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 111 章 被绑架


    陶清观扫了一眼服务员的脸, 有点眼熟,在宴会场上见过,他站直身子, 问道:“哪个房间。”


    “不远, 就在前面拐角处。”服务员侧过身子,让出一条路来,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开口道:“我为您带路。”


    “谢谢。”


    陶清观抬脚跟上,他落后一步, 目光落在服务员的颈后,室内明明很凉快,可对方脖子下边的衣服却汗湿一块,印在浅蓝色的衬衫上十分明显。


    他脚步微顿,问道:“你很热?”


    “……是有点。”服务员摸了把额头上的虚汗, 开口道:“后厨温度比较高,我刚从那边过来。”


    这样么。


    陶清观多看了服务员几眼,对方微埋着头, 视线也落在地面上, 两手交握在身前,似乎有点紧张。


    他冷不丁开口问道:“你才来这边工作?”


    服务员目光躲闪, 含糊其辞, “算是吧,我原本是其他分店的, 最近才调到这边。”


    “您放心, 该有的培训我一个不少。”服务员岔开话题,态度殷勤,“房间就在前面, 我给您开门。”


    服务观快步走过去,他将门打开,站在门口面带微笑地看着陶清观,开口道:“您看看,这些东西是不是您的。”


    陶清观走到房间门口,他没进去,而是在门口打量了几眼,房间内堆着不少礼盒,各式各样的都有,从这个角度看贺卡被压在边角,看不见上面的内容。


    服务员也注意到这点,开口道:“您可以进去看看。”


    “不用。”陶清观非但没有进去,反而后退了一步,“你不认识字?随便看一张贺卡上的字不就知道是不是我的,哪需要特地叫我过来。”


    服务员神情一僵,他连忙解释,“是这样的,我们不能乱动客人东西,所以这个房间我都没进去过。”


    “嗯?”


    陶清观刻意拖长尾音,看服务员的目光带着些许玩味,“那你现在进去看,我允许了。”


    服务员语噎,盯着陶清观的目光,他浑身犹如针扎,无奈之下,他挪动到门前。


    陶清观催促,“快点,我等会儿有事。”


    服务员牵强地笑了一下,“好。”


    他走到礼品前,抽出一张贺卡,边看边说道:“是您的名字,不过旁边几个似乎不对,您要不还是自己进来看看吧。”


    怕陶清观不信,服务员又多解释了一句,“今天办酒席的人比较多,房间不太够用,所以这边可能有其他人的贺礼混进来。”


    “你们这么大个酒店,客人的东西都保管不好?”陶清观双手抱臂,完全没有进来的意思。


    他用余光掠过附近的走廊,一个人影也看不见,直觉告诉他事情不要对劲,陶清观不再与服务员纠缠,他转过身,快步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可没走两步,他倏然感觉有些腿软,步伐打飘,眼前的画面也出现重影,身上的力气一下子被抽走大半。


    他反应过来,刚刚那屋子里估计放了什么让人肢体麻痹的气体,虽然他在门口闻得不多,但也受到一定影响。


    陶清观踉跄几步,扶着一旁的墙站稳,他立即拿出手机想给宴酒发消息,但有人快他一步。


    男人抽走陶清观的手机,凹陷的眼窝中是一种近乎接近癫狂的兴奋,他瘦得皮包骨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多么的完美,多么漂亮,没想到这世上还有第二条龙,甚至是条还没成年的小龙。”


    陶清观听到这话,拧起眉心,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寥寥无几,这人是从哪得来的消息,但现在显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他紧盯着男人,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这一层楼由特管局的人看守,每个路口都设有检查人员,所有进来的宾客都要经过层层检查,其中包括指纹和人脸识别等,正是因为这样,陶清观在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后,还是给跟着服务员走过来,他没想到在如此防备下,男人还能光明正大的混进来。


    “这就要感谢你的亲人了。”男人扬起唇角,露出一个瘆人的笑容,他猛地伸手,死死拽住陶清观的肩膀,将手中的毛巾掩向陶清观的口鼻。


    陶清观早有准备,屈起膝盖顶向男人的腹部,向后逃脱,他张口想要喊人,可发出的声音比正常说话还小,感觉到体力的力量还在以一个飞快的速度流逝,陶清观眉头紧锁。


    这男的不会浑身泡着药吧,可不对啊,药怎么只对他管用。


    “不要做无谓的挣扎,这些药是专门对付龙的。”男人疼得面色扭曲,可他依旧在笑,“乖,我不想弄伤你。”


    陶清观只觉得男人有病,他凝起体内的灵,尝试唤雷劈向男人,可灵刚运转,他倏然呕出一口血来。


    “都让你不要挣扎。”男人接住陶清观流出的血,眼底满是惋惜,“真浪费。”


    他低下头,舔过掌心中的血液,那双浑浊沾满死气的眼珠露出几分精光,像是行将就木的人又缝一场甘霖。


    贪婪的目光落在陶清观身上,黏腻阴湿,如毒蛇爬过全身,留下腥臭的粘液。


    陶清观腹部一阵绞痛,看到男人的举动,他胃里更是一阵翻涌。


    汤姆的,遇上活的变态了。


    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滚落,陶清观努力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是我大伯带你进来的?你是怎么说服他的,他那人虽然蠢,但胆子小,应该不敢上你这条贼船。”


    “谁知道呢。”男人拽住陶清观的头发,强迫人仰起头,他不顾陶清观的反抗,死死将对方的口鼻捂住,“我知道你是想拖延时间,只可惜还是我快了一步。”


    陶清观无力挣扎,他的视线变得模糊,大脑运转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失去意识前,他看到刚刚那个服务员推着一辆餐车走了过来,看样子那就是运输他的工具。


    …………


    留在休息室内的宴氿心神不宁,他望着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陶桑云,心底愈发觉得厌烦。


    宴氿走上前,一脚叫人踹翻,冷声道:“说重点,别浪费时间。”


    陶桑云敢怒不敢言,唯唯诺诺地跪在地上,他瞄了眼陶笠鹤,对方完全没有帮他的意思,他老实了,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往外说,“那个偷龙鳞的家伙找过我……”


    陶笠鹤眸光瞬间变得犀利,质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我这不是不想给你找事。”陶桑云声音越说越小,“再说了,我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哪有功夫管一个小逃犯。”


    陶桑云完全不觉得自己做得有哪里不对,“他就是个瓮中之鳖,强弩之末,哪值得我们大费周章。”


    陶笠鹤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他攥紧拳头,忍着揍人的冲动,“接着往下说。”


    “他不知道从哪搞来我的情报…”


    “你的情报还要搞?”陶笠鹤没忍住一掌拍在桌子上,“你的那点丑事早就人尽皆知!”


    陶桑云缩了缩脖子,不敢反驳。


    宴氿懒得看他们父子俩吵架,冷声道:“然后呢?”


    陶桑云含着脖子接着道:“他说能帮我摆平目前的情况,只需要我帮一点小忙。”


    陶笠鹤眉心挤得能夹死一只苍蝇,“继续。”


    陶桑云还指望陶笠鹤捞他,不敢有隐瞒,“我就让他先把事情摆平,看看诚意,爸,你相信我,我就是忽悠他,我真没想过跟他交易。”


    “在后来,就是现在的局面,我就提了一嘴,我哪知道他会杀人,爸,你一定要救我!”


    “闭嘴。”陶笠鹤打断陶桑云的哀嚎,问道:“他要你帮的忙是什么?”


    “我不知道,他没说。”陶桑云连连摇头,膝行到陶笠鹤面前,抱住对方的腿,“不过我跟他套了不少话。”


    说到这陶桑云还有几分小得意,“其中就有逆鳞的消息。”


    他以为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会追问,可事实却是无人在意。


    陶笠鹤拧着眉,觉得事情不对,可又抓不到头绪。


    这时,宴氿忽然开口,“你是怎么进来的?”


    陶桑云不明所以,“就……走侧门。”


    宴氿眸光暗沉,“看守侧门的人在哪?”


    现在回想,陶桑云出现根本没人提前告诉他们,时不同以往,陶桑云闹出这么大的事,特管局的人看见肯定会注意,至少会告诉陶笠鹤一声。


    可刚刚看见陶桑云,陶笠鹤分明也不知情。


    陶桑云支支吾吾地回答,“就……我的行踪哪能随便让人看见,我找人把他们…支开了。”


    “你个蠢货!”


    陶笠鹤瞬间想清楚一切,他怒不可遏,一脚踹在陶桑云心窝处,“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我怎么养出你这条猪都不如的东西!”


    宴氿皱眉,心底那股不安感越发强烈,脑海中划过陶清观的身影,他心脏猛地漏了一拍。


    他快速推开门,走廊上空空如也。


    陶清观不见了。


    这一发现让宴氿背后发凉,他大步走出去,“小观,陶清观,你在不在?”


    回应他的是一片死寂。


    宴氿眸光一凛,周身萦绕着低气压,他一句话也没和陶笠鹤说,大步离去,消失在拐角尽头。


    陶笠鹤脸上的皮肉一抖,嘴唇的血色退了个干净,他连忙打电话给总负责人,近乎吼着说道:“从现在起,看住所有出口,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还有刚刚出去的人,也派人去追回来,立刻执行!”


    吩咐完,陶笠鹤望向自知大事不妙,瘫倒在地的陶桑云,他后槽牙咬紧,心底最后一丝情谊褪去,陶笠鹤眼底一片冰冷,“你跟那人都聊过什么,现在,一字不落地复述给我。”


    陶桑云捂着脑袋,慌忙道:“好……”


    “……”


    第112章 第 112 章 陶清观:小问题,都是……


    陶笠鹤端在椅子上, 指尖轻点把手,“除了陶家有龙族血脉的事,你还跟对方说了什么。”


    不是他看不起陶桑云, 若真因为这个让对方升起抓陶家人的念头, 那第一个被抓的应该就是陶桑云,人蠢又好骗, 关键还没什么实力,不抓他,抓谁?


    陶桑云见陶笠鹤语气缓和, 没再举着巴掌要抽他,心底松了口气,他窃喜地想着,陶笠鹤果然还是在乎他,他捅了天大的篓子, 对方也会跟在他身后补。


    他眼珠子转悠,心底刚要活络,听见陶笠鹤一声低吼。


    “快说。”


    陶桑云还没鼓起的气当场就散了, 他回想和男人交谈的场景, 唯唯诺诺地回答道:“还、还提了一嘴传承,我看他把龙吹得天花乱坠, 回想挫挫他锐气, 龙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们陶家不也有龙的血脉。”


    “再说了龙又怎么样, 还不是连传承都管不好。”说到这时, 陶桑云语气中颇具怨念,“爸,陶清观拿到传承这么长时间也没事, 说不定凌霄也可以,你当时就该再想想办法,而不是直接给凌霄取出来。”


    陶笠鹤松驰的眼皮耷拉着,垂眸望着跪在地上的陶桑云,他神色出奇的平静,平静到找不到一丝怒意,“你真这么想?”


    陶桑云自知说错话,讪讪笑着,露出讨好的目光。


    陶笠鹤等不到陶桑云回答,轻飘飘地丢下一句,“你就是这么想的。”


    他打了通电话出去,对电话那边的人道:“老陈你上来,把陶桑云带走送去警察局,再把我们的人全部撤掉,谁都不许再插手这件事。”


    “……爸?”


    陶桑云瘫坐在地,不敢置信地望着陶笠鹤,见真的有人冲进来要拉他,他慌忙道:“爸!爸!你不能不管我!”


