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一起出去玩
第51章
站在太阳下面,弘昼的心情很好。这些天一直待在卧房里,连下床都要被唠叨一下,现在身体好了总算是可以出来晒晒太阳了。
现在还是春日里,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却并不滚烫。若是夏日里站在太阳底下,那便只会感受到一股灼热的温度,而非是这样惬意的感觉了。
“弟弟,”弘历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站到弘昼的身前,气还没喘匀就开始抱怨,“你总算好了,这几日阿玛和嬷嬷都不准我过来看你,是今天才许我过来的。你怎么样了,身上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弘昼在四哥的面前转了一个圈:“我现在已经好全了,浑身上下都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阿玛还说这几日过后就要将我们分开,”弘历瘪着嘴不满道,“说要将我挪出去,说我们已经长大了,不能继续住在一个院子里头。”
原来四岁就已经算长大了吗?弘昼在心中敬畏地想道,不过分开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反正等再大一点肯定是要分开的。
而且都是在这前院住着,分开又能分到哪里去呢?不过是多走几步路的距离罢了,又不可能将他们哪一个分到外头去。
“反正都是在前院住着的,”弘昼安慰道,“分开也不远的,阿玛要分就分呗。”
弘历还是不满意:“明明我们一起住就很好,这样我醒来就能找你玩了。”
“分开了也能找我玩,”弘昼说道,“阿玛又不可能把你分到府外头去,只要还在前院里待着,那不过是多走几步的距离。再说了,三哥也是单独住的,等咱们再长大一点交了朋友,也有个单独的院子招待朋友。”
弘历听着弘昼说话,眼神直直地盯着他。
被四哥看得有点心虚,弘昼开口问道:“四哥你看我做什么?”
“我看你怎么和阿玛说的话一样,”弘历哼哼唧唧,“还有嬷嬷,也是这样说的。”
弘昼一挺胸脯,很是骄傲:“说明我现在已经和阿玛还有嬷嬷一样成熟了,以后四哥要听我的。”
“我才不信呢,肯定是阿玛也在你面前说过这样的话。”
这话倒是也不假,弘昼生病的这几日,四爷陪了他不少时间。耿执羽除却第一日被福晋带过来外,后面的几日不好过来只能常常派了伏云和娑鸣过来问问情况。而福晋也是如此,不过一个是不能来,另一个则是觉得没必要过来。
四爷请了上朝的假,这几日就陪在了弘昼身边,连年侧福晋那里都不曾去。弘昼私心里觉得,这几日相处的时间比得上平时三个月相处的时间了。
相处这么久,除却给弘昼补课外,四爷也提了要将他们兄弟分开的事情。弘昼对此接受良好,没人会不喜欢拥有一个私人空间。
这倒是让四爷很是诧异,因为这话他也和弘历提过,只是接收到了激烈的反抗。他以为弘昼和弘历整日里都待在一起,想法多半也是八。九不离十的,但没想到这个小的倒是接受良好。
搬出去这件事,即便弘历再不情愿,但四爷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他是无法改变的。
下人们的动作很快,在四爷下令后两日时间便将弘昼旁边的院子收拾了出来。而弘历则被打包着带到了那里,最开始还有点不习惯,后来发现果然如嬷嬷他们所说,想和弟弟玩了只需要多走几步就好了,便逐渐习惯了。
四爷重新恢复上朝后,还被康熙问过两句。
康熙自问对于自己的这几个孩子还是挺了解的,老四一贯是个勤勉靠谱的人,有些坚刚不可夺其志的意思。这么多年来除却生病很少告假,即便是生病从前最多也就是告假一两日,这回直接告假了快十日,让他不免多了点关注。
“听闻你是因为你家老五病了才告假的?”康熙的手近日恢复了些,至少自己写点东西已经是无碍了,他此时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看着四爷问道。
四爷恭敬道:“回汗阿玛的话,弘昼自小身体便极好,生病是极少有的事情,像这回这般烧了好几日更是从未见过。儿臣心中担忧,加之这几日内朝中无甚大事,便告了几日假。”
康熙看着四爷的目光里多了一抹赞赏:“想不到朕的老四,如今也是一副慈父心肠。不错,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还年轻时便已经做到了修身,如今也参透了齐家,如此这般日后才能教人更放心。”
这话让四爷的心跳漏了一拍,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谦虚了几句。
“你家的老四老五,”康熙的眼睛微微垂下,“如今算起来已经四岁了,再过两年便送进宫来念书罢,也免得你还要另找先生。”
四爷愕然:“可这不合规矩。”
“如今在宫中念书的阿哥也只剩五个了,”康熙说道,“叫你们兄弟的孩子进来念书也可热闹热闹。”
原来是兄弟们的孩子,四爷无端升起了一股失望。原本听汗阿玛方才的意思,他还以为是单要他一个人的孩子呢。
见四爷应了,康熙微微挥了挥手示意他告退,见他退出去后才又拿起了毛笔开始批奏折。
可没过一会儿,他又将手中的毛笔放下了。病愈后,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大不如从前,虽说如今已经能自己书写了,可写一会儿字便能感受到手上的无力和酸疼。
这些都在告诉他,是时候要考虑继承人的问题了。
他从前一心培养的继承人,现在已经被圈禁。而胤礽的孩子弘晳虽然养在身边,可他从前读史便知道明惠宗的案例。弘晳是决计压不过他那几位叔叔的,况且若是弘晳继位,又让胤礽如何自处呢?
想到这里,康熙心情更为烦闷。必要选一个能力出众,但是又肯善待兄弟的孩子出来。至少……在他去后,要保胤礽无忧,要能容得下弘晳。
现在还不急,他还能撑几年,可以慢慢考察,这个人选需得对得起大清,也能对得起兄弟。
这样的烦恼太过宏大了,是弘昼现在所不知道也不能理解的。不过他也有自己的烦恼,比如先前给自己画饼病好之后可以去庄子小住的阿玛,现在要反悔了。
弘昼很不高兴地盯着四爷,让四爷略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下。
他原以为自己再告假几日便是了,但没想到昨日不过是去上朝了,汗阿玛便给他派了一堆的活儿。
和陪着儿子出去玩相比,自然是这些朝事更为重要。
“阿玛食言,”弘昼的声音幽幽的,“你明明答应了我不会食言的。”
四爷无奈:“这回是你皇玛法给阿玛派了事儿,并非阿玛有意要食言的。”
“那就让我和四哥自己去。”弘昼的脑袋上亮起了小灯泡,“反正身边随时都有伺候的人,我和四哥去再带上我额娘还有钮祜禄额娘。”
阿玛不能去就不去,但是不可以将自己的行程否决掉。
四爷蹙眉,原本他是不想允许的,但被弘昼缠着好几回之后便应允了。反正不过是去庄子小住几日,耿氏和钮祜禄氏也是有分寸的人,必不会叫孩子玩得太疯。
得到了阿玛的应允,弘昼开心极了。欢呼着跑出去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四哥,然后去后院给额娘还有钮祜禄额娘报喜,她们难得能出去一趟,肯定会喜欢的。
去泗水院的时候,耿执羽正在和伏云娑鸣她们一起踢毽子。她并不喜欢绣花这样的文静活儿,反而更喜欢动起来。
反正四爷这两年来几乎不来她的院子过夜了,现在弘昼没有养在她院中,倒是也不怕大白天的四爷会过来。
弘昼进院子的时候正看到额娘很灵活地背过身接了一个毽子,还冲着娑鸣挑了挑眉,很是得意的样子。
见弘昼回来了,耿执羽将毽子踢了起来,随后用手接住问道:“怎么回来了?”
“额娘好厉害,”弘昼看着耿执羽手上的毽子,称赞道,“这样踢毽子都没有掉到地上。”
被儿子夸了,耿执羽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显。
“额娘,我这次回来是有好消息。”弘昼接着说道,“阿玛答应让我们去庄子玩了。”
“什么?”耿执羽有点懵,“什么庄子?”
弘昼将自己病中阿玛许诺的事情说了出来,又补充道:“阿玛说他最近被派了一堆的差事,没时间带我和四哥去庄子了。然后我便缠着阿玛,让额娘还有钮祜禄额娘带我和四哥去,阿玛被缠烦了就同意了。”
耿执羽眼睛略微瞪大了一点,脸上很快就出现了喜色。
其实王府的女眷并不是嫁进来就完全不能出门的,福晋日常要和各府的女眷交际。李侧福晋和年侧福晋也有各个府中相熟的侧福晋,只要禀了福晋也是能出门的。
格格就没有这个权利了,侧福晋能出门交际是因为她们上了玉碟。在多年前满人秉持着多妻制,努尔哈赤有过四位大福晋,皇太极也搞过五宫并立,那时候嫡福晋和侧福晋之间的差距没有那么大,侧福晋所生的孩子也算作嫡子。
但到现在,侧福晋虽然已经不能和嫡福晋相提并论,所生的孩子也成了庶子,但还是保留了一点特权的。
耿执羽自从进了雍亲王府,几乎就没有出过这个府邸,如今听到能出去逛一圈,自然脸上出现了欢欣之色。
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后院,因为两个格格要出门这样的事情是要禀告福晋的。
第52章 庄子
第52章
福晋倒没什么感觉,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后便命人去备齐她们出门的人手了。两位格格和两位阿哥都要一起出去,护卫是绝对要带齐的,虽说应当没有什么贼子敢在京郊作乱,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倒是福晋身边的桂嬷嬷很有些不悦:“不过是两个格格罢了,既不得宠又无甚家世,仗着生了两个阿哥反倒是张狂了起来。”
一旁的温术偷偷抬头看了桂嬷嬷一眼,随后又垂下了眼睑。桂嬷嬷是院中的掌事嬷嬷,是能管着她们这些大丫鬟的,也让她虽然觉得桂嬷嬷这话不很对,但也不敢出言反驳。
福晋的脑袋从账册上抬起来,眼神看向了桂嬷嬷:“这样的话,日后嬷嬷莫要再说了。”
“福晋,”桂嬷嬷愤愤,“李侧福晋和年侧福晋便罢了,如今这两个格格都要不将您放在眼里了。这样大的事情,竟然不先禀了您,而是通过爷那里直接下令,这岂非不将您当回事。”
福晋的眼神冷冷淡淡的,看着桂嬷嬷:“那依嬷嬷看来,应当如何呢?”
“福晋心慈,这么多年来不曾让后院中的格格侍妾立过规矩,不若将耿格格和钮祜禄格格叫来在您跟前学两日规矩,那想来日后也就知道进退了。”
温术的小嘴微微张大了一点,但马上就闭回去了。桂嬷嬷今日这是怎么了,往日里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桂嬷嬷是福晋的奶嬷嬷,从福晋幼时就伺候福晋了。这么多年来,福晋一直都很给桂嬷嬷体面,这正院中的所有人都是归桂嬷嬷管着的。
但在温术的印象中,桂嬷嬷一直是很知进退的,从来不会说出这样令福晋为难的事情,更不会出这样的昏招。
福晋微微闭了闭眼:“前儿嬷嬷出府,是回了乌拉那拉家么?”
“福晋……”桂嬷嬷开始有点不安了,不过她不敢欺瞒,而是微微点了点头,“夫人召见。”
“那为何不与我说呢?”福晋的语气平静,但眼神中逐渐开始有了失望之色。
桂嬷嬷咬了咬牙:“福晋,夫人也是为了您好。大阿哥已经去了那么多年了,您即便再伤心,也该自己立起来了。便是您不想去邀宠生个孩子,也该扶个咱们的人生个小阿哥养在身边啊,温术温岚年纪相当,也可以在外边挑选身家清白的女子……”
这话还没说完,温术就骇得跪下了:“福晋,奴婢断没有这个念头,也不曾与桂嬷嬷说过这些。”
“嬷嬷年纪大了,还是出府养老吧。”福晋眼神里带出了点疲惫。
“福晋!”桂嬷嬷也跪了下来,“忠言逆耳利于行,老奴纵然说得不对,也请福晋莫要将老奴赶出府,老奴这都是为了福晋好啊。”
“为了我好?”福晋的眼神冰冷了下来,“我如今已经青春不再,年幼的女子生孩子都是过一趟鬼门关,我这个年纪生孩子的又几人能活下来?况且,只要我不曾犯错,即便和爷不算琴瑟和鸣,但到底爷也是敬重我的,下头三个阿哥又岂敢轻慢我?”
