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hapter21“昨晚我教你的,……
021
温如琢是在周思珩的卧室里醒来的。
书房里的那张沙发后来湿漉漉的睡不下人,周思珩嫌弃窄小的空间行动不便,又抱着她去了隔间的床榻闹了一整夜。
温如琢抱着膝盖靠在枕头上,头发整齐地分在肩膀两侧,她的睫毛垂下来,让人看不清任何神色。
浴室里传来水声,很快,周思珩踩着水汽走出来,湿漉漉的头发贴着额头,居然磨掉几分棱角,令他显得有点儿和善起来。
他一点也不是个和善的人。
性格称得上是十足的恶劣,做起事来也一点儿也没有章法,昨晚将她抛起来又坠下去,还逼着她说了很多“好听”的话。
诸如永远不离开他身边这样的话,还有他挑剔她的称呼,硬逼着她喊出一些其他的话,想到这里,温如琢忍不住又红了眼圈。
周思珩站在床尾擦头发,他身上披了一件松松垮垮的浴袍,劲窄的腰身被一根腰带缠裹,冷白调的胸膛就这样露出来,紧实的肌肉下隐隐能看到青筋。
他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端详半晌后问——
“昨晚我应当没有弄的你很不舒服吧?”
“那你为什么还是要哭?”
温如琢脸上所有的表情一下停滞,甚至因为愕然而微微瞪大眼睛,周思珩这句话果然很有效,很快,她除去眼睛通红,裸露在被子之外的每一寸肌肤都涨红,像一只在蒸笼上蒸足火候的九节虾。
他怎么可以把这种事情明目张胆挂在嘴边说?
温如琢别过脸,干巴巴地说,“我要衣服穿。”
主卧的衣帽间足够大,镶满三个墙壁的衣柜却没有一件女人的衣服,周思珩挑了下眉毛,从中随手翻出来一件全新衬衫,抓在手里慢悠悠扔到她怀里。
男人的肩背宽厚,oversize的衬衫穿在她身上,简直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不过聊胜于无,温如琢终于能从这张床上离开。
她揉了揉酸软的小腿,跑到房间最角落,和他主动保持一段安全距离。
周思珩偏了下头,轻轻落了一声笑,没在意她突然而来的小女孩脾气。
这座城堡会是她最无忧无虑的后花园,在他的掌控之下,她要做一切都可以。
“过来吃早餐。”
周思珩递给她一杯温热牛奶,刀叉摩擦的声音在他们彼此之间响起,他一边慢条斯理切下一块血丝牛排,一边温声和她交谈。
“皎皎,如果没办法拒绝我,不如试着享受,毕竟和大多数人比起来,我应当还不算太差,不是吗?”
何止不是太差,简直是好到像做梦一样。
只要付出身体的代价,金钱、权利……人世间一切遥不可及对于她来说都将唾手而得。
温如琢视线放向窗外,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如此辉煌的城堡,每一寸砖瓦都流转着金钱的光辉,每一寸踩下的土地都像云朵一样柔软。
在这里,她每天可以在柔软的床榻上自然醒来,训练有素的女仆会为她换上世界各地最珍贵的衣裙,她会过上每一个女孩都做过的童话公主梦。
可是贪欲最后会将她吞噬,到最后,她会习惯这样的生活,习惯生活的重心都围绕周思珩一个人,他张开手,洒下的就是她全部的悲欢与喜乐。
那么周思珩呢?到最后,看见顺从的、被吞噬掉所有灵魂的她,他还会对这一副空空皮囊感兴趣吗?
她又在发呆。
从昨天晚上结束以后,就是这么一副失神的样子,周思珩不由反思,是不是昨晚没收住力气,玩的有点过火?
他指尖叩了叩桌面,唤回她的注意力。
“你昨天很乖,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请求。”
温如琢睫毛颤了一秒钟,迟疑着看着他说,“我想回到正常生活……我的意思是,正常去训练、比赛和上学。”
没想到周思珩欣然答应:“当然,只要不离开我身边就好。”
他的好说话给了她莫大的鼓励,温如琢深吸一口气,在他的注视下缓缓开口。
“我还希望……不要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周思珩挑了下眉毛,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慢条斯理取下餐桌上的方巾擦了擦唇角,眼皮微微掀起,寡淡的目光一眼看透她所有的心思。
他听不出任何情绪问:“你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是吗?”
温如琢要怎样回答这个问题。
含在唇下的“是”呼之欲出,她敏锐的察觉到这个答复会彻底惹恼他,聪明的闭口不言。
周思珩不喜欢她这样无视他。
他近乎计较地说:“这是第二个要求了,而且,你让我和你保持一段见不得光的关系,这代价似乎有些大,皎皎,你想好用什么来交换来吗?”
又要交换。
温如琢睫毛颤了颤,指尖狠狠掐入掌心,她还有什么东西可以交换?
周思珩站起来,两手搭在她座椅后背,微微俯身,偏头贴近她耳边亲昵低语。
“昨天晚上我教你的,你都学会了吗?”
*
“maripaz,你今天的状态好像不太好。”
段梅英从学校里请来的发音老师再一次打断了温如琢,她皱着眉头,显然有些不理解,为什么平时最优秀的学生,今天气息频频出错。
温如琢小声说了句:“抱歉。”
老师望着她的目光很是遗憾,挥挥手让她去旁边调整状态,紧接着指导下一位学生。
放完国庆假期以后,就要选定去巴黎比赛的人选,段梅英在选拔这件事上向来是条件苛责,如果达不到她的要求,她情愿不放一个人去参赛。
温如琢深吸一口气,推开窗户迎着风吹了会,把所有杂乱的思绪都抛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出汗太多的缘故,今早醒来嗓子一直有干痒的感觉,发声的时候使不出来力气,沈绵意听说这个消息,立马去茶水间给她冲泡了一杯润嗓清肺的菊花茶。
“你妈的事情都解决了?”
温如琢轻轻“嗯”了一声:“先在医院观察两天,等病情稳定下来包专机送到港岛来进一步看医生。”
“包专机?你找的程嘉铎帮忙?”沈绵意咂舌,“他这次真是大手笔啊。”
能够在短时间内安排好港岛医生,并且花这么一大笔钱,这显然超过了温如琢一个人的力量,偌大港岛,沈绵意下意识认为是程嘉铎帮忙。
说到程嘉铎的名字,她脑子里忽然想过什么事,凑到温如琢耳边说,“那程嘉铎有没有跟你说他要出国的事?”
程嘉铎要出国?
温如琢摇摇头。
“好吧,算我多嘴。”沈绵意双手举起,“不过我觉得他会告诉你的,至少你们应该见一面。”
经过这一次重大打击,程家已经彻底从港岛的舞台消失。
此时出国,的确是一个好选择。
温如琢垂下睫毛,心里不由想到程嘉铎那张脸。
倘若往后一定要选一个城市作为她人生的转折点,她一定会选港岛,这座纸醉金迷的繁华之都,令她的人生天翻地覆。
有沈绵意提前打的预防针,傍晚温如琢再收到程嘉铎的消息就不是那么意外了。
他们虽然分手,但完全称得上和平,甚至用体面两个字都不为过,因为家庭状况,程嘉铎不想要连累她,温如琢理解他的选择。
譬如此时此刻,倘若他们还没有分手,她也不愿意因为母亲的事情令他焦头烂额。
他们总是这样,不愿意让对方受一点累。
这是爱情吗?也许是吧。
「程嘉铎」:皎皎,不日我将远赴伦敦,也许此生不会再回港岛,如果你有空闲,我们是否可以见一面?
他发来自己航班信息,时间正是晚间的一架飞机。
温如琢迟疑地回了句好,与此同时,周思珩发来信息,要她晚上见面。
*
周思珩近日春风得意,所有人都知道,他拿下了恒庭地产的一个核心项目,从此彻底奠基继承人地位,连他父亲周同天也不能抗衡。
这天晚上,施鸿敏过生日,邀请他回家一起吃饭。
这种场合,周同天自然是不会在的,不夸张地说,一年365天,他这个花心老爹能有364个去处。
这么多年貌合神离的夫妻生活过下来,施鸿敏早已不会有失望的情绪。
她命令佣人摆好碗筷,看着对面座位上唯一的儿子,随口闲聊。
“今年国庆家里应该还是要祭祖,一切照常,你爷爷应当还是会让你举着祭炉点火。”
周思珩慢条斯理切餐盘上的牛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轻轻哂笑一声,漫不经心说,“举祭炉点火,不是要童子身?”
施鸿敏“嗯”了一声,她吃饱了,端起一杯桂花薄荷茶漱口,这时候反应过来了,目光一下变得锐利,笔直地落在他身上。
周思珩无辜地挑了下眉毛:“我说母亲大人,我已经二十五岁了,这很正常吧?”
“周思珩。”
施鸿敏重重搁下茶盏,警告他,“适当放纵我可以容忍,但你不要在外面乱玩。”
“我对你的要求是什么?”
她的语气严厉而又冷酷,严母的形象跃然而出,周思珩笑了笑,带着几分讥讽语气开口,“不要同任何女人产生爱情,至少在拿下恒庭之前。”
他对这施鸿敏重复这句话,和每一年的自己重叠。
不同的是,这两年他已经长大,足以拥有反抗的底气。
施鸿敏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怀里的雏鹰已经长大,迫使她不得不改变教育方式。
她柔了柔语气,同他打温情牌。
“阿珩,你是我唯一的儿子,你一定不要令妈咪失望好吗?”
“母亲,我想你不应该称呼我为您的孩子。”周思珩早已不吃她这一套,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应该说,我是您一生栽培的谋士,保你荣光与财富。”
施鸿敏冷声道:“你在怪我?”
周思珩轻哼一声:“不敢。”
他拿过外套就要走,施鸿敏站起来喊住他,“你今晚不留下来?”
周思珩回头看着她说:“小时候,是您一直跟我说真正的勇士从不需要依偎别人的怀抱,做你施鸿敏的儿子更应该勇敢,母亲,您忘记了吗?从我*三岁开始,就被你一个人扔在别墅里独立了。”
施鸿敏哑口无言。
她生气地坐回去,觉得儿子一点也不理解她的苦心,权利的厮杀只会比明面上看见的要更残忍,她从小锻炼他坚韧的心性,不卓的天赋,他又怎么可以怪罪她?
