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十三爷来了
第31章
“诶?”十爷原本正低头看着自己的玉佩,听着这句话也感兴趣地抬起头来,“可知详情?这个长子从前那般在意,如今竟不怕小孩子年岁小挨了板子发高烧吗?”
在这个年代,若是孩子发了高热,那便是极为危险了。即使这高热褪下去能捡回一条命也有被烧成傻子的风险,所以孩童期间最怕孩子发热。而挨了皮肉之苦,发热是常见的。
“上回不是已经打过了?”九爷冷笑一声,“上回被引到那样的地方已经挨了一顿打了,不过倒是不知道这次是为着什么。”
连最上首的八爷手中的笔也停顿了片刻,似乎也在听下面人的汇报。
像他们这样互相作对这么多年的政敌,在对方府上安插人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八爷也知道自己府上定然也有四哥安插的人手,所以能在书房走动的全都是自幼起便跟在他身边的人,被买通的可能性极低。
若是一般的小事自然也不一定能传出来,因为这被安插进去的人并不在什么要紧的位置。但府中的三阿哥伤了五阿哥,甚至牵连了后院的两位侧福晋格格,早就传遍府上了。他自然也知道了,趁着出府的时间将消息传给了与他接头的人。
“回九爷十爷的话,”下头的那人低着脑袋,知道这个消息必然能让上首的三位高兴,说不得自己也能领些赏钱,语调带着点愉悦,“听闻是雍亲王府的三阿哥踢蹴鞠的时候将五阿哥踢伤了,还叫了太医呢,当日那三阿哥就被罚了,跪了两三个时辰后打的十板子。”
“跪了两三个时辰后打的十板子?”九爷彻底下了自己拨弄的香炉,转头看着八爷笑道,“八哥,这可不就是咱们的好机会?去岁咱们在老四手底下吃了大亏,如今正是找回来的好时候。”
“下去领赏吧。”八爷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对着下面的人挥了挥手先将他下去,才看向九爷,“什么好机会?”
九爷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八哥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这弘时已经叫人引了他两三回了,他心中恐怕早就对他阿玛不满了。如今出了这一遭,咱们不得打蛇随棍上,赶紧让弘时知道他阿玛不好,但是有几个好叔叔呀。”
八爷没有应,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
“这小子看起来真不像是四哥养大的,”十爷歪着身子坐在椅子上,跷着二郎腿,“四哥自幼起便是一肚子的心眼子,但这小子不过听着外面的人说了几句话,便这样信了。也不知道四哥那个性子,是怎么养出这么单纯的儿子的。”
“若非这小子被养成这样,咱们也没有可乘之机啊。”九爷抚着下巴,似乎想到了日后从弘时这里套出对四哥不利的证据,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
“这段日子先别动,”八爷开口,唇边依旧是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似乎一点也没有被去年毙鹰事件影响一般,“想来刚打了人四哥这段日子对咱们这个大侄子定然看得紧,还是得等过段时间,只要还放弘时出来,咱们就不愁找不到机会。”
这些年的观察,让八爷已经大体知道*了这个大侄子是个什么性子。四哥府中如今才三位小阿哥,这个大侄子就已经有了些紧迫感,这一遭过后想来更会将那两个小的恨上。届时不论想做什么,只要扯了这个旗子都好做成了。
“那是自然,咱们这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十爷语调中带了些漫不经心,他微微扬起唇角,动了动身子让自己靠躺在椅子上的姿势更加舒服。
屋内香炉中青烟袅袅,里头散发出了略有些甜腻的香味。
弘昼醒来的时候肚子依旧很疼,但没有昨日那般钻心的疼痛了。睁开眼睛一看,这四周并不是自己熟悉的环境,头上的床帐是蟒纹的,颜色是清雅的石青色。
见到弘昼醒了,守在旁边的郑嬷嬷赶忙上前来,扶着弘昼微微靠坐在床头上:“阿哥可有哪里不适,药已经熬好了,等咱们待会儿用膳后就能吃了。”
听到这话,弘昼嘴里不禁泛起了一阵苦味,昨天被阿玛喂药的时候那一勺勺的可真是苦极了。如果不是没有力气自己夺过来直接一饮而尽,他才不要这样一口口品尝那苦药的滋味。
若只是苦也就罢了,可那药里不知道加了什么,酸涩极了。简直比柠檬还要酸,比没有成熟的果子还要涩。
这边说着,马上有侍女端了粥过来,轻声细语道:“太医嘱咐了,这几日不好进些不克化的,今日便只能喝些粥水了,但过几日咱们五阿哥就能吃好吃的了。”
弘昼又不是真小孩子,自然不会在这方面闹什么。乖乖让侍女给自己喂饭,吃完了又一口气将那玉碗里的药一饮而尽,最后塞了一颗甜甜的蜜饯入嘴压下了那一嘴的酸涩味。
“咱们小阿哥真乖。”
郑嬷嬷在一旁捧场地夸赞,弘昼是她从小带到大的,昨日瞧着那骇人的伤势自然是心疼的。心中更是将三阿哥骂了无数遍,不过她的身份让她不敢将这些话说出来。
之后便是要在腹部涂药了,弘昼的衣裳被掀开,看着自己青青紫紫的腹部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昨天看着还没有这样吓人,怎么今天看起来就成这样了。
原本白皙的腹部如今青紫交替,有些地方还红肿着,看上去就知道这里之前遭了多大的罪。别说弘昼自己了,郑嬷嬷看着眼睛里都不由泛起了一丝泪意。
咽下了几乎要脱口而出对三阿哥不敬的话,郑嬷嬷轻手轻脚地将药膏抹在了弘昼的伤处。在药还没上完的时候,四爷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进来就看到这腹部的青紫,四爷眼中闪过一丝疼惜,但很快就被怒意代替。
“阿玛?”弘昼看到了进来的四爷,唤了一声。
四爷轻轻嗯了一下,手在弘昼的脑袋上摸了摸,柔声道:“今日还疼吗?”
“疼,”弘昼重重点了一下脑袋,眼睛里似乎都要泛起泪珠来,“好疼呀,比昨日还疼,阿玛,为什么三哥要踢我?”
听见这话,四爷微微挥了挥手,屋内的下人会意地走了出去。片刻之后,屋中只剩下了这两父子,四爷坐在了弘昼的床边。
“你三哥这件事,阿玛已经罚过他了。”四爷的声音轻柔,这是平日里很少见到的,“你和你三哥是兄弟,本是该兄友弟恭的。你三哥一时鬼迷心窍才做下了这样的错事,其实是想和你一起踢蹴鞠不小心用太大的力道了,如今已经被罚了,咱们弘昼原谅他好不好?”
虽说弘时犯下了这样的错,但四爷还是更希望府中的几个孩子能兄友弟恭。同是雍亲王府的阿哥,同气连枝应对外人的话,自然要比单打独斗好上不少。
况且自己府中这两个小子已经在汗阿玛的那里挂上了一个兄友弟恭的名头了,四爷绝不愿意让这样的事情传出去,若叫汗阿玛知道了会怎么看自己府上呢?所以即便重罚了弘时,四爷对外的说法也是弘时和弟弟玩乐时不注意力气罢了。
弘昼听着四爷的话,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有些听不懂一般:“可是三哥为什么会这样,我和四哥从来就不会,四哥一直会让着我。”
昨天自己好三哥的那个表情可不像是要和自己玩的,弘昼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位阿玛为什么会颠倒黑白,但他不想直接点出来,万一阿玛恼羞成怒了怎么办。
四爷有些词穷,他一直知道弘历和弘昼的关系好。耿氏和钮祜禄氏的关系不错,这两个孩子也经常一起玩,这几年间也没听说两个孩子玩闹出过什么事。将弘时做的这件事也解释为玩闹是有些不讲理,可若直说出去不仅弘时,雍亲王府的名声也会差许多。
看着阿玛脸上难得的窘迫,弘昼在心里哼哼,还好自己不是小孩子。若真的是小孩子,说不定就被忽悠过去了。
“你三哥不是故意的,”四爷片刻后还是坚持道,“等过些日子将他压过来给你赔罪如何?阿玛已经罚过他了,打了他十板子还要抄书,日后和你们玩的时候一定会掌握分寸了。”
打板子?抄书?
这个倒是弘昼不知道的,昨日打弘时板子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醒来就在阿玛的卧房内,郑嬷嬷自然不敢在这里和自家小主子说三阿哥被责罚,而她不说其余的人更不敢多嘴了。
能在四爷房中伺候的人,平日里都不敢多嚼舌根。
虽然不知道十板子打得多重,但自己被踢了一下,他屁股挨了十下。弘昼换算了一下,加上他还要抄书,自己倒也不算太亏。
但弘昼还是不愿意说原谅,日后长大了说不定就要被直接压着“原谅”了。但现在自己是小孩子,任性一点也无所谓的。
“才不要原谅,我以后不和三哥玩了,我要和四哥玩。”弘昼气哼哼说道。
四爷无法,总不能和小孩子讲什么利弊得失,他又听不懂。况且这件事弘昼还是苦主,他也不好勉强,只能转移话题。
“你和你四哥这几日在前院可还适应?”
弘昼也不追着他继续说之前的事情了,而是讲了讲自己这几天在前院干了什么。和四哥一起玩,一起吃饭,还有听先生讲课也说了。
听着弘昼如同流水账一般的话,四爷没有不耐,听着听着嘴边不由得泛起了一点笑意。这孩童无忧无虑的生活,听起来格外解颐。
但讲了没多久,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叩门的声音,四爷唤了声进,苏培盛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察觉到屋内气氛不错才松了口气。
“主子,十三爷来了。”
第32章 同龄人
第32章
十三爷?应该是阿玛的兄弟吧,弘昼在心中想到。府中喊四爷一般是叫爷或者王爷,但之前跟着阿玛去参加宫宴的时候,弘昼也听到了不少人喊阿玛四爷,结合一下阿玛是皇子的这个身份很快就能得出阿玛行四是四皇子。
而这位十三爷既没有提及姓氏,又没有提及官位,应当就是阿玛的兄弟了。
不过皇玛法还真挺能生的,皇子就有十几个了,再加上公主岂不是又二十几个孩子。以前在前世的时候倒是听说过清朝著名的九子夺嫡,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朝代的事情。
四爷听到苏培盛的话语之后对着弘昼又安抚了几句,便起身去书房了。
书房中的十三爷早已坐在椅子上等着,有眼力见的下人们已经上了今年新出的雨前龙井。
“十三弟,”四爷刚踏进书房,便笑着打招呼。
有了冷面王爷的称号之后,四爷见到外面的人都不大爱笑了。但唯有见到十三弟,不论什么时候每回都能笑得出来。
十三爷起身相迎,面上也露出了笑意:“四哥。”
他身材魁梧,明显是多年勤于骑射。五官也偏向硬朗,但眉宇间自带了一股潇洒的气质,含笑的时候更是有些风流的韵味。
四爷进来直奔着主位,坐下之后喝了口茶问道:“怎么想着今儿过来我这瞧瞧了?往日里你可不爱往我这府中走动。”
自一废太子过后,原本圣眷优渥的十三爷便被康熙厌弃。这几年来一直称得上是夹着尾巴做人,十三爷知道自己不受老爷子的待见,也不愿在明面上多和四哥来往,也就不经常前来雍亲王府。
“这回是听闻了一个消息,”十三爷一点不卖关子,“汗阿玛要停了八哥府中和属官的食俸。”
“什么?”四爷诧异,“老八最近干什么了?”
