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谢珩被打了。
那个男人是他在王氏的表哥之一, 被他拿礼义廉耻教训了几句,触碰到逆鳞,很没素质地对他动拳脚。
“关你什么事?不过是弃夫罢了, 被抛弃的男人, 有什么立场拦着我?”
你越过谢珩甩了那人一巴掌, 打得对方措手不及,声音响亮。
有你带头, 翠儿柳儿跟着也撸袖上去,将人按地上揍。一声声惨烈的求饶中,你查看谢珩的伤势。
他鼻子被打出血了。
你拿手帕给他堵进去, 拉着他进了家茶楼要冰水处理。
他的鼻梁被打出淤青, 你小心翼翼吹气,拿沾了冰水的毛巾轻轻擦拭。
谢珩冷淡地别开头:“桓小姐, 不必了。”
“如今你我已成陌路,再这般不守分寸, 如何对身后亲近之人交代?”
你忽略他的酸话,仍将毛巾洗凉,点敷在他鼻侧淤青的地方。
他从哪冒出来的?一点踪迹都没发现。
“阿问在哪,怎么就你一个人?挨打了都没人帮忙。”
他握住你的手腕, 是想阻止你碰他的意思, 偏偏肌肤相触, 在茶楼的雅间里孤男寡女,徒生暧昧。
谢珩受烫般松手, 头执拗地转向你碰不到的一侧。
你只好顺着他的意, 将毛巾放进水盆,坐到离他远些的位置。
茶室静谧,侍者进来送了次茶, 察觉气氛有异,步履匆匆退了出去。
挨不过沉默,谢珩起身:“照顾好自己,以后出门多带些人,这种情况不要再有第二次。”
原话奉还给他才对。
他离开了。
你趴到桌上不动,片刻,发出轻浅的哭声。
当然不是真的在哭,是装的,是骗他的。
你进游戏以后遇见的这几个男人,就属他最好骗了。
“哭什么?这不就是你想要的?”
他果然去而复返。
听到他生涩的声音响在身后,你便停止了抽泣,没立刻从桌上起身,而是拿了水盆里的毛巾堵在脸上。沾水的毛巾雨淋淋浸湿了你的衣襟,你堵着脸,试图绕过他离开,但被拽着袖口留住。
“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见到你在哭,他语气转缓许多,扶着你的肩膀,将你挡脸的毛巾一点点抽走。
你对上了他柔和的双眼,匆匆低头,还是想走。
这次他抱住了你。
“筝娘,好好和我说明白,求你了。”
“子瑜……”
你转身回抱住他,闻到熟悉洁净的干草叶香。
“我好想你。”
你和他解释之前在青溪上发生的事,添油加醋之余,加了很多春秋笔法,绝不承认是自己想跟司马煦走。
如果他听闻了你移情司马煦的风声,那都是谣传,都是有意暗害,是为了让大皇子从他身边顺利夺走你的计谋。
“我说过我最喜欢你,你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要把婚书给他?我再也回不去了,我好不容易走到你身边的……”
“对不起,对不起。”
谢珩反复对你道歉,他与你分开一些,用衣袖擦去你身上的水痕,忧伤地望着你。
“脸肿了,是不是在那边过得不好?”
不是,是吃胖了。
“不好,我只想在你身边。”
谢珩将你往怀里用力抱了抱。
“我会想办法,筝娘,你等等我,我会救你出来。”
你点头:“我等你,我一定等你。”
你约莫着时间差不多,做出依依不舍的样子:“我要回去了。”
“你会救我,是不是?”
谢珩坚定道:“我会救你。”
你往门外走了几步,跑回来搂着他的脖子亲吻。
谢珩捧着你的侧脸,吻得轻柔缠绵,和司马煦的挑逗是两种不同的风格。
吻到最后,他重复:“等我,我会救你出来,筝娘。”
“我相信你。”
相信他会救,但不能让他成功救到。
他若有行动,第一个阻拦的人就是你。
回到大皇子府。
晚上吃饭,司马煦状似不经意问:“今天去哪玩了?”
你报了几个地名给他,然后全程冷淡,暂停了关照他口味、给他夹菜的活动。
他不是孙惟那种能吃窝囊气的人,直接叫你:“筝娘,为什么不分给我汤喝?”
你默不作声,他便又叫一遍。
你不情不愿回应:“殿下想喝可以自己和他们说,何必找我,我是殿下的奴隶吗?”
司马煦沉默片刻,笑:“所以你之前对我那么好,就是想出门见他。”
你故意将筷子掉地上一支,做出被戳穿心事,心虚但勉强保持镇定的表情。
“不懂殿下在说什么,我今天不伺候殿下是心情不好,不可以吗?”
“不可以。”
你抬眼瞪他。
司马煦目光沉沉盯你:“凭什么你跟他心情好,跟我就心情不好?”
“我再问你一遍,你今天出门去哪玩了?见了谁,说了什么话?”
“你不说可以,我回头就命人杀他。”
凶残。
你勾嘴角:“殿下既已探到,又何必发问?”
司马煦撂了筷子起身:“行,你不说,以后不必出门了。”
那天之后,过了很久,你都没能在府里见到司马煦。
不见他人,却处处能感受到他的存在。有一批暗卫作为他的眼睛监视你。
很好,这样更方便你布局了。
你紧盯着【人物档案】。
谢珩在很用心地找人救你。他每找一个人,你就在大皇子的眼线面前提起这个人。
之后再打开【人物档案】看,就会看到谢珩被那些答应帮助他的人反悔的事件。
他怒了几次,但人家就是有“难言之隐”,不能帮他把妻子救回来。
几次三番,他气病了。
频繁查看他的疾病状态,你觉得应该去探望他一眼,毕竟他被气病也有你的一份。
好不容易在府里堵到司马煦,第一句话,他仍问你那个问题。
“你去了什么地方玩?和谁见了面?”
你妥协道:“那天我见了子瑜。怎么,你要惩罚我?”
司马煦紧紧将你抱住。
【爱慕值61】
他已经会想念你。
“为什么要惩罚?”
“那你跟我赌什么气?”
“我讨厌你骗我。”
“……以后我都不骗你了。”
正在骗。
司马煦抬起你的脸,拇指分开你的唇瓣深吻。
在他这里,无论吻得多么热烈,他都没有进一步的想法。有时候起了感觉,他宁愿自己忍过去,都没有随便碰你。
你想不通他的脑内世界。
但你恢复了出府的自由。
在街上买了一篮鲜花,使用存档、读档功能,躲避谢府的门房,和翠儿柳儿去探谢珩的病。
他病得起不得身,见了你以为在做梦。
“对不起。”
一滴泪沿着耳际淌下:“对不起,筝娘,我救不到你。”
“我好没用。”
其实他挺有用了。
只是他再怎么瞒着别人,也逃不过【人物档案】的记录。你稍微暗示一下,司马煦那边就会派人破坏他的布局。
所以谢珩即使耗尽心血,也没办法救到你。
你怜惜地摸摸他的脸。
“不怪你。”
“子瑜,我应该是逃不掉了。我认命,也许我们就是没有在一起的缘分。”
他分辨出你是真实的,眼泪汹涌而落:“筝娘,你……”
你对他笑:“听说你病了,我去求了他,他同意我过来……是我害了你。”
谢珩眼睛红着摇头:“不。”
“筝娘,我带你走吧。”
来了,私奔支线。
你拒绝:“我们逃不掉的,我已经害你病成这副样子,哪里有脸让你放弃一切跟我走?”
“子瑜,你忘了我,当我不曾嫁过你。”
“我也把一切当作是梦,当成做了个成真的美梦。在梦里,我和我喜欢的人拜堂,结成夫妻。好梦不长,也该醒了,你以后要照顾好自己。”
望见你要走了,谢珩慌乱从背后抱住你。
“不要!”
“求你……再等等我……”
“我会想到办法的,再等等我,筝娘!”
你:“……”
还有办法啊?
有点麻烦。
干脆做废了他。
你点击【背包】,调出【暖情香】。
给翠儿柳儿使眼神,她们意会退到门外,将门关死守好。
【***】发挥了作用,还剩5次使用机会。
他克制地将脸埋进你的腰窝。
“我……好奇怪……”
你挣脱他,回过身压低身体,亲他一下。
他下意识追逐你的唇,却想起自己还带着病,低头忍耐。
你于是吻他的耳朵,到侧脸,再到脖颈。
他真的很会发出那种柔弱的呼吸声。
“筝娘,不……”
你哄他:“最后一次,只要这一次,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不……我要……见你……”
【谢珩好感+20】
【谢珩好感75/100】
这也是他的初夜。
但与主档循序渐进的初学者状态不同,他这次是被道具勉强来的。
无法控制自己节制,又身处病中,在濒死的边缘消解爱与欲。
“不要弃我……”
“不要……”
“再给我些时日,我会想到办法……”
“筝娘……”
冲撞时最多的水是眼泪。他哭得好伤心,明明不想做这种事,做了就要和你告别。
可怎么办。
他控制不住。
想住进你的身体。
是不是就能不跟你分开了?
他好没用。
为什么连妻子都护不住?
“筝娘,以后也和我见面吧……”
“偷偷的,也可以……”
“我不能没有你……”
你捂着嘴,和逐渐放开的他不同,这里不适合传出你的声音。
好烫。
他发烧了,体温很高。
谢珩将你压着嘴的手拿开,俯身接吻。
“想要……听……你的声音……”
回去的路上,翠儿柳儿憋着红脸不敢看你。
你吃到肉,浑身畅快。
回到大皇子府好好洗了个澡,传饭时才从浴桶里出来。
这次你把去向和他明说。不是不喜欢你撒谎吗?
全都告诉他。
“我去见了子瑜。”
司马煦挑眉,从书中移开视线,“学乖了?”
他盯到你脖子上的痕迹,眼中微暗,一扫而过。
你有些遗憾,故意漏给他看的,却没多大反应。
“我回去睡了。”
病中行房本该大虚。
但不知为何,谢珩健康状况好了起来。他又开始在背后折腾着救你了,不过也许是熟能生巧,只要谢珩有动作,司马煦总是比你先发现,而后安排人瓦解。
如此,你倒是轻松,不用费心暗示司马煦处理,度过格外平静的几日。
司马煦照常与你相处,但你感觉到他不对劲。
他已经很多天没亲过你。
是快要破防了吗?
你在暗处期待地观察他。
——并没有。
他带来了皇帝寿宴的消息。
“你陪我去。”
第42章
来了, 新剧情。
存档,做进宫的准备。
玩游戏以来,你都在朝堂之外的地方打转, 这次皇帝寿宴是你接触背景框架的一次机会。
不说全然了解透彻, 至少摸个底, 见见崭新的各怀心思的npc们。
寿宴当天,你整装待发, 穿了一身端庄的鸦青色广袖纱罗衫裙,头发尽数挽成发髻,金雀衔珠样式的发钗并其他宝钿点缀在发间, 稍微动一下便听得见金银碰撞的响声。
穿着这身隆重的行头, 你和司马煦用了早饭、中饭、晚……
“你到底去不去了?”
司马煦忍笑。
你捶了他一拳,他慢慢将碗中鲫鱼羹吃完, 用帕子擦嘴:“等我下。”
他穿了一身黑出来,衣裳上绣了盘龙纹, 腰间系金镶玉革带,勒得腰线十分纤细,附有玉佩组,步行时玉声清越。
人模人样。
走近, 他从长袖下找到你的手, 握入掌心。
你忍不住问:“这么拖延, 你到的时候会挨骂吧?”
他是大皇子。皇帝过生日,就算不事必躬亲操持, 表面上装装孝心还是有必要的。
你以为他今天会一大早带你进宫, 把你扔在母亲淑妃那里,去少府装样子。结果他一直在家待到晚上,如果你再不催, 可能寿宴都要结束了。
司马煦不以为意:“什么时候去我都会挨骂,晚些露面不是能让大家都吃个好饭?”
“……殿下真是好心。”
坐上马车,车厢内昏暗,他跟你玩在手心写字的游戏。
手掌伸平,他的指腹上下划动。
你凝着黑暗猜:“春?”
“奔。”
“儒。”
他不发一语,只听到清浅的呼吸。怕你猜到,他落笔很快,却又在你猜不到时放点水。
“我。”
司马煦哼笑。
你慢半拍意识到,他写的这几个字连起来是什么。
【蠢笨如我】
你拎他耳朵:“好啊你!骂我!”
他不太走心地讨饶几句,顺着你的力道凑近,头隔在你的肩膀上,用鼻尖顶你的耳坠玩。
到了宫门。
侍卫展示令牌,外面传过整齐的跪拜声,而后放行。
马车停在太极殿外西门,司马煦先下车,然后将你抱放在地上。
其实自己也能走下去,但跟他相处这段时间,凡是高低挪动,总要被他抱着代步,渐渐的,你养成了不好的习惯。
牵着手走了一段路,途经廊屋,有年轻的贵族男女聚集,像是从寿宴上出来开小差的。
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他们见到司马煦只随便行礼,将调侃的视线落在你身上。
“许久不见,筝娘另寻高就了?”
鲜明的恶意。
如果站在你身边的是谢珩,肯定会站出来帮你说话。
司马煦根本不管你,显然打算和他们看一样的笑话。
存档。
你抱住身旁之人的手臂,朝他们歪头一笑:“见面便说这些话,是嫉妒我吗?”
“可惜殿下只喜欢我这样的,你们没机会了。”
因你的仗势欺人,人群中有红脸,有黑脸。
黑脸之一冷笑着将身侧开,露出方才被他们围在中间吹捧的人。
“子瑜,我看你也不用做那些费力不讨好的事了。你不辞辛苦想将她从苦海解救,眼下她却在跟我们耀武扬威。”
你:“……”
谢珩在?
都怪人太多,名字提示框重叠在一起,你没发现他混在他们里面。
谢珩脸色惨白,眼神错愕得像被背叛了。
他就是被背叛了。
读档。
谢珩在就不能这么走。
“许久不见,筝娘另寻高就了?”
这一回,你顺着他们的恶意,低头露出羞愧难过的神色。
司马煦看穿你一般,竟将你的脸抬正给对面那些人看。
你:“……”
干什么!
努力做出楚楚可怜的表情,年纪相仿的贵族男女看在眼里,偃旗息鼓,良心亏损般让出空隙,你与他们身后的谢珩对上视线。
他眼睛红了,似乎在心疼你,但碍于司马煦在场,他什么都不能做。
之前在病中,他与你……
他很想问问你,回去以后身体可有不适,以及、有没有,有没有一点想他?
你回避了他的视线。
司马煦也放下手,重新牵住你绕开他们,面上带笑:“我先进去拜见我父皇,稍后出来再与诸位小叙。”
“恭送殿下。”
随他走出廊屋大约十几步的距离,你回头与谢珩遥遥相望。
司马煦手上加了些力度,又松回去,指头挠了挠你的掌心。
你差点没绷住,最后做了一个悲伤的表情,转身回来,手上挣扎,司马煦不放。
不仅不放,还得寸进尺。在明知身后有人在看的情况下,俯身在你唇上一吻。
你瞪他:“我的口脂!”
你重新抿抿,试图抹匀。
然后又被他亲了一口。
你冷脸:“司马煦。”
“呦,大名。”
“……殿下。”
他笑着牵你入殿。
太极殿中灯火通明。每走一步便放了一个灯盏,因而即便是蜡烛微弱的光亮,凭借数量,也将室内照得如现代灯光一般。
不过蜡油的味道有点重,怪不得大型场合总有人请假出去透风,这种味道闻久了会中毒吗?
你跟在司马煦身边给皇帝行礼。
两侧坐着衣着尊贵的世家官员及家眷,上位是中年的皇帝以及他保养得当的妃子——司马煦的母亲淑妃,此刻脸色不大好地望着他。
“儿臣拜见父皇,恭祝父皇万寿无疆,圣体康健。”
他出声,在场之人都屏息停音,偌大的宫殿只剩他一人说话。
皇帝静默片刻,脸上堆积了不散的阴云。
毫无预料地,青铜羽觞朝他扔去,酒浆淋漓在地上由深到浅一条线,砸在他头上发出“咚”的声响。司马煦一声不吭,将头更低一些,血从砸伤的口子涌现,先描出红痕,而后争先恐后溢出。
你看傻了。
“逆子!做了那般见不得光的事,竟还敢在我过寿时将人带到面前!你是存心想气死我吗?”
