,不如穿防弹衣。”


    王雪娇眼巴巴地看着他:“可是,我没有耶。”


    负责人大方地拿出一件,王雪娇拿着那件衣服颠过来倒过去的看:“质量真好,我的丈夫还没有呢,能不能给他一件?”


    “没问题!我们的衣服多呢。”


    美国兵会被称为“少爷兵”,不是说他们全是废物,而是说他们条件优越,后勤物资饱和式供给。


    王雪娇内心十分感慨:“哎,世界第一强国就是牛逼啊……什么时候才能把你们的血吸光呢……”


    ·


    ·


    城市的各个角落不时响起枪声、炮声。


    枪声的频率不高,时不时地在某处响起一声,或是“哒哒哒”连续几声,就好像禁放烟花爆竹的年代,大家都在赌“大过年的”,只要不真的把什么炸翻了,把什么点着了,就不会有人过来抓。


    只是这里的声音,响起都是真的会要人命。


    王雪娇坐在防弹玻璃窗的后面,看着这座已经成为战时状态的城市。


    街上已经看不见行人了,谁也不想站在空旷的地方给人当靶子。


    天色彻底黑透,路灯按时亮起。


    平时一片光明灿烂的火车站广场,如今灯光都变得昏暗了许多,过半的路灯在下午的占领火车站行动中被打坏了。


    有些破掉的灯罩摇摇晃晃地半挂在灯柱上,前面灯比较亮的灯柱上面,吊着几具无头的尸体。


    他们是奉命守卫火车站的俄罗斯士兵,车臣人把他们杀了以后,又将他们的头切下来,把RPG-7的弹头取下来,换成人头,再将人头射到俄罗斯士兵防守着的建筑物里。


    那些未见过血的新兵被血肉模糊的人头吓得魂不附体,战意全无,大脑一片混乱。


    新兵对车臣人也没有什么恨意,谈不上国仇家恨。


    他们大多不是本地人,谈不上为了保卫圣彼得堡,保卫父老乡亲而战。


    他们甚至不是为了“报钱抢粮抢娘们儿”这种纯粹的土匪梦想。


    他们拿起枪只是为了服从命令,可是又没有经过认真的培训,毕竟俄罗斯陆军能有什么敌手?


    与他们接壤的诸国之中,欧洲各国垂垂老矣,只想过躺平过太平日子。


    中亚各国也在忙着发展经济,不想打架。


    阿富汗自己忙着乱成一片,目前忙着跟美国斗法。


    中国,只要不主动打它,它就不会主动侵略。


    蒙古……它的海军还稍微有点存在价值,陆军就算了吧。


    除了空军,大家都在随便混混。


    可是空军已经前往格罗兹尼,谁能想到隔得那么远的圣彼得堡居然被攻击了。


    下午,就在前面不远的两条街上,两队俄军士兵互相以为对方是敌人,在没有任何确认的情况下开了火。


    缺乏训练、轻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战……


    王雪娇无声叹息:这才几年啊,参加过81军演的那拨人未必都退役了吧,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就现在的战绩看,没比印度“黑猫”强多少。


    办公桌上的电话忽然响起,值班员工接起电话:“您好,猛虎安保。”


    听筒里传来的是中文:“我们是创华公司的……你们……现在能提供安保服务吗?”


    “可以!”


    听筒里传来不止一个人的压低欢呼声。


    值班员工报出一个价,对面的欢呼声戛然而止:“这么贵!可是,前几天给我们报的不是这个价啊。”


    “是的先生,前几天是活动价。现在活动价已经结束了。”


    那个时候是和平时期,而且是主动打电话推销,跟已经开打了,而且还是客户方主动求过来的不一样。


    在这种无法无天的地方,物价靠的就是“无形的大手”调节了。


    这是真正的“你不下单,有的是人下单。”


    “好!”到底是小命要紧,人在,就能继续赚钱,人没了,那就是真的都没了。


    创华公司还算反应快的,五分钟以后,猛虎帮的电话成了热线,打都打不进来。


    白天刚开战的时候,各大中资公司的人都吓得缩在桌子下面、仓库里面,连气都不敢大声喘一下,他们不知道闯进来的人是什么人,会不会抢他们的东西,虐杀员工。


    他们期待的是警察和军队处理这一切,就像在中国国内一样。


    在中国,不管是暴雪、塌方、地震、洪水,永远都会有武警、有部队快速赶到,更别提有这么多人端着枪冲进全国第二大城市,在随便杀人。


    有几个中资公司的老板还是去过老山前线的退伍军人,他们百思不得其解,觉得自己上去指挥,也不至于打成这样。


    俄罗斯士兵不仅集结得很慢,打得还很差。


    就算是湖南、贵州、云南的村子对轰,那也是打得有来有回啊,哪能打成被区区几百个人打成这个样子。


    他们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在办公室里蹲到天黑,确定自己公司附近没有端着枪的车臣人了,才敢伸出头。


    紧张了一整天,手里唯一能壮胆的东西,就是办公室里的美工刀,火力不足恐惧症让他们迫切地想要拥有一把枪。


    平时买不难,随便去警察局申请一份持枪证就行了。


    现在,只怕枪店的老板都得留着自用了,还能上哪儿买去。


    出于对安全的强烈渴望,终于有人想起来了前几天打电话过来热情推销的猛虎帮。


    他们迫不及待地找到随手扔在抽屉里的名片,紧张地拨通了那个号码。


    那个时候说“不需要”,现在殷勤打过去,对面已经变成了冷漠地“嘟嘟嘟嘟……嘟嘟嘟嘟”的占线音。


    谁能想到,反转来得这么快。


    有钱难买早知道。


    其实圣彼得堡的情况比萨拉热窝强多了,好歹没有被围城。


    只要敢赌,“嗡”的发动汽车,“嗖”的蹿出去,或者拥有一艘小船,拉动马达,只要在火箭筒的射程之内没有被发现,就能逃出去。


    比从古拉格越狱,从西伯利亚战俘营跑出来还是要简单一点的,起码这里还挺暖和,汽车能发动,水面没封冻。


    所以,其实有一些猛人已经自己跑了。


    剩下的人,都是觉得自己没有徒步跑路的能力,或者想带上金银细软跑步,免得跑出去发现没饭吃,还得跑回来。


    猛虎安保公司提供的服务超级简单:开车,去客户那里接人,客户开着他们自己的车,跟在车顶上竖着猛虎帮巨大灯牌的车子后面。


    那个灯牌是分公司订做的:一个穿着白色长裙,头上戴着花环的美女骑在老虎背上,手里握着一把麦穗,背后是不断闪动的万丈金光。


    还有猛虎帮最舍不下的重要组成部分——专门用来播放BGM的大音箱。


    船队放的是《兰花草》,车队放的是《敢问路在何方》:“……斗罢艰险又出发……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风云雷电任叱咤,一路豪歌向天涯。”


    相当的浮夸,也相当的显眼。


    别说是在黑暗之中,就算是在白天都耀眼异常。


    这是王雪娇与叛军首领约定的,猛虎安保公司拥有将非战斗人员运出圣彼得堡的特权。


    凡是猛虎帮的客人,车臣人都不得阻挠。


    猛虎帮就像国外的一日游散团,开着车去各个旅馆、公司接人,然后再把人集中在一起,往城外送。


    往返一趟一百公里,每人收一百美元,整个圣彼得堡里愿意付费,并且付得起的人至少有几百个。


    赚钱,就是这么简单。


    新成立的圣彼得堡分公司第一次赚钱,赚得这么随便,他们都觉得自己是被财神庇护了。


    圣彼得堡的国际学生也有跑路的,翻译同学和陈雅倩现在后悔得要命,恨不能在王雪娇当初提醒他们的时候就跑路。


    还考个屁的试啊,出题的教授都跑了!


    翻译同学积极接单给外国人当翻译,陈雅倩积极参加项目,她的导师比较大方,给她开了不少劳务费。


    这两人算有钱的,一百美元虽然给得心疼,但是买一条命相当值得。


    他们当机立断用王雪娇给的对讲机请求猛虎安保公司过来。


    学校里还有学生是没钱的,想跑,全身上下摸一遍,就几百卢布。


    更惨的是,他们连车都没有,猛虎帮的车又坐不下这么多人。


    有人神通广大,能弄到自行车,自行车用一根绳子系在猛虎帮的车后面,人骑在自行车上。


    同学们为了逃命,弄了一根长长的厚木板绑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前面的大杠坐了一个,骑车的人身上背一个,后座上坐了三个。


    要不是普通自行车轮胎太脆弱,扛不住太多人,他们还能再多塞几个。


    王雪娇得知国立大学的人也要转移,便问教授们走了没有,特别是程中盛教授。


    帮众回答:“没有,程老师还在,他说还有一些项目没有做完,他得把那些设备都藏好,才能走。”


    “有什么不好藏的,都放到猛虎帮这里不就行了。”王雪娇表示不解。


    “我说了,程老师说放不下。”


    王雪娇困惑地摸了摸下巴:“这还放不下,他到底要放什么?强子对撞机么?”