“八哥最近可安分得很,已经称得上是足不出户了。”十三爷的嘴角噙了一丝笑意,“听说是弘晳在汗阿玛面前不小心又提了去岁过年的那一对海东青。”
去岁年关将至的时候,八爷从蒙古寻摸了一对品相上佳的海东青。康熙素来对这样的猛禽钟爱有加,便想着用这对海东青来讨一讨汗阿玛的好。但谁知这海东青送上去之后,当着群臣的面揭开帷幕,竟然一只已经死了,而另一只也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这让这些年本就忌讳自己已经年岁逐渐老去的康熙直接暴怒,当场就斥责了八爷辛者库贱奴之子。这句话可以说堵了八爷日后继位的可能,也让八爷沉寂了些日子。
“弘晳,”四爷也乐了,“看来弘晳这是还记得当年的事情。”
曾经的太子胤礽被废,八爷也是出了不少的力气的。而弘晳身为废太子的长子,对他阿玛曾经的政敌看不惯也实属正常。
“是啊,这样狗咬狗的好事,咱们可难得遇见一回。”十三爷道,“不如趁着八哥这回失意,将他们那几个跳得高的京官贬出去几个?”
痛打落水狗的道理谁都懂,趁着汗阿玛想起去年的事情,打压他们那一党的气焰才是正理。
四爷摇了摇头:“去岁那件事咱们已经动了不少人了,现在这几个京官也不聪明,暂且留着罢。若是这几个走了,他们还要费力气再捧人上来,若捧了几个聪明人那咱们才麻烦呢。”
“这话也对。”十三爷没意见,又聊了几句别的后笑道,“这回来还有一件喜事告知四哥。”
“什么事?”四爷问道。
十三爷面上浮现了两分喜意:“我福晋怀孕了,大夫已经号准了脉,已有三月了。”
“这是大喜事啊。”四爷不禁有些羡慕。
十三爷和十三福晋的感情好,这几年间几乎是一年一个孩子往外生。已经有了两个嫡子和一个嫡女了,四爷看着十三弟夫妇琴瑟和睦,偶尔也会羡慕片刻。
可惜他没有这个福气,从福晋过门以来。他们夫妇之间就做不到真正的坦诚,自然更谈不上举案齐眉琴瑟和鸣了。
恭喜了几句后,又聊起了孩子。
“四哥是不知道,我这整日里虽然没有差事,但管着孩子已经是筋疲力尽了。弘昌这孩子固然聪慧,但实在是有些不听话,而弘暾又有些太听话了,可为人实在愚笨不堪,这两个孩子倘若能中和一下就好了。”
说起孩子这个话题,十三爷简直是一肚子的苦水想要往外吐。府中这两个孩子都不是好教的,性子各异,这个方法或许教一个有用,教两一个就没用了。
说起教育,四爷也一肚子苦水,将昨日发生的事情与十三爷讲了叹道:“这儿女都是前世的债。”
“弘时这般年纪,怎能有这样的心思。”十三爷听得眉头紧蹙,他府上这两个孩子固然不好教,但品行上瞧着是没什么大问题的。但弘时此举,说得上是品行出了差错。
对年幼的弟弟这般心狠,而且这般愚蠢在大庭广众之下行事。
“我也正发愁呢,”四爷长叹了一口气,“从前我只这一个孩子了,没得选,是一门心思想教得文武双全,品行斐然。但不知为何却成了这样,这弘昼刚到前院还不足五日呢,平日的待遇也不及他,真不知是怎么生出这个心思的。”
弘历和弘昼在待遇上是不如弘时的,弘时当初月例不够的时候来找了四爷,四爷给他抬了一半。而弘历和弘昼年幼,瞧着也没这方面的困扰,四爷也就没有动他们的月例。
“弘昼呢,身子如何了?”十三爷对这个年幼的小侄子不由多了些同情和慈爱。
“方才醒了,瞧着倒是比昨日要好些了。太医说了只需好生将养着,日后并无大碍。”
“既然醒了,”十三爷思索片刻道,“我这个当叔叔的还没怎么见过这孩子呢,这回又碰上他受伤,不如过去看看?”
“哪有叔叔去瞧侄子的道理。”四爷不赞同,“该等他好了之后来拜见你才对。”
十三爷朗声笑道:“四哥,我和你之间又何必讲究这些?今日凑巧碰见了,便去瞧瞧也没什么。”
这话出,四爷也不好开口推拒了。起身带着十三爷往他的卧房走,刚靠近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小孩子的说话声。
弘历刚得知弟弟醒来的消息便忙不迭过来想要看看,现在正趴在床头盯着弟弟的伤口。
方才过来的时候,弘历便闹着要看看受伤的地方。但弘昼有些懒,不想把被子掀起来,便拒绝了。
可往日里被自己拒绝了也不会在意的四哥,今天却突然噙着眼泪看着自己。原本就粉嫩可爱的包子脸更是皱成了一团,看得弘昼都有些心疼。
拗不过四哥,弘昼将被子掀开让他看了看自己的肚皮。
“是不是很疼?”弘历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摸摸,但又不敢下手,趴在床边仰着脸问道。
弘昼靠坐在床头:“已经不怎么疼了,阿玛说了我只要好好喝药没多久就能好的。”
“那让人快去熬药,”弘历认真道,“快去熬十碗来,从前我生病的时候额娘说了只要喝了十碗药就能好了,你现在一下子喝下去肯定就能好的。”
弘昼愕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和自家四哥解释一下一下子将药喝下去是不能让病好全的,只会喝药过多中毒。
这稚嫩的言语让刚进来的四爷和十三爷都笑了出来。
“倘若直接将十碗药给你弟弟灌进去,那只怕是又要叫太医前来了。”十三爷大笑道,“这药只能慢慢喝,一日喝一碗两碗还是三碗都是由太医说了算的,可不能随便喝。”
四爷脸上也是忍俊不禁之色,笑着摇了摇头。
弘昼仰着头看着和阿玛一起进来的人,觉得看上去不大眼熟。但瞧着很是魁梧,一定力气很大吧。
“这是你们十三叔。”
弘历从床边爬了起来,行礼问安:“给十三叔请安。”
“给十三叔请安。”弘昼也跟着道,他有点拿不准要不要下床去行礼。
“你不必动了,”十三爷似乎瞧出了弘昼的想法,“十三叔听说你受伤了,才过来瞧瞧的。”
十三爷很自在地过来,往弘昼还没有盖上的被子里瞧了一眼,当即就皱起了眉。
按理说他从小学骑射,又跟着上过战场,受的伤不算少。但看见一个孩子的身上这样青青紫紫的,还是觉得碍眼。
四爷也走了过来:“盖上吧,如今虽然已经春日了,但还是冷,仔细着凉了。”
弘昼哦了一声,乖乖把自己的被子盖上了。
今日过来瞧弘昼算是突发情况,过来了才发现了弘历也才。十三爷出门之前没有准备好给两个侄子的见面礼,便从自己腰间拽了一块玉佩,又从大拇指上褪下了一个扳指。两个小侄子一人递了一个,这些能上他身的东西价值皆不菲,作为见面礼也不算寒酸。
弘昼拿到的是扳指,这扳指通体呈白色,里头一点其余的杂色也没有,看得出来品相很好。
收到礼物很难不开心,弘昼和弘历齐声笑道:“谢谢十三叔。”
对着两个小侄子的感官不错的十三爷,上前一人摸了一下脑袋:“不必谢了,十三叔府上有个只比你们大一岁的堂哥,还有个比你们小两岁的弟弟,日后来十三叔府上玩,让你们认识认识。”
同龄人诶!
弘昼如今除却自己四哥外还没见过别的同龄人,听见这话赶忙点头应了。而且十三叔说的是去他府上,那是不是代表自己能出去玩了?
第33章 身孕
第33章
弘昼在四爷的房间休养了两三天,觉得自己终于没有那么难受之后坚持搬回了自己的房间。
虽说阿玛这房间里什么东西都是最好的,但伺候的这些人都不熟悉。弘昼觉得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小窝,虽然这个小窝自己也没住多长时间,但这个小窝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是自己的。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后,那位三哥还假惺惺过来道歉了。不过弘昼仗着自己现在年纪还小,硬是不愿意原谅,不管旁人是怎么劝说的,弘昼都假装听不懂。
现在年纪小还能任性一下,等长大之后说不定就得被迫懂事了。这年幼的buff不用只会过期,为何不在还能用的时候好好用用呢?
过来低三下四道歉的弘时牙都要碎了,本来被阿玛打了一顿就心里憋屈。被逼着过来道歉更憋屈了,谁知道弘昼竟然敢说不原谅?若非道歉的时候阿玛在一旁看着,弘时简直要甩袖子走人了。
四爷也无法,孩子再大些就能讲道理了。但这么点的孩子讲道理行不通,加之这件事本来弘昼就是受害者,四爷也不好苛责了。
等弘昼将身子彻底养好,被太医盖章认定已经好全,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了。
这大半个月中,弘昼一直躺在床上。连他下床片刻,郑嬷嬷都紧张无比,更别提放他出去户外运动了。
这可让弘昼憋坏了,从前还是婴儿时期,都会被额娘经常带着出去玩。好不容易长到能自己出去玩了,现在受伤了相当于在屋子里关了大半个月的禁闭。
弘昼被放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后院瞧瞧额娘,受伤这件事他最开始是想要瞒着额娘的。但后面醒来才知道额娘已经知道了,既然瞒不过去了就只能在好了之后快点去给额娘瞧瞧。
回到泗水院,耿执羽早早就在等着了。
一见面,先是将弘昼拖到室内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特别是郑嬷嬷说的被踢伤的腹部,更是看了又看,直到确定弘昼身上的伤都已经好全了才作罢,搂着弘昼就开始嗒吧嗒吧地掉眼泪。
刚送去前院没几日,心里正是最记挂的时候,传回来消息受伤了。知道这个消息的一瞬间,耿执羽简直想要闯进前院去瞧瞧,更想要闯进三阿哥的院子中将这个祸害弟弟的孽种揍一顿。
可最后理智将她拉了回来,她不再是从前是小孩子了,不是知道弟弟妹妹被街边小孩欺负后可以揍回去的小姑娘了。在这雍亲王府中,倘若失了理智干了这样的事情,最后被连累的只会是自己的孩子。
“额娘,”感受到了额娘的情绪,弘昼将脸贴在了额娘的脸上安抚道:“我没事的,阿玛向着我呢,听四哥说阿玛狠狠打了三哥一顿板子。再说这点伤势早就好了,太医都说没什么大事呢。”
对着阿玛卖惨哭诉是为了让三哥被罚得更惨,但对着额娘就没有这个必要了。额娘又不能日日见到自己,即便知道了这些伤势也只能日日悬心。
“是额娘错了,”耿执羽用袖子将眼泪抹去,“日后你在你三哥面前不要忍让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若是主动前来挑事你可别让自己吃亏。”
“那肯定不会。”弘昼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骄傲道,“额娘就放心吧,有四哥和阿玛帮着我呢,对了,我这几日在床上吃了不少东西,伺候我更衣的嬷嬷都说我胖了呢。”
说着,弘昼从耿执羽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在她面前转了一圈,表示自己这几天虽然是在养伤,但真的过得还不错。
看着儿子原本就有些肉的脸颊如今肉更多了点,耿执羽才算放心了,又拉着弘昼问了些在前院生活的细节。
在额娘这里待了一整日,直到太阳都已经落山了,弘昼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见了儿子一面,耿执羽才算略微放下心来。亲眼见到儿子气色不错,甚至养得胖了些,就能证明在前院没有受到慢待。看来虽说三阿哥对弘昼不友好,但四爷应当还是看重的。
养伤的时候每日里先生讲一个时辰的课程是被停了的,如今身体好了,弘昼也得早晨起床就去听课了。好在这个先生讲课和讲故事一样,在习字的时候穿插着几个小典故,学起来不仅一点不枯燥还十分有趣。
在后院的时候,弘昼和弘历就已经把《三字经》《百家姓》《笠翁对韵》这样的孩童启蒙书背熟了。
现在先生讲的是《幼学琼林》,每日里讲上一两节,随后就带着两位小阿哥一起读,读的时候就能将这上面的字认得七七八八的。
才三岁多的孩子,只要能在课堂中好好坐下,不吵不闹地待到散学的时辰就能算乖了。而这个孩子若是不仅课上不吵不闹,还能跟着好好念书,甚至学得还不错,那简直是所有启蒙先生的最喜欢的孩子。
而现在负责教弘昼和弘历的李先生,就发现自己带的这两个雍亲王府的小阿哥就属于这样的孩子。
最初四爷放话出去要给府中两个小阿哥找启蒙先生的时候,意动的人不少。毕竟柳先生在雍亲王府的待遇大家都是看见了的,虽说只是启蒙先生,但雍亲王府给的束脩依旧十分丰厚啊,而且对先生的学识没有太大的要求,只要讲课有趣人品好就行了。
李先生是从十多个人中杀出来当了雍亲王府这两位小阿哥的西席,最开始他在心中已经想过这样门第的阿哥,说不定是自幼宠溺着长大的。自己届时一定要做好分内之事,不该多嘴的一定不多嘴,不管他们怎么顽皮淘气都要忍着。
可在实际接触后,李先生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他在家中给自己的孩子启蒙的时候,都没这么乖的,而且自家的孩子还能上戒尺和教鞭,都不如这两位小阿哥听话和聪慧。
将今日的课程讲完后,李先生带着他们读了好几遍,确保他们没有不会念的字之后就在他们身旁打转,听着他们自己读书。
散学的时辰到了,李先生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离去,弘昼抬起自己的双手伸了一个懒腰。
这些日子一直待在床上,想睡就直接睡了,现在猛然一早起还有些不习惯。
现在他们的年纪小,还不用写大字,毕竟这么大点连毛笔都握不稳,自然也不能勉强他们能拿着笔横平竖直地写出字来了。是以也没有功课,只要先生一走,剩余的时间就是他们拿来玩的。
“弟弟,咱们去玩吧。”弘历将自己的书本扔给了一旁的奶娘,眼睛亮亮的。
弘昼受伤的这些日子,弘历散学后也没有出去玩,而是跑到了弘昼屋中陪着他。现在弟弟终于好了能出来玩了,弘历想要拉着弟弟去玩耍。
“咱们玩什么呢?”