皇帝朝大皇子发怒,谢氏带头出列下跪。
“陛下!息怒!大殿下心性率直,孝心在前,难免有所疏忽!我听说他提前半年为陛下寻了长生丹方,还花重金锻造了仙炉,为此不惜与方外之士献出十年阳寿!不说皇室,天下还有哪家儿子能为父亲做到这个地步?”
李氏同跪:“是啊,臣也听说大殿下良苦用心。殿下定然是赶着将寿礼献给陛下,才来得这样迟,只想着呈给陛下好东西,忘了遣退身边不得体之人。”
触发到关键词般,桓守临出席:“筝娘!”
他做出苦痛的神色,上下打量你一番,朝皇帝下跪磕头:“陛下,这!这是臣的二女儿!已有月余不曾见到!”
“这些日子,臣一直愧对亡妻,筝娘出了事,不知九泉之下如何跟她交代!原本不敢与陛下开口,既然殿下将筝娘带了来,臣斗胆,乞求陛下还我桓氏、还我女筝娘一个公道!岂有光天化日之下强夺臣妻之事!实在……实在太荒唐了!”
谢二叔道:“桓大人,我知你惦念桓氏名誉有损,心中郁郁。但你确定要将此事之责全权推到大殿下身上吗?我们谢氏侍卫听得清清楚楚,是你女儿亲口应允的殿下随他回去。我朝虽以礼治天下,但礼法讲究教人向善,而不是将人逼到绝路。尤其是年轻的男女,既然相恋,何必因名声不好听就生生拆散。难道桓大人觉得,跟陛下做亲家,还比不过我谢氏不成?”
桓守临冒出些冷汗:“谢大人言重,我岂敢有这般想法,梦呓时都不敢在口中提及,否则要悬梁自尽了。”
裴元启道:“那现在你听见了,怎么没自尽呢?”
桓守临回头,忍住抽动的嘴角:“本无邪念,何来罪责?裴将军年轻气盛,即便对老夫厌烦,也勿要如此咄咄相逼!我到底是朝廷命官,是陛下亲封的中书令,还容不得裴氏来定生死吧?”
崔氏笑道:“桓大人有理莫慌。如今裴谢两族还真是亲如一家,早知谢氏与大殿下亲厚,辩白听得我都糊涂了,像是谢氏主动将族侄新妇送到大殿下面前一般。”
“……”
真热闹。
怪不得司马煦要在家吃完饭再来。
这根本不是吃饭的地方,是唱戏的地方。
观众是皇帝,友情出演也是皇帝。由于失权,他被迫参与进戏中,成为世家制衡争利的一个筹码。
“好了!”
皇帝怒极大吼,座上坐的,地上跪的人都消停清净了,却无人露出恐慌的脸色。
淑妃漏出哭声:“呜。”
“陛下,煦儿那么怕痛,你骂他两句也就算了,为何偏偏要打他?你是他的父亲啊!”
她朝司马煦招手:“煦儿,到母妃这里,让母妃看看你的伤势。”
她叫裴元启身边的司马婧:“还不为你皇兄宣医者过来?”
司马婧面沉如水起身,瞪了司马煦一眼,行礼称是,退出太极殿。
“煦儿,过来,让母妃看看你。”
司马煦不动。
于是你伸手扶他,他诧异望你一眼,在你的搀扶下起身,走到淑妃面前。
淑妃接过司马煦,泪流满面拿帕子擦他脸上的血。
“打吧,把我儿子打死才好,反正你心里就是偏心小的。”
皇帝掀翻桌案,劈里啪啦一顿慑人的响声,可连他的妻子都吓不住。
那也是有母家撑腰的贵女。
皇帝的寿宴,就这样丑陋地落幕。
过去他可以靠折磨孙惟发泄,但因为你的要求,司马煦已将孙惟假死送离建康。皇帝没有自己的亲信,无法将人抓回,孙惟此刻已彻底自由了。
司马煦头上缠了白布,透出一层血色,伤口不深,已用金疮药敷治。离开宫中,他便恢复了满不在乎的状态,像是什么都进不了他的心,你称之为“超厚脸皮”模式。
“殿下,疼不疼?”
“你给我吹就不疼。”
有这么强大的心理作用吗?
你给他吹吹,问:“你母妃说你很怕疼,是真的吗?”
“不是,演的。”
你用手压他的伤口,转瞬之间,他额头便浮出冷汗,额头有筋凸出来。
“你嘴里好多假话。”
无论是赤手挡你的剑,还是无视插进胸口的匕首跟你接吻,他都装出一副平静的模样。
你怀疑过他不会痛,但没想过他是很怕痛。
既然痛,为什么不表现出来?
司马煦将头埋进你胸口。
“筝娘这么聪明,不如跟我玩玩哪句是真话的游戏?”
“说来听听。”
“我好喜欢你哦。”
【爱慕值79】
你笑道:“假话,对吧?”
司马煦也跟着笑,笑得情真意切:“是啊,假话。”
寿宴一过,他罚关在家中三月,半年俸禄。
谢氏据理力争,将三月改为三天。俸禄照罚,但无人在意。
这个皇帝当得也是一点尊严没有了。如果是你,可能坚持不下去,随便找一家禅位。
但他倒还坚持着,看样子还打算一直坚持到死,连传位给儿子都不愿意。
……不对。
仔细想想,现在的皇帝虽然处处受制,处处不如意,但至少世家们在相互制衡,没让任何一个人代替皇室出头掌权。
一旦司马煦被谢氏扶持上去,谢家的势便彻底盖不住,到那时,司马氏的江山才是真的不保。
江山内忧外患,风雨飘摇。
这不是一个太平的朝代,太多人想要得到那个位置,想要谋求世上至高无上的权力,并暗中为那个目的努力着。
套在旧秩序里,就演变成了世家们利用皇权相互攻击。
谢氏扶持大皇子,被你从他那边经手的官员威胁到证据,透露在皇帝面前公之于众,便有一批人站出来义正词严支持皇帝反制,压灭独大的野心。
之后,新获利的一方再度抱团,等待着另一拨人的指证。
这种情况,不国灭一下大概无法破局。
皇帝晚上睡得着吗?
司马煦的真话游戏没有继续玩下去。
他头受了伤,不严重但总是晕着。清醒时也在痛,精力不够应付你。
这方便你私联谢珩。
起初是送信,渐渐的,他不满足于只用信纸与你联络。
出去见了几面,你尝试把他约来大皇子府。
他同意了。
守礼的聊天一步步越过中间的案几。衣衫半褪,吻落到侧颈,向下。
你听到翠儿惊慌的声音:“殿下!不要!”
“我们小姐在休息!殿下!”
声音逼入茶室,随着那人露面,你的指甲抠进谢珩的肩膀,眼睛与司马煦对上。
他笑了,但眼底是彻骨的冰冷。
“既然这么喜欢,就也把他放在家里养着好了。”
谢珩将你的衣襟拢紧,眼含敌意挡你身前,与司马煦对峙。
你想了想,将头靠在谢珩背上,手攥他的衣服做出颤抖的动作。
谢珩回头安抚:“别怕,筝娘。”
他迎着司马煦的目光:“那殿下便也把我放在府中养着吧。”
“既然都是死路一条,那我想死在筝娘身边。”
司马煦沉默了。
你语调带了哭腔:“子瑜,不要,你快回去!”
谢珩低头想吻你的泪,但没有找到,于是只亲了下你的脸颊。
“我不会扔下你,我想和你死在一起。”
司马煦语调淡漠:“算了,我反悔。”
他指着门的方向,朝谢珩说:“子瑜,不想死现在就走,别碰我的女人。”
谢珩反问:“殿下以为,筝娘原本是谁的妻子?”
第43章
“你们不要再吵了!”
啊。
这台词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好好笑。
你酝酿悲伤的眼神, 将谢珩往外面推:“子瑜,走吧,不要再说惹怒殿下的话了。我、我不想你死……”
“这些日子, 是我情难自已, 明知不可, 还硬是与你亲近,是我错了。要杀要剐, 让殿下冲着我来,与你何干?”
“你走吧!子瑜。”
“筝娘!”
谢珩试图挣扎,但你是发了全力, 硬要抵抗只会伤到你。所以他被你推出了茶室, 由翠儿柳儿负责将他带回谢府。
“筝娘,我不会放弃, 我一定回来找你!”
“你等我!”
……
他消失在庭院之外。
你将腰间的束带系好,打成一个草率的蝴蝶结。
“殿下。”
司马煦头上缠着锦帛, 眸如千丈寒潭般幽深,仔细凝望着你。
你以为这是山雨欲来的前兆,打算欣赏一下他怒不可遏的模样,却被他轻轻把这篇掀过。
“累了吧, 回去休息。”
你:“……”
他不破防, 你要破防了。
精心给他安排了一个虐文剧本, 他不在乎?他真的不在乎?
你一脸怒容:“司马煦!”
手上调出虚拟面板,打开退出游戏的界面。
司马煦闻声回头, 眸光平淡, 先前被谢珩激起的那点情绪已经无处可寻。
弄了这么久,你就是想让他吃瘪。
杀了他没用。
他喜欢强制爱,给他构思个虚情假意、貌合神离的剧本也没用。
还不如直接睡了他。
捆了他, 在床上弄哭他。
不!那样他也会爽到吧!
“我玩够你了。”
“再也不见!”
司马煦疑惑了一瞬,转而意识到什么,眼中惊惧朝你奔来。
但你已经按下【退出游戏】的按键。
你从他面前消失了。
不痛快,不痛快,不痛快。
以发泄压力为出发点的游戏之旅,反而激起了你焦躁的情绪。
同事评价:“是有人把你的咖啡和火药掉包了吗?”
你一笑而过,专心写你的设计方案,工位左右只剩敲击键盘的“啪啪”声。
回车键用力按下。
这是你的最后一步棋。
爱慕值趋近于满值,怎么说都对你有感觉吧!
好感的人当面消失,就算无足轻重,肯定也能让他震惊一把。
这次如果还是白忙一场,真的没办法让这个角色懊悔得捶胸顿足,你就放弃了,跟他做一顿就回主线,赶场子通关换新世界。
鼠标来回点击修改符号。
你克制着心里的急躁。
好奇,好奇,好奇他会是什么反应。
现在的心情就像是中学时代的期中考试,试卷已答完,回归正常的学习节奏,等待着排名表上未知的成绩。
同事分零食过来,没敢打扰你,默默将零食放下找下一个人。
你突然站起身。
他浑身抖了下:“怎、怎么啦,是不爱吃吗?”
你摇头跟他道谢,去了洗手间。
想起来有个永久性道具没用过。
好像是叫【你想要成为的样子】,是个易容道具。
有了这个,你完全可以不必在游戏外干等着拆盲盒,进到游戏里用另一个人的脸生活就好了,不会被发现,还能时刻关注到他。
就这样。
你精神十足回了位置,往前挪椅子继续工作。
照常打字修改理念文本,余光瞥到桌上被人小心翼翼放的曲奇饼,你撕开包装吃掉。
带了点乳酸菌味道的奶香在口腔化开,你咀嚼着美味饼干,和显示器后面分零食的同事对上视线。他是个来实习的大四生,长相清秀,擅长为人处世,美术水平也不错,在办公室里很受欢迎。
你朝他双手合十,微笑道谢。
他懵了一瞬,你便从纸篓里捡出包装袋跟他挥了挥。
他于是也朝你笑。
下班时在地铁车厢里碰到,顺其自然地站在一起。
“是项目进展很顺利吗,你现在和上午完全不一样,神清气爽的。”
“吓到你了?”
“……没有。”
随口聊了几句工作上的事,到站下车,你和他挥手再见。
是穿多了吗?总觉得他脸有些红。
到家,你迫不及待地安装头盔电源,登录游戏。
在待机房间把道具开好,你翻找【人物档案】,选了一个存在感低到像被批量生产出来的内侍。
变成他的模样后,声音也跟着变了。
你拆了腰带,看身体构造。
有点丑陋,断面长成了肉揪。
冒犯冒犯。
你没有读档,直接进入了游戏。
还在那间茶室,因你的搁置,时间向后推移了五天多。
现在是在清晨。
你先去找了自己冒充身份的这个人,躲在角落里等他经过,然后——
“哇!”
“啊啊啊啊——”
晕了。
他的性格标签是胆小懦弱。
把他带回房间,你绑了他手脚,用一条汗巾塞他嘴里,避免他醒时呼救。
一切处理妥当,你扶了扶头上的漆纱笼冠走出去。
内侍杨利担任看管仓库的工作,晌午下班轮换。你到岗时,跟你一同值班的小内侍正打着哈欠,见你来了,淡淡瞥一眼,也不打招呼。
这样正好,他对杨利的事不好奇,你就不会有回答不上被拆穿的风险。
不过你对司马煦的事很好奇。
存档。
“殿下这些日子有什么异样吗?”
内侍敏锐道:“你想问什么?”
你斟酌:“桓小姐不是走了,他有没有痛哭流涕,追思亡人?”
内侍眼神危险了起来:“谁说桓小姐走了?你不是杨利,你是什么人?”
桓小姐没走?
不对,你是桓筝。
你确定自己是当着他面消失的,难道游戏更新以后会复制另一个你在游戏里走剧情?
“来人!抓奸细!”
读档。
旁边的小内侍打哈欠:“哈——呜。”
你被传染,也跟着打了一个。
问他:“你说殿下会和桓小姐成婚吗?”
小内侍十分有原则:“奴才不问主子是非。”
你:“……”
“知道了。我觉得这事不大可能,桓小姐心里一定还想着谢五公子,有五公子在一日,她应该不会接受殿下。”
小内侍怒了:“谢五公子算什么?殿下可是将来要继承大统的!是世上最尊贵的人!”
“可五公子长得好啊,性子也温顺,挑夫君谁愿意挑回家个皇帝供着啊。”
“我看你是有问题!殿下哪里长得不好了?你一直向着五公子说话,难不成是谢氏的人?”
读档。
“殿下真是姿容甚伟,甩了谢珩五条街。”
小内侍哼了声:“那是自然。”
“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就是感慨殿下和桓小姐很般配,他们一定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话说进他的心坎里。
他悠悠叹息:“我也是这般想的,要是能快点看到他们成婚就好了,殿下就能开心些。”
难以想象杀戮成性的司马煦会收获到这种忠诚的下属。
你心不在焉应答,准备套话。
“我们要不要借着殿下的名义去给桓小姐送点吃食?多哄几次,说不定他们感情就亲厚了。”
小内侍眼睛一亮:“有理。”
又暗了下去。
“算了,殿下不喜欢我们自作主张。”
“哎,别啊。等桓小姐迷上他,殿下自然会念着你我的好,说不定以后就能跟他身边侍奉了。”
小内侍道:“我只想帮殿下看好库房。”
行。
他警告道:“你也别乱动什么歪心思,现在殿下不让桓小姐见人,你贸然前去,冲撞了殿下和桓小姐,世上的鬼就要多你一个了。”
不让见人?
你咕哝:“也不知道桓小姐什么时候能出来看看太阳,总在屋里闷着,身体也会不好。”
内侍道:“肯定要将身体养好,不然受了风再病,便不会好治。”
“病得真严重,不要把殿下也带得病了才是。殿下怎么不把桓小姐送去别院养病,还留在原来的住处?”
“谁说不是呢。”
好了。
总结:司马煦对外声称你“病了”,“你”还住在原来的院子。
中午交班,你跟着小内侍去厨房领饭,与你做桓筝时的伙食不同,不说菜色,单饭一类,碗里的不是米而是麦饭。
实在……难以下咽。
你没吃几口就放下了,借口回房间,半途拐去自己的住处。院落外面被司马煦安排了佩带武器的侍卫看守。
你藏在竹林里面隐蔽身形,但瞒不过武艺高强的侍卫。还是被他们发现。其中一个持剑朝你走来,你紧张地屏住呼吸,灵机一动,再次启用道具。
你变成一只灰色狸花猫跳了出去。
侍卫皱眉拎你后颈:“哪跑来的野猫。”
你被扔出了院墙,尖叫:“喵——”
及时化成了麻雀,扇动翅膀缓冲落地。
你把翅膀背在身后,低头打量自己圆滚滚的身躯。
好有意思。
你展翅飞了起来。
飞了起来!是用自己的翅膀飞了起来!!
