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难伺候 我和明景是因为一……


    我和明景是因为一次意外认识的。


    我读的环境设计, 他学的心理,我们在龙成上大学的时候,都不是同一个专业、甚至不是同一个学院的学生, 所以上课的时候基本遇不到, 就算是马原思政这样的大课,也因为人多, 也很少会撞见。


    但是我比他认识我,更先认识他,因为我在和他本人见面的之前,曾经在学校的表白墙上见过他好几次,新生刚入学那会儿,他的照片就全校满天飞了。


    他是男生, 所以他的照片不会像女生一样被比较敏感地保护起来,我记得当初我们系的系花刚进学校的时候,虽然大家都传她漂亮,但是因为考虑到系花是女孩子嘛,所以大家处于保护等等因素, 没有人会堂而皇之地把她的照片随便丢到群里,但是明景就不一样了, 他的很多照片经常会被发到表白墙、贴吧或者企鹅空间,我一边觉得那些人发的时候肯定没有问过他本人的意见,一边又很心虚地享受别人偷拍的成果偷看他, 像是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的变态。


    不过因为我一直没有见过本人, 所以尽管我觉得明景好看,但是却在心里坚定地认为那些有关他的图是高p的,加上有些图真的实在太糊了, 连五官都看不清楚了,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同学们说的那样帅,万一是假的呢。


    我这个人比较务实,只相信眼见为实,故而一直没有把明景这个人很放在心上,对他,我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很模糊很大概的轮廓和概念,距离喜欢上,其实还有一定的距离。


    话又扯远了。


    真正见到明景,是在军训那段时间。


    我是个学渣,但是我是个很勤奋的学渣,因为脑子不太好用,所以经常保留预习的习惯,到了大学也这样。


    有时候军训并没有从早到晚,遇到下雨或者是别的情况的时候,就会取消,我那时候也是吃饱了撑的,下午拿着平板和买好的四级书,去综合楼的空教学室自习。


    谁懂我那时候多有病。


    我是早产的孩子,身体不太好,那天学着学着,不知道怎么的就睡着了,一直睡到晚上,因为睡在柱子后面,身体被挡住了,加上趴在桌面上,根本没被人注意道,导致有学生走的时候没看到我,直接把灯关了,还把门关上了,我睡醒的时候整个教室乌漆嘛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我睡醒后,当场傻眼了。


    我有夜盲症,黑暗的环境下根本就看不到,当场就哆嗦着开始找手机照明,但睡太久手臂被压麻了,手像是被打满了马赛克一样酸痛,我慌乱中竟然没拿稳手机,手机顺着桌肚和我大腿的缝隙掉了下去,顺着阶梯滚下去,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怎么办,什么都看不到。


    我像是个盲人一样坐在椅子上,傻傻地看着漆黑的前方。


    不知道有没有人懂夜盲症,反正那时候我确实是什么也看不到,等了一会儿,见确实没有人再进来“解救”之后,我只好自力更生,自己摸着桌子站起来,试图凭着记忆往外走。


    但是我显然是高估了自己的记忆和教学室的构造,阶梯多的我头皮发麻,我摔了n次之后,头撞了n次桌子之后,才终于学会蹲下身来,手脚并用,往后门爬上去。


    我爬的时候内心其实早就对这个世界绝望了,毕竟我刚刚在教室里坐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人来找我,这会儿怎么可能又有人进来?


    可有时候这个世界巧合就是该死的多,见证我尴尬的时刻也很多。


    我好不容易爬到没有阶梯的平缓地带,心中一喜,知道已经爬到了后门,于是再度摸索着往后门爬去。


    本来胜利的曙光就在面前,可你猜这么着?


    当我在地上像是个傻逼一样爬来爬去的时候,后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而后“啪嗒”一声,开灯的声音响起,我漆黑的世界,瞬间被照亮了。


    我:“”


    我身形僵直,好半晌,才眯了眯眼睛,慢慢适应光线,看见一双又长又直的腿朝我走来。


    我还没从有人进来的震惊里缓过来,很快,那双又长又直的腿的主人就在我面前蹲下身来,一张帅的有点晃眼的脸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我面前,给我带来了极其强大的冲击力,他浅茶色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跪在地上满地乱爬的我看,好半晌,优美的薄唇吐出难听的两个字:


    “变态?”


    老天爷,如果你们见过十八岁的明景也能理解我为什么喜欢他这么多年,因为他实在是太!好!看!了!


    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混血,因为他的五官很精致深邃,是非常上相的类型。


    我终于在这一刻明白网上有关他的照片都不是p的,但也就是在这一刻,我的形象在他心里算是彻底毁完了。


    我心中懊恼,却又被他的美貌震得迟迟说不出话,他见状皱了眉,又加了一句:


    “哑巴?”