弘昼靠在椅子上,手掌撑着脑袋思索着。他现在对于前院还不算特别熟,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好玩,但若是叫他回房中玩玩具,那他也是不肯的。
听到这个问话,弘历凑近了些,小声说道:“咱们能不能去找十三叔玩?”
那日见面,风趣幽默的十三叔给小小的弘历留下了很不错的印象。现在一说起玩,就不免想到那日十三叔说的他家中有两个同龄的哥哥弟弟。
弘历低头算了算,十三叔的孩子也就是堂哥和堂弟,如果相处得来的话也算兄弟了,反正肯定是要比三哥这个哥哥好不少的。
“不行,”弘昼苦着脸摇了摇头,“咱们又不知道十三叔在哪里,难道要去找阿玛?阿玛也不知道在不在家呢。”
“也是哦。”弘历也苦了脸,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那不如咱们还是去踢蹴鞠吧,这回在咱们院子里踢,肯定遇不到三哥的。”
蹴鞠?弘昼在心里想了想后点了点头,运动运动也好,总不能因着这一次日后就再也不碰蹴鞠了。
已经商量了要玩什么,只等着午膳用过了就能去玩了。弘昼和弘历回了自己的院子,午膳已经被摆好了,各自被奶嬷嬷喂饱后就在庭院中摆开了架势开始蹴鞠。
蹴鞠这样的运动玩起来不一会儿脸就开始红了起来,汗珠也随着脸往下落,踢了一会儿弘昼就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弘历脸上也变红了,汗水也流了不少。
奶嬷嬷们见这两位小主子停下来了,纷纷上前将脸上的汗水拭去。然后各自带着自家的小主子回了房间换衣裳,春日里寒凉,这出了汗过不久冷下来之后就是透心凉,若是不及时将衣裳换了就容易风寒。
换好了衣裳后弘昼便有些犯困了,小孩子的觉多,但凡多运动一会儿便开始犯困。这时候弘历也犯困了,兄弟俩索性躺在一起睡了会儿午觉。
等四爷办完差事从外面回来,想着今日小五已经好全了第一日去念书便去看看。看到的就是两个睡得横七竖八的孩子,奶嬷嬷们不大敢上前将他们摆好,只是用被子都把他们盖上了免得着凉。
疲倦了一日的四爷见到这个景象,嘴角不自觉扬起了一抹笑意,仿佛看到了自己和十三年幼时。虽说自己要比十三大好几岁,年幼时在宫中也不能这般没有规矩,但其中的感情是一样的
日后弘历和弘昼,说不定能成为自己和十三这样的好兄弟。
正在四爷欣慰的时候,有年侧福晋院中伺候的人求见,四爷有些疑惑,什么事竟然等不得自己回书房,竟然在两个小阿哥这里就要求见。
但年侧福晋平日并不是轻狂的人,四爷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便叫了进来。
“爷,年侧福晋今儿不适,请了太医前来诊出了三月的身孕。”
第34章 提月例
第34章
“什么?”四爷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狂喜之色。
自年氏进府后,四爷对这位甚合他心意的侧福晋是爱重极深。从前宠爱过的什么李氏武氏都被抛之脑后,唯有大日子会去福晋的院中坐坐,还有就是看望两个孩子,其余人的院子几乎不曾踏足了。
唯一令他有些想不明白的是,从前对李氏还不曾有这样的宠爱,但李氏便怀了好几胎。但现在这样对清凝,却一直不曾听闻肚子里有什么消息。他倒是无所谓,如今儿女双全,但清凝却总因为这件事愁上眉头,让四爷见了好不心疼。
现在终于听闻喜讯了,四爷几乎找回了当初听到福晋有身孕时的感受。不过那时期待的是嫡长子,如今却是期待着自己喜欢的人和自己的结晶。
得知了这个消息,四爷几乎是一刻也等不了,抬脚就往年侧福晋的西侧院而去。
来禀报这个消息的人自然知晓这是个好消息,是以也不曾压低音量,这一嗓子直接把弘历和弘昼都吵醒了。毕竟这两位小爷睡觉的时候,旁边伺候的人也是不敢随意喧哗的。
等弘昼揉了揉眼睛直起身来,看到的就是阿玛离去的背影。
年侧福晋有孕了?弘昼想了想自己曾经见过的年侧福晋,看上去是十六七岁的模样,放在现代最多是个高中生,但是在这个时代却已经嫁人甚至怀孕了。
每次见到年侧福晋的时候她脸色都蛮白的,瞧着身体不大好。怀孕太过于消耗女子的元气了,生产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这总让人有些担忧她的身体是否能承受得住。
四爷一路上健步如飞,他从未这么急切地想要见到一个人。
直到到了西侧院,看到了正在喝坐胎药的年侧福晋,那颗一直在怦怦跳动的心似乎才找到了落脚点。这个才华横溢的女子,终于怀了他们之间的孩子。
“爷?”年侧福晋听见脚步声,从药碗中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四爷上前一步搂住了她要行礼的身子,柔声道:“得知这样的大喜事,我又岂能不快些来见你。”
年侧福晋的大丫鬟在桑看着眼前的一幕,唇边蔓延起了笑:“侧福晋知道这桩喜事后,也是想要快些说于爷来听呢,若非爷在外办差,怕是知道的第一时间便想告诉爷了……”
这话还未说完,就被年侧福晋瞪了一眼,轻斥了一声:“多嘴。”
“哪里多嘴了,”四爷带着年侧福晋坐到了椅子上,“我看这个丫头倒是说得好,这些事日后都要告诉我才好。”
“爷,”年侧福晋无奈,“您这样,叫妾身日后如何管教她们?这一个个的都被惯得会贫嘴了。”
面上无奈,但年侧福晋心中却宛如吃了蜜糖一般。这在桑的话也算说中了她的心思,但她毕竟年纪不算大,还有些羞怯的小心思不好在爷面前表露出来。
“好了好了,”四爷微微挥手,侍立一旁的人都纷纷往外退,“身子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府中诞生过的孩子不算少,四爷也大体明白了在孕期每个女子表现的不同。当初福晋怀弘晖的时候,不仅没什么感觉,主持府中中馈一点也不曾出过差错。而李侧福晋有孕的时候,有怀恪的时候也没什么感觉,但生弘昐弘时的时候却受了大罪。
年侧福晋平日里瞧着身子弱些,四爷有些担心佳人受不住怀孕的劳苦。
“没有呢,”年侧福晋幸福地笑着,“这两个月来竟毫无感觉,若非这两日有些着凉请了大夫前来看,还不知道腹中竟然已经有一个小宝贝了。”
年侧福晋身子从小就弱,葵水不准已经是惯例了。这两个月没来从前也是有过的,是以她最开始没当一回事,大夫诊出来的时候还有些不可置信。毕竟她身子弱*,怀不上也是有的。
“看来这还是个乖巧的,”四爷拉住了年侧福晋的手,“也不知道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但这般乖巧说不定是个小格格,想来是个和她二姐一样的乖姑娘。”
府上的二格格也就是怀恪郡主,年侧福晋自然是知道的。虽然自她进府以来,怀恪郡主的额娘李侧福晋就已经失了宠,但是这位郡主却依旧是四爷的掌中宝。从年节的礼,还有平日里提及时的宠爱便可见一斑。
“若真是个小格格,”年侧福晋想了想,“能像她二姐自然是最好的,不过妾身还是想她能像爷多些才好。”
“像我?”四爷被逗乐了,“像你才好,我的性子太刚直了些,若是个小阿哥像我才好,若是个格格最好还是像你。若能长相才情皆随你,那日后咱们女儿便再不须操心了。”
年侧福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心中极为愉悦。这一胎是女儿也好,是儿子也罢,都是她的孩子。虽说额娘和阿玛希望她早日生个儿子出来,但她又不是送子娘娘又怎么能对自己腹中的孩子打包票呢?
