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请安


    第41章


    着急之下,弘昼跑步时没注意脚下,竟然来了一个平地摔。眼看着藏獒离自己越来越近,弘昼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已经想好下辈子投胎后要多注意点了。


    但令弘昼惊奇的是,藏獒到近前来后并未如他想象中那般直接张开大口将他撕下一块肉来。而是围着他不停地嗅闻,似乎在确定着什么。


    察觉到藏獒并没有要攻击自己的意思,弘昼的才略微放松了下来。坐在地上看着藏獒只觉得更加有压迫感了,于是乎便想要站起来。


    双手拍了拍,将自己上手碰到的灰尘和泥土拍掉后弘昼就站了起来。他站起来和藏獒一般高,但好歹不用被俯视了,也有了些安全感。


    但谁知刚站起来,藏獒就撞了过来,


    弘昼啪叽一下又摔在了地上,迷茫地看着藏獒。这似乎并没有开始攻击自己,但是又把自己撞回来是怎么回事?


    “哇呜汪汪汪汪汪……”藏獒开始了嚎叫,不停地叫着,弘昼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被叫聋了。


    见藏獒似乎现在正急着叫唤,弘昼又尝试着站起来。总在地上坐着也不是个事,这养藏獒的那个人去哪了,按理来说这人应当一天都陪在藏獒身边的才是。


    这才刚站起来,藏獒又冲了过来。将弘昼撞倒后还朝着它摇了摇自己的尾巴,然后在弘昼的身边疯狂开始绕圈,不时还发出几声叫唤。


    绕着弘昼转了几圈后,藏獒似乎发现了弘昼没有搭理它。来到了弘昼的近前,朝着他的脸张开了血盆大口……舔了弘昼两口。


    察觉到自己脸上的湿润,弘昼迷茫地眨了眨眼。他现在实在想不出藏獒什么要舔自己,但好歹不是咬一口,这也算万幸了。


    见弘昼依旧不搭理它,藏獒嗷呜了两声在弘昼旁边继续开始转圈。


    现在弘昼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抹了额头上的冷汗。虽说藏獒是有名的极具攻击性的大型犬,但这只藏獒好像对他并没有什么恶意,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这只狗对自己还挺友善的。


    这样想着,弘昼大着胆子伸出了手,颤颤巍巍地在藏獒的视线中将手递过去给它嗅闻。


    从前听养狗的朋友讲过,要亲近一只狗先要让狗狗熟悉你的味道。将自己的手递给狗嗅闻,只要它没有表露出攻击的意思,就代表这只狗有很大的可能性在你摸它的时候也不会展露攻击性。


    见藏獒不停地嗅闻着自己的手,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弘昼又松了口气,试探性地将手放到了藏獒的头上,摸了一把。


    见藏獒竟一点也不生气,尾巴竟然还不自觉地摆动了几下,弘昼这才彻底放心了。这样都没有表露出攻击性来,看来这只狗对自己是没有恶意的。


    藏獒被打理得很好,浑身的毛发泛着光泽。黑色的毛发在夕阳的映衬之下似乎发着淡金色的光,在摸的时候手感很好,凑近了闻也闻不到一般狗狗的臭味,而是一股淡淡的青草的味道。


    刚才被藏獒连撞两下,弘昼也多是明白了估摸着是这只藏獒不想自己站起来。那不站起来就是了,弘昼盘着自己的腿开始了撸狗,看着藏獒时不时摆动两下的尾巴,他心中的惧怕已经远去,开始思考自己应当如何脱身。


    现在这个点已经是用晚膳的时候了,也不知道养狗的人是不是去吃晚饭了。或许是离去的时候没将院子关好,才让这家伙跑了出来。刚刚从额日乐的院子出来的时候,养着额日乐的那人还没走,也不知道会不会走自己走的这条道。


    不过应当没多久就会有人寻过来吧,自己用膳的时候没回去,郑嬷嬷肯定是要过来找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这里来,但愿藏獒不会在这时候饿了。


    藏獒似乎是被弘昼摸舒服了,叫了两声之后便坐了下来,随即趴在了弘昼的边上。


    这样大的狗狗,趴下来也是很大一坨的。弘昼觉得现在的自己可能得两三个才能有这只藏獒重。光是看着这只藏獒的毛发就知道被养得很好,看来平日里自家阿玛应该也是挺喜欢这只的。


    摸了一会儿手有些酸了,弘昼便停下了摸藏獒的手,尝试着再次想要站起来。但刚准备站起来就察觉到藏獒开始盯着自己,弘昼立刻将自己原本已经尝试站起来的腿摆回了原本的位置,摆出了一个乖巧的姿势。


    算了,还是等嬷嬷来找自己吧。


    “崇光——崇光——”


    钱武简直要吓死了,自己不过才离开了一会儿,怎么那只小祖宗就不见了。藏獒并非一般的狗,若是放出去伤了人,他简直不敢想自己的下场。


    可怕的是伤人了随后被主子们处置,而在他心中最最可怕的是若是有闲着的主子在这附近被这只獒犬伤到了。到时候不论是他的命还是崇光的命,恐怕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跑着找了一会儿,钱武咬了咬牙准备找总管报知此事。方才围着院子喊了一圈都没看见崇光,只怕是跑远的,现在告诉总管命人找到的话还成,若是伤了人报到总管那里去,自己只怕是要没了。


    这样想着,钱武的步伐加快了些,想要快些找到总管告知此事。但刚过了两个回廊,就看到了熟悉的黑色毛发,一时间钱武几乎要喜得哭出来,崇光在这里卧着,似乎也不曾伤人,那他只要将崇光带回去假装此事没发生过就行了。


    刚才找狗的时候几乎将自己最惨的下场都脑补了一遍,现在钱武看见崇光喜悦直冲脑门,跑了过去。


    “崇光,你怎么跑出来了,这么不……”


    直到走近,钱武才看到黑色的崇光旁边还有一个男孩。这男孩看起来三四岁的模样,身上穿着蓝灰色的衣裳,这料子他虽然看不出是什么,但光看光泽和花纹也能知道价值不菲。


    此时崇光正趴在这男孩边上,男孩也盘膝坐在地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若是从前钱武只能从年龄和衣裳大概猜出这位可能是四阿哥或者五阿哥,但自从五阿哥迷上了隔壁的海东青后,钱武也见过两回五阿哥了。一见到那张精致可爱的脸,瞬间就明白了这人的身份。


    崇光!怎么会跑五阿哥身边来!


    钱武心中大骇,看到五阿哥身上似乎没有血,走近了也没闻到血腥气后才略松了口气。但心中满是绝望,完了,这回肯定吓着五阿哥了。


    但他手上还是不敢停,将自己带出来的狗绳拴到了崇光的身上,随后才带着狗往后走到了一个安全距离开始行礼。


    “奴才给五阿哥请安。”


    有人凑近的时候弘昼就发现了,看见他将狗带离自己后才将心放回了肚子里。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后,弘昼站了起来问道。


    “免礼吧,你是照顾这只狗的人?”


    “小人就是照顾崇光的人,”钱武低着脑袋小心翼翼答道,“今日原本喂完崇光后便出去预备着它明日的东西,许是出院子的时候没将门关严实,这才叫它跑了出来,惊吓了五阿哥奴才该死。”


    没有和这位小主子近距离接触过,钱武也不知道这位性子如何。但大部分人都不喜欢错了之后不承认的人,他心中想着自己现在就认罪,后面即便罚的时候也少打几板子吧。


    被吓到是真的被吓到了,但弘昼现在看着乖乖坐在钱武脚边的崇光,它原也没有伤害自己。虽说是有些吓人,但若是报上去的话也不知道阿玛会处置崇光还是处置这个人。


    正在弘昼思考之际,郑嬷嬷带着两个小丫鬟从另一边的回廊穿过来了,老远就瞧见了弘昼以及前面牵着狗的钱武。


    这下子就由不得弘昼了,郑嬷嬷走近前来不过是问了一句,钱武便倒豆子一般全说了。让郑嬷嬷吓了一跳,将弘昼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一遍,确定自家小主子连皮都没有破后才松了口气。


    “你既被主子派在这里照顾獒犬,又岂能马虎?”郑嬷嬷很是不悦,“这样烈性的狗被放了出来,伤了人可如何是好?幸而今儿五阿哥运气好,没叫这畜生伤着,否则必要奏明了爷,叫你和这畜生一起赔了命。”


    弘昼开口为崇光解释了两句:“虽说撞了我两回,但我瞧着崇光是想与我玩,并未伤我,也未龇牙。”


    “那这件事也要禀明了爷,”郑嬷嬷说道,“五阿哥喜欢过来找额日乐,日后难免还是要走这里,还是请爷下命将这只獒犬迁走了才好。”


    将这件事报给四爷是郑嬷嬷坚持要做的,虽说这獒犬最后并未当真伤了自家小主子。但其中的危险是不言而喻的,倘若这次不报,那下回小主子过来瞧那只海东青的时候会不会又碰上这只獒犬?


    而且在郑嬷嬷看来,这个养着獒犬的奴才实在有些不靠谱。想来到时候爷即便是不将獒犬迁走,也会换个靠谱些的人手过来。


    既然郑嬷嬷坚持,那弘昼便也由她去了。不过就是在离别的时候瞧见崇光似乎在瞧自己,察觉到弘昼眼神的时候崇光竖起了自己的尾巴冲着他摇了摇让弘昼心中一软。


    回到自己的院中后,用过了晚膳,弘昼本来已经预备着沐浴后睡觉了,谁知却听见外头传来了四爷的通报声。


    前几日没有过来检查礼仪的学习进度,本来以为阿玛最近忙得没时间过来。但现在来了,看来还是很惦记这件事的。


    这样想着,弘昼从自己的屋子出来和四哥一起对着四爷行礼问安。


    “起来吧,”四爷叫起后便上下打量着弘昼,见他确实身上看着不像是受伤的样子才松了口气,将他唤到身前来敲了一下脑袋语气带了点怒意,“谁教的你出门只带一个嬷嬷,还半路将嬷嬷打发走?”


    郑嬷嬷要向四爷诉这件事,便早早打发了人过去四爷的院中告知总管,如今四爷一回来总管便报了这件事。四爷听得有些心有余悸,崇光是他去岁去木兰秋狝时带回来的,那时候还是小狗崽便能追着兔子咬了。


    自己儿子现在比兔子强壮不到哪去,若是崇光当真冲上去咬他,即便不出人命也要受重伤。这样想着,他心中的火气愈大,对着弘昼的脑袋又敲了两下。


    弘昼捂着自己的脑袋,语气哀怨:“阿玛,我这是在自己府中,谁知道会遇见这样一回事,况且崇光这不是没有伤我吗?”


    “崇光和你亲近这是前所未料及的,但若是崇光不同你亲近,你这身子够它咬两口吗?”四爷更怒,“你们两个平日里出院子至少要带上两三个人,不论什么事身边都不能离了人,知道了吗?”


    这件事按照那边报上来的是意外,但四爷总觉得有些不对。养着崇光的钱武是个很仔细的人,多年来也并未出过什么错,怎么会这么巧在弘昼去看额日乐的时候出差错了。


    虽已经派了人去查,但四爷还是得叫这两个小的自己也注意些。这王府极大,有些地方相对而言人烟稀少些,若是去了那样的地方身边还不带着人出了意外可就晚了。


    “知道了。”弘历应了一声,随即便迷茫地问道,“这是怎么了阿玛?”


    方才阿玛过来就揍弟弟,但他又不知道弟弟犯了什么事,便只能在一旁迷茫地看着。


    四爷冷哼一声,苏培盛便将方才总管禀报的事情复述了一遍,着重强调了那只獒犬的体形硕大,并且略微夸大了些獒犬的攻击性。


    弘历听着苏培盛说的一口便能将胳膊咬掉,下意识抖了抖随后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似乎在确认自己的胳膊还在自己身上。


    随即便看向了弘昼的胳膊,见弘昼胳膊也好好地在他身上后才不高兴道:“阿玛说得对,出院子就该带着人的。”


    见一院子的人似乎都在不悦地盯着自己,弘昼只能垂头丧气地承认自己的错误了,但他还是大着胆子问了问阿玛这只獒犬会有什么下场。


    “你既时常往那边去,便将崇光迁到庄子上养着便是了。”四爷瞥了他一眼道,“下次若还是这般鲁莽,便要罚你了。”


    “知道了,我下次一定小心。”


    弘昼低着头承认错误,低眉敛眼的样子让四爷也消了气,好歹不是知错不改。


    既然来了,四爷在训斥过弘昼之后还是检查了一下他们这些日子学习的进度。见他们的宫廷礼仪已经学得七七八八,才勉强点头嘱咐了一句。


    “到时候进宫你们便跟着我,若我没有吩咐不可随意说话走动。”


    “跟着阿玛?”弘昼好奇道,“上回不是让我们跟着嫡额娘吗?”


    “你还记得上回?”四爷有些讶异,两年前弘昼话都说不清楚,却不曾还记得。


    弘历应了一句:“我们都记得呀,不过只记得阿玛让我们跟着嫡额娘,还有玛姆的宫中有一个很吵的人。”


    能在宫里吵闹的人,四爷一想便知道肯定是自己好弟弟的十四的小儿子弘暟。偶尔他进宫请安的时候能在额娘的宫殿中看到这个侄子,额娘经常宣他进宫,却不曾提过自己这两个孩子半句。


    这样想着,四爷心情沉郁了些,但他并未表现出来,而是叮嘱了弘昼弘历几句后便走了


    虽说孩子的事情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但清凝一直走不出来,每回见到都仿佛又瘦了。他进了腊月后空闲时间不多,今儿回来得早了些,便想着去瞧瞧也好放心。


    弘昼遇狗这件事很快地就被额娘知道了,毕竟郑嬷嬷既然将这件事告诉了四爷,自然也不可能瞒住耿格格了。


    回去请安的时候,被额娘拉着上上下下打量的弘昼主动在额娘面前转了一个圈笑道:“额娘放心吧,身上一点事没有,连破皮都不曾有。”


    “你让我如何能放心?”耿执羽瞪了他一眼,“我看你真是白长了一岁,成日里还是喜欢去和那些飞禽走兽玩,玩便罢了,若是下回再让我知晓你出门不带足了人,回来必揍你。”


    这话弘昼笑嘻嘻应了,额娘的揍也不过是打两下屁股,疼不到哪里去。


    似是看出了弘昼心中的想法,耿执羽冷笑了一声,拍了拍手。伏云从外头端着个托盘进来了,这托盘被一块红布盖着。托盘里的东西撑出了一个轮廓,但看着低低矮矮的,弘昼好奇地看了一眼。


    耿执羽将托盘上的红布一掀,只见上面赫然放着一根已经被削好的藤条。


    弘昼瞪大了眼睛,看向了自家额娘。


    “若是你下次再不注意,”耿执羽将藤条拿在了手中,轻轻打了两下自己的左手,恐吓道,“额娘便用这藤条在你身上抽,到时候你身上便会起一道道的红印子,要十来天才会消下去,而且会一直疼!”