“你偏偏要说出这些话来,明里是为了我好,实际是想挑起我在后院争斗。可我本就是福晋,她们斗是为了宠爱,为了在爷面前博一席之地,但我不必,我只要不犯错就永远是雍亲王福晋。”
说到这,福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桂嬷嬷:“嬷嬷,我知道你小儿子一家还在乌拉那拉家,你惦记他们也属平常。我便不将你交回去了,你只好好的出府荣养就是了。”
桂嬷嬷瘫软了身体,开始不停磕头:“福晋,福晋,老奴绝无此意。老奴是心疼福晋膝下冷清,并无此意。若是福晋不喜,那日后老奴再也不提了,只是不要叫老奴出去啊,老奴跟着福晋三十余年,是死也不情愿离开福晋的。”
看着桂嬷嬷将脑袋磕到红肿,福晋的眼里也闪过了一丝不忍:“罢了,这次就算了,下回若是还听到嬷嬷说这样的话,那便只能让嬷嬷出府了。温岚,将嬷嬷扶下去好好照顾。”
温岚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将桂嬷嬷扶了下去。
留在屋内的温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福晋,劝道:“嬷嬷不过是一时没想明白。”
“她这样想已经很久了,若是早几年也就罢了,现在……”福晋眼神惆怅,神色淡漠不知道想了什么,良久后才继续低头看账本。现在即便她能生出一个孩子来,也小太多了,还不一定能养活,又何必再折腾这一遭呢?
福晋那边的人很迅速,几乎在四爷派人过去的第二日就备齐了东西和人手。耿执羽知道这个消息后脸上一直难掩着笑意,她从前出门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到了雍亲王府后却从未出过门。
这回去庄子上,特别是福晋和爷还有两位侧福晋都不去。只有她自己和兮兰姐姐,也就意味着她们可以相当自在地玩耍,不过顾及别的。
东侧院和西侧院也在第二日得到了消息,年侧福晋倒是无所谓,毕竟这是两位格格带着她们的孩子前去,爷并未去,她便也不多关注。
但李侧福晋便不高兴了,她从前当格格的时候也只是被四爷带着去过两回庄子。还从未被允许自己前去,怎么现在耿氏和钮祜禄氏就可以了?不过她现在见到四爷的机会很少,即便心中有牢骚也不敢对着四爷发,只是在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请安的时候阴阳怪气几句罢了。
收拾好了东西的第二日,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辞别了福晋,带着两个孩子上了马车。
四个人坐在一辆马车上,弘昼轻轻掀开车帘好奇地看着外面,耿执羽也和孩子一起看外面。而对面的钮祜禄格格和弘历则是端端正正地坐着,无奈地看着这边。
钮祜禄格格轻轻咳嗽了一声,耿执羽转过头去看了眼兮兰姐姐,见到她眼中的不赞同才讪讪拉下了帘子重新坐好。
对于这个一出门就宛如年轻十岁的耿执羽,钮祜禄格格是很无奈的。刚刚那个场面,这母子俩的动作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真不怪是亲生母子。
弘昼看了一会儿也放下了帘子,外头的场景刚开始看的时候还算稀奇,但是多看了一会儿之后也只会觉得寻常了。
京郊的庄子离雍亲王府不算近,弘昼在马车上坐得都已经昏昏欲睡了,甚至靠在了额娘身上睡了一会儿才到。
“弘昼,快起来了。”耿执羽的眼睛闪亮亮的,轻轻推了一把弘昼,“已经到了。”
弘昼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绿色的麦田,远处也都是田地被种上了庄稼,还有几个小孩子在远处的山上跑跳着。这样的场景让弘昼的心情一下子就轻松了起来,似乎心灵受到了洗涤一般平静。
“奴才参见两位阿哥,参见两位格格。”这个庄子的庄头是个模样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他的皮肤黝黑,低着脑袋行礼,几乎不敢往上抬一眼。
庄头的妻子连忙上前也跟着行礼:“见过几位贵人,已经将贵人们的房舍打扫干净了,只是咱们这乡下地方比不得贵人们寻常的住所。”
“无妨,”钮祜禄格格笑了一声说道,“只要整洁干净即可。”
“这个贵人们就放心,能迎来几位贵人,让我们这庄子蓬荜生辉,打扫的时候是不敢有一点儿马虎的。”相比于庄头,明显是庄头的妻子更为健谈,她的话语中带着笑意,带路的时候不时地介绍周边的场景,还暗戳戳地拍了拍钮祜禄格格和耿执羽的马屁。
这庄头一家子虽说也称得上是雍亲王府的人,但他们能被派到这地方,就代表并不受四爷的看重,也就不会清楚雍亲王府里头的细节。
见两位格格携两位阿哥来,便很自然地以为这两位格格应当是在府中受宠的,一心想着伺候好了,说不定能有些好处。
很快,他们就被引到了一处青砖建成的小院。和周边看到的泥土茅草建筑的房子相比,这青砖建成的小院已经能称得上是豪宅了。
钮祜禄格格和耿执羽都带了伺候的人来,这些人连忙进去预备着将院子再打扫一遍。将带来的东西摆好,别的不说,床上用的东西是一定要用自己带来的。
耿执羽则拉着钮祜禄格格开始看看周围的田地,她们的家世虽说比不上年侧福晋和福晋,但和寻常的老百姓比起来也是相当不错了。便也没怎么见到过庄子里的这副场景,如今看着倒是十分稀奇。
但弘昼和弘历就不一样了,他们俩更喜欢的是这种一眼几乎望不到头的田垄旁能随意地奔跑。在府中的时候,除了在校场上和自己的院中,在其他地方随意乱跑是要被劝的。
而即便在校场上,也没有这么大的地方,可以供他们跑。
这一下午的时间,弘昼和弘历几乎一直在玩着这个你追我赶的游戏,直到傍晚,要用晚膳的时候,两位额娘遣了人出来找,才将他们从广阔的田野中拉回来。
“怎么这一头一脸的都是汗?”钮祜禄格格皱着眉头看着他们俩,连声吩咐,“快将他们带进去,将这身汗湿了的衣服换下来,记得换的时候用热水给他们擦身子,现在春日里天气还不大暖和,仔细生病。”
“就是,”耿执羽也念叨,“特别是你弘昼,这才生了病,好了又不长记性了?”
第53章 爬树
第53章
被两位额娘一起念叨,弘历和弘昼都不敢顶嘴。倒也不是别的,只是钮祜禄格格和耿执羽都难免有一点全天下父母都有的毛病,那就是听见孩子顶嘴会多唠叨两句。
弘昼已经明白了这种时候自己应该干什么,只需要乖乖闭上嘴听两位额娘说话就行了。果不其然,念叨了一会儿她们自己便停下了,引着弘昼和弘历坐到了饭桌前。
桌上的饭菜的精致程度自然是不能和府中比的,但这些都是些就地取材的食物,甚至还有一碟子的野菜。这样的东西在雍亲王府是不能上桌的,但是在这里吃个新鲜倒是也不错。
耿执羽先给两个孩子盛了碗汤晾着,随后便开始给他们夹菜。这一桌子的菜是庄头找了庄子中手艺不错的人来做的,虽然比不得府中的大厨,但吃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特别是弘昼和弘历在外面疯跑了一下午,肚子早就开始鸣叫了,现在吃起饭来便格外的香。比平时还要多用了半碗饭,看得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脸上一直带着笑意。
“看来这偶尔出来放放风倒是也不错,”耿执羽看着两个孩子风卷残云的模样笑道,“姐姐看看,寻常在府中的时候弘昼可是吃不了这么多的。虽说他自懂事后吃饭便不叫我。操心,但这个样子可是少见。”
从前耿执羽年纪还小的时候,是见到过有些小孩子在刚学会走路的时候是要家里人撵着追着喂饭的。虽说她家中没有这样的孩子,但她也是见过的。
是以在弘昼长大后,她自觉自家这个也是个乖孩子了。吃饭至少吃饭这方面一直都不怎么让她操过心,刚学会用勺子便不要嬷嬷喂到嘴边了,非得自己吃。
弘昼这是不知道额娘的想法,若是他知道的话,只会流着宽面条的泪水在心中腹诽。若不是太小的时候握不住勺子,他几乎是想要在能吃饭的时候就开始自己用饭了。
钮祜禄格格的心情也不错,轻轻笑了声:“不错,寻常弘历可没有这样的好胃口。不过今儿下午你们俩已经去疯跑了,晚上可不许偷摸溜出去,好好在屋里头睡一觉。咱们还要在庄子待好几日呢,有的是你们玩的时候。”
见弘昼和弘历乖乖应了,钮祜禄格格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过脑袋和耿执羽开始聊天。自两个孩子被送到前院后,她们之间的感情反而更近了一步,一来是在这府中实在是没什么事做,互相在一起聊天倒是也能聊以慰藉。
二来则是两个孩子都在前院,彼此之间可以交流孩子的事情。
还没用完膳后弘昼就开始犯困了,小孩子的精力一直都是个谜。玩的时候即便在太阳下跑上半个时辰也不一定觉得累,但一旦静下来,便会察觉到体力的消失开始犯困。
钮祜禄格格正笑着和耿执羽说着这周围的农田,约着明日她们也能带了人出去瞧瞧。便看见耿执羽脸色带了点好笑,对着她比了比弘昼和弘历坐的地方。待她转过去一看,眼里瞬间便充满了笑意。
两个孩子都保持着手中拿着勺子的姿势,弘历将勺子喂到了嘴中,而弘昼的勺子则在碗中。但他们的眼睛都已经半闭,脑袋一点一点地,眼看就要睡着了。
两位额娘看着这一幕只觉好笑,这两个皮猴子,竟然还知道累。
“快醒醒,”耿执羽伸出手轻轻戳了一下弘昼有点肉的脸蛋,又轻轻揪了揪,“困了就快回去睡觉了,仔细等会儿脑袋砸下来磕到桌子上受伤了。”
弘昼睁开眼有点迷茫地看着额娘,反应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吃饭的时候睡着了,当即有些羞赧。手肘怼了一下旁边的四哥,让他也清醒清醒。
“回去睡罢,”钮祜禄格格也笑道,“不过今儿你们兄弟俩就要一起睡了,下午收拾屋子的时候你们出去疯了,还没来得及说一声。”
“知道了额娘,”弘历揉了揉眼睛,使劲眨了一下才站起来拉住了弘昼的手,“咱们去睡罢。”
郑嬷嬷和张嬷嬷跟在后头,伺候着两位小阿哥洗漱换了衣裳,见他们乖乖躺在床上才松了口气。在这里也是需要人守夜的,不过是带出来的小丫鬟守夜,像她们这样的嬷嬷年纪上去了也不会有人安排这种活给他们。
下午地玩耍耗费了光了这两兄弟的体力,即便是许久没有在一起睡觉了,但弘昼和弘历还是没有一点说话聊天的欲。望,两兄弟几乎是一躺上。床就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得极沉,弘昼是被窗外的鸟叫声叫醒的。
睁开眼睛发现窗外还是漆黑的一片,但耳边已经有鸟儿在鸣叫了,通过叫声弘昼分辨不出来是什么鸟。他还有点困意,捂着耳朵翻了个身想要继续睡。
但鸟儿的鸣叫声并未因为他的烦躁也停止,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声音中开始夹杂着几声公鸡打鸣,弘昼瞪着眼睛坐了起来。这庄子太过于原生态了,这鸟叫和公鸡打鸣夹杂在一起实在是扰人清梦。
弘历原本睡得好好的,也被窗外公鸡打鸣的声音吵得皱了皱眉,但他的睡眠质量显然要比弘昼好上不少。只是皱了皱眉,随即便恢复了平静,一点要醒来的意思也没有。
“阿哥?”外间守夜的小丫鬟发现了有一位阿哥坐了起来,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可是要喝水?”
不说水还好,一说水弘昼是真的有点渴了。他点了点头,然后才反应过来这黑暗中自己点头对方应该看不见,才开口道:“有水吗?”
“有呢,外头的炉子上一直温着的。”小丫鬟很利落地应了一声,只听见外面响起了杯子中被倒入水的声音,随后就看见小丫鬟持着一盏灯走进了里间。
将灯放到了床不远处的桌子上,小丫鬟将水递到了弘昼的面前。
透过昏黄的灯光,弘昼看清了对面的这个小丫鬟。这次他的院子里跟出来的只有郑嬷嬷,其余的都是额娘院中还有福晋安排过来的人,这个小丫鬟就是额娘院中的二等侍女,看着十二三岁的样子。
接过水,仰头喝了一大口,弘昼才觉得嗓子中的干渴被缓解了。将杯子递了回去,小丫鬟接过后说了声:“如今才不过寅时,离天亮还有两个多时辰呢,阿哥再睡会儿罢。”
他们是差不多戌时接近亥时的时候睡的,也就是他才睡了三四个时辰,难怪有点没睡饱。
顾忌着还在睡觉的四哥,弘昼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就继续躺回去了。此时外头的鸟鸣声终于安静了些,不知道是不是方才叫的鸟儿飞走了,闭上眼睛后没过一会儿就又进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的时候,外边的天色已经大亮了。弘昼醒来就看到自己眼前有一张大脸,吓了他一跳,几乎要惊叫出声。
随后发现这张大脸有点熟悉,弘昼无语:“四哥,一大早的你凑这么近做什么?”