    陶笠鹤熟视无睹,冲一旁的人摆摆手,示意对方动作快点,看见匆匆赶来的老陈,他又叮嘱一句,“让其他人不用照顾我的面子,他的证词我等会儿发给你,该怎么判怎么判,从重发落。”


    老陈神色复杂,他瞥了眼滩成一滩烂泥的陶桑云,心底清楚,对方没个十年八年是出不来了,甚至可能收到更严厉的处罚。


    陶桑云也想到这点,疯了似的挣扎,他总以为这次也会和以前许多次一样,只要他服个软,认个错,陶笠鹤就会帮他收拾烂摊子。


    可直到最后,陶笠鹤也没多看他一眼。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陶桑云气得大吼大叫,嘴里骂个不停,但押送他的人面上毫无波动,摁着他往楼下走。


    他们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吸引其他人的注意,陶桑云感觉无数道目光汇聚在自己身上,像是要把他戳出个洞来。


    陶桑云慌忙低下头,但他双手被拧住,没法遮挡,脸还是暴露在大众视线之下,那些或是鄙夷,或是嫌弃的视线让陶桑云寸步难行。


    等来到第一层,陶桑云听见警车的鸣笛声,他眼前一黑,栽倒在地,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完了,全完了。


    ……


    耳边是水滴落的声响,潮湿的空气如一只大手捂住口鼻,让人喘不过气来。


    陶清观睫羽颤动,他缓缓睁开眼眸,望着屋顶老旧的白炽灯,混沌的大脑艰难运转。


    他……好像被绑架了。


    陶清观回过神,下意识想坐起来,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四肢被困住,左胳膊上传来刺痛感,他偏过头,看见一根针扎在血管中,后边拖着细长的管子。


    猩红的血液顺着罐子流淌,滴落在玻璃杯中,很快就蓄起拇指长的高度。


    男人焦灼地站在杯子盘,见血没过那条线,他迫不及待地端起杯子,仰头将杯中的血喝得一干二净。


    他将杯子放回原本的位置,看着血液重新低落,男人眼底贪婪地目光不加掩饰,他咽了口唾沫,舌尖舔过嘴唇,似乎在回味什么琼浆玉液。


    陶清观两手虚虚握起,左右的感觉天差地别,他在心底啧了一声,这疯子也不知道抽了他多少血。


    男人注意到陶清观的动作,他的目光从杯子移到陶清观脸上,语气和善,“你醒了。”


    他凹陷的脸颊上泛起血色,嘴唇可能是喝了血的缘故,也红红的,瞧着像换了个人似的。


    “嗯。”陶清观淡定地回应,他瞥向杯子,开口道:“你这么抽下去,我可撑不住,你不是要长期发展?”


    男人盯着杯子,又咽了口口水,“放心,这是最后一杯。”


    待血液过线,他粗暴的拔掉陶清观胳膊上的针,然后糊了一张纱布上去。


    男人拿起杯子轻轻摇晃,看着鲜红的液体在灯光下流转,他心情不错地勾起唇角,男人轻抿一口,眸光落回陶清观身上,“老实呆在这里,别打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陶清观不吱声,他望着糊纱布的地方,微微蹙眉,按压止血不到位,明天这里肯定得青一块。


    见陶清观不回应,男人面上笑意收敛,他将杯子放下,摁下身旁的按钮,只听咔嚓一声,束缚陶清观四肢的铁环齐齐断开。


    重获自由,陶清观一手撑着台面坐起身,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耗费他大半力气,甚至连坐都坐得不是很稳。


    陶清观一手摁着纱布,静静地望着男人,眼底没有一丝惧意。


    男人冷笑,他从地上拿起一副镣铐,不由分说地给陶清观套上,他攥紧陶清观的手腕,沉声道:“你指望那条龙会来救你?”


    “我劝你早点认清现实。”男人甩开陶清观的手,声音阴冷潮湿,“你们之间的契约已经被我斩断,他找不到你的。”


    男人瞳孔放大,凸起的眼珠像是下一刻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一般,“还有那条手链,我已经毁掉了,你老实点,我说不定还能放你多活一段时间。”


    陶清观低下头,似是害怕,他肩膀轻微抖了一下,整个人往远离男人的方向瑟缩。


    看到陶清观这样的反应,男人终于满意,他关掉房间的灯,拿起杯子,转身离去。


    铁门吱吱呀呀的开启,又吱吱呀呀的关上,四周陷入一片昏暗与死寂,但这些对陶清观影响不大,自从继承龙族传承后,他的夜视能力一直在缓慢增长,到现在看个大概基本没有问题。


    陶清观环视四周,发现自己大概在一个地下室之类的地方,整个房间只有一个小小的出风口,成年男人根本无法通过。


    他想逃,只能走男人刚刚离开的那道门,而且男人很可能就在地下室上方,有跑出去就被对方抓到的风险。


    陶清观眉尖下压,在心底问道。


    “小渡,你醒着吗?”


    最近小渡掉线的次数越来越多,而相对的,他脑海中那些从未见过的知识也越来越多,好像待他完全继承传承那一刻,小渡就会再一次陷入沉睡。


    小渡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给出回应。


    “我在。”


    说完,小渡又没声了,莫约过了两三分钟,小渡终于处理完眼前的情况,它安抚道:“别怕,大龙会带你离开。”


    抢拐幼崽,在龙族中是不可饶恕的事情,只要是龙遇到这种情况,无论认不认识被拐的幼崽,都不可能放过龙贩子,拉出来鞭尸都算轻的。


    小渡压下心头翻涌的怒意,耐心询问,“有没有哪里受伤?”


    “伤到没什么。”


    陶清观揭开纱布瞄了一眼,他的血小板很给力,血已经不留了,但胳膊上大大小小的针眼有五六个,白皙的肌肤上一串青青紫紫。


    以陶清观的经验来看,估摸着是男人没找准血管,戳了五六下才戳中。


    手艺真差。


    陶清观目露嫌弃,将卷起的衣袖放下,他表现淡定,可小渡直接炸毛,看到那些伤口,小渡又气又心疼。


    “疼不疼?还有没有哪里难受?你赶紧躺着休息。”


    “乖囡囡,不怕不怕,我一定会带你出去。”


    陶清观无奈,怎么每个知道他小名叫囡囡的家伙,都喜欢一边叫他囡囡,一边用哄小孩的语气哄他,他小名是幼稚了点,但他又不是小孩,真不至于。


    “我不怕,那人一时半会儿不会拿我怎么样。”


    宴氿和陶笠鹤这会儿估计找他快找疯了。


    陶清观轻叹一声,“小渡,你能回去通知宴氿吗?我在这等你们。”


    “他可能会中途转移阵地。”小渡不同意,“我不可能在这时候丢下你一个人。”


    它找宴氿需要时间,回来也需要时间,中间变数太大,它不放心。


    陶清观一想也是,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位置,要是小渡找不到回来的路,情况会变得更加被动。


    他放弃这个想法,转而环顾四周,没找着摄像头的影子,但陶清观也没放松警惕,他接着衣服的遮挡,从逆鳞中取出几件小物品。


    不过拇指大的夜明珠中充斥着生机盎然的灵,陶清观将珠子中的灵吸纳,身上的无力感顿时褪去许多。


    他试着操控灵,刚动了一点,那阵绞痛感接踵而至,陶清观果断放弃。


    用不了灵在陶清观预料之内,当他还是忍不住惋惜。


    就在这时,铁门传来声响,陶清观立即将手里的东西扔回逆鳞中,他心底一惊,以为是自己刚刚的小动作被发现,但看到对方手里端着一盘猪肝,陶清观松了口气。


    男人施舍般地将盘子扔在陶清观面前,他一句话也没说,径直离开,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


    待细碎的声响消失,陶清观打量起眼前的猪肝,外表看着熟了,闻着一股腥臭味,完整的一块放在那,让人无从下口。


    总结,狗都不吃。


    陶清观眼底划过一丝嫌弃,他移开视线,抬眸望向墙上的通风口,心底有了主意。


    第113章 第 113 章 艺术就是派大星!


    不急于这一时, 陶清观换了个舒服点,问小渡道:“我左手上手链能挡住爆炸吗?”


    他说的是玄北送的见面礼,宴氿跟他说能挡住雷劈, 不知道能不能挡爆炸。


    小渡开口道:“玄龟壳做的, 遇到强烈碰撞就会自动生效,这里都炸光, 也伤不到你。”


    “那就好。”


    陶清观心底有了个大概流程,地下室构造比较坚固,上面炸了, 下面基本不会有事,有手链在,陶清观更安心些。


    余光瞥见另一个空荡荡的手腕,陶清观眸光微滞,那变态说毁了, 估计是渣到不剩,不过上次玄北就说没法再修,有没有全尸都一样。


    还有契约, 他隐隐约约能感觉到一点, 与其说是被斩断,不如说是被限制了。


    陶清观在心底叹气, 给男人又记上一笔。


    “小渡, 你能从那个通风口钻出去吗?”陶清观指着靠近天花板的通风口问道。


    小渡:“可以。”


    严格来说,它没有固定的形态, 只要是条缝就能钻过去。


    “那行。”陶清观接着道:“你出去看看, 这个通风口是通往哪里的,能不能钻到那个变态的屋子里。”


    小渡闻言,要从陶清观身体里出来。


    “等等。”陶清观制止小渡, “等我说可以,你再走。”


    他到现在也不能确定这屋子里有没有监控,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男人把他放在一个铁质的,大概算得上床的东西上,陶清观缓慢地落下来,手上的镣铐重量不轻,加上四肢没什么力气,他落地时脚下趔趄。


    陶清观扶着铁床站稳,一步步走到墙边,然后靠着墙慢慢挪,一路挪到通风口的正下方。


    他静静站了一会儿,没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才对小渡道:“可以了。”


    小渡飞速钻出去。


    陶清观靠着墙壁慢慢坐下,不过短短几步,汗水就打湿他的后背,双腿止不住地打颤,呼吸也变得急促。


    怪不得男人没把他捆起来,就他这个身体状况,跑也跑不了多远。


    陶清观深吸一口气,有些浑浊的空气吸进去并不算通常,通风口中也没有风扇转动的声音,缺氧会让他的身体状况变得更差,得快点出去。


    没过多久,小渡钻回来,同时带来情报,“通风口外边是一片空地,不过有窗户可以回到屋里,那人现在坐在屋子里。”


    想到自己刚刚看到的画面,小渡心底的戾气更重,男人半躺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地喝着杯中猩红的液体,那液体是什么,它一眼就认了出来。


    若不是……


    小渡压下心头的怒意,现在还不可以,如果它不见,就剩小龙独自在这陌生的地方,至少得等宴氿找过来。


    陶清观问道:“周围有人住吗?”


    “没有。”小渡说道:“这里好像荒弃很久了。”


    “好。”休息了一会儿,陶清观稍微有点力气,“我记得你能随身携带东西,等会儿你拿些小件的礼器放到这个房间的各个角落。”


    礼器这东西,塞很多灵是会爆炸的,根据这个特性,陶清观不知道炸过多少礼器,宴氿和小渡给他的库存,再炸个几百件也是小问题。


    再说到灵,虽然他现在用不了,但根据刚刚男人的表现,他血液里应该有很多灵,反正宴氿身上各个部位含灵量都很高,他也算条龙,估计大差不差。


    陶清观瞄了眼周围,尖锐的地方不少,但都脏兮兮的,被划破要打破伤风的那种,他放弃借助外力,将手指放到牙齿边用力咬下。


    疼痛感让他眼角溢出泪花,陶清观嘶了一声,电视剧里男主每次咬都面不改色,他还以为不疼,诈骗。


    陶清观拿了颗小珍珠,将血抹上去,他预估了一下,根据这个吸收速度,大概十来分钟,他手里的珍珠就会炸。


    “小渡,你一会儿带珍珠上去,小心点,别被发现。”


    小渡不赞同,它不想陶清观用这种会伤到自己的方法,“不用着急,宴氿会找过来的。”


    “我知道,但也不能光指望他吧。”这时候不做点什么,陶清观浑身难受。


    他将血抹到下一颗珠子上,或许是海底珍珠多,宴氿和小渡给他的珍珠加起来就有近百颗,各个都圆润无暇,一下子全用掉,陶清观还有点心疼。


    他抹了十来颗珍珠,一股脑儿塞给小渡,催促道:“快快快,别让这些在地下室炸了。”


    小渡无奈,收起珍珠往上运。


    陶清观接着抹珍珠,感觉灵不太够,他就吸收点灵,然后接着抹,反正吸收灵对他来说跟喝水差不多,喝水还有个限制,而他吸收灵是一点没有。


    他一下子做了四五十个,后边的他特地多抹了些,确保爆炸集中在一个时间段,如果不是感觉自己有点缺血,陶清观还能接着做下去。


    按照一颗的威力来算,三十颗就足以将上边夷为平地,多得算是他送的。


    待最后一颗珍珠放好,小渡回到陶清观身体里,回报道:“大概还有三十秒。”


    陶清观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笑容挪到最为坚固的角落。


    3、2、1……


    艺术,就是派大星!