现在试探了一下四爷,她心中更欢喜了。日后生出女儿来,想来四爷也不会对此有什么意见。
年侧福晋有孕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府中,东侧院那边摔了好几套的茶盏,李侧福晋气得脸都红了。
这年氏瞧着就是个体弱的坯子,这样的身子竟然还能怀孕?以爷如今对她的宠爱,若是生下来个阿哥,岂不是又给弘时找了个大对手。
想到这,李侧福晋挥挥手叫来了梅枝:“快,快些扶我去小佛堂。”
她要在菩萨面前许愿,要这年氏最好生不下来,即便生下来最好生个格格。若是不小心生了个小阿哥,那最好是活不下来。
对于这件事,福晋倒是无所谓的。府中这些小阿哥都不是她的孩子,年侧福晋生下来不管是个阿哥还是格格都对她没有什么影响。
甚至于她心中是有点高兴的,从前弘历和弘昼出生之前,李氏一直暗地里盘算着让弘时当世子。如今弘历和弘昼出生后,她收敛了点,可行事作风却越发焦急了。现在等年氏的孩子出生后,想来李氏会更加着急。
虽说不管谁得了这个世子之位对她都没什么好处,但相对而言,她更不想李氏得到这个位置。
而对于耿执羽而言,这件事和她没有一点关系。年侧福晋有了身孕自然是府上的喜事,但这些也不能改变她日常的生活,与她在泗水院中吃吃喝喝无甚关系。
但钮祜禄格格就有些在意这件事了,若是年侧福晋成功将孩子生出来,若是个格格倒也罢了,若是个阿哥的话,且看现在四爷对年侧福晋的宠爱便知道日后对这个小阿哥必然是会爱屋及乌的。
弘时愚鲁,李侧福晋也愚蠢,她才起了让弘历也争一争这世子之位的想法。可若换成了年侧福晋,孩子的资质尚且不提,但年侧福晋却绝对不是蠢人。
况且李侧福晋的家世比之自己还要差些,但年侧福晋可就要高出不少了。她的那位兄长,现在的年纪便已经是四川巡抚这样的职位,日后只要不出意外必然会更进一步的。
但现在年侧福晋不过刚刚有身孕罢了,钮祜禄格格在心中想到,且等她将孩子生出来再谈其他。
在年侧福晋那里过了一夜之后,四爷便往正院走了一遭。
“妾身给爷请安。”
过来的时候福晋尚且还在梳妆,听见外面的通传顾不得自己的还没梳妆好,连忙起身行礼。
“免礼。”
四爷虚扶了一下,开门见山:“今儿过来是为着年侧福晋有孕一事。”
福晋脸上挂起了端庄和煦的笑:“这样的喜事妾身也是昨日傍晚才听闻的,想着那时候若是叫人去送赏赐难免扰了年妹妹的休息,便想着今晨再赏东西过去。”
“福晋行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四爷道,“只年侧福晋既怀孕了,便是双身子的人了,日后供给月例一应翻倍。”
“这也是应该的。”福晋面带笑意应下。
见福晋回话间毫无怨言,提起年侧福晋的时候语气里满是关心,四爷心中满意了些。从前福晋年轻时与李氏不睦,如今倒是不曾听闻福晋与清凝有何嫌隙,想来还是从前李氏太过骄纵导致的。
吩咐完这件事后,四爷便忙着出门去衙门了,他今日倒不用去上朝,但衙门中还有不少的事情等着他。
目送着四爷离去后,福晋脸上端庄的笑意没了,神色淡淡的。
庶母有孕这件事暂时还影响不到弘昼,他依旧是每日里上一个时辰的课,其余的时间便可以自由活动了。
被打了板子的弘时也终于养好了身子,见到弘昼的时候态度也好了不少。但弘昼不大愿意理他,毕竟自己现在是小孩子,不原谅曾经将自己弄伤了的人也是能让人讲解的不是吗?
弘时最初端着笑脸和弘昼说话,被顶了几次后笑脸也端不下去了。除却四爷在的场合,其余时间他开始将弘昼视为无物。
而弘历因为经常和弘昼在一起玩,被弘时判定为了弘昼一党,也受到了波及。具体行为就是,弘时在给弘昼白眼的时候也会顺便给弘历,无视弘昼的同时也不会搭理弘历就是了。
弘时的态度并未影响到弘昼和弘历,他们和这位三哥能见到的时间其实也不多。毕竟弘时已经开始全天念书了,大部分时间要和柳先生待在课堂中。
第35章 额日乐
第35章
春日的阳光算不上毒辣,照在人身体上只会觉得暖洋洋的。甚至因为冬日刚过,让人不禁对这一抹温暖的阳光多出了些留恋与喜爱,甚至希望这太阳在身上停着的时间再长些久些。
但对于弘昼而言,温暖的太阳已经不足以吸引他,至少不足以吸引现在的他。盖因昨日的时候阿玛来自己的院子抛下了一个重磅炸弹,今日要带着他们三兄弟一起出城去踏青。
虽说和三哥出去玩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但只要一想到能出府,甚至是出城游玩,弘昼的兴奋劲儿就有些抑制不住了。
原谅一个三年时光都待在一个地方的人吧,在现代的时候想要出去玩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不论是去商圈逛街,还是想要去见见自然风光都没有那么难,只需要带上手机便能来一场短途旅行。
但是自从来到了这里,因为年龄的缘故,弘昼连雍亲王府都没有怎么出过。之所以不说完全没有出过,全靠他还在除夕去过一次紫禁城,虽说路上全程都在马车中,但到底也算是出府了。
脑海中浮现起踏青应该见到的山山水水,春日里冒出新芽的花草枝条,还有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这些本来不足为奇的美景,在现在却突然成为许久不曾见过的好景致。
相对于弘昼的惊喜和期待,弘历和弘时表现的就要平淡许多了。
弘时可以自由出入雍亲王府,京城中的大街小巷他去过不少,城外的景致在和朋友跑马时也看到了许多。是以这样一次简单的踏青活动就不足以引起他的情绪,若非要说这次出游有什么不一样的,那就是他甚少跟着阿玛出来进行一次简单的玩乐活动。
而弘历就完全不知道五弟是为什么兴奋了,他还不知道外面的景致长什么样子。不曾见过外面的山山水水,也不曾听过幽谷中潺潺的溪水声音,更不曾见过山间树林里那些活力十足的小动物。
“就这么高兴?”四爷见到弘昼一直眼神亮晶晶地盯着自己,不免觉得好笑,上前薅了一把弘昼的小脑袋。
弘昼一点也不掩饰,重重地点了点头。这很难不高兴啊,总算出门放风了。
府中的下人早就准备好了马车,虽说四爷的马车坐下他们父子四人是绰绰有余的,但他是个很讲规矩的人。最后定下的是四爷自己坐一辆,弘昼三兄弟另坐一辆车。
毕竟到底是亲兄弟,又不可能因为幼时的一点小事就一辈子不来往。往后一起做的事情只会多不会少,怎可因噎废食。
马车是上好的黄花木制成的,上面的雕刻精致,摆放的软垫也是由精致的蜀锦绣成。但不管再好的马车,要和不喜欢的人一起坐就都成了折磨。
但弘昼被出行的快乐掩盖了这一点的不愉悦,他兴奋地掀开了窗帘,打量着外面的场景。
虽说是出去玩,但弘昼和弘历上午的课还是上了的。现在正是未时,街上人头攒动,但老远地看见有马车驶过时路上的行人便会急急忙忙让路。
虽说这两年收成还算不错,但这个不错也仅止于能让普通百姓的家中吃得上饭不至于挨饿,是决计养不起马,更用不起马车的。而能用得起马车的人家,在这些普通百姓眼中就算极为富贵的家族了。
更别提这几辆马车的马儿看上去膘肥体壮,马车前后围着十几骑的护卫。这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自然要早早避开了以免冲撞,万一惹到了贵人那真是惹到大祸患了。
看着外面那些古朴的建筑,耳边传来了卖货郎的叫卖声,弘昼有了一瞬间的恍惚,这么热闹的景象他许久不曾看见过了。雍亲王府的下人们一向是极为规矩的,就算是过年过节的时候也都是安分的,守着规矩的。
热闹的场景在雍亲王府几乎见不到,而现在猛然见到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还有那些听在耳边显得很是亲切的叫卖声。令弘昼对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有了更多真实的感觉,看着外面那些不大看得清的路人,这种真实的感觉慢慢转化为了一种对这个世界的期待感。
这是个无比真实的世界,或许可以期待一下日后能出府的日子,应该会比现在有趣得多。
从闹市驶过,不久就到了城门,弘昼对外面的景象也不再那么稀奇了,便放下了窗帘。
“哼,”弘时轻轻哼了一声,低声道,“没见识。”
这声音虽低,但这马车统共就这么一点点的距离,听清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而结合一下刚才弘昼掀窗帘的举动,这句话是在说谁更是不言而喻了。
弘昼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会这个有点幼稚的三哥。这个嘴仗甚至让他升不起和他反驳的欲望,只会在心里无语。
不多时,踏青的地方就到了。
弘昼从马车上下来,望向了前方。这里的景致很不错,前方有一片的桃花林,现在正是桃花盛放的日子,远远看过去每棵树上都带着粉色的小花朵,瞧着就让人的心情愉悦不少。
再往前去有一座小山,不远处还有条并不算多宽大但足够清澈的溪流。和从前弘昼去过的那些已经开发得不错的景点不同,这里的景致带上了些自然的意味,没有人为的干预,有一种自然生长的美感。
“哇。”弘历发出了一声惊叹,摇了摇弘昼的手臂,“弟弟你看那里,那里好漂亮。”
顺着弘历的手望了过去,弘昼也发出了那声惊叹。那里并不是什么漂亮的景致,但那里有一只极为神俊的鸟儿。
那鸟儿整体呈白色,喙是角蓝色的模样,翅膀的尾羽上带着点黑。此时正抓在一根木杆上被人抬着走,似是不耐烦了,突然展开了双翼往天空飞去,不多时就盘旋在了天空中。
展开双翼后这鸟儿就显得更加威风了,那尖利的喙丝毫不让人怀疑它的凶狠程度。
“你们喜欢额日乐?”四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弘昼扭头望去就见四爷身边还站着十三爷,见他们望过来对着他们温和地笑了笑。
“阿玛,十三叔。”弘昼先是行礼,后才惊喜地问道,“那只鸟儿叫额日乐吗?”
十三爷身后跟着两个男孩,一个看着十岁上下,另一个则五六岁的模样。正好奇地打量着弘昼和弘历俩兄弟,弘时他们自然是见过的,只是没有见过这两位年纪有些小的弘昼和弘历。
“这是你们弘昌堂哥,这个是你们弘暾堂哥。”四爷对着十三爷伸手的两个小男孩招了招手,将他们叫到了跟前,对着弘昼和弘历说道。
弘昼乖乖叫了堂哥,但他现在的注意力还在天空中的那只鸟儿身上,叫完后便立刻又问道:“阿玛,那只鸟儿是叫额日乐吗,那是你的吗?”
四爷轻轻点了点头:“不错,这是几年前我随着汗阿玛去巡幸塞外的时候偶遇的一只海东青,当初为了熬它足足花了十好几日。”
这样的猛禽被捕捉来时是断然不肯直接就开始听话的,一般要进行熬鹰。熬掉它的意志和骄傲之后,才能将这样凶悍的鸟儿驯化。但四爷当然是不必自己熬鹰的,他有一大把可以选的属下来代劳。
他只需要下了这个吩咐后等着,几日后便有人将驯化好的海东青送到他的手上。
四爷从前也有过猛禽,但唯有这只额日乐这么多年了虽说驯化了,但仍有一股傲气在。不论什么时候放出来,总会带回一些小猎物回来,这令他最为喜欢。
“阿玛,能不能让额日乐下来让我看看?”弘昼亮着眼睛问道。
四爷望了望天上已经开始低空盘旋的额日乐:“等一会额日乐就自己飞回来了。”
弘昌不耐地看了看上空中盘旋的鸟儿,心里对阿玛带着他出来和小孩子玩这样的事情不满极了。转眼就看到了神情更不耐的弘时,心里哼笑了一声,看来不想过来的不止自己一人。
对于这位弘时堂兄,弘昌一直认为对方是走了狗屎运的。从前的雍亲王府有聪慧的弘晖和弘昀,结果这两位都殇了生生让这么个蠢货成了长子,凭借这些年和弘时的交际来看,弘昌一直觉得他能投胎到雍亲王府实在是有些运气好。
看了看前面的四爷和十三爷,弘昌的想法开始放空。上回见到的弘晳堂兄倒是个心胸不错的,又在皇玛法面前很得脸,倒是可以多多结交。
不多时,额日乐从弘昼的视线中消失了,但是很快地又重回了视线中。不仅重新回到了低空,还朝着弘昼这里飞来,嘴边正叼着什么东西。
等近前来,弘昼就看清楚了额日乐嘴中叼着的东西。那是一只还有呼吸的野兔,浑身的毛灰灰的,唯有鼻子嘴巴是粉红的,此时正喘着气。
额日乐很快就飞到了四爷面前,将嘴中的野兔松了下来,随后昂首挺胸地站在了四爷的肩膀上。时不时给自己梳理一下羽毛,又看了看地下的野兔,仿佛在炫耀自己的战绩一般。
野兔被放下来的时候就被一旁的下人拿住了,弘昼和弘历还有弘暾几乎同时发出了没见识过的哇声。
看着三个小孩子的反应这么大,四爷和十三爷的眼中都露出了一丝忍俊不禁。
“阿玛,能让我摸摸吗?”弘昼亮着眼睛问道,“我轻轻地,不会弄疼了额日乐的。”
四爷将额日乐从肩膀上放到了手臂上,随后略低下了身子示意弘昼可以摸一摸。
看着这个神俊骄傲的鸟儿,弘昼咽了咽口水才将手伸出去。
第36章 夸奖
第36章
额日乐的脑袋仰得高高的,不时用喙梳理着自己的羽毛。被弘昼轻轻碰了一下脑袋后,似乎不满地鸣叫了一声,随即便不搭理弘昼了。
这样神俊的鸟儿从前是只能在动物园隔着玻璃窗看上一眼的,弘昼收回手后心满意足地围着四爷打转。
“阿玛,额日乐平日里吃什么?平时它也会自己出去捕捉猎物吗?”