    这藤条是耿执羽在听说这件事之后连夜赶制的,她幼时虽说不大听话,但也没有到掀翻屋顶那种闹腾程度。但她弟弟可就要闹腾多了,还记得有回弟弟玩火险些将家中烧了,额娘和阿玛一人一根藤条,将弟弟教训了一夜后弟弟便再也不敢玩火了。


    见识到过藤条威力的耿执羽选择用这样一件东西来震慑弘昼,这小家伙从来天不怕地不怕,下回再做出这样的事情当真抽上两鞭子自己也不会心疼。


    看到那藤条,即便没有抽到自己身上,弘昼也感觉到了额娘的决心。忙不迭地点了点脑袋,表示自己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见将弘昼唬住了,耿执羽心下满意。又拉着弘昼嘘寒问暖了几句,问问他在前院可有谁怠慢过他,还有功课难不难之类的。最后又嘱咐了几句跟着进宫记得要守规矩之类的话,便到了弘昼要回前院的时辰了。


    搬到前院后没有特殊情况是不能回额娘这里住的,弘昼看见额娘淡定地冲着自己告别,和几月前自己一到要走的时间额娘就面露不舍完全不一样了。


    那时候自己要走了,额娘甚至是眼含泪水的。现在额娘终于习惯了,弘昼倒是一直很习惯,毕竟前世上寄宿学校和这种情况也差不了多少。


    又过了几日,府中逐渐开始摆上了红色的装饰,到处都能看见象征着吉祥如意的剪纸贴在各处。终于,除夕悄然来到,弘昼和弘历早就被各自的嬷嬷穿戴好等着阿玛和嫡额娘唤人来叫了。


    到了坐车的地方,弘昼抬眼一看。进宫的女眷本应当是福晋和两位侧福晋,但现在现场只有福晋和李侧福晋,却不曾见年侧福晋。


    “给阿玛嫡额娘请安。”弘昼和弘历走近前来便行礼。


    福晋脸上带着笑,甚至亲手将弘历和弘昼扶了起来:“瞧着比上回要长高些了,这孩子真是一晃眼就长大了。今日进宫一定要跟紧你们阿玛,宫里不比咱们府上,可不要随意走动。”


    从前福晋从不对弘时做这样的面子功夫,李氏的孩子,她看都懒得看一眼。但这两个孩子不同,他们的额娘只是格格,平日里对她一直很是恭敬的,所以她也愿意在四爷的面前表现一下自己这个嫡母的慈爱。


    见两个孩子乖乖应下了,福晋脸上笑意更甚,又关心嘱咐了几句才上车。


    弘昼和弘历照例是和弘时一辆车的,弘时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比上回见到的时候似乎要瘦了些,见到他们竟然没有嘲讽出声,这很难得。


    随着车夫的一声叫喊,马车动了起来。即便是在内城相对平坦的道路上,马车依旧无比摇晃,这要是晕车的人在上面待着必然会无比的难受。


    到了紫禁城后,弘昼跟着两位哥哥下了马车。今夜进宫参加宫宴的不在少数,所有的王子皇孙都要在午门前下车,除却皇上外没有任何人能乘车进紫禁城。


    进了太和门后四爷便要和福晋分道扬镳了,毕竟福晋要带着李侧福晋去永和宫陪着德妃,而四爷则要带着三个孩子去太和殿。


    弘昼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如今太阳已经落山了,天空开始逐渐变暗。宫里头到处都点着灯,零零点点的火光映衬着周围的建筑装饰都变成了暖暖的黄色,这样的暖色让原本庄严十足的太和殿外侧多了几分柔和。


    跟着四爷的背影往前走,弘昼已经想不起几年前自己坐在什么位置了,只记得似乎是比较靠前的。


    “哟,四哥,”身后传来了懒洋洋的声音,“弟弟方才从额娘那里过来,四哥怎么过年都不去给额娘请安。”


    第42章 宫宴


    第42章


    听到这传来的声音,四爷的眼中飞快掠过了一抹厌恶,随即便收敛了去。只转过头去,淡淡道:“如今年关将近,各部事务繁忙,难为十四弟还能抽出时辰来在除夕去给额娘请安。”


    这要论去永和宫的次数,四爷自然是比不上十四爷的。他每月遵循着惯例,一般是初一十五会去永和宫请安,而十四爷则经常前去。若是有一阵子十四爷去的次数少了些,德妃便会命人传话将他唤进去。


    而四爷选的这两个日子,十有八。九十四爷都是在永和宫的。他过去看着额娘和十四一副母子情深的模样,最初几回只是觉得羡慕,后来便实在是觉得有些恶心了。若非原定下来的这两日,其余时间他是不愿踏入永和宫的。


    但他能跑得掉福晋却不能,儿媳给婆母请安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福晋如今每月要进宫三五回,虽说每回来德妃都不算太热情,但好歹也不怎么给她难堪了。


    十四爷从后头走上来了,他容貌俊秀,五官中带了一抹飞扬跋扈的气质。如今似笑非笑地看着四爷,眼神里充斥着挑衅,但说话时的语调却不见丝毫锋芒。


    身后跟着四个男孩,最大的瞧着有十二三岁了,最小的也有八。九岁。而那位最小的赫然就是从前弘昼和弘历在永和宫时见到的那位弘暟,不过他们现在几乎都已经将这位堂兄忘得差不多了。


    “我是个闲人,自然比不得四哥得汗阿玛的看重,”胤祯面上带着笑,语调也很温和,但说出来的话却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温和,“但好在额娘愿意让我常伴左右,好歹也尽一尽孝心罢了。”


    这话听得四爷眼皮一跳,额娘愿意他常伴左右,而不愿意的那位不用提也知道是在说谁了。


    “那正好,”四爷也并非省油的灯,他立刻假笑道,“正好我最近事务实在繁忙,抽不出时间去给额娘请安,既然十四弟得闲便多去瞧瞧。记得在额娘面前给我告罪,也好叫额娘不怪我。”


    德妃虽说偏心小儿子,但也不是完全不把四爷这个大儿子当人。她在外虽然多夸十四爷,但也未曾听过贬斥过四爷。


    十四爷原本的笑意一僵,最近八哥不得势,让他们这些跟着他的弟弟也不得势。他前来找四哥不痛快,也是因着看四哥越发得汗阿玛看重,心中有些不愉。


    但转念想起八哥前些日子同他说的话,他心中的不愉逐渐消去。眼看着汗阿玛越发看不得八哥了,在他们当中八哥越发不适合当台面上的那个人。到时等他上去了,汗阿玛不再看重这位眼高于顶的四哥时,也不知四哥会是什么心情。


    这样想着,十四爷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了一抹怜悯的笑:“额娘自然是会体谅四哥的,毕竟咱们额娘平日里就是最心软不过的。不过咱们身为人子,还是当将孝之一字摆在最前头,四哥说是吗?”


    这话四爷不好反驳,只能捏着鼻子忍了。随即便带着弘昼兄弟几个进了殿,他是当真不想在太和殿门口和这位十四弟说话了,被旁人瞧见了也只会看笑话。


    走进太和殿后,弘昼看着眼前亮如白昼的殿内。到处都已经点了烛火,即便现在已经是冬日,但一进殿还是能感觉到一股热气袭来。其中宫女太监在里面穿梭走动,手上端着杯盘碟盏时不时放到该放的位置上。


    跟着阿玛往前走着,来到了他们应当坐的地方。四爷坐在最前面,而他们三个则在后面的小几上分开坐着,弘昼看了看自己旁边的四哥,这还是他


    第一回这么正经地参加宫宴。上回不算,上回是半路被抱过来的。


    坐在这里后弘昼就开始期待着上菜了,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自己还不能随意吃东西。平日里吃的都是些少盐少油的饭菜,看见阿玛桌案上的那一盘酱汁浓厚的猪肘子就忍不住了,那口猪肘子在他回去后还是怀念了许久的。


    在皇上没来之前桌子上只摆着几碟子点心水果,其余的东西要等皇上来了之后才会上。毕竟现在已经是冬日里,虽说殿内相对暖和些,但热菜上上来还是很容易凉。这大殿中皆是身份高贵的王公贵族,若是上了些冷菜将人吃病了,御膳房的人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好几个大臣打扮的人过来和四爷说话,还敬了几杯酒。弘昼看着大殿内推杯换盏的众人,撑着下巴观察着一切。


    还有几个和弘时相熟的人过来和他打了声招呼,弘时在和这些堂兄说话的时候傲然地抬起下巴斜睨了弘历和弘昼一眼,似乎是不屑又似乎是在炫耀。但弘昼对这丁点都不在意,这不就是有几个熟人在吗?


    下一刻,十三爷从殿门口缓缓走了进来,弘昌和弘暾跟在了他的身后。弘暾本来百无聊赖地走着,但似乎突然瞧见了弘昼和弘历,眼神一下子就亮了。


    这几月间他经常哀求阿玛带着他去四伯的府上找这两个堂弟玩,虽说阿玛答应的次数不多,但到底还是答应了好几回。这让他和弘历还有弘昼都混熟了,此时在这谁都不认识的殿内看到两个熟人,自然兴奋了不少。


    但他今日出门前被额娘还有阿玛接连嘱咐了好几遍,今日跟着阿玛前去不可任性,一定要跟在阿玛身边。这样想着,他原本想要往弘昼这边跑的动作一顿,满脸可惜地跟着阿玛去了他们的位置。


    弘昌只是冷冷地扫了这边一眼,他不大喜欢弘时,这个太过高傲的堂兄每次见到他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高高在上之感。这种感觉让他不大乐意和弘时打交道,在这样的场合只要没碰到跟前来他是绝不会主动去凑到那去的。


    四爷和隆科多寒暄的话语一顿,他明显也看到了十三弟进来。但现在隆科多在前他也不能撇下隆科多去看十三弟,只能远远地示意了一下。


    看着殿内觥筹交错,弘昼环视了一圈觉得自己也有些饿了。虽说桌面上没有什么菜,但还是摆着两碟子点心的,便拿起一块往嘴中塞去。


    宫中内饽饽房做出来的点心味道极好,一口咬下去满嘴油香,其中夹杂着点点咸味。吃了两块点心后,又喝了一口茶,弘昼才觉得自己没有那么饿了,摸了摸肚子开始发呆。


    这宫宴对于大人来说是交际场所,彼此之间推杯换盏不亦乐乎。但对他这样的小孩子可就有些无聊了,特别是阿玛还嘱咐了自己不能乱走动,那就只剩下和四哥聊天还有发呆这两个选项了。


    这样想着,弘昼微微撇过头看了四哥一眼。


    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今天的天气不算好,并没有月亮高悬,也就更看不到什么月光了。但外头一片的灯火通明,暖黄色的光将太和殿外照应得也暖暖的。


    弘历此时正在盯着外面发呆,若是仔细看也能看出他似乎是有些犯困了。眼睛无神地盯着外面,眼皮微微耷拉下来。


    但这可不行,宫宴还未开始呢,离结束就更还有些时辰了。


    “四哥,”弘昼往弘历那边凑了凑,拉了拉他的衣袖问道,“你困了吗?”


    弘历被拉得一激灵,猛然扭过头来看着弘昼,脑子似乎开始重启一般半晌才点了点头:“昨儿没睡好。”


    说话间,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此时若是在永和宫,即便德妃对于老四的孩子不算多关心,但瞧见了也会命宫女带着他们去后头屋子里睡一会儿。但无奈这里是太和殿,困了也只能忍一下了。


    “那我们说说话吧。”弘昼小声说道,“这样也能岔一岔瞌睡,说不定聊一会儿就不想睡觉了呢。”


    刚刚四哥的样子,让弘昼想起了从前高中的时候。那时候课业压力大,很多同学睡不饱,便会在课上犯困。那样直直地盯着前方,双眼无神的模样实在是太熟悉了。


    弘历点了点头,开始和弘昼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了。


    但没过多久,殿内的人都开始有意识地回到了自己的席位。过来跟着四爷攀谈的隆科多也不见了,四爷肃正了面色。


    不多时,外面传来了太监的通报。一声接着一声传来的,由远及近,一道道声音混杂在一起,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皇上驾到——”


    此时所有人从位置上站了起来,齐刷刷地行礼。


    这里弘昼被兆佳嬷嬷教过,知道现在要跟着阿玛他们一样行礼。然后听到皇上命人叫起之后,才能起来。


    殿内陷入了安静,只能听见有脚步声传来。那脚步声一步步越来越近,而后又开始逐渐变远,直到消失*在弘昼的耳边。


    “平身。”康熙坐到了他的位置上,对着身旁的梁九功吩咐了一声。


    梁九功通报了一声,便又有小太监将这话传远了去。殿内的人听到后才纷纷起身,弘昼起身后朝着最上首偷瞄了一下。


    看不清楚,只能看见一件明黄色的衣裳。这个距离看最上面的位置,最多能分辨这上面是个老者,因为头发有些花白,还有就是最明显的衣裳的颜色,其余的是一点也看不见了。


    康熙来了之后,殿内不断穿梭的宫女太监就更多了。几乎不到一刻钟,这太和殿内所有桌案的饭菜都上齐了,弘昼看着训练有素的宫女太监们在心中感叹了一句。


    这要是在现在,这些宫女太监绝对比河里捞的服务还要出名。


    第43章 过年


    第43章


    饭菜上来了,弘昼看着面前这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色只觉得胃口大开。刚刚吃的那两块小点心最多也就能成为垫垫肚子,现在正好还有不少空间可以给这些饭菜留空。


    弘历明显也饿了,环视了一圈见已经有人开始动筷后便也拿起了筷子,御膳房的手艺很好。


    太监们都是年幼时进宫便被分到了不同的地方。像专门伺候主子们到宫殿中去的还有可能这个主子倒台了,又被内务府分到下一个地方,但御膳房这样的地方不同,几乎被分过去就要在那里干到老了。是以这些小太监从小都是在老师傅的责打下学手艺的,自然不敢不尽心。


    康熙在最上面,时不时地便会有受宠些的皇子上前敬酒。四爷也在宴会中旬端了一杯酒上前,说了些海晏河清五谷丰登之类的吉祥话。这些话在过年的日子说是最合适不过的,既不会出错,又能让皇上听着高兴。


    毕竟海晏河清,百姓们安居乐业和最高位置上的统治者脱不开关系。说百姓们过得好,也是在称赞他的政令。


    听到四爷嘴中的话,康熙面上笑意更甚:“这些日子你差事也办得好,户部的欠款已经追回来了不少,这都是你的本事。对了,你府中那两个小阿哥呢,今儿来了吗?”


    最近四爷办了不少差事,康熙也愿意给他脸面,便提起了他府中的两个小孩子。毕竟四爷已经是亲王爵位,不能在这方面进行封赏了,而赏些金银珠宝之类的东西又太轻,倒不如给些恩宠。


    “正在下头坐着呢,”四爷遥遥地指了指自己的席位,此时弘昼还有弘历正专心致志地用膳,时不时互相交流一下对宫中饭菜的评价。


    康熙随着他的示意往那边看去,眼中不由泛出了一丝笑意。年纪越大,便越喜欢天真烂漫的小孩子了,毕竟这些长大了些的一个人三四个心眼,而小孩子只会顾着自己的喜好,每日里想的也都是些吃喝玩乐的事情。


    “如今都几岁了?”