    楼上噼里啪啦一阵响,隔着地下室,陶清观的耳朵都被震了一下,他抬手捂住耳朵,唇瓣微张,心底感慨,派总的威力果然无人能敌。


    周围的墙壁剧烈摇晃,墙皮掉下来一大块,陶清观多放的珍珠在此刻发挥作用,连带着地下室上方都被炸出一个窟窿。


    陶清观腕上的手链闪烁着微光,无形的屏障将陶清观护得严严实实,碎石从他头顶掉落,落到一半就被弹到一旁。


    他抬起头,入眼是橘黄色的天空,视线畅通无阻。


    陶清观咂嘴,这威力比他预估的还要大。


    他的周围俨然成为一片废墟,瓦砾碎石堆满地下室,上边就剩几根钢筋还在支撑,但也岌岌可危,放眼望去,连个鬼影都看不见。


    陶清观在面前摆摆手,挥去飞扬的灰尘,他扶着碎石站起身,思考爬上去的可能性。


    就在这时,碎石堆里传来一阵响动,陶清观循声望去,看见一只手冲出石堆,下一秒跟乞丐似的男人破土而出。


    男人衣服被烧了个七七八八,露出的肌肤布满密密麻麻的伤口,他顶着张黝黑的脸,死死盯着陶清观,恨不得将人剥皮拆骨。


    陶清观眉间上挑,没想到男人生命力这么顽强,房子都炸毁了,人居然就受了点皮外伤。


    还好他留了一手。


    眼看男人一步步逼近,陶清观在已经抹过血的珍珠上又抹了点,这样就能捏出一个瞬爆,他抓起四五颗反手像男人砸去。


    但男人早有准备,强风吹开珍珠,爆炸没伤到男人分毫。


    陶清观眯起眼眸,将周围的灵瞬间吸收干净,男人想抢,但根本抢不过他。


    这回,陶清观也不扔了,他攥了一把珍珠在手中,直接捏炸,处在爆炸中心的他毫发无伤,倒是男人被炸出数十米远。


    看到这场面,陶清观芜湖一声。


    很好,玄北和派总都很给力。


    被炸飞的男人咳出一大口血,他踉跄着站起身,目光灼灼,眼底写满贪婪,他舔过唇瓣,将血卷入口中,嗓音嘶哑,“这些都是传承给你的?”


    陶清观蹙眉。


    对方的脑子明显已经不正常,而且不仅是脑子,身体也不太正常。


    他看见细密的鳞片自对方颈部浮现,不一会儿蔓延至全身,男人还保持着人类的模样,但就连眼皮上都爬满鳞片,看得陶清观不存在的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怪不得炸了这么多次都没炸死,原来不是个人。


    男人桀桀怪笑,向陶清观冲去,然后迎头撞上一尊青铜鼎,瞬时被砸得眼冒金星,下一 秒青铜鼎又炸开,锋利的碎片扎了他满身。


    陶清观撇嘴,他手里又不是只有珍珠,威力大的多得是,就是有点费血费命。


    男人满头是血,他眼神怨毒,终于涨记性,不敢再靠近陶清观。


    陶清观不想再拖,翻找着威力大的礼器想给男人来个满屏开花,可这一次,礼器刚拿出来,一副恶臭的气体就向他袭来,沾染上气体的礼器效果瞬间消失大半。


    他认出那气体,上次考中级雨师证时,他还被拉着净化过被那气体污染的礼器,很麻烦,需要大量的灵。


    陶清观蹙眉,不管不顾继续引爆礼器,可效果大打折扣。


    派大星成哑炮了。


    陶清观掏出其他礼器快速引爆,在气体的影响下,爆炸对男人的影响有限,不过问题不大,以他的库存,耗也能将对方耗死,反正不能是他输。


    一时间场面陷入僵局。


    倏然,一声清冽的龙吟响起,立即吸引在场二人的注意力。


    陶清观眼睛一亮,而男人面色狠戾。


    男人望着远处飞速冲来的龙,双手攥拳,“我能抓到一条龙,就能抓到第二条。”


    他盯着宴氿,冷声大笑,男人伸手扣进大腿外侧,从中掏出一个机关似的物体捏爆,另一种气体释放出来,那是他抓陶清观时用的气体。


    男人目光蔑视,“用不了灵的龙什么都不是,来了也好,正好一条小龙不够我用。”


    宴氿不断逼近,霎那间冲到男人面前,气体将宴氿包围,周围翻涌的灵瞬间停滞。


    发现气体有用,男的得意扬起唇角,不等他迎接胜利的高光,一龙角猛得将他顶飞。


    紧接着是结实的一尾巴甩在他脸上,地上尘烟四起,砸出数米巨坑。


    陶清观看得直摇头。


    穿个棉袄就敢让大象踩,真是老寿星上吊,活腻歪了。


    第114章 第 114 章 宴氿:我要带他走。……


    宴氿的动作没有丝毫迟滞, 他把男人抽成陀螺,还觉得不解气,利爪卷起对方, 重重砸在地上。


    骨头断裂的清脆声响起, 宴氿旁若未闻,出手都是冲着取男人性命而去。


    男人呕出一大口血, 其中掺杂着内脏的碎片,看着又一次冲自己袭来的巨龙,他眼底终于有了惧意。


    “等……啊!”


    他又一次被高高抛下, 他如同被猫玩弄于股掌之中的老鼠,费尽全力也无法脱身。


    男人望着宴氿瞳孔骤缩,他的胳膊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曲折先后,身上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飘起黑点,他紧咬着下唇, 连滚带爬地往后跑。


    “你不能杀我!只要我的心脏停止跳动,我装的那些炸弹就会立即爆炸!”


    他气喘吁吁地将话说完,本以为宴氿会有所顾忌, 结果迎接他的又是重重的一尾巴, 他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宴氿拆家的动作太吵,又离他们有一段距离, 陶清观就看见男人仰头大喊, 也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他问小渡,“你听见他说什么了吗?”


    小渡当然听见了, 但话到嘴边变成, “他在挑衅,死不悔改,不用管他, 找个干净点的地方休息,等宴氿处理好,就可以回家了。”


    “行吧。”


    陶清观环视四周,都挺干净的,拆得很干净,他索性席地而坐,研究起手上的镣铐。


    镣铐是铁做的,闪烁着冰冷的色泽,他的手腕被牢牢铐住,中间没留一点空隙,他试着扯了两下,结果自然是扯不动。


    倏然,陶清观感觉镣铐下有种针扎感,像是有什么东西注射进他体内,紧接着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接踵而至,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低咒一声,那个死变态果然留了一手。


    陶清观甩甩脑袋,努力保持清醒,他目光梭巡,找到一块尖锐的石头,他举起双手,用力砸下去,石头从中碎成两半,可镣铐上不过多出点擦痕。


    小渡注意到陶清观的身体变化,急得蹦出来,它蹭了蹭陶清观的脸颊,安抚道:“再坚持一下,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宴氿。”


    陶清观脑袋晕乎乎的,原本动一下都疼的伤口,这会儿也没什么感觉,他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努力保持清醒。


    他向宴氿所在的方向望去,沉烟滚滚,惨叫声接连不断,对方估摸着是打上头了。


    陶清观扯了下唇角,心底无语。


    能不能关心一下伤员,他要噶了!


    就在小渡准备冲入混战时,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响起,陶清观的目光瞬间被吸引,只见黑压压的一排重型车向他这边开来,没一会儿就停在他的面前。


    为首的那辆车车门打开,陶笠鹤从中走了下来,看见灰不溜秋的陶清观,他心跳得漏了一拍,赶忙大步跑过来。


    “哪伤着了?还能听清我说话吗?这是几?”陶笠鹤比了个三在陶清观眼前晃悠,脸上写满担忧,看陶清观的目光像是在看被人欺负的小傻子。


    陶清观嘴角抽搐,有气无力地推开陶笠鹤的手,“三。”


    “我没怎么受伤,就是血被抽得有点多,还有,他好像给我打了麻药之类的东西。”


    陶清观说着,抬手要敲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陶笠鹤赶忙伸手将人拦住。


    “没事,回去好好养养。”陶笠鹤老当益壮,轻轻松松将陶清观抱起来,他招呼着医疗队过来,然后带陶清观走到整理出的空地上。


    五六个人抬着仪器赶过来,将陶清观围成一圈,没一会儿,陶清观手里就被塞了好几瓶口服液,他也不见外,给一瓶喝一瓶。


    其中一位医生给陶清观处理伤口,那手法看得陶清观眼皮子直跳,他倒吸一口凉气,问道:“你是军医出生吗?”


    那位医生一愣,回答道:“没错,我跟着上过战场,你尽管放心。”


    “嗯……”


    陶清观默默把脸瞥过去,不敢再看,军医有个明显的特点,作风比普通医生彪悍,首先管活,毕竟活着才有资格被细菌感染,技术那自然也是没话说,能用最简单的工具干最精细的活,速度也不是一般的快。


    比如现在。


    “要缝两针,正好你现在反应迟钝,不用打麻醉。”


    医生摁住陶清观的胳膊,他这是通知,连准备的时间都没给陶清观,直接一针戳下去,三两下将伤口缝上。


    陶清观后槽牙咬紧,暗地把害他沦落至此的男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一旁陶笠鹤见陶清观还挺活泼的,心底松了口气,他指挥着右边的人说道:“赶紧把他手腕上的东西取下来。”


    陶清观这会儿已经麻了,各种意义上都麻了,他任由一堆人在他旁边折腾,镣铐没几分钟就取了下来,露出一截青青紫紫的手腕。


    医生抓着陶清观的手腕消毒,眉头紧锁,“你需要回去验血,现在没办法分辨注射到你体内的是什么东西。”


    陶清观这会儿已经缓过来,身体的不适感在减退,但保险起见,他还是让医生抽了一管子血去化验。


    一天被这么多次血,陶清观快对抽血这个词ptsd了。


    他揉揉还有点晕的脑瓜子,忽然看见有一人向他们这边拔足狂奔,陶清观眨了眨眼,对方在离他们还有五六米时,被宴氿抽回出去,空中回响着对方破碎的呐喊声。


    陶清观扭头望向陶笠鹤,问道:“他刚刚说了什么?”


    陶笠鹤皱眉,“什么弹,完蛋?他在挑衅?”


    “有可能。”陶清观一手抵着下巴,唾弃道:“死不悔改。”


    陶笠鹤冷哼一声,“他肯定是完蛋了,这一次他绝不可能再逃走。”


    陶清观附和着点头。


    看着无动于衷的陶笠鹤等人,男人拼命呐喊,“心脏!炸弹!你们都不管吗!?”


    可惜他的声音被掩盖大半,断断续续根本传不出去。


    男人面如死灰,他已没有再挣扎的力气,双目涣散的躺在坑地。


    宴氿化为人形,踱步向男人走近,飞扬的灰尘仿佛有生命般避开他的衣袍,他一袭白衣,与周围的废墟好像不在一个图层。


    他在男人身旁站定,垂眸俯视着男人,眼底是冰冷的杀意,“黄芪行,43岁,在三十岁之前,你一直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是谁带你踏进雨师的门槛。”


    黄芪行艰难地转过头,他想笑,但已经没有力气,“这是我的机遇,这也犯法?特管局垄断雨师修炼的方法,让那些民间的天才泯然于众,一群道貌岸然的家伙。”


    宴氿眸光扫过黄芪行的脸,他只在乎对方还有没有同伙,至于对方喊得不公平,除了可笑,他心底再升不起别的波澜。


    据他了解,特管局每年都会在各个领域进行筛查,发现有天赋的孩子会询问对方的意愿,再决定是否培养,像黄芪行这种后天有机遇的,肯定没少接过特管局抛出的橄榄枝,拒绝的是他,现在埋冤的也是他,自私自利的小人罢了。


    宴氿抬手抽出一旁的钢筋,他随手甩了两下,在黄芪行惊恐的目光中,插进对方的心脏。


    直到心脏被搅成烂泥的那一刻,黄芪行瞪大的眼睛中仍写着不敢置信,他不明白宴氿是怎么敢的,难道人命在对方眼中就如此不值一提吗?


    宴氿扫过死不瞑目的黄芪行,眼底毫无波澜,他挂在腰上的海螺传来玄北抱怨的声音。


    “我壳都炸黑了,你要怎么赔我。”


    “下次请你吃饭。”


    宴氿反手将海螺挂断,大步流星向陶清观走去,越是靠近,他的脚步越发急切,瞳孔中倒映出陶清观的身影,看着对方身上缠着好几处绷带,宴氿唇角绷成一条直线。


    还是下手轻了。


    他走上前,避开陶清观的伤口,弯腰将人抱起,内心歉疚,“抱歉,我来晚了。”


    “你来得刚刚好。”陶清观拍拍宴氿的后背,关心道:“你也吸了那些有毒气体,等会儿记得也做个检查。”


    宴氿:“好。”


    这会儿陶清观让他做什么,他都能答应。


    陶笠鹤在一旁看得牙酸,又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人是宴氿找到的,他蹙着眉,憋屈坏了。


    “要不……先回去。”陶笠鹤低咳一声,打断‘含情脉脉’的两人,“小观还需要进行一次全身检查。”


    事关陶清观身体健康,宴氿一口答应,“行。”


    陶清观勾着宴氿的颈脖向后看,问道:“那个变态抓起来了吗?”