    “我没问……”帮众十分羞愧,这么简单的问题他怎么没想到,“我再去问问。”


    “别去了,等有活再去吧。”


    现在人手不足,车也不足,自行车都不够用,滑板都没有被放过。


    大学生的队伍没车,那个耀眼大虎头都没办法摆。


    现在采用的办法是像扯着奥运会会旗入场那样,左右四个人,拉着猛虎帮旗子的四角,还有人站在左、右、后三个方向拎着大号手电筒照着,生怕车臣人看不清旗子上的图案,直接开枪。


    王雪娇还是觉得有点担心,守出城口的车臣士兵应该没见过这么破破烂烂的队伍,别给他们找麻烦,她决定亲自去一趟,穿毛皮大衣不方便,穿美国人的防寒服又太扎眼。


    王雪娇选择穿上美国人的防寒服,再套一件海地总统礼袍。


    礼袍已经被她改造成了小小武器库,重重的,王雪娇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把什么东西拿出来,减减重。


    转念一想,还是别拿了,根据她多年的经验,每次灵机一动把什么东西拿出来,很快就会遭到这个“被遗弃”物品的报复——一定会用上它。


    大多数学生被吓坏了,只有几个坦然自若,还能帮着猛虎帮的人做登记,以及在学校的各个角落里找人,把被吓坏了,躲在某些地方的同学找出来,问他们要不要走。


    有几个动手能力极强的学生忙着魔改各种交通工具,包括但不仅限于从学校旁边超市顺出来的超市购物车、小拖车、还有把木桶钻洞,凑合当轮子,再把它们跟桌板钉在一起,就算是一辆车了……


    还有一个女生在忙着安慰几个被吓得哭哭啼啼的学生,用词简单,连王雪娇都能听懂,大意就是跟着猛虎安保,什么都不用怕。


    王雪娇挺好奇:“很高兴你对我们公司有这么高的评价。”


    女生转头,满眼的激动:“余小姐?!”


    “你认识我?”王雪娇完全不记得她。


    “是的,我的爷爷是上次带您去开坦克的军官,您还记得吗?”


    王雪娇恍然大悟:原来是爆炭将军的孙女,一定是他在家里说过她熟练地操纵坦克,认为猛虎安保公司的专业性特别强。


    “记得记得,开坦克很有意思。”


    女生双眼放光:“我爷爷说,他很少见到第一次开坦克就这么勇猛,敢直接从斜坡起飞的人,以前他们都是在需要越过泥潭,或者战壕,别无选择的时候才会这么做。”


    王雪娇:“……那个嘛……啊哈哈哈……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啦。”


    这不就是无知者无畏么,王雪娇从来没有开过坦克,看到训练场有个斜坡,就想着“它在那里必有原因,应该是普通训练科目吧。既然是普通训练科目,那人人都能上得,我也能上得。”


    然后,就开上去了……再然后,就起飞了……这完全是意料之外,砸下来的那一刻,她也懵懵的。


    王雪娇问她:“你爷爷呢?”


    “前几天就去格罗兹尼了。”


    第一次格罗兹尼战役,俄罗斯军队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战绩就是空军,把车臣空军全灭,狠狠地增加了一拨士气。


    然后,巷战打出了一个狗屎。


    最后还得是靠空军来了个“斩首”行动,才算惨胜收尾。


    王雪娇撇撇嘴:“那你爷爷得出去好久了。”


    “不会的,爷爷说圣诞节前就能回家。”女生很自信。


    王雪娇:“呵……你们真的好喜欢圣诞节。”


    还有很多学生想跟着走,但是他们没有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想求猛虎安保的人带他们一程,又不好意思开口。


    终于,求生的欲望战胜了害羞,一个女生鼓足勇气凑过去问正忙着安排尊贵客户的猛虎帮众:“能不能让我跟着你们……我……我没钱……”


    她十分可怜,能看出她的外套袖子都磨得起毛边了,猛虎帮众挺想帮她的,但是当着这么多已经付了一百美元的人,他什么都不能说。


    不然这个能免费带,那个能免费带,那些付了一百美元的人算什么?算掏钱快?


    生意不能这么做的。


    他十分犹豫,一转头,看到了王雪娇就站在旁边。


    光辉、伟大、正确的帮主就在这里,这种让人为难的事情,直接升级处理就好了嘛!!!


    反正他只想当一个平平凡凡的帮众,不想像杨爱金和岩帕他们几个疯狂卷王那样拼命。


    于是,他把那个女生指给王雪娇。


    王雪娇问道:“你拿过国际级的奖项吗?”


    女生:“没有。”


    王雪娇又问:“论文发过顶刊吗?”


    女生:“没有。”


    王雪娇再问:“你的导师拿过诺贝尔奖吗?”


    女生:“没有。”


    王雪娇继续问:“国家奖学金呢?”


    女生一下了来了精神:“有!”


    王雪娇点点头:“可以,等你下次拿奖学金还我。”


    女生开心地跑去徒步的队伍里站着。


    其他家境不好,生活拮据的优等生见状也连忙跑过去,恳求王雪娇让他们跟着。


    只要他们敢说,王雪娇就敢收,也没有验证什么。


    她仅仅是需要一个让他们跟着,而不是会让其他付费客户不满的理由而已,胆子足够大,硬吹也可以。


    不过敢过来跟王雪娇说的人,都真优等生,毕竟这里全是同校的同学,谁都不敢说自己的人缘好到绝对不会有人揭穿自己。


    剩下还有几十个没钱、成绩没有那么优秀,还胆小的学生,他们哀求王雪娇能不能跟着。


    王雪娇耸耸肩:“你要是问的话,那我就只能回答‘不能’。”


    有一个从拉脱维亚来留学的女生当即绝望哭了起来,她旁边的中国女留学生尝试着用中文与王雪娇沟通,王雪娇依旧给出同样的回答。


    中国女生忽然灵光一现:“那我如果不问的话……”


    王雪娇笑笑:“那就不问呗。马路又不是我开的,那么宽,那么长……对吧,我难道还能管你走在哪里?守城的人又不是日本鬼子,出城不需要证件。”


    确实,她们不敢自己出去,只是怕被埋伏在楼顶上的车臣狙击手误杀,她们有学生证,足以证明他们是非武装战斗人员,是可以直接出城的。


    “谢谢!谢谢!!!”中国女生拉着不停抹眼泪的拉脱维亚女生走了。


    不多时,浩浩荡荡的夜间杂牌队伍出发,王雪娇也打算回办公室歇着,等待明天的太阳升起。


    忽然,身后有人叫住她:“余小姐。”


    王雪娇转过身,是程中盛,还有六个人,他介绍道:“这些是我的学生,能不能带他们出去,他们的钱我来付。”


    王雪娇失笑:“你?你一个访问学者,付得起吗?走吧,我亲自带你们。”


    “真的?太好了!我有车。”


    那辆车不大,核载四人。


    王雪娇:“……我们有七个人,你这车……”


    “行的行的!塞一塞。”程中盛召呼学生上车。


    王雪娇坐在副驾驶位,后排的地上蹲两个瘦小的女生,座位上两个男生盘着腿坐,还有一个男生横卧在他们身上。


    还有一个女生抱着一个大箱子,坐在后备箱里……


    王雪娇:“……你有没有姓杜的学生,还能在车底趴着。”


    “没有,就这么多了。”程中盛笑道。


    王雪娇瞟了一眼那个大箱子都塞不完全,有半拉在外面,需要那个女生用力拉住,看起来十分吃力,她忍不住开口道:“这边不算战争,不会乱太久,没必要带得跟搬家似的。”


    “这里面不是我们的行李,是一些精密仪器,要是留在这里,我怕被那些人砸坏了。”


    “好吧。”尊重科研精神的王雪娇没再多说什么,上车、发动。


    路上,王雪娇问程中盛他最近在研究什么,程中盛回答:“风洞。”


    “风洞也要单片机啊?我以为是大型计算机才用得上的。”


    程中盛这就不开心了,他跟王雪娇说了一通专业理论,然后还随机点名坐在后面的学生回答问题。


    此时,本来觉得自己在寒冬腊月坐在后备箱里好惨的女生,无比庆幸。


    王雪娇好奇:“你不是访问学者吗,怎么把人家吓成这样?”


    “我代管他们实验室。”


    “那个小箱子也不大,怎么说放我们办公室放不下?没人敢在我们公司找不痛快。”


    程中盛微微一笑:“它很重要。”


    行吧,既然是冯老认识的人,说不定搞的是什么国家绝密项目,知道要被枪毙。


    王雪娇不再问。


    现在路上连鬼都没有,只有凄凄惨惨的路灯照着空无一人的大马路。


    程教授的车子严重超载,再加上后备箱里的精密仪器,开得很慢,过了许久才赶上急于逃命,几乎在狂奔的徒步人群。


    前方就是检查哨岗,已经有人到了,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通过,而是越聚越多,平时随便意思意思就把人放过去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不仅没有放,而且连大喇叭音箱都关了。


    王雪娇感到奇怪,便下车,过去看看情况。


    赫然发现原来随便瞎混混的守卫换人了,他们都端着枪,瞄着人群。


    “怎么回事?”王雪娇走到前面,“我们与焦哈尔上尉说好了。”


    一个守卫冷着脸看着她:“现在这条路由帕里斯少校负责,所有人要通过,都需要通行证。”


    王雪娇听到“通行证”眉毛微微一跳:“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天晚上。”


    “可是,焦哈尔上尉没通知我们。”


    从后面传来一个声音:“那是他的失职,女士,我欢迎你控告他,现在这里要听我的。”


    王雪娇:“???”


    您二位是什么关系啊?怎么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说话的大胡子男人一脸冷漠,完全不想再多说什么,摆摆手,让学生回去。


    王雪娇表示不相信他们的身份,要求他们出示证件,不然岂不是什么山贼土匪都能冒充车臣战士。


    回答她的是一梭子子弹,射在她脚边的砖头上,碎石飞溅,擦过她的脚腕,微微一点刺痒,又有一点刺痛。


    “看在你认识焦哈尔的份上,我放你回去。快走,要是再纠缠,下一枪打的就是你的头!就像他们一样。”帕里斯少校冷漠地看着王雪娇,他的手往暗处一指。


    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那里。


    “啊!!!”许多人吓得尖叫起来,在那个黑暗的角落里堆满了尸体,没有光,他们过来的时候甚至都没有注意到。


    看打扮,这些尸体都是普通市民,而不是士兵,他们只是想离开这个危险的城市,昨天、或者说,是今天白天,还有很多人成功。


    王雪娇震惊:“焦哈尔上尉说,你们是不杀平民的。”


    帕里斯冷笑一声:“像他这样软弱的蠢货,很快就要滚蛋了,他放走了很多不该放走的人……”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帕里斯不再开口,只是手心向里,手背朝外的用力甩了甩,好像在赶走什么肮脏的东西。


    学生们哪见过这个场面,要不是怕自己跑回去会遇到狙击手,他们早跑了。


    陈雅倩小声劝道:“走吧,好汉不吃眼前亏。”


    “嗯,你组织一下,让同学们整齐地往前走,慢一点走,不要跑太快,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好。”陈雅倩脚步飞快,大声喊着,让大家遵守纪律,排好队。


    她说的是俄语,帕里斯少校能听懂,没放在心上,见这些人老老实实往回走了,帕里斯命令手下把枪都放下。


    王雪娇压低声音,对最先到达关口的手下问道:“他们的人就这么多,还是什么地方还有?”