    “回汗阿玛的话,”四爷恭敬道,“这翻过年去便五岁了。”


    弘历的生辰在秋天,而弘昼的生辰则在冬天。可一番过年去他们通通要加上一岁来算,实则现在刚过了四岁的生辰还不久。


    “都已经五岁了,”康熙眼中露出了一点感慨之色,随即道,“可开始启蒙了?”


    “已经请了先生,不过他们毕竟年岁还小,如今虽说是跟着先生学,但也学不进去些什么。”


    康熙看着四爷调笑道:“你行事素来严厉,但教育孩子可不能心急。他们岁数也还小,不必如此心急。倒是你们家老三,如今瞧着年纪也大起来了,这才是该教教的。”


    这话让四爷的心里一绷,他不知道汗阿玛这话是随口一说还是意有所指。想起那日查到的那些事,四爷心中对这个三儿子更加厌恶了些。偏偏这些事即便查到了他也不能直接掀出来责罚,只能背地里悄悄地教训。


    但既然汗阿玛这话在这里说了,四爷在心中已经打定主意等回去后将弘时再查查。不知是不是有什么自己平日里松过去了的事情,这回都要查清楚。


    康熙似乎只是随口一说,这句话落了之后便又和四爷说了两句别的,便让他下去了。


    但这话却落在了四爷的心上,他决意回去之后对自己的三儿子详查一番。若是误会便罢了,倘若弘时当真在外面做了些什么,他走到今日这个位置是耗费了千辛万苦的,绝不能因为一个逆子的拎不清而被扯了后腿。


    本来弘昼以为阿玛对自己和四哥的礼仪要求得这样严格,可能是皇座上的皇玛法要见他们。但没想到直到宴会结束,康熙都并未叫他们上去瞧瞧。


    不过这也正常,康熙的孙子可能都快有百来个了。他们在其中并不算特殊,不被另眼相待也正常。


    宴会结束后,弘昼在宫门口见到了福晋。


    原本福晋进去的时候,脸上带着端庄的笑意,妆容和穿着都是严格按照和硕亲王福晋的品级来的。现在出来,虽说妆容丝毫不乱,但眼底的疲惫能略微看出一点她在永寿宫这几个时辰并不算好过。


    登上了马车,弘时照旧不与他们说话,只闭上了眼睛开始闭目养神。他在宴会上和几位堂哥又叙旧了一会儿,这段日子阿玛都不怎么允他出门了,他已经许久未和堂哥们一起叙话闲谈了。


    不过等过年,自己到时候必然能抽出时间来与几位堂兄好好叙叙旧。虽说不知道阿玛这几日里为什么对他横眉冷对的,但想来这段日子过去便不会再这样了。


    回到府中,弘昼已经困得有些睁不开眼了。平日里这个时候早就已经睡着了得有两三个时辰了,再过两个时辰天都要亮了,现在却才刚刚从宫中出来。


    今日除夕,这样大的日子即便四爷再宠年侧福晋也不好从宫里出来后就撇下福晋直奔西侧院。他今日跟着福晋去了正院,但瞧见福晋脸上端庄的笑意,眼底带着疲惫和不耐便能隐约瞧出,这位福晋并不是那么欢迎四爷,但她既不能说也不能表现出来。


    走到自己院子的时候,弘昼几乎要就地睡过去了。但是不行,他还要将身上这身有些重的衣裳脱下来,随后洗漱好了才回到了柔软温暖的床上。


    屋子里早早就点上了炭盆,也燃了香炉,里头飘着一股柔和的暖香。被褥早早就被人用汤婆子暖过了,弘昼躺上去不仅不冷,还十分的暖和,这一下子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弘昼是被郑嬷嬷叫起来的。


    过年这几日他虽然不必去听先生的课了,但还是不能睡懒觉的。今日四爷和福晋早早地就起床进宫了,今日皇上要去奉先殿祭祖,四爷和福晋身为儿子儿媳自然也不能缺席。但他这样的小孩子却没有一定要去的规矩,四爷便没有带着他们。


    起床后弘昼懵了一瞬间,慢慢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过了好一阵子才开始清醒。


    “阿哥快起来了,”郑嬷嬷上手要给他穿衣裳,笑道,“今儿虽说不必进宫,但格格一早就在等着您了,咱们何不快些去泗水院同格格一起过年呢?”


    四爷他们祭祖只是在白日里,晚上还是要回来的。是以今天晚上要在正院参加家宴,到时候府中所有的大小主子都要去,弘昼若是现在起床了还能去泗水院中待一日。


    说起这个弘昼才勉强提起精神,被郑嬷嬷摆弄着洗漱了穿好了新衣。新年的这几日里额娘和嫡额娘给他准备了不少的新衣裳,从初一换到十五都没问题。


    将自己打理好了之后,弘昼便往后院走去。


    今日耿执羽早早地就起来了,她知道今日弘昼是不必跟着进宫,便等着他过来一起过年了。


    来到泗水院后,弘昼照例被额娘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一边看还一边感叹着他又长大了点,弘昼在心里悄悄撇了撇嘴,上回见额娘也就是六七天前,这才几天能长多少呢。


    不过他不敢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毕竟现在额娘看着心情不错又很是慈爱。但若自己将心里话说出来了,额娘也可以在大过年的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


    这天弘昼都陪在额娘身边,跟着她一起看小丫鬟们包饺子,又一起尝了尝。直到傍晚的时候正院来人唤他们前去,说是已经摆好了宴席,四爷和福晋也都从宫中回来了。


    正院很是热闹,福晋年前就叫人请来的戏班子早早地就搭好了台子。去的时候正在唱些吉祥热闹的戏,锣鼓响动的时候年味十足。


    看了几折的戏,又听了女先儿的说书,弘昼今日过得很是愉悦。特别是最后收到阿玛嫡额娘的压岁钱的时候,内心的喜悦到达的巅峰。


    额娘的压岁钱是在泗水院的时候就已经给了,是整整一百两的银子。而阿玛就更大方些,给了五十两的黄金,嫡额娘则是给了黄金十两。


    这些黄金和银子弘昼是抱不动的,但他看着一旁的侍女端着属于他的钱脸上笑开了花。虽然不知道这些黄金和白银能买多少东西,但他还是很难掩饰住自己的喜悦。即便从来也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但谁会嫌钱多呢?


    四爷抬眸的时候见到了弘昼笑得乐开了花的模样,不免好笑。这小子知道金银能干什么吗就这么高兴?


    在四爷心中,这两个年纪小些的孩子连街上都不曾去逛过。在这府中一应东西都是备齐了的,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可能会对钱没有什么概念。如今弘昼这乐开了花的模样,可能是因着收到了东西。


    除夕要守岁,要过了子时才能睡觉,但大年初一就没有这个规矩了。用过了膳后,又看了两折戏后,弘昼便和四哥一起打着哈欠被嬷嬷带了回去,他们这些小孩子是可以早些回去睡觉的。


    昨日回来得晚,但今日却起得早,弘昼本来就没有睡好此时早早就犯困了。如今回了自己的院子后,便在洗漱过后急匆匆往床上扑,毕竟嬷嬷方才还对他说了,明日依旧是不能晚起的。


    累极了的弘昼在扑上。床后没多久就睡了过去,一夜无梦,等他再次睁开眼天色已经大亮了。


    此时郑嬷嬷正好要叫他起床,见他睁开了眼睛笑道:“阿哥快起来吧,今儿郡主要回来呢。”


    第44章 额驸


    第44章


    怀恪郡主前年下嫁给了纳喇星德,这几年来也算夫妻和睦。因为嫁在京中,所以时常能回雍亲王府瞧瞧。但弘昼和这位姐姐算不上熟,毕竟他才一两岁的时候还养在额娘身边,而这位姐姐则已经要出嫁了,自然没有什么交集。


    但毕竟是姐姐,而且还是过年回来,弘昼挣扎地起了床。昨日他睡得还算不错,现在起来精神头也还可以,郑嬷嬷一边给他穿衣裳一边说着吉利话。这过年最是讲究意头的,说些吉利好听的,新的一年最好也能如吉利话一样顺顺利利。


    弘昼今日被穿上了一身大红色的衣裳,连头顶的帽子也带了点红色。他现在不过五头身,冬日里穿得又厚,远远看过去就好像一颗红通通的球一般,好笑又可爱。


    新年要先过去给阿玛和嫡额娘拜年,弘昼便拉着四哥一起先去给嫡额娘拜年。阿玛可以等给嫡额娘拜年后再给他拜年,毕竟他们就在前院离阿玛要近些。


    一路上的侍女小厮们脸上都带着笑,过年这样的好日子主家也会宽松些。他们不仅能领到赏赐的银子,还吃上嫡福晋开口吩咐的席面,况且过年的时候不论伺候哪位主子都不会轻易撂脸子,她们做完自己手头上的活计后悄悄去和小姐妹一起剪纸绣花,管事嬷嬷们也不会多管的。


    来到正院,弘昼和弘历刚过来就被福晋院中的桂嬷嬷迎了进来。


    “两位阿哥过年吉祥,”桂嬷嬷嘴中说着吉利话,脸上笑意温和,“福晋已经在等着两位阿哥了,快请进来,这外头这么冷怎么没人给两位阿哥带个汤婆子暖暖手?”


    “我嫌拿着累赘,便没带。”弘昼笑嘻嘻回了一句。


    桂嬷嬷无奈摇头:“这冬日里还是莫要这般嫌麻烦便将这些东西丢到一边去,瞧着外头雪都还没化,阿哥们还是要多注意些。”


    一边说着,便进了正厅。


    福晋今日不必进宫也不用出门,脸上的妆容比之前几日要家常些,但比平时还是要隆重些。她一身绛红色的旗装,头上戴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钗,一耳三钳上带着的是颗颗饱满晶莹的珍珠。这身打扮端庄大气极了,也让福晋浑身多了分凛然之气。


    瞧见弘昼和弘历进来了,福晋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来,两个乖孩子给嫡额娘瞧瞧。”


    这两个孩子可比弘时要讨喜多了,平日里瞧见自己也是规规矩矩的,从不惹是生非,福晋对这两个孩子的感官不错。


    弘昼没有急着过去,而是笑道:“今日过来是给嫡额娘拜年的,要先拜了年才行。”


    “好。”福晋应了一声,示意了一下一旁站着的温术。


    温术在福晋身前放下了两张垫子,弘昼和弘历就跪在垫子上对着福晋磕了三个头,嘴中说着吉祥话。


    “祝嫡额娘新年事事顺意,岁岁安澜。”


    “祝嫡额娘福寿安康,四时喜庆。”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快,将他们兄弟俩扶起来。”福晋脸上笑意更甚,将早先预备好的年礼给了他们。


    虽说昨日已经给了压岁钱,但这年礼也是不能省的。况且在福晋的心中,给这两个小的年礼她还算是心甘情愿的。


    福晋预备的东西是两块玉佩,一块莹润白皙,几乎在里面看不到一丝的杂色。而另一块则是黑如漆色,但触手温润,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


    这两块东西摆在眼前,弘昼看着那块墨玉有些心动。他手里头的玉不算少,玉佩玉扳指或者扇坠之类的小东西他不缺,但这些玉大多数是白玉或者青玉,还没有这样奇特的墨玉。


    弘历微微一瞥就看出了弘昼的心动,接过两块玉,将墨色的那块递给了他。


    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弘昼嘿嘿笑了笑,对着四哥露出了一个讨好地笑,又对着福晋说了几句吉祥话,谢过年礼。


    给福晋拜完年后,弘昼和弘历便要去前院给阿玛拜年了。


    本来是该大年初一就给他们拜年的,但无奈他们大年初一的时候一大早就入宫了,拜年只能拖到初二。至于亲生额娘,早在昨日就已经拜过了。


    但还没提出告辞,就听见外面有人进来禀报:“福晋,郡主来了。”


    怀恪回来拜年,也要先过来见过福晋了才能去李侧福晋的院子。所以她一下马车便往福晋的正院前来,至于额驸则去了前院拜见四爷。


    “快请进来。”福晋脸上的笑容更端庄了些。


    在这里碰见了出嫁的姐姐便不好还没打招呼便抬腿走人了,弘昼便停住了脚步,和四哥对视了一眼准备和姐姐打过招呼再走。


    不多时,外头走进来了一位女子。她双十年华,五官和李侧福晋有四五分的相似,嘴角带着一抹清浅的笑意。身上穿着宝蓝色的衣裙,走路进来的时候步伐轻快似乎心情不错。


    “给嫡额娘请安。”怀恪进来后先是对着福晋请安,被叫起后才看向弘昼和弘历笑道,“难得在这里碰见了四弟五弟,我这刚巧给你们带着年礼,既然你们在这里便带回去罢,省得让嬷嬷们再跑一趟。”


    “见过大姐姐,祝大姐姐新年顺遂。”弘昼并不推辞,笑着给怀恪也拜了个年便同四哥一起往外走了。


    怀恪坐在福晋下首,看着两位弟弟出去的背影,眉眼间掠过了一缕深思。眼看着四弟五弟都已经渐渐大了,但三弟却还是这般扶不上墙,待会见了三弟一定要好好劝劝他多上进些才是。


    毕竟这几年间眼看着额娘也失宠了,倘若三弟自己不争气也没有人从旁说项了。毕竟额娘说不上话,自己这个女儿更不可能在这些方面插言。


    福晋留怀恪郡主坐了一会儿,又给了年礼便打走了。她和怀恪之间面子情更多些,毕竟怀恪出生后李氏看得紧,她平素见到的日子便不多,自然也生不出什么感情。


    不过她自认嫡母该做的她做得一点不差,怀恪不论是从前在府中的吃穿用度,还是出嫁时的十里红妆她都一点没有亏待过。


    从正院出来后,怀恪便去了额娘的院子。


    李侧福晋的鬓边已经开始有了一两根的白发,不过晨起梳头的时候她总会愤愤地将这两根白发拔去,只要哪一日她又瞧见了白发总免不了要生好大一场气。


    她见怀恪回来,面上这才露出了几分高兴之色。


    “额娘,”怀恪见自家额娘笑道,“女儿给额娘请安,愿额娘风光胜旧岁序更新。”


    李侧福晋将女儿拉起来,抱怨道:“你们家中就这样忙?可已经有两三月不见你回来了,你三弟也不爱过来与我说话,我整日里在这闷得不行。”


    从前女儿还在家中的时候,李侧福晋还算受宠,四爷不时会过来。加上闲来无事和女儿一起谈笑绣花,又或者和弘时一起说说话,日子过得自然不算无聊。


    可如今四爷不大来了,弘时也是不怎么爱过来请安,每回过来了待不了多久便要走了。而李侧福晋又不愿与后院的侍妾格格们相交,于是这日子也变得无聊漫长了起来。


    “自入了十月,家中事情是一件接一件来。”怀恪无奈,“若非今日是过年,怕是还不得闲,等过了正月也还好忙上一两月呢。”


    “你们那有什么好忙的?”李侧福晋狐疑,“不会是你婆婆给你脸子瞧吧?若当真如此你可不能受欺负,定要回来叫额娘知晓,额娘给你出主意。对了,让你阿玛……”


    这话还未说完,就被怀恪打断了:“额娘怎么想到这里去了,有阿玛在朝堂上,谁又敢欺负我?不过是额驸他们那边盛京老家的事情,虽说要忙碌些,但没有人敢给女儿脸色看。”


    李侧福晋的面色才好转了些:“若是被欺负了定不能忍着,你阿玛可是雍亲王。这皇子一辈中封了亲王的也不过就三个,你阿玛在朝堂上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女儿自然不能受气。”


    怀恪好笑,温言安抚了额娘几句才问道:“怎么不见三弟?”