    宴氿不着痕迹地侧过身子,挡住裹尸袋,“嗯,不会再有人抓你了。”


    陶清观抬眸望着宴氿的眼睛,那里写满认真,他眉眼舒展开,弯起一个弧度,他抬手揉了揉宴氿的脑袋,开口道:“这只是个意外,而且你找我了,不是么。”


    宴氿不吭声,抱着陶清观往车上走。


    陶清观这会儿手脚还有点没力气,干脆靠在宴氿身上,反正他们都订过婚了,搂搂抱抱很正常。


    一辆辆汽车往回开,路上,陶清观开始还有精力跟宴氿和陶笠鹤说笑,但没过多久,他的呼吸就变得急促起来,连带着面颊也飘起潮红,情况急转直下。


    陶笠鹤赶忙让车子加快速度,可陶清观的情况还在不断恶化,待赶到医院时,陶清观已经陷入昏迷状态。


    医护人员推着陶清观进手术室,宴氿等人被关在门外。


    望着亮起的那张红灯,宴氿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他在心底道:“是我想的那样吗?”


    小渡的声音跟着响起,“没错,他的身体本来就差,又被反复刺激,提前进入过渡期了。”


    过渡期是幼龙成年的一个过程,迈过过渡期,就代表着成年,但过渡期对正常小龙来说都是一个万分凶险的过程,更别说陶清观这样的。


    按照小渡的预测,陶清观少说还有几十年才会迈入过渡期,他们有充足的时间为陶清观养身体,可现在计划全被打乱了。


    听到肯定的回答,宴氿缓缓吐出一口气,问道:“他过龙门成功的概率有多少。”


    小渡沉默了片刻,“他现甚至无法自由切换形态,而龙门只有龙能过。”


    宴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道:“等他稳定一点,应该就能变成龙形,我带他回海里,龙门可以由我带他过。”


    小渡不说话了,若是过龙门能由其他龙代替,也不会有那么多龙折在这上面,可现在除了这样,别无他法。


    一个多小时过去,手术室的灯光转为绿色。


    陶笠鹤一个箭步冲上去,询问出来的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摇摇头,陶笠鹤的心跟着凉了半截。


    第115章 第 115 章 变小的陶囡囡


    “我们尽力了, 但始终找不到他发烧的原因。”医生眉头紧锁,有些无奈,“给他打了退烧针, 作用也不明显, 只能先物理降温,好在他的体温没到危险的地步, 先转入病房密切观察吧。”


    陶笠鹤面色沉沉,“好。”


    孩子在他眼皮子底下出这种事,陶笠鹤心底懊恼, 他到现在还没告诉徐婉晴,这接二连三的状况,更是让他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管怎么样,得先看看陶清观的状况,陶笠鹤大步走向病房, 他心事重重,都没注意到身旁还走着一个宴氿。


    病房内。


    护士们在连接各种仪器,躺在病床上的陶清观小脸通红, 双眸紧闭, 皱着眉头,似乎陷入噩梦之中。


    陶笠鹤满眼心疼, 他望着陶清观身上连着的一根根管子, 眼眶不自觉红了一半,恨不得替陶清观遭这个罪。


    宴氿在床边站定, 他抬手撩起陶清观耳边的碎发, 手背贴着对方滚烫的脸颊。


    不能再了。


    “我要带他走。”宴氿望向陶笠鹤,语气说是商量,但更像是在通知, “他是因为龙族的血脉才会变成这副模样,想要治好,必须回海里。”


    陶笠鹤哑然,他知道宴氿说的是实话,可要他这么放陶清观离开,他又放心不下,几番斟酌,他开口道:“需要多长时间?我能不能跟着一起去?”


    “时间不确定。”宴氿道:“你适应不了深海,去了也没用。”


    陶笠鹤眉间下压,仔细权衡,“你有多少把握?”


    宴氿没正面回答,只是道:“我不会让他出事。”


    他眸光平静,对上陶笠鹤的目光,两束视线似在空气中交锋,又很快错开。


    陶笠鹤叹了口气,语气一下子低落许多,“我知道了,你需要什么东西,我现在派人去准备。”


    宴氿也不客气,随口报了些需要的东西,陶笠鹤打电话给下属,让人把东西送来。


    等待的时候,陶清观发出几声不安的呓语,在场的二人立即一边一个,神色关切的围在陶清观身旁。


    “疼……”


    陶清观身子蜷缩起,汗水打湿被褥,眼角泛起生理性泪水,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被泪水蒙住的视线只能看到模糊的光影。


    “好痛。”


    两个字像踩在人心头上,陶清观对疼痛的耐受度算是比较高的那一类,平常受伤嘻嘻哈哈的就过去了,现在这样宴氿和陶笠鹤怎么可能不心疼。


    宴氿柔声问道:“哪里疼?”


    “……骨头。”陶清观痛清醒了,他死死捏着自己的胳膊,身体蜷成一只虾米,骨头缝里像是刀片在削,将他的骨头上肆意雕刻,又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难受得他想满地打滚。


    陶笠鹤看不下去,“我去叫医生。”


    “没用,我来处理。”


    宴氿制止,他一手搂起陶清观,另一只手捏住陶清观下颌,强迫对方张开嘴,他对陶笠鹤道:“纱布拿来。”


    陶笠鹤意会,将干净的纱布叠整齐,塞进陶清观嘴里,让对方咬着,防止陶清观痛极了意外咬到舌头。


    宴氿轻拍陶清观后背,安抚道:“放轻松,深呼吸,再忍一下,很快就不痛了。”


    陶清观化形的时机比他预想的还要早,但这也是一件好事,说明陶清观对另一形态的容纳度高。


    宴氿眸光微暗,心底紧绷的弦松懈了些。


    陶清观满头大汗,听到宴氿的话只觉得对方在给自己画大饼,骨子里的疼痛让他暴躁,他没忍住,一脑袋撞上宴氿下颌。


    哐当一声响,宴氿嘶了一声,他捂着被撞的地方,一时间哭笑不得,“怎么还恩将仇报。”


    陶清观不听,他抓着宴氿的衣服,揉成皱巴巴的一团,身上的疼痛愈演愈烈,直至达到顶峰,陶清观恍惚地想着,原来人痛到极点,真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紧接着疼痛如潮水般褪去,酸软感接踵而来,四肢软绵绵的,跟面条一样,完全不听指挥。


    陶清观不适应地扭了扭身子,他睁开眼,和陶笠鹤的大脸对个正着。


    他脑袋后仰,嫌弃地避开,嘴里嘟囔着,“凑这么近干嘛。”


    “你……”陶笠鹤欲言又止,欲止又言,老脸拧巴在一起,跟便秘似的。


    陶清观觉得不对劲,他下意识摸摸自己,“我怎么了?”


    “没事。”宴氿帮陶清观擦汗,动作放到最轻,“就是变小了。”


    “……啊!?”


    陶清观垂死病中惊坐起,若不是有宴氿扶着,他差点一头栽下去。


    他抓住宴氿的衣袖,这下陶清观看到自己的手,原本修长的手指短了一截,他又低头去看双腿,也是短短的,身高一下缩水几十厘米。


    陶清观小脸皱在一起,问道:“我现在看着像几岁?”


    “五六岁。”陶笠鹤抢答,说得信誓旦旦,“你五岁就长这样,不过现在胖点。”


    陶清观:“……”最后一句其实可以不加。


    宴氿揉了揉陶清观毛茸茸的脑袋,安慰道:“过段时间就会恢复正常,不用担心。”


    陶清观眼神幽幽,“过段时间是多久?”


    “等这里长好。”宴氿食指轻轻碰了下陶清观的额头。


    甫一被碰到,陶清观差点原地蹦起,他赶忙捂住被碰的地方,跟宴氿拉开距离。


    手掌下是凸起的小包,一边一个十分对称,陶清观眼角挂着泪花,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宴氿道:“龙角,你的身体会按照龙族的发育过程重新发育一遍,不过这个过程很快,短则一两个星期,长则一个月上下,等你能完全控制龙形,就会恢复原样。”


    听到这话,陶清观安心了,他差点以为自己要变成某某名侦探,当一个万年小学生,不对,他这个年纪该上幼儿园。


    陶清观被宴氿抱到腿上,病号服穿得松松垮垮,宴氿索性帮他在后边打了个结系紧。


    周遭的事物一下子变大,陶清观有点不适应,他晃着被裤腿遮住的脚丫,开口三连问:“那我怎么上班?我这个月全勤怎么办?下个月全勤怎么办?”


    陶笠鹤大手一挥,阔气道:“我给你。”


    他望着缩小版陶清观,心痒痒的,他家囡囡小时候粉雕玉琢,白白净净,这会儿看着,陶笠鹤心底按耐不住地想抱过来。


    他睨了宴氿一眼,心底不爽,有点碍事了。


    陶笠鹤低咳一声,对宴氿道:“东西应该送到了,你去看看还缺什么。”


    宴氿看破陶笠鹤的小心思,但没多说什么,他把陶清观抱回床上,开口道:“我们要回一趟海里,具体情况我路上跟你解释。”


    陶清观点脑袋。


    送来的东西在病房外面,宴氿踱步离开。


    房间里就剩下陶笠鹤和陶清观二人,这下陶笠鹤装也不装了,他一把抱起陶清观,贴着对方的小脸蛋蹭了两下,“乖崽,真可爱,让爷爷抱抱。”


    扎人的胡须来回磨蹭,陶清观抵住陶笠鹤的脸试图反抗,可这会儿他没什么力气,压根抝不过陶笠鹤。


    陶笠鹤越蹭越稀罕,他亲了口陶清观肉嘟嘟的脸蛋,老脸笑成一朵菊花,“你小时候就喜欢爷爷抱,谁来都不好使,他们就只有干羡慕的份。”


    说着,他又亲亲陶清观的脸蛋。


    陶清观反抗无效,小脸上写满生无可恋,他啪地一下无助陶笠鹤的嘴,控诉道:“你胡子扎人。”


    陶笠鹤握住陶清观的小手,贴着脸蹭蹭,乐呵呵道:“好,爷爷回去就刮胡子,爷爷陪你到海边好不好?”


    危!


    陶清观心底警铃大作,“不用,宴氿会照顾好我。”


    面对小娃娃,陶笠鹤不自觉夹起嗓子,“肯定是爷爷跟着更放心呀。”


    陶清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时,门从外面打开,看见宴氿进来,陶清观连忙向对方伸出手。


    救驾,快救驾。


    陶笠鹤不撒手,又捏捏陶清观的脸蛋。


    宴氿见此,脚步上前,把陶清观从陶笠鹤怀里拯救出来。


    陶清观靠在宴氿怀里,心有余悸。


    太恐怖了,直到恢复正常前,他绝对不要和陶笠鹤两人共处一室。


    而陶笠鹤意犹未尽,望着被抱走的陶清观满眼惋惜,他不满意宴氿进来打断,可陶清观向着人家,他又不好多说什么。


    陶笠鹤在心底轻啧一声,面上端起正经的架子,“那什么,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


    陶清观仰起头,“立刻马上。”


    “嗯。”宴氿顺从道,“现在就走。”


    陶笠鹤咂嘴,“出发前总得换身合适的衣服,祖宅那边应该还有小观五岁时的衣服,不过拿也麻烦,现在去买点。”


    他越说越来劲,陶清观直觉大事不妙,开口道:“我又当不了几天小孩,随便两套凑合一下就行。”


    可惜他抗议无效,陶笠鹤搜罗来一大堆衣服,有背带裤,带尾巴的卡通装,还有动物连体衣,甚至宴氿都顺手拿了几件。


    望着助纣为虐的宴氿,陶清观面无表情。


    他就知道宴氿这个之前一直想当他爹的家伙,不会像表现的那么人畜无害,这不就露出马脚了。


    宴氿说得冠冕堂皇,“多带几件,防止出意外,路上没得换。”


    陶清观冷笑,“这就是你们给我带几十套衣服的理由?”


    宴氿帮陶清观整理帽兜,他顺手捏了下帽兜上的猫耳朵,发出叽一声,“没事,不占地方,再多一倍我也能装下。”


    陶笠鹤附和:“你衣服小,好带。”


    陶清观无语,是这个问题吗?


    他望着脚下用力一跺还会发光的鞋子,深感无力,他只是身体变小,又不是变成弱智,为什么会觉得他会喜欢这些东西。


    “来。”宴氿把小水壶挂在陶清观脖子上,他摁了下杯子上的摁钮,水壶上的叶子立即转悠起来,“看,能当电风扇。”


    “真可爱。”一直没动静的小渡突然冒出来,夹着嗓子道:“回海里,我带宝宝找宝藏好不好?”


    陶清观默默闭上眼睛。


    病入膏肓,没救了,都没救了。


    宴氿收拾好东西,做足准备后,甩掉陶笠鹤。


    他化为龙形带陶清观飞向天空,贴心地用灵挡住迎面袭来的风,为陶清观讲述目前的情况,以及回海里的原因。


    陶清观若有所思,“所以说我得跃过龙门才算成功?”


    宴氿:“差不多,你尽力就行,越不过去也没事,带你回海里,主要是那边的环境更适合龙生长。”


    “嗯。”


    陶清观对目前的处境蛮乐观的,他好奇地追问道:“龙门长什么样?在哪里?是不是鲤鱼跃过龙门也能变成龙或者蛟?”