    “没有了,他们是从城里来的,换岗都是坐车,我们到的时候,他们刚好换岗,该死,如果是坐车的话,就能通过了。”


    王雪娇诡异一笑:“没有车,有我。”


    手下眼睛微微睁大,瞬间秒懂。


    十个送人的猛虎帮众排成一个横排,走在学生们的后面,背对着路卡,看起来似乎只是一个队型而已。


    忽然,从“横排”的队伍中,飞出二十个手//雷。


    惊恐的车臣士兵们调头就跑,猛虎帮众几乎同时转身,在手雷还未落地的时候,就对着守着关卡的车臣人射出子弹。


    连续密集的子弹声响了一小会儿,便安静了。


    硝烟未散尽,已经熟门熟路的猛虎帮众上前进行战场清理:点人数、检查有没有死透。


    “各位同学,路障没了,走吧。”王雪娇笑笑。


    同学们看傻了,俄罗斯同学最快反应过来,对着王雪娇大叫“乌拉~~~”


    他们的民族性便是如此,不怕领头人是狂暴杀人狂,只怕她是一个懦弱的废物点心。


    其他国家的留学生,特别是是中国留学生,在他们的心中,安保公司,应该就是一个别人先开枪,然后才还击的操作流程。


    怎么车臣人已经愿意放他们走了,猛虎安保还开枪,而且看那几个保镖检查尸体,补枪的动作,不像搞安保的,像是职业杀手。


    王雪娇看出他们的疑惑,指着墙角那些尸体:“设卡、通行证、没有就杀……你们不觉得这些车臣人像日本鬼子吗?干出跟日本鬼子一样的事,把他们当日本鬼子打了,有什么问题吗?”


    一说打日本鬼子,出生在和平年代的同学们也顿时释怀,“呱唧呱唧”鼓掌:“打得好!!!”


    一个帮众过来:“帮主,都检查完了,一个没跑,尸体要埋了吗?”


    王雪娇想了想:“把那个帕里斯少校放在车上,我亲自送他回去,其他的都埋了。”


    “是。”


    等待猛虎帮众埋尸的时候,王雪娇与各位同学老师告别,祝他们一路顺利。


    王雪娇看着陈雅倩脖子上的漂亮小瓶子:“都带上啦,里面装的香水吗?”


    陈雅倩笑着摇摇头:“是蛇毒,我的论文都被毁了,就剩下这么一点点,留个纪念吧。”


    “哦???蛇毒啊,来来来,雁过拔毛,见者有份。”王雪娇说着,摘下戒指,小心按下机关,一根亮闪闪的细针弹了出来。


    陈雅倩拧开瓶盖:“你要小心一点,这个蛇毒是被我提纯浓缩过的,要是被刺中,连五步都走不了,就比**慢几秒。”


    “棒棒棒!”王雪娇小心地把蛇毒液吹干,再将细针收回去:“各位一路平安。”


    猛虎帮的旗帜再次高高飘扬,BGM响彻夜空:“……斗罢艰险,又出发……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


    王雪娇与死透的帕里斯一起回去的路上,用力将美国防寒服上的金属美国国旗扯下来,小心地放在帕里斯的手中,吩咐手下:“帮他把拳头握紧了,别掉出来。”


    “是!”


    【作者有话说】


    这次干一票大的,就要准备收尾,全文大结局了。


    寻思着写点谁的番外。


    想来想去……脑中居然只有小钱、小黑脸、曾局和狗剩……


    第284章


    猛虎帮的车在空旷的涅瓦大街上行驶,径直奔向车臣人的临时驻扎点。


    王雪娇进门的时候,焦哈尔上尉和他的手下们正在收拾东西。


    “怎么就要走了?”王雪娇摆出一脸困惑的样子:“是格罗兹尼那边战况不好,需要你回援吗?”


    焦哈尔上尉没好气地吱哇乱叫一通:“个混蛋告了我一状,说我没有守好,让市长跑了!跑进美领馆叫什么跑了!他竟然抢走了我的指挥权……那个混蛋,除了拍马屁什么都不会,装模作样亲自守着路口,好像他多积极,一个少校,就他妈的会守路口,他这个#?%@&……”


    王雪娇被迫记住了很多激情澎湃的俄式脏话,包括车臣方言版的脏话,听一遍就记住,这个世界好不了了。


    等他发泄完,王雪娇才开口:“是在红旗大街的那个路口吗?”


    “对!嗯?你见到他了?他是不是个混球,长得就像是在西伯利亚被狗熊打成白痴的蠢脸?”


    王雪娇:“呃,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死球了。”


    焦哈尔:“???”


    “抬进来。”王雪娇一挥手,帕里斯的尸体被放在地上。


    “喏,是他吗?我在红旗大街送人的时候,看到那里的路障倒在地上,看他的衣服比别人的好,估计是军官,就带过来让你认认。”


    焦哈尔仔细盯着帕里斯的脸,确定是他以后,大喜过望,几乎要笑出声来,但是周围还有许多手下在走来走去,他要是这个时候露出开心愉快的表情,不利于团结。


    他强行把嘴角往下折,眉毛眼睛都扭曲成一个纠结的形状,死死绷着嘴,双手捂着脸,全身不住地颤抖。


    旁边的士兵之中,有他的人,也有帕里斯的人,他忍得十分痛苦。


    他们一起围上来劝他不要太伤心。


    偌大个屋子,竟只有一个俄语说得磕磕巴巴的外国女人懂他。


    王雪娇同情地看着他,用她仅有的那么一点安慰人的词汇稍微意思意思:“别难过,以后会好的,你要冷静,你还要主持大局。”


    焦哈尔的动作一顿,对哦,他不能现在就“痛苦”到忘乎所以,得再稳固一下,打个电话给格罗兹尼总部,告诉他们帕里斯少校已经不幸殉国了。


    王雪娇不知道他的想法,在那里自言自语:“看这身上这么大一个洞,肯定是俄罗斯人干的,这是军队的枪。”


    “人死为大,给他整理整理吧……”王雪娇叹了口气。


    虽然焦哈尔跟抢自己权力的帕里斯完全不对付,但他们到底是一个阵营的。


    他们把俄军士兵的头扔到俄军新兵的面前,就是为了起到这么一个震慑和瓦解士气的作用。


    要是帕里斯的尸体也这么乱七八糟的躺在地上没人管,对车臣人的士气也有很大的影响。


    焦哈尔命令几个士兵替帕里斯清洗和换衣服。


    脱外套的时候,一小片金属掉在地上,被负责清洁的士兵看见,捡起来,交给焦哈尔。


    “咦?这不是美国国旗吗?他们跟俄罗斯人怎么又搞到一起去了?上一次他们在一起还是联手对付中国呢。”王雪娇天真无邪地眨巴眨巴眼睛。


    焦哈尔本来还没往那里想,他是冷战时出生的,对美苏关系的印象就是见面就打,互相撕个没完。


    听到王雪娇无意嘀咕地这句话,他瞬间醍醐灌顶:


    一定是他们两国的人凑在一起,要出城干什么,正好被帕里斯这个二货看见,拦着他们不让走!


    于是,他才会被杀……


    绝对是这样的。


    焦哈尔追问:“那个关卡的其他人呢?”


    “都死了,在地上躺着,车上带不下,我又不知道你们的葬礼是不是有什么自己的规矩,也不敢把他们埋了,你要不去看看?”


    王雪娇只是让人把他们挪到旁边,不要挡路。


    至于尸体,还是留着。


    《金枝欲孽》里的如妃说得好啊:


    知道小格格死了,对皇帝来说只是一个通知,有这么一个事儿。


    把孩子抱手上,让他感觉到身体一点点凉了,才是大刺激。


    让车臣老兵看带血的尸体,效果不如车臣人把人头发射到俄军新兵面前,不过条件所限,凑合使使吧。


    焦哈尔果然派人去收拾了,王雪娇还体贴地提醒了一下:“让帕里斯少校的部下去吧,他们应该关系更好,让他们亲自去送战友一程,也算尽一尽心愿。”


    回到办公室,王雪娇看了一圈,发现张英山不在,本来放在沙发上,打算送给他的防弹衣也不见了:“杨杰呢?”