“看看你究竟什么时候醒啊,”弘历的语气很是理所当然,“我*都醒来两刻钟了,你还没醒,我看你要变成小猪了。”
“哼,”弘昼很是傲娇地哼了一声,“我醒得比你要早,我可是寅时就醒了,不过当时还没有天亮,喝了口水就继续睡了。”
弘历怀疑的目光在弘昼的身上打转,见弘昼一点也不心虚地看着自己才收回了目光:“快些起来用早膳吧,现在都巳时了。方才有人进来说,额娘和耿额娘出去踏春了,让我们自己去用膳。”
“踏春竟然不带我们。”弘昼控诉。
弘历无奈耸肩:“额娘说我们起太晚了。”
“好吧。”弘昼一边嘟哝着一边从床上下来,外间候着的两位嬷嬷已经听到里头两位阿哥在聊天了,此时推门进来帮他们穿戴好了衣裳。
走出房间,弘昼才发现现在已经出太阳了。这太阳照在人的身体上暖洋洋的,不自觉心情就开始变好了,他踩着轻快的步伐走进了用膳的地方。
早膳是些清淡的粥点并着三四样的小菜,这粥熬得软烂有一股独特的米香,让弘昼一连喝了两碗。
但弘历就不大喜欢这个粥了,他更为偏好另一边的面食。
用过膳后,弘昼就被弘历拉着继续出去玩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来了的缘故,从前在府中的时候四哥是没有这么喜欢玩耍的,但弘昼一直私心里觉得其实是四哥在府中没有将自己顽皮的那一面表现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弘昼一直觉得四哥心中似乎是有点压力,不过他从不说出来。特别是在面对阿玛的时候,总是希望能将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若是阿玛有天考校学问的时候问了他们还没学的,四哥若是没答出来便要心情低落好一会儿。
相比之下弘昼就没有这个压力了,没有学过的东西答不出来多正常,反正阿玛又不可能因为这件事揍他。最多就是脸上有点失望的表情,这对他没有丝毫的杀伤力。
被拉着跑出了这座青砖建成的宅子,他们的身后跟着两三个护卫,这些护卫是被安排来保护几位主子的,昨晚睡在另一处宅子。弘昼被四哥拉着,到了一棵挺拔的树下,这棵树的分支极多,看上去很是茂密。树叶密密麻麻地叠在一起,显得这个树更为雄壮了。
但弘昼在看到这棵树的第一眼,脑海中就不自觉蹦出来了一个想法。
这棵树,看上去好适合爬啊。
第54章 海东青
第54章
这个想法一出来,弘昼就有点走不动路了。发觉拉不动弟弟的弘历回过头来疑惑地看向弘昼,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四哥,”弘昼指了指那棵树,“你看看这棵树。”
弘历扭过头来,好奇地看向了弘昼指过去的方向问道:“这棵树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雍亲王府中也有树,甚至于他们俩自己的院中都种了树。所以弘历上下打量了一番后,觉得这棵树看起来一点出奇的地方也不见,瞧着就是棵普普通通的树,若是一定要找出不同来,那也就是比府中的树粗壮一点,高大一点。
“你不觉得这棵树很适合爬上去吗?”弘昼的燕国地图很短,见弘历停下了后就迫不及待地暴露了自己的目的,“咱们爬上去看看吧。”
弘昼的眼光不错,这棵树最低的枝丫很粗壮,也很适合他们攀着往上爬。
听到这话,弘历脸上露出了一点惊悚的表情:“爬……爬上去?”
“是啊是啊,”弘昼兴致勃勃,“俗话说得好,登高望远。咱们这要跑多久才能将这个庄子看遍?只需要爬上去,就能看好远。”
“登高望远说的是爬山吧。”弘历弱弱地道。
弘昼大手一挥:“这反正是一个意思,你明白就好。”
身后的几个护卫终于追到了这两位阿哥,上前来就听到了这一句只觉得天都塌了。阿哥顽皮本是寻常事,不管他们是想要去下水摸鱼,还是去田里玩泥巴都行,但决不能爬树啊。
这里没有什么深水,只有两条浅浅的小溪。就算他们下去玩,最多也就是冻一下,绝对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但爬树就不一定了,爬树若是手上一个使不上劲摔下来了他们这些跟着的人每一个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五阿哥不可,”这想法在领头的护卫脑中飞速闪过,连忙上前一步阻止道,“这上树实在是太危险了,若是阿哥一时不慎,掉下来了可是要吃大苦头的。咱们还是去玩些别的吧,奴才昨儿听说这庄子里有几个与您年纪相当的孩童,不若去将他们找来陪着您玩?”
和小孩子玩?弘昼提不起兴趣,和四哥还有弘暾玩也就算了,和不认识的小孩子一起玩,他的兴趣实在不大。
“不要,”弘昼仰头看着树,“你放心吧,我不会爬高的。最多就到那里就停下,这里也不高。”
说话间,弘昼指了指这棵树的中段部分。那个位置还不足二楼高,这下面还都是草地,就算摔下来问题也不大。况且他心里还是很有把握的,毕竟这棵树的枝干很多,而且底下的枝干看上去很粗壮,瞧着就算是成年人怕这棵树应该也是撑得起的,更别提他们两个孩子了。
再说四哥也不一定愿意爬,说不定就自己一个人爬呢?
“可是……”护卫头领苦着脸,他和这两位阿哥见面的机会实在不多,自然不了解他们的性子。若是现在将五阿哥强行带回去了,耿格格不悦的话,到时候回府中告他一状,那他日后肯定没好日子过。
就在这犹豫间,弘昼已经活动好了自己的身体,一手抱着树缓缓往上挪了两下才够到了最低的那根粗壮的树枝。随后伸出手,拽着身体向上,攀到了树上,先是蹲着的后来缓缓站起身。
这个位置不算高,护卫紧张兮兮地盯着弘昼,连忙走了过去。
弘历抬头看着弟弟爬了上去,惊叹了一声:“哇——好高呀,我也要上去。”
说完就开始抱着树想往上爬,护卫冷汗都要吓出来了,但又不敢硬阻拦。只能不错眼地盯着这两兄弟,心中想着要是有个万一的话,希望自己能反应过来将他们接住。
弘昼也不是真的没有分寸,他大概爬到了护卫身高的位置就停了下来。这个位置就算摔下去也不会出什么问题,而且他只是想要爬上来感受一下,也不一定非要爬太高。加上他现在还是有点太小了,若是八。九岁的话倒是可以试试。
很快地,弘历也爬到了这个高度,他学着弘昼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原来阿玛他们平时都能看这么远啊。”弘历感叹,“我以后要长得比阿玛还高就好了,那就可以看更远了。”
“为什么要看更远呢?”弘昼歪过头问道。
弘历似乎是被问住了,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看得远,肯定会有好处的吧,但是现在想不到。”
护卫们被逗笑,只有领头的还僵着脸盯着这两位阿哥。
在树上待了一会儿后,弘历就下来了。待一会就够了,多了也没什么意思。
午膳的时候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回来了,甚至带上了她们亲自采摘的一筐子的野菜。这样的活动对于常年在后院待着的她们来说很是新鲜,不过现在已经快要进夏了,能吃的野菜品种不太多,她们也没采多少。
这些野菜勉强能炒出一小盘来,这菜吃起来略有点苦味,但弘昼和弘历很给面子地将这些吃完了。耿执羽看着两个小孩一点一点将盘子里的菜吃干净,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在庄子的这几日,弘昼过得很是畅快。不仅不用跟着先生念书,每日里还能出去疯玩,甚至他还认识了几个这个庄子与自己同龄的人。虽说在不认识前,弘昼私以为自己是不会喜欢跟着小孩子一起玩的。
但在一起玩了会儿后,他发现这个话说得有点早了。和这些朋友一起上山摘果子,下水摸鱼还真挺好玩的。
可好景不长,弘昼他们不能长时间待在庄子。来这庄子的第七日,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就命人收拾好了东西,雍亲王府派过来接人的马车已经停在庄子外面了。
走的时候,弘昼趴在车窗上看着庄子一点一点远去,心中挥舞着尔康手。下回想来庄子,说不定得明年甚至后年了,也不知道这几个小伙伴还能不能认识自己。
回到雍亲王府就过上了之前的生活,每日里听先生讲课,然后时不时被阿玛考校。
等弘昼重新适应了这个生活后,便想起了额日乐和崇光。上次见额日乐还是在过年前,本来说好的年后再去看,但年后一直没想起来。
还有那只藏獒崇光,弘昼对它其实很好奇。上次受到了些惊吓,但是看着崇光应该对自己没有什么恶意,毕竟它要是对自己有恶意的话自己不一定能活到现在。
这日散学后,弘昼拉着四哥想要先去看看额日乐,再去问问钱武能不能见见崇光。上回还是给了他些教训,他已经明白了即便是在府中身边也是不能离开人的。
弘历被弘昼拉着,心里还在想着方才先生教的东西。他不管是对海东青还是对藏獒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不过和弟弟一起玩还是可以的。
但等弘昼到了从前养着额日乐的院子,推门进去才发现里头什么都没有。疑惑之下找来了附近的下人问了声,才知道原来海东青和藏獒还有不远处院子里养着的猎狗都被四爷挪到京郊的庄子养着了。
“可我前几日才去了庄子啊。”弘昼脸皱了起来,“为什么没有看到?”
“咱们王爷在京郊岂止一座庄子?”郑嬷嬷说道,“兴许是被放到别的庄子去了,若是阿哥喜欢这些动物,不如和王爷说一声,看能不能自己养一只?”
弘历点了点头,附和道:“不错,你喜欢的话自己养一只罢。阿玛既然送走了,一定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再说吧。”弘昼还是不大高兴,有点提不起兴致。养只小动物他当然能养,甚至养的种类还不只限于猫狗,但他现在还不太清楚自己究竟只是喜欢额日乐还是想要养小动物,那还是先别提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弘昼无精打采地翻开了先生今日教的书。
看得弘历震惊极了,上下打量着弘昼,就差来一句你是谁,滚出我弟弟的身体了。
被四哥看得有点烦了,弘昼抬起头问道:“四哥你看什么呢?”
弘历的手抚上了弘昼的额头,摸了摸奇道:“这也没发烧啊。”
“你这什么意思,”弘昼瞪大了眼睛,伤心道,“难不成我看书就是病了?”