    第116章 第 116 章 陶清观:你个XX


    宴氿一一回答陶清观的问题, “龙门是龙族成年的一项考验,只会在特定的时间点出现,而且出现的地点并不固定, 一般在海域中央。”


    “所以不存在跃过龙门就能成龙的说法, 更何况龙门出现时,周围的鱼群会本能地逃离, 那一片都会成为真空地带。”


    陶清观边听边点头,他盘着腿,怀里抱着水壶, 像个不倒翁。


    小渡被萌得做西子捧心状,它钻出来,在陶清观身边晃悠,顺带抢宴氿台词,“龙门这个东西, 连龙族自己都不想看见,特别麻烦,不过别担心, 你去走个过场就行。”


    它栖在陶清观肩膀上, 尾巴摇得跟狗似的,小渡原本跟陶清观的手差不多大, 现在它待在陶清观身旁, 都快跟陶清观的脸差不多大了。


    下边的宴氿听着小渡上扬的尾音,眼底浮现无语, 他清楚地记得这玩意说过, 龙要是连龙门都过不去,跟蛇有什么区别,现在倒知道改口了。


    不过也能理解, 大概是所有生物看到早产儿都会下意识的担忧。


    想到过龙门的凶险,宴氿面上的笑意逐渐收敛,龙门已有数百年没有出现,他心底有一丝侥幸,若陶清观是特殊的,不需要走龙门那一遭就好了。


    陶清观完全不知道身旁一龙一传承的担忧,他被小渡的尾巴蹭得痒痒的,他偏过脑袋,伸手抱住小渡。


    他撸了两下小渡的脑袋,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不是还有一部分在海底,这次回去,能拿回来吗?”


    小渡晃动的尾巴一顿,它贴着陶清观的掌心,开口道:“没有哦,‘我’全在这了。”


    陶清观疑惑,“可宴氿不是说……”


    “那小屁孩懂什么。”小渡老气横秋,语气中满是嫌弃。


    陶清观眨了眨眼,心底感慨,用小屁孩形容宴氿这个老东西,也就小渡说得出口。


    他抬手拍了下龙背,想看看宴氿的反应。


    可这一次,宴氿停顿了好一会儿,说出的话又很敷衍,“可能是我记错了。”


    陶清观感觉不太对劲,他低头望着怀里的小渡,金色的小鱼通体光滑,像金某鱼食用油的商标,他薅了一把小渡的尾巴,换了个话题,“那我们去找宝藏。”


    正好他小金库空了。


    说起这个小渡就来劲了,把自己知道龙的藏宝库抖了个干净,其中还包括一两个宴氿藏东西的地点。


    事情隔的太久,宴氿自己都不记得了,也亏小渡能把这么多地点记下。


    听着小渡的描述,陶清观感觉世界首富在向自己招手,他嘿嘿傻笑,抱着小渡倒在宴氿身上打滚。


    大概是因为变小,又或许是太累,没聊多久,陶清观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听到逐渐平缓的呼吸声,宴氿放慢飞行速度,小渡也在陶清观怀中安静下来。


    等陶清观再次醒来,他们已经落地。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枕在宴氿肩膀上,陶清观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很好,是干的,没流口水。


    他揉了揉眼睛,抬起头,迎面出来一阵暖洋洋的风,风中夹杂着海洋的气息,望向周围,宴氿抱着他走在街道上,身旁都是来往的行人,一个个穿着短袖裙子,看起来十分清凉。


    陶清观低头看了眼自己,卫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成一件花衬衫,裤子变成了沙滩裤,脚上穿着小黄鸭凉鞋,脖子上还挂着一圈花环,他嘴角一抽,这事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醒了,还困吗?”


    宴氿换成一只手抱陶清观,方便对方打量周围,“我们已经到海边,休息一晚,明天我再带你去海里。”


    他说着,抬手把陶清观脖子上的花环扶正,看着自己的杰作,宴氿十分满意,“正好在海边先玩一圈。”


    陶清观推开宴氿的手,他板着小脸,拉着花环,“你给我戴这东西有什么意义吗?”


    宴氿理不直气也壮,“好看啊。”


    陶清观:“你自己怎么不戴!”


    宴氿面色有些为难,“这个对我来说太小,只能顶头上,不能当项链。”


    一句话完全抓错重点,陶清观麻了,他第N次叹气,他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变回来。


    谈话间,宴氿抱着陶清观走到海滩。


    他找了块干净的沙滩把陶清观放下,然后把背着的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套挖沙子的工具。


    陶清观措不及防被塞了个小铁桶,桶里铲子模具一应俱全,颜色跟他花衬衫十分相配。


    宴氿当即掏出手机,咔嚓咔嚓对着陶清观一顿拍,热情推销道:“我这还有泡泡机,水枪,渔网,你想玩哪个。”


    陶清观面无表情,他放下铁桶,拿起水枪,贴心的宴氿自然已经帮他装好水了,甚至买的都是最豪华的机关枪版。


    他对准宴氿,不带丝毫犹豫地扣下扳机,水柱瞬间喷出去,给宴氿浇了个透心凉。


    宴氿:“诶,手机。”


    陶清观冷笑,别以为他不知道,宴氿背着他拍了多少照片,这手机不要也罢。


    他举着水枪一顿扫射,宴氿‘慌忙’逃窜,看到宴氿这副模样,陶清观逐渐猖狂,直到水枪再喷不出水,他才收手,然后把水枪还给宴氿,颐指气使道。


    “没水了,再去装点。”


    宴氿衣服头发湿了个彻底,他也不恼,只是抬手捏了陶清观的脸蛋,便拿起水枪到一旁的洗手池灌水。


    陶清观一屁股坐在沙滩上,现在是旅游淡季,这片沙滩的人并不多,能享受到宁静的海风,一眼望去细腻的沙子好像八珍糕。


    有点饿了。


    这时空气中飘来食物的香气,陶清观扭头,看见一个卖炒面的摊子,口水不自觉分泌,他站起身准备给自己整点吃的。


    没走两步,一位身上挂着相机的大叔走到他面前,弯下腰,举着一辆玩具挖掘机推销道:“小朋友想不想拍照片,叔叔这里拍照片就送大挖机。”


    陶清观礼貌拒绝,“抱歉,不用了。”


    大叔不放弃,拿出展示用的相册,开口道:“你看,这些都是叔叔拍的,是不是很好看,你回去后还能拿照片跟小朋友们炫耀。”


    “我不想拍。”


    陶清观蹙眉,余光瞥过大叔手里的相册,他眼眸倏然睁大,右边照片中的人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


    一位身穿白裙的女人站在照片中央,她笑容灿烂,贴着怀中小男孩的脸颊,这长相陶清观这辈子都不会认错,正是徐婉晴和小时候的他。


    他来过这里?


    陶清观试图从回忆中扒拉,可怎么也找不到与这块海滩相关的回忆,难道说是他生病的那一次。


    “真不想拍?”大叔见陶清观半天不回话,有些气馁,“那好吧,不过你家大人呢?小孩子独自在沙滩上跑可不安全,要是找不到爸爸妈妈,叔叔可以带你去广播台。”


    陶清观回过神,开口道:“我朋友在那。”


    他指着走过来的宴氿。


    大叔失笑,“人小鬼大,什么朋友,你得叫叔叔。”


    宴氿一走过来就听见这句话,他牵起陶清观的手,强调道:“我是他哥哥。”


    至少辈分不能乱。


    陶清观在宴氿看不见的角度翻了个白眼,他叫住要走的大叔,“等一下,叔叔可以给我看一下那张照片吗?”


    大叔顺着陶清观指的方向望去,抽出一张照片,“这张吗?”


    陶清观点头。


    大叔看了眼照片,又看了眼陶清观,诧异道:“你跟照片上这个小孩长得真像,你们认识吗?”


    陶清观胡诌,“他是我哥哥。”


    大叔也没多想,将照片递给陶清观,热枕道:“这么有缘,要不小朋友你真的不拍一张?”


    “那就拍一张。”陶清观仰头望向大叔,乖巧道:“叔叔你能把这张照片给我吗?我们可以付钱。”


    大叔顶不住陶清观眼巴巴的目光,大手一挥,“送送,不要钱。”


    他拿起相机给陶清观和宴氿拍了张照片,将照片洗出来后,他连同以前那张一起交给陶清观。


    大叔收了钱,要赶下一单生意,他冲陶清观挥挥手,说道:“祝你和叔叔玩得开心。”


    宴氿:“……是哥哥。”


    陶清观不理会宴氿,拿着照片研究,照片背后有拍摄时间,推算一下他当时虚四岁,和他生病的年龄正好对上。


    看着就是个巧合,可陶清观总觉得自己漏了什么事,他对失去的记忆又产生好奇,陶清观抿了抿唇,等这一次回去,或许他可以隐晦地问问徐婉晴。


    宴氿见陶清观盯着照片望半天,完全无视自己,他凑过去,挤到陶清观面前,“这张照片有什么问题吗?”


    陶清观摇头,他把照片递给宴氿,说道:“你收起来,我饿了,我们去吃炒面。”


    宴氿拿过照片,小小的陶清观可爱依旧,他随口说道:“可惜了,你来海边,我也没见到你,不然在你小时候我们就认识了。”


    陶清观嘴角抽搐,“沙滩上小孩那么多,也没见你一个个去认识,就算我两那时候见面,多半也是一面之缘。”


    宴氿想想也是,他没再提这茬,牵着陶清观走到炒面摊前,他低头问道:“吃哪个?”


    陶清观:“海鲜炒面。”


    宴氿对老板道:“来两份海鲜炒面,不要放辣。”


    “好嘞。”老板手脚利索地开始干活,嘴上招呼着,“你们父子俩长得真俊,就是不怎么像,你抱着孩子先坐,做好我给你先回去。”


    宴氿:“……我们是兄弟。”


    老板:“我懂,这年头就流行父子处得跟兄弟一样。”


    陶清观:“噗哈哈哈。”


    第117章 第 117 章 找回失去的记忆


    陶清观笑得前仰后合, 宴氿拿陶清观没辙,说是舍不得说的,还得扶着点防止人笑倒过去。


    他趁机搓了搓陶清观的脸蛋, 没好气地捏了一下, 父子就父子,他也没那么在意辈分, 再说现在陶清观一点大,被人误会也是正常。


    宴氿选择性忽略,平常小孩叫他两, 一个叫哥哥,一个叫叔叔的事。


    陶清观笑够了,身子一偏倒在宴氿腿上,从这个角度能看见远处的海岸线,阳光洒落, 海面和沙滩都亮闪闪的,海风习习,吹来祥和慵懒的气息。


    不知道是不是变成龙的缘故, 陶清观看大海都带上一层滤镜, 好感度直线上升,对于明天的深海之旅, 他也没多少抗拒的感觉, 更多的是期待。


    陶清观微微出神,这时一只大手拂过他的额前, 将他的碎发拨到两边, 挡住刚刚冒头的龙角。


    宴氿建议道:“要不还是买顶帽子?”


    陶清观摇头,“压着难受。”


    说来奇怪,他自己碰没事, 但只要沾到一点其他东西,那滋味谁尝试谁知道,好在他的头发够长,勉强能遮住,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反正明天就走了,将就一天。”陶清观翻了个身,趴在宴氿腿上,“就当被蚊子咬了两个包。”


    宴氿不想为难陶清观,他揉了揉对方毛茸茸的脑袋,开口道:“行。”


    “面来咯。”


    老板嘹亮的嗓门响起,端着两碗面放到桌上,香味扑面而来,这让肚子本就咕咕叫的陶清观更饿了。


    陶清观拿起筷子,他手短,握着有点费力,但面对吃的,他总能表现出惊人的毅力,愣是一个人把面拔了大半。


    他拿过宴氿递来的纸擦嘴,开口问道:“你订晚上休息的地方了吗?没有的话我们住那边怎么样?”


    陶清观指着不远处一栋自建房,上面挂着民宿的字样,徐婉晴抱着他的那张照片背景中出现了这栋小别墅,陶清观有种预感,当年他们家应该就是住在那。


    这点小事宴氿自然没有意见,吃完饭,他便带着陶清观向那边的民宿走去。


    宴氿扫了眼民宿,大致猜到陶清观选这的原因,他问道:“你之前也来过这?”


