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101:暴露我还有证据!


    顾溪竹感觉有点儿痒,像是有什么飞蚊扑到了脸上,还时不时换个位置,又仿佛脸上不小心粘了发丝,很细微的触感,却让人无法忽视。


    她下意识伸手去拂,随后猛然惊醒,小竹楼里有防御结界,怎会有飞蚊进来?


    顾溪竹倏地睁开眼,就见魔尊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她床头边上,似在调息打坐?


    视线往下,随即发现他虽坐姿端正,也闭着眼睛,可他身下分明连蒲团都没有。


    他惯用的那方蒲团还在床尾的位置搁着呢。


    破案了,刚才一定是魔尊偷偷摸她的脸。


    他还闭着眼睛装作打坐,装得倒是像模像样,面色如常,呼吸丝毫不乱,面容精致得宛如一座玉雕。难不成上次也是装的,所以开口说话了仍闭着眼,真是……


    怪可爱的。


    她决定了,今天就要邀请魔尊到她新布置的识海里玩儿!


    顾溪竹眨了下眼,“尊上,你回来啦?”


    仇泷月呼吸一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在她苏醒那一瞬间,会下意识地选择了调息打坐,明明,他是来……


    现在问也不迟。


    仇泷月眉头微蹙,正欲开口,就感觉衣袖被她拉了两下,那只从被子里扔出来的手正攥着他衣袖。


    视线也好似被那只手紧紧勾住,本该脱口而出的质问瞬间变成了,“何事?”周身锋芒退去,连声音也不由自主地稍显温和。


    邀请的话到了嘴边,还是有点儿害羞。


    顾溪竹感觉自己脸颊发烫,好似快要烧起来了一样,她眼睛一闭,快速道:“尊上,你若是觉得在自己识海里带着难受,可以到我这里来。”


    脑海里突然想起之前大绿哥说的话,顾溪竹补充一句,“我现在识海变广阔了许多,你,你可以多进来一点点儿……”明明只是正常的邀请,不知为何,说出来就带着几分奇奇怪怪的意思,仿佛有了点儿颜色?


    她起初的想法很纯洁。


    就是他的识海太过可怖,元神呆在里面处处感受到的都是痛苦和压抑,或许,能在她的地盘上寻得片刻安宁。


    可当他倏然倾身逼近时,顾溪竹的念头顿时纷乱如絮。


    她还躺在床上,而他,身影已笼罩而下,越来越近。


    心跳再次不受控制的加快,轻轻拉着他衣袖的手也骤然攥紧,连呼吸都凝滞了。


    他的额轻轻抵上她的,温润如暖玉相贴。


    “灵台相触,可容更多神识交汇。”他的吐息近在咫尺,只要再近一分,便能吻上她的唇。此时的他,眼含星辰,每一寸肌肤都十分诱人。


    顾溪竹闭上眼,心里喊:“亲我啊!”


    等了片刻,心声变成:“亲我啊,狗东西!”


    你倒是亲啊?


    难不成要我主动?


    还是说,压根儿没想过亲?


    天塌了,魔尊他一点儿不馋我身子,只是想缠我的元神!


    没关系,我……


    顾溪竹一咬牙,正欲不管不顾地迎上去,识海内好似听到了“刺啦”一声轻响,像是衣服被撕开时发出的声音。


    冰凉的气息涌入元神,微微的凉意瞬间冻住了整片海,而她,就仿佛一条被冻在冰层里的小鱼。只是,那冰凉并不伤人,在短暂的失神过后,一阵接一阵的暖意涌了上来,让她完全难以自持的发出破碎的声音。


    “我……我不是叫你进来……干……”


    她真的只是想给他一个可以休养神魂的地方。


    强烈的愉悦感袭击了她每一寸神魂,销魂蚀骨的滋味已经让她吐不出一个完成的句子。每一次试图解释,都会被迫中断。


    算了,她不想解释了。


    顾溪竹强打起精神,艰难地将海中央的罩子扯开,问:“喜欢吗?”


    风暴骤然停歇。


    短暂的停顿过后,才有轻柔的声音响起,“喜欢。”在识海之中,他进来的元神只有一丝一缕,远比在外界更温柔。


    仇泷月看见她的元神。


    透明的元神被属于他的气息层层裹住,通体泛着淡粉色,从头到脚、每一寸他都喜欢。


    原来,她当初布置那房间并非只是要讨好泰玄和惊尘。


    她的喜好,竟与它们出奇的一致,难怪能那么快地被它们接纳。不止是因为蟹崽和小竹子,它们也真心接纳了她。


    “喜欢。”他再次重复了一遍,卷着她的元神去到了她喜欢的阁楼当中。


    “哦,你喜欢就好。”看到仇泷月落到她专门为他布置的小岛上,顾溪竹甚是欣慰的想。


    不枉她为了想出这些富贵荣华的奇葩配色,费尽了脑细胞。


    躺在


    阁楼的床上时,顾溪竹意识有些模糊,只能看见那些七彩射灯不停地晃,晃得她头晕目眩。


    她有点儿后悔装这么一盏灯了。


    简直像是被仇泷月拉着蹦迪,神魂都快给她摇闪了。


    摇着摇着,她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实力悬殊相差太大,她每次都坚持不了多久,昏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何时才能有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


    以及……


    为何他动作不能慢一点儿?


    明明她差一点儿就能亲上了,就差一点点!


    ****


    不知过了多久,顾溪竹醒了过来。


    睁眼刹那,就看到屋外的小竹子已经长出了新的枝叶,还在窗口重新开出了一大朵花,而仇泷月端坐花中,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玩“花了个花”。


    她眼皮一跳,翻身坐起,心中问小竹子:“这次我又睡了多久?我还约了人呢!”


    她约了谢家族老,答应用皓月神辉引导他们元神淬炼,总不能放人鸽子。更何况,谢九春说有个族老大限都快到了!


    孰料回答的不是小竹子,而是端坐花中的仇泷月,他睁开眼,视线轻飘飘地扫了过来:“又约了谁?”


    仇泷月在小竹子的幻境当中。


    小竹子有神魂波动,被他捕捉到了?然后小竹子不敢在他那撒谎?大概是这样的吧。


    顾溪竹没深究,她在被子里穿好法衣,接着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看了看,问:“这会儿是天黑了吗?”


    又说:“约了谢九春。”


    话音刚落,就见花中的仇泷月眼神都冷了下来,那一瞬间,顾溪竹莫名觉得有些头皮发麻。怎么了?她约了谢东升怎么了嘛。


    “谢、无、忌。”


    三字如冰锥坠地,散发的寒意扑面而来。


    一开始,顾溪竹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给蟹崽取名谢无忌?”


    下一刻,她如遭雷击。


    他知道了!


    他还知道什么?


    我在灵网上写的那些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仇泷月语气凉凉:“怕我知道?”


    顾溪竹第一反应是怕的,转念一想,都元神合修那么多次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从前害怕他知道,小心翼翼地遮掩,是恐这尊魔头恼她胆大包天,竟敢亵渎他的尊贵,玷污他的清白。


    而今么……


    他也哪里都不白!


    于是她大大方方地道:“不怕。”又挑眉反问:“莫非你不愿?”


    不愿?你不愿意你成天往我元神里钻?


    就算你是魔尊,你也不能白嫖!


    思及此,她眸中燃起恼意,气咻咻地道:“怎么,合修了就不乐意了?魔尊大人这是要白占便宜?不愿当我夫君,还是不愿我将你写在春秋不案上?”


    仇泷月只听见了夫君二字。他问:“溪心上人是你夫君,还是归臧魔尊是你夫君?”


    他果然全都知道了!


    顾溪竹道:“谁承认谁是。”又不是我说了算。


    仇泷月沉默一瞬,回答:“嗯。都是。”


    顾溪竹:“!”真会玩!


    他们这回是彻底谈上了吧?


    话说回来,她到底睡了几天,错过了约定的时间吗?


    顾溪竹眼睛弯了弯,笑着问:“我答应用皓月凝神决帮助他们修炼元神,所以才说约了人呀,我睡了几天啊?”声音不由自主就甜了三分。


    仇泷月说:“三日。”他从花中走出,“嗯,届时我陪你去。”


    最后,他仍是没忍住,问:“为何蟹崽姓谢?”


    “跟你或我姓皆可。”


    为何偏偏姓谢?


    顾溪竹:“……”合着你一直纠结的是这个!


    她振振有词,“因为它是蟹崽!”蟹字被她咬了重音。


    仇泷月:“哦。”


    这个问题困扰他三日,却没想到,答案竟如此简单。


    “那我上灵网看看啊。”说完,顾溪竹就要回床头拿玄音壁。


    孰料仇泷月已经飘至屋内,在她床边坐下,手里拿着她的那块玄音壁问:“何时修炼?”


    他素来不愿强人所难。


    清醒时,更是极少干涉他人之事。


    此刻亦然。


    只是心底那缕微弱的期许,终究未能彻底压下。


    他将玄音壁轻轻放入顾溪竹掌心,指尖在她腕间停留一瞬,又克制地收回。


    “顾溪竹。”


    仇泷月神色平静如常,仿佛只是在谈论今日天气,“可否请你……”


    话音微顿,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认真修炼一段时日?”


    顾溪竹愣住,下一刻,反应过来,结巴道:“好,好,好的呀。”


    “我看看灵光情况马上就修炼!”她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一定早日突破元婴中期。”


    说到日字的时候舌头都打了结,脸颊瞬间绯红一片。


    握着玄音壁,正要进去,就听到楼下传来哐当一声响。


    “怎么回事?”神念正要外放,又好似被他给兜头罩住,就好像,被他用手蒙住眼睛了一样。


    你们化神期修士到底怎么回事?低阶修士的元神在你们眼里都是随时能抓的小玩具吗?


    一缕神念你都不放过!难怪天道规则中生灵有元神屏障这个规则,而大家也被告诫神识不能随意释放,特别是在有顶尖强者的情况下……


    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玩啊!她有气无力地瞪了仇泷月一眼。


    “没事。”仇泷月道:“是泰玄喝醉了酒。”


    “啊?它怎么了呀?”被触碰到神念,总有一种酥麻的异样,让她说话的声音都不由自主的发生了点儿变化。


    大绿哥怎么喝醉了?


    仇泷月扫了一眼四足朝天,肚子上放了好几个酒坛,正原地转圈把桌子板凳撞得砰砰响的泰玄,淡淡道:“可能太高兴了吧。”


    高兴到一直在识海中破口大骂:“狗东西狗东西害我输得倾家荡产,你爬什么芳华榜,怎么能直接冲到第二名,仇泷月老子跟你不共戴天,老子要跟你同归于尽……”


    “哦。”顾溪竹没有再追问,小脸通红的进了灵网。


    孰料进去之后,就感觉灵海上空的灵光有点儿不对劲。


    那些人在讨论什么来着?


    神念一扫,发现一条信息。


    【溪溪,难不成是顾溪竹?遗弃之地逃出来的,他是归臧魔尊的女人,这一切都是她瞎编的!还神兽,那些鬼东西早在脱离遗弃之地时就已彻底剥离,难道你还想把那种邪门东西复活不成?】


    【很多人失踪,就是落到了遗弃之地,也就是现在熔岩山脉那处秘境,你们不信?呵,子桑明月知道吧,她失踪多年,熔岩山脉的未知秘境出现后,她不也露面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因为,我也是从那炼狱里逃出来的人。】


    【我还有证据!】他拿出的是顾溪竹大战涤魂花母的留影,也就是,有溪阁主穿女装妖艳至极的那一幕。


    当时,他们刻录了许多份卖钱,即是说,遗弃之地里逃出来的那些修士,许多人手里都有。


    她暂时不知道他是谁。


    但是,他的话在灵海上掀起了轩然大波,连带着,让她的灵光都受到了些许质疑,也将子桑明月推上了风口浪尖!


    而怀疑,是春秋笔案最忌讳的。


    顾溪竹提笔就写:【谢无忌今天又从无尽海带回了一个耳珰,夫君说这是夏家的传家宝昆仑玄石耳珰,这是真的吗?】


    这些人以为这样就能压制住她?以为她要手忙脚乱的自证回应?


    她才懒得搭理这些跳梁小丑。


    自证就是落入圈套,她根本无需回应,只用拿出更多的东西即可,昆仑玄石耳珰,在这灵网之上,必定有人识货之人。


    再说,姑奶奶还有天城谢家撑腰呢!


    第102章 102:柳柳你去了哪里,现在过得还……


    泰玄喝醉了,却也没完全醉。


    它觉得溪心上人没赢,仇泷月不要脸自己跑去拉票只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原因是他缠住了大竹子,让她没办法在灵网上写新故事。


    总之,都


    怪仇泷月这厮,心大大的脏。


    但是,它还有翻盘的机会。


    现在大竹子醒了,她进去之后一定会更新灵光里的内容,到那时,溪心上人定会反超归臧魔尊!


    醉醺醺的泰玄神识都差点儿释放不出来,它哆哆嗦嗦地进入灵网,片刻后又退出来,大吼,“不好了不好了!”


    奔跑时四只脚各有各的想法,没办法,泰玄一头扎进水池里,用凉水醒了醒神后才钻出来,冲惊尘大喊:“快把蟹崽拿出来,看看有没有出事!”


    扭头又朝仇泷月吼:“狗东西,有人欺负你婆娘。”


    惊尘串着花篮倏忽而至,雪亮剑光好似将空气都割破了一道口子。显然,它急坏了。


    泰玄将花篮上的绿草和鲜花扒拉开,头伸过去往里看。


    花篮里的蟹崽看起来没什么变化,时不时吐出一口云气,背甲闪耀金属光泽,光芒深邃又内敛:“这看起来暂时还没事。”


    泰玄松了口气,接着开始叭叭告状!


    仇泷月听得泰玄描述,略一思索,说:“我正欲去猎九头蛟。泰玄,带路!”


    她需要的是大家对蟹崽的认可,是众生愿力,不能把那些质疑的人都杀了。


    “哦!好。”泰玄用力摇晃头,把脑袋都甩出了残影,片刻后,眼神都清澈了,“酒醒了,走走走。”只是飞到空中后又问:“要是九头蛟太厉害,战斗太激烈让你凶性大发了怎么办,好不容易才清醒了几天?”


    见仇泷月没有半点儿犹豫地飞出归冥山,泰玄呸了一声,再次暗骂狗东西。


    跑那么快,受伤了正好让大竹子替你疗伤是吧?


    心真脏!


    果然,这天底下一切都逃不过本神龟的法眼!


    顾溪竹抛出昆仑玄石耳珰过后,就联系了一下谢九春。


    对于春秋笔案这一块儿她暂时没有什么担忧,愿力气候已成,就好似已经将根基打好,短时间不会担心蟹崽出问题。


    反而是被推到风口浪尖的子桑明月让她忍不住担心。


    “能查到是谁吗?”今天谢九春有事过不来天工岛,两人现在是传讯交流。


    很快,谢九春就回了消息。


    谢九春:“是叶竹青。”


    这个名字她再熟悉不过——当初雾集在遗弃之地摆下赌石摊位,那个总捧着书卷、看似文弱的书生摊主。


    正是此人最先察觉白石异样,又在离开遗弃之地前,主动拿消息当投名状,打算出去后投靠归臧魔尊。


    叶竹青出去后一直有关注遗弃之地的动静,他还惦记着那些白石。


    在探索秘境的神纹天骄纷纷折戟,大量神纹修士被遗弃之地的神秘呓语迷惑心神,遗弃之地的探索停滞不前时,身上灵石花光的叶竹青终于忍不住了,他前往熔岩山脉毛遂自荐,将遗弃之地中的一切都主动讲述出来。


    一开始他的话并没有人相信,毕竟站出来的仅他一个,除了那段留影,他也拿不出什么证据。


    而留影当中也只能看到有人斩了个花妖,那剑意虽强,可世人都知道归臧魔尊煞气冲天,他的剑跟女子斩出的那一剑相差甚远。


    直到秦诗意站了出来。


    天音阁有个外门女弟子落入了遗弃之地,并发现了天蚕玄丝甲穿在顾溪竹身上,她知道那是大师姐心心念念的法衣,故而犹豫几日后,将遗弃之地和天蚕玄丝甲的消息告知了秦诗意,换得一笔赏赐。


    后面灵光内那些质疑的声音,指责溪溪是骗子,是归臧魔尊座下走狗,号令众人群起而攻之,背后都有秦诗意的影子。


    这位高居芳华榜首的天之骄女,岂容他人觊觎她的位置?