    “你三弟,哼,也不知是去哪了。”李氏一肚子的牢骚,“昨儿也只是来我这里点了个卯便走了,今日更是直接没过来,他明知道你回来了也不来见过姐姐。”


    “或是去前院阿玛那里去了。”见额娘似乎又生气了,怀恪连忙安抚,“额娘切莫生气了。”


    “我这哪是生气。”李侧福晋给梅枝使了个眼色,身旁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包括怀恪身边的人,“你哪里知道,前些日子不知道你三弟做了什么惹了你阿玛的不悦,听闻将他叱骂了一通,也不叫他出门了。既不能出门,若是能好好跟着先生念书也好,来我这里同我说会儿话也好,但偏偏自己待在院中整日里不知道做什么。”


    “被阿玛斥责了?”怀恪皱了皱眉,“额娘还是要教三弟平日里最好懂事上进些才是,他如今也不小了,眼看着过两年便要议亲娶福晋了,可不能再这样行事无状。”


    其实怀恪私心里是有些瞧不上三弟的,不论是念书还是骑射她都自认要比三弟强些。所以她有时候想不明白,念书这样简单的事情,为什么三弟会经常被先生和阿玛训斥呢?


    “你以为我不说?”李侧福晋哼道,“开始时还听上两句,这些日子一开始说便不耐了。弘时来请安的次数本就不多,我若多说几句他不高兴了便走了,这让我如何还能说?”


    这些话听得怀恪眉头越发的紧蹙,已经打算好了过段日子定要找三弟好好谈谈。如今不是从前了,四弟五弟眼看着越长越大了,倘若他再不争气,日后阿玛难免更看重四弟和五弟。况且听闻,四弟和五弟念书都还很不错。


    弘昼还有弘历从嫡额娘的正院离开后,便去了前院打算给阿玛拜年。一切顺利的话,给阿玛拜完年了就能去额娘那里待着了,只用等到用膳的时候来前院便是。


    刚到四爷的书房,就见外面立了几个不认识的人。这附近的小厮弘昼基本都已经眼熟了,现在看到不认识的人便明白里头有旁人,再一想刚刚碰见的大姐姐,便知道里头是谁了。


    不过即便里头有人,拜年也还是要继续的,弘昼往里递了话后不久,苏培盛就从里头出来了。


    “两位阿哥新年万安。”苏培盛带着喜庆的笑,“爷叫两位阿哥进去了,对了,里头还有纳兰公子。”


    纳兰公子,想来就是大姐夫了。


    第45章 房契


    第45章


    跟着苏培盛进了书房,四爷正坐在最上首,下方左侧坐着一位年轻男子。那男子莫约二十上下,容貌清俊,身姿挺拔但略有些瘦弱,带着一股书卷气。


    “儿子给阿玛请安,愿阿玛新年瑞气盈门,百福具臻。”弘历进来便低头请安。


    “儿子给阿玛请安,愿阿玛新年吉祥,诸事顺遂。”弘昼也笑嘻嘻跟着说道。


    听见两个儿子的请安,四爷的脸色略柔和了些。这几日里一直进宫累的不只有福晋,还有他自己。福晋在永和宫坐冷板凳自然不算好受,可他在前面和那几位兄弟唇枪舌战也不算好过。


    如今听见两个年岁还小的孩子这稚嫩的祝福,心情不由松快了些。


    四爷挥了挥手,苏培盛笑吟吟地给两位小阿哥一人一个荷包。


    手中拿着荷包,弘昼的眼神中带了点好奇。额娘给的年礼是一个制作精巧的玩具,嫡额娘的是一块玉,但阿玛给的这个拿起来很轻,也不知道里头装了什么。


    若是平常弘昼就直接打开看看了,但现在屋中还有一位不算熟悉的人,他也不好当着人家的面就拆东西,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想着等会儿回自己院子的时候一定要看看,这可是他能自己来拜年后头一回来,阿玛应该不会小气才是。


    “这是你们大姐夫。”四爷招了招手将他们叫到身前来。


    纳兰星德看着两位雍亲王府的小阿哥,勾起了一个笑:“想来这就是四阿哥和五阿哥了,平素在家的时候就听福晋提过,说娘家有三位弟弟。三弟倒是从前见过,只是四弟和五弟从前年纪太小了还不曾得见。”


    “见过大姐夫。”


    弘昼和弘历抱拳行了一礼,大姐夫既非长辈便只用行平辈礼。


    “就是他们,你们前年成婚的时候他们尚在襁褓之中。”四爷笑了笑,“去岁过年的时候怀恪又病了,你们便没回来,如今才瞧见。弘历弘昼,你们大姐夫念书是最好不过的了,若是平日有什么不解的也可以问问他。”


    纳兰星德的堂叔便是从前在康熙身侧当过御前侍卫的纳兰容若,这纳兰容若的才名在京城之中算得上是响当当的,可惜英年早逝。现在提起纳兰家,不少人还是会觉得这家的子孙都是会念书的。


    而这纳兰星德也是真的会念书,学问曾经被康熙夸过。四爷从前选女婿的时候,这一点也占了一小部分的原因。


    纳兰星德谦虚道:“哪里哪里,不过都是些虚名罢了。两位弟弟如今念书我尚能说上一二,再等几年只怕是我也不懂了。”


    四爷又笑了两声,嘱咐了弘历和弘昼几句后便叫他们下去了。虽说家中来了姐夫这样的亲戚,同辈的兄弟是该来陪客的,但无奈弘昼和弘历年纪实在太小了若是让他们在这里,也不知是他们陪客还是客人陪他们了。


    四爷和福晋都拜完年后,便能直接去额娘的院中了。泗水院和玉池院离得不远,弘昼和弘历便也一起走了过去。


    “也不知咱们什么时候能继续听先生讲课。”刚走到后院,弘昼就听到了身旁四哥叹了口气后说道。


    弘昼猛然扭头,眼神里带了点震惊:“四哥你这么想先生继续给咱们讲课?”


    虽说现在先生讲课的确很有意思,但弘昼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想上学的孩子。特别是这个孩子如今才四岁,年纪这么小就这么好学,多半是个卷王。


    “是啊,”弘历不知道弘昼心中在想什么,点了点头抱怨道,“这过年已经过了十来日了,先生怎么还不回来了。”


    弘历和弘昼的先生今年预备着要回一趟老家祭祖,便在腊月十几的时候就告了假踏上了回家的归途。


    四爷原本是想要在腊月二十五的时候再让两个儿子休沐的,但既然先生告了假,这其中又只是相差十日加上这两个孩子年岁小,如今学的东西也不算多重要,四爷便直接让他们这几日索性就放假了。


    弘昼对此还是挺高兴的,虽然先生讲课挺好玩的,但应该没有任何一个小孩子会不喜欢放假。而且这一放二十来天,几乎相当于现代的寒假了。但如今,不喜欢放假的小孩子就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这要是放到现代,绝对是家长最喜欢的小孩。


    “咱们这如今才玩了十几日吧。”弘昼想要替自己的寒假申冤,“也没有多久啊。”


    弘历有些不赞同:“我们前不久才听先生讲了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况且日后咱们是要去内务府考封的,若是不好好学习日后连个三等辅国将军都考不到,日后只能做个闲散宗室岂不是很丢脸?”


    这话让弘昼原本为寒假申冤的心默默散去了点,对哦,自己以后还要去内务府考封。


    从前弘昼以为考封相当于自己从前的高考,但后来才慢慢明白。考封是宗室子弟去内务府考爵位,根据阿玛和额娘的品级来拟定能考的爵位。一共要考三项,若是三项都是优才能得到封爵,而有其中一项是平就要降等,若两项都平则降两等,若是三项都劣就算考封失败了。


    这考封就相当于现代的考公了,而且是直接考上就发粮饷但不用干活。日后若是能在朝廷上办差事为官,那封爵的粮饷也是照发的,但若没有这个运气在朝堂当官,封爵的粮饷至少能让他在京城能过得下去。


    见弘昼不说话了,弘历才说道:“我额娘说过,咱们现在年纪还小,只要好好跟着先生念书,日后就一定能考上三个优的。”


    这话一出,弘昼立刻就想到自己现在才四岁。考封也是二十岁才要经历的,现在四岁小孩子过个年很不必惦记这个,立刻便又高兴了起来。


    到了泗水院,果然见额娘已经穿戴好了高高兴兴等着他呢。这过年最开心的除了弘昼之外便只有耿执羽了,平日里五六天才能见上一两回,但这过年了日日都能过来,还一待就是一天。


    在泗水院中待到了一天,直到用晚膳的时辰才去了正院。而怀恪郡主和额驸早已经走了,他们用过午膳待了一会儿便离去了,毕竟已经成婚了过年有不少的事情都是需要他们自己去打理的。


    跟着四哥一起回到自己住的院子后,弘昼才想起了早晨去给阿玛拜年的时候给的荷包。当时是很好奇的,可跟着阿玛还有大姐夫说了两句话之后就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在泗水院中的时候也没想起来。


    现在想起来了便将荷包拿了出来,这荷包是宝蓝色的,绣工很是精致一看就是府中绣娘中的翘楚所绣制的。等弘昼将荷包打开,只看到了里面放着一张叠得工工整整的纸,拿出来瞧了瞧。


    瞧了半天弘昼才略微张大了嘴,按照这上面写的,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房契吧。


    “嬷嬷,嬷嬷你快来。”弘昼有些拿不准,张嘴便喊郑嬷嬷。


    郑嬷嬷此时正在外间,听见这话忙不迭地走了进来问道:“这是怎么了?”


    “嬷嬷你快来瞧这是什么?”弘昼眼睛亮亮的,挥了挥自己手上的东西问道。


    郑嬷嬷接过东西一瞧,原本淡定的神色变得诧异:“阿哥这是哪来的?这是临安街上的一间商铺的房契,临安街那可是闹市啊。”


    “这是我今儿去给阿玛拜年,阿玛给的东西。”弘昼老实答道。


    “那这可得好好收起来。”郑嬷嬷将东西还给弘昼道,“既是爷给的年礼,那就好好放着吧。”


    四爷给了弘昼一个商铺的房契,实际上就是把这个商铺给了弘昼。但毕竟弘昼的年纪还小,一应事务还是交给府中的管家打理,等他大了才会将这些彻底交给他。


    这个商铺的价值不菲,四爷这次出手算得上是极为大方。弘昼也没有想到,自己现在才四岁,就已经晋升为了有铺子一族了,虽然这个铺子暂时不会交到自己手上,但终归是自己的。


    等第二日弘昼见到四哥的时候也问了一嘴,得知阿玛给四哥的果然也是一个铺子。这两兄弟的年礼是一样的,分不出轻重来。


    若是自己能出府,弘昼肯定是要去看看自己的铺子长什么样子的。无奈他现在还没有获得自己出府的权利,只能惦记了几天后作罢,将这个房契放到了自己平日里最宝贝的匣子里好好收着,只等着自己后面能自己出府的时候再去看看。


    很快的就到了十五,而十五一过这个年就算完了。弘昼和弘历的先生也从老家赶了回来开始继续教书,这新年过去他们也从一日里听一个时辰先生念书变成了一日听一个半时辰。


    这个改动弘昼和弘历适应得还算不错,毕竟先生讲课实在不错。况且听嬷嬷们说,现在三哥每日里是要上三个时辰的课的,现在他们只用上三哥的一半,日后才慢慢增加*起来。


    天气开始渐渐转暖,冬日里那些一上身就显得圆滚滚的衣裳被换了下来妥帖地收好了。身上的衣裳逐渐换成了较为轻薄的春衫,弘昼穿上春衫的时候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终于不是穿上后感觉走路都是在滚起来的冬衣了。


    就在刚换上春衫没几日,四爷在他们上午听完先生的讲课后将他们叫到了书房,将一张纸递给了他们。


    “弘暾邀你们去你们十三叔府邸上玩,这是帖子。”四爷抿了一口茶后说道。


    第46章 来写大字


    第46章


    这帖子上的笔迹稚嫩,一笔一划横平竖直很努力地在写。看得出是刚学书写的人写的,甚至有些地方还有小小的墨点。


    弘昼和弘历现在还没有开始学写字,他们人小力弱,而写字又需要手腕悬空写起来很是依靠手部力量。所以他们现在学着认字和跟着先生念书,但却并未开始写字。


    “去十三叔府上玩吗?”弘昼的眼睛一亮,“只是我和四哥去吗,阿玛你去不去?”


    四爷似笑非笑地看着弘昼:“一听到玩就什么都抛到脑后了,看来你们每日里念书的时辰还是太少了。”


    看见弘昼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后,四爷才道:“自是要去的,这几日念书不可懈怠,倘若叫我知晓了你们因着这个帖子便懈怠了,那日后弘暾的帖子便到不了你们眼前了。”


    虽说如今这两个小的念书还不算正经在念,但四爷已经想好了必要让他们习惯念书时要心无旁骛,只有养成了好习惯日后才能在日后认真。他现在有些觉得弘时便是小时候的习惯没有养好,才变成了如今这样只要一提到别的便兴奋,但提到念书便蔫儿了。


    这帖子上写了邀请的日子,正好是在后日。弘昼已经开始幻想后日自己出府后的快乐时光了,虽说去十三叔的府上和自己这里应该区别不大。但就算是当成公园去逛逛也不错呀,换换心情也要。


    相比而言,弘历就没有那么兴奋了。他对于弘暾这个堂兄的观感还不错,那两回都玩得挺好的,但他还是理解不了弟弟的兴奋。


    见两个小的都笑成了一团,四爷便考校了他们两句学问,见他们对答如流对满意地点了点头放他们离去。他将这两个的念书生涯已经打算好了,明年开始学写字,到时候必要让先生看着狠狠地练。人的字便是另一张脸,他本人就因为字写得好在多处受到夸赞。


    倘若字不好,不成形或是没有风骨的话,日后这写帖子文书还有折子的时候便不免让人轻看一眼。其中最典型的便是自己的好八弟了,那一手字从幼时起便练不好,如今瞧见他写的帖子依旧是有其形而无其神,真是招笑。


    不论是从前的弘晖还是如今的弘时字都写得不错,这两个小的也不能懈怠。


    再过两年便该学骑射了,满人马背上拿天下,骑射这样的功夫必然不能丢。加之四爷心中还有些别的想法,如今汗阿玛的年岁逐渐上去了,他现在干的这件事若是能成功了,那对孩子们的要求只会更高。


    若是失败了,到时候他便容易被圈禁。届时孩子们自己的前程便要靠自己谋划了,考封是最稳妥的事了,毕竟不论是老八还是老十四上位都必然不会看重他的孩子。


    这样想着,四爷眸色深了点。心中觉得对这几个孩子很该再严肃些,特别是弘时,如今瞧着越发不成样子了。


    对于阿玛心中的想法,弘昼和弘历自然是无从得知的。他们开始在自己的小匣子里挑选东西,既然弘暾正经下了帖子,那他们便也该很正经地带点礼物前去。


    弘昼在自己的匣子中左挑右选,终于拿出了一个玉雕刻成的小羊。这羊被雕刻得憨态可掬,颇有点现代的卡通风,瞧着极为可爱。


    虽说小男孩应当都是比较喜欢威风些的猛兽,但这种可爱风实在少见,说不定弘暾会喜欢呢?


