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大忽悠术
16.
“嘟——”
“嘟——”
电话响了几声,无人接通,接着自动挂断。
咚。
安蔓心脏跳了一下。
“继续。”崔英朗慢慢悠悠地说,“打到通为止。”
他在戏弄她。
崔英朗不觉得她能打通电话,他很享受猎物挣扎的感觉。
安蔓按下第二个电话,浓密的睫毛抖了一下,不断深呼吸。
不同于韶景荻,按照江赫毫不圆融的脾性,绝不会配合她撒谎。
播出后依旧是漫长、无聊的等待。
云顶餐厅没有开灯,也没有其他人来。天色渐晚,只有窗外的落日余晖提供些许光亮。
而视频自动运转带来的流光,则被崔英朗高大的身形完全遮挡住。屏幕上的光线幽幽转暗,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到了她的祈祷,第二次电话依旧无人接通。
她按下第三次。
崔英朗百无聊赖,戴上一只黑色手套,抓起盘中一块猩红生肉,喂到老虎嘴边,“小猫,吃肉。”
小猫是一只几个月大的老虎,它的额头圆润宽大,四肢短小,尾巴粗短,从出生起就生活在饲养人身边,对新出现的猎物十分好奇,一直趴在安蔓身边。
它闻言站起,抖了抖胡须,四肢用力,一个猛扑上去用力撕咬生肉,忽然又狗狗祟祟,把肉扔到新猎物身边,油光滑亮的皮毛在她怀里拱来拱去。
它拱了半天,故意龇牙,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咆哮。
柔软毛绒的触感在手心划过,幼年的猎食者初具威慑,安蔓僵持了几秒,按下第五通电话。
这次只响了两声,电话便被挂断,接着震动几下。
崔英朗挑了挑眉,将肉盆放在地上,扔下手套,伸出两根手指将手机扒了过去。
安蔓犹豫了一下,也看了过去。
两个人四只眼睛同时看向手机,上面静静地躺着一条信息。
[江赫:周日来我办公室。]
崔英朗轻轻地眯了眯眼睛,第一次露出货真价实的惊讶,屈起指节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又拨了一次电话。
手机里传出自动回复,“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安蔓重重吐出一口气。
看起来像是江赫被她弄烦了,随便给了一个时间,接着关了手机。
不论如何……现在崔英朗不会动她了!
属于他朋友的“物品”,他很少自己处置,为了不伤友情通常是转交主人处理。
啪——
灯光大亮,整个餐厅亮起了灯。
崔英朗啧了一声,扔下控制器,把手机扔在她的身上,再次蹲在安蔓的面前,端详着她在灯光下纤毫毕现的脸,略带趣味问,“……真有意思,这句话什么意思?”
安蔓靠在玻璃上,眼睫微垂,伸手握住手机,开始瞎编爱情故事:“我们真的是只差一步就捅破窗户纸的关。虽然,我和江级长的初遇一点也不浪漫,相识在班级,最开始对彼此都只有一个朦胧模糊的印象。直到后来在彼此的一次一次相处中不断加深感觉,内心萌生了爱情之花,这条信息的意思是我们约定的见面时间,这是因为……”
“他喜欢你?你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崔英朗打断她。
安蔓愣了一下,意识到这不是一个问句,她眨了一下眼睛,才发现崔英朗不知何时靠得极近。
对方伸出手,捏住了她的脸颊,微微歪了歪头,自言自语,“看起来也没什么内在美,难道是因为看上了外貌,他到底喜欢你哪一点?是眼睛吗?”
崔英朗的手指骨节宽大,粗大的骨节卡着银链,手背青筋浮凸。
手臂的肌肉轮廓分明,线条流畅,蜜色的皮肤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诱人,发丝在灯光下如同繁星夜空。
安蔓感觉他的手指碰到了皮肤,像是好奇般,轻微触碰了一下她微微下垂的眼角,和抖动的睫毛。
他大概从来没有被人拒绝过,举止肆意,带着一种迫人的直接。
“还是因为鼻子,耳朵?”
触感从眼尾微微下滑,到了她的鼻尖。
安蔓鼻尖高耸,鼻头小巧圆润,右眼下方的颧骨处,长了一枚小小的黑痣。
崔英朗一按,她便忍不住轻微退缩,怕痒似地眨了下眼,仍然小心翼翼不敢动弹。
他的手指有粗茧,骨节宽大,磨得她的皮肤微微发痛。只停留了一下,接着诡异的触碰感移动到了耳朵。
崔英朗随意拨弄了一下她的耳垂,原主打了耳洞,还买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真货的漂亮耳环,不过她一个也没有戴。
大概出于这个原因,所以这一小块皮肉的触觉格外敏感。
对方手指上的茧太粗了,安蔓微微打颤。
幸好他的注意并不在这,很快松开了手。
“……还是嘴唇,脖子?”
崔英朗的手
指微微下滑。
粗粝的指尖按住了她因为一直用力抿住,而有些微微发红的嘴唇。
安蔓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短短几秒,他的手指已经到了下巴。
崔英朗蹲在面前,眼睛在灯光下微微发亮,充斥着微微好奇,像是一头凶猛、暴戾,极具爆发力但又懵懂的野兽。
他也不像是在对人,更像是打量自己朋友喜欢的杂种宠物猫到底有哪里讨人喜欢。
对待同等级外的人,比如管理和服务生,态度一贯无视。就算是罕见的被他看在眼里——比如现在的安蔓——也无法从语言还是动作里得到丝毫尊重。
像对一条狗。
“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
他漫不经心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动作肆意,“恕我直言,小姐,那个短信根本不像什么告白的短语,或者是一种暧昧约定,它看起来像是在约你上床。还是说……你们是肉.体关系?”
崔英朗语言露骨,伸手掐住她修长的脖子,端详道,“你是用身体诱惑了江赫吗?他吻过你吗?你们上床了吗?”
“差点忘了,还有韶景荻。”崔英朗笑了起来,轻蔑道,“你是他的公主啊,哇,你是什么时候背着许赫和他勾搭上,就凭你这张脸,或者用这具还算好看的身体勾引韶景荻一起上——”
啪。
崔英朗的脸偏到一边,声音戛然而止。
安蔓放下了手。
她目光平直,表情冷淡,像是极力压制愤怒,嘴巴用力抿成了一条直线。
头面无表情地仰着,直视他,黑色头发垂在耳后,手指微微发颤。
氛围一时间凝固了。
连一直吃肉的小老虎都停了下来,不安地甩了甩尾巴。
崔英朗英俊傲慢的侧脸偏向一边,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声音凝固了几秒,接着喉中溢出了一声嗤笑。
灯光仿佛一下子闪烁起来,一只飞鸟误认方向砰地撞上玻璃上,在落地窗外溅出几滴血。
崔英朗的表情还维持着刚才的轻慢,金色的眼睛却一下子暗了下去。
“哈。”
他转过头,直视着安蔓的脸,瞳孔中燃烧着恶毒的金色烈焰,一字一句地宣称,
“你不配成为小猫的食物,我要把你剁碎了送到萨利亚的草原喂狮子——”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做兼职吗!”安蔓大声说。
“不——”
“我喜欢你。”
安蔓面无表情打断他的话。
崔英朗现在的样子,确实更适合做一条狗。
她直直地和他对视,脸色雪白,漆黑眼珠一动不动。
安蔓表情发冷,剧烈变化的情绪让她的身体迅速变凉,体温在降低,但额角冒出了晶莹的细汗。
她一字一句地说,“对谈灵秋下手,是因为我嫉妒,我嫉妒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吸引了你的目光,而我们一直只是朋友。”
“受到影响说出那些话是假的,因为我嫉妒她,想证明自己不在意,所以拼命诋毁。和江赫的关系是真的,我们两情相悦。其实我的家境没有那么富裕,但也没有那么穷,穷到让我要来这里打工。我甚至花钱贿赂人进来上班,你不好奇为什么吗?”
安蔓伸手握住对方落在地上的狗绳,黑色的皮革陷在雪白的手心,柔韧光滑。
这是用来嵌套大型动物的牵引绳,但也能栓人。
“我被你吸引,不是江赫的原因,是因为我觉得你很好看。而且我和韶景荻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因为害怕被你发现我的心思,才匆匆忙忙逃离,被他戏弄,我根本一起跟他没什么交集!虽然江赫是先来的,但我一直很痛苦地,因为发现总是忍不住看你。”
“其实我对你是有些失望的。”安蔓放下狗绳,“对不起,再见。”
她站起来,推开挡在前面一大一小的两只,深深从喉头吐出一口气,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一走出餐厅就立刻加快脚步,迅速小跑起来,按照记忆东走西跑,找到了自己换衣服的试衣间,然后迅速将衣服和名牌交接了,走后门跑出俱乐部。
出了俱乐部,她就重新给司机打了一个电话,约定了一个远离俱乐部的位置让他等候,接着开始千米冲刺,气喘吁吁地跑到了约定的位置,上了车。
“我还以为你又耍我呢,下午那一次你让我白跑一趟,这得浪费多少油钱!”一上车司机就开始不断抱怨。
“抱歉。”安蔓说,“路程是半小时对吧,我出双倍,只要你提前十分钟到。”
金钱发挥了作用,司机闭嘴了,立刻踩下油门,车身如同离弦之箭,猛然飙出。
安蔓轻轻吐出一口气,擦去因为奔跑流出的汗。
她的脸颊在运动中完全热了起来,表情却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偏过头,安静地注视窗外飞速倒退的影子。
系统小心翼翼开口:“你没事吧。”
安蔓长舒一口气:“我靠吓死人了,幸好糊弄过去的。”
爽!