    归臧魔尊与溪心上人双双崛起,不仅仅只是威胁着她的排名,按照他们之前猜测,更是与她需要的气运息息相关。


    对秦诗意而言,这无异于掘其根基。


    所以,她选择出手!


    “不过……”谢九春话锋一转,“子桑明月在遗弃之地的遭遇尚未曝光。”


    药王谷谷主曾请天音阁的音修为子桑明月奏安神曲,去的是沐令。一位出窍后期的高阶音修,曾是子桑明月的追求者。


    音修都擅长捕捉人的情绪,沐令更是其中翘楚。


    他很可能已经猜出些什么,至少,他应该知道子桑明月遭遇了许多不好的事导致她心若死灰,但是他会不会守口如瓶,这就很难说。


    最好不要让众人的目光持续聚焦在子桑明月身上。


    子桑明月,曾也是芳华榜排列靠前的女修。


    药王谷的明珠,谷主子桑苍术最疼爱的孙女,虽无神纹天赋,却天资聪颖,相貌也是灵秀动人,更难得的是她有一副济世心肠。


    她年少时随祖父行医,赠药施救,不知多少修士受过她的恩惠。那时的子桑明月,是许多人心中可望不可即的皎皎明月,连圣地天骄都曾为她倾心,早早定下婚约,羡煞旁人。


    可后来,她失踪了。


    药王谷翻遍修真界,子桑苍术甚至不惜与圣地翻脸,强行夺回同心环佩——只因那位曾与明月定亲的天骄,在她下落不明时另娶他人。


    此事当年闹得沸沸扬扬,可最终,明月依旧杳无音信。


    当她的名字再次被提及,便会有人持续深挖,而遗弃之地那些人,怎么说呢,谢九春觉得不用考虑他们心中还有多少善意,更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能保密上。


    那里的绝大多数人,心脏都因长久的浸入黑暗当中,彻底变了颜色。


    顾溪竹说:“知道了。”


    最好的压热搜的方式,就是拿出更重磅的东西,她手里就算没有,那她——


    也可以编。


    “目前在外界活跃的遗弃之地修士……”谢九春发过来的消息稍稍一顿,片刻后才有字迹缓缓浮现:“是溪阁主。”


    “他也在花锦城!”


    一些早已收集好的信息也送到了顾溪竹面前的桌子上。


    溪阁主是灵植师,从遗弃之地出来后,吞噬了涤魂花母的白玉鱼兰变成了一颗花种,成了他的本命灵植。


    修真界拥有本命灵植的灵植师地位极高,故而,当他踏入花锦城时,城主府亲自递上了执事玉令。如今,他稳坐城主府灵植司第三执事之位,掌三品以下灵药培育之权。


    不过,溪阁主出名倒不是因为他的执事身份。


    自灵网之上传出溪心上人的心仪花名后,修真界万千灵植师便绞尽脑汁,试图破解那传说中的“霓裳语衣花”究竟为何物——直到有人亲眼得见溪阁主的本命灵植。


    莹白如玉的茎秆上,错落绽开七彩花苞,每一朵花中央都生着唇瓣,开合间竟能口吐人言。


    虽不敢相信,却又觉得这花跟溪心上人心仪的霓裳语衣花完全贴合,就连这个他们一直弄不清的语字,也得到了完美的诠释。


    而让溪阁主彻底名扬修真界的是留影石内他被涤魂花母附身的画面。


    繁花做裙,美艳惊人。


    一开始,许多人都以为溪阁主就是顾溪竹。


    逼得拿出留影的叶竹青不得不出来解释,顾溪竹是斩出心剑的那一个。


    结果有人震惊道:“怎么还是个孩子!”


    顾溪竹读到这里的时候脸都绿了。


    知道了,你


    们修真界的吃灵气长大的,长那么高是因为高处的灵气更新鲜是吧。


    她的身高在穿过来之前还算中等偏上。


    结果,谢柳和阮沐晴她们应该都有一米七五左右,魔尊的话,还比谢柳高一个头……


    真是……作孽啊。


    谢九春:“现在秦诗意也在联系溪阁主,暗示他站出来说话。”


    目前溪阁主还未做回应。但是,花锦城跟天音阁牵连颇深,品花宴都像是故意弄出来帮秦诗意增加名气收集气运的手段,现在溪阁主在花锦城做执事,而在遗弃之地时,他与子桑明月不对付是众所周知的事。


    因此,溪阁主或许很快就会站出来发声。


    将信息都整理完后,顾溪竹开始构思了。


    现在要做的是三件事。


    一,彻底坐实蟹崽神兽的身份,帮助蟹崽尽快苏醒。


    二、狙击秦诗意,争夺气运各凭本事,既然秦诗意要下黑手,还指使叶竹青故意将子桑明月推出来吸引众人的注意力,那就别怨她反击了。


    三、揭露上清圣地的罪行,如果那些神纹修士俱都选择隐瞒和包庇,那她……


    她会支持仇泷月所做的一切。


    要如何入手呢?


    片刻后,顾溪竹继续写道。


    【昨日,我在一处花市看到一盆漂亮的莲花,便问那卖花婶子,“大娘,你这莲花多少钱?”大娘说三块灵石,我寻思着好贵,当年在我们小河村的集市上,这样的莲花用三钱银子都能买到。虽然我有钱,但我也不想花冤枉钱啊。】


    【大娘不信,还要赶我走,我掏出当年和柳柳一起画的灵花图谱,“就是这样的,我这还是并蒂莲呢,只要三钱银子,是我好朋友柳柳买到的。”】


    【大娘看过后噗嗤一下笑出声,“你怕不是个假灵植师吧,这种云莲单株的到处都是,几块灵石都能买到,可双头的莲花,那可是千年难遇的极品圣莲,双生并蒂莲。”】


    【能让资质根骨天赋完全不同的两人悟性相通、修为同进的绝世灵花!】


    【花市上的所有人都在嗤笑我,可我真的很委屈,因为,当初柳柳就养了这莲花,还按照卖家要求,每日以心血供养。】


    【说到柳柳,我已经好几年没见过她了。她被一位腾云驾雾的大能带去修真界后,我们就彻底断了联系。】


    【就连无所不能的夫君都没打听到她的消息。我只记得,那位大能说话声音特别好听,束发的发簪是古琴的样式。】


    【柳柳,你去了哪里,现在过得还好吗?】


    ……


    一直关注着灵光内容的谢柳感觉天塌了。


    谢柳心头一酸:“啊,师娘写的这个柳柳,难道不是我吗?”


    难道我不是师娘最好的朋友了吗?她昨日还跟阮沐晴炫耀了半天……


    谢柳:“师娘……”


    她传讯符陡然亮起——果然,那是来自小伙伴的无情嘲讽。


    阮沐晴:“柳柳,你?呵呵。”


    第103章 103:嫡长孙一道灵光冲天而起。……


    顾溪竹写完就退出灵网,出来后她发现仇泷月不在,神识一扫,惊尘和泰玄也不在归冥山中。


    询问小竹子才得知仇泷月出去了。


    他临走前给小竹子留了话,说他们出去买东西了,连匣中山都没带走,蟹崽也留在了小竹子身边。


    顾溪竹:魔尊还挺喜欢逛街的嘛。


    知道他们出去了之后,顾溪竹将注意力放在了春秋笔案上,想知道灵网上的质疑对它有没有什么影响。


    眼前的春秋笔案看着没什么不好的变化,这些日子收集愿力,它看起来已经跟最初的时候大不一样了。


    边缘处浮雕的山水纹路愈发灵动起来。远山近水的线条仿佛被注入了生机,云雾缭绕处似有清风拂过,连水波纹理都清晰可辨,最先点亮的那坐山上起初只有一只小鹿,如今更是多了许多小动物,藏在草丛里的白兔,长尾山雀在树枝上站了一排,小团子身上的绒羽都好似真的,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


    笔案中央原本浓稠如血的猩红色泽,如今已化作一抹轻透的胭脂色,像是被清水涤荡过一般,透着几分清雅,一如天边的晨光下的云霞。


    当初炼制春秋笔案的炼器大师,一定很热爱这片天下,热爱这芸芸众生。


    最奇的是将神识投入其中时,往日翻腾不息的血海竟平静了许多,连刺鼻的血腥气都淡得几不可闻,也几乎听不见哀嚎和嘶吼。仿佛,当年被魔修献祭的那一镇修士的怨魂,也得到了解脱一般。


    原本晦暗的山水图卷,此刻已然点亮过半,那些被点亮的峰峦水泽间,隐约可见灵气流转,恍若真实天地。


    再看小竹子里的蟹崽,它也没受到任何影响,正卧在小竹子的花苞里,时不时吐出一个小云圈儿,就好似在安静的睡觉一般。


    拥有了名字的蟹崽现在看起来更像一个活物,而不是一个金属摆件。


    顾溪竹甚至注意到,它举起的两个大钳子的高度都放低了一些,仿佛举得累了,即将放下来一样。


    灵网上的质疑暂未造成不良影响。


    没了后顾之忧,顾溪竹信心倍增,不过她没有进去继续写,而是掏出了谢九春上次给的储物戒,将里头收集的曲谱拿了出来。


    她得全方位了解一下秦诗意这个人。


    在拿出曲谱的同时,顾溪竹又从储物法宝里翻出了夜老的遗物,那是一个小小的储物袋,当初在归墟里,她亲手从夜老尸身上拿下来的。


    储物袋里是夜老给他孙女做的乐器,各种各样的都有,最底下还有拨浪鼓等小物件,每一件都承载着老人对孙女的爱。


    顾溪竹不会任何乐器,她穿之前没有学习的条件,穿过来之后么,也没机会,根本没有一天是闲下来的一样。


    此刻神识投入玉简,听着那些按照时间排序的曲子,悠扬的乐声让顾溪竹逐渐放松,往日时光如书,被躺在阳光下的她一页一页翻开。


    她以前是个孤儿,那些温柔又带着包容和疼爱的琴声,让她内心深处多了一些说不太出来的东西。


    她会察言观色,能敏锐的感知旁人情绪,能很快进入角色演戏,眼泪说来就来,她还擅长发现别人的优点,恰到好处的夸赞,在不为难自己的情况下,她坚持做一个不扫兴的人。


    这些,都是成长过程中她自己摸索的生存处事之道,也让她能在遗弃之地通过伪装魔尊道侣成功搏到了一线生机。


    因为,她其实没有长辈、亲人替她遮风避雨。当然也不是说过得不好,她一直都有一颗感恩的心,如果不是那些好心人,她肯定不能顺利长大。


    只不过那些照顾和喜爱,跟真正的血缘至亲来说肯定是不一样的。


    她像是一株孤零零的小草,在黑暗中感应到了阳光的方向,努力向阳生长。


    曾几何时,年幼的她,也羡慕过其他的小朋友,也曾期盼过家人呀。


    琴音袅袅,顾溪竹听得入神,不知何时已将桌上的拨浪鼓握在手中。


    巴掌大小的鼓面随着曲调轻轻晃动,“咚咚”声有节奏地响起,似为琴曲打着节拍,竟意外地和谐。


    渐渐地,那琴声虽依旧婉转,却再难在她心头激起涟漪。


    有点儿像是离别太久,感情变淡,再也无法像从前那般触动心弦。可哪怕在遗弃之地那般可怖的地方挣扎百年,夜老对孙女的疼惜也从未改变。


    那堆满桌子的乐器,有的上面还沾有血迹,足以说明当时夜老在获得这些铸器材料时有多凶险。


    在遗弃之地那种地方,他要挑选出能够制作乐器的材料,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而他不知道拜入天音阁修行的孙女到底擅长什么,最后会选择什么,只能想象着她的模样,为她做了各式各样的乐器,琴、笛、萧这些普遍的自不必说,甚至还有编钟、箜篌等等较少人选择的,每一把乐器上的纹理,都镌刻着老人对孙女的牵挂。


    谢九春的批注静静躺在最后:“前三曲乃苏扶旧谱,余者皆为秦诗意所作。二者技法一脉相承,然秦诗意后期之作,精于技巧而失其本真。此二人必有渊源,但具体是怎么回事,目前难下定论。”


    顾溪竹心想:有渊源就好。


    心中有鬼之人,自己就会露出马脚。


    等听完曲谱,竟然一晚上过去了。


    顾溪竹消耗的神识也完全恢复,她起身看了看屋子,仇泷月常坐的位置空无一人,一时竟有些不习惯。


    买什么东西啊还没回来?


    都能破碎虚空的大佬,去哪儿都快得很,这次怎么这么久呢?


    总不会又去哪家大宗门禁地挑修炼功法去了吧。


    他出门还带走了惊尘和大绿哥,顾溪竹有大绿哥的传讯符,发了信息也没得到回复。


    不过仇泷月是噬仙虫都


    灭不掉的天下第一。


    倒也不是担心。


    就是……


    嗯,有点儿想。


    顾溪竹摸着玄音壁,正打算进入灵网,神念即将进入刹那收了回来。


    她真像个沉迷上网的网瘾少女。


    这个时候,还是先修炼一下,毕竟,仇泷月都求她了。


    那就将时间分配一下,以前恨不得一清醒就往灵网内钻,现在么,每天拿三个时辰出来修炼吧!


    修炼,还是要坐到蒲团上比较有仪式感。


    就是不知道他这个蒲团有没有什么结界限制?


    顾溪竹有点儿忐忑地坐了上去,等坐稳后还长舒了口气,她是真的担心大佬的坐垫有什么阵法结界和隐藏杀招……


    脑补了一下屁股底下冒出无数剑气的画面,顾溪竹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她坐稳后开始运转灵气,很快就进入了修炼状态。


    三个时辰后,小竹子伸出细长的叶子将窗户扒到大开,又用力地摇晃起了花苞头。


    站在它头上的那只小鸟则大声叫了起来,“起床了、起床了!”


    随着花苞的抖动,小鸟都叫出了颤抖音。


    顾溪竹:“……”


    明明可以心神传音,偏偏要用小鸟叫醒,果然小竹子也是个有仪式感的宝宝。


    再次证明了主人的一言一行都能影响到家养的小宠物。


    泰玄和惊尘的审美,真不怪它俩。


    顾溪竹伸了个懒腰。她感觉自己精神十足,体内充盈的灵气如春江潮水,在浑身经脉内汩汩流淌。抬手那一刹那,仿佛都能听到手臂经脉中的溪水潺潺之音。


    起身后顾溪竹觉得走路都有些轻飘飘的,仿佛踏在云端上一样。


    除此以外,就没有特别大的感触了。


    进入了元婴期,修为提升缓慢,哪怕如仇泷月那样的灵韵骨,也不可能一日千里,像遗弃之地那些活下来的修士,众人眼中的强者,绝大多数都在元婴期。


    就算在外界,元婴期修士也能在一个大宗门中担任长老一职。就连圣地的诸多外门执事,也是元婴期修为。


    即是说,元婴期修为的她现在其实已经算是修真界的中流砥柱,达到此境之后,天材地宝对自身的改变就变得颇小,往日那些快速进阶的方法就不再适用。


    真正的修炼是没有进度条的,故而顾溪竹其实也摸不准自己提升到第二层需要多久。


    唯有日复一日地吐纳周天,待得灵力充盈至极致时,方能感知到那层薄如蝉翼却又坚若磐石的桎梏。打破禁锢后,继续进入下一个阶段。


    这是一个枯燥且寂寞的过程,但有动力驱使,倒也一点儿不觉得无聊。


    修炼结束,顾溪竹再次登入灵网。


    进去之后,就收到了谢九春的传讯,“溪阁主回应了。”


    在谢九春的提示下,顾溪竹看到了属于溪阁主的那团灵光。


    【陈知溪:回应什么?是镇压神纹的符箓不够格?还是琉璃问心珠未能助那位大能破境化神?又或是诸位眼力不济,连昆仑玄石耳珰都认不出?还是说,你们找不出溪心上人心仪的霓裳语衣?不好意思,在下手中这株正好符合描述,最近培育了三百灵种,有需求的联系我。】


    【归臧魔尊杀人如麻与我何干?我又没有神纹!天下修士,十之八、九皆无神纹。说来也巧,我恰好就在那安然无恙的八成之中。】


    此言一出,灵网之上顿时掀起轩然大波。不知从何时起,身无神纹竟也成了值得庆幸之事?