周思珩大步走出这栋别墅。
外面天色已经暗沉下去,花园里养着的几只鹦鹉这时候开始叫了起来,这是施鸿敏专门请人训练的,这些鸟会在晚上七点准时提醒他练习英文,也会在凌晨五点督促他起床开始一天的学习。
陈雨生早已把车停在外面等他。
在车内坐下,周思珩抬了抬下巴问,“人接到了?”
“接到了。”
陈雨生似有难言之隐,语速慢慢地说——
“不过,温小姐让司机送她去机场了,去见程嘉铎。”
第22章 chapter22“你觉得我们做的……
022
坐着他的车,使唤他的司机,结果去见前男友?
周思珩怒极反笑,他问陈雨生,“今天当值的司机是哪位?对她这么纵容。”
“是彭仔,珩哥,不是你说对这位温小姐要哄着来,尽量百依百顺。”
周思珩反问:“那是不是她出门为我戴一顶绿帽,你也要亲手买给她?”
陈雨生不说话,缩了缩脖子躲避他的怒火。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去见一个前男友,天底下男人这么多,搞不懂珩哥为什么偏偏对一个要出国的前男友如此计较。
即便心里这样想,陈雨生还是没骨气地提议道:“要不要跟阿彭说一下,让他改道把温小姐送回来?”
“不用。”
周思珩阴晴不定笑了一下:“让徐彭把他们说的每一个字记下来。”
*
从学校到机场要坐两个小时的地铁。
幸好程嘉铎的航班够晚,结束最后一节课温如琢立刻赶过去,一路上,这辆车开的都不快,两侧催促的喇叭不停地响起。
终于,连温如琢都忍不住开口,“你好,能麻烦你踩点油门吗?”
“哦。”徐彭摸摸后脑勺,大言不惭道,“不好意思,我这个人比较保守,时速通常都不超过六十码的。”
紧赶慢赶,离程嘉铎航班起飞还有二十分钟。
温如琢想,他们一定是见不到了。
她心里涌上了点复杂的心绪,一种失落的情绪慢慢蔓延,程嘉铎要离开了港岛,这意味着什么?
她所最眷恋的,习惯依赖的人要彻底离开身边了。
以后这是就是完全陌生的港岛,没有人在为她指路,也没有人傍晚接她放学,她是这里的异乡人,没有东西属于这儿。
“皎皎。”
声音自背后响起,有人拍了拍她的后背。
熟悉的声音,温如琢惊喜地转过头,眼睛发亮地看着他,“你没走?”
程嘉铎微微一笑:“不在乎这么一点时间,我改签了下一个时段的航班。”
他们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点上一杯热咖啡,程嘉铎把甜品往她面前推了推,看起来很美好的画面,任谁都想不出是分别。
温如琢问他:“你打算去伦敦?想好要做什么吗?”
“家里有几个叔叔在那里做生意,我去投奔他们找一找出路,顺便完成接下来的功课。”
程嘉铎简短说完,看着她缓缓问,“谈谈你吧,皎皎,我离开以后你打算做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这句话,温如琢眼眶蓦得一热,她想她真的是太久没有被人关心过了,然而即便如此,她依旧倔强的别过脸去。
“没有你,我依然能过的很好。”
“当然,你可是温如琢,昆曲界最有天赋的当家花旦。”程嘉铎声音很清润,说话的语调也不急不缓,“是我自己离不开你,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会有分开的一天。”
“你是我见过最剔透的女孩,但上天却给了你太多的磨难,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要给你幸福,但现在我显然不具有这种能力。”
在这时候还要说煽情的话,显然不是什么太有礼貌的行为,程嘉铎目光犹豫地盯着她看,最终还是诚恳地和她道歉。
“抱歉,因为我,还是让你和讨厌的人扯上关系。”
其实不完全是因为他,毕竟她和周思珩的缘分开始的早太多。
温如琢苦笑着摇摇头:“没关系,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他们两个坐在餐厅的吧台边,透明的玻璃窗前,徐彭频频徘徊的身影令人无法忽视。
程嘉铎目光向外望了两眼,忽然拉过她手腕,在她掌心缓缓写下一串数字。
“香槟路46号,有我送你的离别礼物,如果有一天需要帮助,你可以去那里。”
座椅抽拉的声音响起,程嘉铎缓缓站立,晦暗不明的光影投射在他那张温文尔雅的脸庞,他朝温如琢笑了笑,明亮而又清澈的眼眸,是不变的温柔。
“再见了,皎皎,但愿有一天我能在巴黎世界展的舞台上重见你。”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温如琢想到自己曾经问过段梅英的一句话,她问段梅英为什么一定要渴望站在世界的舞台,人一辈子只活在自己的舒适区难道不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吗?
那时候段梅英是怎么回答的?
她眼睛里有读不懂的复杂情愫,目光永远渺茫南部。
温如琢问她:“是为了让更多人见到您,见到昆曲吗?”
听到这句话,段梅英轻轻笑了起来,“人一辈子哪需要那么多观众啊,有一个人能够看见你就足够了。”
……
温如琢一直没有懂这句话。
但今天她明白了。
世界上永远有一轮月是我们共有,只要她登顶的舞台够大,不管心爱的人在任何彼岸,都可以看见她的面容。
温如琢想,她应该知足了,至少他们分开的场面也算温情,没有因为不爱而分别,恰恰相反,爱情在这里还是纯粹。
程嘉铎,再见。
从此我的港岛,再没有你的痕迹。
*
今天周思珩在金水湾等她。
金水湾建在半山腰,有一条蜿蜒盘山公路,每每驶入需要踩足油门,推背感极强。
温如琢被丢在了山脚,徐彭的车一溜烟踩下油门就跑掉,他根本就不是他所形容的保守的六十码。
周思珩生气了。
因为她的迟到。
温如琢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向上爬的路很陡,一层又一层的台阶总也望不到头,她抿了抿唇,知道这是周思珩表达不满的一种方式,他在惩罚她。
她咬牙坚持往上走,不一会额头沁出了汗水。
脚后跟应当已经被磨肿了,这种发胀的疼痛感温如琢前两天已经体会过,她抿了抿唇,低头看了看表,走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按照她的速度,后半夜应该可以爬上这座别墅。
陈雨生急冲冲地跑下来,他站在她面前,竭力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带着周思珩的命令对她说:“珩哥让你走快点。”
温如琢迟钝地“哦”了一声。
陈雨生拼命冲她眨眼睛,眼皮跳的差点斗鸡眼。
温如琢忽然反应过来,她抿了抿唇,朝陈雨生伸出手。
“我的手机没电关机了,能借用你的手机给周思珩打个电话吗?”
陈雨生连忙把电话双手奉上。
电话很快被接通,温如琢太紧张,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通话陷入长久的凝滞。
直到周思珩不耐烦地问了句:“哪位?”
温如琢赶紧说:“是我。”
她又想到周思珩大概听不出她的声音,像小学生汇报作业一样乖乖报上自己的名字,“我是温如琢。”
“有事吗?”
温如琢垂下睫毛,声音软软。
“你能派一辆车接我一下吗?不然我怕我太晚走上去,影响你休息。”
多聪明的女人,连理由都想的让人说不出来话。
周思珩扯了扯唇角,忽然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佯装才想起来她这个人。
“原来是温小姐啊。”
“我还以为你去见完前男友要双宿双飞再也不回来呢。”
他又在发什么疯?
难道晚上应酬喝多了酒吗?
温如琢并没有因为他的话生气,反而轻声说,“所以你能来接我吗?”
周思珩哼笑一声:“凭什么?”
“周思珩,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她眨了下眼睛,说话的嗓音很是动听。
“我发现我已经记住你的号码了。”
……
温如琢进来的时候,徐彭刚巧出来。
她目光下意识看向对方,也捕捉到徐彭有一丝心虚的眼神。
她瞬间明白了他的一切可疑行为,恐怕从坐上车的那一刻开始,她的一切举动就都在周思珩的掌控之下。
也许她和程嘉铎说的每句话,他都知道。
这种被掌控的感觉令人毛骨悚然,温如琢感觉踏入这座别墅以后,连骨头缝里都泛着冷意,她下意识打了个寒颤,低着头看着脚尖,不和端坐在书桌前的周思珩对视。
周思珩低着头写字,衬衫挽至小臂上,他手边放着一杯双倍浓缩的咖啡,原本这里不应该出现这个东西,他原本已经计划好,请了名厨来家里为她做一顿晚餐。
他体谅她昨夜耗费许多精气神,没想到她挥一挥裙摆就走的姿态比谁都要潇洒。
想到这儿,周思珩忍不住冷笑一声。
他低下头抿了口咖啡,慢条斯理吐出一句,“背吧。”
“什么?”
周思珩温声提醒她:“不是说记住了我号码?”
“总要验证一下,不听话的孩子应该受到惩罚,不是么?”
他的语气很轻,收敛锋芒的目光淡淡落在她一张惶然的脸上,月光和煦地打磨掉他脸上锋利的棱角,居然令一切都变得温情。
温如琢的心不自觉被抚平,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仍不敢和他的目光对视,一字一句把他的号码背上。
当真像被老师抽背的乖乖学生。
周思珩心里忽然就生不出来气了。
他想,总归也不是一件多大的事情,去见一个无关紧要的前男友而已,总归她还记得回来的路,她比他想的还要有良心一点。
“你们说什么了?”
他把面前的咖啡推过去,示意她有的是耐心,今夜能够慢慢听她说。
温如琢拉开他面前的椅子坐了下去,柔软的坐垫抚平了一整天奔波的劳累,然而她的精神仍旧没有放松,紧绷着回答面前的“审问”。
是了,周思珩就是在审问她,明明他对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却偏偏还要让她亲口说,这种游戏者的上位感拿捏十足。
温如琢不喜欢这种向别人交代一切的感觉。
她自暴自弃地看着他问:“为什么还要说,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他有没有问我们的关系?”周思珩下巴微抬,唇角勾起一抹兴味的笑容,“你怎么说的?”