她真的好怕崔英朗追上了!
【崔英朗当前好感:0】
系统:“……是我多虑了。”
“还好他脑子笨,不过再过一会儿估计也就反应过来了。”安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打开手机备忘录,开始打字。
“你在写什么。”
安蔓:“转生到贵族学院异世界的我面对生活努力鼓足勇气。”
系统:“?”
安蔓:“计划表。”
系统:“??”
安蔓握住手机,靠在柔软的车座上,将滚烫的额头抵在冰凉的窗面散温,冰冷的触感让她暂时冷静下来。
“短信不够,我需要其他东西证明糊弄崔英朗,虽然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但等他意识到了回学校找江赫证实就迟了。”
说到这个,安蔓立刻打开TEL的聊天框,江赫的那条信息还躺在那里。
——他如约将她放出黑名单。
安蔓在论坛上搜索江赫的行踪,根据一个帖子指引找到新闻,才发现他居然已经离开了学校。
【近日,江氏集团即将就新能源开发问题,和能源部进行系列磋商,公开开展意见征求会,并邀请各界媒体与社会大众一起见证历史,监督支持。
会议时间截止周日。据悉,此次参加会议的有集团理事会成员,江氏的核心人物、新一代的代表,江家的少董……】
她点进一个视频,里面传来两个主持人的讨论声,女主持人笑着开口,“……谭专家,你认为这个新闻释放了什么信号呢?”
“就企业而言,是江家涉猎新领域时,对竞争对手的一种警告;对我们个人而言,我比较担心垄断加剧。你知道的,江家已经是个遍布全球的庞然大物了。”
男主持人说完自己笑了一下,玩笑道,“这段可以掐掉吗?我有点担心收律师函。”
“不用担心,江家至少在气度方面,是几家里中,最开得起玩笑的。”
女主持也跟他笑了笑,转移话题,“不如我们来聊点浪漫的话题吧,关于此次出席的江家继承人,虽然资料说他还在上学,但无论是在公司里还是在媒体上都有很高的人气呢。”
“是的,毕竟是一个超级大帅哥。不过我们不能浪漫化这个信息,关于他的事我曾仔细研究过,发现他在大学以前都没有出镜过,直到最近才增加了曝光率。”
男主持人分析说,“我认为可能和继承人的变动有关,众所周知,江家有几个明面上的私生子——”
安蔓关掉手机,疲惫地靠在玻璃窗上,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喃喃自语,“看来,至少在周日前是安全的。”
江赫极有可能是出于家族的内部因素,从而产生了治疗兴趣,但这份功利性的治疗不知道能持续多久。
还有他星期天回来的死线——感觉像是悬在头上的倒计时。
她闭上眼睛闭目养神了一会,逐一思考,可能是一整天都过得太过跌宕起伏,神经太过紧绷,居然渐渐睡了过去.
“醒醒,到学校了。”
安蔓感觉到一阵剧烈的摇晃。
她猝然惊醒,眨了眨眼睛,用力地摇晃了一下脑袋。
路灯从车窗外照了进来,同时也将学校门口的整齐
阔气的林荫道、气势恢宏的大门和其中龙飞凤舞的“德川”二字照得明亮清晰。
不远处,隐约可见高耸的古堡建筑和双子塔楼,连绵伫立的樟树在路灯下拉出阴森森的影子。
“该下车了,这里不能停车。”司机说。
“谢谢。”安蔓礼貌道了谢,支付了双倍车费,打开车门。
迎面而来的凉风吹得她浑身哆嗦,大脑立刻清醒了,连忙下了车,将车门关上,然后戴上口罩和头巾,快步走进学校。
德川的夜生活一点也不匮乏,到处都是欢乐的人群,衣香鬓影的舞会,丰富多彩的社团活动。
安蔓打开备忘录里的计划,划掉[计划一:搬寝室],然后捏着口袋里薄薄的宿舍卡,绕了个远路,穿过学校黑压压的树林,来到特招生a栋。
这个时间留在宿舍的人不多,她找到a栋的管家,递出宿舍卡。
管家看了她的银色制服好几眼,给出一把钥匙,“302房间。”
安蔓接过钥匙,很快找到了自己的新寝室,打开了门。
宿舍是六人寝,其中一个床位空着,另外五个铺着棉被,旁边有共用的卫生间、洗漱台,以及紧紧连在一起两排三人书桌。
此时寝室没人,舍友可能去上了,她将钥匙收好,关上门,给栗纯发了条信息。
[我换寝室了,你把东西给我吧。]
短信刚刚发出去,旁边忽然传来了一阵笑声,四个穿着特招生灰色制服的女生,抱着书并排走来。
安蔓站在一边,拉低帽子,等待她们经过。
四个女生在旁边的寝室嘻嘻哈哈地停下,其中一个在经过时,突然看了她好几眼,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你是安蔓吗?”
安蔓抬起头,口罩挡住脸颊,只露出她黑色的、没有情绪的眼睛。
女生愣了一下,接着很快又笑起来,继续努力地抱着她的胳膊,“别走啊……许哥一直在找你呢,怎么不给他打电话呀!”
“你是谁。”安蔓说。
女主呆了一下,脸上突然露出薄薄的红晕,不好意思说,“我是他的跟班,我以前被人欺负的时候,许哥……就是许市帮了我,然后我就一直跟着他了。你怎么来特招生寝室了。”
“换寝室了。”
旁边的人意识到什么,开始窃窃私语,脸色各异。
“是她吗……”
“绝了。”
“好厚的脸皮。”
“是吗,你现在换到这里了,我看一下……好巧!居然在我隔壁。”
女生热情地开口,“别走别走,正好你不是没有私人物品吗,都在许哥那里,我带你去!”
女生示意身边的朋友先走,然后热情地带着她往外面去,一边走一边轻声说,“他等了你好久呢,没想到你居然会在这里,好多人都在找你,结果全部扑了个空。不过幸好你来了,有好多人今天故意让管家查出勤,好让你记过呢。”
这个女生的身上,有一种对许市的无脑推崇,和极端的热情。
安蔓略感不适,但也没有拒绝。
在德川,多交朋友是绝对法则。尤其特招生这种群体,因为要共同抵抗其他阶层的压迫,导致内部抱团严重。
重点是,她确实需要行李。
许市这条狗放置一天了,也该看看效果了。
“我叫许艺,和许哥一个姓,特别巧,曾经还有人误会过我们之间的关系呢。”
女生自我介绍,一边说一边带她来到寝室旁边的塔式建筑,“不过我这种特招生,怎么可能和他扯得上关系呢?最多就是一个小跟班罢了。”
“你怎么认识我的。”安蔓问。
“许哥给我们每个人都看了照片,让我们一见到你,立刻把你带过去呢。”
女生热情满满,抬头辨认了一下位置,走到一个掩着门的厅室说,“到了。”
她推开门,一阵喧嚣扑面而来。
灯火明亮,古典装潢,地面铺着深黄和嫣红交织的郁金香地毯,黑色长桌,银质烛台上燃着雕花的长蜡烛,壁炉上挂着一只古铜色的钟。
壁炉里火烧的正旺,一群穿着制服的男性,坐在桌边,手边摆着高脚杯和香槟。
在他们足边的地毯上,跪着几个四肢着地的男生。
许市坐在桌边,穿着银色制服,胸口上别着银底的郁金香章,抬起了头。
室内现在静默极了,刚刚的热闹荡然无存,所有人看着她们慢慢停止了说话。
“你怎么不动了。”许诺有点着急了,接着反应过来,“别担心,这里和德川风纪会那些人不一样,是个高雅的纯男性社团,大家人都很好的。”
“安蔓。”许市在里面站了起来,他的表情有些错愕,接着又笑了起来,对许诺称赞说,“做的好。”
然后又对着安蔓上下看了一眼,微微皱眉,“你戴的这是些什么东西,快摘下来,摘完再进来。”
见她站在原地,只是看着室内,没有动弹。
他又换了个口吻,“你不进来,我怎么还你行李,东西还在这呢。”
他一指角落,里面却确实堆着几个大箱子。
安蔓看着他,在一群人各异的目光中,缓慢地摘下头巾、口罩,露出一张素净的脸。
她扫过四肢趴在地上的男生,深吸一口气,踏了进去,忽然感觉到一种异样的窥视感。
侧头一看,一个狐狸眼的男青年,站在许市身边抓着相机,对她微笑。
“你脸上就是被她打的吧。”胡智方被她在灯光下的脸晃了一下眼,笑着吹了个口哨,“真辣。”
许市说:“滚,这是我的猎物。”
“感谢兄弟把她骗过来。”胡智方揽着他的肩膀,随意地招了招手,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脸上扫过,“我看你是不行了,这个猎物还是让我来吧。”
:=
他转头对安蔓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欢迎来到K社,我是这里的代理社长,胡智方。”
“许艺,关门。”
第17章 第17章K社
17.