只见弘历坚定地点了点头:“之前你只要先生不在面前都不翻开这个书,现在看了肯定是有什么不对,我要看看你是不是病了。现在既然没有病,那说不定是别的地方不对。”
“好吧,”弘昼撇了撇嘴,“我只是没看到额日乐不高兴,不想去玩就把书翻出来摆着。”
“方才要你自己养一只,你又不乐意。”
弘昼说道:“哎呀四哥你不懂,我过一会儿就好了。”
看着弘昼撑着脑袋发呆的样子,弘历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对着弘昼打了个招呼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回到自己院子后,弘历便派了人去四爷的书房问了一声,要阿玛回来的时候过来禀一声。
四爷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刚换好衣服准备去西侧院,就听到了下面的人禀报,说四阿哥求见。
“弘历?”四爷有点诧异,“让他进来吧。”
弘昼和弘历都甚少前来书房找他,这让他有些好奇弘历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给阿玛请安。”弘历进来后先是规规矩矩地行礼,然后说道,“阿玛,可以让我养一只海东青吗?就要额日乐那样的。”
第55章 生辰
第55章
四爷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海东青?平日里也不曾见到你对额日乐有多热衷啊。”
弘昼喜欢海东青四爷是知道的,之前额日乐还在府中养着的时候他隔三岔五就会去看。但弘历对海东青就没有那般痴迷了,只是偶尔陪着弘昼一起去,单独前去一次都不曾听说过。
弘历点了点头说道:“我想在自己院子里养一只,阿玛将额日乐挪到京郊庄子去养着了,昨日弟弟就不高兴。只要我也养一只,那弟弟就不会不高兴了。”
“你知道一只海东青价值几何吗?”四爷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提了一个问题。
弘历显然有些迷茫,摇了摇头。
别说海东青值多少了,现在将铜钱放到弘历面前他都不一定认识。
“海东青捕捉不易,”四爷声音悠悠然,“额日乐是我在去蒙古的时候买的,那时候花了三万两银子。而你们的月例,是每个月十两,你自己算算你要多久能攒够买海东青的银子。”
府中的阿哥格格都是有月例银子的,从前怀恪还在家中的时候也有,现在弘时也是每个月都领着的。
弘时现在要出门交际了,这十两银子其实是不大够的,毕竟出门不可能总是让别人做东,而他们这些富家子弟去的地方,一顿饭说不定就已经吃出十两了。是以四爷也命账房可以让弘时支银子,只要一个月不超过百两的花费,便可以不用报到他跟前来。
但弘昼和弘历的吃穿用度都在府中,每个季度都会遣绣娘来量体裁衣,其实细数下来花钱的地方实在不多。这十两银子都是郑嬷嬷他们每个月领下来,随后放在了弘昼和弘历的匣子里的,不过他们没问过,便也不知道还有这项银子。
听到阿玛的话,弘历有些茫然地伸出手想要算清楚。可现在他最多也就算个加减,还得是一百以内的才算得清楚,现在一下子听到三万这个数字就蒙了,算了半天没算出来。
看到弘历的模样,四爷好笑。就算弘历当真能拿出这么多的银子,他也是不能给他买的,这海东青堪称可遇而不可求,他上回在蒙古遇见便算运气不错了,毕竟在蒙古价格相对低些。现在在京城,想要额日乐那种品相的,至少需得五万两摆在台面上才能去寻摸。
“既然算不出,那我便告诉你,”四爷很慈悲地没有为难弘历,“你需得攒够三千个月的银子,而你从出生到现在也不过才过了五十几个月罢了。”
“啊?”弘历震撼地张大了嘴巴,有点沮丧,“那不能养海东青了。”
见弘历打消了这个念头,四爷才满意点头:“不过虽不能养海东青,但你若想要,养只鹦鹉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鹦鹉?”弘历有点犹豫地问道,“阿玛,鹦鹉多少钱,长什么样子?”
“你应当见过,你嫡额娘廊下便挂了一只,羽毛斑斓,会学人说话的那种鸟。”四爷想了想说道,“鹦鹉的话,应当七八百两银子便够了。”
弘历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要鹦鹉,不要鹦鹉。”
其实相对于海东青,鹦鹉更为符合弘历的审美,他偏好色彩鲜艳的东西。但鹦鹉会说话这件事在弘历的心中堪称恐怖片,他看见鸟儿嘴里吐出人说的话就害怕。
若是海东青他还能养在院子里,但变成鹦鹉的话,他只想躲远点。福晋院中养着鹦鹉,他每次去请安的时候都躲在额娘身后,或者靠着弘昼走,眼神都不敢往那边瞟一下。
“海东青是不行的,”四爷说道,“鹦鹉也不好的话,那便只有些小猫小狗之类的。”
弘历犹豫了片刻:“多谢阿玛,我回去问问弟弟吧。”
小猫小狗也不知道弟弟喜不喜欢,弘历想着,若是弟弟不喜欢的话他岂不是白养了。
四爷随意点了点头,看着弘历行礼告退,唇角一直带着笑意。直到去了西侧院,笑意也不曾落下。
“爷今日怎么这么高兴,是不是外头发生了什么好事?”年侧福晋亲手将茶奉上,坐在了四爷的身侧有些好奇地问道。
四爷将方才弘历的事情讲了一遍:“看他们兄弟之间感情好,我也就放心了。”
“四阿哥竟然这样为五阿哥着想,”年侧福晋叹道,“这可真是个好哥哥,让妾身也想到了二哥,从前在家中的时候二哥也是这般待我的。每每从外面回来,总是记得我的喜好,给我带些礼物。若是咱们的……还在,说不定两位阿哥也会待妹妹这样好呢。”
“你们兄妹感情好,”四爷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拉起了年侧福晋的手安慰道,“咱们日后还会有的,弘历和弘昼是好孩子,不论是弟弟还是妹妹一定都会疼爱有加的。”
见年侧福晋还是愁眉不展的样子,四爷转移话题:“还有一件事,你二哥是个有本事的,他在四川立了功,过个两年回京述职的时候职位说不定能往上升一升。”
这话让年侧福晋的眼睛亮了起来,她和二哥的感情很好,听见二哥的仕途顺其自然心情好。再加上她多少也明白,能一进雍亲王府便能得独宠,二哥能得用是占了不少因素的。
“二哥已经是四川巡抚了,”年侧福晋压住了嘴边的笑,谦虚道,“他这个年纪当上从二品的官已经很是光耀门楣了,也不必爷再多操心。”
年羹尧今年三十六岁,正是青春鼎盛之时。他出身汉军旗,这样的出生能在这个年纪就当上四川巡抚,本来就已经很出息了。再往上升,那就是正二品,要知道年侧福晋的父亲是在湖广巡抚这个从二品位置上致仕的,那时候年侧福晋的父亲已经五十好几了。
现在年羹尧这个年纪就已经超过了父亲,日后说不定能爬上正一品。
“这可不是我操心,”四爷说道,“汗阿玛这几日夸了你哥哥,若非他任上的事情还没办完,本就该回京述职了。不过等上两年也好,到时候功劳一积攒,说不得能谋一个总督的位置。”
“总督,那岂不是从一品?”年侧福晋眼睛略微睁大,她唇角的笑意终于掩盖不住了。
四爷点了点头:“你哥哥是个有本事的人。”
见年侧福晋这掩饰不住的开心,四爷的眸色略深了些。年羹尧有本事对他来说是好事,妹妹已经进了雍亲王府就等于绑死在这条船上了。
另一边,弘历回去直接就进了弘昼的院子,弘昼现在已经缓过来了正在院中的树下荡着秋千。
这秋千还是前几日刚从庄子回来时弘昼想起来的,当时就叫了匠人过来打了一个秋千。
“四哥?”恢复元气的弘昼很大方,“你要来玩吗?”
弘历走了过去,就把那个刚才在阿玛那里的事情说了一遍,问道:“你喜欢猫还是狗,猫狗可以养在你这里,也可以养在我那里。但是如果你要养鹦鹉的话,就只能养在你院子里了,而且养了后我不会过来只能你来找我玩了。”
私心里弘历是不想弟弟养鹦鹉的,毕竟他不想日后过来找弟弟的时候还要鼓起勇气。而且他觉得,可能他是鼓不起勇气的,以后只能不来了。
“鹦鹉?”弘昼消化了一下弘历口中的话,问道,“那你更喜欢猫还是狗?”
弘昼对鹦鹉没有偏好,但也不讨厌。但四哥讨厌的话,鉴于他们住得这么近,每天要串门无数遍,他还是觉得不养比较好,毕竟他也没多喜欢。
猫和狗这两种动物,弘昼也没有特别的偏好。他更喜欢威猛一点的动物,但想想也知道阿玛答应的狗应该是京巴之类的小型犬,绝对不会同意自己也养只铁包金的藏獒。当初喜欢额日乐也是第一眼就被它捕猎的英姿吸引了,所以才会经常过去看。
弘历听出了弘昼话语的意思,眨了眨眼:“我都还行,你不喜欢猫狗吗?可是我还听你问额日乐旁边的那只藏獒了,那不就是狗?”
“我喜欢藏獒,”弘昼撇了撇嘴,“但阿玛将额日乐和那只藏獒一起迁走了,肯定不会同意我再养一只的。”
弘历奇怪:“为什么?藏獒不也是狗吗?”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藏獒也很贵吧。”弘昼随口猜测,“不提这个了,四哥你过来一起玩一会儿秋千吧。”
见弟弟似乎现在没有不高兴了,弘历也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可能弟弟刚才的伤心是和他离开庄子时的伤心一样的吧,过一会儿也就好了。
两兄弟在一起一会儿你推我一会儿我推你,院中开始点起了灯。郑嬷嬷也催着两位阿哥进屋玩了,晚上还是有些凉的,加上即便点灯了院中还是有些黑,他们就这样在外面推着秋千玩难免不放心。
额日乐和崇光被挪走这件事只让弘昼伤心了几天,他在心中幻想着等自己长大之后说不定能劝阿玛将这两只挪回来。说不定阿玛现在将他们挪走是觉得自己年纪太小了,和猛兽接触容易受伤,等长大了就没有这个顾忌了。
日子开始继续回到每日里跟着先生念书,然后被阿玛考校的正轨中。
弘历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要是今天阿玛考了个先生没教的问题怎么办,虽然答不上不会被罚,但阿玛的眼神怪瘆人的。
而弘昼的烦恼则是,他究竟什么时候能长到六岁,六岁就能跟着先生学一点简单的功夫了。再大些就能跟着学骑射了,他真的很想骑马试试感觉。
终于,带着这样的期待,弘昼迎来了他六岁的生辰。
第56章 怀恪
第56章
六岁的生辰和以前的生辰没什么不同,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往年送生辰礼物都是些昂贵精致东西的四爷在今年送了弘昼一匹小马驹。
这匹小马驹是红色的,鬃毛乖顺地垂在额前,整体看上去很是神俊。弘昼一见就喜欢得不得了,他摸着小马驹爱不释手。
因为四哥收到的生辰礼物就是小马驹,所以前两个月弘昼就大概猜到自己这回的生辰礼物会收到什么了,但是在看到这匹小马的第一刻他还是开心极了。围在马的边上,根据阿玛教他地轻轻抚摸着马儿的鬃毛,等马儿对他的气息熟悉后才逐渐更亲近了些。
四爷见弘昼这样子,眼底也显出了一丝笑意:“既然喜欢,那日后可要好好练习骑射,等翻过年去我便去为你们俩寻一位武师傅,到时候不论多苦多累都得坚持下来。”
六岁的孩子可以开始打基础了,虽说不能往狠了操练,但一些基本的东西可以学起来了。四爷特意寻来的小马,这样的马儿在幼年时相对温顺,让两个孩子在练习骑马的时候可以更为得心应手。
“阿玛你放心吧,”弘昼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答应得很爽快,“我一定会好好练习的。”
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有点看命,弘昼早就将锻炼身体加入了日后的计划栏。现在阿玛要给自己专门找老师,那就更加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了。
弘历也应了一声:“阿玛放心吧,孩儿们会好好练习的。”
弘历和弘昼长了两岁的,身高长了不少,但五官还是很稚嫩。弘昼脸上带着点婴儿肥,笑起来的时候脸上肉肉的让人很想捏一下。
四爷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武艺这个东西是不能落下的。他年轻的时候和汗阿玛一起去军队,也是独自统领了一军的。满人马背上打天下,男子骑射武艺须得精通,女子也要修习一二。
现在瞧着两个孩子对这些东西并不抵触,他也高兴了些。老三文武都学得一般,这两个孩子文瞧着还不错,不知道在武方面有什么天赋。
得到小马驹后,弘昼几乎日日都要到马厩这里看看自己的小马儿,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琥珀。因为这马儿浑身的毛呈枣红色,无端让弘昼想起了琥珀,索性就叫这个名字了。
这天天殷勤的劲儿,看得四爷好笑,索性这几日他朝堂上没什么事,便抽了一日出来准备教两个孩子骑马。
这两只小马驹到弘昼和弘历面前,已经被训好了。四爷头次给儿子们送的小马,并没有挑选极为名贵的,而是选得很是温顺的。
名贵的马儿可以等他们长大后送,现在刚学骑马首先要注意的是不要被马儿甩下来。
早晨在先生那里念完书后,弘昼和弘历就接到了下午阿玛要教他们骑马的通知。这下子不仅是弘昼,连弘历也是肉眼可见的兴奋。
现在他们偶尔跟着阿玛出门都是坐马车,要是学会骑马了日后就能自己骑着马出门了,那多威风呀。弘暾现在就已经会骑马了,上回来雍亲王府的时候还专门找弘昼和弘历炫耀了,弘昼当时面上不在意,但心里是羡慕极了。
弘昼已经在心中打算好了,等自己学会骑马,在府中练好技术能上街后,一定要去一趟十三叔的府邸。一定要去找弘暾炫耀一下,叫他看看自己的琥珀。
四爷到校场的时候,弘昼和弘历早就等在那里了。见两个孩子这般殷切地看着自己,四爷压住了嘴角的笑意,上前先是对他们讲了讲骑马的注意事项和要领。
见他们都学会翻身上马后,便叫护卫牵着马带着他们在校场上转两圈。