身体腾空向上,转了一圈低飞。
如此沉迷飞行游戏半个时辰,新鲜感过去,你朝卧房的窗子飞,想看看游戏到底有没有做出第二个你。
并没有。
卧室是空的,翠儿柳儿也不在。
你坐在窗台上等了会儿,没等来司马煦,肚子饿得咕咕叫,你飞去了厨房找吃的。
暂用人形杨利吃饭。
饭菜都是剩的,好在不算凉,吃进肚子里足够饱腹。
厨娘从外面择菜回来,你听到脚步声便停了进食,变成麻雀飞了出去。
身后,厨房里传出厨娘的怒喊:“小偷!有偷吃东西的小偷!快来人!”
你飞远了。
这次你飞去司马煦的书房。他在家,谢二叔、九公主、裴元启都在。
他们在商量毒死四皇子的事。
公主和皇子分开排辈分。除去早夭的那几个,宫中现存的皇嗣只有大皇子、四皇子、四公主、七公主、九公主。
能威胁到大皇子储君之位的只有一个十岁出头的四皇子。
谢氏打算毒死他,以绝后患。
司马煦撑着头不语,九公主在那边和谢二叔商量细节,派男还是派女动手。
你啄了啄自己的羽毛。
再抬头,司马煦的视线落在了你这只小麻雀身上。
他站起身朝你走来。
你可以飞走,但你怀疑你飞起来他就会随手拿什么东西丢你。
何必呢,他又认不出你是谁。
你留在原地,被他捧起摸毛。
司马婧不满道:“皇兄,我们尽心尽力为你谋划,你不出力便罢了,怎么连听都不听?要是事情在你这出了岔子怎么办?”
司马煦道:“能怎么办,被父皇杀了便是,就像你们杀照儿一样。”
裴元启沉声道:“殿下并非心慈手软之人,怎么今日顾念起血亲情分起来?莫不是有心人在背后撺掇了你什么?”
司马煦声音淡了下去:“想多了,你们随便,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司马婧怒:“皇兄!”
裴元启拉她:“好了,你跟他说不通。”
谢二叔叹了口气:“若公主殿下是男子,我们这些人省心力很多了。”
司马煦背对着他们,直到他们失望离开也没有回身。
似乎是变成麻雀的缘故,你想把他的眼睛咬下来带飞走。
盯得久了,他拿指头按了按你的头:“总觉得你像她。”
你后背发凉,又听他说:“是我异想天开。”
司马煦郁着神色将你放飞,你在天空中回转,惊讶地盯着他。
他在难过。
看来你的计划还是有用的。
你扑腾着翅膀,想多看一会他吃瘪的样子。仿佛猜到你在想什么,他凶巴巴抬眼:“死鸟,快滚。”
你无语地飞走了。
飞回杨利的房间,他从昏厥中清醒,正呜呜发出求救声音。
见到你回来,他恐惧地后退,缩到墙角。
“别怕,我不伤害你。”
你将方才偷偷装进背包里的饭菜调出来,摆他面前。
“吃吧。”
杨利又吓晕了过去,到了晚上才醒过来,你变成了猫形趴在墙角。这是为了避免别人进他房间,看到有两个杨利产生恐慌的处理办法。
但显然你让杨利更加恐慌了。
“猫妖……”
还晕!
你决定不管他,好麻烦。
第二天你照例扮作他去上班,晌午换值去厨房吃。
吃了只熏鸡腿吃得正香,窗子、门都被人从外面封死。厨娘拿棍子进来,怒气冲冲:“好你个没根的东西!敢到老娘这来偷嘴!我打死你!打死你!”
你扔了鸡腿往外跑,有【痛觉off】在,你专心跑步,跑得很坚定。
但到底比不过身手高强的侍卫,他们将你骑压在身下,骂道:“畜生!还跑不跑了!”
你趴在地上,有些心累。
“不跑了,饶了我吧。”
才想读档,意外听到司马煦的声音。
“放了她。”
“殿下?”侍卫大惊失色。
“殿下!”厨娘跟他解释情况,“这小内侍到厨房偷吃主子的东西!吃两天了,我把他逮住教训……”
“!!”
司马煦当着他们的面把你抱了起来。
他们……看到了什么?
殿下在……抱一个……阉人……
不止他们,你也在震惊。
干什么?
他认出来了吗?
还是他有这方面的癖好?
不论是哪个走向都不得了!!
他就近将你抱去他的书房,长袖一挥,将桌案上的文书与墨宝都“叮叮咣咣”扫到地上,把你放在上面低头亲。
亲?
“……”
你推他,用杨利的脸露出主人同款惊恐。
“殿下!你!”
他咬你的嘴唇,指头在你耳后摸索。但无论怎么摸都是光滑的一片,摸不到面具,仿佛你天生就长这副模样。
但不可能。
他不可能认错。
小时候就见过的女孩,等了她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认错。
一个眼神就认得出来。
你和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是鬼吗?”
他抚你的脖颈:“变回来。”
你被他刺激得喘不过气,推他:“听不懂殿下在说什么?”
他是真的能认出来!
怎么做到的?
是道具有缺陷?
“可以。”司马煦拆你的腰带,“那我就这么弄你。”
“啊!”
你震惊到无话可说了,连忙撤销道具效果,变回自己的样子。
“……”
司马煦捧着你的脸,目光描摹你的眉眼、润着水光的嘴唇。
“玩我有意思吗?”
“我怕你了,满意吗?”
他将手伸进衣服里,眼睛一眨不眨盯你表情。
你说不出话,只剩不连贯的气声。
司马煦凑身吻你:“既然是鬼,就吸干我。”
“让我死在你身体里。”
你不是鬼,也没有睡死他的本事。
但你承认他很好用,除了第一次出来得太快,之后都很好用。
中间撑着两人的桌案险些掀翻。你吓了一跳,慌乱寻找支撑,被他抱在怀里笑。
事后清洗,他打算叫人。
这是你从没想过的,他居然想用内侍清理这些东西。
这就是宫里长大的人的开放度吗?
你严词拒绝,于是他亲自帮你洗。
就该这样,孙惟和谢珩都会帮你洗的。
司马煦动作生疏地清理,起初还算认真,洗着洗着,忽然朝你笑了笑,俯身下去。
你抓他的头发后拎:“做什么?”
浴房里又漾了一会水声,等你们洗干净,已经入夜了。
你困得眼皮睁不开,被他抱着回的房间。
司马煦也没好到哪去,将你被子盖过脖颈,连着被子抱住你,头靠你胸前睡了。
“太荒唐了!”
司马婧脸色又青又红。
大皇子和内侍搞在一起的事传遍建康,她听到以后差点把茶盏捏碎,顾不上手头谈的政事,出府策马到司马煦家中,指着他鼻子骂。
“你简直不可理喻!你怎么!怎么连阉人都……”
她说不下去,进一步到你面前。
“筝娘,你管管他,我求你。”
你:“……”
“嗯。”
你推了司马煦一下:“以后别亲内侍了,行吗?大家见你都捂屁股跑呢。”
司马煦:“……”
他拍了下你的屁股:“你不捂着?”
你反拍回去,“别总动我。”
司马婧:“……”
“我走了,你们自便。”
“对了。”她又转回来,“需要我回去转告子瑜让他放手吗?他最近似乎是联系不上你,借王氏的力跟他二叔较劲呢。”
你愣了下,点头:“麻烦你了。”
等司马婧走远,你逼问司马煦:“子瑜联系过我?”
翠儿柳儿自你从他面前消失后,就被他强行送回了桓氏。所以你现在身边用的都是他的人,或者直接用他。
他想瞒你什么,实在是太简单了。
“是又如何?”
“不如何。”
你施展了新一轮的冷暴力。
睡觉继续,但睡完不理他。
他郁闷的样子看着很爽,之前可不会这么轻易看到。
度过了一段荒唐的日子,他想听你的声音只能在床上。
你没发现府里的氛围越来越严峻,直到某天起,你见不到司马煦。
他的侍卫求见。
“桓小姐,殿下奉陛下亲命出征去了江淮。他离开前,让我负责送您回家,以后我就是小姐的死士。”
你:“……”
看来即使司马婧跟谢珩传达你的意愿,他也坚持走上了搞司马煦的路。
司马婧真的传话了吗?
“筝娘。”
谢珩穿着杏白的披风迈过门槛,远远向你望来。
侍卫在你身前亮出刀刃,谢珩看不见一般,继续朝你走近,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我来接你了。”
“筝娘,你……”
“有好好等我吗?”
他不对劲。
你飞速读档,回到几日前的床上。
那天司马煦表现得很卖力,你存档,打算以后无聊回来体验一下,却在这时派上用场。
这次你没有只顾着体会,努力在浪潮般的快意中清醒,看他的脸。
“不带我一起走吗?”
他应该是这时候知道的,知道他一定要被派去前线,已经掌权的谢珩容不得他。
他要把你留在安稳的建康,一个人走。
“不带我一起吗?”
结束了。
司马煦抽身,抱你去提前抬进来晾热气的浴桶那边清理。
“谁告诉你的?我妹?”
“你管谁告诉我的,反正不是你。”
司马煦笑了声,亲你的发顶。
你继续插刀:“而且你以为你是谁,我知道你要走,就会痴心一片跟着你?”
“我只会偷笑,然后回去找我的子瑜。”
他抱住了你。
“至少别告诉我啊。”
你偏要告诉他:“你走了,我要和子瑜天天行房,不,一天两次。我会忘了你,一点都想不起来你,你在外面是活着还是死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
司马煦面无表情:“我反悔了,你得跟我走。”
【任务失败】点击查看详情。
【你以为自己心如磐石,却还是被点滴的情爱打动。
你移情别恋了司马煦,跟他在淮河度过余生。】
【进入结局】
一开始,司马煦的出现是你艰难情路上的阻碍。
你不记得幼年与他的初遇,无法理解他偏执的感情,私下与谢珩保持联系,期待终有一日,他能出现将你从司马煦身边救走。
但是在那天到来之时,你却选择了司马煦。
你随他从军,离了建康。
离开温软的富贵,见识到世外的残酷。将士们各为其主于阵前厮杀,砍落的头颅被马蹄践踏。胜了,算是他们魂归故里,败了,便是死在异乡。
王氏派出的士兵并不诚心守护司马氏的天下,他们爱惜羽毛,不舍损兵折将。
司马煦在军中是被孤立的状态。
恍惚间,你在他眼中看到陌生的沉痛。
那种痛仿佛不是才冒出嫩芽,而是在他心里扎根许久,如今卸下防备,一点点露出来的。
你告诉他,不必担心,如若城破,王氏军不会一点都不作为。
司马煦道:“可无辜身死的人回不来了。”
“他们不懂谁姓王,谁姓裴,谁姓司马。”
“谁做皇帝,谁的天下,关他们什么事?”
你带他远离了战场,在淮河边过了一段时日。
敌军攻破城防时,你们和百姓死在同一片血泊中。
获得成就:【无能为力】
【闯关失败】
数值结算:
【美貌27/50
体能0/30
健康0/100
心性857/1000
声望126/1000
谢珩好感75/100】
第44章
【……你不记得幼年与他的初遇, 无法理……】
坐在待机空间的沙发上,你怀抱着抱枕,盯着半透明的、闪着荧光的虚拟屏幕琢磨这句话。
所以【治愈模式】不是一个独立副本。
你是真的进入那个时空, 和他们见了一面。
司马煦也并非在青溪那天对你一见钟情, 而是小时候就被你惹到, 但你完成【待办】任务后不见踪影,令他报复无门, 心里一直惦记这件事,经年累月,再次见到你情绪便如洪水决堤般爆发。
无法得知你离开后这个世界是怎样运转。
但他似乎凭借古怪的意志在游戏里等了你很多年。
……
读档, 回归主档。
点击【剧情回顾】。
这是你和谢珩正经圆房的第二天清晨。
主档里, 你借孙惟的特殊身份,躲过了司马煦的强取豪夺。谢珩不再甘于无法守护妻子的软弱, 搭了王氏的线在谢氏逐渐将部分权力抓到手,并以王氏出兵平定北部战乱为条件, 将司马煦调离皇都,彻底筛出储君之位的备选。
搞掉司马煦,你与谢珩之间也没有风平浪静。尽管你和孙惟在这个存档的时间线里什么都没做,他也很在意你的心是不是从他那里分出去了一些。
稍微表现冷漠, 他就眼睛黑漆漆望你, 及时走心哄哄的话, 倒也没什么威胁,放任他胡思乱想, 就要收获到一个崩坏的他, 读档才能救。
你点开任务界面。
【通关条件:1.让男二谢珩知道你的所作所为】
进程:【51%】
【通关条件2:攻略谢珩】
【谢珩好感91/100】
待办:【趁虚而入……】
进程:【99%】
令人欣慰的数值,和第一天进游戏时截然不同了。
果然看上去再怎么艰巨的任务,只要踏踏实实走, 总能达成目的。
你关掉面板,在翠儿的服侍下洗漱干净,穿戴整齐。
就等着谢珩下班回来,把那【9】数值刷上去通关。
在这个世界待了这么久,突然要离开,有些舍不得。
你抱了抱翠儿柳儿,心想之后有时间回来看她们。
你并不知道,最后的【9】数值会这么难刷。
送礼物,不涨。
去官署陪他工作,不涨。
晚上睡觉放纵他些,不涨。
好感虽不涨,但他这段时间过得很开心,见面便拉着你的手笑盈盈靠在一起,你有火都发不出来。
怎样才让一个很爱你的人更爱你?
问谁都会被回复:不要太贪心。
一筹莫展之际,待办任务出现。
【经过一番努力,你的爱情即将云开月明,于是放慢脚步,着手争取在谢氏的地位。
仲秋诗会是你在谢府和整个建康城女眷之中展现能力的好时机。】
【请玩家悉心布置诗会细节,珍重对待各位参与者的体验。诗会结束,系统将根据宾客评价结算数值,低于50将会影响结局走向。】
【建议存档】
按下存档按钮,屋外有人进来通传。
“五少夫人,大夫人找您过去说话。”
你应了声,起身整理衣摆,带着翠儿柳儿过去谢珩母亲那边。
她叫王昱玔,不到四十的年纪,面容保养得当,头梳高鬟髻,一身淡紫罗裙,眸如潋滟秋水,谢珩长得像她。
她是来跟你颁布任务的。
“谢氏每岁都要办一回诗会,一半聚男客,一半集女客。之前是你几个叔母操持,我想着你才嫁进来,跟着办一次不失为磨练。若你表现得好,以后说不定就能替子瑜管整个谢家。因妻子能干而博得家主之位的先例,哪个家族都有不少。这是你和子瑜一起显贵的事,筝娘,你得上点心。”
你点头:“我会的。”
王昱玔回手,侍女将一本线订本轻置她掌心,被她转手交给你。
“这是去年出账的名目,你拿去看看,多少有些用处。柳馨之前跟在四夫人身边干过这个,算是你的前辈,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她。别做错了事。”
“好。”
你看向柳馨,她穿着一身嫩粉的衣裳,配上白皙的皮肤,明眸皓齿,看上去是一种暖融融的美。
“五少夫人。”
她朝你行礼。
你跟她挥挥手,以后就是同事了。
没关系,不是空降老板就行。
天还亮着,自然没有明天再干活的道理。
你想着谢珩的好感难升,是不是没把这些【待办任务】清干净的缘故。
大致浏览去年诗会的流程,前期主要是确定邀请的人选和布置场地。
选人听起来简单,但在世家大族却有讲究的门道。宾客之间谁与谁亲厚,谁与谁结仇都要考虑到。就算无法兼容,也要千挑万选邀请个体面人,这样就算看到讨厌的人心生不快,也不至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撕破脸,让谢氏掺在其中难做。
你用笔杆戳戳眉心,半参考柳馨提供的人选,半使用【人物档案】行方便。
“少夫人,您看看写请柬用哪种纸好些?”