大门被关上。
门内外隔绝出两个世界。
门外寒冷、凛冽,窗边甚至飘着薄薄的初雪,洒满地面。
门内温暖如春,开了充足的暖气,壁炉烧得正旺,火柴在里面发出轻微的爆裂声,哔拨作响。
安蔓走进门内,她穿着银灰色的制服,脚下踏着厚重的短靴,脸颊被暖气烘得微微发热。
一走进来,就感觉到了从四面八方投射来的、肆无忌惮的视线。
k社的黑色长桌点了十八只白色长蜡烛,火苗安静燃烧,透明蜡油淌在纯银的分支烛台上,每只蜡烛对应了一个人,他们全部穿衣冠楚楚的制服,衣领上别着相同的标志:银底黄玉的郁金香勋章。
桌中摆放了几瓶香槟,有人端着高脚杯轻抿一口,有人站起来迎接,也有人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抬着头。
所有人都在看着安蔓,屏住呼吸,注视那张灯光下清冷、白皙,漂亮到了极致的面容。
她脸颊薄薄的皮肤,因为热气,蒸腾出一点动人心魄的嫣红颜色,只是站在那里,便有一种莫名的引诱感。
胡智方踹了脚边的特招生一脚,那个人跪趴在地上,仓促抬头,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不耐烦地说,“没看到安蔓小姐热了吗,去帮她挂外套。”
那个男生连忙应声,从地上爬起,走近安蔓就要帮她脱外套。
她退后一步,微微皱了皱眉,“谢谢,我不用。”
胡智方笑了起来,摇了摇头,在桌上随便拿了一个杯子,倒上一杯香槟,然后端着杯子一步步走到她身边,“喝酒吗?”
安蔓看着他说:“谢谢,也不用。”
“差不多就够了。”许市忽然有些不悦,胡智方一直隐隐约约压过他一头,无论是家世还是学业上,甚至是在这里的地位都隐隐高出他一截。
这就算了,但是现在他连他的猎物也要染指!明明是他最开始宣布接手了,只失败了一次,现在却突然多出了这么多竞争对手,就连胡智方
也隐约一副要跟他抢的样子。
好在安蔓根本不接,她看了胡智方一眼,瞳孔漆黑,眼角微垂,纤细洁白的手指,握着口罩和头巾,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胡智方将酒杯递给她,手指在空中僵持一会儿,又自己缩回来,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难道是我分量不够?还是刚刚这条狗惹你生气了。”
他又踹了站起来的特招生一脚,“狗东西,有没点眼色,过来接着酒杯,然后再爬回去,双手高抬给安蔓小姐道歉。什么时候她原谅你愿意接过这杯酒了,你再站起来!”
特招生穿着灰色的制服,底色与安蔓的衣服略有相似。但是一件皎洁如月光,一件灰暗如尘土,天壤之别。
他看了安蔓一眼,端起酒杯,眼睛里带着一点乞求,红着眼圈晃晃地跪了下去,手肘支撑着地面,两只手努力地捧着香槟大声说,“求求你!安蔓小姐,原谅我吧!”
安蔓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刚刚蕴入身体的暖意突然一点一点地消失了,就连脸上嫣红的血色也迅速褪去。
她抿了一下唇角,低头看着那个男生,对方仿佛看到了希望,努力把高脚杯端起。
“心疼吗?”胡智方问,“不用心疼,这几个是犯了错的人。他是猥亵。”
胡智方指了另一个,慢悠悠地接着介绍,“这个是偷窃,这个是诈骗,他们都是犯了错,自愿来接受惩戒的。如果你同情他们的话也可以,喝了这杯酒,原谅他吧。”
安蔓声音冷淡:“我没意见。”
“不心疼他,让他继续跪吗?”胡智方叹了口气,“跪不行的话,磕头行吗?”
“跟我没有关系。”安蔓说。
跪在地上的特招生猛然抬头,满脸的不可思议,红着眼圈,像是她说了什么罪大恶极的话。
他举了香槟很久,手指微微发颤,甚至眼中滋生了一丝憎恨,恨她不讲情面!
明明欺凌他的人就在旁边,这个人却不敢恨他,反而怨恨起旁观者。
安蔓没滋没味地移开目光。
胡志方看她的脸,想看看她是否真的那么冷酷无情。这位校花之前名声在外时,编造出的身世虽然富裕,但是甚至够不上他们的门槛,最多引出的茶余饭后的轻轻一瞥,聊一聊这个人和江少爷是否真的是朋友。
在伪装被揭穿之后,更是没有什么好印象,虚伪、贪婪、拜金、有病……各种标签被贴在她身上。
但是直到真切见到本人的面才发现,这真是个美人,他家开了娱乐公司,见过不少皮囊出色的人物,但是像她这样的……绝无仅有。
“你生气了?”胡智方笑眯眯地观察她的表情,“是因为他们的遭遇吗,还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是k社的代理社长,可以说出来,我帮你主持公道。”
安蔓却不再理他,直接无视了。
她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兴趣,当着胡智方的面,直接移开目光,转头看向许市的方向。
他站在人群中偏后的位置,一脸不满。
安蔓在众目睽睽之下,径自走到了他的面前,“许市?”
许市有些意外,没想到她居然在所有人选择自己。只要她对学校的人物稍有了解,就能发现在座的每一位都出身尊贵,而且对她倍感兴趣。
哪怕是胡智方,也摆出了欢迎的姿态,一旦她主动开口,便乐于为她解决麻烦。但安蔓穿过了所有人,没给任何人面子,停在他面前。
“我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吗?”
许市有点走神,他第一次主动送上来的猎物,有点略微不自在,“是的。”
“我能把它们带走吗?”安蔓低声问,她的声音清晰、柔和,带着一点疑问,比面对胡智方的时候更具暖意。
这个贱民……在讨好他?
许市愣了一下。
难道是她经过对比,发现比起胡智方,还是他更好一点?
他有种诡异的愉悦感,像是狠狠回击了胡智方的轻慢,甚至连脸上的巴掌肿都不痛了,满脑子是早晨那个轻柔的触碰,“我让人帮你送回去。”
“你们两个。”他一下子亢奋起来,随便指了两个特招生,“去找几个女同学帮安蔓小姐的行李箱搬回宿舍,地址去问许诺,快点!”
几个男生对视了一眼,从地上站起,拍了拍手肘和膝盖,摇摇晃晃地点了点头。接着一个开门,剩下的几个负责搬行李箱。
几箱行李很快就被人运了出去,五分钟内,就能送到塔楼边的寝室里。
许市接着站在原地,等待安蔓的回应。
她是会赞美他,夸奖他,为早上的事情道歉,还是会感动地发现,他作为靠山的可靠形象?
安蔓站在他的前方,转头目送两个特招生,将行李搬了出去。她在心里默默地算了一下时间,收回目光。
接着淡淡转过头,看着许市,将握在手里的口罩重新戴在脸上,遮住了发白的脸颊,没有血色的薄唇,只露出一双眼睛。
吊灯璀璨的流光,在她的漆黑的瞳孔、眉间抚过,湮灭在夜雾般的发间。
然后她当着许市和所有人的面,一声不吭地转过了头,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转头走了。
走了!.
安蔓才懒得跟这些少爷们,玩什么你追我躲的游戏。
她感觉到淡淡的疲惫,懒得再继续应付,一确认那些人自己将行李搬走之后,立刻闪身跑路。
走出门外后,许诺居然还在外面等着,看见她愣了一下,开口问,“你怎么——”
安蔓看也没看她,直接从她旁边经过,将丝巾在手中摊开,接着在头顶上一圈一圈地缠好,将头发也全部遮住。
一走出塔楼,就立刻给栗纯打了个电话,对面秒接,“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我都把那些东西全部搬出来了,就在后面的小树林里,快来快来!”
安蔓挂了电话,加快脚步,来到宿舍楼后黑压压的树影里。
寝室楼后,有一片茂密的森林,后面衔接着起伏的远山,最开始这里是独属德川的自由的探险地。后来为了保护环境,防止学生对这片自然森林产生破坏,学校撤走了灯,还布置了围栏。
但是堵不如疏,在前仆后继的学生的努力下,现在这里已经成为最好的偷情圣地。
“你终于来了。”栗纯抱着几个大箱子快步向她走来,哭丧着脸,激动道,“你不知道要避开那些人,把它搬出来有多麻烦!”
“谢谢。”
安蔓简单查看了一下。
两个人互道晚安,栗纯一脱手就重重地松了一口气,看起来简直想要立刻分道扬镳,但安蔓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了,“K社是什么。”
“你问这个做什么。”
栗纯打了个寒战,想要离开的脚步停了停,几乎又尖叫起来,“你不会又惹事了吧!”