    更令人意外的是,这番话竟引得无数修士纷纷应和。


    “真巧,我也没有神纹,之前花市偶遇归臧魔尊,得灵气馈赠,侥幸突破筑基期,这才能在灵网上与诸位论道,故献花一朵,聊表谢意。”字里行间,竟透着几分沾沾自喜。


    “昨日连夜制出镇纹符,果然有用。哈哈哈。”


    【遗弃之地?有什么疑问可当面问我。有些人侥幸捡回一条命,别以为躲在人堆里就能保住。想想那些被轻易杀死的神纹天骄!】


    【子桑明月能知道什么?她不知道的我都知道。】


    【我若身死,必是天音阁与城主府所为!师娘,让魔尊为我报仇!】


    陈知溪在遗弃之地时与子桑明月素来针锋相对,未料此刻他竟愿将所有祸水引向自身。最后的字里行间透着几分决绝,想来花锦城施加的压力已令他如芒在背。


    修真界那些年轻天骄之所以能在外肆无忌惮,正是因着“打了小的来老的”这条铁律。背后若有一尊大能坐镇,任谁动手前都要掂量三分。


    只是陈知溪这般明目张胆搬出归臧魔尊的名号,究竟能起几分震慑之效尚未可知,不过那些人也不会觉得抓住陈知溪能威胁到归臧魔尊吧?


    顾溪竹连忙问谢九春,“那边有消息吗?溪阁主会不会出事?”现在魔尊去哪儿了她都不知道,压根儿联系不上。


    谢家属于圣地之下的最强势力,比之天音阁略胜一筹,若谢家出面,保下陈知溪不成问题。


    孰料片刻后谢九春回道:“他去药王谷了。老谷主子桑苍术亲自去花锦城接的人。溪阁主是灵植师,去药王谷正合适,比在花锦城当执事好得多。”


    原本谢九春是打算帮忙,天城都往那个方向飞了一段距离,不过在发现药王谷出手后,谢九春就不再插手。


    天城擅乃是筑器之城,天地灵火贯穿整把天机伞。


    跟阮沐晴不一样,溪阁主是完全不适合久居天城,而药王谷就恰恰相反,那里遍布灵田,正合适溪阁主那样的灵植师。


    药王谷的地位与天音阁相当,当年都敢冲到圣地与圣地叫板,药王谷的实力自然不差。最关键的是,老谷主疼爱孙女,愿意为其承担一切风险!


    这样一来,溪阁主的安全也得到了保证。


    顾溪竹松了口气。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啊。


    要不要现在就承认自己是魔尊道侣呢?比如可以写,溪溪本来不知情,后面才问,为何他们说你是魔尊,可你明明这么好呀。


    她之前就是按照这个走向去设置的,只不过揭穿的时机并未确定下来罢了。


    是现在承认,还是再等等?


    蟹崽复活还差最后一步,要不先稳稳?


    就在顾溪竹犹豫不决时,灵海上空,一道灵光冲天而起。


    【我全知:吾乃夏博渊第十世孙,夏家主脉长房嫡传。此物确系我夏家传承秘宝——昆仑玄石耳珰。】


    第104章 104:苏醒倾北域之力,助蟹崽登天……


    北域,小渔村,苍青树下。


    夏家村主家男女老少共三百七十二人,除了前往无尽海的夏知事外,其余三百七十一人俱都聚在了村口的神木苍青树底下,就连刚满月的小婴儿也不例外。


    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树影中央八卦祭台上。


    ——就见祭台周围散落着数百个被胡乱丢弃的空盒。


    那些玉盒、木匣、瓷瓶等容器东倒西歪地堆叠着,盒身上精美的云纹还在流转,内部垫放东西的丝绸大都是罕见的天蚕玄丝织就,隐有带着各种药味的灵气在空匣内流动。


    即便只是残余的灵气波动,也足以让人心惊,呼吸一口都沁人心扉。可以想见,这些容器中曾经盛放的,必定是能让修真界为之疯狂的天材地宝。


    然而现在,盒子都空了,家家户户都掏空了家底,将珍藏了几千年的宝贝贡献出来,就因为夏知事的一句话。


    “天机已现!”


    众人从日初等到日落,心情皆是越来越急躁,有人忍不住道:“那小混蛋不会又骗人的吧?”


    祭台边的竹椅上,一位银发老妇人正专注地摆弄着手中绣绷。


    她身着靛青色短褂,衣襟上金线绣满密密麻麻的籇文,待阳光透过树叶洒落在她身上时,那些金色籇文上流光闪耀,将本来青色的褂子都衬得熠熠生辉。


    此刻,绣绷上,一条金鳞龙鱼正破浪而出,鳞片在阳光照耀下绚烂夺目,鱼尾甩起的水珠仿佛


    下一刻就要溅落——唯独那双眼睛还空着,像是画龙未点的睛。


    而老妇人手里拿的正是黑色丝线,显然,她即将为龙鱼点上双目。


    “太奶奶,您说句话?要不去把那浑小子逮回来!”说话的中年汉子正是夏知亦他爹夏庆山,他话音刚落,自家小子就开始拆台了。


    夏知亦一本正经地道:“天都没黑你急什么,哥什么时候算错过,他什么时候骗过咱们了?”


    夏庆山被噎得直瞪眼,望着这个屡屡被骗走宝贝还执迷不悟的蠢儿子,满肚子的话都化作一声长叹。


    他摸着腰间空了大半的储物袋,想起这些年被那混小子“哄”走的宝贝——南海鲛丝、千年血参、避水明珠、身轻如羽……罢了罢了,横竖家里值钱的物件早被掏得差不多了。


    算下来,他家今天吃的亏最少,不像其他人,这会儿心都在滴血。


    老妇人手中的银针忽然在阳光下闪过一道亮光。


    她抬头,目光在父子俩之间转了转,嘴角微微扬起,又低头继续绣她的龙鱼,口中道:“急什么?老大不小了,还不如知亦这孩子有耐心。”


    像是为了附和她的话,头顶神木突然摇动起来,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树影婆娑间,地面上的光斑开始有规律地流动——那些斑驳的光影竟渐渐化作清晰的阵纹,八卦图案自祭台为中心,如潮汐般层层漾开,转眼便覆盖了整个村落。


    村子里那些外姓人都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忧心忡忡地看向了神木位置。


    年轻女子一脸担忧地看向神木位置,“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怎么心中如此不安呢。”


    有年迈的老人拉住她,笑着说:“没事儿,当是大喜事呢!三千年背井离乡,只为今朝。”


    ……


    树下,老妇人手中的针陡然刺入龙鱼眼中,黑色丝线凝聚成眼。


    下一刻,龙鱼直接跃出绣绷,巨大的虚影飞上高空,而神木翠绿的树冠就仿佛变成了那片它一跃而出的碧色海洋。


    她倏然起身,远眺无尽海,手中绣绷无声滑落也浑然不觉。


    片刻后,她疾呼一声,“快,助知事一臂之力!”说罢,满是皱纹的手竟是直接按在了祭台中央,澎湃的气血之力涌向了祭台。


    原本苍老但精神矍铄的老人周身气势瞬间委顿下去,不仅满头银发失去了原有的光泽,连挺直的脊背都伛偻几分。


    “太奶奶!”夏知亦第一个冲上去,他什么都没问,也将手按在了祭台上,精血顺着掌纹渗入祭台的阵纹之中。


    仿佛受到感召,夏家众人皆至,一个接一个将手掌按到了祭台上。


    浓郁的气血之力被引入祭台,顺着苍青树盘虬的根系逆流而上。


    古老神木骤然震颤,翠绿的叶片以惊人的速度染上绯色。每一片红叶都化作流光,如同万千血燕掠过海面,冲向了无尽海更深处。


    海中央,本已极度虚弱,几乎无力支撑,即将化为顽石的夏知事感觉一股磅礴的气血之力涌入身体,让他几乎停滞的心跳重新恢复了跳动。


    染血的唇角微微扬起,黯淡的眸子重新亮起灼人的光芒。


    夏知事精神一振,本快脱离灵网的神魂再次稳固下来,他……还能做到更多!


    ……


    灵海上空,冲上高空的灵光在短暂黯淡一瞬之后,再次迸发出极致耀眼的光芒!


    这团灵光出现得太过突兀,异军突起一般,以不可思议的迅速冲上天幕,虽说最后高度不如溪溪、秦诗意凝聚的灵光,却亮得惊人,宛如极光绚烂。


    只是其中内容,让众人嗤之以鼻。


    “你说你是夏博渊的后人?那把你的天机骨亮出来看看!”


    “呵呵,我还说我是归臧魔尊呢!”


    没给众人多少质疑的时间,那团灵光内好似有惊雷绽开,又有金色闪电环绕其中,电闪雷鸣让灵网内无数道神念都瑟瑟发抖,甚至有神识微弱的直接被踢出了灵网。


    怎么灵海中都好似有天劫出现,这正常吗?


    紧接着,灵光内再次有金色籇文出现。


    【我全知:我有一卦,此间灭世之劫初现,生机一线所系青冥。】


    【我全知:倾北域之力,助无忌登天。】


    字字如雷音贯耳,句句似天宪惊世。


    也就在最后一个字完整显现之后,那团灵光竟如亘古星辰般轰然爆裂,刹那间万千道璀璨光流席卷天幕,仿佛一场盛大的烟花在灵海上空炸开。


    无数光影飞溅,落到了灵海上那些数不清的灵光之上。


    顾溪竹的那团灵光也沾到了一点儿星辉,那一瞬间,她好似感觉到了心悸,又觉莫名震撼。


    显然,每一个沾到星辉的神念都有同样的感受,她已经看到许多相关的议论声出现。


    “怎么回事,我刚才好像神魂都震了一下。”


    “哪个无忌,谢无忌吗?”


    “那个青冥为盖,玄铁作钳的神兽?”


    “遗弃之地出来的那人说它是什么来着?”


    “不是怪物吗?”


    ……


    无数灵光飘入灵海,皆是讨论此刻异相。北域夏家的我全知,近段时间一直未出现,本以为他下一次露面需要很久之后,却没想到,他竟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出现!


    而且他认出了昆仑玄石耳珰之后,竟然还选择力挺蟹崽!


    他的这些话,能帮助蟹崽完成最后一步蜕变吗?


    下一刻,顾溪竹就顾不上其他了,因为,这一次,她真的清楚地听到了叮的一声响。


    【你的蟹崽睡了好长好长的一觉,它睁开眼,觉得有点儿累,随后反应过来,一脸震惊地盯着自己的大钳子看:“主人,我为什么要举着手手睡觉呢?”(*▽*)】


    蟹崽真的醒了!就像是拼多多的最后一刀,竟被北域夏家给一举砍掉了。


    狂喜过后,顾溪竹也有点儿疑惑,御兽盘都消失了,这提示信息怎么来的?不管了,先出去看看。


    神识退出灵网,就看到原来的春秋笔案中间变成了一泓清水,而蟹崽,此刻正躺在水中央的小床上,上上下下地敲着自己的钳子,就像是睡太久了多伸几个懒腰一样。


    与此同时,小竹子在识海内大喊,“不好啦,蟹崽不见了!刚刚还在花苞里睡觉啊!”它特意挑了一朵颜色翠绿的花苞,就像蟹


    崽以前睡觉的水床。


    顾溪竹连忙安慰小竹子别急,她伸手指了一下春秋笔案,“在那呢!”


    春秋笔案,竟变成了御兽盘一样的东西,它这个样子,是有点儿像长方形的加大号手机,还自带山水花鸟手机壳呢!


    “蟹崽!”小竹子的枝条第一时间飞了过去,速度比顾溪竹都快上几分。


    一朵嫩黄色的小花苞开在枝头上,直接递到了蟹崽面前,这是小竹子开得最小、最精致的花朵了,没张嘴的时候看起来格外可爱,像个嫩黄的小铃铛。


    蟹崽愣了愣,先是用钳子夹住,接着又小心翼翼地将小花苞夹住后放到了背上。


    春秋笔案上有新的字迹浮现。


    【你的螃蟹手手有点儿抖,它担心这么抖会不小心将可爱的小花朵夹坏了。】


    【它想了想,将小竹子送的小花苞小心翼翼放到了背背上。】


    【你的蟹崽有点儿心慌,它做了好长好长的梦,可都没能从梦里给你们带礼物回来。】


    【要不要陪小竹子玩一会儿你打不中我的游戏呢?可它打不中我会把我拖进花里睡觉,我这次睡好久啦,会不会睡不着呀。】


    【装睡一下下zzzz……】


    这些讯息既能显现在案台上,也能直接出现在她脑海,跟以前的御兽盘一模一样。


    看到这些心理活动,顾溪竹心都萌化了,集众生愿力而苏醒的蟹崽,依旧是从前那般模样。


    还是她那个贴心的小乖乖啊。


    顾溪竹将蟹崽捧在手里,还送到脸颊边上贴了贴,“乖乖,早啊。”就好像往常一样,它刚睡醒,而他们,从未分开。


    蟹崽的苏醒,北域修士出了大力,不知道我全知口中的灭世之劫到底是什么回事,现在有蟹崽了,他们应该能跟北域修士沟通了吧,就像当初她与仇泷月书信联系一样。


    等下次蟹崽去无尽海那边时,她可以写上一封信让蟹崽带过去,将这边的神纹、封印等等信息告知我全知,也好让他们去寻找一下其余四处封印。


    这样,比我全知费尽力气上一次网要方便得多。


    这时,蟹崽摸出了顾溪竹储物袋里的乌龟壳,哐哐地敲了起来。


    醒来后没看见大绿哥,蟹崽想它啦!


    第105章 105:培育求你别杀我!(营养液4……


    万兽山深处。


    九道山脉如巨兽脊骨一般纵横交错,而山脉相交的中央有一片凹陷的低谷,其内静卧一片深绿湖泊,水面铺满墨绿色的水草,层层叠叠宛如一张密不透风的草垫。


    连神识都很难穿透这片水草,根本无法看见水下有什么东西,谁也不知道,这片死寂的湖水之下,究竟蛰伏着何等凶物。


    此刻,湖面上方三丈处,悬吊着一个黑衣人。


    吊人的丝线银色透明,肉眼难以看清,偶有一缕阳光穿透厚厚的云层洒在上面时方能显出一丝痕迹。


    丝线缓缓下坠,又往下放低三尺。


    随着黑衣人的身躯逐渐逼近湖面,原本平静的水草忽然诡异地蠕动起来,如同千万条交缠的蛇,缓缓拱起,又骤然塌陷,仿佛湖底藏着一头庞然巨兽,正随着呼吸的节奏,将整片水草拉扯、吞吐。


    每一次起伏,都伴随着九声整齐的“咕噜”声,像是在很多凶兽在齐齐吞咽口水一般。


    等到黑衣人脚尖距离湖面仅剩一丈时,湖面的水草裂开一道细缝,有暗金色光芒从水下透出来,让人莫名心悸,仿佛有寒意从脚底蹿起,直冲头顶。


    本已昏迷的黑衣人猛地睁开眼,他全身被束缚,双手更是被绳子牢牢捆住,此刻挣扎起来宛如扭动的蛆虫,更像是——


    被挂在鱼钩上的鱼饵。


    “啊啊啊!”万里木大叫出声,声音在幽深的九脉谷中回荡,惊起几只漆黑的怪鸟。他瞪大双眼,死死盯着四周陌生的环境,胸腔剧烈起伏,冷汗早已浸透后背。


    他刚刚还在瑶池圣地的灵药园中,手上还沾满泥土,怎么转瞬之间,就被丢到了这片阴森的湖泊之上?


    更可怕的是,他的神识……竟也完全无法调动!只能感觉四周环境阴森,恐怖的气息无处不在,尤其是身下的湖泊,有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万里木浑身发冷,拼命催动体内灵气,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此刻竟与凡人无异,连最基础的法诀都施展不出!心神相连的本命灵植更是完全感应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可是堂堂出窍期大圆满的修士,距离化神仅有一步之遥,整个修真界能胜过他的人不出十位!