弘昼坐在马上,身体很是僵硬。虽然这些天他已经和琥珀混熟了,刚才上马的时候琥珀也很乖巧,但是骑在马上的感觉有点奇怪,他不自觉地就开始紧张。
旁边的弘历也好不了多少,这一个时辰的练习时间过去后,两兄弟从马上下来腿都是软的。走路的时候腿甚至在打颤,互相搀扶着走到了四爷面前。
他们这个表现在四爷的预料之中,吩咐了他们身后的嬷嬷几句,让回去沐浴后记得抹药。大腿根的位置被马鞍磨了这么久,若是不好好抹药的话,明日起来必然会很疼的。
弘昼乖乖应了,和四哥一起互相搀扶着回了院子。
他们不大愿意叫嬷嬷来扶自己,因为嬷嬷要么就是直接将他们背起来。让嬷嬷扶他们的话有点太为难嬷嬷的腰了,还不如他们互相搀扶。
即便抹了药,弘昼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依旧感受到了腿上的不适。但这也没有磨灭他对于骑马的热情,下午的时候依旧准时到了校场。
今日四爷就不在了,他专门抽出一日来教这两个孩子已经很不易了。
不过阿玛在不在不要紧,弘昼和弘历来了之后很熟练地牵走了自己的马儿。翻身上马后开始尝试让马慢慢开始走动,不要侍卫们过来牵绳。
虽说这两匹马儿能送到这两位阿哥面前,那一定是性格很温顺的,但侍卫们还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万一这两位出了点什么事,他们这些当值的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等到弘昼和弘历从马上翻身下来,侍卫们才略松了口气。
弘昼的学习骑马进程很快,在十日后他就能骑着琥珀在校场上小跑了。这时候他就发觉自家府中这个校场是真的小,琥珀小跑着一会儿就走完了全程。
这个校场建的初衷就是用来日常习武,四爷对于骑射一道并不大热衷,于是在开府的时候就并未将校场设计得太大。这样的大小对他来说足够了,若是还要往外扩的话,就要少建两个院子。
从前弘昼也不觉得这里小,但是对于骑马这项运动来说,这里的场地就不够了。于是在半个月后,弘昼开始捉摸着让阿玛同意自己去庄子待两天。
这个想法刚进入弘昼的脑海中,很快就被他否决了。如果现在是春天还好,阿玛或许会同意,但现在是冬天,阿玛同意的可能性急速降低。
这样想着,弘昼叹了口气,盼着冬天快些过去,到春天了他就能和阿玛提一提了。找个阿玛心情好的日子,同意的可能性就大大升高了。
可弘昼还没等到春天的到来,就先等到了一个噩耗。
那就是二姐姐怀恪郡主在今年得病去了。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弘昼将嘴巴张大了。
这个二姐姐弘昼并不是很亲近,但逢年过节的时候也会收到二姐姐送的东西。上次在中秋节的时候二姐姐还带着姐夫回来过节见了一面,那时候看上去身体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没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弘昼看着郑嬷嬷问道。
郑嬷嬷说道:“听闻一入冬郡主就病了,但当时都没当一回事,毕竟郡主素来身体康健。说是请了这京中极具盛名的大夫开了药,本来已经有点好转了,但前几日突然病情恶化,今儿中午就直接走了。说是郡主走了的时候,额驸正在上朝,刚下朝就得了这个消息。”
“那岂不是阿玛也是那时候得到的消息?”弘昼震惊问道。
郑嬷嬷点了点头:“听闻额驸带过去的陪嫁也在外头等着王爷,王爷听到这个消息当即就给了额驸两拳,质问他为何不请太医前去医治。现在王爷已经赶去纳兰家了,福晋和李侧福晋收到消息也立刻过去了。”
“那我要不要……”弘昼迟疑地问道,他不大清楚这个时候自己应不应该也跟着过去。
郑嬷嬷摇了摇头:“阿哥年纪尚幼,再说郡主是你的姐姐而非长辈。一切要等爷和福晋传消息回来,若是要您和四阿哥去,那必然会命人回来叫的。”
“话虽如此,但到底是姐姐。”弘昼皱眉说道,“这几日咱们这院中也注意些,那些鲜艳华丽的摆件都收进去。还有收拾好我的东西,若是阿玛他们派人来叫就立刻过去。”
前几个月还见到的一个活生生的人不过两三个月就病逝了,这让弘昼很是唏嘘。对于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又一次加深了印象,要*知道自己二姐姐可是郡主,这嫁的纳兰家也不差,算得上是顶级的贵族了。
现在就这样突然去了,阿玛平日里又这样疼爱这个女儿,现在必然很伤心。
赶去纳兰府的四爷急匆匆赶到了女儿院子,但他去的时候怀恪已经被装在棺材里了,他上前去看着面色惨白的女儿,伸出颤抖的手探了探怀恪的鼻息。
察觉到那里没有一丝异动,原本就颤抖的手更加颤抖了。
扭过头对着追过来低头道歉的纳兰星德又是一拳:“为何不请太医?你纳兰家若是叫不来太医,为何不来王府拿牌子?”
“王爷息怒。”纳兰星德跪下来磕头,“前几日瞧着不过是普通的风寒,这两日病情重了已经叫了太医了,谁知……”
四爷更是怒不可遏,听见这样的话让他心中更为愤怒。他苦心将女儿留在京城,更是考察了多家后才选定了家风不错的纳兰家,念着的就是这家家风清正,怀恪又懂理知事,日后必然能过得不错。
若是早知道会这样,他当年就得将怀恪教得说一不二。生病了就必须找太医,什么乱七八糟的大夫都敢随便带到怀恪面前。
正在此时,福晋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已经哭得不能自已的李侧福晋。
第57章 种地
第57章
“爷,”福晋来不及将气息喘匀,连忙上前一步拉住了四爷,“怀恪病故,咱们还是先问问陪嫁是怎么说的。倘若不是额驸的错,您这样会让人看笑话的。”
说到这,福晋略微凑近了四爷,用气音说了一声:“您可要记得外头有的是人等着您犯错的。”
四爷如今在争的东西,福晋自然也是知道一二的。有时候有些事情由后宅的福晋们来传递更为合适,加之四爷也要与福晋说些外面的事情,免得福晋在与其他福晋交际的时候不知前头的事情而被动。
这话一下子就劝到了点上,四爷原本因为愤怒青筋暴起,现在慢慢冷静了下来。冷眼看着纳兰星德:“你没有将怀恪照顾好,当初嫁于你家的时候你是如何答应我的?我的怀恪现在不过二十来岁,甚至还未曾有过孩子。风寒,呵呵,风寒!”
纳兰星德重重地磕了两个头,哭道:“都是我的错,王爷若有什么不满只管冲着我来。不过怀恪如今已经去了,王爷,不能让怀恪的身后事没有体面啊。”
李侧福晋哭得呜呜咽咽的,现在她的脑子都是乱糟糟的。明明前儿还在中秋见过了,那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去了。
生了四个孩子,这个唯一的女儿好不容易养到成年了。现在甚至连个外孙都没有留下,一个念想都没有就这样去了,这让她如何接受得了。
等看到怀恪的遗容,李侧福晋甚至直接哭晕了过去。
怀恪的葬礼办得很是隆重,她本就有郡主的封号,这么年轻就去了纳兰家很有些愧疚。在不逾制的前提下,什么都是用得最好的。
弘昼也和四哥去了两回,然后便被四爷和福晋勒令在家了。他们心中都相信这样的灵堂,小孩子不能多去,若是被魇着了,本就折了一个女儿了,再经不起更多的损失了。
女儿去世很是打击了四爷,他直接上折子抱病,甚至连过年的时候都没有入宫。
康熙对此很是理解,当初温宪也是这般,明明都养大成人甚至成家了。但在一夕之间就没了,那时候他也是这般深受打击,不过不同的是老四现在只是一个王爷,可以任性些。但他是皇上,那时只能暗自伤神几日。
四爷告假不进宫,福晋也索性直接告了假。这两位都不进宫了,自然年侧福晋李侧福晋还有弘昼三兄弟也就不去了。
不用进宫过年了让弘昼很是高兴,前两年进宫过年一直很是折腾。除却
第一二回去的时候有些新鲜感外,其余的时间就只觉得麻烦。
今年过年并不算隆重,怀恪郡主发丧的日子就在年前不久。虽说父母不必避讳孩子的丧事,但顾念着四爷对这个女儿的疼爱,福晋还是将过年原本定下的一系列热闹的都撤了,只是在除夕和初一的时候府中人聚在一起吃个团圆饭。
这个团圆饭还是弘昼在二姐姐过世后第一次见到李侧福晋,她消瘦了不少。原本虽然也是弱不禁风一挂的,但能看出身体不错,但现在瘦得衣裳几乎是挂在身上,仿佛吹过来两阵风就能将她吹走似的。
四爷这几年待李侧福晋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但这回怀恪过世,让他又对李侧福晋多了些怜惜。见李侧福晋用膳的时候不过勉强用几口,便关心了几句,还赐了几道菜。+
但李侧福晋不见多领情,道谢的时候也是淡淡的。
女儿去世,她原本是怨额驸的,她那样康健的女儿嫁过去不过几年。甚至中秋回来的时候都是面色红润的,现在这么小年纪去了,肯定是纳兰家待她不好。可后来她逐渐怨起了四爷,为什么要给怀恪挑这么一个额驸?
但她不敢表现出来,也不能明着给四爷甩脸子,因为她还有弘时。原本四爷就对弘时很不耐烦了,从前怀恪经常过来劝导,才让四爷对弘时耐心些。现在怀恪没了,也不知道日后四爷对弘时会是个什么态度了。
年侧福晋微微皱了皱眉,她心中微妙地有点不悦。从前在众人面前被四爷注视关心这样的事情是独有她才有的待遇,现在让她看着李侧福晋享受这个待遇,心中不免不快。不过她也知道怀恪郡主刚去,现在和李侧福晋有冲突是一件很蠢的事情。
耿执羽低头继续吃菜,不参与这些眉眼官司。她和怀恪郡主没什么交际,更没什么感情,她进府的时候怀恪都十一二岁了,李侧福晋又是个霸道的,她们这些格格平日里根本见不到怀恪。
不过想到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就这样去了,心中还是有些唏嘘。
而钮祜禄格格将这一切收入眼底,眸中闪过深思,三阿哥的又一座靠山倒下了。
今年过年的一切仪式都从简,用过年夜饭后弘昼就和四哥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前几日去见额娘还有钮祜禄额娘的时候,钮祜禄额娘专门叮嘱过这段日子他们不能顽皮,也不要欢声笑语的,自己在院子里好好待着,切不可玩闹太过。
这话弘历和弘昼都记住了,即便现在是大过年的,但他们依旧选择自己回院子。或看看书,或自己找点事情做。
这个年很快就过去了,但四爷还未急着回朝堂,反而是带着弘昼三兄弟去了庄子,甚至叫上了十三爷还有弘昌弘暾两兄弟。
到了庄子后,弘昼本以为是和从前一样在庄子踏春游玩,但没想到四爷这次带他们出来不是玩来了,而是种地来了。
看着眼前这一块地,还有地上摆着的锄头,弘昼扭过头去望向了自家阿玛。
四爷面带笑意,看着他们对着锄头犯难,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给儿子们出了个难题。
弘时皱着眉看着这块还没有锄过的地,若是知道来庄子阿玛要发疯种地,他肯定来之前就报了不舒服,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出门瞧瞧呢。
现在的弘时已经十三岁了,这两年间身体如春日里抽条的枝丫一般长得很快。个子眼看着马上就要超过四爷了,声音也逐渐开始变化成了公鸭嗓,这让他都不大爱开口说话了。
自己已经到了快要娶福晋的年纪了,弘时在心中抱怨。阿玛没急着给自己物色福晋也就罢了,怎么还带着自己不务正业,这种地是他这样的王爷该干的吗?还是八叔这个阿玛当得好,弘旺堂弟可真是幸福,若是有这样一个阿玛,日后袭爵是郡王还是贝子都无所谓了,况且八叔现在年纪还不大,日后说不定还能往上升。
弘历已经拿起了地上的锄头,不过他锄地的时候不得要领,身板直直的,腰也不曾弯一下看起来很是费劲。他毕竟没有见过人干农活,只是听闻过,自然是不会的。
微微弯腰,弘昼抓起了锄头在手上掂量了一下,他虽然也没有真正锄过地,但是也是见过人干这个活计的。现在心中想着从前见过的模样,弯着腰一下一下地锄着,虽然也不轻松,但瞧着比弘历干得要好点。
弘暾凑到了弘昼的耳边小声嘀咕:“难怪阿玛这回怎么都不愿意带弘晈,原来是来干活的,还好没带那小子,那小子过来肯定只会捣乱。”
“瞎说,”弘昼也低声说道,“我上回过去找你玩,弘晈明明就很乖。”
“你那是被他迷惑了!”弘暾突然就激动起来,声音略大了些引来了十三爷和四爷的注视,他便立刻老实了,假装自己在认真锄地。
见阿玛和四伯的眼神转开了,弘暾才继续道:“那小子惯会在你和弘历面前装,明明成日里在家中是个混世魔王,连阿玛看见他都头疼的。偏偏不知道为何,就是喜欢你和弘历,每次在你们面前都装乖。”
“我看弘晈就是很乖啊。”弘昼坚持,虽说见到弘晈堂弟的次数不多,但印象中这个孩子一直挺乖巧的,冲着自己甜甜地笑的时候可爱极了。
弘暾撇了撇嘴懒得和他争辩,弘晈以后肯定会露出马脚的,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才是对的了。
眼前这块待锄的地半亩不到,有经验的农人前来一天也就弄完了。但弘昼一行一共七人,干了一天了连一半都没弄完,而且锄过的地方远不如农人锄得齐整。
即使这样,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弘昼的手依旧是累得快要抬不起来了。一旁的弘历和弘暾也是差不多的模样,都是累得都没力气说话了。
弘昌和弘时要好些,他们毕竟学骑射好几年了,体力要比这三个小的好不少。虽说也很累,但还能勉强保持仪态。
而四爷和十三爷就好不少了,虽说锄地不比几个孩子好多少,但是体力上要好不少。
“虽说农书读了不少,但自己前来试一试方知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之辛劳。咱们这还是在春日里呢,还不算热便累成了这样。”四爷与十三爷感叹道。
十三爷的衣角上沾了点泥:“四哥怎么突然想起看农书了?”