“不,刚刚有人找上我……”
安蔓尝试着组织语言,概括了下刚刚的情况。K社是一个在原著里没有出现过的组织,但这只意味着它在剧情中不重要。
并不意味着它在学校中没有地位。
“K社是一个……比较私密的纯血组织,我知道的其实也不多,我只听说过一点,这个社团里面人数极少,要求成员非富即贵,只有最有权有势的那一波学生才会受到邀请。”
栗纯皱眉回忆,“我听过一些传闻,好像说他们的品味古怪,玩的特别糟糕。”
安蔓在心里记下这些信息,想起许诺,“谢谢。”
特招生在这种环境里只有这两种出路,一种是自立自强,不沾染任何事,按部就班地毕业。
另一种,则是选择一个可靠的势力投靠,例如许诺就是一个例子,她被许市帮助,对他忠心耿耿,跟随在身后,毕业后也会顺势进入许家的公司。
栗纯喃喃自语,“不是吧,你又被盯上了……这真的很可怕,程度甚至能媲美风纪会啊!如果你想再混下去的话,最好试试能不能找到他们的会长,但是……”
她犹豫了一下,这些信息其实并不保密,但私下少有人聊,就是怕被告密。
据说K社里成员权势非凡,每一届都由学生中最有权势的人担当社长。但最近情况比较特殊,它们同时拥了一位代理社长,和挂名的名誉会长。
名誉会长不参与管理,不参加事务,从不出席,只顶着名头。
安蔓竖起耳朵,转过了头,
困惑地看着她犹豫不决,吞吞吐吐的样子,“怎么了,是谁?”
“离开这里就别说认识我了,我们一刀两断!”
栗纯一脸犹豫,磨磨蹭蹭,最后还是一咬牙吐出一个名字,“其实我也不确定……我听说的,这两年他们有个新任的挂名会长。
这个人你也知道,我们全学校的人都认识……是个出身皇室、超级尊贵的大少爷,也是个性格超级可怕没人敢惹的大贵族。”
“是……崔英朗少爷。”
安蔓:“……”
安蔓:“……??”.
“哈哈哈!”
“天呐!”
“哈哈哈,你该看看当时狐狸的表情。”
“性格跟传言里说的一点都不一样,我听说她很爱钱的,还准备了几箱现金,结果今天一看,根本没机会用上。”
“真是个呛人小辣椒。”
胡智方耸了耸肩,不以为意,端起那杯没有安蔓没有碰的香槟喝了一口,唇尖抵在高脚杯边,眼中流淌着浓厚的兴趣,“坏消息,她只和猎狗搭了话。好消息是,校花对我们一视同仁地甩了脸子。”
黑色长桌边,被中断的议事已经到达了尾声,衣冠楚楚的绅士们齐座一桌,举杯共庆,不知是谁又开始聊起这个话题。
有部分人不以为然,倚在桌边满脸无趣地喝着葡萄酒,准备离席。
也不少人饶有兴味地谈论刚刚的场景。
“好事好事,说明我们都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我要出手。”
“她真漂亮。”
“她的样子是不是有些病弱?过两天让校医做个集中检查吧。”
“哈哈,太嚣张了吧,猎狗都没说话呢,你们就开始瓜分所有权了。”
许市被人拍了拍肩,各种哄笑、觊觎、窥视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他只觉得面红耳赤,脸上红肿的地方,像是再次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羞辱他的自作多情,自取其辱。
“这种贱民有什么好的,我要弄死她!”
他气得手都在发抖,咬牙切齿,“你们要出手的最好赶在我面前,因为我一定会弄死她。”
她甚至没说句谢谢!
第18章 第18章再训
18.
胡智方开始摆弄相机,他在安蔓走进门时,心血来潮举起了相机。
按下快门的时候安蔓恰好抬起了头,隔着摄像头与他直直对视,形状姣好的眼睛里不似日常那样冷漠,反而有一种野生动物般的警惕感。
既锐利,又敏感。
他把它导入了相册里,自我欣赏一会,接着打开了社交媒体,找到了校花的个人站,这里的站名已经改成[笑话大全],看起来像个鳖脚的营销号。里面布满了校花鱼塘的受害者发言,以及各种吊后被扔的惨痛经历。
胡智方把照片传了上去,配文[这么漂亮的人,想做她鱼塘里的一员也是情理之中],瞬间炸起来一片问号。
【这是谁?】
【??p图了吧。】
【你告诉我这是校花?】
许市偏头看了一眼,见胡智方在回复网友消息,顿时感到一阵心烦意乱,胡智方家里开娱乐公司的,从小见惯了美人,特别颜控,对待想要的目标一定要搞到手。
现在,他是明显对安蔓起了兴趣。
许市烦闷地端着香槟,走出门外。
许艺还靠在外面,表情有点惊慌,“抱歉许哥,刚刚她走的时候我没留住——”
许市喝了一口酒,“闭嘴。”
他心烦意乱,深呼吸了一下,想到那些潜在的竞争者,突然有了个主意——刚刚许诺在手机上告诉他安蔓换到了她的寝室附近。
他盯着许诺思考一会,“你现在回去,帮我看看她在做什么,然后给我发消息。”
许艺犹豫了一下,似乎觉得这样不太好,但在短暂纠结后,还是答应了,立刻走回寝室。
许市靠在墙边,握着手机等待消息,他不觉得自己一天之内就能爱上一个人,刚开始这只是对猎物的好奇,后面是失手的不甘,现在则是被其他人烘托的越发浓稠的不满。
他注视着手机里一条一条发来的语音。
[安蔓小姐回到寝室,正在布置房间,特招生是6人寝,不过她的5个室友有一个请假了,剩下4个刚刚下课回来,看见她的时候氛围有点尴尬。]
[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没有说话了,安蔓自己铺好床位,她的行李有点多,特招生寝室太小了放不下,只能在床边堆了好几个大箱子。她布置好后,坐在书桌前开始看书了,好像是在做一个学习计划。]
[事情不知道被谁传出去了,有很多人来围观,不过都是特招生,目前还没有人敢出手招惹她的,但是有些人开始拍照拍视频了。安蔓小姐的舍友还是没有说话,气氛很尴尬。]
许市坐回黑色长桌边,今天的会议主要是讨论如何迎接崔英朗,胡智方还在欣赏自己拍摄的照片,样子有些神经,但他毕竟是崔英朗的远亲。
桌边渐渐有人离席,他不感兴趣地握着手机,许艺回复的倒是详实,但全是自己不感兴趣的消息。
后面发消息的频率越来越慢,新内容越来越少。
最新一条极为简短:[她们准备关门了,安蔓小姐还和我打了个招呼。]
许市皱起眉头,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句问题:“她提到我吗?”
手机在几秒之后收到回复:[没有。]
许市扔下手机,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香槟,几分钟后再看一眼,还是没有最新回复,最后还是没忍住摔了手机。
他妈的!.
安蔓和新室友的相处十分平淡。
准确来说是根本没有相处,她们不跟她说话,不看她,像是对待病毒。周围的特招生们也拿不准该如何对待她这个特殊人物,这确实是暂时最适合她的环境。
她第二天的课程有早上的心理学课程、和晚上的哲学主课,由于出勤率带来的限制,她一门都不能缺席。于是第二天收拾好,一大早,便再次到达心理学的教室。
依旧是卡点进入,只不过这次教室里安静了许多,不再有嘈杂的议论声,许多人屏息静气,仿佛在无声地等待。
安蔓抱着书,从前门踏入,一步步地走入教室的最后方。
这次人数稍少,其他位置都已经被人坐满,只有这三排空着,仿佛是刻意为她留出的位置。
砰。
教室门被踹开,又被人用力合上。
安蔓坐下,放下书,打开笔,这才抬起头,看到踹开教室后门的人——许市。
他单手插兜,没什么表情地站在门外,视线直直地盯向后排,目标明显。随着他的出现,教室明显的躁动起来。
细碎的议论,无处不在的注意力,还有频频回头提前得知消息的众人,以及他们脸上的兴奋、惊讶、担忧、失神……无不意味着一件事。
猎犬宣称要当着大家的面表演狩猎。
——有好戏看了。
许市踹开了门,脸色十分糟糕,右脸带着还没完全消下去的红肿,甚至有隐隐的黑眼圈。
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妈的他昨天居然做梦梦见了奇怪的东西!
先是湿淋淋的水池,然后浑身湿透的安蔓,从水中瑟瑟发抖地爬了出来,表情脆弱又难堪,只能向他无奈求饶,求他施舍善心保护她。
她的表情柔情似水,专注温和,就像是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那样,无视了旁边的胡智方和杂七杂八一堆人。然后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颊,抬手之后的力度却猛然加重,在落下之后变成了一个巴掌!
妈的,这世界上除了他爸妈,还有那些地位尊贵的人,还没有谁对他甩脸子动手的!
他双手插兜,用力踏步,一步一步地站在安蔓的身边停下,嘲讽一笑。他没睡好,这个贱民看起来倒是睡得挺香。
她脸色清透,虽然苍白,但皮肤娇嫩,如同花瓣,吸饱了晶莹的露水,有种神采
奕奕的惊艳感。
许市站在她旁边,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思考应该给个怎么样的教训让她害怕?不如拽着她的头发拖出去,他已经关了监控,只要不遇到风纪会和告状的人就没事。或者现在当众给她一个难堪——
安蔓放下了笔,抬起头,一双黑色眼睛不躲不闪地直视他,勾起唇角,表情居然有几分柔和,“你果然兑现承诺了。”
许市皱了皱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你在说什么?”