程嘉铎当然不会问这种令人难堪的问题。
他和周思珩是底色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前者刻在骨子里的温柔修养,后者完全的孟浪气息,做出什么无章法的事情都令人不惊奇。
周思珩这样的男人,好像天生镶嵌着港岛浮华的底色。
他像无数少女心中阑珊的梦,但温如琢早已踏过青春期爱恋时刻,她的人生需要的是一成不变的安全感,而不是每天和一个男人纠缠的溺水感。
“他没问这个问题。”
她非常诚实地回答:“我们只是做过一次而已,又不是什么特别的关系。”
世界一切的声音都好像停止了,屋外蝉鸣间隙响起,仿佛在无声推进他们之间暗潮涌动的风云。
温如琢不知道此时此刻的氛围该不该称得上是温情,她只知道周思珩看她的目光愈发危险。
她不小心把心里的实话吐露,端起手边的咖啡欲盖弥彰低头抿下一口,妄图将这个话题掩盖,入口的苦涩却令她忍不住蹙了眉头。
周思珩慢慢品味她刚刚说的那句话。
他挑了下眉毛,佯装惊讶问道,“你觉得我们做的次数太少了?”
第23章 chapter23“乖乖感受它。”……
023
他怎么可以从这句话里理解出这一层意思?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温如琢平淡的一颗心彻底被搅乱,一向没什么大表情的脸出现了波澜,她瞪圆了眼睛,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周思珩,控诉的意味很明显。
周思珩恍若未闻,就这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那双上挑的丹凤眼蓄满笑意的时候,有种令人溺毙的温柔深情。
无关情爱,温如琢也会为这副绝佳皮囊暗自心动,她被他欺负的找不出任何话来反驳,暗恨自己这时候口舌笨拙,急得红了眼圈。
周思珩戏谑道:“我还没欺负你,怎么自己就哭了?”
他无意的语言将她撩拨得像熟透的虾,热饮的咖啡更是从喉咙里灌下发烫的温度,温如琢伸手拍了拍脸颊,深吸一口气,有意图的转移话题。
“可以和您商量一件事吗?”
她态度很恭顺地说:“可不可以不要安排人跟着我,我不是很喜欢被人监控的感觉。”
“不可以。”
他拒绝的如此干脆利落,钢笔合上笔帽扔进抽屉,双手在桌面上撑开,衬衫被肌肉撑得鼓包,视线就这样自上而下俯视着她。
温如琢嘟囔着问:“为什么?”
“因为我要掌控你的一切。”周思珩看着她,温声细语的样子仿佛在同一个孩童讲道理,“从来没有一个东西能够逃脱我的控制之外。”
可他说的话一点道理都没有。
涌入存款账户的钞票金额、股票市场上直线上升的股价、国际证券的交易动荡……也许这些都可以在掌控之中,但人的情感绝不属于这其中的任何一类。
因为这是一种自由意志控制之下的产物,甚至连温如琢自己都无法确认,她下一秒会爱上什么样的人。
所以对于周思珩妄图掌控她的这种行为,她感到很不可思议。
她忍不住问他:“你是不是没有谈过恋爱?”
周思珩微微一笑,那种熟悉的骄矜感又重回他身上,他的语调很轻,听上去却略有点令人不抵触的傲慢。
他说:“爱这种东西,我从来不需要。”
“那为什么选择我?”
周思珩想也没想说:“因为想要你。”
就是这么简单的理由,在这件事上,他甚至没有浪费一丁点时间去想更深层次的原因,他想要一个人,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更何况,她跟着他,的确会比自己一个人过得要容易许多,这难道不是一件双赢的事情吗?
这时候,周思珩很傲慢。
他不知道某一天,他会为此付出代价。
*
和周思珩沟通无果,温如琢并没有放弃挣扎。
她开始拒绝上陈雨生的车,停在学校门口的布加迪总是很引人注目,也恰好因为这种万众瞩目,让温如琢每次看到都避着走。
而陈雨生大多数时间也会被学院的女生团团围住要联系方式,他长相也不赖,斯文条理穿一件黑色衬衫,剑眉处落一道不明显刀疤,倒显得有几分男子气概。
听说他是在南非当雇佣兵的时候和周思珩相识,没想到周思珩一副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哥模样,居然也有叛逆到去南非的时刻。
温如琢拉低帽子,低着头熟练地从陈雨生身边走过。
口袋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不合时宜的震动令她吓了一大跳,以至于没看清来电的名称,她直接就接通。
周思珩低沉嗓音出现在她耳畔。
“sweetheart,终于肯接通我电话?”
温如琢立刻心虚地低下头,她把早已想好的理由端出来,和他说这几日学校的功课太忙,她手机开了静音,总是漏接。
周思珩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语言简洁明了:“上车。”
不远处,陈雨生终于摆脱重重人群,朝她招手吹了声口哨。
今天是肯定躲不过去了。
温如琢认命地叹了口气,捏着包带垂头丧气走过去。
上了车,她忍不住问陈雨生,“你怎么摆脱她们的?”
“很简单啊。”陈雨生打了一圈方向盘,无名指的钻石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慢条斯理开口,“我说,这是我男朋友送我的。”
这的确是个无敌的招式。
温如琢聪明地选择闭口不言。
没想到陈雨生慢悠悠回过头:“温小姐,就是你把我的照片挂上校园表白墙的吧。”
温如琢心虚地低下头:“对不起。”
陈雨生很大度的原谅了她,他摆摆手,倒是一副看好戏的语气。
“你不用和我道歉,我不会追究你侵犯我肖像权的事情,不过珩哥很生气,你的相册里居然有了别的男人。”
温如琢诧异地问:“这也要生气?”
陈雨生点点头:“嗯嗯,珩哥就是这样一个小肚鸡肠爱吃醋的男人。”
他们见面的地点定在金水湾,车进入的时候,周思珩正在游泳馆里游泳。
他游得又快又猛,一头扎进水里,溅起巨大的水花砸落在温如琢的脚背上,她往后稍稍退了一步。
周思珩摘下泳镜,就这样从泳池里站了起来。
未着寸缕的上身,温如琢只看一眼,就脸红心跳,她飞快转过身,未料及池边水积地滑,打了个趔趄,险些要摔倒。
周思珩快步走上来扶住她的腰,他的短发还在滴着水,随着俯身的动作,溅落在她锁骨凹陷处。
温如琢无措地抬起手,圆润的指尖不小心摩擦过他腰腹中央的人鱼线,纹理紧实的肌肉分明,她没有看见,触感却比视觉更要令人心猿意马。
周思珩哼笑一声,故意贴着她耳朵问,“吃饭了没?”
她哪里有空吃饭?下课卡着点被陈雨生接上这辆车,他明明知道这个答案,还非要问她。
温如琢咬住下唇,轻轻摇头。
周思珩问:“你想吃什么?法餐还是日料?我请厨师来家里做。”
温如琢还是摇摇头,她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首先,改掉你的称呼。”周思珩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带点威胁的口吻说,“如果你还这样称呼我,我不介意让我们之间有个确切的关系。”
温如琢伸手摸了摸额头,上面有湿润的水意,像上学时男孩的恶作剧一样,她在上学时不乏追求者,但那些男孩追求人的手段都很含蓄内敛。
大多数上学时带一杯酸奶,下课拖着板凳找她各种闲话,只要她冷淡地对待几天,这些清淡的爱意就会立刻随风消散。
但周思珩显然不一样,他是一瓶后调沉郁的香水,猛烈地冲击,发誓要掠夺她喘息的每一寸空间。
温如琢对这样的人招架无能。
大多数时候只有顺从的姿态。
譬如此时此刻,她问,“那你要我叫你什么?”
周思珩不满意地回头看她一眼:“自己想。”
如果她在他手底下工作,一定是一位让他非常不满意的员工。
话题又转回刚刚,周思珩径直走到更衣室换衣服,他的声音隔着木质门框传过来,有种令人安心的距离感。
“没事就不可以见你了吗?”
“我想你搬过来,和我时时刻刻在一起。”
温如琢瞳孔骤缩,指尖深深陷入纯白浴巾,周思珩不是一个喜欢被拒绝的男人,而这几天,她已经拒绝过他太多次。
也许是兴趣使然,周思珩大多数时候会对她很纵容。
但温如琢清楚的明白,她没有恃宠而骄的资本。
然而,在原则问题上,她还是无法做出退让。
在几次深呼吸吐出后,她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开口。
“周先生,我需要自由。”
看来她还是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称呼,他不介意亲自教她。
周思珩漫不经心系着衣服上的纽扣,推门而出的瞬间,恰好和她仓皇失措的眼眸对视,像某个即将落荒而逃的小兔。
他低低笑了起来,长臂将人揽在怀里,不允许她逃跑。
“手机给我。”
温如琢把包里的手机递过去,周思珩手指上滑,递到她面前面部解锁了屏幕,他熟练调到相册页面,果不其然,顺利找到她偷拍陈雨生的证据。
为了让帅哥更有信服力,温如琢还找了各种角度拍他,构图也称得上是相当用心。
周思珩没说话,手指划过每一张照片摁下删除键,搂着她腰的手臂愈发箍紧。
温如琢目光心虚地往一侧偏移,瞥到他丝绸质地的家居服,随口问一句,“你今天不出门了吗?”