    留守在公司的值班员工恭敬上前:“小杰哥刚才回来过了,还在外面送人。我告诉他那件衣服是您留给他的,他马上就套上了。”


    生意太好了,第一先生也得亲自上。


    张英山送的中资公司,已经在城外联系了一个大客车,可以把他们和一些珍贵的样品送到更安全的地方暂避几天。


    等车的地方在东郊的一个三层建筑物里,以前这个房子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现在已经荒废,只剩下一些垃圾、缺腿椅子,连玻璃都没有了,寒风呼呼往里灌,不过比直接站在空地上还是要暖和一点的。


    张英山帮着他们拎行李,安抚慌张的职员,陪着他们在黑暗之中等车。


    等能张罗的事情都张罗完了,张英山他们要走,中资公司的老板很担心这里的安全,便请张英山他们再等等,等到来接他们的车子到,他愿意加钱。


    张英山确实担心他们这群身上只有钱,没有枪的人。


    猛虎帮的几个人四下找了一些木板,挡在窗口,自己再坐在窗台上,替他们压着木板,老板和员工们都明白他们的好意,千恩万谢,表示以后有事一定找他们。


    张英山看着门外的星星一点一点的消失,东方地平线微微有一线白,忙碌了一天一夜的疲惫泛上来。


    他想吃雪菜肉丝味的方便面,再打两个鸡蛋,再加几片午餐肉。


    记得娇娇说她想吃饺子,酸菜猪肉馅,胡萝卜羊肉馅都行。


    今天晚上过来的时候,张英山看到还有几家餐厅开着门,张英山只来得及走进一家,老板说别的菜都来不及做了,要吃只有饺子。


    张英山听了还挺高兴,仔细一看菜单,他立马退缩了——


    俄式甜饺子,厚皮饺子包着樱桃馅和蓝莓馅,旁边配着覆盆子、香草冰淇淋和饼干碎,以及一大坨鲜奶油,蘸饺子吃的。


    张英山在心里在那家店上面打了一个叉叉,决定等完事以后去华人聚居区看看中国人开的中餐馆里面有什么东西。


    中资公司接人的车过来了,那些人也特别积极热情,为客户搬行李。


    搬着搬着,有人甩开外套,解开里面衣服的扣子。


    张英山下意识地往他身上瞧了一眼,心想老毛子就是扛冻,这天气,哪里就热到要脱成这样了。


    这一眼,让他心中警钟大响。


    这个男人身上有纹身。


    纹身做为一种古今中外都有的文化符号,在中国也有,在中国的纹身文化里,普通小混混都不敢轻易纹睁眼关公、闭眼观音、过肩龙、下山虎之类的嚣张图案。


    睁眼关公杀气重,闭眼观音不庇佑。


    过肩龙和下山虎都得赌自己的命格够不够硬。


    俄罗斯也有自己的纹身文化,其中统一度最高的是“律贼”,张英山来之前,王雪娇兴冲冲地跟他说了很多关于这个群体的故事。


    包括他们不允许从事合法劳动,生活来源只能靠犯罪、赌博和向其他罪犯索取供养,也不准为官方和军队服务,必须跟父母亲朋全部断绝关系。


    甚至还有“老带新”业务,成员有义务向年轻罪犯教授犯罪技术,并且在所有罪犯困难的时候要施以援手。


    他们身上的纹身也各有说法:


    匕首和血滴代表着身负着人命、多少人命。


    老鹰代表首领;星星代表很厉害或者曾经是特种兵;铁丝网代表无期徒刑;黑白钻石代表永不认罪;骷髅代表杀人罪;蜘蛛代表小偷或吸毒者……


    本来他们之中最穷凶极恶的人应该在古拉格监狱,而不应该在这里。


    但是,1953年,玉米大帝为了表示自己跟慈父划清界线,痛快的把古拉格里一百多万的豪杰们全放出来了,他们快乐地回到苏联社会,兢兢业业执行着“老带新”的行业准则。


    俄罗斯土地辽阔,不过经济繁荣的大城市就那么几个。


    既然他们的准则是打死不干合法行业,那么去屁都没有的村子偷土豆显然不符合他们的逼格,就只好去大城市当“莫漂”“圣漂”“叶漂”“索漂”……他们之中有手腕的都已经混成寡头了。


    古巴耐杀王这么讨厌隔壁美帝,也才送了12.5万罪犯、精神病。


    自从王雪娇说过以后,张英山心里也在暗暗注意,但是也许是第一副市长过于铁腕,他们在圣彼得堡期间,只看到拉客上黑车的车臣人,还没见过身上纹得花里胡哨的真·罪犯。


    今天,他终于见到了,那个司机身上纹站一只豹子,一爪拿枪,一爪拿刀,头顶一行字:只有枪毙才能改造我。


    另一个正在搬行李箱的男人胳膊上纹着圣瓦西里大教堂图案,洋葱头数量代表着罪行轻重,洋葱头越多,代表犯罪次数越多,这个图案不是随便纹的,必须有多个同伙确认他不是吹牛,才可以纹上去。


    在中国,也有很多单纯觉得纹身很酷,跟别人不一样的人纹身。


    并不代表他们就是坏人。


    有没有可能,他们只是觉得这些图案很帅,很特别才会纹,而不是真的罪犯?


    就算他们真的是罪犯,有没有可能是金盆洗手,刑满释放的?


    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他们全杀了,这种事情是纳粹、日本鬼子干的。


    眼看着那十几个中资员工已经喜滋滋地登上车,张英山拉住公司老板,对司机说一声:“等会儿,他还有一点钱没跟我结清楚。”


    老板很茫然:“什么没结清楚,我们一开始不就付的全款吗?”


    “这伙人你是从哪里找的?”张英山问道。


    老板:“是朋友介绍的,很可靠。”


    张英山:“你和车上的人见过面吗?”


    老板摇摇头:“没有,以前我们出差也不叫大巴啊,要不是因为这次要撤,我们也不会找他们。”


    张英山索性把话挑明了:“他们身上的纹身证明,他们很有可能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你们要是上了这车,可能就有去无回。”


    “不会吧!”老板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他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这也太糟糕了。


    好不容易从战火纷飞的城市里出来,还以为能过几天安生日子,等莫斯科那边宣布光复圣彼得堡,还能继续回去。


    谁也不愿意相信,眼看着就能逃出生天,结果来接他们的是土匪,就等着他们上路。


    其实老板不是没有跟帮派打过交道,不过现在是和平年代,又在非常重视保护商业活动,保护外资的圣彼得堡。


    城里的帮派收保护费,都是彬彬有礼的,也不会想着把公司里的钱全部拿走。


    他们走的是“巧立名目”路线,虽然老板在掏钱的时候确实心疼,但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这让老板对真正的“强盗”缺乏实感,一直感觉他们是小说、电视里的人物,比如他看过的《水浒》,打劫的人把船划到江心,然后问“要吃馄饨,还是要吃板刀面。”


    老板有点懵,他不知道怎么办。


    “交给我来处理。”张英山让他稍安勿燥,然后,他拿起电话,与王雪娇联系:“我在科托斯托克大街刚刚出城的,第一个交叉路口,我要送的人约的接应人,可能是强盗。”


    “怎么看出来的。”


    “他们之中的两个人,身上都有纹身,跟你说的‘律贼’的一模一样。”


    “诶?!!!真的!!我还从来没见过活的律贼呢!马上!等我!”王雪娇激动地挂了电话。


    张英山只是希望王雪娇派一队人出来,提供火力支援。


    怎么感觉她好像是来看马戏团表演一样。


    对于王雪娇来说,张英山给她打电话说“在书里出现过的律贼出现啦”,与“在书里出现过的外星人出现啦”,效果差不多。


    王雪娇超兴奋地搓了搓手,套上最厚的衣服,穿上海地最高礼仪大袍子,往里面挂上枪、炮、手//雷,然后在左边口袋里放了几包小饼干、紫皮糖,右边口袋里装了一保暖瓶的热水。


    开心地如同去春游。


    张英山带的手下有五个,对方有四个。


    两伙人对轰,他不觉得会输。


    现在的问题是还有一车手无寸铁、心慌意乱的中资公司员工。


    要是动起手来,会不会伤到他们?


    更糟糕的情况就是他们被劫持成为人质。


    张英山在警校学习多年,在绿藤市区工作多年,学过的所有技巧都不适用于现在的场景。


    思来想去,居然只有与王雪娇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使用的手法最好使:先下手为强。


    司机在车上等了半天不耐烦,正要催促两个人快点。


    忽然看见猛虎帮的人端着枪上来了,保险开着,手指就搭在扳机上,随便一动,子弹就出膛了,就算他身上也藏着两把押满了子弹的枪,也不敢乱动。


    他被迫举起双手,身上的枪、子弹都被收走。


    车下的三个人也被人用枪指着,在他们全身搜了一遍。


    他们身上藏的枪都是劣制的自制枪,看起来像穷困的强盗,而不是有美国人资助的强大组织。


    趁着那四个人都在车下的时候,张英山检查了驾驶位。


    在深棕色的人造革座垫上,看到了一滴血迹,他拿出手帕用力擦了擦,血迹虽然已经干了,但血腥味还很重。


    在离合器旁边,还有一枚弹头碎片,在仪表盘的细微处,也有一些及其细微的、还没有来得及擦干净的血点。


    从血迹喷溅的方向、大小来判断,张英山认为喷血的人,是司机。


    他当时应该坐在座椅上,开枪的人有两个:一个是站在前面开的枪,对着司机的脑袋开枪,子弹从打开的车窗飞了出去;另一个是从司机背后开的枪,当时司机应该已经死了,头垂着,枪口是以一个向下的角度射击,弹头才会掉在离合器边。


    张英山检查完了下车,向司机走去:“这几天车都是你开的?”


    “当然。”


    张英山问道:“最后一次加油是什么时候?在哪里?现在还剩多少油?”


    司机一愣,想现编,张了张嘴,却根本编不出来。


    这车是他们半路劫,有油就行了呗,谁还关心是在哪里加的油。


    从司机的口袋里翻到接应中资公司的订单,他们狂喜,全世界的强盗小偷都知道,中国人对现金的感情比天高,比海深。


    匆匆从圣彼得堡跑出来的中国人,身上什么都不带,也一定会带钱的,在他们的眼里,这群中国人就是一群只会咩咩叫的肥羊。


    他们迫不及待地开着车来了,想要大发灾难财,不料被张英山看了出来。


    司机回答不出张英山的问题,张英山挥挥手,示意手下:“把他们绑起来。”


    忽然,张英山感到有一把锤子对着自己的胸口重重砸了一下,他被那股巨大的力量推倒在地,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冷汗飙出浸透脸颊。


    只是吸气这么一个动作,就让他感受到那种尖锐的疼痛加剧甚至还有骨头在互相摩擦的感觉。


    受伤经验丰富的张英山迅速判断:胸骨骨折了。


    “有狙击手!”


    他受伤倒地的时候,其余猛虎帮帮众已经迅速找地方隐蔽,并对着子弹射来的方向还击。


    张英山咬着牙,硬撑着爬起来,上了大巴,对里面的人大喊:“都趴下!”