安蔓轻声细语,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那是在教室里被暖气熏出来的色泽,仿佛嫣红的桃花一样鲜妍明丽:“你就像上次答应的那样,坐在了我身边,保护我。原本昨天我还很害怕,以为你想故意羞辱我,所以才把我带到那种地方去。看来是我错了。”
许市没有反应过来,脑子绕了一圈,才意识到安蔓提的是那天早上,被风纪会抓到后,要求他做的事。
——在上课时坐在她身边,保护她。
他满腔愤怒都静止了一刹那,有点困惑,对上她专注的表情,“——什么?”
安蔓轻声细语:“我本来想,一个人说你的坏话也就算了,为什么大家都说你坏话呢。现在才发现,肯定是有原因的,因为他们都是一群烂人。”
“原本我昨天是有些失望的,我很看好你,所以对你的要求要比别人高。你却那样对我,但是今天你让我改观了。”
安蔓说:“你做到了。”
许市一头雾水,觉得自己好像被夸了又被骂了,细细的一品又像是在夸奖他,最终还是满脸问号。
妈的,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
“坐下吧,别站着了。”
许市迟疑地坐下,脑子转悠着无数个念头,猎物主动送上门,连原本准备好的一堆手段,都不知道该不该用。
他察觉到身边的人还在看他,侧头一看。
安蔓的脸庞艳如春桃,带着一种靡红的色泽,刚刚喝过水的嘴唇湿润,唇瓣一张一合,声音肯定又欣悦。
安蔓看着他微笑,“真乖。”
许市脸烧了起来,那天被打的地方隐隐作痛,他情不自禁捂住了右脸,微微刺痛感让他更加疑惑。
妈的到底什么情况!
许市满脸困惑,又有点莫名恼怒,不想被其他人看了笑话,压低声音质问:“你别以为说两句好话,我就会放过你,我帮了你,但你甚至没有感谢我!”
安蔓勾了勾唇角,淡淡地微笑了一下,“真可爱,你居然在意这种事。”
“你有病吧!”许市猛然移开目光,像是被这句话烫到,不再看她,专心盯着黑板上没擦净的粉笔字
安蔓的视线,从他的脸上的表情一扫而过,许市这个人品德低劣,可以明显看出在生活还是在家庭中都得不到足够的重视,所以倾向于在其他人身上发泄怒气,获得尊重。
他非常好懂,非常易怒,也很没有脑子,很好操控,也很没意思。
安蔓嘴角的笑容微微收了一点,握着笔,又翻开了一页书,许多人看着他们两个坐在一起议论纷纷,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有眼色的都知道事情已经变了,讨论议论声渐渐小了下来,开始交头接耳,给朋友发消息,小声讨论。
安蔓低下头,能够听到他们隐约的议论,“在干嘛?”“猎狗”“搞不懂”,细细碎碎的说话声到处都是,现在离上课还早,她还准备多看两页书。
但是在翻过页后,原本已经关上的教室门,忽然再次被人推开,发出拉长的吱——嘎——
周围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仿佛全员在某一瞬间突然变成哑巴,拼命压低存在感,就像是猎食者光临蚁穴。
旁边许市的呼吸声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他突然站起来,动作大的差点把桌椅和书本掀翻,在狼狈地稳住它们之后,一把推开了摆在桌上的书,声音卡在喉中,“崔……崔……”
安蔓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她抬起头,看着旁边磕磕巴巴的许市,静止一片的同学,面无表情地、缓缓地看向门口。
教室乍亮。
一束光线投射进来。
一个英俊、高大、黑发,有着金色眼睛的青年,站在光中,他穿着德川标志的黑色制服,胸口上别着一枚璀璨的金色徽章,那是金字塔顶端的标志。
他的长相非常华丽,眼睛是昂贵的深金,表情却阴气森森,带着一种令人畏惧的暴戾感。
崔英朗站在门口,迈开脚步,一步步地走到她身边,每走一步,身边的人便像是被太阳刺痛一样低下头。
所有人鸦雀无声,放轻呼吸,甚至连到达门口的老师都转头退了回去,教室里死寂一片,只能听到崔英朗清晰缓慢的脚步声。
他略过来一脸激动想要搭话,被无视后脸色瞬间变白的许市,将目光定在安蔓身上。
然后单手撑桌,微微垂头,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被耍了,安蔓。”
“向我证明你的话,或者去萨利亚的草原喂狮子。”
崔英朗怎么会出现!
安蔓汗毛倒竖。
她呼吸变急,心跳加速,但比心跳更快的是系统刷新的声音——
【叮!!!】
【叮!!!】
【检测到攻略对象的强烈杀意,请尽快完成任务,从[崔英朗]手中全尾全须地存活下来!!!】
第19章 第19章1.29+1.30
19.
安蔓拼尽全力仍无法保持镇定。
老天,她什么也没干,顶多原主骂了几句,为什么要有这么强烈的杀意。
许市的目光在于两个人之间来回移动,所有人明里暗里的打量目光同样如此,不出半个小时,新的流言就会满天飞。
他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明明猎物已经自动奔向了他怀里,却在中途被一个更加强大的猎手抢走。还是在大庭广众下,这是一种羞辱。
“可是马上要上课了。”安蔓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声音很低,不由自主地看了许市一眼,露出哀求。
许市愣了一下,她一定是在求助,她和崔英朗看起来不是那种暧昧关系,与之相反,还有一种剑拔弩张随时打起来的僵硬感。她希冀他能够实现诺言,成为遮风挡雨的依靠。
许市一咬牙,还是在所有人面前开了口,“崔……少爷,已经上课了,有什么事情不如下课说。”
他发现了跟在后面进来的胡智方,又加了一句,“她只是个柔弱的女孩,这样会吓到她的。”
崔英朗压根没有理他,只是余光浅浅扫过,接着才发现什么似的,将目光定在许市涂了一层药膏的红肿侧脸。
安蔓希望他不要从上面认出她的指印。
不然真的不好解释,为什么她连扇人都是批发的。
“你是谁?”崔英朗勉为其难地开口。
许市心跳加快,呼吸紧张,结结巴巴地说,“我是许市,是在——”
“算了不重要。”崔英朗索然无味地收回目光,打断了他的话,转头盯着安蔓,“是你自己起来,还是我请你起来。”
安蔓忧伤不舍地看了许市一眼,不得不站起。
许市闭上嘴,呆愣原地,看着安蔓沉默地收拾书跟崔英朗离开,像一条落水狗。
胡智方的眼神里有了一点同情,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之中,“可怜啊。”
许市自尊心承受不住,瞬间暴躁,觉得刚才那一幕幕像是另一个巴掌当众给他羞辱,“不要你同情!你来这里干什么,特地来看我笑话的吗!”
然后转向面面相觑、全程围观的同班同学,大吼,“看什么看!小心你们的眼珠!”
“放心,我不是来看你笑话的,毕竟没人会蠢到和崔少爷作对。”
胡智方见他发怒,也不安慰,一如既往地用着那种讨人厌的态度笑道,“我是来帮他拿东西的,崔少爷有一根很好的球杆落在休息室里。”
那是一根实心的铝制棒球棍,全身由上好的材料制成,把胶印着崔家族徽,握着沉甸甸十分趁手,无论是打人、还是打球,都非常好用。
显然,崔少爷不是去打球的。
不知道谁要倒霉了.
没用的东西,坚持不到三秒。
安蔓看着崔英朗的后背。他身材高大,肩膀宽阔而结实,手臂长而有力,露出的手背青筋缠绕。
看起来揍人很痛。
原著里崔英朗武力值高,下手也狠,生气起来从不给任何人颜面,偏偏家世顶级,足以碾压一切。他性格暴戾残忍,不容忤逆,动辄发怒,总会有人受伤。
……很可怕了。
“崔……”
气氛凝滞,烦闷沉重。
崔英朗在走出教学楼,命令她跟在身后之后,就不再说话,只是在前面沉默走着。
德川依山傍水,远在城郊,又财大气粗,在四周划下了很大的一片地。此刻阴翳的天空飘落洁白的雪花,落在地上瞬间融化,铅灰色的云,越走越偏的环境,阴气森森一眼望不到头的道路。
安蔓的脚步不知不觉慢了下来,她开始出汗了,准备开口试探一下。
“到了。”这时崔英朗终于停下,停在一小栋别墅前。
别墅伫立在一片精心修筑的绿地上,周围还环绕着葱郁的树木,和深红色的灌木丛。
崔英朗停下脚步,微微侧身,嘴角居然是向上的,“你知道这是哪吗?”
他伸出长臂,一把揽住安蔓的肩膀,对着她低声一笑,“这是江赫的公寓,你应该来过吧,你不是和他相互爱慕吗,现在进去,证明给我看。”
安蔓肩膀一沉,修长有力的手臂将她紧紧箍住,滚烫的呼吸扑在后颈,激起了一片战栗,“江级长出去了,他不在。”
“错了。”
又是一阵低哑的热气,崔英朗的声音对着她的耳朵说,“有人代替他出席会议,所以他提前回来了。”
安蔓被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强行忍耐推开他的欲望。
抬眼看他,又垂下眼睛,黑色瞳孔微微困惑。
那种若有若无的,恐怖片般的惊悚感又出现了。
崔英朗带着笑容,并不准备解答困惑,将她推到门口,示意敲门,然后远远站着,双手抱胸,静静等着。
安蔓深呼吸,敲响房门,
几秒之后,门真的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助理,西装革履,头发打蜡,怀里抱着一叠文件,见到敲门的是一个年轻女生惊讶了一下,面带询问,“你好?”