    而弘历挑出来的礼物就要中规中矩很多了,他选的是一把上面画着猛虎的折扇。这个折扇是前几日送到他手中的,他还记得弘暾之前说过喜欢老虎,送这个他一定会开心的。


    将东西都挑好了之后,弘昼便开始期待起了后日。甚至于这两日念书更加努力了些,生怕阿玛因为自己这几日不努力便不让去了,这出去溜一圈的机会实在是少。


    两天一闪而过,这日弘昼在先生拿着书走出学堂的一刻便拉着四哥起身:“快走快走,咱们现在就去找阿玛。”


    弘历好笑:“阿玛现在说不定还没有回来呢。”


    “没有回来咱们就去阿玛的书房等,”弘昼哼哼了两声,“反正要在阿玛回来的第一时间拉着他走。”


    这话一落,弘昼便带着弘历往四爷的书房而去。


    四爷人不在的时候,伺候的人不敢随意让这两位小爷进书房,毕竟他们年纪不大若是在书房里捣乱弄坏了书或者奏折,四爷必然是重罚这两位,但也不会放过将他们放进去的下人。便引着他们去了隔壁的小厅,上了两盏的蜜水和两碟子点心,希望这两位能安静些在这等着。


    弘昼喝了两口蜜水,平日里最喜欢的点心现在也吃不下去了,眼巴巴地看着外面。他素日并没有关注过阿玛什么时候回来,现在只能无聊地待在这里等呀等。


    等了莫约半个时辰,下人才过来叫人:“两位阿哥,爷回来了,叫你们去呢。”


    听到这话,弘昼眼睛一亮,收起了百无聊赖的等待姿势。起身拉着四哥就往四爷的书房而去,心中满是对要出去玩的喜悦。


    四爷正在换衣裳,他刚刚回来的时候穿的是朝服,现在回府了等会儿要去十三弟那里倒是不必穿这身,只需换一身出门穿的衣裳便是了。


    弘昼进来后眼巴巴跟在四爷身后,看着他换了朝服才开口:“阿玛,咱们现在能去十三叔那里了吧。”


    “你跟弘暾就这样要好?”四爷好笑,慢条斯理地整理着书桌前的折子。


    眨巴了两下眼睛之后,弘昼才说道:“是啊是啊,我和弘暾哥哥关系可好了。阿玛这些东西咱们就等回来之后再弄吧,去吧去吧~”


    这拖长的尾音让弘昼自己都有点受不了,他原本是坚持虽然变成了小孩子但还是不愿撒娇的。但现在对于出去放风的渴望战胜了一切,自然而然地对着四爷开始撒娇。


    “行了行了,”四爷瞥了他一眼,对苏培盛道,“去命人套车。”


    “早就已经预备好了。”苏培盛笑道。


    四爷微微点了点头:“那便走吧。”


    听到这话,弘昼大喜过望,拉着四哥就跟上了阿玛的步伐。


    可谁知,刚出四爷的院子,便碰上了弘时。


    弘昼撇了撇嘴后才问好,而弘历的问好就正常多了,至少表面上是如此的。


    这个时候弘时本来是该跟着先生念书的,这一下碰见便让四爷皱了眉。


    “你怎么在这?不是该跟着柳先生念书吗?”四爷的声音很有些冷淡,看着弘时的目光有些不善。


    弘时脸上慌乱了一瞬,随即看到了跟在四爷身后的弘昼和弘历,原本的慌乱就变成了不满,但很快就掩饰了。


    “儿子……”弘时有些支支吾吾道,“儿子有些不适,想回院子去叫人去请大夫来看看的。”


    实则是他今日答应了福成和萨拉的邀约,想跟着弘晟堂哥去长长见识来着,便在柳先生那里告了假。


    四爷的目光如炬,扫过了弘时面色红润的脸庞,声音冷淡:“那便回院子好好歇息罢,苏培盛叫人去找大夫给三阿哥瞧瞧,等我回府后把脉案拿过来我看看。”


    这话一出,弘时脸色微变。他身子好得很,若是将脉案拿去给阿玛看了,十成十的要被罚,但他现在又说不出什么推辞之语,只能低下头去回道。


    “多谢阿玛关心。”


    说完这话,四爷便带着弘昼和弘历走了。


    弘时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些愤愤,阿玛真是越发的偏心这两个小的了。竟然在这时候就带他们出门,自己幼时可没有这个待遇。长大了些后阿玛才带着自己出门交际的,真不知道这两个给阿玛吃了什么迷魂汤。


    今日的心情实在愉快,即便碰上了弘时也不能让弘昼的心情变坏。这回去十三爷的府上四爷并没有单独坐一辆车,而是和弘昼弘历坐在了一起。


    看着弘昼掀车帘的样子,四爷皱了皱眉:“坐好了,在马车上不比在家中,倘若车夫遇到路上颠簸,你这模样容易受伤。”


    听到阿玛的话,弘昼乖乖地应了一声,随即就放下了帘子。不让看也没事,反正上回出去踏青的时候已经看过了。现在他最期待的就是等会见到弘暾,这也算是自己除了四哥外的第一个小伙伴了。


    四爷的府邸离十三爷的并不算远,弘昼在马车上待着的时间也不算长,很快就到了。


    虽然到了,但不能直接去找弘暾。按照规矩来说,要先去拜见府邸的主人,特别是这个主人是弘昼和弘历的长辈,于是便跟着四爷来了十三爷的书房。


    “四哥,”十三爷听到下人的禀报便往外迎了过来,见到四爷脸上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意,“还有弘历和弘昼都来了。”


    “给十三叔请安。”


    弘昼老老实实给十三叔行了个礼,随后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十三爷。


    十三爷略有些宽厚的大掌拍了拍弘昼和弘历的脑袋笑道:“知道你们过来是想要找弘暾玩,那便让下人们带着你们过去你们婶母的院子吧。在十三叔的府上不必顾忌什么,好好玩尽兴了就是。”


    十三爷对孩子的教育和四爷对孩子的教育不同,他并不是三岁就把孩子搬到前院来,而是要等孩子十岁的时候直接单独辟出一个院子居住,打算的就是日后成婚了直接连带孩子的福晋以及孙子都住在那里。是以现在弘暾即便已经开始念书了,依旧是跟着十三福晋住的。


    婶母?弘昼回想了一下,好像没有见过这位婶母。但无所谓,只要自己表现得乖一点,想来婶母也不会不喜欢自己。


    十三爷话音一落,便招了招手叫来了一个嬷嬷,叫他带着弘昼和弘历去十三福晋的院子。


    弘昼看了看四爷的脸色,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便高高兴兴地跟着走了。


    看着两个孩子离去后,十三爷爽朗的笑意才落了下去,对着四爷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将他带到了书房。


    “如今看来八哥那边是要推十四弟上位了。”进了书房后,十三爷屏退左右声音有些无奈,“也不知八哥到底给十四灌了什么迷魂药,他竟铁了心跟着八哥。”


    十四是四爷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但因这四爷幼时并未养在德妃身边所以跟他不算亲近。但十三爷幼时额娘身份低微,他被养在了德妃的永和宫,是以他算得上是和十四一起长大的。


    幼时的关系也颇好,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渐行渐远了。如今他跟着四哥,而十四则一门心思跟紧了八哥,闹到现在已经有了些水火不容的架势了。


    “原本料定他们是要推老十的,”四爷的眸色深沉,“毕竟老十的身份高贵,身后又有钮祜禄一家,却不承想竟然将主意打到了十四的身上。”


    “老十,”十三爷微微牵了牵嘴角,“身份上是够的,但到底还是太鲁直了。”


    这话就有些委婉了,老十的性子说好听点叫待人接物直爽。说难听点,便是看不懂人脸色,倘若只是看不懂脸色也就罢了,偏偏这个老十除却骑射略好些外其余的可以说是一无是处。


    但八爷他们一党,八爷已经被康熙厌弃,甚至停发了俸禄和属官供给。而九爷则自幼便不受待见,甚至因为勒索大臣的事情被狠罚过两回。这两个都被排除了,也就剩下老十和十四了。


    原本四爷推测是老十,原因便是十四毕竟年纪在兄弟中实在太小了些,又没有什么数得上的功绩。甚至于现在还只是个光头阿哥,而老十可已经是郡王了,不论这个郡王是不是看在温僖贵妃和孝昭皇后的面子上,可到底已经成郡王了。


    要知道他们兄弟如今已经有二十几个了,而封亲王的不过三位,封郡王的也就两个。八爷在之前可也只是个贝勒,而九爷更只是贝子,十四甚至连贝子也没有。


    四爷的手放在茶盏上,轻轻地敲击着:“即便是将十四推上来,咱们也不必留手。毕竟想来若是咱们败了,十四弟也不会对咱们留手。”


    十四对于十三的态度还好,对四爷一直是不大尊敬的。十三爷也多少明白了些四爷的意思,沉默了一瞬间开启了另一个话题:“汗阿玛好似又病了,这回右手已经不能书写了。”


    “这些年来汗阿玛一直小病不断,想来这回也能很快痊愈。”四爷似乎轻笑了一下,“但咱们这做儿子的自然要为汗阿玛分忧,汗阿玛病时最不喜咱们在他面前互相攻讦,既然不能在乾清宫侍奉汤药,那这些日子咱们便退一退吧。”


    每回康熙病了,对这些年长皇子们的态度都会有些冷淡。四爷多少也明白人都是恐惧生老病死的,特别是触碰到了其中的两个字后,便会对这些可能继任他的人更为冷淡些。


    这种时候若是冲上去要为汗阿玛分忧,只怕是要被两巴掌打回来。只有好好表现自己的孝心,让汗阿玛看到自己是真心为他的身体着想的,才能教他心中舒服些。


    十三无声地点了点头,这个话题其实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因为他现在不受汗阿玛的待见连乾清宫都要进不去了更别提什么侍奉汤药了。


    这个话题绕过去后,四爷又开始谈起了别的,他们如今见面的机会没有那么多,如今见了自然要多交流些别的。


    另一边弘昼和弘历跟着嬷嬷来到了正院,刚到正院外头就候着一个大丫鬟,见到嬷嬷来了满脸堆笑上前:“肖嬷嬷安,这两位就是雍亲王府的四阿哥和五阿哥吧,给两位阿哥请安了,我们三阿哥正在里头等着两位阿哥呢。”


    三阿哥?弘昼恍惚了一瞬间,随即想到了弘暾在十三叔府中好似序齿就是行三,便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笑:“劳烦姐姐了。”


    这大丫鬟的笑意更甚,带着弘历和弘昼就进去了。


    一进去见到了正中间一位瞧着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她容貌秀美,唇边总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意。打扮不算华丽,但独有一股清水出芙蓉的气质,看见弘历和弘昼后莞尔一笑。


    不用提都知道这是谁了,弘昼笑着行礼:“见过婶母。”


    十三福晋起身将他们拉了起来,笑道:“好孩子快起来,你们就是弘历和弘昼吧。从前去见四嫂的时候你们年岁都还小,不好抱出来叫我见见,如今总算是见到了。这些日子弘暾可一直念叨着你们呢,在这府上只管当成自己家便是了。”


    “多谢婶母,”弘昼笑嘻嘻应道,左右环顾了一圈,“弘暾不在吗?”


    “自然是在的,”十三福晋挥了挥手,“把孩子们叫出来见见哥哥弟弟吧。”


    孩子们?这是有几个孩子,弘昼在心中嘀咕。


    不一会儿,便来了弘暾还有一个八。九岁的姑娘,看样子应当是弘暾的姐姐,模样很是精致可爱。不过现在冷着一张脸,似乎是不大高兴的样子。


    “你们来了,”弘暾的衣裳前襟还有袖口都是墨水,连手上都染上了墨水,他高兴地上前想要拉住弘昼,“可算来了,我都等你们好久了。”


    但还没拉住弘昼,便被旁边的姑娘拉住了衣领,不高兴道:“你这浑身都是墨水的,将两个弟弟衣裳弄脏了怎么办?你刚刚就把我最喜欢的布老虎弄脏了。”


    “二姐姐我错了嘛。”弘暾告饶,“你先把我放开,我在弘历和弘昼面前要丢尽脸啦。”


    “菱雅,把你三弟放开。”十三福晋出声,“过来见过你们雍亲王府的四弟和五弟。”


    菱雅还没上前,便有两个嬷嬷抱着两个孩子进来了。其中一个瞧着应当是一两岁了,另一个则还在襁褓之中应该才几个月。


    “这是弘晈,是你们四弟,如今有两岁了,现在说话还不利索呢。”十三福晋指了指那个一两岁的孩子,又指了指那个更小些的孩子,“这是和惠,现在才五个月大呢,是小妹妹。”


    难怪是孩子们,原来竟然有五个。


    和惠还在睡觉,被抱出来亮了一回相后便被抱回去了。而弘晈则被留了下来,他现在话都说不清楚但一直吵着叫着要跟哥哥一起玩,弘暾被闹得无法只能带着他了。


    而菱雅则打了个招呼便走了,她不耐烦和比她小这么多的小孩子一起玩。加之她昨儿还和大姐姐约好了要去描花样子,便不在这里留下了。


    十三福晋也知道在自己跟前孩子们必然放不开,非常体贴地让弘暾带着弘历弘昼还有弘晈去他的卧房玩。


    弘暾带着几人来了他的卧房,弘昼上下打量了一下。房子挺大的,其中有许多东西瞧得出是弘暾用了许久的,能看出他在这里应当住了挺长时间。


    到这里后,弘历和弘昼将准备好的东西递给了弘暾。


    “这是什么?”弘暾惊喜地睁大了眼睛,“这个小羊也太可爱了,还有这个折扇,这老虎好威风。日后我长大,一定比老虎还要威风。”


    弘晈在一旁坐着,似乎有些不高兴地瘪了瘪嘴:“我也要,我也要。”


    “要要要你什么都要,”弘暾没好气说道,“这个不许要,你饿了吗?要不要嬷嬷带你回去用膳?”