    谁能悄无声息地将他从圣地掳走?


    “是谁?何人害我?”


    下一刻,万里木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归臧魔尊!


    万里木瞳孔骤缩,随即狠狠摇头。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归臧那个疯子,他出现从来都是杀人,不杀到力竭绝不会停手!他只会无脑杀人,怎会把人绑走!


    可除了归臧那魔头,他根本想不出还有谁能有这实力,悄无声息潜入圣地,还将他带到了……


    “啊!!”


    万里木的惨叫声骤然撕裂了山谷的死寂!


    湖面墨绿色的水草猛然向两侧裂开,一道漆黑的缝隙骤然扩大,紧接着,一颗狰狞的硕大头颅破水而出!


    那头颅形似蛟龙,却比寻常蛟首更加凶戾,暗金色竖瞳内满是嗜血的杀意、漆黑的鳞片泛着幽绿寒光,血盆大口一张,森白獠牙如根根利剑交错,腥臭的龙涎喷溅而出,竟如岩浆般灼热!


    “滋”的一声响。


    万里木的靴子瞬间燃起火焰,明明是上品灵器,被火焰灼烧的瞬间就失去了表面的灵光,那火焰在灼穿鞋底后迅速咬住他的脚,剧痛骤然袭来。


    他凄厉哀嚎,拼命挣扎。然就在这时,另一道黑影已从水下闪电般窜出……


    咔嚓!


    第二颗蛟头狠狠咬住了他的左腿,利齿咬断骨骼的脆响清晰可闻!


    “不……!”


    万里木疯狂挣扎,却在剧痛中猛然惊醒:万兽山,九脉谷,食人分尸的九头恶蛟!这是连化神修士都要退避三舍的极凶之兽!


    传说但凡落入九头蛟手中的猎物,都会被九首撕扯成碎块,分而啖之。此刻咬住他双腿的,才仅仅两颗头颅……


    “哗啦、哗啦……”湖下溅起一团接一团的水花。


    第三颗、第四颗狰狞蛟首已狞笑着浮出水面,它们没有急着扑上来,剩下的七颗脑袋发出了古怪的声音,像是在商量该如何分配一样。


    万里木再也承受不住,崩溃求饶:“归臧,是你对不对,放过我,求你……”此刻他内心充满悔意,为何一个人独自呆在结界重重的灵药园内,若是他跟其他人呆在一处,是不是就不会遭此一劫了。


    也就在这时,吊着他的绳索往上缓缓一提,那两颗已经咬住猎物的脑袋更是觉得嘴巴里突兀出现刺痛感,逼得它们不得不松口。


    眼看到嘴的食物要溜走,九头蛟剩下的七颗头颅齐齐怒吼,迅速咬了上去,然而就在即将咬住猎物瞬间,好似有万千剑吟齐齐出现,无数看不见的剑气在头顶形成了一张巨网,逼得它们齐齐在空中停滞,七颗头颅面面相觑,竟是不敢往上再冒头一寸。


    于是它们转头骂刚吃到肉的那两颗头,咆哮声震天!


    “真的是你!”万里木这下确定了,抓他的真的是归臧魔尊。


    他此刻膝盖以下的部位已经被九头蛟吞噬,疼痛如锯子一般反复切割他的神经,他心知落到归臧这魔头手里绝对活不了,现在只求他能给个痛快。


    万里木道:“你杀了我吧!快杀了我!”


    高空,一袭红衣的仇泷月坐在剑上。他手里握了一根翠竹做的鱼竿,上面吊着的便是瑶池圣地的万里木。


    杀人会让他元神暴戾,难以平静。


    以往他一直被杀意主宰,绝大多数时候都处于浑浑噩噩之中,偶尔清醒,也时间短暂,拼命去回想从前记忆,又会让自己陷入疯魔。


    元神很少有这么清醒的时候,以至于,他开始思考自己要做什么,该怎么做,而不是一味地照着名册杀人。


    仇泷月抖了一下绿竹钓竿,淡淡问:“用我的血养出来的肉灵芝,好吃吗?”


    万里木怔住,没有回答。


    而这时,钓竿再次下垂一尺,他身子往下坠落……


    底下的九头蛟一颗脑袋迅速伸出,一口咬住了他的大腿,蛟牙硬生生从他大腿剜下一大块血肉,露出了沾着几缕肉丝的森白腿骨。


    万里木再次惨叫连连,


    声音在谷内久久回荡,惊得谷内其他灵兽纷纷逃窜,不消片刻,偌大的山谷竟连一只灵兽都瞧不见了。


    也就在这时,钓竿上扬,万里木的身体随着钓线急速上升,堪堪停在九头蛟扑咬范围之外。


    “用我的血养出的肉灵芝……”仇泷月的声音裹着刺骨寒意,指尖在钓竿上轻弹一下,细微的震动传到尖端,竟是发出了剧烈震颤,让万里木肝胆俱裂,连带着下面的九头蛟都老实了许多。


    九头蛟眼里的凶戾褪去,剩下淡淡的迷惑:“到底要不要给我们吃啊?”


    “还等不等?”


    停顿片刻,仇泷月的声音终于再次传出:“与从前那些,有何不同?”


    万里木丝毫不敢隐瞒,颤声道:“肉、肉灵芝分四……等……”他牙齿打战,本有些结巴,感觉身子下坠,语速骤然飞快,“极等最稀罕,需取长明兽心头血孕育,上等产自上清圣地禁地血泊,中等用长明兽伤口渗出的血在外培育而成……”


    说到此处,他喉结滚动,偷眼瞥向悬坐半空的归臧魔尊。


    “至于下等……”万里木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原先是培育失败的次品……后来发现……您的血也能养出肉灵芝,作用与下等相当……”


    极等和上等,当初唯有上清圣地独有。


    他因参与培育,才获准栽种中等。


    至于魔尊的血液能养出下品,也是他后面自个儿琢磨出来的。


    如今修真界,仅有下等肉灵芝可用。


    所以归臧每一次露面他都会追踪过去,只为寻觅染了魔头鲜血的泥土,用来培育下品肉灵芝。品质差了些,却也能让门下神纹天骄快速提升,想必要不了多久,瑶池圣地就能甩开玉虚圣地,独领风骚。


    仇泷月:“你可知长明兽的真正身份?”


    万里木眼神闪烁,不敢应声。


    底下的九头蛟九颗脑袋都张大了嘴,显然已经准备好吃小点心了。每一颗脑袋都在互相提防,生怕别的头抢先一步。


    万里木感觉自己正被架在火上烤,身体和元神都备受煎熬。


    感觉到钓竿有抖动趋势,他咬牙道:“知道。”


    既然都开了口,他也不再隐瞒,索性全部道出:“我是最有名气的灵植师,本命灵植能催生其他灵草,他们给我看了肉灵芝,想要增加产量,就带我去了禁地,解除了禁地上方常年笼罩的迷雾。”


    “上清圣地……都是剑疯子……哪懂什么培育灵植……所以他们找上了我……”


    被悬在钓线上的万里木瑟瑟发抖,回忆起往事时,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一开始是有过震颤,甚至犹豫不决,可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心也会变成鬼蜮。


    上清圣地的人都能这么做,那我为什么不可以呢?


    整整一年,他在禁地里取遍那女子全身精血,最终发现唯有剜取心头血时,培育出的肉灵芝才会晶莹剔透,食之有五成几率提升神纹品质,而这个作用,堪称逆天。其他部位的血液,终究差了些火候……


    此后的日子,他一直在研究灵田内的血液配比,即是一亩灵田里需要多少血液,方能保证肉灵芝的顺利生长。


    总之,他只参与了肉灵芝的培育,对其他的东西一概不知。


    “我根本不知道那女子是谁!”万里木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也不知道上清圣地何时把她关进禁地当长明兽豢养!”


    钓线突然剧烈晃动,九头蛟的利齿几乎擦过他断裂的腿骨。他分明能感觉到,仇泷月的手腕在颤抖,他害怕,害怕仇泷月将他丢入九头蛟口中。


    “上清圣地的那些人你都屠尽了……”他涕泪横流地求饶:“你不能……不能再杀我啊!”


    “求求你,不要杀我!”


    ……


    第106章 106:要疯他想起来了。


    “极等肉灵芝……”缓缓念出这几个字,仇泷月眼前好似闪过一道光。


    指尖微微颤动,他不知道自己抓到了什么,就仿佛手伸入血海之中,有一点碎片被打捞起来,却又从指缝中溜走。


    “我想看看。”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执念,“你身上,还有吗?”


    痛哭求饶的万里木不敢迟疑,立刻答道:“早、早就没有了!不知为何,她的心头血突然就养不出极等肉灵芝了……上清圣地曾召我去查探,可我……我什么都没发现。”


    他不敢撒谎,更不敢以此要挟。


    仇泷月杀人如拂尘,生死皆在他一念之间,根本没有挣扎反抗的机会。他心里清楚,但凡他敢敷衍一句,身下的纵横剑气就会消失,而他,立刻就会被九头蛟撕扯成碎片。


    唯有顺从,或许还能挣得一线生机。


    于是,万里木咬牙抬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孤注一掷的狠意:“我可以作证!告诉天下人,上清圣地以活人血肉培育灵药,行径比魔门更甚!他们罪该万死,你杀他们是替天行道!”


    然而,上空的归臧魔尊依旧沉默。


    竹竿纹丝未动,仿佛他根本不在意这番话。


    ……难道,他连名声都不在乎?


    就在万里木心中惊疑不定时,那道清冷的声音再度传来,如霜刃破空:“突然有一天……是哪一天?”


    万里木眼皮一跳,他哪儿知道具体是哪一天?


    这都多久的事了!


    察觉到身体再次往下一坠,伤口出渗出的鲜血引得底下九头蛟纷纷争抢,它们口中喷出的龙涎如一团团烈焰灼上身体,疼痛让万里木拼命去回想,片刻后,他嘶吼道:“具体不记得了,但是,她后面不咬人了!”


    不咬人了。


    不咬人了……


    仇泷月喉咙里发出古怪的笑声,似笑非笑,更像是低泣,在山谷中回荡,让万里木毛骨悚然。


    “那就是在咬过我之后。”他的声音从九霄之上传下,又好似从无边地狱钻出,寒意从头到脚贯穿全身,那一瞬间,万里木感觉自己好似被一根利剑从头顶刺入,将他彻底钉在了空中。


    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作为上清圣地天骄,仇泷月必然点过心血魂灯,在他点灯的时候,他的血液绝无异常。


    早期也没听说过他的血液有滋补、疗伤的效果。


    毕竟灵韵骨的主要特征是主动吸收天地灵气,提升修士修炼速度。


    那个女人,咬过仇泷月后,不再咬人了。


    那个女人,咬过仇泷月后,她的心头血无法再种出极等肉灵芝。


    那个女人,咬过仇泷月后,伤口愈合能力变差了,也变得越来越虚弱了。


    为什么呢?


    一个猜测涌上心头,然而这个猜测,让他毛骨悚然,几乎失语。


    怎么可能呢?


    可联系到上清圣地覆灭,万里木又觉得,那个不可能就是唯一的答案。


    如果是真的……


    他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惊尘


    剑上,仇泷月眼眸猩红,那里面跳动着比九头蛟金色竖瞳里更暴戾的杀意。


    万里木的声音如附骨之疽,一字一句在他脑海中回荡,如尖刀一般刺入他的心脏,凿进他神魂。


    “为了培育肉灵芝……取遍了她全身的血。”


    整整一年。


    他本只是灵韵骨,灵韵骨能自主吸收天地灵气,使得修士修行速度远超常人,但,它本不该有血肉自愈之能。


    若非她在最后咬到他虎口时认出他,将心脏的本源精血渡入他伤口……


    或许,他根本无法活着冲出天海秘境。


    那一瞬间,一道恐怖气息冲天而起,仇泷月元神中血海翻涌,无数狰狞的嘶吼、嘲笑声在脑海中不断回响,以至于他元神剧痛,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之中一寸一寸,陆续碎掉!


    泰玄急了,“糟了,要疯!”


    真正的禁忌从来不是肉灵芝,而是他娘亲。可这一次,无人提起,仇泷月很可能自己也记起来了。


    真相如刀,才掀开一角,便已让他——


    万劫加身、几近崩溃。


    泰玄忍不住道:“你别疯啊,我留影了,到时候会给大竹子看的啊!”它头上顶了块留影石,正对着仇泷月狰狞扭曲的脸,“让大竹子看见你这要吃人的模样,她都不敢跟你睡了。”


    一边吼的同时,又拿出了另一块留影石,注入灵气投影出来。里头放的正是仇泷月走进小竹楼,用帕子给顾溪竹擦脚的画面。


    可此刻的仇泷月双目紧闭。


    留影石里的温情,泰玄的吼叫,统统被隔绝在那片翻腾的血海之外。


    就在泰玄打算扛着他回去,又让惊尘想办法把大竹子拖过来救人时,耳边听得一声脆响,是仇泷月捏破了手里的钓竿。


    仇泷月缓缓睁开了眼,他手中握着的绿竹钓竿上爆满蛛网般的裂痕,而他的手,手背上青筋迸起,正颤抖不停。


    泰玄怔住:这次,狗东西竟从滔天血浪中,生生拽回了一线清明。


    “她是我娘。”仇泷月的声音幽幽响起。


    此刻他脑中混沌一片……


    他记起了娘,却始终想不起父亲是谁,更记不清当年的自己是否已查明真相。残存的理智摇摇欲坠,他不敢深想,只怕稍一触碰,那根紧绷的弦便会彻底断裂。


    在仇泷月声音响起刹那,底下的万里木如遭雷击,他知道,他今日难逃一死。


    也就在这时,钓竿下坠,万里木往下坠落一丈,他的心也跟着跌入谷底,可这时身子都快落到水里,本以为必死无疑,却没想到,九头蛟竟然没有动。


    几颗头在窃窃私语,还有几颗仰头看着山谷上的天空,对突然出现在天上的画面啧啧称奇,还有一颗头吸了吸鼻子,“闻到没有,神兽血脉。”


    它嗅到了泰玄的味道。


    仇泷月道:“我要龙眼石。”


    九头蛟凶威滔天,早已具备灵智,能口吐人言。


    此刻听得仇泷月的话,九颗狰狞头颅同时怒张,发出震天咆哮!


    声浪如实质般横扫四方,竟将远处一座山峰生生震塌。


    与此同时,湖面炸裂,一道百丈水柱冲天而起,在半空中凝成寒光凛冽的玄冰长矛,裹挟着阴冷杀意刺向仇泷月。


    然还未靠近,便被雪亮剑光瞬间斩断,与此同时,一股磅礴的威压从苍穹落下,镇得它们竟是无法抬头!那是,血脉压制!头顶那家伙,真的身负上古神兽血脉!


    若能得其精血,它们化龙有望!


    想到这里,它庞大的身躯缓缓浮出水面,那整个湖面,竟都是它的脊背,随着它起身,偌大的湖泊都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远处有山脉也簌簌抖动,就好似,山谷只是它蜷缩起来的身体一部分,而它的庞大的身躯,正是那连绵的山脊。


    然就在它气势汹汹地想要将头顶上方的人留下时,一道惊鸿剑光从天而降,就听哐的一声响,最中间的那颗头被狠狠敲了一下,疼得它眼冒金星,并破口大骂:“为什么只敲我!”


    话音刚落,漫天剑光密集如雨。


    “哐!哐!哐!”


    九颗头颅接连被剑柄敲中,闷响声如春雷滚过万兽山脉。


    一开始,它还硬气地想要反击,在不知道被打了多少下后,九颗鼻青脸肿的脑袋同时求饶,“别打了,别打了!龙眼石是我破境时用的,你拿去又没用!”


    “这个只能蛇蛟一类的灵兽用!”


    “你身边的那只身负神兽血脉,根本瞧不上这个!”九张嘴吵吵嚷嚷,其中一颗甚至委屈得带了哭腔:“抢我们这点家底算什么本事……”说着噗地吐出一只储物袋,“随便抓个人修,兜里的东西都比我们的强!”