“我找江级长。”安蔓说。
“少爷,找你的。”助理表情了然,让开身体,露出江赫的身影。
视线的尽头,一个黑发绿眼的冷峻青年坐在沙发上,笔挺制服,金边眼镜,锋锐的黑色皮靴踏在地面,有一种倨傲的冷感。
他抬起头,轻轻地眯了一下眼睛。
安蔓立刻有种被针刺了一下感觉,感觉他喉咙里的刻薄话,立马要脱口而出。
他不满意她突然出现。
江赫想把她赶出去。
安蔓装作没看到他的表情,远远找了个位置坐下,深情款款道,“江级长,你有事啊,没关系我等你。”
助理关上了门,走到江赫旁边,低声汇报,“少爷,要继续吗?”
“继续。”江赫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
助理注意到,那个敲门来的女孩子并没有被驱赶,看似这两人一点也不熟,但是她在原地呆愣几秒,自己找一个地方坐下后,而江少爷也没制止她。
要知道,江少爷平时最讨厌他人入侵个人场所,更别提这种不请自来的不礼貌行为,但是现在居然什么都没说,可见关系特殊。
情人?恋人?朋友?
江少爷这种冷硬严苛的人也会有恋人?
“……这次代替出席的是淮盛少爷。”
回到工作状态,助理不敢再想,赶紧开始一丝不苟地汇报。
安蔓一边听一边回忆,江淮盛是江父明面上的私生子,比江赫大两岁,也在德川上学,今年大四,已经初步接手工作。虽然没有继承权,但他野心勃勃,发誓要挤掉江赫,登上高位。
书里没有详细,总归不过是豪门竞争,杀的水深火热。
毕竟哪个男主没个悲惨童年。
她略一走神,助理已经汇报完毕,又忍不住看了他们好几眼猜测关系,才收起文件自觉离开。
茶几上打开的电脑亮着蓝光,里面正在直播,一个和江赫长得有点像的青年对着镜头热烈发言。
江赫漫不经心地看了眼直播,收回目光
那双绿眼睛停在她身上,颇有几分森然意味,“……谁允许你来的?”
安蔓双手合拢,坐在旁边的沙发,含情脉脉,“没谁,是我自己想要来的。”
“滚出去。”
可恶啊,要不是崔英朗不知道要搞什么幺蛾子,她才不来!
安蔓端正坐好,面色仓皇,语无伦次,两只手不安交缠,“其、其实是因为,监理告诉我这个月会组织一次对我的单独测试,如果测试不通过,我会被清退。”
江赫靠在沙发上,绿眼睛凝结了一层冷霜,声音十足冷漠,“和我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啊,如果我被退学,我们不就不能治疗了吗?”
安蔓天真地睁大了眼睛,含情脉脉,嘴唇微张,显得又漂亮又痴情,“我不想用掉那个机会,我希望你能给我一点学习资料,我不想离开你。”
江赫转头,神态冷淡地关掉电脑,对方喜欢他与他无关,她自私虚荣又不切实际,不讲任何礼节。
不请自来,自说自话。
这是她第三次告白,第一次,是在身份暴露的那个夜晚,他注视她撒谎狡辩,推卸责任。
第二次,她一身潮湿的衣裳,身体冰凉苍白,刚被人推进湖中。一换过衣服恢复精神,又要对他倾吐爱意。
这是第三次。
江赫难以辨别感情,认不出她人的真心,不知道她的表白几分真假。就算是真,对他也是废物。
不过废物,也能废物利用。
江赫看着她,绿眸微动,厌恶地皱眉,抬眼道,“过来。”
安蔓眨了眨眼,笑了。
这句话意味着第二次治疗。
她站起来,走向江赫,没有选择对面的沙发,而是坐在了他旁边,温柔道,“好的,江少爷。”
江赫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从文件的最底下抽出一张纸,“这是医生安排的治疗计划,你提前看一下,做好准备。”
安蔓抽过a4纸,差点笑出来。
上面详细排列了循序渐进的治疗方略,居然有几分专业,详细指导如何循序渐进地接触脱敏,指尖轻触,三秒。
手掌贴覆,一分钟。
前臂贴覆,三分钟。
……
林林总总,各种项目,不一而同,到最后是长时间的拥抱、接触、亲近。
安蔓捏着治疗表,想象着江赫带着厌恶的表情、忍耐情绪,逼迫自己做完上面的一系列项目,努力憋住笑容。
江赫面无表情,等她看完,他的身体状况只有自己和医生知道,厌恶和他人肢体接触,最严重的一次是差点吐了出来。如果不是医生的建议,根本不会启用这么荒谬的方案。
他皱眉看着安蔓闪闪发亮的眼睛,心情出奇不悦,“还没看完吗?”
安蔓眼睛闪了闪,稳住嘴角,曼声开口,声音娇柔造作到自己都想笑,“不是呀,只要这些计划够吗?有没有其它的治疗呀。”
江赫的脸上露出忍耐的表情,“治疗的时候,我会携带一些微型检测设备,同时还有其它方案一起进行……总之,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问题。”
安蔓却丝毫没有被打击到,似乎对于自己并不是唯一治疗方案这件事,根本没察觉到一点。
她愉悦地笑起来
,用那种矫揉造作的声音叫“江级长”,慢条斯理地伸出一根指尖,“现在是不是要开始第一项了?”
江赫深呼吸了一下。
安蔓毫无礼貌,也没有任何自觉,没有等级意识,也没有时间观念,他不得不对三岁小孩一样教她,“我们约定的时间是周日。”
安蔓看到他忍耐、厌恶的表情,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她一直觉得,江赫这种表面上冷若冰霜,完美无瑕的假人,最适合这种表情!
“我们可以提前演习一下。”安蔓说,“预防那天出现突发情况。”
毕竟她还没忘记,是崔英朗那个神经病把她赶进来了。
现在出去,鬼知道会遇见什么事。
“只是提前测试一下,第一项的方案特别简单,我们那天都实验过了。”
安蔓竭力劝说,“我们可以试试第二项,如果有问题的话,正好及时调整,毕竟我来都来了。”
她又列举了一二三四点好处,最终不知道是哪点说服了对方,又或者是坚持不懈的说服让他觉得烦了。
“闭嘴。”江赫面色冷酷,终于慢慢地抬起手,握住了她的手。
他手掌比她大了一圈,可以牢牢包住。
皮质手套触感冰冷,感官怪异,或许他本身体温就低,连同手套就像是冰块包裹住。
感觉很冰,也很奇怪。
安蔓抖了一下,忍不住抽回手。
手腕却被他牢牢圈住,坚硬如铁,如同束缚。
没抽回来。
她抬眼看着江赫,语调困惑,手腕发力,“江级长?”
江赫比她高许多,足以让他居高临下地俯瞰,安蔓的每个表情,细微变化的神态。
她感到不适,想要挣脱。
这让他舒服了一点,江赫厌恶这人面对他时游刃有余、跃跃欲试的姿态,“还有三十秒。”
安蔓发现江赫居然在按照计划二,手掌贴覆一分钟,认真执行,但是唯有一点。
“不该摘手套吗?”
“难道你希望,后期和我拥抱的时候也脱光衣服?”
江赫忍不住讽刺道,“这样暂时就够了。”
安蔓睫毛微颤,瞳仁漆黑,圆润,眼睛微垂,唇色苍白,甚至有几分天真无辜的漂亮。
她忍受着手中不适,也不愿意让他舒服,“你不会是不敢吧。”
一分钟到了,江赫放开了手,面无表情,“逞口舌之快对你没有任何益处。”
安蔓说,“所以你就是不敢吧。”
不敢摘下手套,不敢直接触碰。
江赫接受了精神上有病、无法与他人肢体接触的事实,这对他这种完美主义来说,是一种严重打击。
而他唯一能够身体接触的人,一点也不真善美,既不自律也不诚实。
居然是她这样,令江赫不耻厌恶、满口假话、虚弱自我的人。
江赫声音厌倦,“激将法对我也没有用。”
安蔓:“所以就是不敢吧。”
……
江赫看着安蔓一丝不苟的发丝,端庄得体的学院制服,还有那没意识到说了什么的白皙的脸。
缓缓停止了动作,绿眼睛像凝结了一层寒冰,里面闪烁着令人惊心的厌烦,“惹怒我对你也没有任何好处。”
安蔓见好就收,“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想何必多待一会,然后问问你,我考试怎么办。”
江赫摘掉金边眼镜,单手捏住鼻梁,“这件事学院方面通知过我。”
对安蔓的匿名的检举,包括三项。
一,欺诈,她装富骗过所有人,虽然欺诈证据确凿,但她很谨慎,也没有任何纸质和电子证据,因此可以辩解为其他人多想了,不足以退学。
二,品德,脚踏多船,同样是没有任何实质证据。她收礼物,但不收钱,没有给任何男生明确表示。
三,成绩造假,举报者详细列举了,安蔓和已经毕业的学生通过TEL沟通,达成作弊。
但奇异的是,那位毕业学生已经出国,无法联系获取证据,所以学校决定对她进行单独测试。
只要通过测试,就能驳回检举。
江赫闭了闭眼,重重吐出一口气,“你先回去,等会我给你发三本资料,两周内背完,其他的事先停一停。”
两周,背完三本书。
可恶啊,好小众的搭配!