“从前只读过《齐民要术》,听闻农间收成看天,总是想着自己也来试一试。”四爷说道,“后来多翻了几本才明白,这种地当真是老天爷赏饭吃的差事。这几日我心绪不宁,便想到前来种地试试。今日虽辛劳,但让我心静了下来,看来这种地当真是一件不错的事。”
十三爷沉默片刻,不知答什么。
回到住的地方,弘昼直接干掉了两碗饭,今天这样一天的重劳动让他累极了。吃过饭后就直接在床上昏睡过去了,本想一觉睡到太阳升起,却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被叫起来了。
第58章 得偿所愿
第58章
弘昼勉强睁开眼,就看到了自己眼前的弘历,他伸出手挡着自己的眼睛,开口的时候感受到了自己喉咙中干涩的感觉:“四哥,你不睡觉在这干什么?”
“阿玛让我来叫你起床。”弘历的声音也带着点生无可恋。
弘昼的眼睛又闭了:“四哥,我不想去。”
“我也不想去。”弘历叹息。
一刻钟后,弘昼穿戴整齐地从房间里走出来,他的眼睛里带着红血丝,一看就没有休息好。走路的时候三步一个哈欠,迷迷糊糊的样子让人不禁担忧他会不会在走路的时候栽倒在地里。
一到用膳的地方,弘暾和弘昌也是差不多的模样。
他们都是自小就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出生在王府中长这么大吃过的最大的苦也就是跟着先生念书,或者被阿玛训斥打顿板子。这样纯体力的苦头是真没吃过,短短一日这几个来庄子时还意气风发的阿哥现在都宛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儿。
“快些用膳罢,”四爷坐在正位上,舀了一勺粥慢慢喝下去,彻底咽下去了才说道,“昨儿那半亩地还没锄完,今儿要接着锄了之后下种。”
听到这话,弘昼的手臂开始不由自主地发软,手掌也有点疼痛。
一扫四周,除了十三爷之外,其余的人脸上都是一副痛苦的表情,生动诠释了敢怒不敢言这句话。
弘昼食不知味地往嘴里塞着东西,直到吃完了早膳困意还是没有完全消散。
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现在的天气还很是凉爽,晨间的微风拂过吹在身上不仅不冷还有些舒适。
但是现在的弘昼几兄弟根本没有这个心思享受这份惬意,来到昨日的那块地后他们一个个苦着脸拿着属于自己的锄头开始任劳任怨地干活。
听阿玛方才话的意思,是这些活都必须干完。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早点干完算了。
昨天还有心情凑在一起说小话,今天一个个任劳任怨地拿着锄头,脑袋对着脚下的地连转一下都不曾。将这一片地都锄完后,弘昼没有一点包袱地坐在了田坎上,手中拿着水壶眼神直愣愣地看向前方。
突然觉得听先生讲课简直是最舒适的事情了,起码先生不会听着听着突然拿出一个锄头让自己去锄地。
弘历弘暾也是差不多的姿势,一个个都直愣愣看着前方,似乎在思考人生。
弘时和弘昌要稍微好点,但也累得不行,心中不停地抱怨着,但却不敢抱怨出声。
十三爷的眼神扫过几个孩子,他也有些乏了但没有几个孩子这么疲惫,对着四爷说道:“四哥,你这回真是把弘昼喜欢去庄子的事情给戒了。”
弘昼经常吵着想去庄子玩这件事,十三爷也是知道的。和四哥见面的时候,除了前朝的政事外,偶尔也会说些家长里短,弘昼是被四爷吐槽最多的。
“我还情愿他喜欢来庄子,”四爷往那边看了一眼,“这样日后便不缺佃户了。”
十三爷听到这话,闷笑出声:“哪有叫自己儿子佃户的。”
“这种菜是件不错的事,可以让人心静,若弘昼也喜欢自然是再好不过。”四爷慢慢说道,“便是不喜欢,带他们来试试也很好。”
“怕是日后都不敢嚷着来庄子了。”十三爷摇头。
这边弘昼他们歇了一会儿便被叫着继续回去锄地,今日的效率要比昨日的快多了,一下午的时间将昨日剩下的都锄完了。接着便是种菜了,这种菜要弯下腰,一天下来弘昼觉得自己明明年纪轻轻的,但却有了一个老年腰。
将这块地收拾好了之后,四爷终于不将几个孩子留在田里干活了。
弘昼结结实实在床上躺了一天才勉强恢复元气,才算有心思出去玩。
这回来庄子,他们都是带了各自的小马驹来的。弘昼本来打算的是,庄子地方大,比府里的校场大了不知道多少,正好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来练习一下骑马,最好成功从在马上散步进步到能让琥珀小跑。
这几个月不见,琥珀明显长大了不少,弘昼凑近琥珀抚摸着它的鬃毛,一边给他喂草一边念叨着。
“好久不见,你应该还认识我吧,琥珀乖乖的,等会儿咱们一起出去玩。在府中一直待在马厩里也无聊了吧,放心,等会儿咱们玩个够。”
琥珀似乎听懂了,打了个响鼻回应了一下弘昼。
这个回应让弘昼更开心了,不停地在琥珀耳朵边上念叨着。
弘暾也牵着马儿站在一边,见此嘲笑道:“弘昼,你不会是还没学会骑马,骗我的吧?怎么都这么久了你还在下面喂马,快上马跑两圈啊。”
“你这什么话?”弘昼哼了一声,“这么久没见到琥珀,肯定要先培养感情啊,这可是我的马儿,我一定要让它亲近我才行。”
“我才不信呢,”弘暾说道,“那你快上马瞧瞧。”
弘历没参与他们之间的口舌之争,而是很利落地直接翻身上马。他的那匹马很温顺,乖乖等他坐稳了之后才慢慢往前走。
见四哥已经上去了,弘昼也懒得争辩,选择直接翻身上马。
“还真学会了。”弘暾嘀咕了一声,也跟着翻身上马,控制着马儿和弘昼并肩,“那你学得还挺快的嘛。”
身后的护卫驾着马儿跟着,这些小祖宗马术都不算精湛,要仔细看着才行。
在野外跑和在府中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弘昼感觉琥珀今日也兴奋了不少,他开始尝试让琥珀进行小跑。虽说速度不快,但感受着马儿跑步时的风心中满足极了。
弘暾要比弘昼和弘历早一年学骑马,此时他的骑术早已精湛了不少。让马儿一直保持着和弘昼弘历不远的位置,时不时出声指点一二。
这骑了一两个时辰的马,弘昼觉得自己几乎要把前几天干农活的都忘光了。就算以后知道来庄子要先干农活才能骑马,应该也是愿意的。
弘昼和弘历骑了好几天的马还是不腻,但四爷已经要带着他们回府了。
四爷是要在汗阿玛那里树一个淡泊明志关心农桑的人设,但不是完全不想管政事了。告假这么长时间已经足够了,他不能一直在庄子待着。
得知明日就回去的弘昼脸上带了点不舍,他舍不得这样能随便跑马的庄子。
不过他也不敢说,万一一说出来阿玛给他找些活干怎么办。
从庄子回到王府,弘昼第一件事就是和四哥一起去给嫡额娘请安,随后再回额娘的院子去看看额娘。
耿执羽看着两个孩子明显瘦了一圈的模样皱了眉:“怎么出去玩还瘦了?”
钮祜禄格格拉过两个孩子上下打量着:“可是庄子的饭不合胃口?也不对呀,这庄子你们也不是头一回去了。”
“不是,”弘昼给自己灌了一杯水后才说道,“额娘们是不知道,我们在庄子里……”
将在庄子里干活和骑马的事情都说了,听得耿执羽皱了眉。
钮祜禄格格虽然在书上见过农人干活的辛劳,但她并未亲眼见过,听着两个孩子的话虽说有些心疼但也还好。但耿执羽却是亲眼见过的,当即便心疼的不行。
“伏云,你拿着银子去大厨房,点几个五阿哥和四阿哥爱吃的菜。”耿执羽扭头吩咐伏云,她其实更想抱怨四爷不靠谱,带着两个孩子去干活,但这话她不敢说出来。
“耿额娘不必这般心疼,”弘历说道,“虽说干活是累了些,但吃得很不错,都是刚从地里摘出来的菜,可好吃了。”
“你是好孩子。”耿执羽爱怜地摸了摸弘历的脑袋,“在庄子吃得好就好,这在府中额娘心疼你加几个菜也不是什么大事,难不成你怕耿额娘的月例银子吃不起吗?”
钮祜禄格格睨了一眼:“你们俩倒是表现得比我更像亲母子些。”
“那他们自去当亲母子,”弘昼蹭到了钮祜禄格格身边,“钮祜禄额娘疼我就好了。”
拉着弘昼的手,钮祜禄格格笑道:“是啦,我只疼我们小五就好了。我们小五自幼就是可人疼的孩子,看看现在长大也是让人心疼。”
耿执羽没好气地看着钮祜禄格格和弘昼,向天翻了个白眼。
另一边的四爷则在回府后先去了东侧院瞧着李侧福晋,见李侧福晋依旧是一副神思不属的表情,吃饭的时候还是没什么胃口,便在饭后叹息着走了。
“侧福晋,”梅枝有些着急,“这爷好不容易过来一次,您怎么能这样?”
李侧福晋蔫蔫的:“那我该如何,立刻打扮得花枝招展笑脸相迎么?我的怀恪这才去了几月,他便这般安心地带着那两个小贱种出门游玩去了。如今是瞧不出一点为怀恪伤心的样子了,我瞧着他就……”
最后恶心这两个字被李侧福晋吞了回去,即便心中已经膈应极了,但她还是不敢在这里说出这种话。
“可是您想想三阿哥,”梅枝皱着眉说道,“咱们还有三阿哥呢,只有您立起来了,才能为三阿哥争啊。”
“弘时的路自有他自己。”李侧福晋微微仰头,似乎在房梁上看到了怀恪的笑脸,眼眶一热,“他既是长子,在年氏生子前也是身份最高的,连个齐平的人都没有。倘若这样都挣不到,那就是没这个命。”
“您……”梅枝惊了,这还是从前那个因为世子之位和王爷吵架的侧福晋吗?