    喊叫震动了断骨,他不住地喘息着,坐在车子的地板上,从枪袋里掏出手枪,还没有来得及检查子弹,刚才的劫匪之一就企图摸上车,张英山来不及瞄准,对着他打了一枪。


    子弹擦着男人的耳朵过去,男人被吓了一跳,发现自己没事,而张英山却坐在地上,捂着胸口,他顿时放松下来,抬起枪瞄着张英山的头,就要扣动扳机。


    “啪。”


    蹲在第一排,戴着眼镜的中年女士,用力抡起一个布包,砸在他手上,枪口被砸歪。


    张英山毫不犹豫开枪,这一次没有打偏,击中了他的腹部。


    那位猛女又对着他的腿弯抡了一下,他站立不稳,扑倒在张英山身边。


    他没有防弹衣,血花四溅,偏偏又死不了,大声哀嚎。


    张英山向着她笑笑:“什么东西这么厉害。”


    “账夹。”


    这是用镀锌铁皮罩着的账夹,安全、结实,理论上说,里面放的应该是会计凭证。


    蹲在她对面的老板,表情好像有点牙疼:“姗姐,你把会计凭证……都带出来了啊。”


    “不是凭证,带的是欠咱们货款的公司的欠条。”


    老板大大松了一口气。


    张英山忍着胸口持续不断的疼痛,轻声问匪徒:“谁在房子后面?”


    他连说一句话都要分成三段才有力气说完整。


    可是,匪徒不理他,自顾自地继续哀嚎。


    张英山叹了一口气:“让他闭嘴。”


    一个男员工掏出他从办公桌上顺手抄来防身的美工刀,小心翼翼地架在匪徒的脖子上:“嘘~”


    匪徒不理他,还在叫。


    公司老板恼怒地踹了他一脚:“闭嘴。”


    终于安静下来了。


    张英山想要再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每说一个单词都十分吃力,在他旁边的男员工大声把他刚才的问题问了一遍。


    匪徒不理他。


    “让他开口。”张英山轻声说。


    一个瘦小的女员工手里拿着圆规,像一只怯生生的小鹌鹑一样蹲在座位旁边,她踩住匪徒的手,将圆规针在匪徒的手指甲缝边上溜来溜去,她是想扎进去的,但是又害怕,来来回回戳了几回,都只戳进去一点点。


    硬汉也顶不住这种外行人乱来。


    “我说我说!是我们的人!”


    “几个?”


    “不知道。”


    “再扎他几下。那个刀……咳咳咳……可以,稍微划几刀。”


    面对着圆规和美工刀的威胁,匪徒惨叫一声:“嗷,我真不知道!只知道有一个女人,是雇佣兵,枪法特别准,听说,她以间是立陶宛的奥运会冠军!”


    立陶宛……真不愧是第一个从苏联独立出去的加盟共和国。


    车臣人造反,他们也要来帮帮场子。


    张英山:“车臣和立陶宛是盟友?”


    “不是!给钱的!她要是杀十个俄罗斯士兵,就能拿到一千美元!杀三十个给五千!”


    张英山叹了一口气:“我又不是,她亏了。你们的人都已经进城了,你为什么在这里?”


    匪徒苦着脸:“我们就是想在进城之间,先赚点外快。”


    他们这伙人原本就是普通强盗,业务能力不行,都打不过火车站那些拉客的黑车军团。


    只能在圣彼得堡旁边的城市随机挑一个幸运儿下手。


    现在他们听说自己人在圣彼得堡得了势,便想马上赶过去,在路上遇到了独自赶来的立陶宛杀手。


    立陶宛杀手帮他们把这辆车弄到手,她觉得车上可能会有俄罗斯人,要是装了十个,那岂不是十秒就以拿到一千美元?


    于是,她也留下了,等着从城里逃难出来的人自投罗网。


    看到车上全是一毛钱都换不到的中国人,她很失望,准备跟他们分开,独自进城干活。


    “救你们,她,有钱拿吗?”


    匪徒摇摇头。


    张英山:“那就是真爱了。”


    匪徒表情复杂,不能理解这个恋爱脑想法是怎么冒出来的:“不,她有一点自己的爱好……枪法准的人,都喜欢打难打的位置,她会跟自己比赛。”


    “比什么?”


    “一个人最多可以挨多少枪才会死。”


    张英山眉头紧皱,原来是变态。


    外面的枪声停了,张英山想出声问问情况,无奈根本不能大声说话,想提一口气,胸口就痛得厉害。


    “你们……帮我问问……外面怎么……怎么样了……”


    声如洪钟的公司老板拿出开全公司大会的精气神,朗声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啦!!!”


    外面有人回应:“小杰哥在车里吗?他怎么样了?”


    “我……胸骨骨折了……没刺中内脏……”


    老板转达之后,外面传来回答:“那几个王八羔子都被我们干掉了!!!屋顶上有个狙击手,妈的,我们一露头他就打,操,这人到底有多少子弹啊。”


    张英山转头望着匪徒,匪徒惊恐地看着他:“这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的子弹都是她自己带着的,有好多……”


    这个狙击手是个问题,这款美军最新的防弹背心被击中以后,都能把人震骨折。


    就在张英山想着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女人喊了一声什么,紧接着一声爆响,车身猛然抖动。


    “操!那个王八蛋出阴招!小杰哥,你们快出来,那个王八蛋向你们扔手//雷!!”


    那个立陶宛狙击手等了半天,没等着她想要的人,便想到一个主意,对着大巴扔手//雷,她在抛之前,先大声提醒,然后,还故意抛得很高,就是想要引猛虎帮的人出来射击手//雷,让它在空中爆炸。


    这样一来,射击者所在的位置暴露,她就可以动手了。


    她对自己的射击技术无比自信,在她眼里,下面的这些人,都是她盘子里的肉,想什么时候弄死,就能什么时候弄死。


    一枪一个已经不能满足她的欲望,猫捉老鼠一般的玩弄才是她想要享受的快乐。


    又是一声爆响和一声子弹射出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声痛呼,这次,有人中弹了。


    不行,不能再这样了。


    任由那个狙击手“围点打援”下去,跟着他出来的五个人一个都剩不下。


    不管是在警校,还是在绿藤市局,所有人都有着同一个想法:谁带出来的人,谁就要负责把人都带回去。


    当初刑警队队长刘智勇,那么讨厌他,迫不得已带他出任务的时候,也秉承着这个原则,掩护他、让他这个刚入职没多久的新人“滚到后面去,现在还不是你逞能的时候”。


    张英山心想:娇娇还没有体会过真正的生离死别,还没有见过战友牺牲,我已经体验过了,希望她永远不会有机会体验这种糟糕的事情。


    必须马上把人都转移出去。


    张英山还有六十发子弹,他温柔地问匪徒:“你……还有……多少……子弹?”


    “不……不知道……”他的伤口都快痛死了,大脑一片空白,有没有子弹他都不知道。


    张英山转头,向有美工刀的男员工伸出手:“……麻烦,把刀借我一下,他不值得浪费一颗子弹。”


    男员工哆哆嗦嗦把手里的美工刀递给他,他将刀子按在匪徒的颈动脉上,用力往下切,胸骨断裂面猛然一擦,断骨尖端危险地转向内脏。


    张英山眉头猛然一皱,手上失了力气。


    旁边的人都知道他的目的,却没有一个人敢接过刀子。


    如果是要他们跟一个手里同样拿着刀的人搏斗,在激情上头的时候,他们捅死个人问题不大。


    现在,这个匪徒已经气息奄奄地倒在地上,眼里有泪,看起来十分可怜。


    他们实在下不了这个手。


    “我来!”一个胖胖的女人从后座爬过来,她没有要那把小美工刀,而是从自己的挎包里掏出一个大木盒。


    里面是六把大小不一的刀子。


    “我是厨师。”女人解释道,挑出一把剔骨尖刀,干脆利落地将匪徒的脖子给抹了,“家里是杀猪的。”


    周围的人僵直了数秒,还是老板先反应过来,在他身上搜子弹。


    张英山瞄了一眼子弹的数量:“足够了,我一会儿会打破车前窗,往楼上开枪,她不敢伸头出来,你们就抓紧跑到那个房子里,她不敢下楼,她也打不穿楼板,你们是安全的。”


    “嗯?那你怎么办?你能走吗?”厨师问道。


    张英山微笑:“能。”


    ·


    ·


    两个小时之前,刚挂了张英山电话,往口袋里装了好多零食准备出门的王雪娇被另一阵激烈的交火声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如果只是普通交火,王雪娇只会想办法躲开,免得流弹打到自己。


    可是,那个方向是美领馆诶!!!


    那个地方打起来了!


    不管是俄军趁机打美国人,还是车臣人打美国人,还是俄军和车臣人以美领馆做为双方交战的战场,王雪娇都爱看!


    律贼什么的,先不着急,反正张英山要是发现她没有及时赶到,也会把人绑回来给她看的,哪怕是他们变成尸体了,也会先不埋,等她到了,看完纹身再埋。


    先看美领馆那里有什么乐子。


    王雪娇带着高倍望远镜,爬上一座高楼,往那个方向望去。


    哇哦,火光冲天,是车臣人,他们向院子里扔手//榴弹、手//雷,总领事馆的门没那么结实,二楼的小阳台甚至是木头的,轻轻炸一炸就开了,有人顺着排水管道轻松爬了上去。


    冲进美领馆的车臣人甚至在一个隐密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穿着车臣制服的人,或者说,是尸体,他被绑在椅子上,遍体鳞伤,看得出来,死前受到过残酷的折磨。


    同胞被虐杀的愤怒,让车臣人已经顾不得这个人是谁,美国人抓他干什么,他们原本就高涨的战意,又像被浇了一桶汽油。


    持续不断的爆炸声,让整个美领馆火光冲天,部分位置已经坍塌。


    几个国家的领事馆都离得挺近,在深夜里的爆炸听得分外清晰,有勇猛的探路者已经打听到,是美领馆给炸了。


    顿时大家都紧张起来,本来以为是车臣叛军跟俄罗斯人的纯洁内战。


    怎么好好地打起外国领事馆来了?