安蔓恨不得揪出系统痛打一顿,“这不是攻略任务吗!为什么我会遇到这种事!”
系统唯唯诺诺:“背、背完就好。”
“……对你的测试定在三周后。等你背完后我再给你发一些题,你每天做三套……”
江赫皱眉安排,突然听到了门外的敲门声。
他说完了剩下的话,“你去开门,然后可以走了。”
安蔓的心又提了起来。
她发现刚刚江赫看了一眼挂钟,他似乎有些诧异,说明这个时间他并没有约人。
门外和她一样,是不速之客。
崔英朗。
安蔓提心吊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鼓起勇气,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她希望是自己的多想。
但门外,货真价实地站了一个崔英朗。
他的手里,拿着一根银色的棒球棍,修长的流水线设计,棍头拖在绿地,发出低沉的“沙沙”声。
崔英朗的眼中流淌着金蜜色的恶意,咧开嘴角,露出尖锐的犬牙,单手握住棒球棍,抵住门框,身后空无一人,“看看你们谈的不错,这么久都没有出来。”
安蔓低头看了一眼,棒球棍质量上佳,从握柄处向棍头逐渐收窄,冷银哑光的质地。
她窒息了,“这是……”
崔英朗歪了歪头,下颚绷紧,嘴角上扬,雕塑般的侧脸俊美非凡,脸上带着清晰的戾气,“你是他的女朋友吗,你们现在确定关系了?”
安蔓深深地闭眼,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是、是的吧。”
反正江赫现在多半不会否认了,他不可能让其他人知道他的秘密。
“唔,这样就麻烦了,不好找你算账了——你以为我会这样说吗?”
崔英朗咧开嘴角,笑眯眯地开口,“错!以前,可能我会考虑这点——可谁让我这半个月的禁闭也拜他所赐。本来我想放过他的,可惜,多了一个你。幸亏有你,本来我就心情不好,现在更差了,心情不好就应该好好发泄出来,对不对?”
“所以我想通了。”
他向前一步,安蔓就退后一步,一步步退入门框,退向一边。
崔英朗拿着长长的棒球棍,棍头拖在地面上,发出短促、高频的金属摩擦声,就像用小刀刮擦地面。
江赫皱起了眉,抬眼看他,语气不是很好,“你来干什么。”
崔英朗大手一挥,搂住想要逃跑的安蔓,空着的手亲昵地按住她的肩膀,“这是你的女朋友吗,我看你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以为你是清心寡欲,没想到你是异食癖。”
江赫面色冷漠,“关你什么事。”
他皱眉扫过两个人紧紧挨着的部分,心中略感不适,“你放开她。”
“不。”崔英朗笑了起来,棒球棍沾了泥土,在地上拉出了长长的一条痕迹。
他打量着别墅内,简洁的吊灯,优雅大方的布置,和玻璃茶几上的电脑,拉起棒球棍狠狠地砸了下去!
砰!
茶几从中间断开,雪花般的碎玻璃纷纷洒落,落了一地,桌上的电脑和文件被压在地下。
“没办法,我今天真的心情很差啊!”
崔英朗端详着客桌上精致美丽的琉璃花瓶,里面还插了一支沾着露水的鲜花,柜台里装裱的绘画、合照、奖章,充满戾气一笑。
他抓住花瓶,伸出手,放开手掌,让它滑落,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然后揽着安蔓,让她看着他,是怎么一个个砸掉柜台里的东西。
砰!砰!砰!
油画裂了,柜台碎了,旁边的家具裂成两半,室内宛如台风
过境变得一片狼藉!
崔英朗玩味道,“怎么样。”
安蔓缩着脖子,呆愣在原地,无声尖叫。
神经病!神经病!这个人——真的好疯啊!
“宝贝,你的表情让我心情好多了。”
崔英朗转向江赫,灿烂一笑,“说起来,本来还不准备找你的,多亏了你的女朋友让我想通。”
江赫脸上带着微微怒气,最后皱眉,困惑地看向安蔓。
崔英朗笑眯眯地揽着她,也直视她,“不如现在我们好好算一算。”
安蔓:“……”
望着落在自己身上的两道视线,安蔓又想尖叫了。
……拜托你们,千万不要把事情说清楚,不然完蛋的是我了!
第20章 第20章凶猛、暴躁的野兽
20.
江赫面色冷漠,眉间缓缓蹙起。
崔英朗生性暴戾,性格肆无忌惮,有债必偿,谁来了都拿他没有办法。唯独一点,对朋友不错——建立在没有冲突的基础上。
他帮崔父把人关了禁闭,一连半月,崔英朗怨气堆积,跑这发泄来了。
江赫问:“发泄完了?”
崔英朗砸完了场子,神色飞扬,“一般。”
“发泄完就滚出去。”
江赫面无表情:“没有发泄完也滚。”
崔英朗恶劣地扬起嘴唇,揽着安蔓,笑眯眯地看着他的表情,“好哦,阿赫,你女朋友我也带走了。”
江赫表情冰冷,懒得解释,“把人留下,不要殃及无辜的人。”
崔英朗扭过头,再次正眼看了安蔓一次,仔仔细细打量她的脸,“我以为是说着玩的呢,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在意她?连让我带走都不肯。”
江赫说,“滚。”
他对崔英朗和安蔓的亲近感到不适。
那种感觉十分很淡,没有在心里留下什么痕迹,他将它归咎于生物本能,雄性无聊的占有欲。
崔英朗转头看着满地狼藉,碎玻璃,碎挂画,碎花瓶,在茶几碎片中砸在地上的电脑屏幕蓝光闪烁。
他抬脚,碾过掉落在地上的一只鹤望春,重重碾碎,“果然有气就应该发泄出来,舒服多了。”
“不过事情还没完,管好你女朋友。”崔英朗松开安蔓,看着江赫的表情灿烂一笑,“不然我不介意帮你管教。”
话是说给江赫听的,也是说给安蔓听的。
他抬手一松,咣当一声,棒球棍掉在地上,滚远了。
“等着,下一个就轮到你了。”他眯起眼睛,深深看了安蔓一眼,拍了拍她的肩膀耳语,随后施施然,踩着一地狼藉扬长而去。
安蔓:“……”
你倒是说清楚你要干什么啊!
江赫面容冷峻,注视着他走出别墅,打了助理电话,简洁道,“……将所有家具都换一遍,同时做一套全套消毒。立刻就来。”
他从玻璃碎片下抽出文件,目光扫过废墟般的客厅,彻底熄屏的电脑,最后移到安蔓身上,想起崔英朗刚刚的话,挂了电话问,“他说,本来不准备找我,多亏你女朋友,什么意思?”
“……”安蔓有点汗流浃背了。
她浑身一松,顺势一倒。
脸色煞白,毫无血色,双手柔弱地撑着地面,漂亮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闻言浑身抖了抖,仿佛没听清楚,“……什么?”
江赫愣了一下:“你……”
安蔓颤抖地抱着自己的膝盖,圆而明亮的眼睛充满恐惧,显得无助、柔弱、茫然,“对不起……对不起,我现在没办法思考,我好害怕。”
江赫不再说话,在纸面拂开玻璃碎片。
毕竟是柔弱的女生,和他不同,面对崔英朗这种神经病,感到恐惧也是正常的。
到底算是受他连累,虽然没有安慰的打算,但他还是保持了静默,给予对方缓冲时间。
“我好害怕……”
安蔓是典型的旬利长相,没有任何异域元素,长相清冷,眼角下垂,薄薄的眼皮,敛着蕴含微光的漆黑眼珠。
她很快独自恢复了镇定,从地上站起,声音仍然有些颤抖,握着自己的手机,声音很轻地开口,“我好害怕——江级长,我现在……可以用掉你给我的那个机会吗?”
江赫把文件放好:“说。”
安蔓一字一句,声音诚挚,将手机按在心口,“我不贪心,不会许那些令你烦恼的愿望,我希望你……能在治疗期间看着我。”
江赫心里泛起古怪的感觉。
他本来以为安蔓会要求那种,在崔英朗手中保护她的安全、谋求一笔财产,或者解决困境之类的心愿。
求助机会无比珍贵,本可以用到任何地方,解决任何麻烦,却用在了这么微不足道的地方。
江赫:“你没有其他重要的事了吗?”
安蔓现在是个受害者,她察觉到江赫微薄的松动。脸色苍白,一脸柔弱,深情款款地看着他,“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事。”
江赫手掌交叠,翡翠色的绿眼睛光芒冷酷,居高临下,毫无动容等重复,“看你?”
“抱歉,可能这么说很奇怪。”
安蔓拿出手机,“或者我换个说法,举个例子,比如,你可以在tel上关注我吗?”