“不出去。”
周思珩看着她说:“和你好好探讨一些问题,譬如自由。”
温如琢以为周思珩要和她商量这件事,她微微坐直身体,俨然摆出一副好好谈判的姿态。
谁知道周思珩在此事上完全不容拒绝。
他的手指抚过她脸颊,渐渐笼起她半边脸颊,纤细的脖颈在他的掌控之下,脆弱易折。
周思珩温柔爱抚她,用令人溺毙的语气告诉她残忍事实。
“你没有自由,温宝。”
“剧团我投了三千万,花三千万买你的自由,这个价格你应当不算亏本。还有你的那位前男友,你哭着求我放过他,我也听你的话放了。”
被他抚过的每一块骨头都在颤动,他的声音低哑缱绻,像一把缓缓拉弓的大提琴,像哄一个孩子一样,用温柔的语气把一切残忍铺开在她面前。
他们只是一场交易,一场她用自由赎买的交易。
温如琢眼睛蓄满泪水,周思珩安静地看着她,终于,过了五分钟,她微微低下头,眼泪从眼眶中掉落,残酷的真相令她弯折脖颈。
她妥协地喊他:“阿珩。”
周思珩双手交叠,姿态慵懒。
钓鱼放长线,手里的风筝线先松一段时间,再紧的时候她就会真正知道哪片天空是栖息地,这是驯养的方式之一。
周思珩微微俯身,指腹擦掉她眼角的泪水。
他轻轻哄着她;“别哭了皎皎,你要的自由,我可以给你一点,不过——”
他话音一转,声音慢条斯理落下,“之前你不听话,背叛我去见别的男人的账,我们今天还是要算一算。”
“听话的baby有糖果,不听话的baby要受到惩罚。”
温如琢微微愣了一下,她心里忽然升腾起一种不妙的感觉,他口中的“惩罚”会是什么?她没见过他的手段,却也听过他的传闻。
眼睛里闪烁着害怕的光芒,下意识往后退的脚步,周思珩仰起头盯着她散漫地笑,他手臂撑开懒散搭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忽然意想不到伸手将她往前一拉。
柔软的羊毛地毯,温如琢无措地踉跄一步,她的双手找不到支撑点,就这样趴伏在他双膝之上。
周思珩微微俯身靠近,单手搭在她细瘦双肩上,这姿态好像将她整个抱在怀里,他的阴影完全笼罩,掠夺的意味很明显。
“放心,不是训练雨生的那套手段。”周思珩捏住她细细腕骨,引领她往下探索,漫不经心勾起唇角,连声音里都透着一股坏。
“我们换种方式。”
温如琢的指尖发烫,所触之物更是滚烫,西装布料在指尖摩挲,她薄薄的脸皮发烫,因为吃力,要用两只手一起才能握住,也因此,离周思珩的胸膛更近。
他的呼吸喷洒在她颈间,慢条斯理用手指抹掉她出的薄汗,很坏心眼地咬住她耳垂,像监工一样督促她——
“乖乖感受它。”
第24章 chapter24“你觉得我一次就……
024
温如琢的手指发酸,好像在舞蹈房练了一整夜的手势一样劳累。
幸好这夜过后就是周末,不然以她的状态,一定会被段梅英看出端倪。
三千万的投资,还有母亲在港岛的全部医疗费用,温如琢睫毛微微垂下,她对自己说,这世界没有比这更划算的报酬。
她没有那么值钱,温如琢自厌地咬住下唇,把一切感知都屏蔽。
但身体上糟糕的痕迹不会消散。
她的脖颈、腰腹、大腿,甚至连手指都有或轻或重的红痕,周思珩很喜欢亲吻她,他喜欢用手臂紧紧搂住她的腰,用力到几乎要将她嵌入胸膛到怀抱,她在他胸膛肌肉的缝隙里挣扎喘息。
被掌控的呼吸,是她和他的纠缠关系。
她用纤细的手指包裹他,他用温热的呼吸吞噬她。
被吻住的时候,温如琢总是闭上眼睛,她强迫自己去想一点别的事情来分担注意力,而周思珩五指插入她发间,紧紧拢住她。
他伸手解调她腰上的长裙系带。
温如琢睫毛颤了一下,睁开眼睛,她立刻推开他,连舌头都在用力,将他驱逐出口腔的领地。
“你还要来吗?”
温如琢敛下睫毛,声音略哑,“我刚刚不是帮过你一次了吗?”
她的语调听起来很委屈,过分温吞的性格,就连被欺负都有一种强忍着不吭声的委屈感,周思珩低低笑了出来,朦胧的月光照耀在她漂亮的蝴蝶骨上,他的手掌覆盖上去,像欣赏一件无暇的艺术品。
带着几分危险语调反问:“你觉得我一次就可以?”
温如琢已经累的抬不起一根手指头,她趴在男人宽阔的肩背上细细地哭,连求饶的声音都如此动听。
她向周思珩保证道:“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和他见面了。”
周思珩抬了抬下巴:“是你们见不了面了。”
他声音清醒而又理智:“他和程家在这里欠下巨额债务,或许,他永远都不敢回到这里。”
“程嘉铎他……”不是这种没有担当的人……要辩解的话还没说出口,周思珩的手指已经抵住她唇舌之间。
他长指长驱直入,摩挲她最深处那颗萌发小牙。
温如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什么话,津液在口腔里滚动,她讨厌这种被异物侵犯的感觉,喉口几度下压,企图驱赶外来人。
却见周思珩眼神愈发幽深。
他危险地警告她:“如果你这张漂亮的嘴巴还要说出一些不动听的话,我不介意惩罚它。”
程嘉铎的名字是惩罚的开关。
温如琢识趣地闭上嘴巴。
拉高的被子遮住一切凌乱的痕迹,周思珩摩挲着户口被她咬下的牙齿齿痕,不在意地笑了笑,他随手拎起扔在床尾的衣服,边起身边穿衣。
温如琢下意识问:“你要走吗?”
周思珩回头兴味地看着她笑:“我没有和人同床共枕的习惯,温小姐。”
他故意这样称呼她,满是戏谑地作出要折返的姿态,“不过如果你强求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温如琢吓得紧闭双眼,再也不敢说一句话。
周思珩慢条斯理坐在床头打量着她,他忽然俯下身,在她额头映下轻轻一吻。
用一种无比呢喃的声音贴近她耳畔。
“晚安。”
*
港岛的夜晚温度骤降,风里已经积蓄了秋冬的凉意,周思珩两指夹着烟,倚在露台花园的栏杆边,有点恍惚的意识到,时间快到十月末了。
他对时间的感知很弱,也许因为生活里少了点可期盼的东西,比起季节的变化,还是股市动荡的曲线能令他敏锐察觉。
人会在温暖的家里安然入睡,但周思珩会在温暖港湾里失眠,他不是那种会因为栖息港口而感到安全的帆船。
恰恰相反,一切所依恋的,都会令他感到恐惧。
这是施鸿敏教会他的第一个人生道理,在他刚刚蹒跚学步的时候,这位母亲就毫不犹豫放开了他的手,任由他哭喊多时也无人理会。
终于,周思珩以一个比常人快很多的速度学会了走路,然后被施鸿敏抱着像展示一件珠宝一样放置在周老爷子的书桌前。
他习惯母亲羊水里的温度,出生以后总是哭闹着要妈咪的怀抱,施鸿敏无视他的需求,只是冷酷地看着他说,“乖儿子,你需要脱敏训练。”
“妈咪的怀抱只会令你贪恋温暖,在这个残酷的家里,除了你自己,没有人会是你的保障。”
夜晚凉意伴着沸腾的尼古丁吸入肺腑,周思珩低头敛眸,捏起一块薄荷糖压在舌下。
冰凉刺骨的凉意,他的欲望好像被压下。
*
温如琢很久没有睡一个完整的觉,不需要借助褪黑素的效力,她一觉睡醒已经接近午后,女佣推门捧来各式衣裙,电动窗帘被遥控打开,满室的明媚阳光泻入。
她有点恍惚地眯了眯眼睛。
佣人问她:“温小姐,请问这些衣裙您喜欢吗?”
“周先生走之前吩咐了,只要是您喜欢的,熨烫好都可以挂入衣帽间。”
温如琢看着那些精致的衣裙,心里那种虚幻的感觉更加深,她有点困惑的想,周思珩这是要把她留下来吗?
难道她要连最后一点的自由都没有,彻底变成一只笼中之蝶吗?
温如琢瞳孔骤缩,忍不住问,“你们周总走之前,还留下别的话吗?”
“既然对我这么关心,为什么不亲自来问我?”
周思珩推门而入,今天休沐日,他罕见换掉一身西装打扮,穿了一件佩恩灰色的运动套装,这下那股桀骜肆意的个性一点也遮掩不住。
他唇角咬着一支*未点的颜,没骨头似的靠在墙面,打火机明明灭灭压在手心把玩。
“不是说你出门了吗?”
“只是去靶场和阿澍玩了两把枪而已。”周思珩瞥了她一眼,“这么关心我,要不要以后让唐钰洲把我的行程表发给你一份?”
才不要,查行程是情侣才会做的幼稚把戏。
温如琢没有把拒绝的话说在明面上,她眸子微微垂下来,指尖勾着睡裙上微微粗硬的蕾丝面料,盘算着这件睡裙,昨夜是谁为她换上?
是女佣吗?总不可能是这位大少爷纡尊降贵为她换上。
这绝不会是高傲的周思珩会做出来的事。
床头柜下的抽屉被拉起,温如琢坐起来靠在枕头上,长发垂下遮挡住一半视线,她有些看不清,只是感觉周思珩往抽屉里放了点什么东西。
她有些好奇地勾头去看,什么样的东西要这位大少爷亲自放进来?
周思珩侧过脸,看到温如琢一副好奇得不得了的模样。
他言简意赅指着说:“套。”
什么套?
温如琢起先没反应过来,她脑子里“蹭”一下,忽然想到昨天后半夜,他一直在她身上磨,后来不知为何低低叹了口气,像是惋惜少了什么东西。
原来是少了这个。
温如琢脸一下冲上热意,他们也是成年男女,自然懂这个东西的含义,然而要明白坦荡的放在眼前,她还是会很不好意思。
周思珩很坦然地捏住一张名片递给她:“我的尺寸要定制,记住这个号码,如果以后你有需要可以直接订购。”
糟糕的名片……
温如琢紧紧闭住嘴,把手也在被子里藏好,她想,她怎么可能有需要这种东西的一天,实在没有接下这张烫手名片的时候。
看她这份难为情的模样,周思珩故意逗她。
他很体贴地说:“那要不然让他们定时送过来吧,皎皎,你觉得多久来补一次货比较好?”
温如琢嘴巴闭得更紧了,脸在发烫,心跳在加速,她偏过脸,不和周思珩那张满是坏笑的脸对视。
周思珩慢悠悠说:“那隔一天让他们送一次?”
温如琢不敢置信地回头看着他。
她小声同他打商量:“……两个月行吗?”
周思珩说:“一个月。”
许久,温如琢鼻息间溢出一声“嗯”,算是勉强答应这个折中的办法。
周思珩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他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他已经渐渐掌握和温如琢相处的方法,她是一个温吞内敛的人,有些事情没有人在背后推一把,她永远也不会向前。
“有想法就要表达,我希望我们的关系是介于平等之上。”周思珩循循善诱,“皎皎,你也可以向我索求。”
他所认为的平等,原来是她用金钱交换了自由,他们互相索取,两不亏欠。
温如琢现在也开始学着慢慢和周思珩这样性格的人相处,虽然是被迫的……她眨了眨眼睛,想到昨天心不甘情不愿的被他摆弄各种姿势。
起先,她的身体很僵硬,状态也很难进入,周思珩贴在她耳边低低哄她。
“皎皎,你要学着享受。”
“温宝,你很聪明,什么都可以学得会。”
……
人大概就是一种被某种力量驱使的动物,温如琢难耐地咬住下唇,不想承认,自己在某些时刻也会有可耻的兴奋感。
她嗓音溢出一声干渴的嘤咛,转而对周思珩说话,将脑海里一切旖旎扯开。
“我想要个期限。”
周思珩目光望过来,淡淡问,“什么期限?”