【麻纸】:米黄色,文士通用书写纸。
【藤纸】:洁白光滑,高档用纸。
【蚕茧纸】:质地极细,透光可见纤维。
【蜜香纸】:自然留香。
是选项。
存档。
想选最贵的,但这个项目是你在负责,成本也许在最后也会被系统划为数值评定的一环。略微思考,你折中选择了【藤纸】。
柳馨为难道:“去年四夫人用的是蚕茧纸,我们要不要也……不然别人会以为我们轻慢的。”
你摆摆手:“蚕茧纸太贵了,我看原料是上等蚕丝,这东西供不应求,参考去年的人数,男女加在一起有二百号人,算在一起要不少钱。”
“但是……”
“放心,我有办法让不那么金贵的藤纸也变得金贵。”
初步拟定了邀请名单,你让柳馨去给大夫人过目。她很快回来传达那边的意思:“夫人说一切由少夫人做主,让少夫人看着办就好。”
她倒是省事了。
你把名单接回来,就着烛光拿笔在样纸上勾画。
柳馨看了会儿,惊讶:“少夫人莫不是在点饰请柬?”
“是啊,不行?”
纸的成本低了,想不被别人看出门道,就得在别的地方下功夫。恰巧专业对口,你就是干这行的,深浅几笔勾出兰草边框,中间留出一个墨点,是发出当天别新鲜兰花枝的位置。
柳馨迟疑:“不是不行,不过请柬要发出去那么多,后天就是外送日子,少夫人画得完吗?”
你将墨迹吹干,刚要回她,院子里传来一声“筝娘”。
谢珩来接你回房,他下班回家了。
你朝他“哎”了声,笑着跟柳馨说:“帮手回来了。”
“子瑜。”
你叫着他的名字出门,带着那页藤纸,边走边跟他商量刻印的事。
“你在官署没事做的时候就帮我刻个印章吧,就这张纸的大小,刻我画的图案。”
谢珩笑容凝固:“要把筝娘的画发出去给不相干的人吗?”
你道:“是我画的图案,也是你刻的章。我们两个合作做请柬,大家一定会觉得这次诗会比之前更用心。”
他被你说动。
主要是被“和你一起做请柬,发给其他人”这件事给打动。
那样的话,建康城里的所有人都会知道你和他琴瑟和鸣了。
他借着暗下去的天光看你的画:“真好看。”
你也不谦虚:“我专业的。”
吃过晚饭,谢珩让阿问在卧房里多亮了几盏灯,赶制你要用的印章。
你在一边给他念你拟定邀请的名单,他分心听着,手上刻刀没停。
全部念完,谢珩表示你邀请的人选很合理,都是年轻一辈在家里说话有分量的人。
夸完,他问:“筝娘如何得知我会篆刻之术的?”
“不记得和筝娘说过。”
你:“……”
因为孙惟会。
不是师徒吗?闲来无事,这点手艺应该会传给他。
你没想错,谢珩在意的就是这个。
抢先一步给你刻过私章的是别人。
“筝娘收了别人的什么东西吗?”
他低头刻着兰草的轮廓,有碎木屑飞出,“想要的话,怎么不跟我说呢。”
这你就有话说了。
“我没收。”
其他存档收了,是其他存档的问题。
主档里孙惟是有在给你刻印章,但你在他送给你之前就冷却了你们之间的关系。离开怀贤府之前都没跟他单独见过面,所以没收印章。
“不信你去翻。”
“还有。”
你将语调冷了几分:“子瑜,你整天这样好没意思。”
没再管他,你去叫翠儿柳儿给你收拾洗澡。入了秋,天气渐渐转凉,每天晚上泡个澡无比舒服。
蒸汽将花瓣的香气有形化,你靠在浴桶边缘,听翠儿柳儿聊天。
柳儿道:“芹枕去伺候柳馨姑娘了吗?”
翠儿拿梳子通你的发尾:“天没黑的时候就去了,说是得先把屋子打扫出来,芹郁也去帮忙。”
因为辅助你筹办诗会,柳馨临时住在了你隔壁的院子,下午商讨名单事宜就是在她房间。
“你找芹枕有事?”
“她还没还我话本,我今天又想看了。”
你问:“主角是蛇女的那本?”
“咦,小姐怎么知道?”
因为今天翻【人物档案】时,“买到这本书”被npc当作荣誉事件归类了。
蛇女的故事近期很火,在书舍断销,购买十分不易,
“没什么,就是突然也想看。”
柳儿立即道:“我这就去管芹枕要回来。”
翠儿叫她:“等等,别把冷风放进来,小姐还光着身子呢。”
柳儿后知后觉,愧疚地望着你:“是我鲁莽,要是害小姐染风寒,我就撞墙去死好了。”
你让她“呸”几声,这话不吉利。染风寒对你就是一碗药的事,哪里值得让柳儿死一回。
泡得水温凉下去,你在翠儿的搀扶下出了浴桶,围上擦身的布巾回房。
谢珩一言不发在桌案边刻印章。
你告诉翠儿柳儿:“谢公子要是不认错,就把他的被子搬出去,我一个人睡宽敞。”
柳儿答得利落:“好。”
翠儿过去询问:“姑爷,您知错了吗?”
你擦着头发忍笑,这样直挺挺去问,他会服软才怪。
谢珩道:“转告你们小姐,我知错,不要赶我走。”
你:“……”
你和柳儿对视,两个人都愣愣的。她原本打算看谢珩的好戏,没想到他这么没有骨气。
“去问他,既然知错,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来睡觉?”
柳儿原话去问。同在一间房内,谢珩其实什么都听得见。
但你就要这么跟他传话。
他也配合,等柳儿把话说完,才低声回应:“想多刻一点,筝娘不是急用吗?”
你:“……”
本想治治他爱吃醋的毛病。
还是算了。
翠儿柳儿抬浴桶出去,将门关紧。
你裹着布巾走到他身边,淡声道:“明天再刻吧。”
和纸张大小相近的木板,已经被他在边缘刻出图画的雏形。
谢珩吸吸鼻子,抬袖抹了下眼睛,乖巧点头。
“我去沐浴,很快回来。”
你“嗯”声,坐到床上擦头发,不一会儿,柳儿带着蛇女话本回来,顺手帮你扇风。
话本主要讲的是蛇女复仇的故事。上一世,她被人类丈夫发现是妖,煮熟剥皮吃了。死了以后,她才知道这丈夫不是凡身,是天上下来渡劫的神仙,而她是他的一场劫数。
重活一世,她还是选择和丈夫重逢,之后远离情爱,利用丈夫的仙根修炼。
是的,这是一本见不得光的话本。前三章讲前因后果,第四章 起就是各种离奇的房事记录,柳儿这本豪华版还有绘手画图。
结尾,蛇女通过行房攒够修为,飞升成仙,把丈夫一个人扔在凡间老死。后来他回到天庭,蛇女也没有原谅他。
是一个质朴的追妻火葬场故事雏形,半文言文版。
故事尺度之大,让你有点想见见写出这个作品的幕后高人。
谢珩洗澡回来,柳儿便退了出去,由他来接替给你扇头发的工作。
他的头发也一样长,湿淋淋披在身后,却不被主人管。
已经看过一遍的故事,再看就没什么吸引力。你随手放到一边,躺到床榻里侧,有些困了。
谢珩继续给你的头发扇风,清凉安静的风不间断地吹着你的发根,快要入睡时,你的脸颊被他亲了一口。
你太困了,决定装不知道,很快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头发差不多干爽,他便不再用扇子惊扰你,轻轻放到了床边的矮凳上。
从你手边捡起那本话本,书敞开着,他目光落在上面,意识到自己在读什么已经晚了。
【倒立】、【锤子】……还有【交尾】?
蛇类只有主角一个,另一个尾是……
是……
谢珩面红耳赤合了书。
你并不知道他后半夜都在看那本话本。
他代入了蛇女的角色。
他就是那样被你辜负。你说过喜欢他,却时不时放别的男人进你的心。
要是他也像重生前的蛇女一样死在你面前,你会不会后悔?
光是想想,心就像落针般密密麻麻地痛。
通宵看完结局,他又站在了丈夫那边流泪。
他的妻子不要他了,好可怜,以后要怎么活着?
如果筝娘不要他,他就去死。
穿戴好官服,他带着刻录工具去官署点卯。
“子瑜,你脸色不好,是不是身体不适?”
“无碍。”
安排妥当请柬,你和柳馨商量诗会场地布置的事。
选址在谢府园林中,男客和女客既要分开,也不能隔得太远,毕竟诗会也是男女的联谊的地方,年轻人都会在这种场合物色伴侣,回家说亲。
柳馨道:“到时可在这里放一扇屏风,隔在两边中间。”
你点头,跟她定下屏风的样式要山水图,搁在外头应景。
园林中潺潺的小溪据说是为了曲水流觞特地从青溪引进来的,你边走边做标记,要空多远放一张桌子。
文房四宝配齐,茶具放在溪水里从上游飘下,桌子预留放置茶盏的位置。
敲定了茶叶品种,又去定点心。
充实忙碌一天,和柳馨回住处时恰好遇见谢珩。
他看上去无精打采,神情郁郁,你担心外面有人给他气受,跟柳馨点点头,挪去他身边。
阿问识趣退开,将他家公子随身带的零碎东西交给翠儿,叮嘱:“小心拿放,都是宝贝呢,公子一块一块刻出来的。”
“怎么了?”
你放柔声音问他:“吏部有人冒犯你?”
谢珩摇头,牵你的手:“没,就是在想……我错了。”
“以后我不会再拿那些事跟你赌气,你原谅我最后一次,好不好?”
你以为昨晚他回来睡就是和好了,原来还默默在心里难受。
有点可怜,真是说不得。
柳馨笑道:“五公子和少夫人感情真好。”
你回头瞧了她一眼:“还成。”
谢珩吸吸鼻子,步子加快。
你改口:“不不,我俩感情是好,非常好,我最爱他了。”
第45章
不知谢珩在背后付出怎样的努力, 总之他只用了一个工作日的时间就把你想要的模板印章做好了。
有了模板,你叫院子里的其他人也来帮忙,一个人印累了换下一个, 到底在请柬发出去的日期前准备妥当。每张请柬拆开都能看见一朵新鲜垂露的兰花, 以及专门搭配它的墨兰边框。
你对自己的别出心裁很满意。
很快就到仲秋之日, 八月十五,这时还没有中秋节一说, 恰值三秋之半,熬过酷暑,秋高气爽, 宜聚会闲玩。
园林中搭架悬挂素白纱幔, 风吹时如柳飘摇,在空中荡开又似皎洁的月光, 间隔系垂干桂花,依稀听见清冽的溪流声。
受邀而来的宾客长相都不错, 即便平庸些也身带矜贵的气质,漫步在石径间很是养眼。他们中的大多数未婚,想来诗会凭诗结缘。也有一部分已婚成家,前来给小辈们撑场面, 或者单纯喜欢作诗论道。
你着一身朱红裙裾, 头发全梳起来, 簪了许多金玉,耳边额外别了枝谢珩摘的桂花。
等人差不多到齐, 你默背了两遍提前准备的稿子, 出去跟他们寒暄。自觉表现良好,落落大方,之后的流程由柳馨主持, 诗会上一片其乐融融。
可是——
【系统检测中……】
【数据评估:35 】
【任务失败】
【涉及剧透,结局生成异常】
【请回档重新挑战】
剧透?
你记得之前这种待办任务都直接生成结局的。
怎么现在就涉及剧透,有什么东西被你无意中改变了吗?
没有深究的意愿,反正系统想保留的剧情你在未来也会经历,开不了结局就不开。
点击弹出的读档页面,回到请柬选纸选项的那个时间。
【确认】
“少夫人,您看看写请柬用哪种纸好些?”
这是待办任务里唯一出现的选项。
是你选错了纸,被宾客发现抠门于是心生不满?
表面上可是一点看不出。
点击【蚕茧纸】按键。
用最贵的。
贵的纸不必麻烦谢珩赶制边框模板,也就没有他在上个档里闹情绪的事件。
睡前你核定诗会流程,他就在身后给你捏肩膀,不时亲亲你。
贵的,什么都用贵的,反正不是你的钱,何必替他们节省,惹别人不快,耽误自己的任务……
“唔。”
你推开谢珩的脸,揉揉耳朵:“一边去,我忙着呢。”
他从背后抱住你,双手扣在你腹前:“筝娘厌倦我了?”
热气呼在你的后颈,你缩着脖子往前躲,被他紧抱着躲不开。
你不得不回头亲了他一下,想着堵不如疏,却被他捧着脸深吻。
“少夫人。”
柳馨的声音响在门外。
“少夫人,名单上缺了王氏三房的四夫人,是您长姐,同出桓氏,不请她也过来的话,好像不大好看。”
有话要回,谢珩懂事地中断了这个吻,靠在你肩上压抑喘息。
“……我会添上,还有其他缺的吗?”
“我刚刚校对,发现许多人都落下了,以为少夫人是有其他的心思。”
“少夫人,”柳馨为难道,“能见您一面,再商议一下邀请的宾客人选吗?”
“好。”
你下床套衣服,谢珩帮着你整理身后的头发,叮嘱:“别熬太晚。”
“没事。”
简单扎上腰带,你推门而出。鬓角簪了桂花的柳馨目光从你身后的门上略过,饱含歉意地望你。
“这么晚还打扰少夫人休息,是我的错。”
你道:“不会。”
值夜的翠儿提灯跟你一起,你们进了柳馨的院子。
口口声声熬夜校对诗会名单的人,却连屋子里的烛灯都没亮着。
上个存档里邀请的人选名单白天也和她一起看过,还送去了谢珩母亲那里。
为什么她之前不说你写缺了人,这个时候说?
诗会的系统评价低,真的是因为你选错纸,做错策划?
你心里有了一些思路,没表现出来,静坐她身侧听她分析利弊。
柳馨不是话多的女孩,待人接物堪称爽利,此刻却像打开了话匣子,什么都要跟你说上两句。
“您长姐我之前跟在夫人身边见过,是夫人嫡亲的侄媳,谈吐很有风度,怪不得能嫁去王氏那样的门第。”
你笑:“我不是也嫁到谢氏这样的门第了?”
柳馨语塞了下,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跟少夫人夸夸您长姐从容端庄的品貌罢了。瞧我这嘴笨,竟冒犯了少夫人,该打。”
“该打,怎么不打?”
柳馨:“……少夫人?”
你笑着偏头:“开个玩笑。”
拉过翠儿的手,向后靠在她身上,烛灯昏暗的光线中,你望着柳馨的眼神渐渐添了别的意味。
“说说其他人的事,我听着。”
她办事虽然马后炮,但提出添加的人物都在理。不知不觉听到后半夜,你眼皮发硬,还能挺住。柳馨把一壶茶给喝空了,鬓边的桂花早就掉到地上。
是谁喜欢折桂花,好难猜。
原来待办任务的题眼不在选纸和流程,而是在你这个好同事身上。
谢珩还真是容易吸引到这类性格的女孩。
“……我和少夫人聊天投缘,说起话来忘了时间,我这便伺候少夫人回去歇息。”
你抽手躲她的触碰,往翠儿身边靠。
“不必,柳姑娘也累了,好好歇息。”
回到房间,看到睡着的谢珩,你把他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躺身在他枕侧。
既然发现了柳馨的问题,诗会许多细节就不能让她处理,不然会坏你的事。上次评价不高估计也有她的手笔。
想着这些事,第二天,你醒得晚些,索性早饭并午饭一起吃。
王昱玔那边派了人来,在门外被柳儿拦下。
“哎,你干什么,还没跟我们小姐通传。”
对方理直气壮:“我奉夫人之命,看少夫人睡醒了没!夫人是放心她,才把诗会那么大的事交给她办,她倒好,这都日上三竿了还不醒,是办事的人吗?”
她大声喊:“少夫人!快醒醒!”