    是不是战事扩大,要无差别对所有建筑物进行攻击?


    那战争性质就变了,为了领馆人员的安全,得考虑撤走。


    中国领事馆的人们,包括门口守卫的哨兵都在紧张地往那个方向望,猜测到底是怎么回事,会怎么发展。


    扛着大灯牌招摇过市的猛虎帮防弹越野车在他们门口停下了,后备箱打开,里面是几大箱方便面,这是领事馆今天下午找他们定的。


    突然打仗,大小店铺都关了,领事馆什么都没有准备,找相熟的商店,想买他们滞销的辣方便面,没想到被猛虎帮买光了,后勤只能找上次上门推销安保业务的王雪娇,问她能不能匀一点方便面给他们,王雪娇一口答应。


    下午所有的车一直在送人出城,直到现在才有空,王雪娇也跟着蹭车。


    见方便面来了,哨兵欢欣鼓舞地往里面打电话:“面来啦!!!”


    王雪娇给他们送了五十箱方便面,这是外贸大包装,一箱有一百袋。


    大家都兴奋地跑出来帮忙往里搬。


    领事都不好意思了:“这么多?你们自己够不够吃啊?”


    “够,我买了两百箱呢,再说,我要出城去别的地方买菜也容易,谁还敢拦我?”王雪娇扬唇一笑。


    美领馆方向又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声。


    所有人都停下动作,向那里望去。


    领事满心忧愁地皱着眉:“到底怎么回事?美领馆为什么会被炸了啊?”


    王雪娇叹了口气:“我听说啊~这些车臣人不识字,也不认识国旗,他们是要找市政厅的,结果,拿着错的地图,就走错啦。”


    “轰”又是一声爆响。


    领事一脸茫然:“怎么能错成这样?”


    王雪娇用力点头:“就是,车臣人真是太不小心了,怎么就把美领馆给误炸了呢。”


    ·


    ·


    俄军再怎么废,也不能假装听不到这么大的动静。


    打游击巷战打不过,那是战术能力不够,这种在固定的建筑物里跟人对轰的事,要是还做不到,那不是白混了么!!!


    坦克——出动!


    武装直升机——出动!


    车臣人打得太开心,没来得及跑,他们被堵在美领馆里面,为了活命,他们……劫持了几个美国人做人质……


    现在,俄军的任务目标——营救人质!


    王雪娇摸了摸鼻子,这是要全灭的节奏啊,不行,得留几个见证人。


    王雪娇与军方关系不错,一线指挥官也认识她,知道她的人比他手下的那些新兵蛋子强多了,于是痛快地接受了“猛虎帮也来帮帮场子”的提议。


    行动开始,猛虎帮就让新兵蛋子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战术配合。


    指挥官在后方看新兵们的操作直骂街,一边骂,一边羡慕王雪娇:“如果我的兵也跟你的人一样就好了。”


    王雪娇安慰他:“完全没问题!我们的培训教材就是苏联军校里的呀。”


    指挥官震惊:“你们怎么会有苏联军校的教材?!!!”


    王雪娇眨巴眨巴眼睛:“在莫斯科买的,一美元一公斤,伏龙芝军事学院的校工拿出来当废纸卖的。想必是有更先进的军事理论,所以旧的就不要了吧。”


    指挥官一点没有被安慰到,他想吐血。


    半个小时以后,猛虎帮的人连拖带拽地弄出来了二十几个人。


    队长擦了一把头上的汗:“里面火太大了,地下室已经完全进不去,我们尽力了。”


    二十几个人里,领事的腿骨折,副领事被烧伤严重,王雪娇让他们坐自己的车去营区里的医院治伤。


    她正打算跟领事馆借辆车回猛虎帮,再换成防弹车。


    忽然,她的手机响了。


    接起来还没说话,就听见惊天动地的枪声,还有张英山在说话,声音很轻,像是在用气声说话。


    王雪娇:“我听不见!”


    张英山:“*@#?%&”


    王雪娇:“还是听不见!”


    张英山不顾胸口疼痛,用力提气,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有一阵猛烈的咳嗽。


    下一秒,一颗子弹穿过手机,塑料碎片落了一地。


    张英山端着枪对着狙击手的位置放了几枪,用来做挡板的匪徒尸体已经被打得稀烂,只怕再也挡不住下一颗子弹了。


    他放出最后一梭子子弹,趁机快速下车,藏身在一旁的草地里。


    “轰”大巴车被炸上天。


    张英山躺在高高的枯草里,周围两棵秃树刚好形成阴影,将他完全罩住,他暂时是安全的。


    不过,还有最多一个小时,天就要亮了。


    在阳光的照耀下,枯草、秃树根本藏不住人,他会完全暴露在狙击手的视野之中。


    另外五个猛虎帮众不知道藏到什么地方去了,在狙击手的死亡威胁之下,没有人愿意暴露自己的身形。


    张英山的子弹已经用尽,胸口的疼痛像鞭子抽打在神经末梢上,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断骨的尖端似乎真的已经戳到了肺上,他觉得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闭上眼睛,此时他的脑中想起的都是王雪娇。


    ——对不起,我要成为第一个与你死别的同事了。


    同事……原来到死,也只是同事。


    张英山心中满是凄凉与苦涩,也好,这样不会对她有任何影响。


    只要再出现一个够好的男人,她就能忘记我……


    她一直说韩帆的身材好,可见是喜欢的。


    韩帆又那么善良,如果他愿意安慰她的话,两个人就这么在一起了也说不定,他们会结婚,会有孩子……也许还会一起来给他扫墓,刚开始只有两个人,后来是抱着孩子,然后搀着孩子,指着他的墓碑说:“这个叔叔是爸爸妈妈的朋友,他是个好人。”


    寒风呼啸如鬼哭,刮在脸上,硬得像刀刃,张英山感觉到自己的眼角湿了。


    以前看电视剧里,只要是好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能潇洒祝福离自己而去的爱人和别人在一起,张英山以为这才是正常成年人应该有的理智,他一直以为自己挺有理智的。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可是现在,他快要死了,然而,他发现自己没有理智,也不善良,他根本没那么大度。


    他宁愿王雪娇忘记他,也不想王雪娇和另一个男人一起来给他扫墓。


    光是想想,他就很嫉妒。


    张英山眼眶通红,胸口骨折处的疼痛,远不及心底汹涌沸腾的悲伤。


    东方一点一点变成黯淡的青色,天就要亮了。


    张英山已经可以看清不远处那栋建筑里晃动的人影,哦,有一个猛虎帮的人在里面……也许他们都在里面,在稳定那些人的情绪,可惜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他想起自己一直放在绿藤办公室里抽屉里的那份遗嘱,遗嘱写好之后就没有改过,受益人一直是王雪娇。


    很可惜,自己没有和她真的领结婚证,不然,自己的抚恤金也能全给她。


    可是,娇娇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也许会追授他奖章,不过娇娇说过,她不稀罕别人的,她要自己挣。


    自己最后能留给她的东西,她都不稀罕……


    张英山从未发现自己如此多愁善感,眼泪居然会流个不停。


    希望娇娇来的时候,眼泪已经被风吹干了。


    那个狙击手也许会打头,子弹打在脸上,血把眼泪盖住,就永远不会被她知道自己这么丢人。


    忽然,一声巨响在建筑物楼顶炸开,砖头、水泥的碎屑稀里哗啦掉在地上。


    紧接着,又是一炮,很快又是一炮。


    三炮之后,张英山才看见一辆坦克向这里奔驰而来。


    明明坦克那么重,硬是被开出了连蹦带跳的飙车气质。


    张英山怔怔地看着坦克停在自己面前,顶盖打开,王雪娇好像火山爆发一样从里面“嗖”的跳了出来。


    另一边,猛虎帮众还有那十几个中资公司的人欢快地向这里跑来,前面两个人的手里还拖着一具尸体,看样子,就是那个狙击手。


    张英山斜靠在树边,想撑起来,王雪娇摆摆手:“骨折就别乱动了……”


    她伸手擦了擦他眼角的泪痕:“这么痛吗?都痛哭了?”


    张英山:“风吹的……”


    旁边还有一个不识好歹的帮众添油加醋:“肯定是委屈的,我们没帮上他,留他一个人在车里给他们打掩护……对不起,我们当时位置暴露,只能换地方,实在没办法。”


    不管是“疼哭了”,还是“委屈哭了”,都好丢脸。


    他现在胸口痛得要命,多说几个字都做不到,只能任由他们在旁边造谣。


    张英山闭上眼睛扭过脸,不想面对这个可怕的世界。


    一个柔软的触感覆上了他的嘴唇,他惊讶地睁开眼睛,王雪娇微笑看着他:“你吓死我了。”


    她捧着他的脸,再次留下一个缠绵的吻。


    第285章


    太阳一点点的升起,阳光洒在荒草与枯枝上,周围是劫后余生人们的笑笑闹闹,有人饿了,王雪娇大方地把口袋里的糖递给他们,有人渴了,王雪娇拿出一个青苹果。


    张英山眼巴巴地看着,王雪娇同情地看着他:“本来这些都是带给你的,不过你现在不能吃吧?”


    王雪娇对胸骨骨折病人应该如何照顾一无所知,她只知道有外伤大出血的病人不能喝水,说话都困难的人大概也不能吃东西?


    她可不想像医疗吐槽贴里的缺心眼家属一样,自作聪明,非得给病人吃两口,然后把病人一波送走了。


    看见张英山有些干裂的嘴唇,王雪娇掏出手帕,从保暖瓶里倒了一点已经变凉的白开水,给他擦了擦。


    张英山倚在她的肩膀上,轻声问:“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有专业人士的点拨,丹尼尔告诉我的。”


    ——


    这片地区位于城郊,已经离王雪娇有一百公里,对讲机的距离够不着,手机几乎没信号,张英山的最后一个电话拨出去的时候,完全都不抱有希望,能通已经是极大的意外。


    此时的市长还在外面友好访问,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城内事务都交给第一副市长先生全权处理。


    王雪娇正站在美领馆旁边看热闹的时候,丹尼尔也在。


    那个破电话,信号不好,但是从听筒里传出去的声音贼大。


    丹尼尔从勉强传过来的几声枪响里听出大事不好:“是狙击枪的声音!”