他大概心里已经猜到了,打火机“噌”得一下点燃,空气里有微末尼古丁的清淡味蓄势待发,不过周思珩并没有在室内抽烟的习惯,他只是把烟捏在手里把玩,然后漫不经心地让靛蓝色的火焰照亮他一双寡淡漠视的眼。
也正是因为他的寡情,让温如琢对下面的话多了几分信心。
她小心翼翼地说:“我们的关系总要有个期限吧,我们不可能这样纠缠到永远的。”
“你也不会永远对我有这种……兴趣。”
温如琢想了个词,既然他不屑于喜欢,那兴趣两个字是最妥当的。
没错,周思珩对她,就是类似于一种老鹰抓小鸡的,来源于大自然捕猎的最原始的冲动和兴趣。
他们的确不太可能纠缠到永远,周思珩想了下,反问她,“那你觉得要多久?”
“最慢,就到你订婚那一天吧。”温如琢用词很谨慎,她在心里默默祈祷,最好他对她的兴趣下个月就消散,如果没有,最差的结果也会有个可以期盼的期限。
没想到周思珩听到她的话微微笑了起来,他那双好看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轻敲在茶几桌面上,似笑非笑,让人猜不透心思。
过了一会,他兴味开口。
“好啊。”
就这么轻而易举答应,温如琢仿佛卸下一块大石一样轻轻舒缓一口气。
看着她这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周思珩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他把贴近心脏的那块怀表取下来,时针指向十二点钟,自以为谈判成功的小兔还不知自己掉入更深的陷阱沼泽。
他永远也不会结婚,相敬如宾的夫妻关系令人味同嚼蜡,签下几十页的婚前协议比任何交易都令人乏味,他的人生之中不会出现爱情,自然也不会有婚姻。
她想要逃离他身边的愿望再一次落空,而这一次是由她亲口定下永远的期限。
周思珩怜爱地看着这个纤弱漂亮的姑娘。
温柔对她说:“真想死在你身上。”
第25章 /chapter25“教你点好玩的。……
025
“你在说什么?”
温如琢吃惊于自己所听见的,她回过头望着他,眼神清澈温软,似乎因为太惊讶而流露出微微怔住的神态。
小姑娘还是道行太浅了。
他才表露出一点点占有的欲望,她就被吓得说不出来话。
“开个玩笑。”
温如琢吸了吸鼻子,低下头忍不住小声说,“我觉得更有可能,是我被你榨/干然后死掉。”
她只是暗自吐槽,没想到空旷的卧室,周思珩的听力特佳,轻而易举将这句话捕捉。
男人站起来笑了笑,用一种包容的语气哄她。
“所以你才要好好吃饭,好好锻炼,好好长大啊。”
周思珩摩挲着指节,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问,“对了,皎皎,你刚刚说我怎么杆你?”
他怎么能用如此清雅矜贵的姿态说出这样粗鄙的话?
温如琢微微扬起头,湿漉漉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好像要看清他所有恶劣秉性。
周思珩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心里忍不住起了个卷毛边,他不愿意担上“白日宣淫”的大罪责,克制地走到一旁起居室内的餐边柜,为她倒了一杯温水。
水递过来的时候,温如琢下意识伸手要去接。
周思珩手腕偏了偏,递到她唇边,他眼神幽深看着她粉白色的唇微启,含住透明玻璃边缘,清澈温热的水流灌入她干渴的喉咙,她解了渴。
他眼神却愈发幽暗。
温如琢轻声问他:“还有个问题,你可以不要限制我的自由吗?”
她的声音如水温柔,轻易抚平一切焦躁的心情,周思珩站在她身边,连语调都不自觉放缓。
他问:“比如?”
“把我囚禁在这片别墅。”温如琢抬起头,眸光清且温柔地注视着他。
“你在想什么?”
周思珩忍不住笑出来:“我这栋别墅价值逾三十亿,用来关你这只小蝴蝶,是不是有点兴师动众?”
“baby,你似乎对我们两个的关系总是有点误解。”
误解吗?
温如琢咬住下唇,轻声问,“我误解了什么,你让陈雨生时刻等在学校门口,让司机监听我每一分钟,难道不是为了对我的动向了如指掌,然后监控、囚禁我吗?”
她想到哪里去了?
周思珩哑然失笑,原来比他小五岁的女孩是这种奇怪的想法,他有点被温如琢可爱到了,她那双像月光一样皎洁透亮的眼眸,原来也能露出这样懵懂的神态。
“打个比方,你是一棵小树苗,而我只是要知道你拥有的阳光、水分和空气,我要保证你健康茁壮的长大,而不是要把你圈进在一块甚至是稀疏的土壤里枯萎。”
周思珩很有耐心地对她说:“必要的时候我还可以帮你松松土,让你不要那么紧张,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温如琢迟钝地点了下头,她的目光抬起,和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对视。
脑子里“轰”的一下,就好像是汽车踩下油门猝然出发的那一刻,温如琢明白了他这句话的深意。
令她记忆深刻的第一次,周思珩双手搭在她双肩之上,也这样温声哄她松一松,不要如此紧张。
周思珩看了她一眼,明白这个聪慧的姑娘顿悟到他的意思了。
他有种捉弄人成功的愉悦感,笑了笑继续说,“我喜欢闪耀发光的你,maripaz,我希望在我身边,你能无所顾忌的长大。”
长大?
对于过了二十岁的温如琢来说,这是一个很陌生的词语。
她早就已经长大成人,早就已经过了长大的这个时刻。
似乎看出了她心里所想,周思珩伸出手抚摸了她垂在身后的长发。
这是一个不带情欲的动作,温热的掌心带着轻缓的力度,像记忆里年长的长辈抚摸庭院里小猫咪脑袋时的动作。
周思珩手指穿插过她略有毛燥的长发,带有感慨的声音落下。
“你身边的人并没有把你养的很好。”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温如琢眼眶有发酸的感觉,有人说,人的一生归根究底是在弥补童年的不幸。
在温如琢的记忆里,她的童年是幸福与悲伤一同掺杂的,温广秀小时候是真的对她很好,每一个接送她放学的傍晚,他都会像变戏法一样送给她一份礼物。
那时候在温如琢心里,爸爸是全天下无所不能的超人,而她是超人掌心下呵护的公主。
后来温广秀在港澳两地欠下巨额贷款,他苦苦哀求她母亲,要将家中唯一的一套房产拿去抵押。
此后数十年,家中不断被各种催债人员上门骚扰,父亲的温情记忆渐渐被一声又一声“你再帮我最后一次”所替代。
到最后,温如琢开始害怕收到父亲的信息。
她一边恐惧着,一边麻木着点开,终于,关于父亲的最后一条消息,是医院的死亡通知。
贫穷令一切都变得悲哀,也轻易将一个人改头换面,温如琢已经很少再回忆那些混乱的年头,但是忽然有个人冒出来,这种忽然被关心的感觉还是会令她脆弱的心乍然真情流露。
在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温如琢陷入了暗自感伤。
周思珩把玫瑰精油倒入掌心,双手合起摩擦加热,他不大熟练地揉搓她干枯发尾。
他向她发出邀请:“所以试一试,我们和谐相处怎么样?”
“就像我们在床上严丝合缝的那种和谐。”
*
周日,沈绵意发来短信,问她今天是否有回去的打算。
温如琢想了下,去叩响周思珩书房的门。
这个周末,他都留在别墅居家办公,大部分东西线上都可以解决,少部分由唐钰洲带过来处理,在别墅的这两日,温如琢也和这位唐秘书打了两回照面。
唐钰洲问她:“温小姐,如果您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和我联系,这是我的号码。”
这栋别墅里什么都有,唯独缺少了点人情味,但这并不是可以索要的东西。即便心里如此想,温如琢还是收下了他的名片,多一个号码也不是什么坏处。
她进去的时候,周思珩正在谈事情,全英文交流被打断了一秒钟,他朝她颔首致意,示意她等一会。
温如琢双手搭在身前,老老实实站在他旁边等待。
视线之下出现一盒东西,她低头一看,是周思珩递过来的一盒草莓酸奶酪。
他以为是在哄小朋友吗?还需要用甜水令她安静等待?
温如琢也的确被勾起了点食欲,她坐在他身旁,轻轻撕开包装,酸奶中间还带有草莓馅,小勺舀下去,中间的草莓馅爆浆出来,酸甜的感觉恰好中和。
吃到还剩下一半的时候,周思珩结束了会议。
他偏过头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也许因为刚刚结束了工作,周思珩身上的那股精英感还没有褪去,和平时插科打诨的那副不正经样子完全不一样,刚硬的脸庞带着几分严肃的表情,满身都写着不好接近的气息。
温如琢心里一下就打鼓,不敢说出下面的话。
周思珩把她抱在自己的腿上,合上的笔记本推到一旁,他有点想亲她,身体也十分诚实的开始索求今天的早安吻。
嗯,是甜蜜的草莓味。
周思珩额头抵住她,哑着声音说,“现在可以说想要什么了。”
温如琢和他商量:“我今天可以出门吗?绵意约我出去逛街。”
“可以,我让雨生送你们去。”
周思珩吩咐她:“恰好天气转凉,你去给自己买点新衣服,账单挂在我名下,过两天我联系财务,给你办一张副卡。”
“不用……”温如琢刚开口就被打断。
周思珩认真地看着她说:“钱对我来说是最不缺的东西,我只是在用我最普通的东西讨你欢心,不必太介怀。”
温如琢只好收下这份“最普通”的东西,只是周思珩所说的“讨她欢心”,她对此暗自咂舌,这个男人的用词有时候真是好夸张。
*
下午两时,温如琢和沈绵意在市中心咖啡馆见面。
盯着陈雨生那辆豪车,沈绵意连啧两声,“可以啊,你现在出行都配备专属司机了。”
“长得还挺帅,周思珩手底下都是这么帅的吗?能不能给我也介绍一个开劳斯莱斯的司机?”