    另外八颗脑袋彻底懵了,“我们在这挨揍,你偷偷把人吃了?”


    “交出龙眼石,日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头顶上方,那拥有神兽血脉的大乌龟发出桀桀怪笑:“人肉管够。”


    惊尘剑悬于九头蛟头顶三寸,剑锋未动,却压得这头千年九头蛟僵如石雕。


    修行到这般境界,它早不是鲁莽凶兽,自然懂得审时度势。只是九颗脑袋仍不甘心地凑作一团,鳞片摩擦间发出窸窣碎响:


    “真要给?那石头可是咱们攒来突破的……”


    “不给?就活不到突破那天了……”


    “刚那个人真好吃,真香!”


    “滚,咬死你!”


    被咬的头继续嚷道:“真的好吃,不信你问那两个,答应他,以后还能吃得到!”


    “够了!”一颗头上有一点儿小凸起的脑袋大喝一声,它仰头道:“交出龙眼石可以,但我们需要一滴神龟精血!”


    泰玄骂骂咧咧地伸出爪子,割破后挤出一滴鲜血,不就是一滴血么,它给得起。多大点儿事!


    得了精血的九头蛟没敢耍诈,老老实实地交出了龙眼石。


    那是一颗金色有虹眼的石头,也就正常鹅卵石大小,却重达千斤。


    恰这时,泰玄的龟甲嗡嗡作响。


    它愣了一瞬,随后爪子用力按住龟甲,止住震动后又飞快敲击起来。接着,它大吼一声,“蟹崽醒了!”


    仇泷月指间龙眼石金光流转,那光芒映进他尚未褪去猩红的眼底,竟将瞳孔染成妖异的金红色,恍若魔神临世,他微微侧头,看着身侧泰玄,问:“已经醒了?”


    泰玄兴奋得大叫起来,“醒了醒了,咱回吧!”


    底下,九头蛟还是恋恋不舍地望着那颗龙眼石,它仍忍不住问:“你拿去做什么啊?其实它真的没啥用啊!”


    这东西,寻常灵兽也不能用,吃下去得爆体而亡。


    仇泷月指尖稍稍用力,此刻的他,只能尽量去转移注意力,以维持那岌岌可危的理智。不能去想,记忆的碎片只能任由血海吞没。


    视线落回空中浮动的留影。


    画面上,顾溪竹将沾了泥土的脚往前伸出,在他眼前晃啊晃。


    听到九头蛟的问话,仇泷月想起了花锦城戏台上的唱词,咿咿呀呀的声音——


    不如顾溪竹。


    “哦。”他垂眸碾着手中龙眼石,缓缓答道:“给我夫人扔着玩儿。”


    第107章 107:误会伤口愈合又流血……大绿……


    仇泷月:“给我夫人扔着玩儿……”


    头顶上空那冷冰冰的话,让底下九头蛟瞬间安静下来。


    短暂安静过后,骂声一片。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果然人修都歹毒如斯!”


    直到,刚刚偷吃的那一颗脑袋眨了两下眼睛,问:“那……请问,我可以当你的夫人吗?”它甚至将脖子伸长,一脸娇羞地说:“我可以化形!”


    都修到化神期能口吐人言了,变幻个人修模样并不麻烦,只不过对于灵兽来说,人修既无利爪、又无尖牙、更无鳞甲,从头到脚没一处地方是好看的,故而大家一般都不会化形。


    除非……


    不一般的时候,比如现在。


    九颗脑袋窃窃私语一阵,竟是真的在湖底幻了个人形,九张脸个个精致、男女皆有,若是单独拎出来看在芳华榜都能排上前一百,但聚集在一起……


    泰玄看着直呼难受,最后说:“你们倒是跟小竹子挺配。要是它喜欢,就让它养着玩,反正它本来就喜欢养宠物!”一只鸟都不够它遛的。


    九头蛟感觉受到了莫大的屈辱!威名赫赫的化神期凶兽去给什么小竹子当宠物?


    它咆哮起来,声如春雷滚滚。


    吼完即问:“敢问小竹子是?”


    可惜,九头蛟没能等到回答。


    头顶上方空荡荡一片,万兽山脉再次恢复平静,而就


    在它们有些遗憾地准备潜回湖中时,一道声音从虚空尽头传来,如涟漪般在山谷中层层荡开。


    “对了,忘了说,修为到了此间限制,会……总之,看他现在这样子就知道了。突破了不一定是好事,好自为之吧。”声音里蕴含着血脉压制,而握在老大爪中的那滴精血,此刻也变得灼热滚烫。


    那是属于上古神兽的血脉压制,也让它们意识到:玄武神龟没有说假话。


    突破了会怎样?


    它们隐于山林,却并非不知道外界动向,偶尔吃上几个跑进来寻宝的修士,对人修的事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


    刚才那个,分明就是曾经的剑尊仇泷月。许多年前,他们好似还干了一架,那时候彼此实力不相上下,谁也奈何不了谁。


    不知为何,他变成了这副煞气腾腾的模样,也变得,强大到无力抵抗了。


    若是突破会遭遇不测……


    头上有凸起的老大陷入沉思,然而,其他八个兄弟不给它思考的机会。


    “一滴精血怎么够分啊?”


    “离突破还早吧,我们才化神期七层?”


    “我想当他夫人!”


    “他有夫人了!”


    “那有什么关系,他可以多有几个,我又不介意……”


    老大叹了口气:“算了,不想了,睡觉吧。”


    ……


    万兽山脉地处偏远,此刻的仇泷月宛如一尊石雕,静默地坐在玄龟背上。他面无表情,双目紧闭,周身萦绕的煞气几乎凝成实质,连周围的空气都为之扭曲,所过之处,仿佛一条漆黑的墨线吞噬了光亮。


    此等异相让山野间不少飞鸟走兽都悄悄潜伏起来,生怕莫名其妙就丢了性命。


    泰玄驮着他疾驰于云海之间,忽然身形一顿。


    前方虚空中,一道细微的裂缝悄然绽开,像被无形之手轻轻推开的门扉。


    蟹崽从裂缝中探出身子,还不忘贴心地用小钳子“关”上虚空之门。转身时,它惊喜地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咕噜噜……”一串晶莹的水泡从蟹崽嘴中吐出,“大绿哥!惊尘!”


    视线落到仇泷月身上时,它犹豫片刻,还是鼓起勇气喊道:“魔尊!”虽然,它知道它不是魔尊的灵兽,说的话魔尊也根本听不懂。


    惊尘立刻用剑尖戳了戳泰玄背上的仇泷月:“蟹崽在叫你。”


    仇泷月依旧纹丝不动。


    泰玄抖了抖背甲:“狗东西,你好歹应一声哈。”


    对于仇泷月的冷漠,一龟一剑都看不下去:蟹崽刚醒,你热情点儿!


    仇泷月这才缓缓睁眼。


    那双暗红的眸子犹如遗弃之地的血色妖月,握在他掌心的龙眼石已被无形剑气削去一层表皮,细碎的金沙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蟹崽被这目光刺得甲壳发紧,脚脚不自觉地缩了缩。它飞快眨了眨眼睛,用眼神传递着担忧:两脚兽这是怎么了?


    泰玄抬起爪子,轻轻拍了一下蟹崽的壳,“可能是因为你叫错了。你叫大竹子主人对吧,你要叫他……”


    泰玄略一沉吟,说:“主夫。”


    或者主人的夫君,主君也行?


    主人的相公,主公?


    然蟹崽却没注意到那些话了,它呆呆地看着大绿哥爪子上的伤口,紧张得声音都结巴了,“大……大……大绿哥……你……流血了。”


    又急得转圈圈,问:“很疼吧?”


    一边说,口中一边吐出水泡泡,轻轻地碰它的伤,它下意识觉得,它的水泡是可以止血的哎,像主人的春风化雨一样。


    泰玄愣住,随后眼珠一转,夸张地哀嚎起来,“对对对,可疼死老子了,哎哟喂……”


    蟹崽就趴在它爪子上,眼巴巴地瞅着那道伤口,在发现水泡泡不能止血后,它又吹出一口云气。


    蟹崽:吐错了,重新来。


    水泡不能疗伤,但是呼呼的云气可以。


    惊尘无语,恨不得立刻在天上写上几排大字:“再吹几下就愈合了。”它暗自懊恼,早知该在剑锋上沾点九头蛟血的。正琢磨着要不要折返回去,就见泰玄偷偷用灵力将伤口又崩开一丝。


    惊尘:“……!!”剑都气得发颤了。


    也就在这时,仇泷月这尊石头人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眸光微闪,视线从泰玄伤口上移开,说:“好了,回去了。”


    ……


    归冥山上,云雾缭绕。


    顾溪竹正在摆弄春秋笔案这个大号御兽盘,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山水花鸟图,她好似能感觉到蓬勃的生机蕴藏其中。


    没想到,通过春秋笔案苏醒的蟹崽,竟能跟它产生联系。原本春秋笔案就是成套的,不过春秋笔已毁,现在,它跟蟹崽组合出道了?


    总不能把蟹崽当器灵了吧。


    现在的蟹崽得到了天道认可,但暂时实力却是减弱了,就像是从零开始,现在的它就像是一个新生的宝宝一般,出行的能力还在,但携带能力却是大大降低。


    心锚的能力也消失了,在它没醒的时候,顾溪竹识海内的心锚还在,那是谢柳和陆黎光的。


    结果在蟹崽苏醒后,两根心锚反而消失,估计得等它进阶后才能出现。


    好的是现在灵气浓郁,天才地宝也好弄,加之她这个主人也元婴期了,养起崽崽来并不麻烦,要不了几天,蟹崽就能恢复原本水平,甚至更进一步。


    就在顾溪竹研究春秋笔案时,又有新的文字浮现了。


    【你的螃蟹找到了大绿哥他们,它兴奋地冲大绿哥、惊尘、两脚兽打招呼。】


    【两脚兽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很凶,你的螃蟹心慌慌〒_〒,连忙问大绿哥两脚兽到底怎么了。大绿哥说它叫错了两脚兽,应该叫主夫、主君、主公……】


    仇泷月眼睛红了?莫非又杀了人!


    【名字太多了,你的螃蟹刚刚苏醒,实力也降低了,它还吐了好多泡泡,有点儿记不住了。主什么夫?主什么来着?公什么……】


    【哦,你的螃蟹记住了,“公主!”】


    噗,看到这里的顾溪竹完全没绷住,直接哈哈大笑起来,“公主,蟹崽喊仇泷月公主……”


    不过下一刻,她就笑不出来了。


    【你的螃蟹发现大绿哥受伤了,大绿哥说疼死它了。你的蟹崽想起了自己的新能力,它吐出水球、不对,吐错了。】


    【你的螃蟹吐出云气,帮助大绿哥止血。可是它现在的云气太弱了,大绿哥的伤口刚刚愈合、又流血了……】


    大绿哥都受伤了!蟹崽的云气有疗伤的作用!


    伤口愈合又流血……看起来还伤得很重。


    顾溪竹心头一紧,手立刻深入储物袋中急切地摸索。找到上次谢九春给的储物袋后,她将几瓶上好的丹药拿了出来。


    谢家准备的东西格外齐全,除了堆积如山的灵石,还有许多丹药和法宝,都是上次跟曲谱一块儿送过来的。


    而明天,就是约定替谢家族老们引导皓月神辉的时间了。


    大绿哥都受伤了,也不知仇泷月怎么样?


    仇泷月一定要好好的啊!她担心万一需要安抚神识,一不小心又把时间耽搁了。


    “安神的香……补气血的丹……”春风化雨和润物诀都可止血疗伤,但若是伤及根本……还是需要补元丹等滋补身体,回复气血。


    顾溪竹不知道蟹崽现在的位置远不远,她在识海中问道:“乖乖,魔尊有没有受伤啊?”


    “没有哇……”蟹崽的声音脆生生的,像山涧里蹦跳的水珠,“他好着呢,就是一直闭着眼睛不说话。”


    蟹崽补充道:“要叫公主哦,主人。大绿哥说了,以后不许叫魔尊,不够亲热。”


    顾溪竹:“……”


    她稍稍松了口气,都有心思开这些玩笑,显然现在情况还好。


    顾溪竹继续问:“你们还有多久到家啊?”


    “马上啦!”蟹崽开心地声音响起,“大绿哥带我去看了彩云,惊尘将云削成了絮哟。”


    听到这里,顾溪竹彻底放松下来,“好。”


    不多时,归冥山的结界忽然泛起一阵细微的涟漪。那波动极轻极柔,像是岸边垂柳被风拂动,枝头柳叶轻轻掠过水面。


    “回来了!”顾溪竹抬头,就见一袭红衣的仇泷月翩然落至身前。


    他看起来确实没受伤,衣服上一点儿血都没有,简直奇迹。就是眼睛还是微微泛红,周身也有煞气萦绕,应该是跟谁动过手。


    没受伤就行!


    视线转到泰玄身上,正想问大绿哥如何,就见听仇泷月低低咳嗽了一声。


    转头一看,仇泷月嘴角溢血,脸色瞬间苍白透明。


    顾溪竹登时心头一紧,“怎么了?”春风化雨已经及时送了上去!


    仇泷月方才一直在强行镇压体内翻腾的煞气,本已到了极限,此刻终是再难承受。


    他闷哼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却在抬眸时依旧维持着那副冷淡神色:“无碍。”


    顾溪竹:老大,你在吐血哎……


    伤成这样了,别装逼!


    一旁的泰玄和惊尘齐齐愣住:


    他真的完全压制不住了吗?


    是是是,识海是一片混乱,血海翻腾,嘶吼不断!可也不至于喷血吧,当年彻底疯魔时也没有这样啊,要不要脸了!


    顾溪竹一边施展疗伤的法术,一边小声嘀咕:“你都吐血了!还无碍。”


    仇泷月垂眸看着她,顿了一下,说:“嗯。”


    顾溪竹:“嗯?”


    仇泷月眸光微闪,瞥向一侧地面,低声说:“是……有点儿疼。”


    顾溪竹反而松了口气:还有理智、口齿清晰、问题不大。


    仇泷月:“……”


    第108章 108:想我(二合一)老牛吃嫩草。……


    仇泷月还有点儿理智,但所剩不多,如风中残烛,忽明忽灭。


    他凝视着顾溪竹,元神在翻涌不息的血海中沉沉浮浮,痛苦似刮骨刀,一刀一刀将其凌迟。


    那些被压抑的杀意与剑气混在一起,化作千万根细针,正从内而外地刺着他的元神屏障。


    只需一缕神识探出,他就能去到她的识海里,逃离这片血海,求得片刻安宁。而他清楚,她对他毫无防备。


    但一旦他过去,那些积压在心中的负面情绪便会如决堤之水,尽数灌入她的识海。


    更危险的是……


    此刻他的剑意融入到了煞气之中,失控到连呼吸都会割裂空气。方才说话时,他不得不将右手背在身后,掌心逸散的剑意已经磨去了龙眼石的外层表皮,他担心伤到她。


    “我去调息。”


    话音未落,身形一闪,红衣已化作残影消散在竹梯转角。


    顾溪竹抬头望窗:好好的窗户不翻,非要走楼梯。


    仇泷月站在蒲团旁边。


    看似寻常的草编表面泛起了幽蓝微光,每一根凝意草都来自北海海底。这些千年灵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青转黑——它们正在吞噬主人周身失控的剑意,细长叶片上渐渐凝结出一道道乳白色的剑痕,使得草叶像是被冰霜打过一样。


    仇泷月没有急着坐下去。


    他发现这蒲团,有属于她的气息。


    她曾坐在这蒲团上修炼……


    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她有主动修炼,还坐在了他的蒲团上。


    她在想我……


    意识到这一点儿后,狂暴的元神似乎都注入了一丝清凉,他缓缓坐到蒲团上,那一瞬间,竟有一种久违的放松,让疼痛都稍稍缓解。


    然下一刻,他就看到顾溪竹从窗户翻了进来。


    听到她问:“你是不是很难受?”