    根据王雪娇看电影多年的心得,她只知道狙击枪代表着有人趴在什么地方,冷不丁放一枪:“他们被人埋伏了?!”


    克格勃的业务范围包括暗杀,蹲草架狙这种操作是必修课,丹尼尔的成绩很好。


    通过王雪娇说的地形,丹尼尔快速判断如果有一个狙击手,他会蹲在哪,如果有两个,会蹲在哪……


    以及在战术上应该怎么操作,才能端掉狙击点。


    王雪娇听他说完,第一反应就是:“没坦克搞不定啊!我可不敢肉身迎大狙。”


    这次处理美领馆事件,有军方协同参加,他们开着坦克来的,现在就在王雪娇的面前,但是坦克是军方的资产,丹尼尔没有权力调用。


    走正常渠道走不通,那就走后门嘛。


    王雪娇跟爆炭将军认识,这次又平安送他的孙女出城,怎么着也算有点交情了。


    人情社会也有人情社会的好处,要是真的走审批流程,一个民营安保公司的老板想借带着实弹的坦克?开什么玩笑。


    走人情关系,所有的问题都是“原则上不行,下不为例”。


    其实王雪娇是想借武装直升机的,但是,自从在索马里见识到“黑鹰”居然被RPG打下来以后,她还真不敢相信俄罗斯空军的业务能力会比美国空军更强,她只敢相信苏联时代生产的坦克,怎么着也能扛得住一发RPG。


    坦克里只能坐四个人,另外三个工作岗位,王雪娇都做不了,她只会当驾驶员,于是,小坦克就这么蹦蹦跳跳的来了。


    狙击手在坦克距离她还有一公里左右的地方就看到了,她也努力过了,放了两发RPG出去,但是小坦克的每一步都在她的意料之外,时而起飞,时而蛇皮走位,一发都没中。


    王雪娇让炮手远距离连轰三炮,炮手都不理解她什么要这么做:“她已经看见我们了,我们的距离又太远,炮弹落下去的时候,她已经跑了。”


    “轰死她!”王雪娇言简意赅。


    坦克的炮弹确实没有弄死狙击手,但是,却迫使她往楼下跑。


    楼下有猛虎帮众。


    王雪娇相信在电话背景音里能开枪开得那么热闹,说明她的人起码有两个以上活着。


    有两个猛虎帮的人在,就绝对不可能放她逃出生天。


    “……哼哼,是不是~一枪爆头,我就说她跑不了~现在的新兵蛋子是真傻,谁说炮弹出膛就一定得打死人,能完成战略目的不就行了……”王雪娇毫不客气地嫌弃俄军新兵的业务水平,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


    张英山听着她是怎么拉关系走后门,弄到了坦克,把油门踩到最大,一路飙坦克赶到这里,心里暖意融融,他靠在王雪娇的身上,看着躺在地上的女狙击手的尸体:“她……要不要……埋了?”


    王雪娇疑惑:“不用吧,咱们又不是鬼鬼祟祟地暗杀,你不说她是车臣的雇佣兵吗?埋尸是收费项目,又没人雇我们埋她,咱们从来都不白干的。”


    张英山轻声:“她是立陶宛人。”


    “那不还是苏联旧人么,反正都是他们自己打架,关我们什么事。”


    “刚跟我们国家建交,会不会……”张英山记得布隆迪的外交旧事,这个魔幻的世界,什么锅都能甩到跟中国刚刚建交上。


    王雪娇很自信:“没事,不是这件事,也会有别的事,没几年,他们就要拒绝给我们的外交人员发签证,取消大使级外交关系了。”


    “啊?”在张英山的记忆中,立陶宛是1991年才跟中国建交的,怎么这么快就闹掰了?


    王雪娇:“嗯,他们跟不该建交的地区建交了,讲道理,这么踩着我们的面子,居然只是降到代办级,没断交我都嫌外交部太保守。”


    “来了来了……”有人欢呼着跑过来,远处一辆大巴缓缓驶来,这是来接他们回去的。


    城里现在的局势已经稳定,昨天晚上车臣人打美领馆的时候,热血上头,本来没有被安排参加的人,看到那里打的热闹,也积极主动地参加了进去,痛快地被追求炮火洗地特效的俄军轰完了。


    剩下的零星几股队伍,失去了发布指令的人,他们既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也没办法在圣彼得堡潜伏下去,于是全跑了。


    大巴车把中资公司的员工装上去,拉回圣彼得堡。


    张英山的问题比较大。


    路况不好,坐大巴回去,他断裂的胸骨可能会移动,真的扎破内脏。


    如果坐着余小姐的坦克回去,第一先生百分之百会埋骨在圣彼得堡最好的墓地。


    还得是走爆炭军官的门路,坦克是空军的,武装直升机也是空军的。


    张英山被随便找到的木头夹板固定住胸口,用几根绳子吊着,直接空降在军队的医院门口,直升机都没降落,便飞回空军基地交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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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检查下来,确定张英山的第四根肋骨和第五根肋骨都有断裂,并擦伤了肺叶,医生给张英山上了胸带固定,以及给他一台呼吸机。


    病房里,王雪娇坐在他身边,给看起来十分空旷的胸带进行装饰。


    张英山无奈地看着她写了一行字——“总裁,夫人又逃跑了!”“准备直升机,我亲自抓她回来!”


    趁着王雪娇画小花、小草、小人人的时候,张英山虚心求教:“这又是什么故事里的?”


    “霸道总裁小白花的故事,恭喜你,你已经解锁成就——被总裁的直升机抓回来,下面就是小黑屋囚禁play环节,灭哈哈哈哈。”王雪娇画完,叉着腰,得意地看着自己的“大作”。


    “小白花”非常期待后续环节,就听见外面就有人敲门:“余小姐在吗?丹尼尔先生来了,想见见您。”


    王雪娇摸摸张英山的脸颊:“好好休息,不要再想逃跑了,我会抓你回来的。”


    张英山:“???”


    抓捕剧情不是结束了吗?他还在期待小黑屋play,谁要逃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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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尼尔是来致谢的。


    “幸好有你的人在,不然,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丹尼尔先生情真意切,十分感激,他对现在俄军素质是什么死样子,可太清楚了。


    尽管俄美不对付,但是,美领馆的人要是在这次袭击中全部死光光,到时候美国人反打一耙,然后非得说是俄罗斯人伪装成车臣人干的,这事就说不清了,得扯好久的是非。


    王雪娇很感动:冯老,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他根本就不问我车臣人为什么要进去!!差距啊!你要好好反思!


    她在得知车臣人炸美领馆的时候,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冯老。


    冯老的声音突然提高:“你不要告诉我,车臣人是被你骗进去的!”


    “唉,什么叫骗啊,我从来不骗人!这一切,要从导弹电路板开始说起……”


    说完全部过程,王雪娇理直气壮:“再说,炸就炸了嘛,我升职路上的绊脚石也藏在美领馆里面呢,哎呀~冯老~~~这根本就是我们中情局的内部宫斗嘛,你说你一个中国人,替我们操什么心啊!”


    确实,那两个奉命调查潜艇数据的间谍进了美领馆就没再出来,如果他们的任务没有完成,怎么就不出来了?这不符合中情局的一贯作风。


    很有可能是他们从其他渠道获得了信息,而且是无法通过无线电传递的数据,不然他们早就跑了,根本不需要龟缩在领事馆里面。


    如果他们真得手了,就是大功一件。


    王雪娇是既不怕同事吃苦,又怕同事开路虎。


    看中情局的同事过得好,她抓心挠肝的难受。


    出发点是好的,结果也是好的,就是这个中间的过程,啊,这个过程!又得去解释!!!


    这两年,他仿佛返老还童一般,被人喊“小冯”的次数比过去二十年加起来都多。


    ……冯老缓缓闭上眼睛,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见领导,去绞尽脑汁给她的神操作描补,解释。


    狗剩摇着尾巴,舔他的手指:“呜呜?”


    冯老深吸一口气:“中央情报局有你,是他们的福气。”


    “谢谢谢谢,确实是他们的福气,要不是我,他们哪能从国会弄来这么多钱去搞他们那些根本不可能出成果的破研究,我,托举起他们追求学术自由的一片天。”王雪娇超级自豪。


    在冯老被气死之前,终于用最后一丝理智挂了电话。


    他正生无可恋地看着眼前的墙壁,思考怎么把王雪娇干得这事显得不那么邪门。


    紧接着另一个从秘密线路进来的电话接通,告知有几艘探测船正从美国夏威夷基地奔赴太平洋,那几艘船的主要功能就是探测潜艇。


    其中一艘就是10月从黄海测到中国核潜艇的声呐船。


    正是由于他们的存在,才让美国航母有机会派出反潜机,对核潜艇进行了七次模拟攻击,而潜艇毫无反抗之力。最后空军决定玩命,美军才肯走。


    后来,也是他们得意地向全世界宣布:“中国的潜艇一下水,吵得整个太平洋都能听见。”


    要不是因为这事给采购团极大的压力,马团长也不会在讨价还价的时候束手束脚,生怕交易谈不成。


    探测船在美领馆被炸以后突然决定再次来到太平洋水域,是巧合,还是因为原本已经稳稳落袋的数据突然出现了意外,才不得不启用的备用计划?