你照常夹肉:“我在用膳,你吃吗?”
贴身侍女怔住,片刻,脸上的铁青不减反增:“既然醒着,怎么不出来打点手下的人和事,您这是故意和我们夫人作对吗?让她在二府夫人面前难看?”
就肉吃饭,你晾了她几个咀嚼的时间,慢条斯理回:“我不是才睡醒,吃饭都不行?你也转告夫人,她要是这样的话,我就要跟她儿子告状,我跟婆婆相处不来,要回娘家去。”
“你!”
侍女怒到失语,没想到你用这些话对付她,这是新妇能说出口的话?
“少夫人放心!我原话回给我们夫人!”
她走了。
你丝毫没有被影响心情,将剩下的肉羹拌饭吃完。
过了会儿,那侍女又回来,语气不情不愿,但给你认了错。
“请少夫人宽恕奴婢,奴婢传错了夫人的话,夫人本没催促少夫人的意思。她从柳姑娘那听说了,您昨夜为了诗会,丑时才回房睡觉,她感念您的辛劳,特地叫我送来地黄粥,清热养血,少夫人喝了消消火,今日的事,就别告诉五公子了。夫人说儿子大了,不能说些无用的话影响母子情分。”
这是很清楚谢珩的性子和选择。
你给她面子,让翠儿去把粥接进屋里喝了几口。
干活。
虽然有上个存档里做好的流程方案,但跟手下人重新安排,说清你要的效果,还需一定的时间。
你看着空中跳跃的【体能-1】,让翠儿柳儿端来很多碗滋补身体的汤。
这次你更多指派翠儿柳儿做事,柳馨发觉你的变化,便不再主动上前。
不,是在谢珩不在的时候,不再主动上前。
她很珍惜在谢珩面前刷脸的机会,即使谢珩只是在她说话的时候出于礼貌看她。
是因为他性格文弱的缘故?喜欢他的女生都是执行力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性格。
你有意放他们两个单独在一起相处,暗中试探反应。
结果,柳馨没了托辞变得矜持,谢珩则专注等你回来。
算了。
连续准备诗会一段日子,从请柬到茶叶种类,再到点心的造价,全部都是对贵族而言也奢侈的价格。
如果不是没有主办方当主持人的先例,你都想自己下场推进流程。
交卷等系统检测——
【数据评估:46】
还是没过【50】。
【任务失败】
【涉及剧透,结局生成异常】
【请回档重新挑战】
“少夫人,您看看写请柬用哪种纸好些?”
你有点烦了。
但为了主线通关,忍。
不就是把已经熟悉的线路多走一遍的事?
有关这个待办任务,存的第一个档里,你筛选邀请的人选是用npc声望值排序。
世家门第出身对声望值加成太大,使你漏掉了一些自身小有成就,在建康城里崭露头角的人。
比如你的姐姐。
从王氏庞杂的人物名片里翻到三房,又从三房的几个公子里找到配偶一栏,最后翻到了她的档案页面。
【桓琴】
档案的文字叙述便能看出,和桓筝一样,她也是个性情坚韧的女子。当年她就是参加了谢氏的诗会,凭借才情让王氏的公子倾心,成功博得自己想要的婚事。
嫁过去以后,她与桓氏断了往来。桓守临在你嫁人回门时提过,应该是一样的流程,他想要姐姐做他在王氏的内应。同意,就满足她的愿望,不同意,就让她彻底放弃桓氏,府中发生任何事她都不再有插手的权力。
已经有了更好的生活,谁还会把家里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放在心上?对显贵的人而言,过去的恩怨如散了的云烟,路上碰见都可以径直走过。
无人在意桓守临和哪个女人过日子。
不过姐姐和生母相处过一段时间,应该对桓守临有恨。
你翻了翻她的最近事件。
姐姐的儿子服丹中毒,她正在帮他休养身体。
所以被蕉客当修仙反面例子的那个王氏小公子是你的侄子。
是吗?
你又翻了翻三房其他公子的档案,处于丹毒状态的只有这小孩一个。
是的,才八岁。
姐姐十五就怀孕生他。
可怕。
你将上个存档里柳馨提过的其他人也记在纸上。多亏她啰里啰唆,出于耽误你和谢珩相处的目的,说了很多八卦,你对那些人记得很精准。
把被埋坑的邀请名单补充好,柳馨脸色白了白,像是担心你看出了什么。
心神不定之际,你从她手中抽出【藤纸】。
空中一直悬浮的选项便消失。
还是按自己的路走,找谢珩刻模板印章。
“筝娘。”
他来接你了。
听到谢珩的声音,柳馨要比你反应更大,尽管念的不是她的名字。
哎。
决定要谢珩刻章,便绕不过你在孙惟身边待的那段日子。但你这次没有逗他的心思,泡完澡就睡觉了,反正他会自己回来。
你闭眼想任务的事。
到底哪里出了差错影响评价?
很多事你都吩咐翠儿柳儿亲自去办,有时候实在忙起来,阿问阿瑞他们你也用过。
柳馨参与的地方很少。
你猜纸张方面会有一定的数值加成,不然不会是选项。
和谢珩合作,在藤纸上做装饰一定没问题,这是谢氏拿出的诚意,可以对此无感,但不会有人因这种事体验不好。
不是这个,会因为什么?
参加诗会的宾客到底哪里不满意?
中间醒了一次,你看到谢珩在翻那本蛇女话本看。光线这么暗,烛焰还时不时跳一下,他看书眼睛不痛吗?
你用手挡他眼前:“睡觉吧,子瑜。”
“明天柳儿会借给你的,你白天再看。”
“……嗯。”
是错觉吗?
好像在他脸上看到眼泪。
怎么可能。你一定是太困了,看黄书怎么可能流泪,流口水还差不多。
“……”
倒是想通一件事。
上个档里,你没提印章的事,和谢珩相处融洽,柳馨看不惯,所以大半夜漏出她藏起来的陷阱勾你出去,打断你们的夫妻感情交流时光。
而这次和第一次的任务存档里,你和谢珩因为印章的事闹了不愉快,她就没来露脸打扰。
如果你和谢珩当着她面表现甜蜜,她会不会漏出更多深藏的把柄钓你?
明天试试。
脸上贴过温软。
被亲了。
你揉他还有湿意的长发,拍拍:“睡觉吧,子瑜。”
“明天要早点回家。”
早点回来,让你试试柳馨还有没有东西。
他贴到你身上抱紧你,头埋在你胸口:“嗯。”
“我会早早回来。”
“你不要生我的气。求求你,一直爱我,好不好……”
絮絮叨叨被他念了很久,你当作助眠音频听。
模板印章在第二天被刻好,你特地把柳馨叫来房间展示:“这是子瑜亲手刻的,竟然这么快,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柳馨强笑:“是啊,不曾想到五公子就是有这般的本事……”
她看着你们牵在一起的手。
一进屋就发现了。
谢珩的领口有些松散,她以为是他年岁渐长,装扮风流。但看到你翻折的衣袖后,她就想得通进来之前,这个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你是……故意炫耀给她看吗?
你知道她的目的了?
很遗憾,柳馨因为你的刻意加强了防备,说了一些场面话便调头离开。之后她也像忘了自己要帮你筹办诗会的事,再没伸手工作。
你让柳儿盯紧她。
表面不管,未必不会暗地使坏。
果然,诗会的前一天,柳儿在厨房的柜子里找到与厨娘准备的一模一样的点心。
“看上去像,但吃起来不是一个滋味。柳馨藏的那些里面有干草根,味涩苦。”
“小姐,怎么处理,要杀了她吗?”
如果不是柳儿发现,你完全想不到这,因为那些和你吩咐厨房准备的点心除了口感别无二致。你都看不出来,不用说那些宾客们。好好的点心,吃到嘴里变了味,说不定要在心里怎么想。
你道:“先别告诉她我们发现了,将她要替换的点心换成我们这边的。”
第46章
微风轻起, 素白纱幔遮蔽园林竹影。念诗声此落彼伏,不时传出几声会意的轻笑。
男男女女相互讨论,从梅兰竹菊到生活琐事, 很像换了个时代的高知版相亲会。
【系统检测中……】
【数据评估:67 】
【挑战成功】
兑换奖励:【旧时札记】x1
【字里行间写满了少女晦暗情思……不可以被别人发现。】
【心性+20】
【声望+20】
实物是本破旧卷边的册子, 翻开封皮, 游戏强大的算法将你惊到。
里面书写的文字是你的字迹,字体形状、笔画顺序, 以及一些不好的习惯都被游戏沿用。
有些没在游戏里写过的字,也被推算出来。
仿佛你就是桓筝本人一般。
札记从十岁节点开始记录,几乎页页提到谢珩。
【凝香宫好大, 做公主的伴读好无趣, 今天也把她哄得团团转。】
【晨时睡过头,点卯的路上撞到他。】
【他穿柳黄单衫, 慌慌张张扶我,我严肃道歉, 他脸色更白。】
【喜欢他。】
【今日阴雨。出门时被人使坏拿了漏伞,我知是谁授意,我恨她,想一把火把家里烧了, 可今日阴雨。】
【他又来找她, 我又见到了他。很烦。但我来这就是为了在她身边见到他。】
【哼。她暗示他亲她, 傻子听不懂。】
【今日天晴。我偷卸了继母的车轮,想她去死。】
【回家时她还活着, 父亲抽了我藤条。】
【他怎么发现的?】
【今日翠儿柳儿学武回来, 见我受伤,为帮我出气,偷卸父亲的车轮。】
【这次没被发现, 他们一起卧床养伤。】
【公主来探我的病,带着他。】
【他们又一起玩,我不开心。】
……
比柳儿买回来的话本好看。
而且。
你翻到最后一页。
【我爱他,我要得到他,挡我路的都去死。】
如果“不经意”让谢珩发现这本札记,会不会把剩下那【9】好感加满?
道具一定是这样用的。
点击虚拟屏幕,将【旧时札记】收入背包。
规避“邀请人选”和“点心”两方面的失误后,待办任务的数值过了及格线,被系统判为挑战成功。
看来之前他们不满还真是因为那些被偷换的点心。
有什么不满的?不就是难吃了点。
柳馨的手段还是差点火候。
如果换成桓筝对付九公主,点心里掺的就不是影响口感的草根,而是杀人的毒药了。
你揉了揉后腰,任务完成,诗会的收尾工作不想再管。来回折腾三遍,你现在看到那些东西就厌倦,反正任务也已经完成。
不过还挺有意思。
模拟经营?
揉腰的手被轻打了下。
你惊讶回头,看到一张清丽脸孔,眉如远山,眸若清潭。
【桓琴】
是姐姐。
“人多眼杂,举止端庄些。”
“……”
你收回揉腰的手,在她幽静的眼波里挺直脊背。
“姐。”
体能亏了一半,你脸上浮着难掩的疲倦,桓琴盯你半晌,目光流连你的五官,最后叹息一声。
“何必给他们操持这些。”
“不过,”她弯起眉眼,“做得很好,筝娘。”
听她这么说,你比完成任务还开心。
真正付出了努力,npc的认可要比系统评估的数值更有含金量。
“过些日子,我要随夫君搬离皇城,筝娘跟姐姐一起走吗?”
“搬走?”
“嗯,往后都不再回来。”
“为什么?”
“想让孩子平安长大。”
“……”
看来她的孩子吃丹药中毒一事没那么简单。
“对不起,姐姐又要放弃你了。但筝娘有筝娘的本事,就算一个人也不会吃亏,对不对?”
“能在今日见你一面,我真的……很开心。”
她走了。
你站在原地望她,仿佛很小的时候就这样望着她离开过。
……插曲。
感怀这些做什么。
诗会散场。
柳馨失魂落魄地望着空荡的坐席,脸上有悔恨,却没有恐惧。
“你发现了?”
“抱歉,我发现了。”
她紧攥双拳,瘦削的肩膀不住发抖。
“既然早就看透,为什么不拿着那些证据去公子面前揭发我?”
不等你答,她又冷笑:“是觉得我不配吗?连在他面前定罪都不配吗?”
将近傍晚,秋风卷了溪流上的凉意袭吹,你抱紧手臂:“没这么想。我只是怕你被定罪以后,再准备别的后手,处理起来真的很麻烦,不想再重开了。”
柳馨:“?”
“你害我做什么?不对,算是害我吗?我办了糊涂事,会连累身后的谢家吧?你不是喜欢姓谢的人?”
在你口中听到“喜欢”字眼,她应激般怒视你。已然至此,掩饰也无用,她自暴自弃道:“夫人说,你若在诗会上出了岔子,惹族中不满,她就能名正言顺地把我安排给公子做妾。”
原来背后还有谢珩母亲一份。
专门挑在诗会,这个场合很重要?
“妾就够了?”
她红眼望你:“不然呢?”
“我喜欢公子很多年。”
出现了。
反派被拆穿时的真情剖白。
“我从小就喜欢他。”
“老祖宗不许他用侍女,他是谢家唯一一个将我这种奴婢和官家小姐一般看待的主子。我被人轻贱习惯,哪里受得住这等优待?他又生得那么好,见过他一次便收不回心。”
“过去他身边的人是九公主,两人从小相知相许,感情甚笃,我不敢肖想。”
“可凭什么?凭什么你能分开他们?我们不是一样的吗?”
“夫人给我机会,我自然想用。为什么不用?既然公子能变心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就算他仍爱你,只要……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就好,我真的……”
你道:“你就没想过夫人开这个条件是为利用你?即使你办成了事,诗会出了纰漏,府君追责我,和我一起办这件事的你会有什么下场?”
柳馨的眼泪挂在脸颊上,滚圆的一滴。
你抬袖帮她擦去:“喜欢子瑜,就跟他本人说啊。”
“不知道你很厉害吗?只靠自己,就能办成这么大的事。”
“要珍惜自己的才能,喜欢谁很重要吗?”
柳馨憋红了脸,拂开你的手后退几步:“不重要?不重要你为什么在这?”
“你敢说你嫁给公子不是有意为之?你之前随公主来府上时我就见过你,你骗得过别人,骗不过我,我们是一样的!都是想拆散他们的卑劣之人!”
你道:“别拿我做参考。我在这就是为了体验爱情,离开这我有自己的生活,我的生活里,喜欢谁只占很小的部分。”
“跟他说清楚如何?就当给自己一个交代。”
“……”
你牵起她的手,她没反抗,穿过飘扬的纱幔,一路走到收集诗作的谢珩身边。
他是主人家,之后要为这些诗编集作序。
“子瑜。”
你朝他招手,待他走近,往后退了一步。
“柳姑娘有话对你说。”
回身离开,你在心里思忖王昱玔的事。
哪惹的她?
硬刚吧。
他们这些人最会装蒜了。
……
迎面吹来一阵带着桂香的晚风。细小的尘粒被吹入眼睛,你停下脚步,抬手揉刮,始终没得到缓解。
“翠儿柳儿?”
不在附近。
这时她们在做后勤工作,茶具与桌案都要收进仓库。
一只冰凉的手覆盖上你的,将你的手挪开,扒开眼睛呼地一吹。
带着酒气的风将眼睛吹出泪来,你本能地向后躲,尘粒被眼泪带出眼眶。
“谢谢……”
无人回应。
又揉了几下,眼睛恢复视物,只看见正前方穿行于飘柳间的背影。水蓝色的宽袖被风盈满在身后,仿佛下一刻便要在干落的枝叶间羽化登仙。
你望了会儿。
到底还是跟随直觉,追上去拽他手腕。
“等等!”
绕到正面。
是好看的人不错,但……见过。
差点忘了他。
“三哥。”
意外于你的举动,谢玟盯你片刻,眼中染了笑意。
“五弟妹有事?”
存档。
通关回来再搞,暂时不想节外生枝。
你笑:“没事。”
“原本有事,认出我是谁便没事。”他躬身,与你视线相平,“弟妹是对我的脸很失望?”