温如琢撑着下巴说:“这已经是周思珩车库里最低调的一辆车。”
“哇塞,有钱人这么浮夸吗?”沈绵意假意抱怨道:“师姐,怎么你也学会了无声炫富。”
这也算是炫富吗?这些并不是属于她的财产。
温如琢睫毛微微垂下,搅拌棍无意识搅动杯中的咖啡。
“我以为你今天要问我和周思珩的事情。”
“我为什么要问你这些?”
沈绵意说:“他有女朋友吗?还是有未婚妻?你和他在一起违反法律和道德吗?如果都没有,作为你的朋友,我当然是无条件支持你。”
“分手开出五百万支票的时候,记得分我一百万。”
温如琢“噗嗤”一声被她逗笑,恰好店员将打包好的咖啡蛋糕送进来,她朝站在门外抽烟的陈雨生挥挥手,示意他走进来。
“给你的。”她温声道,“我和意意今天应该都只在这个商场活动,如果你无聊可以去附近逛一逛,如果不能离开我身边,你可以在这里找个位置坐下来。”
陈雨生愣了一下。
他接过手里的咖啡,指那个离他们最远的位置识趣地离开。
要走的那一刻,温如琢有点抱歉地看着他说,“不好意思啊,让你一整天的时间都浪费在我身边。”
他这样的高材生,一定很屈才吧。
陈雨生偏了下头:“如果有一份工作,超高薪、双休、无危险性、节假日五倍薪酬,福利待遇优厚,而工作内容仅仅只是负责接送,剩余时间自己支配,你愿意做这份工作吗?”
他一句话打消温如琢所有的愧疚心,除去做情人这一点,周思珩真是一个人人敬爱的老板。
但换句话说,他们现在的关系,其实不也是她在为他打工吗?
“你们这几天都干什么了?”沈绵意暧昧地目光四处扫着她,“两天过去了,看你红光满面的。”
“是不是一直没下得来床?”
“你想太多了,其实他也挺忙的,不是我想象中那种游手好闲的富二代,港岛大剧院近日有一场古典舞巡回演出,他包场带我去看了。”温如琢慢吞吞说,“我们还看了一场画展,还去了马场,只是没挑到适合我的马。”
沈绵意夸张地“啊”了一声。
“如果不是知道周思珩的恶劣秉性,我一定会以为他在投其所好追求你。”
咖啡厅静悄悄的,她嗓门没控制住音量,倒是惹得刚走远的陈雨生回头看一眼,温如琢立刻心虚地捂住她的嘴,生怕别人误会她自作多情。
她低声问:“周思珩有什么恶劣秉性?”
沈绵意用一副知道内情的语气说:“对女人毫无温柔可言,他那副没话说的好皮囊,曾经追求他的女人排了一整条街道,但每个女人都哭着从他办公室跑出来,无一例外。”
原来是这样的“恶劣”。
温如琢抿了下咖啡:“这是那位传闻中的周澍嘉和你说的?”
她忽然有点儿八卦地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沈绵意用着早就想好的说辞敷衍她:“好兄弟。”
“是吗?”
温如琢轻笑一声,眨了下眼睛,难得透露点狡黠的俏皮,看着她反问,“我怎么觉得他在投其所好追求你?”
*
和沈绵意一口气从商场一楼逛到顶层,慕名参观了一下所谓斥下800万建造的顶奢洗手间,他们最后转去负一层用晚餐。
热气腾腾的小食摆在两个人中间,随手拍下一张照片给各自的朋友分享,时间在这一刻定格,一切都好像没有变化,他们还是港岛最普通平凡的一员。
爆炸的碳水总能令人的心情愉悦,尤其在得知周思珩下午去美国出差以后,温如琢心情舒畅度更是上了一个点。
港岛的霓虹灯光亮起,尽职尽责的陈雨生亲自将他们送至位于深水埗的住宅。
两侧高楼将天空一分为二,只留下中间一条细窄的小道,被穿着老头衫的行人拥挤,车很难往前行进一步。
沿街两边的商贩叫卖着,小贩们好奇的目光频频往他们这辆格格不入的豪车望过来。
温如琢被这些打量的目光盯的头皮发麻,终于,在三轮车第二次蹭上车漆的时候,她终于忍受不了这样的噪音,向陈雨生提出自己走回去的提议。
陈雨生想了下,解开车锁放她们下去。
他自己则是找了个收费的停车站将车停下,过了半个小时,他大汗淋漓,两只手拎满东西敲响了温如琢的门。
“你们两个姑娘的家我也不方便进去,东西我带到就可以了。”陈雨生想到一路走过来的环境,顿了一下,非常迟疑地问,“你们这儿有熨烫机吧?”
……还真没有。
截断分出的两间房,能腾出一小块空地放置二手沙发充当客厅都已经很不容易,更何况是熨烫机这种非生活必需品。
陈雨生摊开手:“好吧,没有就算了,我不太会打包衣服,可能打开的时候有点皱,反正也就几千块,你凑合穿一晚就扔掉吧。”
“珩哥特地嘱托我送过来的,睡衣面料对睡眠质量影响至关重要,说你穿惯了这种面料,怕你穿别的不习惯。”
也就穿了几天高档睡衣而已,就算由奢入俭难,她应当还没有到习惯奢侈的程度吧?
即便心里如此想,温如琢还是不大会拒绝别人这种明显善意的举动,她冲陈雨生点点头,伸手接过来他手里的东西。
好重,他究竟带了多少东西。
偏偏陈雨生还像一个尽职的保姆一样庆幸:“你这个环境真是……幸好我给你带了很多东西。”
温如琢忍不住小声说:“其实,我从小到大都是这个居住环境……”
所以,完全能活。
这句话还没说完,陈雨生已经摘下眼镜,从西装外套里掏出手帕,非常感性地开口道,“是的,所有我知道温小姐你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只要一开口,以后一些不违反珩哥原则性问题的事情,我都尽量帮你解决。”
就这样,温如琢带着陈雨生莫名其妙的同情走回了卧室。
她把包里的东西拆开,从头到脚一整套东西都齐全,里面甚至还有一整套全新内衣,size刚刚好,温如琢脸忍不住“噌”的一下红了。
恰巧沈绵意推门而入,她做贼心虚,一把塞进枕头下。
“baby,我今晚不回来住啦。”沈绵意拎着手里的钥匙冲她摆摆手,“我爸妈忽然来看我了,我去酒店和他们住,耶,今晚又有一顿大餐,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沈绵意的父母都是小学老师,她的家境算不上太差,但赴港来回的一次费用也实在不算低廉,即便如此,沈父沈母也经常在公休假时来探望她。
恩爱的夫妻携手共同看望唯一的女儿,那幸福的场景令温如琢时常动容。
她微笑着说了声“好”,一个人默默收拾着卧室的东西。
医院里传来消息,母亲这两天终于有清醒的时候,温如琢请了一位内地护工照顾她的日常起居,试图通过逃避来隐藏将她转移到港岛的事实。
她根本不敢去见卓怜,也还没想到办法去应对她的质问,也许她会大发脾气闹着要回家,但失去父亲以后,温如琢觉得,什么都比不上母亲的生命重要。
夜色渐渐发沉,月亮被夜空扯着往下坠,即便身处高层,耳边也隐隐约约有楼下街区吵闹的声音。
在这个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卧室里,短信的通知音显得格外明显。
温如琢把手机拿过来看。
哦,居然是周思珩。
这是个意想不到的答案,她的睫毛微微敛下,说不出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既然白天答应要和我好好相处,总要有一点诚信。」
不用想,温如琢已经能够脑补出手机另一边男人微敛着眸,视线寡淡清冷的模样,也许他正站在32层高的玻璃大厦前睥睨整个城市的灯火辉煌。
闲来无事扯了扯领带,想起逗一逗她来开心。
不过,美国和港岛应该有差不多12个小时时差吧?
他怎么会这个时候发来信息?
温如琢慢吞吞地给他回信息:「怎么样才算有诚心?」
「反正不是一整天都不联系我的这种。」
周思珩说:「连雨生都知道傍晚给我打个电话汇报一下今天的工作情况。」
哦,原来他是想要汇报啊。
温如琢心里其实也有点淡淡的心虚,她自然比谁都知道他们两个之间不平等的地位差,但是她实在是个笨拙的感情初学者,这几天还没有琢磨出主动出击的招式。
只好闭着眼睛采取消极的拖延战术。
但周思珩绝不允许她拖延。
他床上床下做事如出一辙的干脆,她要逃避,要温吞内敛地躲进贝壳里,这绝不可能。
他要看见她湿漉漉的眼睛,要掐着她的脖子深深吻下去。
在温如琢绞尽脑汁如何回复显得有“诚意”的时候,周思珩又发过来一条语音。
她的手指点下,男人含着薄薄笑意的低哑嗓音就仿佛贴着她耳旁响起。
“送你的那套内衣收到了吗?”
周思珩漫不经心,想到她纤白脊背被不合适尺码压出的深红尺痕,分外体贴问她。
“尺码合适吗?”