从未在小儿子这里感受过这样热情待遇的四爷甚至有点受宠若惊,平素这小子对自己可没有这般殷勤。
将弘昼的问题一一答了之后,四爷便约着和十三爷去前面的小山上试一试身手了。这次说是带着孩子出来踏青,实际上他们有些技痒想出来打猎一番,若是能猎到不错的猎物,带回府中去加餐也是不错的。
弘时和弘昌的年纪已经可以去参与这样的打猎活动了,而弘昼和弘历还有弘暾年纪还有些小不宜带进林子里。毕竟进去打猎都是要骑马的,这三个站着还不如马腿高呢,若是真让他们骑害怕掉下来。
于是大的两个就跟着去打猎了,小的三个被留在这里看风景,吩咐了下人们跟在身边伺候。
眼看着额日乐被阿玛带进了林子里,弘昼的眼神依旧不舍得从那里移开。也不知道平时额日乐养在哪里的,后面回府了有没有机会悄悄去看一看。
“别看了。”弘历拉了拉弘昼的衣袖,好奇地看向弘暾,“方才阿玛和十三叔说你是我们的堂哥,那你今年几岁了?”
弘暾挺了挺自己小胸脯,骄傲道:“我马上就五岁了,额娘说我再过上两三年就能学骑射了,到时候就能跟着阿玛他们一起去打猎了。阿玛今日出来的时候与我说了,你们两个是弟弟,要好好照顾。”
嘴上说着要照顾人,弘暾就当真带着弘昼和弘历一起去前方不远处的桃花林逛了逛,一路上很有兄长风范地带着两个弟弟。时不时问问他们累不累,要不要停下来歇息歇息。
在家中的时候奶嬷嬷就是这样照顾我的,弘暾在心中想道,我这样照顾这两个弟弟应当也是对的吧。
虽说出来的时候很兴奋,但逛了不多时弘昼就累了,有些走不动了。
刚停下步伐,身边带着伺候的人就很是麻利地掏出了随身用包袱携带的绢布。铺了一层在地上,随后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三个坐垫,甚至摆上了一个小小的案几,这案几上立刻摆了一盘水果,和一盘糕点。
弘昼坐在坐垫上,看着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小炉子还有茶壶竟然就开始煮茶了。在心中暗暗感叹了一声,这就是专业吗,刚刚都没看见他们手里拿着这些东西。
给三位小阿哥自然不敢煮什么浓茶,煮的是甜甜的蜜水。正好今日带出来的这点心是咸口的,这样三位小阿哥若是有心想要垫垫肚子也不怕腻了。
这种点心平日里在府上弘昼是随便吃的,也就不会馋。可在这样景色秀美的地方,又刚刚绕着这里闲逛耗费了不少的体力,原本不起眼的点心也一瞬间就变得美味起来了。
用水壶中的水洗过手后,弘昼拿起案几上的一块小点心就塞进了嘴里。这点心是咸香的味道,里头还有点馅似乎是肉做的,但弘昼吃不出是什么肉,只觉得一入口便是一股油香吃得满足极了。
弘暾原本是不饿的,但是见到这位弘昼小堂弟吃得这样香,不禁也拿起了一块点心塞进了自己的嘴中。跟着兄弟一起吃,这点心似乎凭空变得好吃了不少。
吃了两块点心后,弘昼端起蜜水往自己嘴中灌去。只觉得满足极了,今天这场郊游看了美景,也吃了美食。虽说这美食是在府中随处可见的,但在这样的地方吃下去称得上是别有一番风味了。
“你们平日里在府中是一起玩吗?”弘暾看着弘昼和弘历,他们俩坐得很近,两个垫子几乎要靠在一起了,这让弘暾有点羡慕。
虽说府上他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还有两个姐姐。但哥哥嫌他年纪太小了不爱与他玩,弟弟现在还不会说话呢,他有些嫌弃这样完全不懂事的小孩子,也不愿陪着玩。而两个姐姐养在后院中,见的时间不多,就更别提陪着他玩的。
是以现在见到弘昼和弘历亲密的动作,想到若是有个和自己一样大的兄弟陪着自己玩那将会是多么好过的日子。
弘历点了点头,语气中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炫耀:“是啊,额娘说我和弟弟只差三个月。我们经常在一起玩,现在搬到前院念书也是一起的。不论是念书习字,还是玩耍都一直是一起的。”
“真好,”弘暾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弘晈什么时候能学会说话,他现在就只会叫额娘还有嬷嬷,可笨了。”
虽说额娘说他年幼时也是这样的,但弘暾是绝对不肯信的。自己年幼的时候一定不和弟弟一样,现在弟弟不仅不会说话,甚至还会流口水呢!反正他幼时是肯定不流口水的,额娘现在为了弟弟才骗他的,怕弟弟长大之后不好意思。
“那你日后可以来和我们一起玩呀。”弘昼见小堂哥愁眉苦脸的模样,正好也想拓展一下自己的行动范围。说是去十三叔府上找堂兄玩阿玛应该会答应吧,他看着和十三叔关系很好的样子。
“真的吗?”弘暾的眼睛一亮,“那可说好了,等后面回府了我就回去找阿玛说,让他同意我去四叔府上找你们玩。”
弘历也大方地点头同意:“你来吧,我和你一起玩小木剑。还有蹴鞠,平时就我和弟弟两个人玩,加上你还多一个。”
点心吃了之后,日头就逐渐向西了。有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不多时就到了弘昼能看见的地方。
是四爷和十三爷回来了,后头还跟着弘时和弘昌。身后的十几骑护卫拖着猎回来的猎物,这京郊的山上虽说能打猎,但没有什么大型动物,是以只打了些獐子野兔之类的小动物,像老虎野猪和熊这样的猎物是很难得见的。
可惜这些猎物四爷不让近前去看,这两个孩子还是有些太小了,若是叫他们看了若是梦魇了那可就糟糕了。
打猎回来之后,便要赶着回府了。现在已经是酉时了,城门在戌时一刻便会关闭,这里离城门也有些距离若是不快些回去,只怕便要在城外过夜了。
四爷当然是有法子能让城门为他打开的,但像这样的事情若是做了必然会被官员弹劾。而跟着兄弟和孩子一起出来踏青自然不是什么一定要动用这个权利的事情,所以他选择现在出发赶上关城门的时间。
弘昼又回到了出来时坐的这辆车,他掀开了窗帘看着和来时不一样的风景。
弘时脑袋昂得高高的,从脸色上看似乎是在自得。
今儿跟着阿玛打猎的只有自己,看来虽说阿玛平时偏心这两个,但到底还是知道自己才是这府上最可靠的。
回到府上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四爷将下午的猎物分给了后院,其中福晋和年侧福晋占大头,其余的院子最多分到一只猎物。
下了马车便已经过了用晚膳地点了,弘昼下午春游的时候吃了整整一碟子的点心,即便没用晚膳倒是也不饿。但四爷和弘时很明显饿了,骑射是一件极为消耗体力的事情,下午又打了那么多的猎物,现在腹中只觉空空的。
不过四爷并不准备带着三个孩子用膳,他今日专门猎到了一只毛色极佳的狐狸。看到那只狐狸的时候四爷便看上了那一身皮毛,费了点功夫才活捉到的,为的就是后面做衣裳的时候好剥出完整的皮毛,这是他预备着给年侧福晋的。
清凝的身子弱,一到冬日里日子就难过。一看到这样的物件,四爷就不自觉地想到了她,如今回来了自然是要亲自去送这一份礼的。
四爷走后,弘时自然更不想留下来和这两个小屁孩吃饭。便带着自己的随从离去,他院中什么好吃的没有,跟着两个小屁孩吃的话还怕吃不下呢。
被剩下的弘昼和弘历倒也不生气,虽说下午用了不少点心现在还不饿。但是嬷嬷既然劝了那就还是用点吧,若是半夜被饿醒了那可太难受了。
十三皇子府
弘暾跟在十三爷身后:“阿玛,今日弘昼和弘历说了我可以去他们府上找他们玩,我今天和他们玩得很开心,你就让我去他们府上找他吧,阿玛~”
尾音得极长,拉住了十三爷的衣摆,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
十三爷的脑袋有点疼,他和四哥的关系好。见自己的儿子和四哥的儿子关系也好,本来是应当觉得欣慰的一件事,但这个孩子实在有些太缠人了。况且弘暾平日里的功课便算不得好,若是放开了让他去找堂兄弟玩的口子,岂非功课就更要抛之脑后了。
听阿玛说起是担忧自己功课,弘暾当即不高兴地保证:“阿玛就放心吧,我一定不落下功课。况且弘昼说了四伯已经给他们找了先生了,到时候我们还能一起讨论功课呢。”
十三爷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弘暾,这个儿子在先生在的时候都懒得动功课,会在去找堂兄弟玩的时候想起功课吗?
似乎是看出了十三爷眼中的质疑,弘暾更不高兴了:“阿玛小瞧人,我肯定会好好学的,到时候叫先生也夸我。”
“那可说好了,”十三爷慢慢悠悠道,“你先叫先生夸你一次了,我就让你去你四伯的府上玩。”
第37章 来玩
第37章
夏条绿已密,朱萼缀明鲜。今年的夏天似乎要来得更早些,还不到六月雍亲王府中便已经十分炎热。主子们纷纷开始用起了冰,而弘时却觉得自己的火气是那一小盆的冰扑灭不了的,甚至换来一大缸的冰块也是扑灭不了的。
弘时自从上回被阿玛命人打了十板子后,便一直被四爷盯得紧。两三个月后见他果然比从前要听话些后才逐渐放松了些,这些日子弘时过得是清苦极了,既不能和堂兄弟们出去喝茶闲谈,也不能与交好的朋友出去跑马射猎。只能在这府中跟着柳先生一日又一日地念书,日子实在是没意思极了。
看着阿玛终于允许自己如从前一般能随意出府了,弘时也不敢在现在就随意答应堂兄弟的邀约了。虽说他一直笃定自己是汗阿玛最看重的儿子,但到底还是有了些危机感,特别是府中极为受宠的年侧福晋怀孕后,这股危机感更甚了。
可想着好友三番两次地递帖子,弘时还是耐不住出来了一趟。
“哟,”佟佳福成老远见到弘时进来,嘴里发出一声极长的感叹,“咱们这盼天盼地的,总算是将咱们弘时小爷给盼出来了。知道的是请你出来喝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叫你出来作奸犯科呢,这么久都舍不得出你们雍亲王府。”
“这谁说不是呢,”萨拉斜斜地倚在栏杆上,“咱们可算把咱们小阿哥盼出来了,明白的知道你已经是十二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小孩子呢?在家里犯什么事了,你阿玛管你管得这么严?”
弘时走上茶楼,重重地哼了一声:“都给你们递了消息,说我最近出不来,你们的帖子还是隔日就往我府上送。若是叫我阿玛逮住了,咱们都没得好果子吃。”
福成不屑地啧了一声:“快别说这种话了,被你阿玛逮住了最多也就是给你一顿板子,关我们什么事?我们约你可都是正经地方,这茶楼难道不雅致吗?”