李侧福晋却懒得理她的反应,拿出手绢将自己眼角的泪拭去。
西侧院
四爷要过来是打发了人来说的,年侧福晋站在院中相迎。
“你身子不好,如今虽说已经是春日里了,但还是有邪风,何必在院中等着呢。”四爷见年侧福晋站在院中等着,脸色柔和了一点说道。
方才在李氏那里受到了冷遇,这让他有些无所适从,毕竟从前他不论去哪里都极受欢迎。但他也知道此时不能怪李氏,便只能自己咽了。
年侧福晋笑得柔柔的:“爷这一去便是七八日,独留妾身一人在这西侧院等着。这么久不见,妾身愿言思伯,甘心首疾。”
“不过去几日,哪里就到这个程度了。”四爷笑意更明显,拉上了年侧福晋的手。
“自君之出矣,明镜暗不治。从前读到这里的时候,总是觉得夸张,”年侧福晋微微低头,耳垂却红了,“不过是几日不见,何至于连梳妆的心思都没有了。但自己经历了,方才觉得一点也不夸张,妾身这几日的心思便是如此,若非要去给姐姐请安,只怕也是懒得梳妆了。”
在四爷拉上年侧福晋的手时,屋中的人就已经很默契地退了出去。
“欲寄彩笺兼尺素,又恐不过临别几日,惹得十三弟笑话。”四爷回道。
年侧福晋抬头一笑,脸上仿佛流转着月华一般动人:“倘若真有彩笺寄来,妾必好好收着,日日翻阅。”
屋内的气氛旖旎,互诉衷肠的话说了几轮后,年侧福晋终于问了四爷方才为何脸色瞧着不好。
“刚从东侧院出来,”四爷叹道,“李氏还在为怀恪伤怀,叫我看着也难免伤心。”
年侧福晋的笑脸收了起来,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李姐姐辛辛苦苦养这么大,郡主又这般年轻。”
四爷一时更是伤怀,脸上神情落寞了些。
“不过爷不可一直沉溺伤心,”年侧福晋又道,“郡主是个极为孝顺的孩子,虽说妾身嫁进来没多久郡主便出阁了。但是这往日里来往也能瞧出郡主的孝心,这样的孩子最怕的就是自己惹阿玛额娘伤心了。倘若一直伤心伤了身子,只怕郡主在底下瞧着也难过。”
“怀恪是个好孩子。”四爷又叹了一声。
年侧福晋劝了几句,终于让四爷不再为孩子叹气了。在西侧院待了一会后,四爷便去了书房,这几日在庄子待着,书房一堆的公务等着他回来。
看到四爷的脚步迈出去后,年侧福晋脸上的笑意才收了起来。
“侧福晋,”在桑上前小心翼翼道,“坐胎药已经熬好晾凉了。”
“端过来吧。”
年侧福晋接过坐胎药一饮而尽,苦涩的药味充满了整个口腔。她一直都在喝了坐胎药后不吃蜜饯也不喝水,只因为从前听人说过喝药后吃东西会影响药效,为了保持药效便一直如此了。
将碗递出去后,年侧福晋下意识抚了抚自己的肚子。
上个女儿仅在降临半月后便去了,她那时觉得自己伤心的要和女儿同去了。现在即便熬过去了,但想起女儿依旧会伤心。
怀恪郡主去了,她看着四爷和李氏伤心的模样心中也难免悲伤。她心中有时候在想,怀恪郡主去了下葬有郡主的规格,有一群人为她戴孝办丧事,可她的女儿只被一具棺材就抬出去了。
现在还有人为郡主伤心,但她的女儿似乎早就无人提起了。
“这药这样苦,真是难为侧福晋。”在桑在耳边这样说道。
年侧福晋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苦不苦的倒是无所谓,只盼着能早日生下女儿。”
田嬷嬷欲言又止,她觉得还是早日生个阿哥有利些。自家侧福晋这样得宠,早些生个阿哥说不定能盼一盼世子之位,甚至更高的位置也犹未可知。若是阿哥生晚了等这几位阿哥都成家了,自家侧福晋即便再得宠那孩子太小了依旧扶不起来。
但她也明白侧福晋这几年心里一直惦记着小格格,盼着再生个女儿能让小格格回来。
“侧福晋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第59章 上书房
第59章
回府后弘昼和弘历都继续跟着先生念书,和阿玛去锄了两三天的地之后,弘昼觉得其实跟着先生念书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起码不会累得手都抬不起来。
他们过了六岁的生辰后,便和弘时一样每日要上三个时辰的课了。先生也不是之前的那位,而是换了一位学问很不错的举子。这位先生讲课的时候不如上一位讲得生动有趣,所以弘昼听课的时候都是在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的。
弘昼现在也知道自己日后是要去考封的,不能指望临时抱佛脚就能考得三优,便只能在平时的时候也努力些了。再说阿玛隔三岔五就过来考校最近学的东西,他可不想接受阿玛的死亡凝视。
这日,看着先生从屋子里走出去后,弘昼一脑袋栽到了自己的案几上。用五官在桌面上滚来滚去的,想要借此让自己清醒些。
弘历在一边收拾着自己的文房四宝,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来,他已经习惯这些日子弟弟在散学后表现的这样疯癫的模样了。
“四哥,”弘昼叹了口气,扭过头来看着弘历,“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能再去庄子玩玩?”
“你不怕被阿玛揪过去锄地?”弘历将砚台归位,抬头看着弘昼问道。
但抬头的一瞬间,弘历的眼神就变了,语气无奈:“刚写了字你就敢直接滚上去?”
弘昼的脸上沾着墨水,似乎是被滚开了,整个脸都带了点斑驳的痕迹。看上去简直变成了一只小花猫,让弘历看见就想笑。
“什么?”弘昼无辜地问了一声,随后伸出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一下再拿远了看。
糟糕,这不是写了挺久的吗,怎么还没干透。
顾不得和四哥说话了,弘昼看见手上有墨水后第一时间就想要回去把自己的脸洗干净。
看着弘昼夺门而出,弘历不疾不徐走到他的书案前,拿起了那张大字。
这段日子他们已经在学写大字了,一日要写十张。弘昼这一张被他滚得已经模糊不堪,看来这一张是不能拿去给先生交差了。
顺手将弘昼书案上的东西收拾好,弘历拿着弘昼写出的那三张大字准备先回院子,将自己的东西放下后再把大字还给弟弟。这三张大字要是找不到,弘昼今日就要多写三张,他肯定要念叨好几日。
但刚出屋子,就看到了不远处乖乖站着的弘昼,还有弘昼对面的阿玛。
四爷立在弘昼面前,他脸色有点黑,看着弘昼被墨水抹黑的脸有点恨铁不成钢:“你都多大了,怎么还这样玩墨水。”
“阿玛,我没有。”弘昼弱弱解释,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和阿玛形容自己刚刚其实只是在桌子上滚了一下脸,只是没想到墨水没干而已。
弘历见此场景,赶忙快速两步走上前来行礼:“给阿玛请安。”
四爷见弘历来了,停下了预备训斥弘昼的话:“弘昼快去收拾一下,随后你们兄弟俩来我书房。”
弘昼和弘历对视了一眼,都想要在对方眼中看出阿玛找他们是为了什么。但无奈只看到了两眼空空,便只能先冲着四爷告退了。
“四哥,你说阿玛这时候找咱们是为了什么?”弘昼一离开四爷的视线范围,就开始拉着弘历说小话,“考校功课不是一般都是傍晚吗?”
傍晚的时候四爷考校功课能顺便看看他们今日写的大字,加上四爷多数时候要在书房办正事,到了傍晚才有空,所以一般都是傍晚的时候才会找他们。现在这个时候才申时,离傍晚还有差不多一个半时辰,现在叫他们过去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弘历学着弘昼的样子小声说道,“可能不是为了功课吧。”
这话让弘昼的眉都凝了起来,下意识道:“不是为了功课?不应该吧,不是为了功课找我们做什么。”
在弘昼的心中,阿玛一般找自己很少有什么好事。不是考校功课就是考校功课,不是考校功课的话还真不知道能说什么。
说话间就到了他们俩的院子,弘昼回自己院子后先是把脸还有手洗干净,随后换了身衣裳。他现在的力气不大,有时候写毛笔字的时候控制不住手下的力道,就会让墨汁在身上飞溅,所以他一般这时候回来都是不换衣裳,等把大字都写完才换的。
但马上要去见阿玛,自家阿玛那个龟毛的程度,要是他回去洗脸了没换衣裳肯定是要被骂的。他不是很想被骂,所以还是换一下好了。
换好了衣裳后,弘昼才出屋子就看到了等在一边的四哥。
兄弟俩一起到了四爷的书房,苏培盛已经候在外面了,见他们来对着他们扬起了一个热情的笑容后便直接让他们进去。
弘历和弘昼对视了一眼,心中有一点不大好的预感。虽说苏公公对他们一直很客气,但这样热情还是少见的。
进去后四爷正坐在一张很大的书案前,此时正皱着眉翻开着一本折子,见他们进来行礼才放下。
“起来吧。”四爷盯着他们俩的脸看,声音很缓,“你们皇玛法预备让各府中将适龄的孩子送进去在上书房念书。”
一点圈子也不兜,这句话直接把弘昼和弘历都砸蒙了*。
“啊?”弘昼惊呼出声,“那我们是要进宫去念书了吗?”
四爷的手轻轻敲击在书案上,一声一声地在书房里显得很有压迫感:“这事还没定,你们三兄弟皆算适龄,若说去的话也都能去。”
弘时今年十三了,这两个小的六岁,都是上书房能念书的年纪。当年四爷便是六岁去上书房,到了十五岁开始办差事,这三个孩子的年纪都合适。
但四爷有些迟疑,现在宫中在上书房念书的皇子有两个。一个是庶妃陈氏所出的二十一弟胤禧,今年十一岁,另一个则是谨嫔所出的二十二弟胤祜。这两个弟弟的母族不显,但在这些年却是极为得汗阿玛的宠爱。
现在汗阿玛命各皇子府中将适龄的孩子送进去念书,若是孩子在里头表现得好了,自然也为朝堂上的阿玛添光。可若没有一个表现好的,那在汗阿玛的眼中可就是大大的减分了。
都已经这个年纪了,四爷明白子嗣也是自己争取那个位置的筹码之一。汗阿玛现在选人,也要看那个人下面有没有靠得住的阿哥。
四爷的眼神打量着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一直以来表现得都很不错,功课上很不错,行事作风也不错,最令四爷高兴的是他们之间的兄友弟恭宛如他和十三弟一般。将这两个孩子送进去,四爷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两个孩子年纪太小了,会被人算计。
至于弘时,四爷现在还没想好要不要让他去。弘时的年纪处在一个能去念书也能不念的年纪,若不想他去的话只需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就行了。
弘昼迷惑地眨了一下眼睛:“那究竟是去还是不去呢?”
“你们想去吗?”四爷问道。
“去宫中念书和在家中念书有何不同吗?”弘历抬头。
四爷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他一贯是很看好弘历的:“上书房的先生们都是当朝的大儒,有翰林的先生会来给你们授课。还有专门的武师傅,这些都是比在府中要好的。”
“那比在府中差的呢?”弘昼问道。
四爷将他从前在宫中的作息说了出来,当弘昼听到寅时起床申时末才散学的时候,嘴巴就已经变成了o形。
这比996还狠,996起码还有十二个小时能休息,这个皇子作息表只有十个小时,这十个小时还包括了吃饭睡觉等等一系列事情的时间。
“还有就是,”四爷说道,“这回进宫与你们相处的还有许多堂兄弟,以及他们的二十一叔和二十二叔。”
“二十一叔和二十二叔多大?”弘昼好奇。
“小二十一今年十一岁了,而二十二则与你们同龄。”
哇,和自己一样大的叔叔,弘昼看着自家阿玛,不知道该惊叹自己有个和自己同龄的亲叔叔,还是惊叹阿玛有个和自己儿子同龄的亲弟弟。
“那,”弘昼小心翼翼问道,“阿玛,我可以不进宫念书吗?”
弘昼想起刚才阿玛说还没定下,那应该就是有可以商量的余地吧。
四爷挑眉:“为何不想去?”
还不等弘昼回答,四爷就转向了弘历:“你也不想去吗?”
弘历静默了一下,说道:“儿子想去。”
这话似乎让四爷起了点兴趣:“为何?”
“方才阿玛说了,只要去宫里念书,那教我们的便会是朝中的翰林,武师傅也会是皇玛法身边的御前侍卫。”弘历的回答很冷静,“这些便已经很吸引儿子,再加上其余的堂兄弟要去得不少,儿子也想和堂兄堂弟们的长处学学。”
“不错。”四爷的嘴角上扬了一下,他这次至少送两个儿子进宫,其中必然有弘历。
弘昼看着四哥,他想起那个作息还是有点打退堂鼓。可既然四哥去了,他要不要去陪着四哥,如果让四哥和三哥待在一起那简直就是折磨。
“你们兄弟二人都要去。”瞬息间四爷便做出了决定,“不,是兄弟三人。”
他方才在犹豫让不让弘时去,弘时虽说一直文不成武不就的,也一直有点愚笨和狠毒。但这样的情况还是得让他也去上书房,先去一个月瞧瞧,倘若不行一个月后便给弘时告假就是了。
弘历进宫倒是不用担心,四爷的目光看向了弘昼,这小子平日里最为疲懒,进宫去锻炼一下也好。
弘昼:?