    “我不饿,哥哥……带我玩。”弘晈现在吐字还有些不大清晰,“我不要,嬷嬷。”


    弘暾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最喜欢玩闹,但弟弟既不能跑也不能玩,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楚。他私心里觉得,和弘历弘昼玩的时候带着弟弟,简直就是累赘。


    不过这话他不敢说出来,毕竟额娘要是听到这话肯定是要教训他的。他都已经这么大了,被教训也太丢脸了,若是在弘昼和弘历面前被教训,那就更丢脸了。


    这样想着,弘暾才勉强忍下了,将弘昼和弘历带过来的东西妥帖放好之后才从另一边的书桌上拿出了一样东西,献宝似的展开:“你们看这是我最近写的大字,先生说我这几张写得可好了。”


    这展开是一幅大字,甚至于是被装裱好了的。上面的字只能称得上是横平竖直,是很经典的小孩子学写字后的字体,若说能夸出来的也只有这字写得很规矩了。


    但既然弘暾献宝般捧出来的,弘昼还是夸了几句,把弘暾夸得脸上笑意都止不住了。


    被夸后,弘暾突然灵机一动:“要不我教你们写字吧,你们要是今日在我这里学会写字了,回去四伯一定会夸奖你们的。”


    第47章 长兵


    第47章


    这话让弘昼愣在了当场,我期待这么久过来玩,你就准备带我写大字?


    “不不不,”弘昼的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样,“阿玛说了我们明年才开始学写字,现在人小力弱的暂时没必要学。”


    弘暾的眼神清澈:“你放心我一定能教会你们的,写大字不难的,先生教我两回我就会了。”


    “不要,”弘昼继续坚定地摇了摇脑袋,“我们今天是过来玩的,才不要写字。”


    弘暾的目光有些失望,转向了弘历,希望这个堂弟能支持一下自己。若是他支持了,说不定弘昼就愿意和自己一起学写字呢?


    弘历本来是无所谓的,他看着弘暾写出来的字原也有些好奇。但既然弟弟这么坚定地拒绝了,他便也从善如流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想写。


    目睹这一切的弘晈很欢快地拍了拍手掌:“不写,不写,要玩,要玩。”


    “这有你什么事?”弘暾没好气地冲着弘晈说道,随即将自己手中的大字收了起来,带着弘昼和弘历翻开了他装着玩具的匣子,很大方地表示,“你们看看想玩什么?”


    这里头霸王鞭小木剑之类的东西倒是一应俱全,但弘昼自己也有这些玩具,倒也不算很感兴趣。原本打算随意拿一件出来的,但还没拿出来就听到弘暾又开始说话了。


    “对了,差点忘了。”弘暾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眼睛里带了点骄傲,“阿玛前些日子命人给我打了刀枪剑戟,就在前院的校场中摆着呢,咱们过去瞧瞧吧。”


    十三爷的府上有一个小小的校场,并不算大,是专门用来给府上的小阿哥们练武的。原本只有弘昌在这里练武,但如今弘暾的年纪也渐渐大了,十三爷便命人打了些木质的刀枪剑戟放在了校场上供弘暾玩乐。


    “刀枪剑戟?”弘昼的眼睛亮了一下,他只有小木剑,什么长枪长戟之类的东西是没有,现在能在十三叔府上见识一下也不错。


    弘历也很兴奋:“那咱们就过去瞧瞧吧。”


    “先别急,我要去得先和我额娘说一声,把弘晈交给嬷嬷才行。”弘暾说道,他可不想带着弟弟去前院,那实在是太麻烦了。


    弘晈似乎听明白了,瘪着嘴不乐意:“我也去,我也去,哥哥,带我去。”


    “弘晈乖啊,”弘暾上前摸了摸弘晈的脑袋,很费劲地将他抱起来了一下,“等哥哥后面回来了再陪着你玩啊,乖乖地跟着额娘还有妹妹玩。”


    “妹妹,睡觉。”弘晈委屈道,“不和,我玩。”


    “等一会妹妹就睡醒了。”弘暾不走心地安慰道,“妹妹醒了你就能跟妹妹玩了,到时候妹妹玩累了哥哥自然就回来了,就一会儿。”


    虽然弘晈面上还是不大情愿,但弘暾已经叫上嬷嬷把他抱走了。十三福晋瞧见弘暾和弘晈过来,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额娘,我要带着弘历和弘昼去前院的校场瞧瞧。”弘暾自然道,“弟弟年纪太小了不适合过去,等我陪着他们玩一会儿后再回来陪着弟弟。”


    十三福晋似笑非笑看了弘暾一眼,不打算在这时候揭穿弘暾,伸手从嬷嬷手中接过了弘晈哄了哄道:“你们去吧,不过要记得等会儿用晚膳之前要将两个弟弟带回来。”


    听到这话,弘暾的眼睛更是一亮:“他们等会儿要留下来用晚膳?”


    “不错,”十三福晋点了点头,“你阿玛在前院已经留了你四伯了,你四伯既然留下来,弘历和弘昼自然也是要留下来的。”


    方才十三爷留了四爷后,便直接命人来后院说与十三福晋了。这便是让十三福晋亲自安排菜品,毕竟四爷本就少有前来,这回前来必然要让他宾至如归的。


    十三福晋也明白这位四哥应当是自家爷最为要好的兄弟了,加之这些年他们府上不受汗阿玛待见四哥一直在帮衬着,她心中也是感激的。现在四哥愿意留下来用晚膳,必然是要好好招待的。


    “耶!”弘暾欢呼了一声,高兴地转身就跑,要去和两个小伙伴分享这件喜事了。他们至少可以在这里玩一下午了,若是阿玛和四伯聊得更开心些,说不定能在这里留宿呢。


    若是在府中留宿,弘暾想了想,他愿意把自己的床分出一大半来给弘昼和弘历。虽然他不是很喜欢和弘晈一起睡觉,但那是因为弘晈晚上要起夜,会把他吵醒的。


    想到这,弘暾又有些不确定地想,弘历和弘昼晚上应当不会起夜吧。算了算了,就算起夜也认了,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十三福晋怀中抱着弘晈,看着弘暾跑出去的背影浅笑着摇了摇头。还真是一点也不稳重,如今还要,等再大些便要叫他改掉这毛病了。


    “额娘,”趴在额娘怀中,弘晈有些委屈,“我也想,和哥哥们,玩。”


    听着这稚嫩的童言童语,十三福晋笑着哄道:“跟着额娘去玩好不好?额娘今儿要带着你和妹妹一起玩呢,弘晈喜不喜欢?”


    “妹妹,醒了?”弘晈表示怀疑,妹妹可能睡了,一天到晚都在睡,比三哥都还能睡。


    “马上就醒了,现在咱们先去瞧瞧花花好不好?”十三福晋抱着弘晈来到了桌边,那里是今晨刚从花园采摘的花,如今春日里花园中姹紫嫣红的这摘下来的花也极为好看。


    弘晈很好哄,额娘哄了几句便罢了。被抱着盯着眼前的花,心中想的是妹妹什么时候能醒来。


    而另一边,弘暾兴奋地奔到了自己的卧房,见弘昼和弘历正在摆弄他的小玩具。


    “我额娘说了,”弘暾的语气很轻快,“等会儿你们要留下来用晚膳。”


    弘昼手中正拿着一把小木剑在手中比画着,这小木剑只有他的手臂大小,比他自己的小木剑至少小一半以上。不过这木剑的雕刻要更加精致些,剑柄的花纹繁杂,与其说是玩具更不如说是一个摆件。


    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有些诧异:“你说真的?”


    在手里摆弄着东西的弘历也抬头,见弘暾点头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


    “先不说这个,既然你们要留下来用晚膳,咱们便能玩一下午了。”弘暾说道,“快些跟我去校场吧,也好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刀枪剑戟。”


    说罢便一手拉着一个往前院而去,身后跟了两个嬷嬷。


    十三爷的府邸仅仅是皇子规制的,而四爷的府邸是亲王规制,相比之下十三爷的府邸要小不少,从后院到前院的距离也要短些。到了校场后,那里并不是空无一人的,而是有一个小少年正在拿着弓箭射着对面的靶子。


    “大哥也在。”弘暾诧异地挑了挑眉,他之前这个时间来校场,一般是碰不到大哥的,大哥这时候不是在跟着先生念书,就是出门了与他的朋友们玩耍,倒是少见还在校场的,毕竟大哥并不是很喜欢骑马射箭。


    见校场来了人,弘昌神色冷淡地看了过来,遥遥地对着这边点了个头,随即便继续转头拿着弓箭瞄着对面的靶子。


    弘暾大声地冲那边打了个招呼,然后便兴冲冲地带着弘昼他们去他自己的小角落。这个角落的兵器架上面摆满了木质武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一个不落。看这兵器的大小,应该是专门给弘暾做的。


    “来你们看看,想要玩哪个?”弘暾很是大方地指着自己的兵器架,表示让他们随便挑。


    弘昼一个个地看过去,颇有些感兴趣地拿起了长刀。小时候谁没有听过青龙偃月刀的名头,拿起来cos一下。


    而弘历则拿起了长枪,这枪虽然也是木质的,但枪头下面依旧镶了红缨,舞起来的时候红缨在天空中飘荡。


    见他们都选好了,弘暾便随意地拿起了戟。在手中挥舞了一下后,冲着弘昼摆了个姿势:“我马上就要开始进攻了,你们可要小心些。”


    说罢,手中的戟又挥舞了一下,见弘昼两人都点了点头后才开始舞向他们。


    三人选的都是长兵器,不需要距离对方太近就能开始攻击。但他们心中都有数,不会专门挑对方的身体开始打,而是看准了兵器想要来个长兵相接的效果。


    原本弘昌还在静心练着射箭,他准头不大好,前儿跟着弘晳堂哥出去被旁人笑话了。虽说后面堂兄为他说话了,但他心中还是不大痛快,想起那些人说的满人骑马射箭无一不通,堂兄在他这时候已经能射中天上的鸟儿了,他便越发努力想要赶上。


    但听着这些小孩子传出来的吵闹声,他狠狠地皱了皱眉。有心想要叫他们小声些,但想了想还是作罢了。阿玛和四伯的关系好,这两个小的难得来一趟,倘若他说了这话被弘暾告到阿玛那里去,他必然是要被训斥的。


    想到这弘昌撇了撇嘴,将手中的弓随意地扔在了地上,便往外走去。他惹不起总能躲得起吧,阿玛喜欢巴结四伯,他却不喜欢。


    这边打得火热的三人并未注意到弘昌已经走了,等他们停下来时已经是累得气喘吁吁的身上都带着汗水。


    嬷嬷在一旁给三位阿哥都擦了汗,自家阿哥就不必说了,这两位可是雍亲王府的小阿哥可不能怠慢的。


    喘了两口气后,弘暾指着校场外头的一个小亭道:“我们去那个亭子休息一会儿吧,嬷嬷,让人给我上点心和茶水。”


    说完就拉着弘昼两人准备往那走去,但还没走出去就看见了进来的十三爷和四爷。


    第48章 生病


    第48章


    “阿玛?”弘暾有点惊讶,随即马上行礼问安,跟在他身后的弘昼和弘历也学着他的模样。


    十三爷的眼神一扫就看到那还没收回去的兵器架,微微颔首。看到那一排的木质小兵器,他就明白这三个小孩过来是为了什么了。


    “阿玛,你们过来也是想练武吗?”弘暾睁大了眼睛,好奇地问道。


    十三爷淡淡地嗯了一声,转头看向了四爷,唇边带了点笑意:“四哥,你来露一手?”


    方才在书房谈着事情,正事已经告一段落了,便不知为何谈到了骑射。


    四爷虽说在骑射一道之上,不如那几位练得好的兄弟,但是比之其他的满洲男儿也是不差的。


    他看到了十三爷眼中的揶揄之色,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取弓来。”


    这句话让弘昼和弘历都来了兴趣,他们还没有见过阿玛搭弓射箭呢。不过倒是听从前阿玛尚幼时,在宫中的功课学得颇好,想来骑射的一道上也不会差。


    十三爷眼含笑意的扫过了弘昼和弘历,幸而今天这个校场较小,这靶子与弓之间的距离亦不大。加之平时在家中练的*弓更为适合弘昌这样的小孩子,倒是也不怕四哥在这两个小家伙面前出丑。


    弘暾也满是好奇地盯着四爷,他想知道自家阿玛和四伯之间谁厉害,但他不敢问出来,便想看看四伯射箭准不准。


    下人很快地就将弓箭递到了四爷手上,誓言拿起弓箭,先是在手中掂量了一下,随意地拉开弓弦试了试。然后才将箭搭在弦上,瞄准了对面的靶子,箭咻的一下飞了出去。


    下一刻,对面的靶子正中心上就插上了一支箭。


    “阿玛好厉害。”弘昼非常捧场地开始惊呼起来,“直接就射到了正中心。”


    “四伯好厉害,”弘暾也跟着叫了起来,“刚刚大哥练的时候就没有射到中心。”


    被两个小孩子这样惊呼的夸奖着,四爷脸上露出了一脸微妙的愉悦之色,但他隐藏得很好,下一秒便变回了原本的一本正经。


    “四哥这搭弓射箭的本领可真是不减当年啊,”十三爷也很捧场,“今年木兰秋狝,四哥必也要猎回不少猎物。”


    四爷淡笑着摇摇了头:“今年去不去木兰秋狝都两说呢。”


    “木兰秋狝是什么?”弘昼好奇地问道。


    “木兰秋狝便是在秋天,前往木兰围场围猎。”十三爷笑着解释了一遍,“前些年倒是年年都要去的,但这两年去不去还是得看你皇玛法的意思。”


    弘昼懂了,原来就是出去打猎,但是听这个木兰围场应该不是在京城附近。不过自己这个年纪,就算今年举行了阿玛多半也是不会带的。


    这样想着,他不免蔫了一点。还是年纪太小了一点,要是自己大上一点,也不用太大,只需要十来岁,便能自由不少。


    弘昼有时候看着三哥自由出府,其实是很有些羡慕的。


    四爷已经露了一手,接下来便轮到十三爷了。


    在骑射一道上十三爷很是擅长,在众多兄弟中他也只输老大和老五,甚至比之汗阿玛常常夸奖的十四弟也是要胜过一筹的。他接过了四爷手中的弓,很随意地搭弓射箭,下一瞬,箭就出现在了靶子上。和四爷的那支箭挨着,都在正中间。


    弘昼和弘暾很给面子地也夸奖了好几句,十三爷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个小孩子:“待你们再长大些,便也要开始跟着师傅们练习武艺了。咱们满洲男儿,在这方面可不能放松了。”


    “我明白的阿玛,”弘暾很是期待,“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练武?”