    所以,王雪娇确实有效的防止了一起严重的泄密事件,防止十亿美元打水漂。


    就是手段激烈了一点。


    哎,为了十亿美元,也不是不能理解嘛。


    年轻就是要气盛,不气盛叫什么年轻人,随便批评批评,罚她亲笔写立功事件的情况说明和思想汇报就行了。


    想到王雪娇又想要拿奖章,又不想写工作汇报的纠结表情,冯老的心情才稍稍平复了一些,抱起狗剩:“乖宝宝,爷爷带你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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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出去的人们都没有想到,圣彼得堡的局势这么快就恢复了正常。


    程中盛也带着他的学生和设备回来了,王雪娇把公文包给他:“有人托我带给你的。”


    “给我的?谁?”程中盛困惑地看着硬盘。


    读取硬盘信息之后,程中盛盯着屏幕的眼睛陡然睁大:“他怎么舍得给我了?”


    “什么?”王雪娇困惑地看着他。


    “没什么,是一些……可以用来评奖的资料,这人是一个教授,我以前问他要过几次,他都不肯给,大概是怕我抢他的诺贝尔奖。”程中盛编谎话的技术显然不太高明,想词的时候,停顿时间太长。


    王雪娇:“哦,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看着眼前这个缅甸人,程中盛犹豫片刻,还是没说真话:“一些无聊的物理资料,你不会感兴趣的。”


    “说说嘛,我想听听有多无聊。”王雪娇眨巴眨巴眼睛。


    “风洞,很没意思。”


    单纯的风洞是挺没意思的,王雪娇随口问道:“风洞啊,能超过10马赫吗?”


    程中盛努力控制着无奈的表情,外行人!一看就是外行人问的问题!


    10马赫的风洞,那是什么概念!


    到现在中国的风洞还没超过5马赫的。 ?“怎么可能,5马赫就已经是高超音速风洞了,就连美国也是今年才建成了一个,技术很难突破的。”


    王雪娇实在难以对5马赫产生敬意,她认识的中国风洞已经是30马赫的了,其实她对这个速度还是不太满意,从北京到纽约,需要15分钟,15分钟,还是太久了,什么时候才能像春节抢火车票那样,按毫秒计?


    程中盛看着她不以为然的表情,心情大概就像看见有人说“打老虎还不简单,它扑过来,我一个闪,再一个滑铲,它不就摔倒了吗?”


    “好吧,那我会看到你拿诺贝尔物理学奖吗?”王雪娇决定退而求其次,中国人能拿个诺贝尔奖,她可以与有荣焉。


    “一定不能。”程中盛老实承认,他的研究方向是电子电路……而不是物理。


    他来俄罗斯也是要学习这方面的内容,这属于风洞实验中最最最微小的一环,甚至都不算是核心内容。


    不过他相信,每一个组成大项目的环节都好一点,成功率就能提升很多,没有一项努力会被辜负。


    几年后,报纸上出现了一个名字巨长的研究成果《世界首座JF10氢氧爆轰驱动高焓激波风洞完成验收》。


    它是研发30马赫风洞的基础,是东风家族提速的基础,有了它,才会出现东风家的plus、ultra、MAX、改。


    王雪娇的眼睛一次没读顺它的名字,完全没想到这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就直接略过去研究香港回归的八卦了。


    ·


    ·


    圣彼得堡打完了,格罗兹尼的战争刚刚拉开序幕。


    俄军依旧使用的是简单粗暴的炮弹洗地战术,这种战术,对大量平民造成了伤亡。


    于是,机智的车臣人请来了世界各国的记者,让记者们亲眼看见残虐狂暴的俄罗斯人是怎么对着医院、学校、居民区进行无差别地毯式轰炸的。


    这件事,确实造成了俄罗斯在世界舆论上的巨大危机,导致第一次车臣危机打得十分狼狈。


    只不过,在这个故事的世界里,多出了一个意外的人,王雪娇把车臣人弄进美领馆的操作,让最爱挑事的美国人实在无法像标准时空中那样,狂踩俄罗斯丧心病狂无人性。


    毕竟车臣人刚刚丧心病狂无人性地炸了他们驻圣彼得堡的总领事馆。


    如果被炸的只是保安、司机、厨师这些低身份的人,CNN之流依旧能不要脸的鼓吹:车臣人民争取独立自由而被残酷镇压等等。


    偏偏领事和副领事,以及等等高级官员也受伤了,并且美领馆在被袭击的第一时间,就有大量记者赶到。


    包括驻圣彼得堡的CNN记者,为了抢新闻,他们采取的是现场直播。


    拿不到一手新闻的其他各国媒体都跟着疯狂转播。


    现场美领馆的人痛骂车臣人是恐怖分子,是恶魔,这些画面和声音,早就传到世界各国观众的眼睛里去了,这会儿要是再说他们是争取自由民主的英雄,就算是CNN,也没有这么厚的脸皮。


    在美国本土,恽诚正在为王雪娇写请功申请,努力瞎编她如何大破车臣恐怖分子的阴谋,带人从尸山血海中救出领事馆工作人员的过程。


    恽诚的报告写得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要是拿去给好莱坞编剧,最多改个20%,就能去找赞助商,拉起一个班子,开始筹拍。


    在圣彼得堡这里,却有人对王雪娇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怀疑的人是为俄军军方设计导弹电路图的工程师列夫。


    他的真实身份是车臣的间谍。


    其实他一直在莫斯科长大,只有祖父是车臣人。


    但是在他小时候,祖父一直在说车臣不属于俄罗斯,我们高加索人种比他们高贵之类,这些话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


    苏联解体以后,无数加盟国纷纷宣布独立,他也认定车臣就是被俄罗斯强抢的,车臣也应该独立,独立了以后,他就可以回到车臣,获得更好的生活。


    为了实现这个伟大的梦想,他悄悄与压根就没有踏足过的“梦中老家”联系,表示愿意效命。


    研究所设计中心接到电路板的设计任务之后,他打听到这批货是装在导弹里的,当时便决定对它动一动手脚。


    “梦中老家”的资助人是美国,史密斯专员决定助力每一个梦想,找到他们在太平洋第一岛链上同样想独立的另一批人。


    列夫与蔡建明见面的场面简直就像是失散了多年的手足兄弟、挚爱亲朋。


    他们互诉想要独立的梦想,越说越有,恨不能当场结拜。


    怀着同样的梦想,他们便想出了在设计逻辑上动手脚的绝妙主意。


    一切都很顺利,俄罗斯军方负责验收的人,根本就没有看出那些线路过电感代表着什么,反正跑通了模拟,第一次的实验室实物测试也没有任何问题。


    前三次的货都没有问题,之后就是车臣战争开打,大量的导弹被生产出来,根据原定计划,电路板上的屏蔽电感应该已经被换成非屏蔽电感了,导弹的击中率应该断崖式的下跌,不应该高于百分之五十,为什么依旧有百分之九十的击中率?


    这个时候蔡建明已经觉得自己大功告成,跑回老家向上级报功去了,完全不知道计划出了问题。


    列夫只得自己调查,他借口去工厂巡视的机会,拿起了一块电路板,发现电路板上的布线已经不是他设计的那样,晶振和陀螺仪在远离电感的地方,确保外溢的磁力线不会影响到元器件之间的通讯交互。


    导弹的命中率也因此不会受到影响。


    列夫大怒,寻找到底是谁出的主意改的线。


    一层一层的找上来,最后落在了猛虎帮的头上。


    但是,余梦雪是中央情报局钦点的接货人,列夫也不敢轻易对她下手。


    列夫决定继续追查,立志要找到这个坏了他复国大业的人。


    查来查去,列夫被弄得越发困惑,余梦雪明明是被中情局派来的,怎么又跟俄罗斯情报局有往来,还与一个中国籍的访问学者有往来,那个学者正是研究单片机和电子电路的!


    列夫心中隐隐生出一个想法:“余梦雪,不会是三面间谍吧?”


    他决定亲自试探一下。


    列夫以军方调查员的身份接近王雪娇,问电子厂对提高导弹的命中率还有没有其他的建议。


    王雪娇困惑地看着他:“建议?代工厂能有什么建议,不是你们给你们图,就按什么给吗?”


    “余小姐,在我面前,你就不要装了,我就是电路板的设计师,我给电子厂的设计图根本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我那里还有底稿,一对比就知道了。”


    王雪娇依旧一脸无辜的看着他:“哦,是图改了吗?我不懂技术,只负责搞政府公关,如果你想知道图的事情,得问蔡建明,不过他前几天已经回老家了。”


    列夫:“我已经找过他了,他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王雪娇满脸的惊讶:“他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你就信,我说我不懂技术,你就来兴师问罪?为什么?你就这么信任他?你们俩什么关系?”


    “他说自从你接手这个项目以后,他在电子厂的联系人全部被调到其他厂去了。”


    王雪娇摊开手:“正常啊,现在电子厂疯狂扩张,有点工作经验的人都会被调到新厂,普工只要干半年就能当流水线负责人,这是好事,你要为他们升职加薪感到不平吗?”


    直肠子的列夫已经尽他所能憋出拐弯抹角的方式钓王雪娇的话,然而,唇枪舌剑十几分钟,王雪娇嘴里,每一件事都合情合理,都与她无关,都是别人的安排,或是政府决策,或是国际形式造成的变化。


    列夫暴躁非常,他真想掐住眼前这个女人的脖子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他不敢,万一弄错了,她可是中情局的人……这么做不就是自绝于金主吗!


    正在他转来转去,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列夫接起电话,是他的私人医生:“那位先生醒了。”


    那位先生,是他从美领馆里面偷偷带出来的焦哈尔,当时焦哈尔已经昏迷,口不能言,手不能写。


    不管列夫问他什么,他都没有反应。


    现在,他终于醒了。


    列夫脸上露出笑容,他终于可以问问为什么那么多车臣人会冲进美领馆了。


    王雪娇听不见话筒里的声音,但是看着列夫的脸上忽然绽放出灿烂的微笑,还下意识望了自己一眼,想来是与自己有关的事情。


    “看来,今天我们的对话毫无进展,我该走了,希望下次再见面,会有一个好的结果。”列夫礼貌地欠了欠身,转身离去。


    王雪娇看着他走出猛虎帮的办公室,叫来杨爱金:“盯着他,看他去哪。”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