温如琢难为情地咬住下唇:“我还没有试。”
她脸红得像是往下滴水的番茄,庆幸此时此刻的周思珩看不见。
结果下一秒周思珩用命令的语气对她说——
“现在,穿给我看。”
他深沉的吐息仿佛贴着她敏/感的脸颊交错而过,低沉的嗓音,仿佛在引诱她坠入一场爱欲深渊。
“开视频,教你点好玩的。”
第26章 chapter26“你不能因为害怕……
026
温如琢还记得自己少女时代的第一件内衣,是自己在购物网站上胡乱下单的均码。
那时候家里正是一片混乱的时候,没有人在意她在特殊时期的小小变化,她像忽然破土而出的一株小芽,自己倔强地去找最合适的生长土壤。
然而,均码并不意味着适合所有人,过松的下围令她时刻都感到不自在,后来养成了含胸敛肩走路的习惯,被段梅英拿着戒尺逼着靠墙站了两三年才重新改掉坏习惯。
完全合适的尺寸,几乎称得上是严丝合缝的贴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还是第一个掌握她身体尺码的人。
他的手掌丈量过她身体的每一寸,然后就这样,扼住了她的心。
心脏传来有力的收缩,她的指尖划过精致却不显得粗糙的蕾丝花边,粗砺的触感令她发痒,接而忍不住浑身轻轻地颤。
周思珩在那边低低地笑。
他是个好不公平的人,打开了视频,自己那边却一片昏黑,视线朦朦胧胧的,能窥见他衬衫一角,也是深黑色的,皮革肩带夹紧绷着手臂,拱起的一大片肌肉,dom感十足。
只有自己完全袒露的世界是羞耻百倍的一件事。
温如琢起初想要拒绝,她绞尽脑汁翻找理由。
结果被周思珩一句话否定。
他语气非常笃定地说:“你没打开我送你的包吧。”
温如琢的确没打开,她只拆开了包装盒,镶嵌着金属logo的包身华贵无比,明明只是巴掌大的尺寸,却仍然在她这个房间显得格格不入和逼仄。
她看一眼就放回原地,人是不会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多上心的。
周思珩哄着她:“乖,里面有支架。”
温如琢再也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她走到床对面的电视柜前,把支架摆上去,像是为了发泄脾气似的,走回来的时候重重地把鞋子踢掉。
周思珩无声地笑了笑,她这副不大情愿又不得不做的样子实在可爱极了,紧紧咬住的嘴唇像熟透的蜜桃,朦胧镜头灯光下莹白之中更添涩意。
他哄着她:“皎皎,乖乖听我的话照做即可。”
从上学起,温如琢就是乖乖听老师话的好学生。
脆弱的三角支架承受不住手机的重量,在寂静的风里摇摇欲坠的晃着,镜头之外的周思珩终于出镜,露出晦暗不明的一半面孔。
他那双纤长分明的手指完全露出来,在黑夜里圆润指尖的弧度清晰可见,他神色淡漠着,漫不经心地挑动最中心的嫩黄花蕊。
脆弱的鹅黄也摇摇欲坠,后来一簌一簌抖落下来,格外惹人怜惜。
温如琢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密闭的空间造成了她最大的不安全感,纤薄的楼板将楼上楼下走动的声音全都泄露,她漂亮的眼睛已经完全晕出一片潋滟的红。
周思珩意犹未尽地抽回手,擦掉手上染上的露水。
他动作堪称慢条斯理,语气称得上是惋惜地说,“环境不好,没令你足够尽兴,下次来我这里。”
温如琢别过脸,自欺欺人地看不见镜头。
她倔强地说:“没有下次了,我不会再被你骗了。”
周思珩轻笑一声:“我骗你什么了?”
他单挑了下眉毛:“玩自己不算好玩的事情吗?”
“皎皎,我有没有让你快乐?”
再逗下去恐怕要喜提一整套拉黑套餐了,周思珩唇角弯了弯,很有逗温如琢的底线。
他把声调放得更低点,隔着放远的手机,听上去有一种别样的温柔。
“好了,去乖乖洗个澡,我想,你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
周思珩这次出差的时间比预定的要久,他整整在美国停留了一个星期。
因为上一次玩的太过火,后面几天他倒老实了很多。
只是强制温如琢必须每天要对他说早安和晚安。
温如琢正好也没办法主动接近他,便自我催眠,像上班刷脸打卡一样,定时定点向他发送早安和晚安的问候。
偶尔心情好一点,她也多发一句午安。
周思珩大多数时间回复她一句「嗯」,看起来比她还要性冷淡的样子。
差不多到第六天,温如琢已经养成了习惯。
她抬头看见弯弯月亮,自然而然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周思珩发了一句晚安,顺便附赠一张随便瞎拍的夜空图。
半小时后周思珩回复:「不必晚安,我即将回国。」
「今晚来见我。」
……
周思珩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一句话在她心里惊起惊涛骇浪,打乱她所有阵脚。
打字光标在输入框前进又后退,倘若周思珩在那边恰巧打开她的聊天框,会看见她徘徊数十分钟的正在输入标识。
不过温如琢相信他并不是这么一个无聊的人,他不打一声招呼就去美国独自处理公务一整个星期,应该足以证明,她在他心里并没有那么大的分量。
也许兴趣正在消退。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句话,温如琢身体忽然起了点异样的感觉*,那天的情/潮带给她的冲击太大,以至于她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平静。
她甚至想要去看医生,却羞怯地不敢踏入医院。
后来某一天,熟悉的阵痛来临,她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长长舒缓了一口气,原来只是因为月经前夕排卵期的正常反应。
她并不是被周思珩带坏了。
结束了一整天的训练,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泛滥着酸疼,大家一股脑都涌进更衣室里换下训练服,温如琢跟着人群一道进去。
谁知道走半路被段梅英喊住。
她语调颇为严厉地说:“温如琢,你最近功课练得很差,水平和之前简直不好比,是怎么回事?”
温如琢心里“咯噔”一下,整个队里的人都知道段梅英是个严肃认真的性格,但这么毫不给面子的当众数落人还是头一回,尤其数落的还是自己的得意门生。
她什么时候让温如琢受过这个委屈。
大家也不换衣服了,纷纷好奇地探出头来看。
温如琢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基本功练的够多了,戏曲的唱腔也努力每一分拿捏到位,不在练习室的日夜,也会找出前辈的表演视频反复琢磨。
但段梅英频频喊“停”。
“这段感觉不对,重新来。”
如此反复几遍,段梅英终于忍不住叫停,她点出问题来,“你缺少丰沛的感情,我承认,十八岁以前的你天赋卓绝,无人能敌,但是灵气会随着时间流逝的,maripaz,戏曲是灵魂的诉说,你需要情感来令它们存活。”
温如琢低低地“嗯”了一声。
段梅英说:“今晚你不要走了,多留两个小时加练。”
身后传来些许幸灾乐祸的笑声,也有人忿忿不平,不过不是为她,而是因为段梅英的偏爱。
她们小声吐槽:“果然是嫡出爱徒,开小灶开的这么光明正大,就差没告诉我们去巴黎的内定人选就是她。”
她们故意忽略她,出门的时候重重摁下灯的开关。
在无尽的黑暗里,温如琢安静地坐在远处,段梅英说的没错,她的确已经失去了情绪的感知力,不论是快乐还是悲伤,她都只是在麻木的活着。
也只有麻痹自己,母亲的重病才不会成为焦虑的来源,和周思珩混乱的关系也不会令她彷徨不安。
但温如琢并不知道陈雨生的车在屋外等了她两个小时。
踏着沉沉夜色走出去,秋风卷着落叶无比萧瑟,门外一辆银灰色的柯尼塞格静静停靠路边,昏黄的灯光打在车漆面,如银河星辉一样流淌的颜色,漂亮得没话说。
意识到这是周思珩最喜爱的一辆车,温如琢瞳孔猛得一缩。
她捏紧包带,忍不住偏头往驾驶位的地方瞧去,还好,是陈雨生,她松了一口气。
“怎么,很不希望见到我?”
忽然在背后响起的声音,令她心跳突然停了一拍,尖叫声被掐在喉咙里,往后退一步却又恰好撞进温热的胸膛里。
温如琢扭过头去,一片苍茫的夜色之中,他指节夹着烟,大衣被风吹的扬起,偏着头,正看着她低低笑着。
这一带是远城区的郊区,相应的道路建设工程也不大上心,间隔很广的路灯大部分都已经损坏,余下的微末几盏构成一点星光,恰好将他掩映在这种暧昧的,晦暗不明的灯光下。
“你似乎总是很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周思珩淡淡说:“明明我和你说了,晚上要见面。”
他脸上的表情也寡淡,但不知道为什么,不做表情的周思珩反而比平时更令人感到压迫,他低垂的目光漫不经心望过来,那双勾住她腰带的纤长手指,好像下一秒就要握住皮带,给她这个不听话的小孩一个惩罚。
温如琢心虚地说:“对不起,我忘记了。”
其实原本下午是记得的,她打算如往常一样训练结束后就搭乘地铁去见他,可是段梅英的话对她影响实在太大,搅乱了她所有的心情,只是重复而又机械滴反复练习。
天赋不可能让她永远吃老本,更何况温如琢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有天赋的人,小时候父亲母亲在隔壁梨园唱戏,她时常攀着门槛偷听他们唱戏,后来长大了自己也跟着念两句。
这是她从小时候一直带到今天的唯一技艺了,她不想要被放弃。
也不要再被人放弃。
低沉的情绪一直缠绕着她来到金沙湾,她今天收拾不了任何好情绪来面对周思珩。
这不是他们见面的好机会,温如琢在心里这样想,她仰起头,用一双雾气蒙蒙的眸子盯着他,还是那副老样子,倔强的,闪烁着不情愿的光芒,即便身体屈服,灵魂好像没有一刻向他依偎。
但周思珩喜欢她这副样子。
他并不是很喜欢十足掌握在手心的猎物,偶尔有些调皮的失控,不失为一种漂亮的鲜活。
走进金沙湾,别墅里的仆人都被撤下,世界又好像只属于他们两个人。
周思珩朝她招招手,姿态优雅地取出口袋里的一串珍珠项链。
细小锁链“啪嗒”一声扣上,周思珩压住她双肩,抵着她往穿衣镜前望,他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欣赏的神色,夸赞道,“这种成色的珍珠,也只有你这样的绝色衬得上。”
他用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项链中央的挂坠,像是为了特意吸引她来看,温如琢视线从穿衣镜中移开,敛眸望下。
是一只用掐丝工艺勾勒的小羊,样式精巧,点缀在成串富贵雍容的南洋澳白之间,多了几分小女儿家的意趣。
周思珩贴面吻了吻她通红的脸颊。
“我记得你属羊,是不是?”
温如琢喉咙里溢出一声细弱的“嗯”,秋天变得如此燥热起来,珍珠碾过的每一寸肌肤都起了浓重的战栗,让她有点儿站不稳,几乎要摔倒在男人的怀抱里。
周思珩在她身后低低地笑,他并不伸手搂住她,只是用挺括的肩膀,存在感极强的胸膛坚硬地抵住她,在某些文学作品上,人们时常把后背比喻遮风避雨的支柱。
那么,他要表达的会是这个意思吗?