    “且再过一两年罢,你如今还太小了些。”


    听到这话弘暾顿时失落了起来,他年纪还不大,但他也明白一两年是很久的意思。他都已经出生这么久了,但是现在也才五岁多。不过下一瞬他就又开心了起来,乐颠颠地说道:“那到时候阿玛要亲自教我射箭。”


    “成,”十三爷答应得很爽快,“若是你念书能念好了,到时我亲自教你骑马射箭。”


    这边四爷和十三爷都露了一手,在几个小孩子的夸赞之下都舒爽地将弓箭放下。心中暗爽,虽说平日里他们练武的时候旁边夸赞的人也不算少,但哪有自家小孩夸起来让人舒心。


    方才在校场玩着兵器便花了不少的时间,现在瞧着落日已经开始西垂了。十三爷便估摸着时间,带着四哥和三个小孩子去用晚膳了。毕竟若是回去的时候天全黑了的话,驾马车难免是有些不便的。


    十三爷府邸上的饭菜和自家的有些不同,弘昼吃起来这菜略泛一点甜口。让他吃起来有些惊奇,毕竟自家府中的饭菜皆是咸口的,这甜口吃起来倒是有些江浙菜的意思。不过偶尔换换口味吃上这样的一顿饭菜也不错,很是新鲜。


    用过膳后,十三爷便带着弘暾目送着四爷父子三人上了马车。


    临别的时候弘暾很是不舍:“阿玛,我下回什么时候能邀请弘昼他们过来玩呀?今天过得太快了,一下子就过完了,还没玩够呢。”


    “等你,”十三爷思索了一下,“等你将你的字临摹得与字帖一样时,便能请他们前来玩耍了。”


    偶尔走动一下当然没问题,但现在这个时间十三爷并不大想和四哥走动得太频繁了。他现在实在不受汗阿玛的待见,也就去年被停了属官食俸的八哥比他的境遇更惨些,旁的兄弟境遇都要比他好上不少。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特别是知道四哥有那分心思,十三爷便不想因为自己拖累四哥了。虽说汗阿玛不一定会因为他们走得近就迁怒四哥,但是万一呢?帝王心谁又能完全预料到呢,只要汗阿玛心中对四哥有一丝的不愉,便会让他在与八哥的斗争中落入下风。


    弘暾现在还不清楚要将自己的字临摹的与字帖上一模一样需要多久,他只是欢快地应了下来。想着回去一定要好好练,争取几日之内让弘昼再过来玩一次。


    另一边的马车上,弘昼在摇晃的马车上打了个哈欠。真奇怪,平日里这个时间点都是不困的,但今天不知道为何刚上马车就开始犯困了。


    四爷的眼神扫了过来,弘昼立刻坐正了身子。


    心中暗暗嘀咕了一下,这里又不怕其他人看见,略微歪一下都要被阿玛瞪一眼。


    等回府后,弘昼打着哈欠就和四哥回到了他们俩的院子。预备着洗漱过后便睡觉了,今日和弘暾在校场上玩了那么久,也真是有点累了。


    郑嬷嬷看见弘昼累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不免好笑:“今儿做什么了?平日里这个时辰可还精神着呢,是要缠着你四哥接着陪你玩的。”


    听到这话,张嬷嬷也露出了一个笑意,见自家阿哥脸色也由疲色笑道:“想来是玩高兴了,今儿去十三爷府应当和弘暾阿哥很是投缘。”


    因为两位主子住在一个院子,郑嬷嬷和张嬷嬷之间相处得也不错。原本一个院子一般是只有一个掌事嬷嬷的,但毕竟这里较为特殊,有两位阿哥,便有了两个掌事嬷嬷。这两个嬷嬷都是被自家主子叮嘱过的,一般遇到事情都是愿意退一步,这两相一退,自然便能相处好了。


    弘昼打了个哈欠:“嬷嬷嬷嬷,我想要回去睡觉了,四哥咱们明儿见了。”


    “明儿见。”弘历也是有气无力的,两个人今日出去玩这一趟都是将电量耗尽了。


    回去后弘昼用最快的时辰将自己洗了个干净,然后便喜滋滋地躺进了被窝。几乎是躺上。床盖上被子的一瞬间,弘昼就陷入了梦乡。


    郑嬷嬷小心翼翼将里间的灯吹熄了,只在外间留了一盏供给守夜的小丫鬟。


    弘昼毕竟年纪不大,虽说已经开始自己睡觉了,但外间每日里都要在晚上守着一个小丫鬟。这守夜的人是伺候弘昼的人中轮流来,守了夜第二日便不用干活了。


    最开始弘昼是抗议过的,他并不想自己在睡觉的时候旁边还守着一个人。不过素来随他去的额娘这回却怎么也不愿意,坚持要留一个守夜的。他不喜欢的话便从里屋放到外屋去,但一定要留个人,以免他晚上若是有什么事情方便喊人,还有就是晚上要进来瞧瞧他踢没踢被子,或者有没有半夜不舒服。


    拗不过额娘,弘昼只得同意了。好歹成功将小丫鬟挪到了外间,若是在里间自己睡着不安生,那守夜的人也难免拘谨,在外间好歹自在些。


    睡梦中的弘昼只觉得自己浑身燥热,翻了几个身后不耐地将身体上的被子给踢了下去。将被子踢下去不久后又开始觉得有些冷,毕竟现在还是春天,春天的夜晚还是需要穿寒衣的。


    守夜的小丫鬟进来过一回,见阿哥踢被子了连忙给他盖上了。后面又怕弘昼在里头踢被子,进来看过两三回。


    见被子好好盖在弘昼身上才退了下去,心里愉悦地盘算着等天亮了自己便能回房去补觉了。到时候一觉睡到下午,剩下的时间还能清清静静地自己待一会儿,那时候是绝对不会有人来找自己做活的。


    第二天一早,弘昼是听见郑嬷嬷的呼唤声醒来的。他醒来的第一反应是头好疼,第二反应便是嗓子好疼,有心开口说句话,但被嗓子的刺痛给制止了。


    郑嬷嬷上前来似乎发现了点不对,伸出手在弘昼的脑门上摸了一下,惊呼出声:“快去请太医,阿哥发烧了!”


    第49章 发烧


    第49章


    下一瞬,院中立刻慌乱了起来。这两位阿哥自从搬到前院来后还从未生过病。甚至于五阿哥从前养在耿格格那里的时候,也是甚少生过病的,现在突然发起了高烧,实在是令郑嬷嬷心绪不宁,心脏开始狂跳。


    在这个时代,发热是一种危险的讯号。若是能在短时间内将体温降下来便罢了,若是降不下来轻则烧到痴傻,重则救不过来。想到这里,郑嬷嬷吩咐其他人的时候声音几乎是在抖,若是五阿哥有什么三长两短,不论是王爷还是福晋都是不会放过他们这些伺候的人的。


    “快,快,”郑嬷嬷强作镇定,“去打两盆水来,一盆要热的,一盆要凉的。还有将五阿哥发烧的事情禀报爷和福晋,耿格格那里也不要落下了。现在一个个的都给我绷紧了心神,若是阿哥出了什么事,咱们都难辞其咎。”


    给弘昼守夜的小丫鬟几乎要吓傻了,五阿哥在她守夜的时候病了,即便后面好了她也是要受罚的。若是没有好……她几乎不敢想自己的后果。


    弘历那边也听到了些声音,遣了人过来问了一声,得知是弟弟生病后弘历便皱着眉想要过来瞧瞧。


    “阿哥,阿哥不可。”张嬷嬷拦住了弘历,语重心长道,“现在五阿哥那边正忙着呢,咱们过去也帮不到什么,甚至会让那边的人分出心神来照看阿哥,那不是耽误了他们照顾五阿哥嘛。咱们还是遣人过去问问,阿哥接着去跟着先生念书,毕竟五阿哥病了但咱们可没病,若是没去念书,若是爷问起来也不好答啊。”


    弘历皱着眉听她讲完:“可是弟弟生病了,我怎么能自己去念书呢?”


    “等五阿哥病好了,你正好可以教他呀。”张嬷嬷哄道,“到时候你学会了,便能教弟弟了,岂不是最好的?”


    这话才让弘历略有些松动,不开心道:“那你要派人好好看着弟弟,随时禀报。”


    “这是自然。”张嬷嬷松了口气,总算是将这位小祖宗哄去念书了。现在还不知五阿哥是怎么病的呢,她可不敢让自家这位四阿哥去瞧,若是过了病气了那自己岂非也是要遭殃。


    如今这个时辰,四爷已经去上朝了不在府中。郑嬷嬷派出去的人只能去后院禀报福晋,若是要请太医前来是需要福晋那边拿出雍亲王府的对牌的。


    福晋此时也才刚刚起床,正在梳妆打扮等着其余的人过来请安。听到郑嬷嬷那边派来的人的汇报,当机立断道:“叫人赶紧拿了牌子去请太医,记得一定要快。另外派人去叫后院的侧福晋格格们今日不必来请安了,快些梳妆,我要去前院瞧瞧弘昼。”


    发热让福晋想起一些不大好的事情,因为发热殇了的孩童实在是太多了。她娘家便有几个侄子侄女是因为这个走了的,之前府中也有孩子是因为这个走了的。消息禀报到她这里来了,她这个嫡母就必须前去看看了。


    桂嬷嬷知道事情的利害,三下五除二将福晋的发髻梳了个简单的,脸上也不必上胭脂水粉了,直接过去就是了。


    “对了,”即将走出正院的时候,福晋似乎想起什么,“将这件事也告诉耿氏吧,若她想要来前院便将她带来,让温术去走一趟。”


    后院的女眷无故不能随意去前院,但听到儿子发烧了的耿氏肯定坐不住。福晋从前有弘晖,多少也明白这种感觉,加之平日里耿氏也对她很是恭敬有礼,她并不介意在这些地方略松松。


    “福晋真是慈悲。”桂嬷嬷赞了一声,转过头去吩咐了一声。


    福晋的身形矫健,步伐也比一般的女眷要快些,很快就到了前院。来到了弘昼的院子后,进屋看了看脸色绯红的弘昼。


    弘昼发现嫡额娘来了,挣扎着想要起床行礼,却被福晋一把摁了回去。他张了张嘴,想要打个招呼,但嗓子里宛如刀片在割一般,声音一点也发不出来。


    福晋似乎是看出了弘昼的意图,对着他摇了摇头说道:“快些好好躺着休息,现在这个时候讲究那些虚礼做什么?”


    这话说完又上前亲手将弘昼额头上的巾子重新沁过凉水后拧干再换上,语气很是担忧:“昨儿晚上没有不适吗?怎么烧成这样了。”


    府中的阿哥本就不多,若是这里再夭折一个,福晋已经能想象自己下回进宫请安的时候会受到怎样的责问了。若说她有多喜欢弘昼那绝对算不上,毕竟弘昼之前养在耿格格身边,后来便直接来了前院,与她也不过是逢年过节请安的面子情。


    但她对弘昼也并无什么恶感,相较于一直蹦跶得很高的李氏,耿氏很是省心。福晋不一定会因此对弘昼爱屋及乌,但绝对会因为李氏对弘时恨屋及乌。


    “禀福晋的话,”郑嬷嬷满头大汗回道,“今儿奴婢来叫阿哥起床去念书的时候方才发觉的,都是奴婢等照顾不周,请福晋责罚。”


    主子生病了,第一个问责的就是身边伺候的人。郑嬷嬷在平日里收的赏赐最多,自然也会在这种时候站出来回话。


    福晋的声音有些冷淡:“你们照顾不周的事情权且记下,等弘昼好了之后再责罚。太医呢,快去命人催催。”


    这样吵闹的声音让弘昼的脑袋都有些疼了,他觉得耳朵边一直有声音在吵,似乎是耳鸣。这样的声音让他很是难受,脑子好像要炸开一样,疼得他想要抱头。


    正在这时候,耿执羽从外头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她的发髻只是简单地挽了起来,身上衣裳微微有些凌乱,能看出是还没整理好就出门了的。


    “参加福晋。”耿执羽进来后先是对着福晋行礼。


    福晋微微点了点头:“你起来去瞧瞧小五吧。”


    耿执羽这才起身,她的眼眶微红,神情慌乱。听见福晋的话也顾不得客气一下,两步走到了弘昼的床前,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上,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灼热的温度,眼睛更红了点。


    孩子发烧这样的事情,让她很难不着急。


    “耿妹妹不必太过担忧,”福晋看见耿执羽的神色,眼睫微微往下垂了一点,“咱们小五一向身体康健,只等着太医过来开上两副药吃了就好了。”


    孩子病了,最担心的就是母亲了。福晋想到了从前弘晖还在的时候,那时候四爷待弘晖极严,对他的期望很重。但她自己私心里是最盼着孩子能健健康康一生的,所以每次弘晖生病的时候她也如现在的耿执羽一般。


    想到这里,福晋感受到了来自心脏的一点点刺痛。这些年来,只要一想起弘晖她便能感觉到这股疼痛,想到那个已经养大的孩子,明明只要再过几年弘晖甚至都能娶福晋了,最后却还是离自己而去。


    “多谢福晋。”耿执羽勉强扯出了一个笑算作回应了福晋,但眼神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弘昼,将他额头上的巾子重新沁了水又拧了一遍。


    前去请太医的人自然知晓利害,几乎是一路拽着太医前来。太医身后的药童拿着药箱紧赶慢赶,来到弘昼院子的时候,太医在屋外缓了一会儿才进来。


    这回被拽来的是赵太医,他们府上请太医的时候也多是请这位。福晋对他也有些熟悉,见他一进来就要行礼挥了挥手道:“赵太医别讲那些虚礼了,快过来瞧瞧我们家五阿哥这是怎么了。”


    耿执羽连忙让到一旁,赵太医目不斜视地走到了弘昼床前,将他额头上的巾子取了下来先是看了看他的脸色,又叫他张开嘴看了看舌苔。最后才执起了弘昼的手腕开始把脉,眼睛微垂着神色认真。


    看着赵太医的神色,耿执羽的心几乎要跳出来。她很少见到弘昼这样蔫蔫儿的时刻,毕竟这孩子从小就活力四射的,刚学会走路就喜欢出去玩。跟他四哥打闹的时候也是一直开开心心的,像这样没精打采地躺在床上的时候实在很少。


    “五阿哥这是昨日受了凉,”赵太医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缓和了一点,说道,“昨日京城起了大风,想来就是这时候叫五阿哥吹了风,我这就写下方子去抓了药过来煎,喝下去后好好睡一觉便能好些。”


    “那这应当不严重吧?”耿执羽直愣愣地看着赵太医,凝重的神色没有缓和,想在太医这里要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这要看五阿哥喝过药后的情况,”赵太医回答得滴水不漏,“若是有了好转,那便不严重,只需喝几日药再静养几日便是了。但若是没有好转,那就需佐以针灸之术来试试了。”


    这小儿发热的症状,有时候喝上一回药便能好全。但有时候断断续续地烧上半个月的赵太医也见过,在这位五阿哥的高热未褪下去之前,他是不敢随意断言的。


    耿执羽的唇畔抖动了一下,嗫喏道:“那就多谢太医了。”


    “麻烦赵太医开方子罢。”福晋很客气道,“郑嬷嬷带着赵太医去开方子。”


    郑嬷嬷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带着赵太医去隔壁将文房四宝翻了出来让赵太医谢了方子。随后便马不停蹄地命人去抓药,要尽快拿回来快些煎了给五阿哥喝下去。


    这方子刚写下来,看着弘昼还烧得满脸通红的模样,福晋对着赵太医客气道:“还请赵太医在府中留下片刻,待弘昼好些了再走,不然瞧着这孩子难受,我们心中惶恐又无能为力,还是太医在这才安心些。”


    福晋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将这位太医留在府中两日的打算了,她如今在这里是因为她是府中主事的人,又是弘昼的嫡母,庶子病了不好不过来看。但等四爷回府之后,她便能将这一摊子事交给四爷了,只需每日过来瞧一眼便是了。


    现在将太医留下来,等四爷回来后自然会开口让太医多留几日的。


    郑嬷嬷的手脚很快,不多时药便抓来了,立刻在院子里架起了炉子开始煎药。赵太医被请到了旁边的厢房安坐,耿执羽亲手照顾着弘昼不时给他擦拭身体。


    福晋坐在了一旁,她要在这里守着等四爷回来。


    府中请了太医这件事很快就被四爷知晓,他今日不算繁忙,下了朝后衙门也并无什么要紧的事情便先行回来了。回来后便被禀报了,说是五阿哥发了高热请了太医。


    听到这话四爷的脸色微微一变,他上一个孩子也就是年侧福晋所生的女儿便是被一场高热夺走了性命。虽说这个女儿本就要比寻常的孩子体弱些,但若非是这场高热,说不定日后好好养着也能平安长大呢。


    加之他有好几个孩子都是没的,让他听见孩子发热便会有种不好的预感。


    便急忙赶到了弘昼的院子,此时正好弘历已经从先生那里听课毕了,急匆匆走回来想要去看看弟弟。他今日上课都有些心神不宁的,一直在想弟弟生病的事情。


    此时见到阿玛有些吃惊,因为寻常不会在这个时候在这里碰见阿玛的。一般都是阿玛在下午或者晚上的时候,将他们叫到书房去考校学问,很少在自己院子外面能碰见阿玛。


    “弘历,你这急匆匆的是为何?”四爷微微皱眉看着弘历。


    弘历如倒豆子般说道:“阿玛弟弟病了,我现在念完书了要去看看他。”


    “你不许去,”四爷思索片刻,吩咐道,“这几日中你去我的院子里睡,你弟弟好之前你不许回院子。”


    现在已经有一个小孩子病了,四爷不愿另一个小孩子也过了病气。在小五好起来之前,四爷预备将这两个孩子先隔开。


    弘历瞪大了眼睛看着四爷:“阿玛我不要,我要去看弟弟!”