    她站在窗前,身后是如火的红花,灼灼盛开,似要将整扇窗棂点燃。恰逢一束阳光照在她身上,好似每一根发丝都在发光。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窗前。


    可那一瞬,光穿透了窗棂,也穿透了他筑起的所有屏障。


    她站在那里,身后是燃烧般的红,周身是流淌的阳光,而他的世界里——只有无尽的血煞气肆虐、神识撕扯的痛楚。


    可她的身影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落进来,像一捧白雪坠入焦土,像一粒星火落入长夜。


    仇泷月说:“不难受。”他倏地一笑,“明日陪你去天城。”


    顾溪竹其实还是有点儿放心不下,但是他此刻虽周身煞气浓郁,却也确实有理智。


    加之从泰玄那得知他没有亲自动手杀人,又想起明日的确还有要事,故而她也没继续坚持。


    实在是元神进去的话,不晓得要耽搁多久,现在还有挺多事要做,不能太……


    耽溺其中!


    顾溪竹说:“泰玄说你将那个万里木喂了九头蛟。”


    仇泷月这才想起龙眼石还没给她,但是上面剑气纵横,这般暴戾的剑意若被她瞧见……


    仇泷月:“嗯,龙眼石还需打磨一下,等我把这些棱角磨平……”


    忽然有风穿堂而过,吹散他尾音里未消的煞气。他唇角不自觉扬起,“给你扔着玩儿。”


    顾溪竹脸一红,低头看向地面——她胡编的东西当真发生之时,还是有那么一丢丢不自在。


    见她如此,仇泷月却是蹙起眉头,呼吸都重了几分。


    不过下一刻她道:“你可真是个小天才。”


    仇泷月反问:“为何?”


    “没有自己动手杀人了啊。”顾溪竹道:“泰玄还都录了下来,以后肯定用得上。”只不过暂时并非曝光时机,唐僧肉谁都想咬一口,刀子没扎到自己身上都不会觉得疼。


    这个修真界,可一点儿都不干净。大绿哥说是此间有域外天魔气息的存在,存在恶念的土壤,不管到底是什么原因,结果就是,坏人有点儿多。


    所以,她并不打算现在就拿出去。


    目前仍需从神纹和天海秘境入手,而这两个,都是与那些高阶修士、各大宗门息息相关之事,他们不得不关注!


    她要让大家相信,神纹是诡异,是有害的东西。


    天海秘境,更是天外人的狩猎场!


    “嗯。”


    她在夸我。


    仇泷月微微颔首,低应一声。


    “就是被九头蛟咬死是不是太便宜他了!”顾溪竹已得知万里木就是培育肉灵芝的灵植师,她咬牙切齿地道:“那种人就该千刀万剐!”


    仇泷月再次笑出了声。


    他能听得出来,她是认真的。


    她没有觉得他残忍。


    她甚至觉得,万里木死得太轻松了一些。


    仇泷月忽然放声大笑,笑声恣意而放纵,仿佛要将神魂中积压的痛楚尽数震碎在这朗朗笑声里。


    待笑声渐歇,他随手一挥,红色广袖宛如一片红云飘过:“好了,我要调息了,你出去吧。”


    顾溪竹轻哼一声,嘴角微微下撇:“派头真大。”


    她是不是还得来个给公主跪安。


    “你不出去……”他的声音突然低哑下来,指尖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龙眼石,“我怕忍不住。”


    那双还带着一丝笑意的血眸里,翻涌着令人心惊的占有欲,仿佛有无数无形的丝线正蠢蠢欲动,要将她的元神层层缠绕,直至——


    融为一体,不留一丝缝隙。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灼热得几乎要在她肌肤上烙下印记。


    顾溪竹不自觉地后退半步,后背抵上了窗棂。


    仇泷月见状低笑一声,眼底的火光却


    烧得更旺了,像是要把努力克制的理智都焚成灰烬。


    顾溪竹心跳有点儿快,暗想:要不是有正事要忙,高低得跟他一决胜负。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人菜瘾大!


    她的目标就是下次一定在结束前都保持清醒。


    不过这会儿,顾溪竹已经不敢嘴硬了,她快速道:“蟹崽苏醒北域夏家帮了大忙,我去写封信再准备些礼物,到时候蟹崽外出旅行时能直接带过去。它之前是能渡过无尽海的!”


    蟹崽出行无拘无束,这一点儿是她这个做主人的都无法插手,也不愿干预的,故而什么东西都得提前准备好,不然到时候根本顾不上来。


    “嗯。”仇泷月点点头,本想说就在这里写,想着他此刻状态,还是没有说出口。


    等到顾溪竹即将翻窗之时,仇泷月突兀出声,“等等——”


    顾溪竹人都飘了出去,只能又折返回来,“怎么了?”虽说靠坐在那的美男十分诱人,但是,她是有底限的!


    仇泷月沉默片刻,说:“修真界无人用神识写字。”灵网除外,灵网内本身就有一个类似修士元神屏障的结界保护。


    外界,阵符时绘制符箓需要用到神识,都是用的符笔。


    顾溪竹以前为了练习操控神识,都是直接用神识蘸取墨汁写字,她都已经用这个方法给仇泷月写过几次信,还被罚写过好多心字。


    不等她反应,一个惊雷平地炸开。


    “直接用神识写字的话,心中所想皆能被读取,尤其心字。”仇泷月缓缓道,声音比往常都低了三分。


    顾溪竹:?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大绿哥以前是不是提醒过我好几次来着:写东西的时候不要胡思乱想?不要说仇泷月的坏话!


    当时她还以为是因为她在匣中山的缘故呢!


    顾溪竹眼睛瞪大:“难怪你之前一直罚我神识写心!”


    真相被揭开,虽是主动坦白,仇泷月的心仍提了起来,好似被一只手缓缓攥紧,直到听见她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顾溪竹:“啊,你那么早就想知道我在想什么了吗?”


    我以为是我见色起意,没想到,你早已图谋不轨了呀。


    很好,这个算不算得上是双向奔赴?


    仇泷月:“你不生气?”


    顾溪竹心道:我还给你下过心锚呢,只不过没成功罢了。


    她大概知道仇泷月现在在想什么,无非是担心她介怀当初的试探。她想了想,笑着继续道:“原来你那么早就对我心动了吗?”


    本是想故意皮一下,好冲淡他眉间那抹隐忧。


    他通过神识读心来判断她值不值得救,仔细一想并没有任何不妥。


    事实上,她那时候也是通过心锚来判断谢柳和陆黎光能不能信任。


    却不料,仇泷月点点头,“嗯。”


    若是可以,就当那时的我,早已动心。


    顾溪竹脸颊泛红:“……现在骗人可就不对了哈。”


    仇泷月:“嗯。”


    轮到顾溪竹无言以对了,嗯得可真快啊,都不狡辩两下。


    “没有那么早,我很抱歉。”


    ……


    顾溪竹面红耳赤地飘下了二楼,她怕自己再呆下去,就真的忍不住了。


    坐在仇泷月平时惯呆的石桌上平复了一会儿心情,她摸出符笔和纸写信,写着写着忽然道:“这桌子矮了许多哎。”


    现在这个高度正合适。


    上次她就意识到了有点儿不对劲,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泰玄、小竹子、惊尘、蟹崽四小只正在池塘边玩你打不中我的小游戏,听到顾溪竹的感叹,泰玄头也不回地道:“狗东西削的啊,他坐着写字都不方便了。”


    石桌的高度,分明不再适合长手长脚的他。


    顾溪竹:“……”


    完了,不得了,公主真甜,真要上头了!


    ……


    顾溪竹将遗弃之地、天海秘境、神纹等消息一一写了下来。


    谢九春说过,他遇到的北域修士曾说神纹是诡异,显然,在神纹这一方面,北域了解得更多。她需要与北域互通消息,共同弄清楚神纹的秘密,以应对来自天外的威胁。


    夜深人静,顾溪竹搁下笔,将纸上的墨迹轻轻吹干。该写的都写了,连《神纹镇压符》她也绘了一张附在了信后。


    等确定没什么遗漏后,她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抬头望向悬在枝头上的惊尘,唇角不自觉扬起:“总算写完了,多谢你陪我到这么晚。”


    惊尘剑身流转的月华般清辉应声而熄,它剑身微颤,发出了极其细微的一声嗡鸣。


    显然是怕回应的动静太大,吵醒了已经睡熟的其他几小只。


    这会儿天已黑了,蟹崽、小竹子、大绿哥都已休息,唯有惊尘,一直陪在她身边,始终如一地悬在她触手可及之处。


    天刚黑时,她打算拿一盏照明的灯,惊尘便自告奋勇地帮她照亮黑暗。


    好家伙,它亮起来的时候就跟以前小时候那种长管日光灯差不多,还是那种几千瓦的灯泡,刚亮的那一瞬间真是闪得她快流眼泪了。她还调了半天,才让光线变得正合适。


    惊尘就这么一亮亮了半夜,她写多久,它就照了多久。


    相比起来,惊尘的性格应该更像仇泷月一点儿,看似冷硬的玄铁之下,藏着的却是春风化雨、润物无声般的耐心。


    顾溪竹收拾好桌子,问惊尘:“现在仇泷月识海怎么样了?”


    惊尘作为本命剑,是最了解仇泷月的一个。


    之前她其实有打算回屋去写的,是惊尘阻拦了她,在地上写仇泷月此刻周身煞气未消,贸然上去很可能会伤到她。


    惊尘快速写道:“现在暂时压制住了。”那片血海此刻总算消停了一些,惊尘知道,仇泷月压制得有多辛苦。


    “那我上去了?”


    惊尘剑身晃了晃,这次没有再阻拦。


    顾溪竹回了房间,屋子里没有点灯,月光透过窗棱洒在桌上,使得房间里并不是漆黑一片,不动用神识,她也能借着月光看清仇泷月的脸。


    此刻仇泷月依旧盘膝坐在床头位置,他面色平静,没有睁眼。


    她和衣躺下,转身额头能碰到他膝盖。


    “明日去天城,我还准备买一些滋养元神的宝物,北域修士要上灵网十分困难,这次灵海上空灵光那么亮,亮完后他就彻底消失了,显然元神损耗不小。”


    “也不知道他们需要什么,总之能带就多带一些好了。”


    顾溪竹想了想,又说:“蟹崽现在的小包袱装不了太多东西,不过还好有昆仑玄石耳珰。”


    真的多亏了夏家人,不然现在她还得犹犹豫豫,在春秋笔案上写东西时还要束手束脚,而现在,她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她侧着身,额头轻触着他的同时,手也不知不觉放到他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道:“蟹崽醒了,接下来挺多事它都能帮上忙,不如,让蟹崽带着夜老的遗物去秦诗意身边,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心中有鬼的话,露出破绽可能性极大。


    “那得在蟹崽身上装块留影石,最好越小越好,这个可以找谢九春,在遗弃之地那么差的条件,他都能将留影石变小。”


    顾溪竹躺在床上,思考着接下来将要做的事,精神也逐渐放松下来,“蟹崽的云气能疗伤,它当初在遗弃之地吸收的就是混沌之气里的生机,多出一个疗伤的能力也不奇怪……”


    说到这里,顾溪竹顿了顿,她打了个哈欠,嗓音也染上几分倦意:“云气,要是能治疗噬仙虫的伤就好了。”


    她眼皮越来越沉,索性缓缓闭上,继续道:“等我再强些,再借春秋笔案之力,未必不能成事。”


    天地至理,相生相克,噬仙虫再凶,也总该有破解之法。


    “天海秘境要是开启,那些人执意要进入的话……”她声音渐低,像是梦呓,“让蟹崽进去瞧瞧,若有狩猎者……就全拍下来……”


    最后一字落下时,顾溪竹的呼吸已变得绵长。她额头自始至终都紧紧挨着仇泷月,手搭在他大腿位置,沉沉地睡了过去。


    仇泷月睁开眼,视线落在她那只不安分的手上,沉默良久,最终没有拿开。


    月色微凉,吹进来的夜风也是冷的。


    他却能感觉到她额头的温度,还有那只手,手心灼热,好似一层布料也隔绝不了她掌心的热度,宛如火苗紧贴他皮肤。


    识海内,翻涌的血海好像平静了下来,更奇怪的是,那些盘旋在识海里的惨叫、嘶吼、恶毒的咒骂,此刻全都沉寂下去。


    他的世界从未如此安静,安静到只剩下她均匀的呼吸声,轻缓绵长,像潮汐般一起一伏。他听着她的呼吸,竟也有了些许困意。


    仇泷月垂眸,指尖轻轻挑起滑落的被角,替她仔细掖好。接着,手掌轻抚她头顶,随后他背靠屏风,再次闭上了眼  。


    顾溪竹醒来时发觉有些不对,她抱着什么?


    发现自己手放的位置,顾溪竹怔了怔,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的手到底该不该动。


    “看什么?”头顶上方一个声音冷不丁响起。


    顾溪竹下意识回答:“想摸摸看是不是大绿哥说的大……鸟……”


    啊!不是!


    她在说什么!


    实在是大绿哥平时大鸟大鸟说得太多,以至于刚睡醒还有点儿迷糊的她,就这么脱口而出……


    不是,我可以解释一下。


    顾溪竹越想越尴尬,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索性……


    将被子一扯,蒙了脸。


    毁灭吧。


    仇泷月也沉默了。


    于是一人躺着,一人坐着,就这么一直持续了一刻钟,直到泰玄跑过来喊人,“喂喂喂,醒了还躺床上干嘛,干躺着又不干,无聊不无聊。”


    顾溪竹:大绿哥,还得是你啊。


    两个人一醒,各自的宠兽都能知道,故而,装睡是行不通的。


    顾溪竹一脸麻木地从被子里钻出来,说:“收拾一下去天城?”


    仇泷月:“嗯。”


    “今天好些了吗?”顾溪竹又问。


    “嗯。”他应了一声,又补充一句,“好多了。”


    空气中传来淡淡的尴尬,于是,顾溪竹将仇泷月撵了出去,“尊上,我要换衣服了!”今天要见谢家族老,她要打扮得有姑奶奶排面一点。


    仇泷月淡淡瞥她一眼,“哦。”随后倏地起身,一脸不高兴地走出房间。


    顾溪竹丈二摸不着头脑,怎么又惹到他了?难道是——


    欲求不满?


    想起她手的位置,顾溪竹再次扯了扯嘴角,她盯着自己罪恶的右手,突然“啪”地打了下去:“叫你乱摸!”


    死手,下次等我清醒的时候再摸啊!


    ……


    天城,谢家祖祠内,檀香袅袅,却压不住满堂焦灼。


    一群人心情忐忑,不知姑奶奶会不会出现。


    最近灵网上那些消息实在是太过震惊,让谢家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尤其是谢道痕。


    他直到此刻都不敢相信,然而,从目前收集的信息来看,由不得他不信。


    尤其是,现在谢九春都承认了。


    他们谢家失踪的姑奶奶,这些年就在遗弃之地,写的那些东西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混在一起,目的就是为了让谢无忌得到天道认可,借春秋笔案替谢家生生创造了一个守护神兽。


    这些都是天大的好事。


    他们纠结的自然也不是这个。


    而是——


    姑奶奶的道侣竟是归臧魔尊!其中的感情纠葛自不必提,但那是归臧魔尊啊……


    就在不久前,他谢道痕还是诛魔联盟的主力之一,归臧魔尊的行踪,都是谢家查出来的!结果现在告诉他,归臧魔尊是姑奶奶的道侣,难不成他们还得管他叫姑公?


    哎哟,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祖祠内一片死寂。


    三长老忽然道:“姑奶奶的道侣,当真是归臧魔尊?”他嗓音发颤,仿佛光是念出这个名号,都能让祠堂内的烛火为之一暗。


    谢道痕长叹一声:“千真万确!”


    本想问问大家看法,就听老三道:“那姑奶奶还真是,老牛吃嫩草。”


    跟自家姑奶奶相比,归臧魔尊的确年轻得过分!


    不过,刚还一口一口魔头、现在就改口喊名字了?


    “仇泷月那后生,确实一表人才。”五长老点头。


    “实力也够强。”七长老补充。


    “芳华榜快登第一了吧。”就连素来沉默寡言的二长老也开了尊口。


    等大家七嘴八舌地说完,三长老看向谢九春,“那我们这些神纹修士,是不是就安全了?”都是一家人,总不能自相残杀吧!