风将他半披的长发吹起,丝丝缕缕勾着,看上去手感很好的样子。
是狗就好了。
经验之谈,人摸了要负责的。
“三哥何出此言?我有要事,先回房了。”
你把他撂在原地,没回头,也就没看到他若有深意的目光。
回房喝了几碗补药,在芹枕、芹郁周到的伺候下泡澡休养。
她们是你嫁入谢家以后分来的丫鬟,与你交集不多,中间总隔着翠儿柳儿。热气袅袅蒸腾,你无声打量她们。
存档。
“你们是夫人派来监视我的?”
两人眼神凝出相似的疑惑。
“少夫人?”
不是。
看来柳馨是她下的第一步棋。
读档。
无事发生。
将湿发晾在身后,你坐在窗边继续翻看【旧时札记】。
通篇白话,还有熟悉的逗号和句号作为话与话之间的间隔。
希望这些不是未来的你一字一字抄出来的。经历过【治愈模式】,你觉得过去的日记出自你手不是没可能。
这本子太厚,你不想抄。
谢珩从外面回来时,天色彻暗。翠儿柳儿伺候你吃饭,跟你分享她们在诗会上一共看到多少对情意相投的男女。
你听得津津有味,他回来只分了一眼,话都没搭。
饭后多聊了半个时辰,带了芹枕、芹郁,得知谢氏许多新鲜事。
谢玟与李姝羽的婚约最近十分紧张。李氏是大皇子的母族,之前出于政治上的考虑,娶他家的女儿过门,笼络势力。
如今大皇子离开皇城,被谢珩架空在北部边境,皇储的位置不出意外会是四皇子的。
在此情境下,很多路要重新走。谢二叔想把儿子的婚约解除,在别的地方发挥用处。
但谢玟不同意。
你被她们提醒才反应过来他是有婚约的人,意兴阑珊点开存档页面,删除了下午遇见他的那个存档。
回房,站到镜前梳头发。因为洗得早,现在发尾只剩一层稀薄的湿气。你决定以后也把洗澡的时间放在下午,这样睡觉会更舒适一些。
谢珩坐在床沿,头微低着,看上去情绪不大好。
你挨着他坐下,执他手问怎么了。
他淡笑摇头:“无事,只是想……筝娘好大度。”
“嗯?”
“今日你走后,柳馨与我坦白了她这些日子的罪行,让我下令发落她。”
你感到不解:“她就跟你说了这个?”
“我带她去母亲面前对峙。”
他自顾自说,“母亲问我,是筝娘让我去找她讨说法的吗?”
“怎么会呢。”
“筝娘心胸宽广,是能亲自带其他女子到我面前表露心迹的性子。”
“连我都不在乎,我的母亲岂会被她放在心上。”
“是不是?”
你沉默。
“筝娘。”
“你就那么厌恶我,不惜把我推到别的女人身边。”
“……你想多了。”
“那就证明给我看,证明我想多了。”
他望着你,一眼不眨。
“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
“你骗我,明明说过喜欢我。你如今喜欢上夫子了是吗?他已经走了,没人会像我一样守着你……”
“筝娘……”
“我求你看着我,为什么我站在你面前,你眼里却没我?”
“明明是你先找我……为什么、为什么女子总是变心?”
你松了口气。
“‘女子’?”
“你真正想质问的女子,是我吗?”
“我有自知之明,我心里清楚,不论过了多久,发生了什么,你心里的人永远都是公主!”
“子瑜,你不分青红皂白指责我时,能不能问问你的心,你真的喜欢上我了吗?你喜欢的人是我,还是妻子这个位置上的人?”
“谁做你的妻子,你就对谁好,是吗?”
“我并非、”
“够了!再跟你虚与委蛇下去,我只会觉得这么多年的喜欢不值!”
“我每天,每天都提醒自己,你不爱我,你爱的人不是我。我要做一个贤明豁达的妻子,只有这样才能留在你身边。”
“可是怎么这么难?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你连我的故作洒脱都不顺眼,是不是非要我每天对着你伤情,你才快意?”
“你讨厌我,大可直接赶我走啊!以为我想给一个心里有别的女人的人当妻子吗?”
谢珩被你说懵了。
你假意去翻衣柜,捡自己的衣裳。
他从身后抱住你,不停摇头:“别走!你怎么会那么想,我时时刻刻都说爱你,你一句都听不进去吗?过去的事我早就忘了!”
“你忘了,却能想起把我和公主一起当做‘女子’数落?不是记得很清楚?”
“我没有!我不是有意说那些!是筝娘你——”
“你反过来怪我?好,怪我就放开我,我不碍你的眼!”
“……”
他不放。
反而将你抱得更紧:“筝娘若想见我的尸体,走便是了。”
“你故意说这些,是想离开我,对不对?”
“他在哪等你?”
“你走了,我就死在这。”
几套衣服从臂弯滑到地上。
情况不对。
你抬手读档,被他抓住。???
……应该是以为你还要从衣柜里翻衣服。
“求你。”
“你喜欢他喜欢到,连我死了都舍得?”
“你误会了。”
“既然是我误会,你为何改口?不是怀疑我还喜欢公主?”
你想读档。
不喜欢这种自己智商原地不动,别人疯狂上涨的感觉。
但是。
混乱中,停滞多时的好感值突然挪位,仿佛劝说你停在这个时间线。
【谢珩好感+5】
什么情况?
不管了,继续吧。
你牵强对他笑:“当真了?我其实在跟你开玩笑,我没那么大度,只是在考验你。”
你的话他一点不信。
可是他竭力在快哭出的脸上露出笑容。
“原来是这样。”
“我经受住考验了吗?”
什么都可以。
你愿意粉饰,就是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可以忍的。
别的男人能忍吗?
不能。
只有他,被你骗一百次,都可以当无事发生。
他是不是……很听话?
第47章
“我不同意。”
月洞门前, 谢氏二府书房。
声音透过纸糊的窗棂,说话者脸上半点表情也无,冷冷凝望自己的父亲, 谢氏当今的家主。
“族中兄弟繁多, 为何每次都只有我的婚事要为谢氏牺牲?”
“因为你是我的儿子, 别人不是。”
如果可以,谢玟并不想当他的儿子。
父亲仿佛用视线将他放在火堆前炙烤。
“退婚另求, 你不愿意,可知这是放在你四弟六弟面前,上赶着都摸不着的好事?”
“当初让你娶李氏女, 你也是如此, 好像多委屈你了一般。李氏花容月貌,有多少人觊觎无门?这些年, 为父是让你帮家里做了许多事,但你冷静想想, 我亏待过你吗?什么东西我给过你不好的?”
“大皇子彻底失了圣宠,他不可能再做皇帝。李氏对我们已失去利用价值,她配不上你了。就算娶她进门,家中女眷清傲, 有几人能正眼瞧她, 你没看到桓氏现在几乎不出她的院子吗?你若对李氏女有情, 为了她好,不该再勉强这桩婚事!”
“同样是谢氏嫡孙, 五弟就能娶他想娶的女人。”
谢二叔冷哼:“你弱冠才几年, 竟没我这老骨头记性好。”
“谢珩他真的娶到想娶的女人了吗?”
并不是,他最初想娶的另有其人。
“他之前听话,顺从家中吩咐娶桓氏为妻。你看, 现在过得不是不错?家里长辈不会害你们。”
谢玟不发一语离开。
说来说去,感人肺腑,都是为了自己谋权。
可那不是他的权,不该让他做那个牺牲的人。
“三哥。”
方才在书房中聊过的人,此刻远远叫住他。
谢玟露出个完美无缺的笑脸:“子瑜,何事?”
未及近处,谢珩便道:“我有事相求,三哥近日可空闲?”
“我不比你,哪里来的事忙?”
“不敢。”谢珩顿道,“我想求三哥教我妻筝娘射艺。”
怕被拒绝,他补充:“不必近身,只要些微提点她几句,她很聪明,不会耽误你太久。”
谢玟笑面不改:“你的妻子,怎么不自己教?”
他险些以为是桓筝撺掇的她夫君找他。
她之前表现得对他很感兴趣,虽然只有几个古怪的瞬间,但还是被他发现。
应是他想岔了。
就算她与寻常女子想法不同,也不会那么大胆,他可是她夫君的兄长。
谢珩解释他的来意:“家中射艺技高者,莫过于三哥。”
他垂眸,难掩眉宇寂寥之色:“我答应过她,要帮她找一位建康城里技艺最高的师父。这几日惹她不高兴,想着做些事让她开心。”
谢玟听在耳里,无限感慨。
“子瑜,你变了。若与她注定成为一对怨侣,何必继续下去。”
谢珩道:“三哥迟迟不松口退婚,不也是为了心爱的女子?情爱就是让人痛的。”
“……”
真是一句风花雪月的好话,记下来。
“我答应你,不过要过段日子,我现在准备做其他的事。”
“自然要等三哥的空闲。”
双方行了兄弟之礼告别。
谢珩回到自己的院落,老远就听见你和侍女们谈笑的声音。
“在说什么?”
他一出现,侍女们的笑脸便都收敛起来,鸟雀遇人般散开,各自回到原本的地方。
你笑时眼睛是亮的。
明明会笑,见了他就变成嘴角上提的假笑。
“……怎么没去上值?”
他牵过你的手,蹲身将你从石凳上抱起,途经落着树影的石径。
“想在家多陪你。官署有事时,会派人来找我。”
将你平稳放到床榻上,谢珩回过身将卧房的门紧闭,窗子也都落锁。
他将翠儿、柳儿、芹枕、芹郁她们全都推出你的世界。
“过几日三哥有空,我托他来教你射术。之前筝娘说过想学,中间有太多事,本该早些履行约定为你找来师父。”
他朝你望来,你下意识躲避目光。
只要看他,总有种把他伤得千疮百孔的既视感。
“怎么让别的男人教我射箭?”
谢珩蹲到你身前,两手握着你的手,微微仰视。
“三哥是兄长,他心中也另有淑女,矢志不渝,所以没关系的。”
“可以学射术了,筝娘开心吗?”
他的讨好刺痛你的眼睛。
你不忍看他:“我改了,真的改了。之前是我不对,你能不能正常点?”
谢珩无意识捏了捏你的指尖:“我心情不好,吓到你了吗?”
“嗯。”
你总觉得他下一刻就要疯了,压抑的情绪就像暴雨前的烈日。
他抱住你的腿,头枕在膝上。“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
你摸他的头发:“可我就是害怕,我想让你变回以前无忧无虑的样子。”
谢珩思忖片刻,仰头,朝你勾起嘴角。
“这样吗?”
更恐怖了。
“嗯嗯,就是这样。”
他就着姿势在你面前跪下,语调轻柔地询问你们刚刚的聊天内容。
“在看话本,新书。”
你试图哄他开心,指向方才被你们取笑的部分:“写得很不科学,感觉作者没有性经验,再怎么说,十天十夜也太……”
谢珩脸上还挂着被你肯定过的微笑,即使阅读纯黄的内容,也没有崩坏分毫。
“这是,蛇女那本作者的新书?”
“你看得出来?”
“嗯,这个人很喜欢写把妻子抱起来做的桥段。”
“……”听到了什么?
他把话本从你手中抽出,速读几页:“也是伤心的故事。他这样写,是幻想被人抛弃吗?故事里已然有神仙妖怪,樵夫为何不在被仙女抛弃时选择去死呢?死了的话就能变成鬼,永远纠缠在她身边,谁也无法将他们分开。”
“…………”
你总觉得他在暗示你。
加了【5】好感以后,他就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你软声跟他保证:“故事是假的,我不会抛弃你,我一辈子喜欢你啊。”
“那筝娘发誓给我听,好吗?”
“好。”
你答应得利落,顺嘴发誓,桓筝永远喜欢谢珩,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谢珩眼神忧郁:“筝娘不信誓言,对吗?”
你硬着头皮:“我当然信。”
他摇头:“没关系的,我听着当真了就好。”
“真的真的,你信我,我真的……”
吻迎面而来。
他闭眼,睫毛轻轻贴着你的脸颊颤动,手向内探入。
“……洗手了吗?”
“都洗干净了,不然怎敢来见你。”
说得好像你如洪水猛兽般。
你脊背一僵,忍不住蜷缩,被他抱在怀里。
渐渐的,反应过来时,已经变成了刚刚提起的话本里的姿势。
他在学什么乱七八糟的?
“想要停下来吗?”
“夸夸我……”
“喜欢……我……吗?”
受不了了。
“不回答?”
“子瑜,我错了,你跟我和好吧!”
“对不起,对不起……”谢珩反复道歉,将你放平在床榻上,“我是不是欺负你了?我没想让你认错的,你哪里做错了呢?是我不好,是我不够好看,所以你才迷上了别人……”
倒是先停下来。
“筝娘没错,都是我的错,我会改,给我点时间,我会改……”
“我乖乖被你欺负,别人做不到的,是吗?”
“我没欺负人……”
“是啊,你没欺负我,你只是对我很坏。”
“我对你算好了!”
“和夫子比吗?”
你没回答。
他道:“那我不要你对我好了。你怎么欺负他的,也怎么欺负我吧……”
“我……最会忍了……”
“都说了我没欺负人!”你抬脚踹他,“下去!”
被他攥住脚踝,压下。
他继续了。
“那就算我欺负你好了。”
“筝娘,亲亲我。”
到底抬脸亲了一口。
他埋在你肩窝:“好想……好想把你关起来,我们在一个不见光的屋子里,永远,永远做这些事。”
“我有让你舒服吗?我是不是不比他差?”
“教教我,你喜欢哪里?”
……
筋疲力尽泡在浴桶里,你第一次在没吃中饭前就洗上了澡。
做到后来叫水,不知怎得惹来了他母亲那边的下人,口风传过去,本尊便亲自来你们院子里训斥儿子。
“白日宣淫!百年清流的谢氏竟有你这般的后人!官署不去,从你二叔那用命抢来的官职也不做!当日若不是老祖宗向着你,你知不知道你今日是什么下场?”
“子瑜!我心疼你啊!自从娶了那个女人,你每天人不人鬼不鬼!”
谢珩低着头:“只要这样,就能让人心疼吗?”
王昱玔不敢置信地望他,半晌,站起身:“我真是……子瑜,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你让我感到陌生,你好像不是我的儿子!”
谢珩望她:“我也没想到,有天您会管我房中的事。我和筝娘如何,与您并无关系吧?还是您也想让我去死……”
母亲落荒而逃。
谢珩缓步回到里间,你整个人埋在水中,水线卡在耳朵下。
两相无言。
等你鼓起勇气看他时,发现他早已满脸泪水,怔怔对你。
“我这样,是不是很难看?”
“是不是我变了,你才不爱我?”
你从浴桶里站身,用布巾围住身体。
“子瑜,你这样反复折磨自己,是想让我心里也不好受吗?”
“你不打算原谅我的话,我们就分开”冷静一段时间。
“不。”
谢珩背过身去,“我没生你的气,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我怎么了。没想哭的,我哭起来很难看……”
你叹了口气:“去洗澡吧。”
走到他面前,抬手擦他脸上的泪珠:“别哭了。”
“中午我给你炒饭吃,想尝尝吗?”
“炒饭?”
“嗯,就做给你一个人,别人都没吃过。”
在主档里是实话。
他低头:“我……可以吃吗?”
“当然,你是我夫君,是世上除了我娘以外,跟我最亲近的人。你不开心,我做些好吃的哄你,很正常吧。”
炒了一份还算成功的蛋炒饭。端上餐桌,虽被其他菜色比下去,但是谢珩只吃你做的。
全部都吃干净了。
盯他吃完饭,你把【旧时札记】从【背包】里取出来递给他。
谢珩脸色疑惑,你让他翻开,翻开就知道了。
于是他翻开桓筝整个少女时期。
“你对我有太多误会。”
并上【旧时纸鸢】。
“记得这个吗?”
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不记得了。
你在札记中翻到对应的一页。
那天,公主带谢珩去城郊踏青。你不便打扰,自己在河堤上放纸鸢。
“这上面有刻字的,你看看。”
【望君解思,共赴春秋。】
你道:“如今,我小时候的愿望实现了。”
【谢珩好感+3】
总算……
你看着空中跳动的数值。
【通关条件:1.让男二谢珩知道你的所作所为】
进程:【83%】
札记上记载了你的部分恶行,他看过以后就被算了进去。
【通关条件2:攻略谢珩】
【谢珩好感99/100】
只差最后【1】数值。
待办:【趁虚而入……】
进程:【100%】
【挑战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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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游戏后日谈一样的东西。
统统都收起来。
你摸了摸望着札记流泪的谢珩的脸颊。
“我是不是没有骗你?”