“我阿玛管你什么雅致不雅致的,”弘时坐了下来,抱怨道,“最近只要我念书稍懈怠了些,便立刻便是一顿训斥,在家中都过得这样烦闷了,出来就别提这一茬了。来,给我上君山银针,我可喝不惯你的岩茶,真不知道你怎么会喜欢喝这种玩意。”
福成翻了个白眼:“那是你没品位,我这可是上好的武夷岩茶。要知道最好的一批可是要送进宫的,若非我使了大银子,这茶能到这来?比你的君山银尖要好喝百倍。”
“你这岩茶喝起来一股子铁锈味。”萨拉也应和了一声。
被两人围攻的福成愤愤不平地叫嚷了几句,直到弘时说起了这段时间在府中是怎么过的才勉强停下。
“不过就是踢了他一脚,阿玛这段日子便对我这样。”弘时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还愤愤不平,他现在在府中是不敢把自己这种情绪表露出来了,但跟着朋友出来玩抱怨两句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萨拉听得目瞪口呆:“你那位五弟今年是几岁了?”
“不是吧,你干什么呢?你看不惯他不会偷偷在你阿玛面前给他上眼药,即便你想要揍他一顿也不能在你阿玛院子门口啊。”福成无语了,“你就不能趁着你阿玛不在的时候揍他,等你阿玛回来之后也好狡辩,非要在你阿玛院子门口干这种事,被抓住简直活该。”
弘时伸出手打了一下福成的脑袋:“你是不是我朋友?”
打完这一下才回答萨拉的问题:“今年应该是三岁还是四岁来着?反正年纪不大,但瞧着是真烦人。”
萨拉抽了抽嘴角:“若是你这弟弟只比你小两三岁,这还勉强能说是你们打架。但偏偏小这么多,这不一瞧就是你在欺负人。这才多久没见,怎么你突然变得这么蠢了。”
“不错。”福成摇头晃脑说道,“即便是我瞧不惯我那几位堂兄弟,最多也就是想着套着麻袋揍一顿,你倒好直接当着家中人的面打,真真是活该。”
“我那不是冲动了嘛,”弘时不耐,“前儿才被阿玛骂了,后脚他就自己撞上来了,这真要说也是他倒霉。”
萨拉啧啧两声,正摇头准备说些什么,就听见包厢的门被敲响了。
弘时此时正不耐烦,仰着脖子就开始骂:“敲什么呢,不知道爷在里头谈话吗?谁教得这样不懂……”
话音还未落,门就被打开了,外头立着一位中年男子,满脸堆笑似乎并未听出弘时语气中的其他意思:“三阿哥,八爷有请。”
和弘时已经能出去玩不同,即便没有受到惩罚,弘昼现在也是不能出府的。
但他最近多了一个小玩伴,弘暾回府后被自家阿玛许诺了让先生夸奖了一回后便能来四伯的府上找两位小堂弟玩。
于是他回去之后念书可认真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很会夸人的先生却一直没有夸奖他。直到他认真念书了两个多月,先生才夸奖了他一回。
散学后,弘暾便兴致勃勃地过来找阿玛了,要阿玛兑现承诺。
本来最开始弘暾认真念书是想要找两位小堂弟玩,但到了后面便是有些倔强的想法了。想着自己已经这么认真了,一定得到先生的夸赞。
十三爷放下了自己手上把玩的念珠,眉间带了点笑意:“当真是先生夸奖你了吗?若是撒了谎,后面叫我知道了,必然是要罚你的。”
“阿玛小瞧人。”弘暾哼了一声,很是不高兴,“先生今日就是夸我了,而且夸了好长一串。”
十三爷好笑,他最开始与先生打了招呼,叫那几日不要夸奖这小子。本以为这小子最多坚持几日便罢了,却不承想竟然能坚持这么久,让十三爷隐约觉得自己有点心虚了,便在昨日与先生说了可以夸奖他了。
这才不过一日,弘暾便过来找他要奖励了。看来近日先生也是觉得他学习刻苦了,这已经两月了,便带着他去四哥府上找弘历和弘昼玩玩也没什么。
“既然先生夸奖你了,那今日便带着你去你四伯府上吧。”十三爷站起身,将手中的念珠随手放到了桌上。
弘暾的眼睛亮了,整个人都神采飞扬了起来。
从十三爷的府邸到雍亲王府距离并不算远,但弘暾还是觉得在马车上待了许久。总觉得要是眨眼之间就能到四伯府上就好了,那自己就能求求阿玛让自己经常过来了。
到了雍亲王府后,弘暾马上就要溜去找弘昼两兄弟,但马上就被十三爷逮住了。
“你要先去给你四伯请安。”十三爷拎着儿子的领子说道,“到府上要先给长辈请安,没教过你吗?”
“知道了阿玛,快松开。”弘暾几乎要将自己的身子扭成了麻花,才终于被十三爷放了下来。
终于在见过四爷后,弘暾被领路的下人带到了弘昼和弘历住的院子。此时弘昼和弘历正在玩耍他们最近新得的玩具,那是四爷命下人打造的两个小木马,雕刻得如同真马儿一样,还配备了马鞍缰绳。
骑在木马上面手里拿着小木剑乒乒乓乓地一顿打斗,虽说效果比不上骑在真马上面,但情绪上已经是差不多的了。
“哇——”弘暾进院子就发出了一声惊叹,随后兴奋道,“我也要玩,我也要玩。”
木马这样的东西是最近四爷才叫匠人给弘昼和弘历打出来的,皆是因这两个孩子最近叫着要学骑射。但他们都还没有小马儿的马腿高呢,四爷又岂能让他们去做这样危险的事情,起码也要等到七八岁了才能学骑射。
所以弘暾平时在自己府上是没有见过这个东西的,他此时见到只觉得新奇极了。又看到弘昼和弘历互相用木剑打斗,恨不得马上拉下来一个人让自己上去。
“给四阿哥五阿哥请安。”带着弘暾过来的苏培盛先是行礼,随后笑吟吟道,“王爷吩咐叫两位小阿哥招待好弘暾阿哥,在一起好好玩儿。”
“弘暾?”弘历有点迷茫,上回见到弘暾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他对这位堂兄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但弘昼还记得他,当即从木马上下来:“你跟着十三叔过来的吗,专程来找我们玩的?”
“是啊,”弘暾重重地点了一下脑袋,“你们不知道,阿玛说了要我得到先生的夸奖之后才带着我过来找你们玩儿,我这些日子可努力念书了,今天终于得到先生的夸奖了。”
弘昼低头算了算,离上次自己见到他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了吧。两个多月的时间才让先生夸奖了一回,看来这位堂哥也是个学渣呀。
弘暾倒是不知道弘昼在腹诽他什么,他兴冲冲地走上前来摸了摸弘昼的小木马:“这是马儿吗?你们刚刚在玩什么游戏,我也要玩。”
“我们在玩打仗的游戏,”弘历终于想起几月前的那一次会面,对这位堂兄有了点印象,大方道,“你要一起来玩吗?”
“打仗的游戏?”
“就是这样,骑在马上用木剑拼杀。”弘历拿起手中的木剑在空中挥舞了一下,给弘暾做了个示范。
看见弘暾亮起的眼睛弘昼就知道这位堂哥是想要玩这个游戏了,于是大方地把自己的木马和木剑借给他,让他和四哥继续玩这个游戏。
其实最开始听四哥提起这个游戏的时候,弘昼是拒绝的,听起来好幼稚。可是真的开始玩之后,弘昼直接忘记了自己刚才的想法,玩得比弘历还要疯些。
第38章 百倍
第38章
弘暾对这个骑在木马上拼斗的游戏接受良好,接过了弘昼手中的木剑后便开始了和弘历的拼斗。将手中的木剑挥得舞舞生风,直到力气耗尽才舍得从木马上下来。
苏培盛见三位小阿哥玩得不错,带着笑意看了一会儿便回去赴命了。他带着弘暾阿哥过来,爷那里还等着他回去伺候呢,不能在外面多留。
从木马上下来后,弘暾坐在椅子上的姿势很是不羁。脑袋靠在椅子上,屁股坐到了椅子最边缘几乎要躺在了椅子上。这个姿势一般是他单独待着的时候会坐的,若是旁边有人看见他这个坐姿是会告诉他不合规矩的,但自己单独待着的时候就不会。
刚才是真觉得玩开心了,现在一时不察便将这个姿势摆了出来。直到身旁的嬷嬷轻轻咳嗽了一声,弘暾才重新意识到自己现在不在自己院子里,在四伯府中,对面是两个年纪比自己小的堂弟,不能这样坐着。
将自己的坐姿调整得极为端庄后,弘暾端起给他倒的蜜水一饮而尽,觉得自己的口渴被缓解后才开口:“你们平时在府上都是这样玩的?”
要说弘暾没有玩伴,那是完全不对的。虽说没有能和自己玩的兄弟,但弘暾也并不大缺玩伴,十三福晋找了好几个和弘暾年纪相当的孩子与他玩。
但弘暾总觉得和他们不好玩,在府中玩的时候从来没有今日这样尽兴。
“对啊。”弘昼点了点头,他刚才没有上阵也就不累,现在还能闲闲地说话,“我和四哥平日里在先生那里听完课后,便是自己找些好玩的玩会儿。这个在马上打斗的游戏是这几天才玩的,我们前几日喜欢玩蹴鞠。”
“真好,”弘暾的眼睛里都要透出来羡慕了,“我怎么就没有个和我同岁的兄弟一起玩。”
弘历扬了扬头,提到这个话题颇有些骄傲:“额娘说过我和弟弟同一年出生是不一样的缘分,这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弘暾扁了扁嘴:“可惜额娘给我生了个弟弟,要是直接给我生一个哥哥就好了。弟弟现在还不会说话,要是生了个哥哥就能直接陪着我玩了。可惜额娘说了只能给我生弟弟妹妹,是生不出哥哥姐姐来的。”
“你额娘现在怀孕的话,生出来的孩子一定会比你小,”弘昼抚了抚额,这话听得他很是好笑“也就是在你出生之后,你额娘最多能给你生弟弟或者妹妹,是不可能生出哥哥姐姐的。毕竟哥哥姐姐是年龄比你要大的,而弟弟妹妹则是年龄比你要小的。”
听到这话,弘暾似乎更不开心了,安静了一会儿说道:“我休息好了,我们再来!”