    他的声音又气又急,死死盯着四爷,嘴巴瘪了起来似乎若是在四爷最终听到否定的答复就会哭出来似的。


    但四爷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软:“不行,让你的嬷嬷去给你收拾东西,在我允许之前你不许回来。等你弟弟病好了,你自然就能回来了。”


    在宫里的时候便有宫女太监若是病了要挪出去养着,等病好了才能回来接着伺候这样的事情。但弘昼并不是下人,四爷也舍不得小儿子病了还要遭罪,便只能将弘历先挪出去了。


    也就是此时他才发觉到,让这两个孩子住在一起的不便之处。当初让他们住在一起时是为了好让他们培养出些兄弟之情,如今想来是有些思虑不周了,等这回弘昼好了之后便要将他们兄弟俩分开了。


    将他们分开之后,便不会再出现今日这样的事情了。


    见弘历还是不愿,四爷急着进去看弘昼身子到底如何了,也懒得和这个儿子废话,便下令让苏培盛将他抱走。


    见四爷进去了,苏培盛有些无奈地走到了弘历的跟前:“四阿哥,爷也是担心你进去瞧五阿哥会过了病气,若是到时候你也病了,岂非要五阿哥在病中也担忧你?生病本就是极为难受的事情了,若是五阿哥还要担心你,那便更难受了。”


    苏培盛很巧妙地偷换了概念,想让弘历觉得他进去后便会病了让弟弟也担心他。


    果然弘历听见苏培盛的话后,原本闹着要进去的话语慢慢平静了下来。满脸不开心地跟着苏培盛去了阿玛的院子,希望弟弟能快点好,他从前生病的时候可难受了,不想弟弟也这样难受。


    四爷进去后福晋连忙起身行礼,耿执羽从弘昼的床前转身行礼。


    “起来吧,”四爷很随意地挥了挥手让他们起来,然后便走到了弘昼的身边,“太医如何说的?”


    一边问,一边摸了摸弘昼的脸,感受到这有些灼热的温度,四爷不禁皱起了眉。


    福晋将赵太医方才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又提了自己将太医留下的事情,四爷会意地点了点头。他虽然和福晋感情生活上算不得琴瑟和鸣,但在这些方面还是很有默契的。


    “福晋贤惠,”四爷开口称赞了一句,“将赵太医留下是对的,弘昼喝过药了吗?”


    “已经命人去煎了。”


    正在此时,郑嬷嬷端着煎好的药走了进来。她在外头已经将药用扇子扇凉了,现在端进来正好能入口。


    弘昼迷迷糊糊地被叫起来,看见四爷端着药坐在他的床头沉默了一瞬,忍着刺痛的嗓子开口道:“阿玛,我要,自己,喝。”


    这短短的一句话,被弘昼拆分成了好几段来讲。他的嗓子实在是疼,如果不是想到阿玛等会儿一勺一勺喂给自己,他是绝对不愿意说话的。


    中药就没有好喝的,在这种生病必须喝的情况下忍着味道一两口喝完也就罢了,一勺一勺喝简直就是折磨。


    四爷并未说什么,只是把碗往前递了递。


    弘昼接过碗喝了一大口,嗓子在吞咽的时候也很难受,疼得他差点吐出来。可一想到要是吐出来肯定要重新喝一碗,便忍着疼痛吞了下去。


    第一口将药喝了大半,第二口便将碗中的药全部喝完了。喝完药后弘昼从郑嬷嬷手中的托盘上端起了清水连连喝了两口,才觉得自己口中的苦味散了些。


    他果然最讨厌喝中药了!


    喝了药后弘昼躺回了床上,或许是药中有安神的成分,他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等他再次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屋中已经点起了油灯。额娘和嫡额娘都已经不见了,唯能看见阿玛在榻前坐着,手中拿着一本书正在看着。


    第50章 病好


    第50章


    察觉到旁边有响动,四爷的目光从书上转移到了弘昼身上,见他醒来了脸色略松了些:“醒了,饿了吗,先用点东西罢。”


    宫里养孩子不许过饱过足,特别是在生病的时候是要让孩子清清静静饿上两顿的。四爷小时候也是被这套理论养大的,但他并不信这个。特别是长大后自己看了两本医书后,更觉得这个理论不对,是以他自己养孩子的时候便不会这样。


    “水……”弘昼的嗓子还是疼,但已经比今早要好不少了。


    外间有人守着,听到了四爷似是在说话便走了进来想看看是不是主子在叫人。更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这一声,连忙去外头将炉子上的水提了起来,兑了温水就送了过来。


    被扶着坐了起来,喝了两杯子水后弘昼才觉得嘴中的干渴要好了些。见他似乎不要了,四爷才将杯子随意地递给了一旁的苏培盛。


    “去将炉子上温着的粥送来,再来两碟子清淡的小菜。”四爷吩咐道,“如今天晚了,不好用太多,粥送一碗来即可。”


    苏培盛应了声便出去叫人盛粥了,弘昼眨了眨眼开口:“阿玛,怎么在这?”


    喝了水后嗓子舒服了不少,已经能勉强说出些话了,也不似早晨那般似刀割一般了。


    四爷摸了摸弘昼的脸,感受着这孩子的温度似乎略降了些心中放松了点:“你病成这样,自然要过来看看你,等会儿用过膳后让赵太医再给你把把脉。”


    弘昼乖乖地点了点头,这时候已经有下人端着清粥小菜进来了。


    孩子生病了,四爷也不准备强求他在难受的时候还遵守着什么礼仪。让人搬了张几子放在了床上,让弘昼慢慢喝粥。


    生病的时候感觉嘴巴里都是苦味,弘昼看着这些粥和小菜觉得自己没什么胃口,但他一天都没用膳了肚子确实是饿着的。只能勉强自己喝了半碗粥后,便彻底吃不下了。


    看见弘昼才吃了这么点,四爷微微皱了皱眉,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人叫了赵太医前来。


    今夜在弘昼的院子中收拾出了一间房给赵太医暂且歇息,现在命人过去叫他,很快就过来了。过来之后赵太医看着弘昼的脸色,把了把脉后略皱了皱眉。


    “这脉象瞧着并未好太多,”赵太医斟酌道,“五阿哥发热是因吹了风外邪入体,本以为喝了药好好休息便能好些。但如今瞧着,这邪气倒未完全去除,只怕五阿哥这还要难受几日,今晚和明日可能又起高热。”


    弘昼迷茫地听着他说话,他的脑子宛如一团糨糊,在听了赵太医的话后用了许久才理解。也就是说自己现在病还没好全,可能反复发烧吗?


    感冒发烧这样的病,在现代的时候一般都是要一两周才能好全的。他听着太医的话倒是也不着急,毕竟他现在虽然难受,但也没有难受地觉得自己立刻要挂了。


    但四爷就没有弘昼这样乐观了,他听着太医的话双眉皱到了一起。心中担忧,但并未将这样的情绪表现出来,他冲着赵太医微微一颔首。


    “那这几日便要麻烦赵太医了。”


    赵太医连声说不敢,随后便告辞去了隔壁开始琢磨着修改药方了。这药方要根据脉象随时改变,这雍亲王已经放了话请他这几日都留在府中,赵太医便只能多尽些心力只求这位五阿哥能早些痊愈了。


    或许是睡了一日的缘故,弘昼现在一点也不困。他用过粥后,便半靠在床头看着屋内,只可惜现在已经天黑了四哥肯定已经睡觉了,不然他还能来陪自己说说话。


    四爷看着弘昼,忽然开口问道:“这几日里还未考校你的功课,今日正好有时间便考校考校。”


    弘昼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阿玛,病了也不放过的吗?


    一说起考校功课,弘昼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又开始疼了起来。其实他也并非厌学的人,但是在生病的时候上课这个行为是不是有点太过变态了。


    看到弘昼的神情,四爷不为所动,随意地问了弘昼几个问题。这提出的几个问题都不算难,甚至称得上很是简单,所以弘昼轻易就答出了。


    “看来你这些日子跟着先生学得不错,”四爷的语气波澜不惊,“既学得不错,那便奖你过几日身子好了随我去庄子小住几日吧。”


    弘昼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庄子,哪里的庄子?”


    “京郊的庄子,”四爷很耐心地答道,“现在正是春日里,京郊的庄子景致不错,又不会太过炎热,正适合过去小住怡情。”


    小住几日,还是自己没去过的地方。弘昼在心里盘算了一下,那不就是去旅游几天。既然是去旅游,先生应当是不会跟着去的,也就等于要放假。


    这样算下来,弘昼眼睛里都要冒出红心了。他想去,超级想去。


    见弘昼的神色一下子就从蔫蔫儿变得精神,四爷心中满意。他就知道,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就没有不爱玩的,他幼时都会因为可以跟着汗阿玛去巡猎而高兴得一晚上睡不着觉,更何况弘昼呢?


    这几日康熙的心绪不宁,看见这几个年长些的儿子后情绪总会变得很是暴躁。四爷正好也不想撞这个枪口,索性便告假几日带着孩子去养养身体,正好也能在汗阿玛那里留点好印象,叫汗阿玛知道自己是怜惜弱小,有一片慈父之心,并未那般争权夺利之人。


    “那我一定好好养身体,”弘昼的眼睛亮晶晶的,脸上也一下子就精神了不少,“阿玛可要记得这件事,到时候不许食言。”


    四爷瞥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对你们食过言?”


    弘昼嘿嘿笑道:“阿玛平日里就是最守信的人了,只要答应地没有做不到的。阿玛很好,一定是这世上最好的阿玛。”


    这样幼稚的*话语平日里弘昼对着阿玛也是说不出来的,但现在或许是生病削弱了他思考的能力,又或许是被幻想中的庄子生活迷了眼,这话很自然地就从他嘴中说出来了。甚至在说出这句话后,他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平日里拍四爷马屁的人不算少,他多数时候都是皱眉的。但听见这样稚嫩的拍马屁话语从小儿子的嘴中传来,他却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一点没有听见别人拍他马屁的无语。


    甚至他在此刻都隐约能明白为什么现在汗阿玛这么偏爱那些这几年刚出生的弟弟了,毕竟相对于朝堂上这些随时都有心机算计的儿子,还是小孩子更为可爱些。


    看弘昼现在颇为精神的模样,四爷沉吟了片刻后道:“今儿你四哥一直念叨着你今日没去听先生讲课,但他去听了,到时候怕你过去跟不上先生讲课。既然你现在这么精神,那便先给你讲些罢。”


    一句话直接将弘昼从快乐的情绪中拉了回来,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阿玛。生病了醒一会儿,也要听课吗?


    “四哥呢?”弘昼很是委婉地拒绝,“到时候等我病好了让四哥给我讲就好了。”


    “你病了,便将你四哥挪到别处了。”四爷道,“免得他吵着要过来看你,届时你养病不安生,也怕他过了病气。”


    好吧,弘昼无奈,看来阿玛没有感受到自己拒绝的坚定。


    四爷命人从旁边的书房中取出了两册书,拿着便开始给弘昼讲了起来。毕竟是从小就在上书房苦读的,四爷的学识很扎实,讲课的时候是不是延展一下典故知识,听起来倒也不算单调。


    但弘昼现在是没了精神听,他听着阿玛的声音,仿佛听到了周公邀请他下棋的话语一般,不到一刻钟就陷入了梦乡。


    四爷停下了话语,看着弘昼沉沉睡去。沉默了一瞬后才将弘昼放平躺在床上,盖好了被子,下令让守夜的人细心照看后才走出了弘昼的屋子。


    他其实有点郁闷,从前也给十三和弘晖讲过课,但他们可没有如弘昼这样直接睡过去。


    苏培盛围观全场,他憋着笑安慰道:“五阿哥这是病了,病人哪有精气足的呢?想必是累了便睡了。”


    四爷斜了他一眼,并未接话,而是说道:“明儿一早便命人去吏部那里给我告假,便先告假半月罢。”


    御门听政不是非得日日举行的,但康熙勤政,自从亲征以来御门听政几乎日日都要举行。四爷身为亲王,手里头又管着差事,也是日日都要去上朝的,他不去是要事先告假的。


    苏培盛应了一声:“爷的这份拳拳慈父之心,定能让五阿哥日后感激不尽的。”


    “哪里需要他感激不尽,”四爷有点惆怅,“只要他好好长大便是了。”


    哪怕愚笨,哪怕不争气,只要好好长大,平安健康地长大就行了。对于孩子们的期待不同,四爷对每个人的待遇也不同,他对弘时严苛很多时候是因为对弘时寄予厚望。


    但是弘昼,既是兄弟间最小的一个,又不见有什么格外聪颖智慧的地方。特别是在现在弘昼还在高热的时候,四爷内心对这个小儿子的期待已经降低到了只要平安健康就行了。


    当然,这是现在的想法。或许等弘昼好了,再过些日子,这个想法便会随之改变了。


    弘昼的高热持续了两三天,好在第四天开始体温降下来之后便没有反复发热了。在第六天后,赵太医便留下了一张养身子的方子走了。


    而在第八天,弘昼终于被允许从自己的卧房中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