安蔓打开原主账号,入学一年多,原主发了四百多条动态,平均一天一条,有活动照、上课照、聚会照,粉丝上千,动态活跃,每条评论都有上百回复,最新一条甚至破了千。
原主关注的人一共三个,分别是韶景戈、韶景荻,以及[笑话大全]。她顺手取关了后者,搜索江赫点击关注。
江赫不动,反而漫不经心看着她,直视她脸上表情,似在观察。
“可以吗?”安蔓脸色苍白,眼泪汪汪,看起来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连这个也不行吗?”
不过是关注个账号罢了。
真麻烦。
江赫看着她的样子,略有不耐,最终还是拿起手机点击关注,同时顺手点进主页。
安蔓之前的生活十分丰富多彩,靠骗子人设混得风生水起。事情曝光后,她很久没有更新,最新一条是新年舞会前在奢侈品店里挑选礼仪服的照片,现在底下的评论全是污言秽语。
[骗子][猎物][恶心][糟糕][无耻][有病]……充满骂声,处境糟糕至极。
他随时关掉,对上安蔓专注、爱慕、深情的眼神。
她查看手机,见到了回关标志,一下子开心起来,“我们能合个合照吗!
江赫说:“不要过分。”
安蔓的表情又黯淡了,“我只是希望能有一张,和你共同的合照。你的社交账号上有和全班的、你表弟表妹的,还有很多我不认识的男男女女的。我也不奢求亲密的那种,我们能像普通朋友那样合照一张吗?”
她握紧了手机,低下头,乌黑的发丝下,露出优美如同天鹅般雪白优雅的脖颈,声音失落又悲哀,“对不起,是我痴心妄想了。”
江赫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有点烦了。
但一张合照确实没有什么,他从小到大有无数张合照,这只是一个微弱、无用的心愿。
“随你。”
安蔓立刻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她握着手机,点开相机,坐在江赫身边。
江赫僵硬了一下,感受到她的动作,在旁边各种调角度,摆姿势,先是正对镜头,接着侧头、抬手、身体微倾向他……磨蹭半天,终于拍下一张照片。
她声音愉悦,“我可以发到网上吗?这张照片看起来真像情侣。”
“不要得寸进尺。”
安蔓委曲求全,退了一步,“那我可以设为壁纸吗。”
江赫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了起来,“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没事做了吗!”
安蔓声音一下子低了,非常沮丧:“抱歉,我只是觉得,我们好不容易有一张合照,太开心。”
江赫深吸一口气,难以理解,“随便你。”
安蔓便立刻高高兴兴打开手机,坐在他身边,从相册里打开照片,精心修改背景,将一片狼藉的客厅p掉,然后调整滤镜,反反复复地试,裁剪合适后终于保存。
她的眼神亮晶晶的,含情脉脉,深情款款,“谢谢你,我真开心。”
“你
可以走了。”
江赫难以忍受这种黏黏糊糊、古怪炽热的感情。
安蔓毫无自觉,很不礼貌,得寸进尺,答应了一件事后便打蛇棍上又提出一件事,不仅忘记了刚刚的惊吓,还特别软磨硬泡,坚持不懈。
因此他直接下了逐客令,“出去。”
对方一下子又失魂落魄起来,眼巴巴地看着他,热情到让人无所适从,最后才垂头丧气,转头离开。
“好吧,再见,回头见。”
随着对方离开,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
江赫等待助理到达,顺便处理事务。
他有轻微近视,不严重,但习惯了戴上眼镜处理事情。
先是找到辅导资料,发给安蔓,压缩包很大,稍过一会儿才发送完成,对面第一时间发来一个灿烂的笑脸表情,和[谢谢]。
江赫没有回复,开始处理公务,静下心后效率极高。在等了差不多10分钟后,终于有人到来。
但比起助理,先来的居然是韶景荻。
对方不请自来,表情幸灾乐祸,站在门边看了一眼一览无余、糟糕至极,空空荡荡的客厅。
韶景荻吹了个口哨,脸上热情洋溢,毫不顾忌自己看热闹的想法,迈着慢悠悠的脚步,从门前一路走到沙发边,脚尖踩住棒球棍,认出了它的主人,“我刚刚在附近听到了一点声音,还以为你家进贼了,没想到是有人帮你打扫了一遍,这打扫的可真干净啊。”
江赫指尖推高眼镜,声音没有起伏,“滚。”
韶景荻伸手捡起棒球棍,握住把手挥了挥,对着茶几比了个姿势,“阿朗还是这么性格暴躁,我以为这半个月的禁闭能让他有点改变呢,崔老头看来是做了无用功。”
“还好只是砸了正厅,比起他家老头,还是给你留了情面的。”韶景荻啧啧感叹,“别那么冷淡嘛,好歹我可以给你一些精神安慰。”
“他应该去医院,而不是来找我。”
手机震动了一下,江赫看了一眼,不是助理的电话,是安蔓的信息。
[安蔓:级长,这是刚刚拍的照片。]
[安蔓:虽然你也不一定喜欢,那我觉得应该发给你一份,谢谢你。]
[安蔓:我觉得拍的很像情侣,圆梦了。]
江赫打开照片。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真皮沙发上,他冰冷严酷,制服规整,直视镜头,绿眼睛幽如深潭,金丝眼镜折在口袋。
安蔓同样一身制服,发丝乌软,露出一张清丽白皙的脸颊,嘴角微微上扬,面带笑容,微微侧向江赫,眼神柔软亲近。
——看起来确实像一对情侣。
江赫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不合时宜的念头,随后皱眉,从脑中压下,准备关掉照片。
这是她不切实际的妄想。
安蔓越界了,开始渴求不现实的东西。
正在这时,韶景荻忽然扬起嘴角,向沙发这猛然跨了几步,作势向屏幕伸手,“……看什么东西这么专心,谈恋爱了?”
江赫关掉照片,随意道,“没有。”
韶景荻只看到了一晃而过的图片,一男一女并肩而坐,并没有认出上面的男女,于是随手将棒球棍扔在一边,感叹,“真好啊,我们阿赫都有情况了。真是春天来了,连我都蠢蠢欲动了呢。”
江赫冷眼旁观他突如其来的兴趣,给助理发催促消息,发送完毕才抬头,“你?”
韶景荻理直气壮,微翘嘴角,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是啊,我昨天遇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为什么不能谈恋爱?可惜这事要先问我哥。”
韶家这对双生子十分古怪,一母同胎,从出生开始,就如同连体婴儿,吃穿住行通通一致,就连交往的朋友、选择的服饰、也都惊人重合。
两个人维持着一种与世隔绝的氛围,经常互换身份,从小任何东西都是共享的。
父母是共享的,亲戚是共享的,朋友是共享的,喜好是共享的。
就算是恋爱,也必须经过另一人的同意。
所有人都会认为,他们要么单身到老,要么找一对一样的双胞胎姐妹,要么……被同一个女人吸引。
然后大打出手,互相撕扯,鲜血淋漓,或者效仿门巴族的传统心甘情愿地共侍一妻。
“——你当真了?”
韶景荻嘻嘻一笑,“你真的以为我坠入爱河了?真有意思,我还真期待那天到来。”
江赫不耐道:“滚蛋。”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还是安蔓的信息。
[安蔓:设成壁纸了。]
然后发来了一张截图,无数软件图标浮在屏幕,其下是并肩坐在沙发上、姿态亲近的两人。
江赫又蹙了一下眉.
安蔓发完TEL,情感维护完毕,收敛表情,在一边找了个地方躲好,迅速浏览这段时间的手机消息。
首先,助教在课程team安抚全员。
[因突发状况,今日的心理课程取消,请大家及时关注消息,避免遗漏。]
然后是栗纯的私人短信。
[小心点。]
栗纯不愿和她拉上关系,但两头下注,一直保留联系。最近更是一有什么消息,便积极共享。
这次她发来的是一个帖子,在这个自成一体、阶级分明的小社会,每个人都有些旺盛的分享癖好。上午的信息,转眼已经传遍全校。
【惊爆!早晨第一节心理课教室,C少爷当众带笑话离开,是狩猎?是护短?还是前世留下的孽缘?猎犬成了败犬,说要出手的叶子还会动吗?还有各位大佬,还上不上了?】
【不会这次狩猎就这么没头没尾的结束了吧,两个大少爷都没发话呢,大家就这么怕了?风纪会怎么说?】
【别来拱火,第一轮就是结束的没头没尾啊!】
【叶子那家伙肯定干,她恨死笑话了,她做过笑话跟班,现在到处说是她黑历史。】
【我记得是她把笑话的行李扔出来的,还带人在宿舍门口蹲守,当时好多人看热闹呢。为了这事猎犬还来吵了一架。】
【没有结束,只是第一轮以猎犬失败告终,据可靠消息,那群公子哥准备开始第二轮了,就在过几天的马术课动手。】
【c少爷保护人?真是笑话!】
纤细的手指按在屏幕上,随意滑动,最后落在“马术课”上。
可恶啊,一群闲的没事干的无聊贵族。
还有崔英朗这个神经病,绝对不会放过她的!不能等他们先下手,被人牵着鼻子走。
想起刚才的事,安蔓仍然有些不悦,崔英朗这个人是真畜牲,对他不能当人,只能像对不通人性只有本能的动物。
如何驯服一只暴躁、凶猛的野兽?
——首先,要设法为他套上项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