端着蜜水的弘历一呆,他现在还是觉得有点累。
“让我来,”弘昼挽了挽袖子,“我来和你打。”
在上马之前弘昼幻想的是自己两下就把这个堂哥打赢,但实际操作之后弘昼才知道比自己大一岁多的人能比自己的力气大多少。
成功将弘昼打得气喘吁吁后,弘暾有些得意:“阿玛都夸过我有力气呢,你们比我还要小些,自然是打不赢我的。”
有一回弘暾老远看见自家阿玛便加速冲了过去,想要阿玛接住自己。而十三爷则背对着弘暾,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自家的小肉包冲得当场摔了下去,险些要揍这小子一顿。最后还是十三福晋出现得及时,才免了弘暾的皮肉之苦。
但这些就没必要说了,弘暾只说了其中最精华的。那就是阿玛当时的确是夸了自己力气不错的,虽说语气不怎么好就是了。
弘暾来的时候已经是未时了,所以和弘昼他们也没玩多久便到了回府的时辰了。
十三爷坐在马车上,看着弘暾满脸的闷闷不乐,奇怪道:“你不是已经和弘昼他们玩了吗?怎么还不开心。”
“阿玛,”弘暾扁着嘴,“能不能让我和弘昼他们一起念书,反正我才大他们一岁。到时候我就去四伯的府上,跟着他们的先生一起念书,念完了书就能一起玩了。”
“不行,”十三爷很是冷酷道,“若是将你和他们放在一起只怕你整日里都只想着玩了,哪还能想起来念书。”
“可是我好不容易让先生夸我了,才过来和他们玩了这么一小会。”弘暾不高兴。
十三爷摸了摸他的脑袋:“下回你叫先生夸奖了,阿玛接着带你去找他们玩。弘昼和弘历平日里也是要念书的,怎么能一直和你玩呢。你且乖些,待你年纪大些后,同你哥哥一般大就能自己出去找他们俩玩了。”
“哥哥那么大。”弘暾掰起自己的手算自己要多久才能长到哥哥那么大,十三爷眼底含着一抹笑意。
送走了小堂哥弘暾之后,弘昼忽然就想起了那只神俊的鸟儿。或许是因为弘暾和那只鸟儿是弘昼在同一日认识的,所以看到了这个就难免想起了另外一只。
“四哥。”弘昼眼睛亮了起来,“咱们去找找那日瞧见的额日乐吧。”
既然是阿玛的鸟儿,那肯定是养在这府中的。之前一直没有想起来,现在想起来了是不是就代表自己日后能经常去找这只海东青玩,甚至和他混熟。
幻想着额日乐日后站在自己的手臂上,随着自己的一声令下飞翔天空的样子,弘昼简直想要立刻见到这只鸟儿。
“额日乐?”弘历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只鸟,他对额日乐的印象不深,也不像弘昼这样那般喜欢。但是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既然弟弟提了就去看看呗。
这只鸟儿养在哪里弘昼自然是不知道的,但他不知道府中的下人却知道。让郑嬷嬷去打听了之后,弘昼才知道原来阿玛在府上养了不少的小动物,只是离自己这里较远才一直没见过罢了。
四爷虽说因为拉弓的力气在兄弟中间较小,还受过些戏谑。但他对于狩猎的热情却一直不曾减弱,府上也养了好几种会狩猎的动物,其中有只藏獒甚至号称能和猎豹斗一斗。而额日乐就养在这圈猎狗的隔壁,它每日里有专人照看着,喂以生肉来保持野性。
弘昼和弘历摸到了这个院子,老远见到额日乐弘昼的眼睛都亮了。
照顾额日乐的下人是没见过这两位小阿哥的,但一看这打扮和年纪猜也能猜出来了。于是战战兢兢地给两位小阿哥行了个礼,一边约束着额日乐,生怕这位鸟祖宗今日心情不好将这两位真小祖宗伤了。
本来弘昼还想要上手摸一摸的,但下人实在不敢叫他上手碰。他虽说养了额日乐许久,但有时候还是会摸不准这只海东青的性子,若是真摸上来了之后额日乐不高兴了直接啄掉小阿哥一块肉,额日乐到时候活不了,他这个养着额日乐的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好吧,不摸就不摸。”不能摸到额日乐让弘昼有点不开心,但还是听话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上上下下观察着额日乐。
额日乐立在一根粗壮的枝头上,双脚极为有力地抓住树干。似乎是刚吃饱了,此刻正在餍足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从它大片雪白的羽毛就能看出它对自己形象的上心程度。
弘历拉着弘昼的手也看向了那只鸟儿,突然凑近了弘昼的耳边说道:“你喜欢这样的,阿玛说了额日乐就是他在蒙古得到的,到时候咱们跟着阿玛去蒙古了寻一只更威武的鸟儿给你,要比额日乐还好看百倍的那种。”
第39章 妹妹
第39章
自那日想起府中还有一只额日乐后,弘昼便隔三岔五跑去看见。额日乐也从一开始的无事,到后来看见弘昼也愿意鸣叫两声以作欢迎了。
和额日乐混熟之后,弘昼就更喜欢往这里跑了。连隔壁院子的藏獒都有幸见过一两回,不过他现在这样一个三头身还是不大敢往比他还要高些的藏獒面前凑的。万一不小心惹到了,只需一口他就能马上投胎了。
而照顾藏獒的下人也是松了口气,成日里见着五阿哥来找隔壁的海东青,他心中便开始害怕了。若是五阿哥对藏獒也有了兴趣可怎么是好,这样大的狗,还是为了维持野性一直喂生肉的狗可不是能跟着小孩子玩耍摇尾巴的那些小狗。
但同时心中也存了一丝遗憾,若是五阿哥日后能喜欢上狗就好了。他们这些照顾主人宠物的下人,地位是根据主人对于宠物的喜爱程度来的。从前隔壁养海东青的地位便高过他,现在瞧着五阿哥也是喜欢海东青的模样,隔壁的地位就更高了。
这些小心思弘昼自然不知道,他只是照例在下午和四哥玩耍了一会儿后便想要带着四哥去瞧瞧自己的额日乐好不好。
心中畅想了一下日后自己从阿玛手中将额日乐要过来的日子,等自己再大些就想法子让这只海东青以后都属于自己。
和额日乐玩了半个时辰,弘昼和弘历准备回到自己的院子时,见好几个侍女脚步匆匆而过,朝着四爷的院子前去。
“这是怎么了?”弘昼有点诧异,平时这些侍女小厮不论多急的事情都不能这样跑起来的,最多就是脚步加快些罢了。
弘历明显也有些好奇,摇了摇头后看向了身后跟着的郑嬷嬷和桂嬷嬷。
没一会儿郑嬷嬷就带回了两位主子好奇问题的答案,那就是西侧院的年侧福晋发动了。
这个消息让弘昼愣了愣,自己的弟弟或者妹妹要降生了吗?
西侧院
福晋还未进来的时候就听到了年侧福晋的痛呼声,这是突然而起的一声,似乎是忍痛到了极致已经忍不下来发出的声音。
“参见福晋。”年侧福晋的陪嫁田嬷嬷面色慌张,上前行礼。
福晋身上穿着一身半旧的紫色家常衣裳,袖子上还有着丁点的墨迹。在被叫过来之前,福晋正在看府中这两日的账本子,得知年侧福晋发动后便匆匆赶来了。
虽说福晋不通医术,不懂怎么给人接生,府中也没有妾室生孩子福晋就一定要过去的道理。但想到年氏在四爷跟前得宠的劲儿,又想起年氏怀孕后虽说肚子再大了一圈,但脸上却更加消瘦的模样,福晋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前来走这一遭的。
年氏能不能平安诞下孩子她其实不怎么关心,但万一年氏没有平安诞下孩子,而她这个福晋在府中却不曾过来,到时候难免会被四爷记下。这位爷的小心眼程度,福晋是一直都明白的,所以她立刻便放下手中的账本子赶过来了。
“侧福晋开了几指?”福晋看着田嬷嬷问道,“稳婆可到了,里头情形如何,要不要请太医前来?”
“已经开了两指,稳婆在里头了。”田嬷嬷一一答道,“侧福晋如今还好,倒是不必请太医前来。”
福晋淡淡点了点头,这才开了两指,年氏又是头胎,看来多半是要不少时辰了。
田嬷嬷回完话,便叫了小丫鬟给福晋搬来了一把太师椅,而她则进了内室准备陪着年侧福晋一起生产。
年侧福晋脸色苍白,有鬓发被汗水打湿黏在了额头上。田嬷嬷进去看到的便是年侧福晋咬着牙忍痛的模样,生产的时候不能一直高声呼痛,怕耗光了力气生不出孩子。
“嬷嬷,嬷嬷……”年侧福晋见到田嬷嬷进来一连叫了两声,随即便是一声短促的痛呼“啊——”
“侧福晋,已经开了三指了,还请忍耐片刻。”
见到自己从小侍奉的格格这副痛苦的模样,田嬷嬷简直恨不得代替她疼。
“嬷嬷,福晋来了吗?”虽然很疼,但年侧福晋还是坚持问话。
“侧福晋放心,福晋已经在外头坐着了。”
这话让年侧福晋略微放心下来,虽说进雍亲王府这么多也没有见过什么阴私。但这次到底不一样,后院中三位有孩子的侧福晋格格会不会对她下手她不敢确定,但现在福晋坐在外面了便可安保无虞了。
四爷回府后得知了消息也是第一时间就赶往了西侧院,直到夜幕降临年侧福晋也不过开了七指。而生下孩子,则是第二日早晨的事情了。
“妹妹?”弘昼在第二日起床的时候才听闻这个喜事,年侧福晋在天快亮的时候生下了一位格格。
郑嬷嬷笑吟吟地点了点头:“母女平安。”
生了妹妹该不该自己去看看呢?弘昼在心里琢磨着,要是现代的正常家庭里,添了个妹妹不是应该在生后去看,而是应该在母亲进产房的时候就候在外面。
但现在是古代,这位妹妹和自己是同父异母,弘昼拿不准自己该不该去看。抬头看了一眼郑嬷嬷的笑脸,弘昼觉得自己应该还是不需要去的,若是需要去的话嬷嬷应该已经提醒自己了。
这样想着,弘昼穿好衣裳后和四哥一起用过膳便打算去听课了。先生的课听起来还是很有趣的,弘昼甚至觉得这不像上课,像在听故事。
而西侧院的年侧福晋就没有这样的好心情了,她生下孩子后便昏睡了过去,直到现在才醒来。
“我的孩子,快将我的孩子抱过来。”年侧福晋的面色极为苍白,原本就惹人怜惜的长相在此刻更为惹人怜惜了。
田嬷嬷欲言又止,只能将小格格抱了过来。
襁褓中的孩子红红的,整体颇为瘦小,呼吸也不大明显,胸膛的起伏几近于无。这让年侧福晋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探一探孩子的鼻息,直到感受到那微小的呼吸才略微放松了一点。
“我的,我的儿……”眼泪从脸上一颗颗地滚落了下来,年侧福晋轻柔地抱着怀中的孩子,神色悲伤,“都怪额娘不好,都怪额娘身子不好,才叫我的儿生得这样瘦小。”
即便年侧福晋没有养过孩子,但看到这孩子这样瘦小的模样也知道是不正常的。在这个世道,即便是生下来便康健的孩子也有许多是养不活的,更何况女儿竟然生得这样弱。
“侧福晋,您还在坐月子呢,可不能哭呀。”田嬷嬷着急道,“小格格身子不好咱们慢慢养着就是了,难不成雍亲王中还会拿不出东西给小格格进补吗?不论多名贵的药材咱们都能拿出来,小格格吉人自有天相,日后身体自然能康健。但是您现在坐月子,若是身子不行了日后可怎么护着咱们小格格?”