    “不知道。”陶清观摇头,“我不记得了。”


    宴氿想起陶清观曾说过的话,问道:“生病忘掉那段。”


    陶清观点头。


    谈话间他们来到民宿门口。


    看到有客人来了,民宿老板热情迎接,现在是旅游淡季,房间自然不少,不一会儿宴氿就拿到房间的钥匙。


    走进房间,是一间布置得很有当地特色的大床房,推开窗就能嗅见大海咸咸的气息,有风吹来,房间里的贝壳风铃丁零当啷的响。


    宴氿担心陶清观住不习惯,将行李往外收拾,一些日用品,他都变成了陶清观常用的。


    没办法,小孩子皮肤嫩,长大的陶清观还好点,小时候的陶清观跟粉面团子似的,稍微用点力就是一个印记,衣服毛躁点,蹭了一会儿皮肤就会泛红,还会起一道道印子,看着骇人。


    宴氿算是明白为什么陶笠鹤会说陶清观得养得仔细,确实得仔细,红上一块陶清观看着不觉得有什么,他看着碍眼极了。


    陶清观坐在沙发上望着宴氿干活,他试图帮忙,但被宴氿赶到一边,看了一会儿,他觉得无聊,从沙发上跳了下来。


    “我出去溜达溜达,你放心,我不出民宿。”


    宴氿嗯了一声,没有阻止,经过上次的教训,现在陶清观身上带着好几个能定位的饰品,当然这些陶清观也知道,并且也同意了。


    不管是做人,还是做龙,总得有点自知之明,他小胳膊小腿的谁都打不过,还是识相点好。


    陶清观推门出去,他下到一楼,在大厅看到戴着老花镜玩手机的老板,他犹豫了一下,踱步走了过去。


    “叔叔好。”


    陶清观垫起脚,扒拉着柜台,可惜他个子矮,再怎么努力也只露出头顶一搓毛。


    老板看笑了,打开隔门让陶清观进来,弯下腰笑着问道:“怎么了小朋友?”


    陶清观走到老板身旁,仰起头露出自己的脸来,他拿出照片问老板,“你有没有见过我哥哥,他很久之前也来这边玩过。”


    老板接过照片,扶正老花镜仔细端详,他感叹道:“哟,你跟你哥哥张得真像。”


    他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忽然哦了一声,开口道:“见过见过,哎哟,当时闹出的动静可大了,你哥哥的父母也真是的,居然让这么小的孩子乱跑。”


    老板边说边摇头,他将照片还给陶清观,望着陶清观稚嫩的脸蛋,迟疑着要不要跟小孩说这种事。


    陶清观看出老板肯定知道点什么,他心一横,趴到老板腿前,撒娇道:“然后呢?哥哥是走丢了吗?”


    望着陶清观圆溜溜的眼睛,家里也有小孙子的老板实在舍不得拒绝,他告诉自己就当讲故事了,接着道:“没错,当时我们住在附近的人都出来找孩子,警察也来帮忙,但一直找到天黑都没找到你哥哥的影子。”


    “那天晚上又刮台风,根本没法出门,只好暂停搜救,我记得当时那小夫妻两可着急了,甚至大吵了一架。”


    说到这老板砸了下嘴,“第二天一早我们在岸边找到一只鞋子,正是那小孩走丢时穿的,我们都以为小孩肯定已经没救了,可临近傍晚,他忽然自己走回来了。”


    “他浑身湿漉漉的,还发着高烧,没人知道他怎么回来的,我是第一个发现的人,立即通知了他的父母,并把人带到医院。”


    老板神神秘秘地问陶清观,“你哥哥当时嘴里一直念叨着一个字,你猜是什么?”


    陶清观配合着问道:“是什么?”


    有人捧场,老板顺着说下去,“是龙,他嘴里一直念叨着龙字,我猜肯定是龙王显灵,把他救回来的。”


    陶清观愣住。


    龙?宴氿?


    可要是宴氿,对方没道理认不出他,但要说其他龙,那个时候似乎已经死绝了。


    一个谜团解开后接着又是一个谜团,事情怎么也理不顺,陶清观这会儿愈发好奇事情的真相。


    他冲老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叔叔,我回去啦。”


    这笑看得老板怪稀罕的,他从抽屉里找了几颗糖塞到陶清观手里,说道:“好,想玩什么尽管来找我,附近我可熟了。”


    陶清观点头,他冲老板挥挥手,屁颠屁颠地爬上楼梯。


    他在心底问小渡,“有没有办法能想起忘记的事。”


    小渡回答道:“有,记忆像接受传承一样,有个媒介就能将记忆重现转移,如果有和失去的那段记忆相关的物品,记忆可以以梦的形式重现。”


    陶清观追问道:“照片可以吗?”


    小渡:“可以。”


    陶清观当即敲定,“那睡觉的时候试试。”


    房间内,宴氿刚将东西收拾好,此刻正接着民宿的小厨房热牛奶,根据他查到的育儿知识,小孩喝这个能增强抵抗力。


    陶清观一回来就被塞了杯温热的牛奶,抬头望去,宴氿手里还拿着瓶维生素C泡腾片。


    他嘴角抽搐,将宴氿的心理摸个透彻,他忽然感觉自己在陪宴氿玩扮家家酒,他当儿子,宴氿当爹。


    宴氿将泡腾片放到桌子上,开口道:“这个晚上再喝。”


    陶清观捧着杯子,咕嘟咕嘟喝牛奶,他本来还想跟宴氿说说失忆的事,但现在想想还是等他弄明白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再说吧,现在说也没什么意义。


    “我喝完了。”陶清观放下杯子,往床边走,“我有点困,想睡觉。”


    “嗯。”


    宴氿跟上陶清观,他抱起陶清观放到床边,帮人把脖子上的花环拿下来,然后蹲下身为陶清观脱鞋子。


    陶清观欲言又止,宴氿这么养,他有种自己是个小废物的感觉,刚想装模作样说两句,一张湿纸巾就盖在他脸上,仔仔细细擦了一遍。


    算了,陶清观叹气,他看宴氿也挺乐在其中的。


    余光瞥见宴氿带着手链的手腕,陶清观目光一顿,他的手链被毁得彻底,发生的事情太多,他都忘了这件事,没想到宴氿还带着。


    陶清观伸出手拽住宴氿的衣袖,捏着那串手链转了两下,不知道该怎么说。


    宴氿莞尔,他握住陶清观的手,语气平缓,“留着做个纪念。”


    陶清观沉默了一会,开口道:“现在我也是龙,也能活很久,手链有没有都一样。”


    宴氿哂笑:“嗯。”


    龙……


    比他晚出生的龙不再少数,但活到现在的只剩他。


    宴氿心底仍有一片阴霾,他将其隐藏的很好,至少陶清观没有发现。


    陶清观往床上一倒,滚到床中央,开口道:“好了,我要睡觉,你可以自己玩去了。”


    “我陪你。”宴氿在陶清观身边躺下。


    陶清观扭了扭身子,没拒绝,任由宴氿把自己搂怀里。


    他闭上眼,在小渡的帮助下,很快就睡着了。


    再次睁开眼,他又回到那片沙滩上,但不同于他刚刚看到的清冷,眼前的这片沙滩格外热闹,一眼望去人跟下饺子似的飘在海里。


    “囡囡过来拍照。”


    熟悉的女声传来,陶清观听见自己说了声好,然后大步向徐婉晴跑去。


    徐婉晴将他抱起,陶清观看见了那位年轻了许多的摄像师,咔嚓一声响,照片将这一瞬间定格。


    徐婉晴看了眼拍好的照片,十分满意,“就这张。”


    陶清观拽着徐婉晴的裙子,他想望望四周,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在这段回忆里他只是个旁观者,并不能参与。


    “囡囡想不想要水枪?”徐婉晴见陶清观眼巴巴地望着别的小朋友手里的水枪,只觉得陶清观又乖又可爱。


    没一会儿,陶清观手里就对了一把水枪,他陷入沉默,他今天是跟水枪过不去了么。


    拿到水枪的‘陶清观’开心极了,撒了欢地在沙滩上跑,徐婉晴跟在陶清观身后,眼底满是笑意。


    陶清观被迫参与进小孩子之间的‘枪战’,反正身体用不着他操控,他的注意力便都落在徐婉晴身上。


    对方接到一通电话,开始神情还很开心,可渐渐的徐婉晴的脸色逐渐沉了下来,甚至冲电话那边的人吼了两句,陶清观第一次看见徐婉晴如此失态。


    ‘陶清观’大概也注意到徐婉晴的异常,玩耍的动作慢了下来,他拎着水枪,快步跑到徐婉晴面前,伸手抱住对方的腿,安慰道:“妈妈,不生气。”


    第118章 第 118 章 陶清观:逆鳞是我拿的……


    听见儿子的声音, 徐婉晴连忙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她蹲下身子,握住陶清观的小手, “妈妈没事, 去跟小朋友们玩吧。”


    ‘陶清观’摇头,牵住徐婉晴的手, “我陪你,爸爸什么时候来?”


    年幼的陶清观对陶雨霖仍有仰慕之意,而早已看透陶桑云的陶清观心情复杂。


    在这个年纪, 陶雨霖对他还算不错,虽然没陶笠鹤那么宠,但也勉强算个合格的父亲,可突然有一天,陶雨霖变得消沉, 对他的态度也冷淡下来。


    当时他以为陶雨霖是心情不好,只要他表现得乖一点,陶雨霖肯定会变回原本的样子, 可事与愿违。


    现在想来, 这会儿应该是陶雨霖丧失天赋的时候,出来玩估计是徐婉晴想带陶雨霖散散心, 不过听刚刚的争吵, 这次散心显然不太成功。


    徐婉晴的笑容有些勉强,她摸摸‘陶清观’的脑袋, 说道:“爸爸现在有事, 要过一会儿才能来,乖,你先和小朋友们玩。”


    ‘陶清观’拉着徐婉晴不撒手, 小脸皱在一起。


    徐婉晴无奈,她戳了下‘陶清观’的脸颊肉,“怎么跟块小年糕似的。”


    ‘陶清观’耍赖当听不见,他知道徐婉晴会纵着自己,所以有恃无恐,果然,徐婉晴将他抱起来,开口道。


    “行吧,妈妈带你吃雪糕,说好了,你只许吃两口,不然又要感冒了。”


    陶清观点脑袋,他一手拿着水枪,一手搂着徐婉晴的颈脖,眼睛亮闪闪地望着雪糕摊子。


    徐婉晴把陶清观放下来,让陶清观挑雪糕,她拿着手机,神色纠结,最后还是打开最近通话,按下回拨键。


    铃声响起,另一边迟迟没有人接听,徐婉晴美眸中划过一丝担忧,在铃声停下的那一刻,她又回拨了一次,但结果还是一样。


    ‘陶清观’挑完雪糕,拉了下徐婉晴的裙子,“妈妈,要这个。”


    徐婉晴从混乱的思绪中抽身,她拿出钱递给老板,牵着陶清观就要走。


    后边的老板连忙喊道:“诶,还没找钱呢。”


    “啊,谢谢。”徐婉晴匆匆回头,接过老板递来的钱,带着‘陶清观’心神不宁的往回走。


    ‘陶清观’咬了两口甜筒,偷瞄徐婉晴的表情,他抿着嘴,纠结着要不要咬第三口,最终他还是没有吃,而是摇了摇徐婉晴的手臂,将甜筒举起来,“我吃好了,给你。”


    徐婉晴一愣,回过神后,她弯下腰,拿过‘陶清观’手中的冰淇淋,她放低语气开口道:“囡囡,妈妈跟你商量一件事好不好?”


    ‘陶清观’乖巧点头。


    “妈妈要离开一下,把你送到那边的儿童乐园,你在里面玩,妈妈很快就回来,好不好?”徐婉晴说道:“妈妈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陶清观’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下来,他拉着徐婉晴,说道:“你要快点回来。”


    “好。”


    徐婉晴答应下来,她把‘陶清观’送到儿童乐园,特地跟工作人员说了一声,稍微注意点孩子,才匆匆离开。


    围观全程的陶清观望着徐婉晴的背影,在心底叹了口气,看来他就是在这时候丢的。


    难道他偷偷去追徐婉晴了?