刚刚不是还说得没定下吗,怎么现在立刻就定下了。弘昼在心中吐槽,但他不敢说出来,以阿玛的脾气要是把这话说出来了,说不定先骂他一顿没出息,然后输出一下他念书不认真的观点,最后还是得去。
从阿玛的书房里出来,弘昼无奈地看了一眼四哥:“方才阿玛还没说咱们什么时候进宫,也不知道还有几天好日子能过。”
弘历一笑,他没有说话,只是抬眼看了看黄昏将近的天。
两个小的走了之后,四爷在书房沉默地想了一会吩咐:“去将弘时喊来。”
弘时现在不在府中,傍晚回府的时候才知道阿玛在一个时辰前找过自己,这让他冷汗有些下来了。阿玛已经许久不曾找他了,叫他有些放松过了。
急匆匆来到四爷的书房,弘时站在门口心惊胆战地等着阿玛的传唤。
“去哪了?”
弘时进去行礼后,四爷没有急着叫起,而是冷淡地问了一句。
“儿子,儿子今儿和弘晟堂兄有约。”弘时回答的小心翼翼的,“已经和先生告过假了。”
四爷冷淡地看着他,心中很想骂他不好好念书在这些事情上用心,但立刻就想到了怀恪,这过世不久的女儿。
怀恪还在的时候,最挂念的就是这个不成器的三弟了。从前怀恪和弘时一同养在李氏膝下,两个孩子的感情也养得不错,四爷从前是很喜欢的。
想到怀恪便不忍骂弘时了,只是声音冷淡地喊了声起,随后将康熙要各个皇子府中适龄的孩子从去上书房念书的事情说了。
弘时皱着眉问道:“那所有适龄的堂兄弟都要去吗?”
他不是很想去,皇玛法最疼爱的孙子当属废太子所出的弘晳,他这个雍亲王府的三阿哥在皇玛法眼中是排不上号的。说不定他站在皇玛法面前都不一定能将他认出来了,他并不觉得自己进宫就能得到皇玛法的另眼相待。
况且阿玛自己在皇玛法那里也不是特别受宠,指望着他们这些孩子在皇玛法面前得宠是不是有些太异想天开了。弘时在心中吐槽,他可不想凑到皇玛法面前去显眼,从前宫宴的时候就没听皇玛法提过一句他这个雍亲王府长子。
加之他也知道上书房念书的辛苦,从前他跟着福成凑热闹,也见过那位二十一叔,听过二十一叔说上书房的事情。
这样算起来,在弘时眼中去上书房就是一个一定很辛苦但说不定没什么回报的事情。
“多半是。”四爷看着弘时的脸色,大约猜出了他心中的想法,不由面上更冷了些,“你不想去?”
“儿子一切全凭阿玛做主,阿玛让去便去。”弘时最终低下头选了一个不会出错的回答,这样答不论去不去阿玛总不能骂他了吧。
他在心中祈祷,最好不叫自己去。
第60章 进宫
第60章
四爷的心中弥漫起了一股失望之色,他一直都知道这个三儿子扶不上墙,但却不曾想过竟然这样好的机遇下他竟然还是这样一门心思地想要往后缩。
“你们三兄弟都得去。”四爷微微垂下眸子,语气不容置疑。
虽然对老三有些失望,但他已经做下的决定是不能因为这一点小事更改的。头一个月进去瞧瞧老三的表现,若还是这样扶不上墙,那后面的一年弘时就在家中照顾他额娘吧。
“儿子知道了。”弘时抿唇,心里烦透了。皇宫这样的地方他一个雍亲王府的阿哥在里头也不过是个小虾米,不论见到谁都要行礼,倘若他现在已经是雍亲王府的世子便好了,那必然有许多的堂兄弟会前来交好。
将这件事宣布后,四爷也不想看到自家儿子这张蠢脸,挥了挥手让他走了。
从阿玛书房出来的弘时略微松了口气,虽说阿玛一定要他去宫里念书令他有些不悦,但好在这回阿玛也没追究他没去跟着先生念书。柳先生那里已经有些习惯他这样两三天不去了,从前还会找阿玛告状,这几个月似乎已经不怎么管了。
另一边的弘历和弘昼一边走着一边讨论着,弘昼很是忧愁到时候上书房念书的时间。这样念书,和在高考大省上高三有什么区别?区别在于人家高三只上一年,他们的高三不出意外要上到十几岁。
见弘昼长吁短叹的模样,弘历无奈笑道:“别发愁了,事情已成定局,倒不如直接接受就是了。”
弘昼随手从路边的树上扯下来了一朵开得正艳的梨花,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四哥,接受是一回事,抱怨是一回事。阿玛做下的决定我们改不了,但是抱怨会让我心里头舒服些。”
这歪理把弘历逗乐了:“快别抱怨了,咱们还有大字没写呢。若是现在不抓紧回去写,等会儿天黑了就要点灯写了。”
弘昼一直很爱护自己的眼睛和牙齿,若是在现代的时候眼睛近视了或者牙齿蛀牙了,可以去配眼镜或者补牙。但在这里眼睛近视了,是没办法做到准确验光检查度数后做出适配的眼镜的,牙齿蛀了也是这个道理,没办法补救。
所以他一向不怎么吃甜,吃了东西必然要刷牙。一到晚上就不肯点灯看书或者写字,身体还没发育好的时候,他是不愿意干这些可能会损伤身体的事情的。
弘历也很了解他的这个习惯,一下子就戳中了弘昼痛处。
“走吧走吧。”弘历加快了脚步,“我还有六张大字就写完了,但愿能在天黑之前写完。”
弘历也跟上了他的步伐:“不不不,是七张。你方才在桌子上滚那一下,已经有一张不能看了,将这个交上去,先生肯定不会愿意的。”
“不——”弘昼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声音,现在要多写一张了,下次再也不会在窗子上滚脸了。
回到院子后,弘昼紧赶慢赶终于还是将那几张大字在天黑之前写完了,保持了他不点灯写作业的优良习惯。
月色渐渐笼罩大地,一钩弯月悬挂于夜空之中洒下了温柔的银纱。弘昼坐在屋里,手里摆弄着一个小玩意,他在思考进宫这件事。
他只跟着阿玛去过宫宴,当时也不过是在永和宫还有太极宫待着。但是看这两个地方就能知道,宫里的规矩应当是极严的。想到这弘昼仰头叹了口气,而且一个月回来休沐两日,这和封闭式学校有什么区别。
去不去不是他能决定的,既然已经定下了要去了,那就只能劝自己接受了。弘昼在心中安慰自己,阿玛有那么多的东西,自己堂哥堂弟加起来几十个了,说不定进去没几天皇玛法就觉得吵,然后将他们遣回来呢。
这样想着,弘昼的心情的确好了不少,端起放在一边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便蹦跶起来去洗漱准备睡觉了。
府中的几位阿哥要被送进宫念书的消息很快众人都知道了,在弘昼回去请安的时候,耿执羽上上下下拉着他看。
“若是这个令晚上两年下就好了。”耿执羽捋了捋儿子的头发,忧愁地说道,“晚上两三年,你也八。九岁了,进宫我倒是也不用担心了。六岁……还是太小了点,到时候进宫了一定要和你四哥一起,不要与别人起冲突。对了,被人欺负了也不要怕,一定要告诉你阿玛,你阿玛好歹也是亲王,没有看着自己儿子被人欺负的道理。”
进屋后一句话没来记得说就被嘱咐了一大堆的弘昼有点哭笑不得:“额娘,阿玛连什么时候送我们进去还不知道呢。况且谁敢在宫里头闹事,我不过是去读书,惹不出什么乱子的。”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胡乱惹是生非了。”耿执羽叹了口气,“可你这样,不代表别人也这样,这个世上最不缺的那是那种找事的人,更别提进宫的都是皇孙。”
八旗那些荒唐的子弟们能干出什么事,耿执羽从前没少听说。在这街上打架斗殴还算小事,什么赌钱争戏子也是常见的,府中爷的规矩严,瞧着三个阿哥都没有这些陋习。但谁知道那些府上管不管这些事呢,万一被带坏了可怎么办。
纵容不会被带坏,可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进宫了万一也蠢得在宫里直接起冲突呢。弘昼和弘历才六岁,听闻去上书房最年幼的就是六岁,到时候那些大点的孩子打一拳就能把他们打飞了。
听了好一会儿弘昼才明白额娘担忧的问题,他笑出声来说道:“额娘你就放心吧,我和四哥不会吃亏的。况且若是大孩子打我们,那就是他们理亏了,说不定后面皇玛法还会罚他们板子呢。”
“他们便是后面挨了板子又怎么呢。”耿执羽戳了一下他的脑袋,“即便他们后来受了教训,但你也是真的吃亏了。”
“知道了知道了额娘,”弘昼被戳得投降,“我肯定不会逞一时之气的,而且是四哥要和我一起去的,你总该相信四哥吧。”
听着额娘念叨了好几句,弘昼一直乖乖听着。现在在府中的时候他基本上是隔上几日就能回来见见额娘,等到时候进宫去上书房了,听阿玛的意思多半一个月才回来一次。现在自己还在家中的时候,还是乖一些听额娘的话吧。
虽说四爷已经和几个孩子说了不久后要去上书房念书,但具体的日子还没定下,他们也就还得跟着现在的先生念书。
每日里十张大字这样写着,弘昼现在的字绝对和风骨这种东西无关,但好歹写的多了也能称得上是横平竖直了。从前十张大字里面,先生圈不出一个写的好的,但现在一张里就能圈出好几个了。
这让弘昼很高兴,即便先生圈出来的写的好的这几个字也只能说勉强看得过去,但他也高兴。这简直就和得了小红花的幼儿园孩子一样,到处都要给人炫耀。
总算不用写出一手字被先生痛骂了。
一个月后,康熙已经定下了这批皇孙们进宫去上书房念书的章程。这些已经准备好送孩子们去上书房的皇子们,便也定好了送进宫的日子。
当弘昼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离进宫也只有三天的时间了。
四爷将三个孩子找来,说了进宫的时间后也嘱咐了他们在宫里如何行事。他自问在兄弟当中是不输任何人的,所以他的孩子也不必受其他堂兄弟的气。但同时也不可惹是生非,若是被他知道了少不了一顿板子。
“后面这三日。你们便不必去跟着各自的先生念书了。”四爷说道,“这几日便预备着进宫的事情吧,东西行李也不可带多了,带上几身衣裳就是了。”
这话说完后,四爷拍了拍手,几个小厮端着托盘进来了。等小厮站到自己面前,弘昼看着托盘上的东西,有些惊讶地看向了阿玛。
“你们面前有两百两的银票,一共是一张一百两和十张十两。”四爷说道,“拿回去后让你们院中的嬷嬷准备好荷包装进去,什么时候该用自己衡量。”
见三个孩子都应了,四爷才随意地挥了一下手让他们退下。
三日一闪而过,天色还未亮的时候弘昼就被郑嬷嬷叫醒了。
“快起吧,阿哥。”郑嬷嬷见弘昼醒来坐起后才笑道,“今儿爷吩咐的要早些辰时就出门,若是再不起可就来不及用早膳了。”
这进宫第一天他是肯定找不到糕点吃的,那就只能等着午膳了。若是不吃早膳,那他肯定会在路上饿的。
弘昼坐起来发了一会呆才下床洗漱,现在已经是春天了,平时他起床的时候天色一般都蒙蒙亮了。像现在这样全黑的样子,让他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冬天,只有那时候起床了天还是全黑的。
洗漱完了坐在桌子前用着早膳,弘昼喝一口粥要发一下呆。在郑嬷嬷催促过后,他才三下五除二将自己的肚子填饱。
从院子出来弘昼就看到了四哥,他身后也跟着张嬷嬷手中拿着一个包袱,看起来是他带进宫的衣裳。
“看起来还睡眼蒙眬的。”弘历一见到弘昼就开口笑道。
弘昼打了一个哈欠:“我还困着呢。”
“昨晚没睡着?”弘历边走边问。
弘昼点了点头:“昨儿翻来覆去睡不着,可能是想着进宫了吧。”
一路走着就来到了平日里坐车出门的地方,四爷和弘时已经在了。
坐着马车从雍亲王府到皇宫的路程颠得弘昼瞌睡都醒了,等到了皇宫门口,他们从马车上下来就看见天色已经大亮,甚至东方已经能隐约看到朝霞了,今天是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