最后一句话让年侧福晋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坚毅,没有额娘的孩子在这府中会过得艰难许多。即便爷现在这样宠她,但爷也曾宠过李氏、武氏,若是她不在了爷或许会好好待孩子,但绝对不会有她自己在的时候尽心。
“嬷嬷说的是,我自然要好好地看顾自己,才能护着孩子。”年侧福晋抱着孩子下定了决心,不论如何,她都要女儿活得好好的。
虽说年侧福晋下定了决心是要护着女儿的,但有些事情不是她能决定的。弘昼在半月后听到了自己这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妹妹过世的消息,虽说并没有见过这个妹妹,但一条小生命在此刻离去还是让弘昼沉默了许久。
再见到年侧福晋的时候,已经是过年的团圆宴了。这位曾经看起来就颇为清瘦的女子如今几乎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即便是看不大清身形的旗装也能看出她内里消瘦不少。原本就楚楚可怜的气质更添了些心如死灰,若非年侧福晋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弘昼险些要认不出这位庶母了。
而那位出生仅半月的小格格,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再没有人提起。可能除却她自己的额娘之外,连她的阿玛也在几个月后几乎完全忘却这一条曾经还存在过的小小生命了。
这些略有些忧伤的想法很快被弘昼抛到了一边去,因为今年他已经过了四岁的生日,是要在过年的时候跟着阿玛福晋还有两位侧福晋到宫里过年去的。
前年的时候虽说也去过一次宫里,但那时候他说话都还不大利索,不管怎么失礼大家都没办法和还不能沟通的小孩子计较。但这次不同,这次他至少要在进宫前将完整的宫廷礼仪学个七七八八。
特别是那位只见过一两位的皇玛法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想起了自己四儿子家里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似乎很是聪颖听话的。在四爷面前提了两句,这也让四爷对他们的礼仪学习进度更为关注了。
是以这刚刚进了腊月,弘昼和弘历在念书之余便加了一节礼仪课。这是由一位年纪很大的兆佳嬷嬷来教的,听闻这位嬷嬷是从小伺候四爷的,如今年岁已经很大了四爷给她派了些管仓库之类的不累但很体面的活计。
就是这节礼仪课,让弘昼知道了原来见皇上还有这么多的讲究。他在礼仪课学得还算认真,倒不是因为他对这方面有多感兴趣,而是因为四爷即便在腊月已经忙得连轴转,但还是会两三日就抽出点时间来看看这两个小儿子礼仪学得如何。
这也让弘时有点不大高兴,因为阿玛已经很久没有考校他的功课了。
第40章 藏獒
第40章
在这个父子之间的交流大多用对后代前途期待来表现的时代,若是四爷看重一个人便会对他的学业表达出期待的意思。包括但不限于经常考校学问,时不时进行指点,或者因为功课的进步偶尔的夸奖和因为退步的经常性责骂。
在之前经常被骂的日子里,弘时对于阿玛的考校功课是很是头疼的。甚至于在心中祈祷过阿玛能在外面更加忙些,最好是回府之后根本想不起还有他这个好大儿。
但现在阿玛不怎么考校他功课了,改成去看那两个小的礼仪学得如何了,弘时又不痛快了起来。他不愿阿玛考校他,但他更不愿阿玛把对他的关注移到弘昼和弘时身上。
在他心中最好的结果是阿玛像现在一样,偶尔考校他。至于对弘昼和弘历,最好是像府中没有这两个儿子一样,这样的结果才会让他满意。
可惜的是,阿玛不仅没有像他想象中那种对弘昼和弘历进行无视政策。还越发看重弘昼和弘历,这让弘时很是不愉,甚至都不大愿意去额娘那里请安了。毕竟额娘见到他最先问的就是阿玛最近有没有夸奖你,第二问的就是那两个蠢东西最近有没有被你阿玛训斥。
这样的问题让他有些答不出来,阿玛最近夸奖了吗?没有,但是也没有训斥,因为阿玛在外面忙完后回来就直奔着那两个小的院子,已经浑然忘了似乎还有个长子了。
这样的情绪在弘时的胸腔中燃烧着,但他又不得不对此压抑一下。因为他现在不能也不敢将这样的情绪表现出来,尤其是不能表现得让阿玛知道。
但他还是有别的解压方法的,比如趁着阿玛最近不怎么管他,他可以出去和自己的好友消遣。甚至于最近和弘晟堂哥去了好几回春香园听戏,也不曾被阿玛训斥了,这些快乐暂时让他安定了下来。
直到在和福成约在茶楼预备着一起去赌坊瞧一眼的时候,遇上了八叔。
在弘时看来,八叔实在是比自家阿玛好上许多。这位八叔待人接物很温和,随时随地脸上都带着很温和的笑意,似乎不论对谁都一直是这般令人如沐春风。
不像自家阿玛,随时随地冷着脸,除却十三叔外也不曾听闻阿玛有什么交好的兄弟。可这十三叔在皇玛法那里又实在不得脸,哪里比得上八叔身边的九叔十叔。甚至连阿玛的同母兄弟十四叔都和八叔走得更近些,由此可见八叔一定会很做人。
心中这样想着,有两回弘时不免就在考校功课的时候提了两嘴八叔。
谁知原本就喜欢冷脸的阿玛竟然变得脸色更加骇人了,还将弘时从头到尾骂了个遍。那一回让弘时明白了自家阿玛应当是与八叔不对付的,他在心中腹诽。
自家阿玛这样的冷面王爷和八叔那样的八贤王不对付似乎也不奇怪,若是自家阿玛也能是八叔这样的性子就好了。
但弘时是不敢在阿玛面前提及八叔了,毕竟阿玛发火的样子还是颇为吓人的。即便那一回没有将他拉出去打板子,但他还是记住了不要在阿玛面前提八叔这件事。
“弘时近来越发懂事了。”八爷面上带着笑意,似乎很是赞赏地看着弘时,“想来你阿玛在府中的时候也是经常称赞你的,弘旺要比你小上三四岁,若是长大后能有你的一半,我便不必为他发愁了。”
弘时挠了挠脑袋,脸上不自觉地就出现了笑容:“八叔实在谬赞了,弘旺堂弟想来也是十分聪慧的,日后肯定能有我的七八分。”
八爷的笑容一滞,随即便掩饰了过去:“八叔有时候真羡慕你阿玛,能得了你这个好儿子。想来你阿玛也是时时夸赞的,不论待人接物还是功课上,都实在不错。”
这话让弘时原本的笑脸落了下去,阿玛最近虽然没骂他,但也没夸他。
他听见八叔的夸赞还在继续,每听见一句他心中的不平就多了一分。对啊,自己已经这么好了,为什么阿玛竟然都没怎么夸赞过自己,见到自己不是斥责就是摇头。如今更是漠不关心,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偏心眼的阿玛。
悄悄抬起头,弘时又看了一眼面容和蔼,令人如沐春风的八叔,在心中不由得发出了感叹声。倘若八叔是自己的阿玛就好了,八叔这样温和的人,想来对孩子会更温和些。
想到这,弘时又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八叔如今不过是个贝勒,阿玛已经是亲王了,若是当了八叔的儿子日后岂不是只能承袭一个贝子的爵位,和郡王的爵位比起来实在是太低了。
八爷自然不知道眼前这个突然面露愤愤之色后又变得惋惜的侄子在想些什么,他今日来这茶楼是为了见一位大臣。碰见弘时算是一个意外,不过既然碰见了他也不介意拿出一炷香的时间来在这位侄子这里刷刷存在感。
今日的礼仪课终于结束了,弘昼调整了一下自己已经要笑僵硬的脸。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酸疼的,刚才跟着兆佳嬷嬷学了这么久的礼仪,一直在行礼。真不知道折腾出这么多礼仪来做什么,还有行礼的姿势为什么都固定要角度了,这样真的很难受。
兆佳嬷嬷走后,弘历也瘫在了椅子上。跟着兆佳嬷嬷学礼仪是真的很累,嬷嬷虽说一直是笑着的,但只要姿势有一丁点的不标准就会要求重新来。这一个时辰的学习,比听三四天先生的讲课还要累些。
休息了两刻钟,弘昼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了看外面离天黑应该还有一段时日,想要趁着现在还算有空去瞧瞧额日乐。毕竟马上就要忙起来了,过年一忙,接下来十几日甚至一个月都没什么时间去见额日乐了。
若是因为这段时间没空去见,让本来已经开始有些熟悉的额日乐开始生疏了。那弘昼简直要眼泪狂奔了,毕竟为了和额日乐套近乎可是花了不少时间的。
“四哥,我想去瞧瞧额日乐,你去吗?”
弘历听见这话,瘫着的身形挣扎了片刻,但马上就在下一瞬放弃了。
“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去吧,记得别待太久。”弘历有气无力道,方才他有些不在状态,被罚着重复行礼多回,现在是真有些不想动。
伸了个懒腰,弘昼便往外走边说道:“那你好好休息,我不会耽误回来用晚膳的。”
刚从自己的院子出来,弘昼就看到了从外面回来的三哥。一见到这人,弘昼就想翻白眼了,每次遇见三哥总是没什么好事。
“哟,这不是咱们聪慧过人的五弟吗?”弘时见到弘昼不阴不阳地说道,“怎么遇见兄长还想跑?平日里阿玛不是夸奖五弟最是兄友弟恭不过了,怎么遇到兄长不行礼也就罢了,还不打声招呼?”
弘昼停下脚步,在心里狂呼了好几声晦气,才挂上了假笑:“见过三哥,方才太累了竟没注意到三哥也在。”
“五弟最近颇受阿玛看重,哪里还看得见我这个三哥。”弘时的语气带了点阴阳怪气。
但弘昼并不准备接这个茬,他宛若听不懂一般,抬起头来笑得灿烂:“三哥这时候回来想来是要回去温书的,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这话一落,弘昼便宛如将耳朵上了一把锁一般,将弘时的所有声音都锁在了外面。这样程度的冷嘲热讽除了听起来有点烦之外,对他造不成一点影响。
弘时冷着脸看着弘昼离去的背影,见他去的方向是养着那群畜生的地方,心中微微一动。对着跟在旁边的夕莱和祥桂吩咐了两句,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心情颇好地往自己院子走去。
来到了养着额日乐的院子,弘昼心情很好地跟着它套了好一阵子近乎。
“接下来我可能会比较忙,到时候没时间过来瞧你,你可别我把忘了。”弘昼摸了摸额日乐的头,见它似乎没有反应,轻轻扯了一下它的尾羽。
额日乐似乎有些*不满,回头轻轻啄了弘昼的手一口。并未太过用力,但弘昼还是觉得手仿佛被针扎了一下疼,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讪讪说道:“不碰就不碰,怎么还是对你尾巴上这几根羽毛宝贝的紧。”
郑嬷嬷连忙拉着弘昼的手瞧了一眼,见自家阿哥的手只是红了并未破皮才松了口气,无奈道:“明知道额日乐不喜别人动它的尾羽,您又何苦去招它呢。”
弘昼收回了自己的手嘿嘿一笑,其实他有时候还是挺喜欢看到额日乐发点小火的。不过听着郑嬷嬷一直唠叨,便说自己有道菜想晚膳的时候用,打发了她回去点菜。
又给额日乐喂了几块肉后,弘昼抬头望了望天。见天边已经被夕阳染成了一片红霞,估摸着差不多快要到用晚膳的时辰了,方才和四哥说的自己要在用膳之前赶回去的,便蹲在额日乐面前嘱咐了好几句后才依依不舍地预备着离开。
走的时候心里还是惦记着额日乐,担心等自己这段时间忙完了它便将自己完全忘了。从前听说过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虽然不知道鸟的记性好不好,但额日乐的脑袋那么小,想来也装不下太多的东西。
从养着额日乐的院子离开刚绕过两条回廊,弘昼就被迎面而来的藏獒吓了一大跳。
这只藏獒似乎是从另一边跑过来的,身形几乎和弘昼一般高了,浑身大部分都是黑色,唯有在脸上和腹部还有四肢带了些黄白色。此刻看起来很凶,似乎是被谁激怒了一般,疯狂地嚎叫着,声音传得震天响。一边叫着,一边疯狂地跳动着。
弘昼看着这样一个在自己眼中算得上是庞然大物的藏獒在面前发怒,只觉得小心脏都抖了一下。平日里藏獒都是被好好拴着的,怎么今天跑出来了。还有,负责驯养这只藏獒的人呢?
突然间,藏獒的鼻子嗅了嗅,似乎闻到了什么东西一般,随即朝着弘昼冲刺了过来。
被藏獒的眼睛盯着,弘昼的双腿一软,但他明白若是自己长大之后碰见藏獒或许问题不大,最多就是在床上躺一阵子。但是现在的自己,碰见藏獒,还是明显正被怒火冲昏了脑袋的藏獒,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要投胎了。
这样想着,弘昼立刻便有了力气,转了个方向拔腿就开始跑。但两只腿的小孩子怎么可能跑得过四只腿的藏獒呢,没多久弘昼就感觉到自己身后传来了藏獒沉重的呼吸声。
完了,不会要重新投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