    谢九春原本嘴角噙着笑容,听到这里神色一肃,“师尊斩的,应该都是吞食过肉灵芝的神纹修士。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三长老下意识追问:“什么品阶?中等的……老夫倒是尝过不少。”话到末尾已带了几分苦涩……那些年吞服的肉灵芝,终究没能让他的神纹再进一步。


    谢道痕突然沉声道:“上清圣地当年拿上等肉灵芝作饵,连天机伞的核心阵纹都想窥探。”祖祠内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曳,将他的身影投在历代先祖的牌位上,显得格外巍然,“谢家的根基,从来不容外人染指。”


    当年上清圣地提出的条件太苛刻,他们没能答应。故而那些高等品质的肉灵芝,谢道痕是没吃过的,至于其他人有没有与圣地达成什么私人交易,他就不清楚了。


    恰这时,谢九春道:“师……姑奶奶到了。”


    众人连忙迎了出去,走到门口又纷纷顿住,“她老人家一个人,还是?”


    这下,连谢九春脚步都停下,片刻后,他苦笑一下,“一起。”


    师娘不是独自前来。


    魔尊,陪她一起。


    第109章 109:疗伤我有一卦……


    在众人走出祖祠那一刻,谢九春再次出声:“当年我得到家族大比第一时的奖励,正是上等肉灵芝,你们……从哪得来的,又奖励给谁了?”


    这个问题让所有族老的脚步都为之一滞。谢道痕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是老四家的孩子吧……三品神纹骨。他……”


    被点名的四长老自始至终都沉默如石,此刻被谢道痕点了名,终于踏前一步,站至众人前方。


    他鹰隼般的眼眸里寒光凛冽,声音却出奇地平静:“当时侥幸炼制出极品灵剑换的。他死了。”恰逢大比,他觉得自家孙子必然第一,就将极品灵剑换到的肉灵芝拿出来做了噱头,结果……


    站在他身旁的女修排行第八,因服用了驻颜丹的缘故看起来仅有二十来岁的模样,此刻她急忙拽住他的衣袖:“四哥!”


    四长老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放心,我自有分寸。”他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心中雪亮。这些日子遗弃之地传来的消息,让那个突然出现的“姑奶奶”身份再次出现难以解释的问题,但……


    一个能在短时间内从凡人突破至出窍期、修成皓月锻神诀、更以春秋笔法写出神兽无忌的存在,本就无法用常理解释。


    对谢家而言,此刻她是否真是谢家血脉已经不重要了。


    得老祖遗训指定的族长认可、同源的皓月神光,还有那名为谢无忌的神兽……


    更不必说她那位实力深不可测、杀人如麻的道侣。


    谢家早已在这场博弈中落子,再无退路。


    四长老望向天边渐近的剑光,忽然觉得孙儿的死,在这盘大棋中竟轻如鸿毛。而他,什么都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


    ……


    今日天城闭市,可出不可入。


    天机伞处于收拢状态,静静悬于高空,但顶部留有缝隙,并没有完全封锁。


    伞柄处阵法流转,符文如金色闪电四处游走、闪烁明灭。所有天听傀儡齐聚一处,傀儡周身光晕形成一道光幕笼罩在谢家祖祠上空,隔绝了外界所有窥探的目光。


    顾溪竹最终还是外穿了天蚕玄丝甲,不过她依旧带了面具,并没有露出自己真正的脸,修为倒是没做伪装,但元婴期的修为在旁人看来就等于是做过遮掩的了。


    至于仇泷月,他不太适应人多的环境,特别是周围的人都有神纹的时候。


    此刻的他毫无伪装、面无表情,杵在那的时候浑身剑气萦绕,红衣在剑气的作用下猎猎作响,仿佛浑身上下都写着我是魔头、我想杀人。


    以至于大家都没怎么寒暄就直接进入主题,生怕大魔头一个不耐烦,就在天城大开杀戒了。


    顾溪竹盘坐于祠堂高台上,她双目微阖,皓月凝神诀运转间,识海内那轮明月竟似突破了虚实界限,在她身后缓缓显化。


    皎洁的明月悬于上方,将白玉牌位都照得更加透亮,上面刻着的名字在这一瞬间也都熠熠生辉,仿佛,祖宗显灵一般。


    清冷的光华如水银泻地,将整个祖祠都笼上了一层轻纱。月光所及之处,连那些摇曳的烛火都停滞不动,火焰好似都被镶嵌了一层银边。


    下首的族老们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尤其是年长的那几位,他们脸上浮现出难以抑制的惊喜之色,好似每一根皱纹间都流淌着月华。


    更奇妙的是,在这月辉笼罩之下,每位族老识海中的星辰都开始明灭闪烁,仿佛久旱逢甘霖般欢欣雀跃。


    有人甚至不自觉地抬手抚摸额头,感受着神魂深处传来的阵阵清凉慰藉。


    谢道痕低喝一声,“还愣着做什么?赶紧领悟月华神辉!”其他几位族老反应过来,心神俱都沉入识海,星辰锻神诀迅速运转起来。


    只见他们眉心处隐隐有星芒闪烁,星辰锻神诀运转间,周身泛起淡淡星


    辉,与空中皓月交相辉映。


    然而提醒众人的谢道痕自己却纹丝未动。


    他眼睛始终紧盯着老四,目光如刀。


    老四面色阴晴不定,额角青筋隐隐跳动。他亦是盘膝的姿势,大手按在膝头微微颤抖,仿佛在进行某种激烈的天人交战。


    终于,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萦绕在耳边的剑鸣,还有那让识海内星辰蠢蠢欲动的月华,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老四长叹一声。


    他缓缓合上双眼,星辰凝神决缓缓运转,周身腾起星辉……他终究还是选择了顺应大势。


    谢道痕这才松了口气,他冲站在姑奶奶身前的仇泷月微微颔首,也闭上了眼睛。而作为族长的谢九春,同样也在闭目打坐的人群中。


    仇泷月视线落在了谢九春身上。


    遗弃之地传来的留影石内,他与顾溪竹交流最多,时常在一起探讨局势、揭开秘密,两人配合十分默契。


    为了蟹崽,不惜与谢家决裂,强行盗走春秋笔案。


    是为了蟹崽,还是……


    此时此刻,谢九春虽然闭着眼睛,但仇泷月感觉得到,他的心神,远没有其他人平静。


    仇泷月眉头微微蹙起,他懒得去想。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靠近了高台,他本就站在低处,这个位置,恰好跟坐着的顾溪竹高度相当。


    像是站累了,他头一歪,闭上眼睛,恰好枕在顾溪竹肩上。


    皓月神辉让人心神安宁,他也一样。


    顾溪竹身体微僵,运行的心法都稍稍一滞:“……”


    你这个大魔头怎么这么随意的?


    转念又想,都大魔头了,无拘无束才正常,他想靠哪儿就靠哪儿,想在哪闭眼就闭眼,谁敢管他!


    这般想着,她肩头的力道反倒放松下来,任由那抹红衣依偎……


    两个时辰后,顾溪竹略感疲惫。皓月凝神决本身是锻炼神识的,但投射到外界,以神辉照耀其他星辰,却是要消耗自身神念,坚持四个小时后,她就有点儿疲惫了。


    不过看到大家都沉浸在修炼当中,顾溪竹还想继续坚持一下,就在她打算再运转一个周天之际,老老实实靠着她肩膀的仇泷月不老实了,他站起来,手里握着的龙眼石“哐”的一声坠地,在青砖上砸出一个小凹痕。


    巨响惊动了祠堂内所有人。


    谢道痕第一个睁眼,对上仇泷月那不耐烦的眼神,他立刻反应过来,“姑奶奶元神疲惫,该休息了。”


    除了老二,其余族老尽数睁眼。


    谢道痕凝神一观,面露喜色,立刻在祠堂里点上凝神香,又准备好大量丹药、灵石,“老二正逢关键时刻,能否突破就看这一次了。”


    有人不放心地道:“在祖祠突破?”


    “万一真的突破成功,引来天劫怎么办?”


    谢九春淡淡道:“劈坏了再重建就是。”


    众人:全家就属你最孝。


    谢道痕无奈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现在又不能搬动他,谁晓得他沐浴个皓月神辉,竟真的能触摸到那一层桎梏,一旦打破,谢家就能又多一尊化神!”要是刚才没被打断就好了,谢道痕下意识看向归臧魔尊,那一袭红衣格外刺目,瞬间将他心头涌起的万丈豪情给扑灭不少。


    突破化神又如何?


    化神初期在这位面前,只怕依旧是一剑一个。


    不怕归臧魔尊发疯,就怕他一直能保持清醒。


    而现在的他,看起来真的很正常,跟许多年前的剑尊……


    正想着,就看到他冷着脸看向门外,手里的龙眼石好像又要“不小心”砸出去了。


    ——跟很多年前的剑尊还是有区别的,那时候,他哪有现在这么凶!


    啊!龙眼石?


    谢道痕眼皮一跳。


    瑶池圣地那边传来的消息还捂着——长老万里木命丧九头蛟之口。


    圣地执法堂已然暗中动作,正四处查探,甚至还派人来谢家求援。


    像万里木这等身份,魂灯必然供奉在圣地命阁。魂灯一碎,圣地即刻知晓他形神俱灭。同时,魂灯还会映照出死前最后一幕,即九头蛟将其吞吃入腹的画面。


    但……万里木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谢道痕原本还存着查探的心思,此刻却只觉得后背发凉。目光停留在龙眼石上一瞬,又如火烫了睫毛般快速眨眼,将目光转向别处。


    借九头蛟杀人,既除后患又不沾因果,还能借此压制自身凶性保持清醒……


    现在这个归臧魔尊,真不似以前那般疯疯癫癫了。


    谢道痕不由庆幸,在面对遗弃之地传来的那些消息时,他们谢家仍坚定不移地认了这位姑奶奶。


    听到姑奶奶要购买养神的宝物,谢道痕立刻上前,“有有有,不如去谢家藏宝楼挑选,看看有无合适之物。”


    只是当知道顾溪竹是要通过神兽无忌将宝物送往北域夏家时,谢家族老的面色顿时变得精彩纷呈。


    关于与夏家沟通之事,顾溪竹并未再隐瞒。


    “神兽诞生,离不开夏家鼎力相助。”


    “倾北域之力,助无忌登天!”


    灵海上北域夏家的出现,让谢家如鲠在喉。明明是他们的神兽,竟然让夏家也插足,现在听到姑奶奶提出来,大家心情都不太好。


    毕竟,两家祖上斗了数千年。在他们即将要赢的时候,夏家举族北迁,直接与修真界断开联系,一断就是三千年。


    但也不得不承认,神兽能够顺利诞生,夏家也出力不小。


    八长老笑着说:“灵兽姓谢呢。”就这一点儿,他们就赢了夏家。她本是想提醒一下大家,说完却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层,身上汗毛都根根竖了起来。


    顾溪竹感觉到了仇泷月不太高兴,现在人多,他情绪就很难控制,劝他回匣中山,他又不肯。


    他以前也这样吗?


    总觉得谈了个恋爱后,仇泷月就真的有点儿月月公主的感觉了。


    顾溪竹怕他控制不住,直接拉过他的手握住。


    十指相扣,他周身煞气果然减轻了一些,顾溪竹松了口气,而谢家八长老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她敏锐地感觉到——那股萦绕在四周的寒意消失了。


    不得不心生感叹:姑奶奶有点儿手段啊,能把个小这么多岁的嫩草迷得神魂颠倒。


    最终,谢道痕道:“若是送去夏家的话,滋补元神的宝物应该不如补充气血的好。”


    见顾溪竹不解,他沉着脸解释,“夏家那些人,出口即是“我有一卦,今日你有血光之灾”,他们要是不锤炼体魄,早就被人打死了!”


    顾溪竹怔了一下,合着夏家那些神算子竟是体修?


    是她狭隘了,她一直以为这种掌控命运的玄学修士,都是那种元神强大,身体虚弱的呢。


    “而且他们口头禅是天机不可泄露,泄露就开始吐血……”接过话茬的八长老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几分讽刺,“没副好身板,怕是早就把自己吐死了。”


    顾溪竹心道还好问了一下。


    果然是应了那句老话——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


    顾溪竹


    说:“那就再准备一些体修需要的宝物?”


    结果,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了仇泷月手中的龙眼石。


    仇泷月:“……”他早上出行前将龙眼石给过顾溪竹。


    太沉了,她扔不动。


    恰好他可以用来消耗自身逸散的剑气,故而就一直握在手中把玩。


    而龙眼石,唯有蛇、蛟一类灵兽可用,难不成,夏家也能用?


    谢道痕点点头,“他们一直自称神龙后人嘛。”毕竟上古神龙也是能化形的,加之神龙本身又喜好独特,与人族有什么纠葛、再留下一些血脉一点儿也不奇怪。


    “哦!”仇泷月点点头,“那就送过去吧。”


    反正,他夫人也抛不动,想扔着玩儿都不行。


    顾溪竹:“……”


    谁晓得这么一小坨石头,竟然重达千钧啊,她不运转灵气施展法术拿不起来有什么问题吗?


    经过一个时辰的精挑细选,谢礼终于备齐,塞满了整个储物袋。


    也就在这时,蟹崽终于睡醒。


    在谢家族老期盼的眼神中,神兽谢无忌闪亮登场。


    众人:“……”


    灵网内关于谢无忌的记载缓缓浮现:“负八荒之形,承四象之灵。青冥为盖,玄铁作钳……”每一个字似乎都对得上,但……


    和想象中威风凛凛、气吞山河的神兽形象——


    差得有点远。


    蟹崽先是喊了主人,接着眨了眨眼睛,朝谢家族老们“咕噜咕噜”吐出几个晶莹剔透的水泡。


    【你的蟹崽觉得面前的人很熟悉,就好像,它体内有一部分力量源自于这些人,它开心地吐起了水泡。】


    “螃蟹?谢无忌!”虽与螃蟹外形有些相似,但一眼也能看出其身上的不凡之处。比如那背甲上暗光浮动,坚硬程度甚至超越上等炼器材料。


    就见谢道痕摸出了一颗灵果,小心翼翼地递到了蟹崽面前,“这些日子其实大家为神兽也准备了不少供奉,就是不知道它爱吃什么。”


    大家都是聪明人,既然认定了,就不会再有任何质疑。更何况……


    它才刚出生呢!


    蟹崽受到了谢家人的热烈欢迎,然后,它带着大绿哥、惊尘在天城玩了一整天。


    小竹子的根脚在洗剑池,它在匣中山里实在待不住,最终,分化出了一节根须跑出去玩。也真是难为它了。


    四小只玩的时候,顾溪竹跟谢柳他们见了面,一起坐在茶楼里喝茶聊天、探讨接下来的故事走向。


    除了陆黎光,其他人都很开心。


    陆黎光在他师父面前,简直怂得跟鹌鹑一样。


    等到了傍晚的时候,顾溪竹他们离开天城。


    回到匣中山后,蟹崽终于重新拾起了自己征服大海的梦想。


    【你的蟹崽想起了曾经想要征服的那片海,它感觉到,那边也有熟悉的气息,就像今天大铁伞里的气息一样。】


    【它好似听到了来自海那边的呼唤,它打算去看看——】


    顾溪竹连忙叫住它,“蟹崽,你看看能不能将昆仑玄石耳珰带过去。”


    至于交给谁,顾溪竹一时还不知道怎么讲。


    “你记得当初那个石头人吗,这个是从他身上摘下来的,如果能找到他的话,就还给他?”她猜测海中的石头人就是我全知,他在海里会离南域更近,方便上网。


    蟹崽一挥小钳子,表示收到。


    它在池子里捞水珠团了团,做成了一个小包袱,接着,将昆仑玄石耳珰轻松地塞进了小包袱里。


    【你的螃蟹觉得那些都是主人准备的礼物,它打算自己也带一个礼物过去,选什么呢?】


    【你的螃蟹挑中了水中一片好看的圆形叶子,它将树叶放入包袱,“啵”的一声,水球包袱裂开了。】


    顾溪竹:“……”


    蟹崽现在刚刚出生,携带能力是真的弱。幸亏有昆仑玄石耳珰!