    我这才反应过来,摇了摇头:


    “不,不是。”


    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


    “我有,有夜盲症,刚刚在教室里睡着了,有同学走之前没注意到我,把灯关了,我看不见,站起来走路撞了好几次桌子,才,才这样的。”


    明景看着我,似乎是在判断我话里的真实性,好半晌,才道:


    “你手机呢?”


    我忍着羞耻:“手睡麻了,没拿稳手机,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他盯着我这个倒霉蛋,似乎是有些想笑,但又忍住了,一句话没说,很快就站起来走了。


    我还以为他不想理我,他离开我视线范围之后,就借着灯光,一瘸一拐地强撑着站起来。


    我刚刚摔了好几次,头也撞了好几次桌角,站起来后膝盖疼的不行,我猜我那时候一定呲牙咧嘴的面色狰狞,但偏生又不敢叫出声,只能忍着疼,垂头丧气地往门外走。


    还未走出门外,肩膀上就落了一只手掌,将我按在原地,我见状顿住脚步,下意识回过头去看,见是明景站在我身后。


    他高我一个头,站在我身后没有低头,只垂眼看我,声音淡淡:


    “手伸出来。”


    我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听话地伸出雀黑的手掌。


    在手心暴露在明景视线的那一刻,我能很清楚地听到他视线扫过后笑出来的声音,很好听,但落在彼时狼狈的我耳朵里,却很刺耳,我不由得恼羞成怒:


    “笑什么啊!你要是有夜盲症,被关在这里,你还不一定会被我好到哪里去呢!”


    “我要是你,就不会傻乎乎地弄丢手机。”


    明景把手机放在我黢黑的掌心,道:“下次小心点。”


    我没想到他会帮我把手机找回来,呆了呆,一股子怒火也被丢到了爪哇国去,不好对着他撒,反应过来后只能憋着一股子气,含恨瞪着他。


    “比眼睛大,我比不过你。”


    他眯起狭长的丹凤眼,有点冷,又有点锐利,但是我能感受到他没有恶意:


    “走不走?我要准备关灯了。”


    “哎,”一提到关灯我就害怕,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衣服,在他的T恤上留下一个灰色的爪印:


    “等等我。”


    明景:“”


    他终于低头,看了看被我脏兮兮的手掌弄脏的衣角,很是嫌恶,皱起了眉,但约莫是我紧张的样子看起来很可怜,他到底也没有说什么,直接往外走,顺便关了灯,带上了门。


    现在已经快要十点钟了,整层楼的教学室都差不多熄灯了,保安正在到处检查,确保教学楼里没有一个人后才关门。


    我看不太清,只能继续抓着明景的衣角,让他带着我往前走。


    偏生我又摔伤了,走不快,一瘸一拐的,他时不时要停下来等我,最后很不耐烦,把我丢到综合楼门口,就快步往外走。


    可好死不死,刚好天又下起了大雨,我没有带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撑伞往前走,站在十几级阶梯面前,不知所措。


    保安站在我身后,正准备锁门,见我不走,不由得疑惑:


    “同学,你不走嘛?”


    “我没带伞。”


    我老实回答:


    “忘了。”


    保安说:“我有一把伞,你在哪个宿舍?我送你。”


    我心中一喜,赶紧报了自己的宿舍楼名称,保安便撑着伞站在我身边,耐心地看着我宛若八旬老太一样抖着受伤的腿,一级一级往下走。


    我被他盯着,心里更不自在,总觉得麻烦了别人很不好意思,于是就想走快点,但越急就越走不稳,加上地面湿滑,我脚一歪,直接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没有什么英雄救美的情节,我是结结实实地从头楼梯上摔了下来,头撞在地上,耳边撞的嗡鸣作响,痛地大脑都不会思考了,只能呆呆地坐在地上,感受着闷热的大雨兜头浇下。


    我我怎么这么倒霉!


    我再也绷不住,周围又没有几个人,当场疼的嚎啕大哭起来,保安从上面跑下来,一脸着急地看着我:


    “同学,你没事吧?”


    我一边抹眼泪哭一边说没事,心里已经对这该死的世界绝望了。


    其实我也没有这么脆弱,虽然爱哭,但是其实哭一会儿,也就没事了,偏偏我哭声可能又不太好听,原本离开的明景竟然又折返了回来。


    他跟看好戏似的,撑伞站在不远处的阶梯上方看着我,路灯从他身后打过来,将他的每一根头发丝都照的如同会发光一般,像偶像剧男主似的——


    看我笑话。


    我更难受了,一边哭一边看他,狼狈的不行,他应该是真被我逗乐了,看完乐子后才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撑着伞在我面前蹲下,居高临下地评价我:


    “哭的好丑。”


    我哭的更丑了:


    “长得丑又关你什么事啊!”