    很快陶清观就知道原因,‘他’迈着个小短腿跟在一群孩子后边,看见三四个小孩钻进滑梯下边,‘他’也好奇地跟了进去。


    滑梯下边是个海洋球池,对于小朋友来说是一个天然的秘密基地。


    第一个钻进来的孩子神神秘秘地拨开海洋球的边角,对后边的孩子说,“这后面是神秘通道。”


    孩子们配合着哇了一声。


    陶清观仔细打量,这那是什么神秘通道,分明是池子后边有块板子送了,小孩用点力就能钻出去。


    看着小孩一个接一个溜出去,陶清观差点心梗,在看到自己也跟着钻出去后,陶清观悬着的心还是死了。


    工作人员干什么吃的,这么多小孩跑出去居然都没发现。


    那些小孩结对离开,‘陶清观’有点怕生,远远地跟着,可有几个小孩大概是当地居民的,在这一带混得熟,没一会儿就跑没影了,‘陶清观’想追都没追上。


    陌生的环境,周围都看不见人影,这一块地礁石尤其多,看着像未开发的地区,‘陶清观’后知后觉感到害怕,他吸了吸鼻子,想哭又忍了下来。


    ‘陶清观’揉了下眼睛,转身往回走,他记性好,大致记得回去的方向。


    这让陶清观看得心情复杂,靠谱又不靠谱的,眼看路走了一半,就在陶清观以为能平安无事回去的时候,海面忽然刮起大风,黑云在头顶聚集,浪花卷向岸边,如一张大嘴贪婪地吞噬着。


    天气变得措不及防,大雨砸了下来,海浪一阵比一阵高,狂风中小小的‘陶清观’光是站着就花光了全部力气。


    幸运终究没有降临,‘陶清观’被海浪吞噬,湍急的海流裹挟着他,一瞬间就将他带离岸边。


    虽然无法操控身体,但陶清观却真实地体会到窒息的痛苦,海水漫入鼻腔,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喉咙被死死堵住,发不出一点声响,四肢牢牢固定在原地,只能看着海面离自己越来越远。


    陶清观清楚,这是小孩溺水的常见反应,不会挣扎,发不出声音,也是因为这样,游泳池每年都会有小孩溺亡的事件。


    窒息感如影随形,可他却依旧活着,陶清观思索,大概是因为他有部分龙族血脉,所以比较耐造,但再耐造也扛不过越来越大的水压,人类骨子里天生具有对深海的恐惧,随着光亮逐渐远离,陶清观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五感被剥离,整个人飘飘然,倏然他感觉到一股生机盎然的气息,只是触碰,不适感就飞速减退,身体本能的吸收四周的灵,他穿越了一道屏障,浓郁的灵唤回他的意识。


    陶清观睁开眼,入眼是一条庞然巨物,雪白的龙漂浮在海中,即使闭着眼,也遮掩不住身上骇人的威压。


    他听见自己问。


    “大龙,这里是天上吗?”


    沉睡的宴氿留有一部分本能的意识,听到陶清观的声音,他的呼吸有一瞬紊乱。


    得不到回答的‘陶清观’情绪低落,“我……是不是死了?”


    宴氿依旧没有回应。


    “大龙,怎么只有你一条龙,你不孤单吗?我想爸爸妈妈了。”


    沉睡的龙在这时终于有了回应,低沉的声音在海中回响。


    “孤单……”


    “你会说话呀。”‘陶清观’眼睛一亮,“你没有朋友吗?我的朋友也很少,我们可以做朋友。”


    巨龙的身体翻转,带起的海浪将陶清观掀出好远,他凑到‘陶清观’面前,一人一龙之间的距离唾手可及,巨龙声音沉沉。


    “可你快死了。”


    ‘陶清观’愣住,“我还没死吗?你也没死?”


    他伸手抱住巨龙的脑袋,费力地爬上去,轻轻抚摸巨龙闭着的眼睛,“你能救救我吗?”


    ‘陶清观’还没龙一只眼睛大,他依偎着宴氿,困意忽然席卷而来,他打了个哈欠,嘴里嘟囔着,“你救我的话,我就可以陪着你了,大龙,不孤单……”


    “陪我?”


    “嗯~”


    巨龙垂下头颅,他低低应了一声。


    “好。”


    啊?


    啊!?


    不是,这么好骗?


    宴氿把逆鳞交出来的时候,陶清观都傻眼了,这龙怕不是睡傻了,逆鳞说给就给,宛如梦游,醒来还不记得的那种。


    陶清观脑阔疼,后面的事他大概猜到,小时候的他活着回去,但生了场重病,结果把这事忘了个干净,而宴氿这个蠢货是压根不记得,还以为自己的逆鳞是被人偷了。


    想到被宴氿痛扁的一众人,陶清观嘶了一声。


    这口锅真是又大又圆。


    不等他理清楚思绪,失重感传来,再次睁眼,他看到的是民宿的天花板。


    “做噩梦了?”


    宴氿拿着纸为陶清观擦拭额头上的汗水,“我喊了半天你都没醒,还在床上滚来滚去。”


    陶清观这会儿看见宴氿就心底发虚。


    找了那么久的逆鳞。


    诶嘿,在他身上,没想到吧。


    他也没想到。


    关键还是他忽悠来的,扭头就把龙忘了个干净,让某条孤寡老龙裤衩都赔干净了。


    现在想想,最开始那几次,宴氿感觉到逆鳞在附近的时候,他后颈都烫烫的,那时候他只以为是巧合,根本没多想。


    而且再后来,他后颈发烫,宴氿也感觉不到逆鳞的气息。


    嗯……估摸着是消化干净了,他就说为什么他的龙族血脉会突然增长,感情是把某条龙的逆鳞给消化了。


    通了,一切都通了。


    陶清观心底尖叫小猫痛苦抱头。


    他坐起身,看着满眼关切的宴氿,到嘴的话顿住,“呃……没做噩梦。”


    陶清观抬手挠了挠脸颊,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是很忙,“那个,人不是抓到了,你的逆鳞最后怎么说的?”


    提到那人,宴氿心底的杀意再次浮现,对方只要活着,对陶清观来说就多一分危险,他无法容忍这种事,当场就将人杀了,压根没想过逼问逆鳞的事。


    宴氿揉了揉陶清观的脑袋,说道:“没有,估计是找不到,没关系,他也付出应有的代价,就当喂狗。”


    而且被那人碰过的逆鳞他嫌脏,即使找到也是当场销毁。


    陶清观心底跟打翻的颜料盘似的,煞是精彩,他握住宴氿的手,一脸沉重。


    他缓缓吁出一口气,字正腔圆,“汪。”


    宴氿:“嗯?”


    陶清观微笑,“没事,我就想叫两声。”


    第119章 第 119 章 陶清观:跟你说件事……


    陶清观偷瞄着宴氿的神情, 第一次自首,有那么亿点点紧张。


    以宴氿的脾气,这件事告诉对方, 多半也就被调侃几句, 再加上他现在外表还是个小孩,宴氿肯定不会动手打他。


    不对, 这家伙有打他屁股的前科。


    陶清观捏拳头,要是宴氿动手,他、他就哭, 他就是个五岁小孩,他能有什么坏心思。


    他组织好语言,“那个……”


    “等会儿外面有篝火晚会,还有烟花表演,你可以带小孩出去看看。”


    民宿老板热情的大嗓门从门外传来, 让陶清观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宴氿挑眉,问道:“想去玩吗?”


    陶清观咬紧一口白牙,忿忿瞪了一眼房门, 可恶, 坏他好事。


    对上宴氿询问的目光,陶清观在心底叹了口气, “去看看。”


    来都来了, 凑个热闹。


    “嗯。”


    宴氿起身拿出一套厚点的衣服,夜晚的海风凉, 陶清观这小胳膊小腿的, 看着就不是很结实的样子。


    见宴氿抖开衣服向自己走来,陶清观连忙举手,“我自己换。”


    他又不是真小孩, 多少还是要点脸。


    陶清观火速换好衣服,刚转过身,一双大手托起他的腋下,将他一把抱起,紧接着他的视野黑了一半。


    拉着头顶上的帽兜,陶清观想放下来,“晚上光线暗,应该没人会注意我的额头。”


    宴氿摁住陶清观的手,“冷。”


    行叭。


    陶清观推了推宴氿的肩膀,“那你放我下来,又不远,我可以自己走。”


    宴氿委婉地说道:“烟花还是在高处好看。”


    身高还没宴氿腿长的陶清观有被内涵到,他哼了一声,干脆搂住宴氿的脖子,倚过去,下巴一昂,指使道:“走。”


    宴氿勾起唇角,他又为陶清观整理了一下帽兜,将人抱高了点,小孩的体温比较高,抱在怀里暖乎乎的,而且稍微仔细的一点,就能听到陶清观鲜活的心跳声。


    他喜欢这样的接触,只是靠近,一颗心就安定下来。


    宴氿是安定了,但陶清观可就静不下来了,他暗自蹙眉,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开口。


    犹豫着,宴氿带着他来到沙滩,夜幕笼罩,海面掀着波涛,陶清观打量一圈。


    嗯……或许可以找个人多点的地方,这样他的屁股就保住了,又或许可以委婉一点。


    陶清观灵光一闪,在心底戳小渡。


    “小渡,你能让宴氿想起以前的记忆吗?”


    小渡疑惑,“他失忆过?”


    陶清观卡壳,宴氿好像确实算不上失忆,毕竟宴氿当时根本没醒,没醒就把逆鳞送出去,这真的,他哭死。


    已经说不清是今天第多少次叹气,陶清观无奈对小渡道:“算了,没事了。”


    陶清观抿起唇给自己打气,一两句话的事,小问题。


    他环顾四周,夜晚的沙滩有些冷清,但摆放篝火的地方围了不少人,大多都是当地的居民。


    有风吹来,冷飕飕的,不过有宴氿挡着,陶清观没感觉到什么冷意。


    陶清观偏过头,入眼是宴氿的侧颜,火光照亮对方的脸庞,染上一份清浅的柔意,对方轮廓分明的五官在此刻柔和了几分。


    他唇瓣微张,伸手戳了下宴氿的脸,“我……”


    咻!


    一朵烟花在天空绽放,这一声拉开序幕,接二连三的繁花在夜空中盛开,世界一下子热闹起来。


    而又被打断的陶清观:“……”


    他算是体会到宴氿告白接二连三被打断的感觉了,真是让人逐渐暴躁。


    陶清观闷闷不乐,木着脸望着空中的盛会,抛开别的不谈,看倒是挺好看的。


    宴氿见陶清观感兴趣,抬脚找了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和陶清观一起观赏。


    这场烟花秀是附近的居民联合举办,规模不算大,但却很用心,陶清观看到不少人胸前都别着一朵火红的花,今天对于他们来说或许是一个特别的节日。


    陶清观听见欢呼声,他微微侧目,看到一对情侣在夜空下拥吻,绚烂的烟花成了背景,浪漫而又唯美。


    他眸光微闪,视线转向宴氿,今日好像是个与爱情相关的节日。


    携伴而来的伴侣相视一笑,是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一起,十指相扣着,是相守一生的爱意。


    而宴氿若与他亲吻,是……犯罪。


    他撇过脸,有那么一瞬间,陶清观差点没绷住。


    宴氿也注意到周遭的人们,眼底划过一丝无奈,他捏了下陶清观的脸蛋,“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陶清观用力摇头,“没什么。”


    宴氿在这些方面,就是个老古板,他出格,宴氿都不可能出格。


    陶清观眼珠子转悠,转身搂住宴氿的颈脖,凑到对方脸颊边吧唧一口,他拍拍宴氿的肩膀,大方道:“下次补给你。”


    宴氿哑然失笑,他的伴侣不管变成什么样,都一样的可爱。


    气氛渲染得不错,陶清观感觉时机到位,他清了下嗓子,准备开口,“我……”


    “喂!那边不许站人,太危险了,快下来!”


    旁边的大叔大喊,陶清观一口气梗住。


    宴氿礼貌回应,“好,我这就下来,谢谢。”


    他动作利落地走下礁石,想问陶清观刚刚要说什么,结果一低头,看到一个忧郁的发顶。


    陶清观握住宴氿的手,发自内心地感慨,“你不容易。”


    太不容易了,被打断那么多次,还有毅力坚持下去,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宴氿是情绪这么稳定一龙。


    宴氿听得一头雾水,下个小石坡跟不容易有什么关系。


    陶清观不打算解释,话到嘴边又憋回去,难受得慌,他撇着嘴,指向不远处的烧烤摊,仿佛在看什么生死仇敌,“过去,办它。”


    宴氿:“?”


    自从晚上醒来,陶清观就怪怪的,宴氿不着痕迹地扫了陶清观一眼。


    身体不舒服?


    不太像。


    倒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想开口又不好意思说,别别扭扭地墨迹。


    某种意义上,宴氿真相了,不得不说,宴氿还是了解陶清观的。


    来到烧烤摊,陶清观让宴氿放自己下来,他坐在小板凳上,一手拿菜单,一手拿笔,刷刷刷勾下一排菜。


    宴氿在一旁看着,他感觉陶清观这会儿有点像报复性消费。


    点完菜,陶清观叫来老板,把勾好的菜单递给对方。


    老板被陶清观这副老成的模样逗乐了,他咧着嘴问道:“你今年几岁啦?”