    不然得话,用乌龟壳或许也能行。但直接装,是完全行不通的。


    蟹崽呆呆地看着自己破碎了的小包袱。


    片刻后,它爬回池塘边,又用钳子捞水,重新团了个包袱。


    这一次,蟹崽没有直接将树叶放进小包袱里。


    它将树叶塞进昆仑玄石耳珰,再将耳珰放入小包袱。


    【你的螃蟹背上小包袱外出旅行中——】


    【它横行无忌,一脚踏空,再次出现在了一望无际地大海上……】


    北域,小渔村。


    献祭过后,夏家修士多多少少都有些虚弱。


    尤其是夏知事,他是被温酒抱回来的,宽大的衣袍空荡荡的好似串在竹竿上。


    夏知事回来后直接昏迷了两天才醒。


    他浑身气血亏空得厉害,整个人瘦成了皮包骨。


    而他这损耗短时间还补不回来,因为现在家家户户兜里都没什么好东西,想给他补也补不了。


    北域原本就属于蛮荒,灵气相较南域简直少得可怜,好好的灵气里,还裹着一种能够让经络堵塞的黄沙。


    这里也人烟稀少,他们在此生活了三千年,一共遇到的部族也就十几个,愿意随他们一起生活的如今也就六千人。


    所有的资源都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中。


    但深海实在太过凶险,海底妖兽无数,攒点儿家底确实不太容易。


    醒来后的夏知事没吃到什么大补之物,不过他也清楚,家里实在没什么东西了,故而啥也没干,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晒太阳。


    “哥、哥!”


    老远就听到夏知亦在外头大声嚷嚷。


    温茶提醒道:“公子睡着了……”


    夏知亦一脚踢开门,“睡啥睡!”睡了两天了,他都怕他哥一觉睡过去了醒不过来,毕竟,夏知事被抬回来的时候看着也太吓人了点儿,跟个骨头架子差不多。


    他冲到夏知事面前,因为速度太快,惊得温差扔掉手里东西快速挡在了公子面前。


    就怕他像往常一样给公子一巴掌,能直接把公子小命给拍没了。


    “你走开你走开!”夏知亦一手推开温茶,背后那只手拿到前面,献宝似地将手里金灿灿的带鳞鱼展示给夏知事看,“哥,你看我抓到什么!”


    他手臂上满是烧焦的痕迹。


    都是他手里的鱼烧的!


    金灿灿的带鳞鱼没有吸引住夏知事的目光,他视线在夏知亦手臂上停留一瞬,倏地笑了起来,“我有一卦……”


    夏知亦急了,扬起手要拍,又想到他可能经不住一下,就用力抓着椅子扶手给转了一圈,“你有个屁的卦,别算了,再算人没了!”


    椅子滴溜溜转了个圈。


    坐在椅子上的夏知事笑得喘不上气,好不容易停歇下来,他一本正经地说:“这一卦不费神,你死劫已过,鸿运当头,当有好事发生!”


    “好好好!你赶紧把鱼熬汤喝。”将手里的鱼递给温茶,他转头就跑,“我明天再来看你。”


    心下盘算回去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明儿一早再去海里捞捞,没准还能逮个大的,让他哥好好补补。


    结果到了晚上,夏知亦饿得前胸贴后背,实在睡不着,干脆提着木桶摸黑到海边碰碰运气。


    月光下,潮水退去后的沙滩上零星散落着贝壳和小螃蟹,他猫着腰,借着微光摸索,不一会儿就捡了大半桶。


    正当他掂量着收获准备回去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海面上浮起一线幽青色的微光——


    那光芒极淡,却莫名熟悉。


    夏知亦瞳孔一缩,他眼神极好,瞬间认出海上那东西是什么!


    不就是上次他们在礁石上看到的,哥说的生机?


    只是上回他们那么几个人布下天罗地网都没逮住,这次,就他一个人,怎么办?


    夏知亦心急如焚,掌心捏了把热汗。


    想吹口哨喊人,又怕惊动那灵物;想直接扑上去,又怕打草惊蛇。就在他纠结的刹那,海面上的青光倏地一闪——


    它消失了。


    “糟了,又让它跑了……”夏知亦懊恼地攥紧拳头,恨不得捶自己两下  。


    然下一刻,他感觉桶里一沉。


    低头一看,那只通体泛着青光的螃蟹不知何时竟自己跳进了桶里,还挥着钳子与他隔空相望!


    它,它,它……


    居然冲他吐了个大大的水泡!


    夏知亦瞬间炸毛:一只螃蟹居然挑衅我!


    他气得伸手就抓,结果螃蟹不慌不忙,又吐出一个云雾状的圈圈。


    那雾气缭绕而上,缠绕在他手臂的伤口处,火辣辣的疼痛瞬间被清凉覆盖。


    夏知亦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伤口处的红肿消退,血痂脱落,那被带鳞鱼灼烧出来的数道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如初。


    他呆若木鸡。


    这这这……


    这螃蟹……在给他疗伤?!


    第110章 110:甜的对不起我污了。


    蟹崽外出旅行,顾溪竹时刻注意着御兽盘内动静。


    不多时,就有第一条消息出现。


    【你的蟹崽出现在了上次的海边,它看到了海边有个眼熟的两脚兽!】


    【两脚兽身上的气息很好闻,你的蟹崽能感觉到,这个两脚兽也帮助过它。】


    【看到两脚兽手臂上的伤口,你的蟹崽吐了一个水泡泡,吐错了,重新来!你的蟹崽吐出一团云气帮两脚兽疗伤,两脚兽都看傻啦!^_^】


    【你的蟹崽很骄傲(*^▽^*)它也能主人一样帮助其他生灵咯。】


    ……


    没了,就这几条。


    蟹崽去到了无尽海,遇到了眼熟的、帮助过它的人。


    显然就是夏家人无疑。


    顾溪竹放了心,对于蟹崽的安全她是不怎么担心的,这会儿蟹崽跟夏家接上头了,她也松了口气,忙活了一天,该去灵网内看看情况。


    万里木死亡的消息并未传开,而此刻灵网上,还有不少人在讨论溪心上人是不是归臧魔尊。


    毕竟她一直没回应,而是写了一段让大家看起来摸不着头脑的事。


    相比起来,柳柳的出现十分突兀,大家并不是很想关注。


    快速浏览那些灵光,顾溪竹还发现一个有意思的事,郭三娘竟然也在灵海上留下了灵光,且那团灵光的位置不低,并没有沉入海底。


    郭三娘:来,都睁大眼睛瞧好了!这便是我们老郭家祖传的杀猪刀!


    灵光内,出现了一把刀的投影,刀柄缠绕的陈旧布条、刀身隐约可见暗红血纹、寒光闪耀的刀刃上还有一处小豁口,看着平平无奇。


    不过这杀猪刀明明只是个投影,瞧上去依旧能感觉到一点儿寒意。


    顾溪竹不是刀修,对这把刀没什么感觉。


    但此刀一出,震惊四座,引得无数刀修竞价,纷纷询问郭三娘可否割爱。


    还有平安镇的人将郭三娘认了出来,直接道出了郭三娘的位置,引得魔道血罗门的刀修前去杀人夺宝,结果,被郭三娘简单粗暴地埋在了酒肆门口的泥坑里。


    真活埋!


    出窍初期的魔修,被埋在淤泥里,只露出了一个头在外面,她甚至还在魔修周围种了颗萝卜。


    前去救他的血罗门魔修有一个算一个,尽数填了坑!


    要救出那些人,恐怕只有那个血罗门倾巢出动才行。可谁会倾尽全门派之力去救一个人,作为一个不大不小的魔门,敌人可不少!真去了,郭三娘难道不知道跑么?


    如今,血罗门只能灰溜溜地送去宝物,商量着赎人。


    郭三娘一战成名,连带着她灵海上的灵光都一直悬在灵海上,迟迟未曾落下。


    而这郭家的杀猪刀侧面证明了溪溪所写内容的真实性,加上夏家在灵网上闹出的动静,使得关于溪溪的讨论持续发酵。即便她已数日未更新,那道灵光依旧璀璨夺目地悬于灵网天幕,引得无数修士翘首以盼。


    大家都在等待她接下来的内容。


    顾溪竹还注意到,这几天秦诗意都没有动作,是她笔下内容令对方投鼠忌器了呢,还是——


    气运争夺输了,秦诗意出现了什么麻烦?


    思忖间,她继续写了下去。


    【对柳柳的思念令我郁郁寡欢,终是引起了夫君的注意。当听闻柳柳曾用心头血滋养的双生并蒂莲之事时,他脸上温润的笑意骤然凝固。】


    新内容甫一显现,灵海上的修士奔走相告,待看清文字后,不满之声四起:


    “怎么又是柳柳!”


    “写写神纹!我们要看神纹秘辛!”


    “神纹为何能被镇压?到底有何说法?为什么归臧魔尊只杀神纹修士!”


    “我认识的那几个神纹修士这几天都没以前那么趾高气昂了哈哈哈哈。”


    “休要妖言惑众!归臧魔尊弑师灭祖血洗上清罪证确凿,残忍杀害的神纹天骄成百上千,莫非还想替他洗白?此等魔头天诛地灭,你这般助纣为虐必遭报应!”


    谢柳:“……”


    师娘的故事里,只有郭三娘的杀猪刀才是千真万确的。


    我们都不如一把杀猪刀!


    【夫君轻抚我的发顶,温声问道:“你说柳柳天赋绝佳?自幼便痴迷音律?”】


    【是啊,小河村在凡人界,我连灵气都感知不到,可柳柳却能。那时我们连件像样的乐器都没有,她就摘了树叶吹曲儿——想起往事,我不由笑起来,“柳柳坐在河边的青石上一吹,好多小鱼小虾就争先恐后地游过来。多亏了她,我小时候才没饿死呢。】


    【就是吃了好多鱼,现在不爱吃了,闻到鱼腥味就头晕。】


    【我天赋实在平庸,三年才从凡人境突破到出窍境,若是柳柳的话,她现在是不是都已经化神了。】


    ——灵网上霎时炸开了锅。


    众修士盯着这行字,一时竟不知该从何处骂起。


    三年?从毫无根基的凡人直入出窍境,这叫天赋差?


    还妄想三年化神?这溪溪怕不是对修炼有什么误解!


    可转念一想,她不过才修炼三载,能懂什么?满腔怒火顿时噎在喉头,最后不知是谁先起的头,灵海上突然飘起一片自我调侃的灵光:


    “三年炼气,天赋垫底。”


    “三春秋而登出窍,黄粱未敢如是说。”


    “三年闭关,未有寸进,当自裁谢罪。”


    ……


    【夫君低笑一声,并未接话,片刻后才道:“带走柳柳的,应是天音阁的人,头上用琴做发饰,想来走的是以琴入道。她引导柳柳用心头血养双生并蒂莲,必是为了窃取柳柳的天赋与修行速度。”他眸色微冷,“查查天音阁这些年,可有原本资质平平、却突然崛起的音修便知。”】


    当年秦诗意是出了名的花瓶美人,因美貌登上芳华榜前一百,但排名垫底。只因那位天音阁长老曾当众断言——她琴曲空有其形,却无半分灵性,天赋有限,修炼又懒散,难入内门。


    然而现在,她却成了天音阁人人敬重的大师姐,修炼速度自不必说,更是写出了众多被音修争先弹奏的养神曲目。


    顾溪竹就差把秦诗意的名字直接写上去了。


    显然,很多人都能直接联系到秦诗意身上!只不过,灵网上暂时没有什么水花,顾溪竹估摸着以秦诗意现如今的身份地位和受追捧的程度,先出来的不是质疑,而是那些替她出头、打抱不平的爱慕者。


    【真的吗?那柳柳会不会正在受苦!我很担心,问夫君:“这能查到吗?”夫君说当然,以前是没线索,现在既然有线索了,很快就能有结果。】


    【柳柳,你一定会没事的。】


    【夫君去哪儿查呢?不如,我问问灵网上的人好了。】


    【有天音阁的修士吗,等下我画一张柳柳的画像,你们看看有没有认识她的好不好?】


    【可我不会画画,怎么办呢……哦没关系,我可以描述出来,让夫君画,对了,夫君,我叫住正要离开的夫君,问:“他们都在问神纹,北域夏家那位朋友之前说神纹是诡异,夫君可是知道些什么?”】


    神纹才是修士关注的重点。


    顾溪竹决定在末尾提一提,免得大家失去耐心。但是仇泷月目前状态不好,记忆缺失,询问他更深层次的东西就需要他仔细去回忆,恐生变故。


    夏家那边肯定会有靠谱的消息传回来,却是不知道要几天。


    之前蟹崽有次在匣中山就呆了好多天。


    顾溪竹不想耽搁太长时间,她得想办法洒点儿饵勾着这些人,哪怕就是一点点而已。


    【我告诉他们了,他们兴许会更积极地帮我找柳柳。我期待地看着夫君道。】


    【却不料夫君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他反问一句,“为何神纹修士靠近熔岩山脉底下那神秘秘境会听到呓语,不受控制?”】


    【我一脸茫然:我哪儿知道啊,我又没有神纹。】


    【夫君说:神纹能被镇压、又能被呓语影响……那掌握了镇压、蛊惑手段的人,岂不是能轻易地控制天底下所有神纹修士?】


    顾溪竹笔走龙蛇,借助春秋笔案将这段推演如实记下。


    此乃她综合已知信息推演出的结论,自认天衣无缝,消耗应该不大。


    谁知前文洋洋洒洒皆无大碍,偏生此句刚落……


    顾溪竹突然就觉得头疼欲裂,好似有人在识海内部抡锤敲钟,巨大的嗡鸣声震得她识海震荡,天幕上仿佛有什么无形的碎片簌簌掉落!


    【啊,天机不可泄露……】


    神魂仿佛被架在二胡上被反复拉扯,又似要被主人收回的风筝,用力地将她往下拖拽。


    最后关头,顾溪竹勉力留下六字真言做悬念,接着就眼前一黑,彻底与灵网断开连接。


    出来后,顾溪竹只觉气血翻涌,一股腥甜直蹿向喉咙,她勉强忍住了吐血的冲动。


    与此同时,识海中那记震天撼地的钟鸣仍在回荡,震得她七窍生疼。她下意识捂住双耳……


    触手竟是一片黏腻温热的湿润。


    这是——


    耳膜都破了?


    恰这时,顾溪竹脑海中再次出现了蟹崽的消息。


    【你的螃蟹遇到一个很好闻很好闻的两脚兽,它凑过去仔细地闻了闻,惊喜地发现:呀,石头哥!】


    【你的螃蟹将昆仑玄石耳珰还给了石头哥。】


    【石头哥很虚弱,受了很重的伤!(ΩДΩ)你的螃蟹吐出一口云气、又吐出一口云气、又又又吐出一口云气……】


    【“biu……”你的螃蟹漏气啦!】


    【你的螃蟹精疲力尽,无力返航。它找到了一棵好大好大好大的巨树,像谢家的大伞,树下有一个圆圆的大床,你的螃蟹很喜欢,它在床上睡着了zzzzz……】


    【你的螃蟹说:“晚安,主人。”】


    顾溪竹:晚安,乖乖。


    蟹崽消息的出现,让顾溪竹感觉好似头都没那么疼了。


    她就这么发了片刻的呆,忽觉不对,染血的手竟被仇泷月直接抓到手中。


    他动作太快,衣袖扫过她掌心,都沾上了血迹。


    仇泷月:“写什么了?”


    顾溪竹刚想回答,就眼睁睁地看着一根手指塞到了自己口中?


    “我的血,能疗伤。”仇泷月说,“没有丹毒。”


    顾溪竹心想:还有点儿甜。


    就是你手指这么直接放进来不好吧?而且血好像只有一点点,我要吸一下吗?


    她有点儿懵。


    舌尖想碰,又不敢碰,别人说从头到脚都僵硬不敢动,她觉得自己连舌头都是木的。


    全身上下,唯有脑子里是万马奔腾——可能还是羊驼那种草泥马。


    属实思想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不行,矮子这两个字是她的禁忌!


    他俯身问她,“这会儿我神识现在能控制煞气了,我能进来吗?”


    “可能还是会有一点点疼。”


    顾溪竹:“……”


    orz^~~对不起我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