“我真的很喜欢你。”
第48章
载熙八年, 冬月,谢珩五岁。
家人进宫贺年,娴妃在世, 母亲带他去姑母宫中问候。屋子里熏染的椒香过分刺鼻, 他闻不惯, 看到在殿外雪中独立的三哥,慢腾腾挪过去, 拉他衣角。
雪花毛茸茸的,落进领子里顷刻化成冰水,像在皮肤上割了一刀。
三哥走在前面, 他跟在后面, 衣角牵连着两人。
与别的兄长不同,三哥很少理会他的撒娇, 大人在,他还能对他笑笑, 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三哥理都不理他。
小孩不会看人眼色,谁不理他,他就尤其黏谁。上赶着亲近他的, 他反而不搭理。
三哥兀自走往华林深处, 步子越迈越大, 越走越快。谢珩摔了一跤,不知滚到哪, 他外面裹着狐裘, 摔了也像躺在床榻上般。懵着坐起身,周围只剩树,和纷纷扬扬落下的白雪。
他轻声叫三哥, 无人回应,不敢再叫。来之前,母亲严厉叮嘱他在宫中不可喧闹。
他要是喊得太大声,母亲会打他的。
他一个人在雪壳里坐了很久。身下的雪化了,冰水浸透他的衣服和靴子。天一点点变黑,冷得他睁不开眼。
“涓流!碧悟!我捡到雪人了!快下来!”
这天,谢珩被九公主所救。
为了找他,母亲惊动许多人,回去以后暗自懊悔抽他鞭子。
九公主来看他。
明朗的少女带来了一箱家中不允许他沾染的金银珠宝。
“都送给你!”
“殿下救了我的命,还送我东西,我真的无以为报……”
司马婧道:“把你自己给我怎么样?”
同样年幼的公主在给自己挑夫婿,他被选中了。
谢珩迷茫:“我吗……可是……婚姻之事,不是该由父母做主……再不济也要心意相通……我的喜好很乏味……”
司马婧前进一步,欢喜道:“你肯答应就行!”
“我就喜欢乏味的,就喜欢你这样老实的!你长大了以后别看别的女孩,只喜欢我,行不行?”
她从箱子里提出一串玉佩组,在叮叮当当中提出一块横玉,拿给他看。
谢珩望着玉,也望着玉后的人。
后来才想通,他被骗了。
她在说谎。
她只是想得到他,才硬着头皮说违心的话。
九公主讨厌读书,讨厌温顺,喜欢策马,喜欢浓郁的眉眼。
而他不是。
在一起静坐时,他看得见她敷衍厌烦的表情。但那些不耐在她注视到他的脸时荡然无存。
她实在钟意他的脸。
他觉得,只要身上有一样是她喜欢的就够了。
这也是他性子温吞,曾祖母却看重他、夸他豁达的原因。
世上有太多事凭人力无法改变,与其玉石俱焚,不如放下执念接受它。
他与公主一同长大,如果没有后来的事,他们会顺利成亲。
筝娘,筝娘。
让他想想过去的她。
他十三岁那年,筝娘随父亲搬来建康,在上元灯节与他初见。
九公主和李姝羽挽手在前,他随同在侧后。阿问不在身边,遇到喜欢的笔墨,他不敢擅自停留,担心惹公主不快。
一路揣着回头的念想,他听到公主和李姝羽的对话。
“那是谁?怎么孤零零的。”
李姝羽摇头。
碧悟提醒:“是桓侍中的幼女,王氏小四少夫人的妹妹。”
李姝羽“呀”了声:“她……身后的丫鬟……”
是双生子。
不祥之人,她却待若平常。
谢珩将视线放在穿着旧款披风的桓筝身上。
她看着比他们小几岁,眼型还是圆的,像西域传来的紫葡萄。
这么小的孩子,也想猜有情人的灯谜吗?
他望着她出神,九公主与李姝羽亦是。
她动了。
头向上昂着,眼睛星亮朝台上跑去,答对谜底,将灯王握在手里。
她问老者她是不是成了建康城里最具才名的女子。
天真烂漫。
他不自觉想笑,碍于礼节,凝神忍住。
得到肯定答案,她提着兔儿灯沿着台阶向下跑。
红发带只剩一边,荡她耳侧。
他和她对上视线,不知为何移不开眼。她却后退几步,避讳般绕开他,向前疾冲。
公主握他手腕:“走了,发什么呆,陪我去挑辔头,给踏风选个好的。”
“……嗯。”
“你觉得桓二小姐如何?”
“聪明伶俐,蕙质兰心。”
“和她爹不同吧?我也这么觉得!好有出息,可惜了,不喜欢跟咱们玩。”
……
三月三,上巳。
桓筝做了公主的伴读。
谢珩与公主并无婚约,只是家里与淑妃那边都默许他们的感情,他们被允许在规矩礼节内自由来往。
他对桓筝的记忆太少,很多都是他和公主分享见闻,桓筝突然出现,说了什么有趣的事将公主勾走,回头冷漠讥讽地望他一眼。
他哪里能想到她喜欢他。
他看都不敢看她。
他陷在一段糊涂的感情里,亲眼望着裴元启将公主夺走。
他总觉得自己抓不住,日复一日,装作一无所知,等着她彻底离开的那天。
娴妃死后,宫中不再有谢氏出身的嫔妃,中宫位空,国无皇储,想拥立太子只能选别人家的孩子。
李氏后起之秀,对权力虎视眈眈,不足以与谢氏抗衡,但能起到独特的用处。多重考虑之下,谢氏选定了与李氏有血缘的大皇子。
这样的事在朝中再平常不过,推举继承人,也是支持司马氏天下。偏偏有人以不臣之心混淆,偏偏皇帝身强体壮,有打压世家的欲望。
事发后,公主心神不宁找他商量对策,她许诺,他们生死都要在一起。
他被她打动。
她愿意跟他死在一起吗?从没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既然这样,他们就离开这里吧。去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在天地之间坦荡地活着。
不会实现的。
她反悔了。
而他被宫里的侍卫抓走,投入狱中。
没等他足够醒悟,筝娘便嫁他做了妻子。
他与公主在同一天成婚。
不怪她,不能怪她。
反正她说什么都有道理,她处处都是不得已。
那就断干净好了。
断干净总没错。
在他最难过的时候,筝娘教他做她的夫君。
过去的自己岂敢妄想。
他可以被筝娘亲吻,被她触碰身体,摸从来没有被外人摸过的地方。
即便无趣如他,也有人真心喜欢。
筝娘喜欢他。
她跟他说很多听都没听过的话。原来她留在公主身边是为了他。
有人愿意为他做那些错事。
他要对她好才行,她的手都被他弄脏了。都是因为他。
结果还是被他发现,筝娘也只喜欢他的外貌。
从小到大,身边对他怀有爱慕之心的女子都是这般。
过去他淡然处之,认为长相也是他的一部分。但如今,在筝娘这,他无法忍受。
他并不是个豁达的人,辜负了曾祖母的期望。
有时沐浴过后,他望着镜中的自己,想试着留胡子丑一丑她。
她会笑,还是会嫌弃他?
只能在心里想想,他害怕被她看到丑的样子。
他想这样跟她过一辈子。
喜欢脸就喜欢吧,他本来就长得好看啊。
他该谨慎的。
每当他过得稍微好一点,那点好就要像裂帛般碎给他看。
他听到筝娘在青溪的死讯。
一切像梦一样,早上还好好地来官署见他,送他姜汤喝。
他们都说捞过了,找不到。
他不信。
他游下水去找,一寸寸找。
不要这样对他。
他只是稍微开心了一点,稍微任性了一下。
怎样都好,留在他身边吧。
好在,他找到她了。
好想永远抱着她。
哪怕她心里住进别人。
他无法劝自己放手,他理解了玉石俱焚的用意,但他一个人焚烧殆尽就好。
让筝娘看着他死吧。
想要她像话本里一样追悔莫及。
临终前看一眼就好。
“我是不是没有骗你?”
“我真的很喜欢你。”
“还哭?”
“你再哭一下试试呢?”
“……”
好过分啊。
*
他鼻子哭红了。
你抬起他的脸,擦干泪痕。
眼眶也是,还有耳廓。
闹了这一回,他精神状态好了很多。
你拍拍他的脸:“下次换一招吧,眼泪哭多不值钱,不如攒起来用在关键时候。”
他握你的手,湿润的眼珠紧盯你:“那这次对筝娘有用吗?”
“你觉得呢?”
“有用的。”
睫毛被未干的泪粘成一簇,他弯起眼睛,眸光清亮:“你现在心里,不是只装着我一个吗?”
你笑笑。
就这样吧,现在是通关的意念在支持着你。
实在麻烦。
游戏结束以后,你决定见到男的绕着走。
之后,你与谢珩过回了平静的日子。他恢复正常上班,你在家里东窜窜,西玩玩。
谢玟得空来叫你练箭,你才想起还有这个爱好,立刻换身装备去练武场。
他不近身,只在口头上调整你的姿势与力道。
手臂拉弓肌肉发酸,你射几支就没了力气,去研究鼓面,像是羊皮做的,摸起来很有弹性。
你根本不理解这是什么情况。
谢玟衣衫半敞,躺在你身下。你跨坐在他腰间,头贴着他胸口。
“……!!”
狼狈地从他身上爬下来,坐地沉思。
刚刚是在看那只大鼓,醒来却趴在谢玟身上。
像是晕倒了,恰好被他接住。
……也太巧了。
“筝娘,你在哪?”
谢珩回来了。
你在谢玟眼里看到一丝兴味。
怎么,期待被弟弟衣衫不整地抓包吗?
你随手抽他一巴掌。
知不知道谢珩有多难哄!
第49章
“筝娘?”
声音逼近, 你从地上爬起身,头也不回地穿过树丛,到他面前。
“我在这。”
谢珩将手中提着的油纸包递给你, 弯腰轻拍你身上沾到的土尘。
“是不是摔到了?”他微微蹙眉, “疼吗?”
你道:“不疼。”
“我不小心摔到你三哥身上了, 把我吓到弹开,衣裳就脏了。”
中间隐去一些他袒露胸膛的细节。总之听起来清清白白, 还是你没等他问,主动交代的。
谢珩果然没怎么在意,叮嘱你以后要当心, 牵上你的手。
“放值回来, 路上遇见眼生的商贩,给你买了一包新制的栗子饼。”
你拎起油纸包, 凑近闻了闻,是一股热腾腾板栗浓郁的甜香。心头欣喜, 手抽了回来,解开包装外的绳结,边走边吃。
谢珩走在你身侧,不时拉你的衣角, 让你小心地上石砖的缝隙。
他这段时间出门就会带吃的回来, 有时是西域新运来的瓜果, 有时是蕴含着店家巧思的点心。
“今日射艺学得如何?”
“嗯……还是拉不开弓,练着好累, 不想学了。”
你将吃到一半的栗子饼喂给他, 自己又拿了块新的吃。
栗子饼上被你咬出月牙般的缺痕。
谢珩望着,眼底暖融融地将唇齿覆盖上去,细细咀嚼, 咽入腹中。
“应是弓的问题。”
他思索着。
回到住处,已闻得见晚饭的菜香。照例先泡澡,洗去一身灰尘,换上干净的衣裳坐在餐桌前。
翠儿柳儿忙碌布菜摆盘,主菜都摆在你的面前。
日子渐长,她们看出了谢珩待你的态度。既然目的一致,都想对小姐好,在他面前便不必收敛,将偏心落实。
谢珩从库房带了一把纤细轻盈的弓回来,交给芹郁,在门外水盆处被阿问伺候洗手。
“明日用这把轻些的弓来练吧,适合筝娘初学。”
你啃着排骨“嗯”声。
他坐下,望着满桌荤油的菜色,停顿片刻,按照你过去教他的方式,用米饭给菜吸油。
“想吃炒饭了。”
他轻轻说。
你回:“让厨房现在给你炒一锅?”
他说不必,柔和的眼波望你,写明想吃你做的。
蹬鼻子上脸。
“想得美。”
他问:“生辰时可以再为我做一次吗?”
“你许愿吧,看老天答不答应。”
“……”
他真的许了。
睡前双手合十,对着夜空静默半晌,才将窗子关上,拿衣裳捂热自己,进了被窝。
你看着好笑,想着炒饭有那么好吃么。
还是喜欢一个人,味觉也会变得奇怪?
“求神、求人,不如求己。”
你窝在香喷喷的谢珩怀里,仰头瞧他:“想吃什么,你自己怎么不学做?五公子?”
他将头与你对上,“好啊,我明日便学。等我学会,筝娘就不必吃别人经手过的东西了。”
还是乖乖的他更好。
你将他抱得更紧些。
第二天,谢珩如他所说,在家中学起了厨艺。君子远庖厨,他却不拘这些。
他父亲听说此事,气得冲进院子理论,骂他不成样子,有辱谢氏门风。
谢珩静静听训,人走了照样进厨房学,虽然杀鱼的时候吐了一回,但该摘的内脏都摘干净,刀功也板板正正。
他做菜,在家的兄弟姐妹都过来围观。年纪小的叽叽喳喳,扒着灶台问:“五哥五哥,你要做什么好吃的呀?”
谢珩温声道:“要做清蒸鲈鱼。”
年纪大的嫌弃他:“子瑜,你袖子沾到鱼血了,好臭。”
谢珩也好脾气道:“兄长可站得远些。”
厨子第一次被这么多少爷小姐围着,心里怀揣莫大的教学压力。
“五公子,鱼眼凸出时就差不多熟了。想吃软点的,可酌情加时,但要小火。”
“好,我会记住。”
……
你没去跟他们凑热闹,在屋里和柳儿下五子棋,
凝神观察四面棋路,有三子连成便堵,玩得专心。
落下一子,见柳儿眼神担忧地看你。
你疑惑:“嗯?”
柳儿道:“小姐困了?我把帘子放下来,睡一会如何?”
“我不困啊。”
“可是……小姐刚刚睡着了。”??
第一反应是头盔没电了。
随后想起自己是插电玩的。
你没有自己“睡着”的记忆。联想到昨天练箭时突然与谢玟躺到一处的情况。
打开虚拟面板,找到【故障反馈】的页面,输入你的发现。
【游戏出现卡顿,连接状态不稳定,玩家频繁失去意识。无痛感。】
【确定】
【已将反馈发给在线客服,请耐心等待。为您造成的诸多不便,还望谅解。】
关闭反馈页面,你没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下完那盘五子棋,谢珩做的鱼也熟了。
你对初学者的手艺没什么期待,当初在私奔支线里,他第一次做的菜就很难吃。
吃之前,你想好做什么表情给他捧场。却没想到,这次有师父带他入门,只要一次,他就做出了你曾经吃过的味道。
你嚼在嘴里,有些发愣。
谢珩紧张询问:“是不合胃口吗?”
“……很好吃啊。”
还是用了事先准备的表情。
得了肯定的回答,他在你脸上亲了一口,转头去厨房赶制另一条鱼。盛放碟中,让阿问给他曾祖母送去。
他那几个兄弟姐妹图新鲜,尝了一口鱼便离开了,口中振振有词,嫌弃鱼没有自己房里养的厨子做得好吃,心里轻视学做菜的谢珩。
为了一个女人,至于吗?传出去都让同僚笑话。
就着谢珩做的鱼,你把午饭给解决了。只是照常吃饭,一点晕眩的感觉都没有,再睁眼时人趴在地上,饭碗碎了。
“……”
如果是你的问题。
那天你冤枉谢玟了?