    陶清观面无表情,“五岁。”


    “哟,记得这么清楚,真棒。”老板拿着菜单乐呵呵地走了。


    陶清观的表情更冷了,他木着脸,扣着一次性碗筷的塑封袋,忽然想起忘记跟老板说不要放辣,陶清观停下动作。


    他对宴氿道:“忘说不要放辣了,我去找老板。”


    宴氿:“我去……”


    “不用。”陶清观从凳子上跳下来,他这会儿静不下来,就想溜达溜达。


    他独自走到后厨,这家店生意不错,但店员就老板一个,对方身兼数职,忙得热火朝天。


    陶清观掀开帘子,探了个脑袋进去,“老板,我们的那份不要放辣。”


    他话音未落,细微的抽噎声传来,陶清观循声望去,看见一个莫约三四岁的小女孩坐在地上哭,小脸都哭花了。


    “好嘞。”老板焦头烂额,他抽空安慰自己闺女,“安安乖,等会爸爸陪你拼,妈妈还有半小时就回来了。”


    安安面前放着一张拼了一小半的拼图,她手里还拿着拼图碎片,放了几次都没放到对的位置,把自己急哭了。


    陶清观看着这一幕,犹豫了会儿,还是走上前,指着拼图下边说道:“放在这。”


    安安泪眼汪汪,她吸了吸鼻涕,照着陶清观说得放,拼图完美贴合,她破涕为笑。


    听到安安的小声,老板松了口气,他跟陶清观商量,“你陪安安玩一会儿,叔叔送你两串羊肉串,行不行?”


    反正没什么事,陶清观答应下来。


    他站在安安旁边,跟对方一起拼,启蒙用的拼图对陶清观来说简简单单,但为了让安安有参与感,陶清观只提示,尽量不动手。


    没一会儿,拼图就拼好了,安安咯咯笑着,完全不见刚刚伤心的模样。


    小孩只要不哭,都挺可爱的,陶清观稚嫩的脸庞上露出慈祥的表情,配合着啪啪鼓掌。


    安安更开心了,她哒哒走到陶清观身旁,垫起脚,给陶清观脸颊糊上眼泪和口水。


    被亲的陶清观措不及防,他一扭头,看到安安没吸回去的清水鼻涕,还有对方没心没肺的笑脸。


    ……倒也不必。


    “咳。”


    后厨的帘子又被掀起,宴氿的目光精准锁定陶清观,他面上看不出喜怒,“这么久没回来,原来是忙着哄小女生欢心。”


    陶清观后背一凉。


    老板以为宴氿是在打趣,他哈哈大笑,“你家小孩前途不可限量。”


    说完,他又扭头对还在傻笑的安安说道:“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许随便亲人。”


    安安嘟嘴,指着陶清观,“好看。”


    “好看也不准亲。”老板故意板起脸,唬完安安,他颇为无奈跟宴氿说起育儿问题,“我家这个看到好看的就往上贴,拿都拿不住,比起来,你家这个很省心了。”


    宴氿望向立正的陶清观,微笑,“嗯,确实省心。”


    陶清观目光游移。


    省心,他怎么不算省心,饿了会自己吃饭,下雨知道回家,不要太省心。


    眼看老板还想聊,陶清观赶忙抱住宴氿的小腿,“我渴了,我们去买饮料。”


    老天鹅啊,可别聊了,再聊他屁股真保不住了。


    第120章 第 120 章 陶清观:你的逆鳞在我……


    “渴啦, 那边冰箱里的饮料随便拿,算我送你们的。”老板手上动作不停,“我们这的椰子汁可好喝了。”


    “嗯嗯, 谢谢。”


    陶清观只想快点走, 他推推宴氿,见对方垂眸望来, 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宴氿眉尖上扬,他还没开口,旁边的安安哒哒哒跑过来。


    “哥哥, 陪我玩。”安安拉住陶清观的胳膊,拽着不让人走。


    陶清观一个头两个大,安安比他这具身体还小,他不可能把人推开,可犹豫的空档, 他又听见背后一声冷哼。


    他嘴角微微抽搐,这家伙到底几岁,怎么还跟三岁小孩计较。


    陶清观无奈, 他瞧着安安花猫似的脸蛋, 和乱糟糟的头发,有点无从下手, 他轻叹一声, 给安安理了理头发,“我要吃饭, 不能陪你玩了。”


    安安小脸揪在一起, 嘴巴一撇又要哭,陶清观眼疾手快,掏出路上买的小玩意塞给安安, “送你。”


    亮晶晶的贝壳吊坠瞬间吸引安安的注意,她嘿嘿笑着,一把抱住陶清观。


    陶清观一手抵住安安的脑袋,防止对方鼻涕眼泪蹭到自己身上,他预判安安又要亲自己,连忙一个闪身躲到宴氿身后。


    他小声催促,“快走。”


    宴氿不动。


    陶清观握住宴氿的手,硬是把人拽走。


    回到位置上,陶清观松了口气,他瞅了眼宴氿,对方面上不显,可他就是感觉宴氿脸色臭臭的。


    陶清观往宴氿腿上一趴,放软语气,“给我擦擦。”


    虽然是小孩子,但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嫌弃。


    宴氿瞥了陶清观一眼,面色不变,可手上却很诚实,他抽了张纸,用水打湿,给陶清观擦脸,擦手。


    尤其是被亲的那一块,宴氿来回擦了好几遍。


    陶清观哭笑不得,他歪过脑袋,指着自己的脸颊,“你亲一下。”


    宴氿哼出一声嗯,他抱起陶清观放到自己腿上,在陶清观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


    陶清观晃着小腿,背靠宴氿,他抱着宴氿的手,捏着对方的手指玩,半是无奈地说道:“她才三岁,能懂什么。”


    宴氿反握住陶清观的手,“那也不行。”


    陶笠鹤亲就算了,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屁孩居然还亲了一口,宴氿心底冒酸泡泡,醋坛子都快翻了。


    他睨向陶清观,酸溜溜地问道:“老实说,这是第几个。”


    陶清观啊了一声,没跟上宴氿的脑回路。


    宴氿唇角下压,捏住陶清观的脸蛋,“你今晚都怪怪的,难道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坏事?”


    他抿着唇,做出大方的样子,“说吧,我又不会拿你怎么样,正常社交我不会干涉,但你得把握好分寸,这样对彼此都好。”


    宴氿说得义正严辞,但其中有多少私心,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陶清观沉默,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没有。”


    这根本不是一回事,他才不是朝三暮四的那种人,宴氿居然这么看他。


    陶清观眯起眼眸,眼底掠过一丝不太友善的光,他扯了下唇角,顺着宴氿的话说下去,“只是忽然想起了点以前的事。”


    宴氿垂在身侧的手收紧,小臂青筋突起,他声音平静,“嗯?什么事?”


    陶清观余光瞥见宴氿的小动作,他在心底啧了一声,接着道:“小时候收了人家东西,后来才知道那是定情信物。”


    逆鳞对龙族来说,确实跟定情信物差不多。


    宴氿眉心皱起,瞬间变脸,“你那时才多大,小孩子不懂,不作数。”


    “四五岁吧。”陶清观无视宴氿愈发难看的脸色,开口道:“那东西挺贵的,要是他让我还,把我卖了都买不起。”


    “我替你还。”宴氿冷声嘲讽,“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


    说到这,宴氿又觉得不行,陶清观手里拿着别人的定情信物,光想想他就气不顺。


    宴氿唇角绷住,唾弃道:“这种家伙早些远离的好,把东西还给他,干脆断干净。”


    陶清观眼珠子转悠,将脸撇到一边,“那恐怕不行,他送的东西我都用掉了,没法还。”


    知道宴氿要说什么,陶清观又补上一句,“你也没那东西,还不了。”


    宴氿眉头拧紧,“你先告诉我什么东西,我想办法弄来。”


    陶清观摇头,“就算你找到,也不是他送我的那一个,意义不一样。”


    他抬手拍了拍宴氿的胳膊,反向安慰道:“你别担心,以他的为人,应该不会跟我计较。”


    “那也不行。”宴氿脸拉下来,掰过陶清观的脑袋,让对方看向自己,“他当时多大?”


    陶清观含糊其辞,“成年了。”


    宴氿言之凿凿,条理清晰,“他成年,你四五岁,那他把所谓的定情信物交给你就很有问题,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哦~”


    陶清观拖长尾音,笑眯眯地望着宴氿,“你觉得他有问题?”


    宴氿即答,“肯定有问题。”


    “我也觉得。”陶清观拍了下宴氿的肩膀。


    这时,老板端着烧烤过来,宴氿还想再说,但被陶清观打断。


    “我饿了,先吃饭。”陶清观无视宴氿幽怨的目光,指挥道:“拿个羊肉串给我。”


    宴氿有口难言,他唇瓣绷成一条直线,手上动作却不含糊,他把羊肉串签子拔了,将肉装进小碗里,端到陶清观面前。


    陶清观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放进嘴里,老板手艺不错,咸淡刚刚好。


    宴氿一边投喂陶清观,一边拿起一串烤肉,一口咬下,他嚼得用力,不知道的把这当成了谁得肉。


    陶清观吃得开心,期间宴氿几次想开口说话,他都忽略过去,等到吃完,他一脸满足,而宴氿周身忧郁的气息都快化为实质了。


    “走,回民宿。”陶清观擦干净嘴,从板凳上跳下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宴氿……宴氿只得跟上。


    沙滩上,篝火晚会结束了,人群散去,沙滩变得冷清。


    陶清观走在前面,他环顾四周,步伐一转,走向另一条小路。


    宴氿脚步一顿,随即快步跟上,提醒道:“民宿不在这边。”


    “我知道。”


    陶清观脚步不停,绕过一块大礁石,眼前的景色逐渐变得熟悉,这里正是他失足落海的地方,也是他遇见宴氿的起点。


    他踩在礁石上,望向脚下的大海,今日的风浪平缓,浪花慵懒地晃悠,带着细碎的月光逐渐靠近。


    陶清观两手背在身后,回眸望向宴氿,开口道:“他就是在这附近,把定情信物交给我的。”


    宴氿眉尖下压,唇角也压出一个不愉快的弧度,他怪声怪气道:“你记得倒是清楚。”


    陶清观轻叹一声,“意义重大,想不记得都不行。”


    宴氿周身的气压更低了,“陶囡囡,你故意气我是不是?”


    他甚至希望陶清观是故意编出这么一个人气他,可看到陶清观那双清亮的眼眸,他知道,对方说的都是真的。


    宴氿呼吸乱了一瞬,脑海中飘过千万种思绪,但下一刻,他看见陶清观向后仰倒,坠入海面。


    他瞳孔扩散,一个箭步冲下去,几乎和陶清观同一时间掉入海中。


    宴氿将人拉入怀中,抱住时,他感到手感不对,垂下眼帘,映入瞳孔中的是恢复原样的陶清观。


    陶清观颇为新奇的打量着自己穿的浅绿色华服,这是他素未蒙面的龙鳞变换来的,小渡真没骗他。


    宴氿看清陶清观的模样,眸光一滞,他抱着陶清观浮出海面,抬手撩起对方耳边垂落的长发,喃喃道:“变回去了。”


    “只能一会儿。”陶清观笑道,及腰的长发让他不太习惯,他随手将发丝捋到脑后,然后搭着宴氿的肩膀倏然靠近,“虽然小孩子的模样能占点便宜,不过我还是觉得这样跟你说比较好。”


    宴氿眸光微闪,他托起陶清观,仰头与陶清观对视,嗓音微哑,“你想说什么?”


    陶清观唇瓣抿动,骨节分明的食指自上而下划过宴氿的颈脖,最后停在突起的喉结下,他俯下身,离宴氿的鼻尖不过咫尺之遥,呼出的气息纠缠在一起。


    “逼问那家伙确实是无用功,因为你的逆鳞打从一开始就不是他偷的。”


    陶清观凑近,在宴氿的薄唇上落下一吻,“你的逆鳞,在我这。”


    宴氿眼底有困惑一闪而逝,他不确定地反问道:“在你那?”


    “嗯。”陶清观搂住宴氿的颈脖,垂首与对方额头相抵,“那时我失足坠海,不知怎么飘到你跟前,你用逆鳞救了我。”


    宴氿眼底的困惑没有淡去,陶清观体质特殊,意外飘到他面前也说得通,可只留着本能的他,会用逆鳞去救一个陌生小孩?


    他了解自己,他没那么心善,救多半会救,但也只是帮一把,剩下的生死看天意。


    陶清观见宴氿这副样子,就知道没忽悠过去,他目光游移,“那什么,我说你救我,我就留下来陪你,你就把逆鳞给我了。”


    “哈哈……”陶清观干笑两声,“谁知道我后来发烧,脑子烧糊涂,把这些都忘了,而你也没记住,这不就误会了。”


    宴氿不语,只是一味地望着陶清观。


    陶清观被看得不自在,开口岔开话题,“真看不出来,你还挺热心的,搭救坠海儿童,大功一件。”


    “看在你救人心切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把定情信物塞给一个小孩了。”陶清观倒打一耙,“下次要记得,这么重要的东西不能随随便便给人。”


    宴氿笑了,气得。


    他啪一下拍在陶清观屁gu上,笑骂道:“合着你是故意套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