    “说你哭的丑,没说你长得丑。”


    他把斜挎包放在半蹲的大腿上,随即把伞递给我:


    “拿着。”


    我不情不愿地止住哭声,看见他打开包拿出纸巾,展开一张按在我头顶上,不轻不重地擦了擦,把我头顶上的雨水擦干净。


    保安站在一旁看着我们的互动,有些疑惑道:


    “同学,你们”


    “叔叔,他是我同学,我送他回去,你先回去吧。”


    明景在长辈面前倒是人模狗样挺乖的,仰头对保安道:


    “谢谢你。”


    保安闻言“哦”了一声,点头道:“那行吧,我就先走了。”


    他走的很快,原地只剩下我和明景。


    我哭的太惨了,脸颊上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明景用纸给我擦干净头发和脸,顺手又把垃圾放进自己口袋,没有乱扔:


    “还走得动吗?”


    他看浑身脏兮兮湿漉漉的我,眼神像是在看一只无助的小狗。


    我脚疼,头疼,浑身上下哪哪都疼,于是赌气道:


    “走不动,你背我。”


    我这个要求其实是有点过分的,毕竟我和他都不认识,他能回来送我已经算是好人了。


    说完话,我就有点后悔,盯着他的脸低下头,用撇嘴掩饰尴尬,但没想到过了几秒中,他清冷的嗓音从我耳边响起:


    “那你上来吧。”


    我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竟然答应了,猛地扭过头,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可,可我身上很湿还很脏”


    “我知道,像无家可归的小狗。”


    他点评:“看起来很可怜。”


    我咬牙,怒火冲天之下,大脑一片空白,竟然真的对他汪了一声。


    呲牙!


    明景一愣,片刻后盯着我,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很好看,如果不是觉得我很好笑就好了。


    我又是羞耻又是愤怒地盯着他瞧,想咬他又不敢,片刻后他转过身,让我趴在他身上:


    “上来。”


    他说:“我背你回去。”


    我被他一张嘴气地够呛,也顾不上身上又脏又湿还麻烦别人了,赶紧爬上他的背。


    “趴好了吗?”


    他侧过头问我。


    他的肩膀虽然不宽厚,但初步有了青年人的挺拔和温暖,我趴在他背上,心知我这纸糊的身体明天就会感冒,但还是闷闷地“嗯”了一声:


    “好了。”


    他也不废话,让我拿稳伞,带着我下了阶梯。


    我怕他领到,把雨伞往他前面斜了斜,他察觉到我的举动,冷不丁开了口,道:


    “挡住你自己就行。”


    我说:“这不好吧,毕竟是你的伞,而且万一我害你淋雨感冒了怎么办?”


    明景轻“啧”一声,“你往你那边挪一点,我要看不到了。”


    我只好把雨伞抬高,前面的路灯洒下粼粼波光,我借着光线,能看见明景白皙的侧脸,和额头上遍布的汗水和雨水。


    我趴在他背上,闻着他身上轻浅的洗衣液味道,好久,才小声道:


    “对不起。”


    我说:“麻烦你了。”


    明景很不客气:


    “你也知道。”


    我气:“那我请你吃饭还不行吗。”


    明景把往下滑的我的身体往上托了托,继续往前走道:


    “没空,档期很满。”


    我:“你是大明星啊。”


    明景笑了一下:“我这样的当不了大明星。”


    雨声太大,我没听清,于是凑到他耳朵边,小声问:


    “你说什么?大点声”


    也不知道他是突然那根神经搭错了,忽然往旁边偏了偏头,烦躁道:


    “别凑过来行吗!”


    我:“”


    都是男的怎么了,莫名其妙的,比我还大少爷。


    我也不爽,往后退了退,嘀咕道:


    “难伺候。”


    “谁更难伺候。”


    他皱眉说:“长的一副乖样子,事儿这么多。”


    “我又没叫你管我!”我心想这个人怎么一会儿温柔一会儿凶巴巴的,又委屈了,不知死活地趴在他背上大喊,语气不自觉带上了些许哭腔:


    “你这个人好烦啊!莫名其妙回来帮我,现在又莫名其妙凶我!”


    雨声滴答,雨丝斜斜飘进我嘴巴里,我还未说完就被灌入肺里的冷气呛了一下,竟然开始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


    他似乎是以为他把我气到咳嗽了,以至于竟然没有回嘴,我说完话之后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怕他把我丢在路上不管,双腿夹紧他的腰,趴在他背上,老老实实不动了。


    许久,久到我以为他生气不想和我说话了,他才冷不丁开了口,声音比刚才小了一点,


    “刚刚,不是凶你。”


    雨声里,他的声音低低,与我骤然加速的心跳声同频共振:


    “我就是有点怕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