难怪今日谢珩做饭这种奇景,都没把最爱看热闹的人引来。
平白无故被人打了一巴掌,换谁都要生气吧。
气吧,随便。
经历了一些事,含男量太多,会让你出现窒息的感觉。
和谢珩平平静静过日子,就已经满足你对恋爱剧情的需要。只差最后【1】好感值,还是不要追求刺激,节外生枝。
能感觉到,任务对象的情绪问题在一次次提升难度。
你蹲在地上拿筷子收饭。
时机恰当,侍女们都去厨房帮忙打扫残局,没人看到你晕倒的一幕。不然怕是会惊动她们,自由活动受限。
谢珩做好菜便去沐浴,如今一身清爽回来。
学到了新东西,他心情很愉快,温柔地注视你,等你把饭吃完,他才捞菜碗里的剩鱼,慢条斯理地进餐。
你分心查看【故障反馈】界面,里面自然是提示你耐心等待的文字。
再怎么挂念也不会提前得知结果。你随意将bug抛到脑后,专心刷谢珩好感。
这个【1】要怎么才能加?
之后还会有【待办任务】冒出来吗?
最后【1】点了。
入夜照例抱着睡觉。
他跟你聊官场上的事。北部战事严峻,硬打要损耗太多兵力,仅靠王氏无法抵御,裴氏又不松口借兵。皇帝只好派户部筹钱向北国求和,然而钱也不好筹。这几日朝堂上氛围紧张,君臣常常不欢而散。
你不理解:“这么事不关己,他们就不怕敌军真的打来吗?”
谢珩捏你的指尖:“各家都有土地与部曲,敌军即便打入都城,也只是更换天子罢了。比之献军队、舍钱财,他们认为改朝换代未尝不可。”
“……”
真的那么简单?
【无能为力】结局里,敌国进犯可是会屠城的。
不过也可能敌对的不是一个国。
你摇头翻身,说想睡了。
睡前又卡了一次。
谢珩给你盖被子,见你眨眼,疑惑:“我把你吵醒了?”
“……我还没睡。”
“哦。有吓到你吗?我拿了安神的香料回来,你放在床榻里侧些。”
“嗯。”
翌日醒来,谢珩去上班,不见人影。
你点开虚拟屏幕,【故障反馈】标识上附着一个红点。
点击,展开。
【玩家反馈游戏中存在[游戏出现卡顿,连接不稳定,玩家频繁失去意识。无痛感。]问题,经管理员检测查证,结果为:未见异常】
【请玩家仔细核对角色状态,灵活游戏】
【祝您玩得愉快~】
什么意思?
不是bug?
你点击数值页面,惊讶发现,这几次严重的断片竟然是因为你处于【中毒】状态。
但是完全没有痛感,日常饮食一切正常,所以你没往身体方面想过。
【健康:5/30】
好危险。
你急忙叫翠儿,托她找医师给你解毒。听到你中毒,医师是被翠儿扛着回来的。
他探了你的脉象表示,你并没有中毒,只是尤其体虚。
他给你开了滋养身体的药方,你没让他走,等了一个时辰把药煎好,喝下去。
【健康15/30】
有用。
才把他放走。
又叫来另一个医馆的医师诊脉,还是一样的说辞。体弱亏虚,应吃些补药调养。
他开了截然不同的药方,你依旧当着他面熬好,喝干。
【健康26/30】
放走。
两家医馆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医师们对你强硬的做法都表示不解但尊重,不像心里有鬼。
他们都不认为你中毒,但游戏判定你为【中毒】状态。
是什么人想害你?
柳馨?
她想不到这。人也被谢珩送走,估计以后都不会在谢府见到她。
公主?
她是个坦荡的人。如果动杀心,比起阴恻恻下毒,她更倾向于把你抓走杀掉。
在你头脑风暴的时候,待办任务出现了。
【与钟情多年的人心意相通,人生圆满不过如此。可你的身体却出现了问题,如果没有及时发现……找到那个人,杀了他/她!】
【请在有限调查时间内(一天),从嫌疑人(阿问、阿瑞、翠儿、柳儿、芹郁、芹枕)中找出真凶】
【任务失败将会开启死亡结局】
【建议存档】
第50章
存档。
将【待办任务】的弹窗关闭, 视野内出现了一层蓝色边框,右上角附有文字说明:【调查模式】
其下三个导航按钮:【嫌疑人】、【证据】、【真凶】
【嫌疑人】与【证据】图标上都有红点。
点击【嫌疑人】,出现每个嫌疑人的头像图片、人物介绍, 以及【追踪】圆按钮。
【证据】里面则是你从医师那获得的两份病历, 还有许多空缺的位置, 与存档、读档页面一致,都是十二个空位。
翠儿、柳儿的嫌疑你认为可以排除, 剩下的四位,按照排名顺序先后追踪。
【您已开启对嫌疑人阿问的追踪模式】
【追踪模式】是和【视角跟随】相似的功能,开启以后, 阿问的第一视角被虚拟屏幕转播过来。
他跟着谢珩去吏部官署当值。
他人视角的谢珩依然温润出尘, 青色的官服衬他,若山雾袅袅。虽品阶不高, 但同僚们对他敬重,见面互行文士礼。
阿问起先还老实跟在他身后, 不知从哪跳下来一只大肥猫,虚拟屏幕里的主人公就从谢珩变成一只肥墩墩的橘猫。
“咪咪……”
与猫的距离变近。
阿问蹲身过去,从怀里掏出一块烙饼,引猫到角落喂它。
“嘿嘿嘿。”
“真肥, 多吃点。”
你:“……”
凶手会这样吗?
不管了, 反正能读档重来, 勉强看他一天。
喂完猫,阿问回到谢珩身边伺候。
大多数时间是空闲的。谢珩整理绩务, 将优劣分录, 阿问偶尔帮添墨,看上两眼。
你于是看到谢珩开小差的纸。
原来他无聊的时候也会在纸上画画。你调大屏幕,发现他在草稿上涂抹的画像是……
是你。
“……”
“小姐笑什么?”
“没什么。”
谢珩将草稿盖上了, 有些不悦地看向“镜头”,也就是阿问的眼睛。
你能有机会看清他的画,是因为背后的阿问在一直盯着。
他的眼神好陌生,在你面前就不会这样。他看向你时永远和风细雨,眼中含笑衔情,像枝头待放的海棠。
阿问移开视线:“公子写错字了!那、那个丸字,不是该多个‘糹’么……”
“避讳。”
“哦……我不看了,不看了。”
吃过午饭,你站着消了会儿食,打算回房睡觉。
这时谢玟进了院子,仿佛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般,笑着叫你练箭。
阿问在虚拟屏幕里打了个哈欠。
他这样老老实实跟谢珩留在官署,大概不会有什么突破点。你闲了一天,还不困,学学射箭也不错。
翠儿撑伞随你去了练武场。
入秋的太阳十分毒辣,却也将人照得白皙无比,耳尖透出皮囊之下的血色。
谢玟毫无遮挡地立在太阳下,仿佛面捏成的人,水蓝色的宽袍十分清新空灵。
留意到你换弓,他眉毛一挑,笑了声。
“这弓是子瑜小时候用的,我认得,他保养得不错。”
谢珩小时候用的?
这弓虽比之前的那把轻便些,但对你来说用时仍需伸直手臂,谢珩小时候要怎么开弓?
像小哪吒一样踩着弓发射吗?
像是看出了你的心思,他笑着提醒:“我口中‘子瑜小时候’,指的是他十一二岁时,那时他就有你现在高了,用这弓刚好。这是老祖宗命崔氏工匠给他打的,金贵着呢。”
你留意到他话外之音。
“那你的弓是哪家打的?”
谢玟笑:“好奇?”
“不。”
你搭箭上弓,射出一箭。
“还是射不远,弟妹,你力气用得不对啊。”
“教你的都忘了?肘部要稳定,你抖什么?”
你道:“我是在用力,用力不就会抖?”
“是你瞄准的时间太长了。射箭讲究速度,按照你的射法,若上了阵前,只怕还没瞄准对方,就被长枪扫落马下踩死了。”
你把他的话听进去,又射了一支。
谢玟道:“这次远了。”
“嗯。”你才要欣慰,听他问:“树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你凝神望了眼:“没有。”
谢玟道:“没有也要射?靶子在你正前方,让你出箭果断,不是让你乱射。”
你:“……”
他今天似乎很暴躁,但又堆了满脸笑意,让人看不出真实心情。
“抱歉啊。”
“跟树道歉?”
“是跟你。上次突然打了你,我不是故意的。”
谢玟的浮躁仿佛消散些。
他笑道:“是啊,不是故意的,弟妹的手掌会自动吸到别人脸上。”
“还有胸口。”他补充。
见你无话可说,他彻底笑开,眼中有了几分真实的笑意。
“继续。”
你又发了几箭,规避了他刚刚的吐槽,勉强有些样子。不过在他眼中,还是存在一堆错处,但这次他说得没那么难听了,恢复了之前练箭时的状态,只心平气和地指点你需要改正的地方。
看来真是为了巴掌生气。
“咻——”
偏靶。
道歉之后,教学态度要好多了。
“咻——”
中靶,但边缘。
似乎找到了一点手感。你连发三箭,稳定加深了这个感觉。
第四箭,你在迅速松手的同时调整方向。
一箭射中靶心。
沉稳如翠儿,也在不远处欢呼一声。
“小姐!厉害!”
你没有立刻骄傲,虽然开心,但只在心里乐呵一下。连续射空了箭筒,中靶者十之八九。
这才盈满了快意的笑,回头望谢玟。
他抱着手臂:“别急着高兴,这么近的距离,五岁的八弟都能射中。”
念叨着半路的徒弟不好教,他朝靶子走过去,将箭靶从地上拔出,往远处摆放,设新距离给你练习。
忽地,他挪箭靶挡到身后。
你新射出的箭牢牢插在上面。
迎着谢玟望来的视线,你收弓自如。
他定定望你片刻,回身将靶子插入更远的地方,朝你走回。
脸上挂着淡笑:“想杀我啊?弟妹。”
你不以为意:“试试而已,你不会死。”
他如果没反应过来躲避,你会读档把他复活的。
箭靶挪远后,你的技术倒退回糟糕的水平。但有了成功的经验,你知道自己该从哪里努力,练起来还算有奔头。
虚拟屏幕那边,阿问视角依旧挂着。他还在和谢珩办公,安稳得很。
根据这段时间的相处,你并不觉得阿问会有害你的动机,尤其是下毒陷害。他为人吵闹,却实打实为了谢珩考虑,心思单纯,不是什么极端的人。
练了一下午箭,虽然距离变远后就没碰到过靶子,但进步与否自己心里有数。
你和谢玟道别,他看上去也很疲惫,但是对你保持着得体的笑。
没走几步,踩到了什么。你弯腰捡起来,是一张叠成方形的纸,不等你细看,就被谢玟抢了过去。
你看到他脸上完美的笑出现裂痕。
“弟妹,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找。”
“什么东西?”
“弟妹好奇我的事?”
你视线笔直望他:“好奇,给我看。”
“……”
他当然不给,转头离开。
也是没想到你会冲上去硬掰他手,碰到手的瞬间,他就像触了电一样后退。
你拿到了那张纸,满意一笑。
他冷下脸:“别人的东西,已经不情愿成这样,你也非要看吗?”
“看啊。”
有什么是玩家看不了的?
你当着他的面将纸展开,看到了上面潦草的字迹。
【花男人女】
并不通畅的语句,与其说是句子,更接近词和短语,大意是:
村女孤苦无依,机缘巧合下救了落难神仙,被神仙送了种子答谢。
原本以为可以种出粮食,结果长出来的却是一朵花。
村女并不失望,花她也很喜欢,她日夜陪着花。
某天醒来,花不见了,家中出现一位怀香美男,帮她打扫房间,还做了早饭。
【献身五次痛】
【说情爱就是让人痛的】
截止。
你震撼地抬头看他。
谢玟将你手里的纸条抢走,脸上平静如水,之前那点不悦都没了,换回面具,笑着跟你道别。
你看得出来,他的内心和表现出来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是你写的?”
“……”疾走。
你跑着跟他:“写的话本吗?”
“……”加速疾走。
你拉他飘在身后的长袖:“我看过你的书!”
“……”停住了。
他整个人僵直,如果他是长毛的动物,脊背的毛应该都竖起来了。
“蛇女是你写的吗?还有十天十夜……”
谢玟面红耳赤:“非要说吗?”
“真是你!好厉害啊!”
“知道我是怎么认出来的吗?”
“子瑜说的,作者似乎喜欢站做的体位……”
你被他捂住嘴。
能如此轻松见他慌乱,也是难得。
“别告诉他,别告诉任何人。”
你点头。
他面上阴翳,捂了你许久都不松手,睫毛缓缓眨动几下。
“你答应?”
点头。
“要条件吗?”
点头点到一半,摇头。
“要还是不要?”
他松了捂嘴的手。
你对他笑笑,忽然凑近,将他吓得愣住。
“要……还是不要?”他勉强镇定。
你道:“不要。是你问我问出惯性了,我对告密要挟人没兴趣,我很忙的。”
距离过近,闻得见他身上淡淡沉水香的气味。
“我笑,是因为突然想到你写错的东西。”
“……哪里?什么错误?一眼就看得出来吗?错得很可笑吗?”
你摇摇头:“不会。大家都喜欢你写的话本,你五弟还通宵拜读过,文学作品有升华再正常不过。但是……”
“什么?”尴尬与气恼之余,他还有些紧张。
你道:“不是有婚约吗?成婚之后自然就懂了。”
“婚约毁了。”
谢玟道:“你先告诉我,哪里错了。”
“毁了?所以你今天心情不好?”
“我心情不好是因为要截稿却没灵感,还要腾出时间应付你。你为什么会觉得和退婚有关系?”
“筝娘——”
谢珩下班回来了。
你草率交代他一句:“明天我再跟你说。”
被你安置在侧面的虚拟屏幕里映出你的身影,走近谢珩后愈发清晰。
你提着裙摆原地转了一圈,虚拟屏幕里的你亦是。这是你进游戏后首次从另一个视角看自己。
如果能截图、屏幕录制并保存就好了。
“筝娘?”
“哦,来了。”
要追踪调查阿问,果然还是挑他在府内的时间。
沐浴时,你发现阿问在厨房拿了一篮东西鬼祟出门。视野里厨子对他轻轻点头,像是早就跟他达成了什么约定,无视他的怪行。
你靠在浴桶边缘,望着屏幕里情景变换,枝条叶影出现又消失,一段时间后豁然开朗。
他与白天那只肥猫汇合。
“咪咪,快吃吧。”
他伸手将猫从头轻轻摸到屁股,一下一下,十分规矩,是猫会喜欢的手法。橘猫毛发发亮,吃得忙碌,发出呼噜噜的响声。
镜头给过去,你看到了阿问从厨房拿的东西,是一篮子剩鱼。
不必再盯了。
他根本就没有害你的心思,一颗心除了他家公子,就是那只橘猫。
【确认取消对嫌疑人阿问的追踪?】
【确认】
读档,回到早上的时间。
【您已开启对嫌疑人阿瑞的追踪模式】
阿瑞是谢珩留给你的侍卫,存在感不高,从不主动献殷勤,只默默做他的本职工作,严格按照上班、下班时间值班。
他的视角开的就很无聊,在院外站岗,景色变都不变,也没人跟他搭话。
虽然你们的交集很少,但也不是没有他被别人派来的可能。
不都是这样吗?越不起眼的角色往往发挥着越大的作用。
你连续盯了他一整天,谢玟来叫你练箭,被你拒绝了。
终于,在午饭时,你发现了变数。
是谢府其他院子里的丫鬟过来送你点心。阿瑞接了食盒,目送丫鬟离开,将食盒里的东西倒入厨房灶坑里销毁。
厨子撞见他拿棍子捅火,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跟他打声招呼,在抽屉里抓了把瓜子边走边吃。
应该也不是他下毒。
他似乎是接了谢珩的命令,拒绝外面送来给你的食物。
这也说明,你会中毒,就是院子的人做的手脚。
不是他吗?
后面他继续枯燥乏味地站岗,到了下班时间,准时和后面的人交班。
下班以后,阿瑞倒是有了活人样子,去成衣铺接妻子和女儿回家。路上一家人有说有笑,看着其乐融融,十分幸福。
不是他。
没有动机。
【您已开启对嫌疑人芹郁 的追踪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