温如琢眸光颤颤,只匆匆瞥了一眼就难耐地别过头。
周思珩手指捏住她下巴,强硬地将她的目光拉回来。
他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问:“好看吗,这是我给你带的礼物。”
温如琢睫毛垂下,眼睛紧紧闭住,难耐地“嗯”了一声。
“知道你为什么无法破土而出吗?”周思珩慢慢脱掉她的外套,瞥到温如琢里面长袖长裤,像看穿了某个把戏一样笑笑,然后手指用力一拉。
将她像珍珠一样圆润莹亮的肩头露出来。
这样显得更色/情了……而且因为这种欲拒还迎的效果,令空气里的暧昧因子横生。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温如琢紧紧咬住下唇,唇色被咬得泛白,为了转移注意力,她不得不去思索周思珩刚刚说的话。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今天的事情他都知道吗?
他明明在美国,怎么还对她的事情了如指掌?
温如琢瞪大眼睛,忽然想到陈雨生。
周思珩的气息仍旧危险地蛰伏在她耳后,甚至因为不满她的失身,他那根纤长的手指已经危险地向某些地带潜进。
他说话的语气和呼吸一样沉重,令温如琢不敢发出一点儿动静。
良久,周思珩轻轻笑了出来。
“皎皎,你太紧张了。”
他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引导她向镜子里望过去,声音温柔得简直要溺出水。
“压抑的欲望和情感将你死死镇压,你无法宣泄自己的情感,自然也无法演出动人的故事。”
周思珩用一种怜爱的目光注视着她:“我想,在你的家庭里,你大部分时间都被要求担任一个乖巧懂事的好女儿形象吧?宣泄情感,这是你父母没有教会你的能力,释放欲望,这是你那个不称职男友没能让你体会的事情。”
温如琢的肩带已经滑落下去,她太瘦了,弹力衣领被拉到最极致的时候,就如一把满弓的弦一样,紧绷到极致之下的战栗,她双眸潋滟失神地望向镜子里的自己。
这还是她吗?
像桃花一样粉红的双颊,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有哭,眼睛里却闪烁着被欺负哭的春情。
温如琢死死咬着下唇。
这个不好的习惯很快被周思珩发现,他把手指递过去,让她咬住他的手指。
“皎皎,肆意无畏一点,反正你做什么,我都能给你托底。”
不知为什么,此刻他像谆谆教导的一位长辈,年长者的气质毕现,手指摩挲着她颈间贴近心口的小羊挂坠,好像要温柔地将她这只小羊引入一个爱情的不良夜。
温如琢感到胸膛之处的心脏一下又一下重重地跳。
周思珩在这时候俯下身,以一种完全托底的姿势揽住了他的腰,他以一种如此从容的姿态说出要为她的一切托底。
世界上任何一个男人说出这句话都会显得像吹牛一样可笑,可偏偏是周思珩,他有令人坚信的底气。
温如琢浑身忍不住发颤,浓烈的情感扑涌而来,令她所有的思考都停摆。
忽然,周思珩捏住了她这把紧绷满弓的弦,他在她最敏感的琴弦了拨捻一弹,温如琢如仰颈天鹅一般伸直脖颈。
一种极致的欢愉冲击她。
与此同时,周思珩咬住她耳垂。
像是为了要她记住下面的话。
“你不能因为害怕,就拒绝任何情感。”
第27章 chapter27被强吻的感觉真的……
027
情感是怪物。
它会令人一直流眼泪,那些独自在走道里哭干的眼泪总是伴随着父母歇斯底里的争吵。
等大门轰隆一声关下,温广秀拿着刚刚搜刮出来的首饰珠宝,脚步急匆匆往楼下赶,卓怜赶出来寻找被仓皇赶出来的女儿。
温如琢抹掉眼泪,若无其事地对母亲笑。
卓怜也假装一切没发生,别过脸用垂下的头发遮住自己通红的半张脸。
他们心照不宣地压抑彼此的情感,以为这是对自己的最好保护。
长大以后,温如琢遇到了程嘉铎。
他是一个很温柔斯文的男孩,情感像细水长流一样,将她温吞迟钝的心轻轻包裹。
于是她没什么悬念地爱上了他,他的一切令她感到舒适,恰到好处的修养令她分外有安全感。
赌博、争吵、打架……这些和恶性事件沾边的词汇统统都不会和他沾染上,他们在一起的时光会永远平和,包括到最后分手,也是她一直渴望的宁静。
生活就该这样无波澜的过下去,至少对于他们这些穷人来说,没有变化,才是最好的生活,不是吗?
所以温如琢有些迟钝地反应周思珩说的这些话的意思。
而为了给她留出思考的空间,周思珩的动作也放缓了一些。
不压抑的情感?
快乐的欢愉?
在被周思珩抱着冲刺到顶峰的时候,温如琢忽然明白了这句话的意义。
她失身地抱住落地穿衣镜,哈出的气在镜子里氤氲出一道模糊的雾气,她的手指在上面写字,有点体悟到这种被她弄丢的感觉
是在游乐园里被抛掷到高处又狠狠跌下的疯狂感。
是失乐园里不顾一切的欢愉与快乐。
温如琢失神地眨落一滴眼泪。
忍不住仰起头问:“我可以拥有这种快乐吗?”
“当然。”周思珩抚开她凌乱的长发,亲了亲她汗涔涔的额头,手掌抚慰她绷起凹下的蝴蝶骨,“你有无所顾忌的权利。”
“皎皎乖,再忍一忍,我们一起快乐。”
*
做完以后,温如琢大哭了一场。
一场极致的高潮以后,她犹如一把失力的弓,猝然瘫软在周思珩的怀抱里。
周思珩单手抱起她,一只手托住她臀部,把她放在柔软的床榻上。
低下头,亲了亲她落满眼泪的眼尾。
“下次还是在床上好了,这里是你的安全地。”
他端来温热的水喂到她嘴边喝,温如琢一边流眼泪,一边汲取新的水分。
周思珩没有打扰她,挥挥手给了她足够长的一段“事后时间”,他来回走动的脚步声落下,被哭的视线迷蒙的温如琢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身下传来温热的触感,温度恰好的热毛巾抚平狂欢过后犹如宿醉一般的酸软感。
周思珩单手压住她双膝,很有技巧地将她双腿M上折。
意识到他在给她清理、上药,温如琢忍不住挣扎起来,一种不好意思的情感一些从脚到头窜上来,这比刚刚坦诚的身体都还令她害羞。
她忍不住蜷缩脚趾,小腿抽了一下,轻轻踹了一下周思珩的脸。
“听话。”周思珩偏了下头,两指捏住她纤细脚腕,目光朝她投望过来,淡淡道,“你继续哭你的。”
这还要怎么哭?
难道要他帮她擦完下面的眼泪,再擦上面的眼泪吗?
温如琢别过脸,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哭完了。”
“那感觉好一点没有?”周思珩点拨她,“有没有一种,所有的感情被发泄,浑身轻盈一空的体验?”
还真有。
温如琢试着感受了一下,大哭一场,眼睛被水润润的浸透,好像把尘世里的一切疲惫都扫空,她哭的声嘶力竭,头脑却奇异的轻松下来。
眼泪把一切负面情绪都排空,原来平和并不是一切坏情绪的解决办法,它像一个短暂的垃圾桶将所有坏事情收容,等到最后箱满的时候,作呕的臭气排出,让她变成一个麻木的木偶人。
原来,她也可以拥有一场无所顾忌的发泄。
至少拥有一场放肆大哭的权利。
周思珩坐在床边,托着她的头颅枕在大腿上,他温暖的手掌插/入她的发梢,像安抚某个脆弱的小猫咪一样温柔。
“宝贝,□□和哭泣一样,是一件令人放松愉悦的事情,你要学会享受它。”
温如琢在这时候抬起头。
她一只手撑在他大腿上,用那双哭过以后显得很纯澈的眼睛看着他问——
“那你快乐吗?”
这个问题令周思珩沉默下来,他脸上那种轻松玩味的笑意一下淡了下来,月光透过纱帘照映在他的侧脸,锋利如刀,冷心如面。
他推开温如琢,冷静地站了起来。
“浴室里放好了水,你去洗个澡吧。”
他顺手摸走打火机,垂下头点烟的时候回头望了她一眼——
“我出去抽根烟。”
*
又一个周末,是温如琢和沈绵意约定好去看卓怜的日子。
为了这一天,她做了十足的准备。
先是提前一周向周思珩告假,用一篇长达二百字的小作文真诚打动他。
某次国际会议,周思珩放在台面上的私人手机微微震动。
他堂而皇之拿出来看,越往下看眉头越皱,反手和垂首站在一侧的唐钰洲说话。
“我平时给假很严苛?”
“不啊。”唐钰洲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上次不想上班,用家里的防盗门坏掉出不去这样的蹩脚理由都能批假,可见,周思珩绝不是在这种小事上计较的人。
周思珩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太好地问:“连你都知道的道理,为什么她不明白?”
……
除了在周思珩身上下功夫,温如琢还请了沈绵意做她的助手。
经过这段时间医生的精心治疗,她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于一周前从icu转入普通病房,五天前她醒来,就向医生要求要见温如琢。
温如琢拖了几天,到这个周末,已经到了不得不见的时候。
她坐在病床前给卓怜削苹果,其实紧张的手心都发汗。
卓怜盯着她发问:“你是说,你来港岛以后认识了一个有钱的好心富商,赞助了我的全部医疗费用?”
“嗯,准确的来说是意意的朋友。”苹果皮在此刻削断,温如琢心慌意乱地低下头去捡,也趁机躲开卓怜的目光。
周思珩早上说的的确很对。
他用笃定的目光看着她说:“皎皎,你不是会撒谎的小朋友。”
“你还不如将我们的关系公之于众。”他无奈地笑了下,“我周思珩,也没有这么拿不出手吧?”
温如琢无声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也是这时候,拉来的援兵终于到场,沈绵意的脚步声像一阵清脆的银铃,她拎着装饰精美的果篮走进来,语气甜甜地喊了声“卓阿姨好”。
随后像唠家常一样谈起:“嗯嗯,我男朋友是这家医院的股东啦,费用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回头走基金援助就行。”
卓怜问:“你爸妈的人脉吗?”
沈绵意含糊应了两声:“算是吧……我爸妈也不放心我一个人在港岛。”
卓怜的心放下了一半,她很快把注意力转移到沈绵意那位所谓的“男友”身上,好歹也是女儿最好的朋友,她带着长辈的心仔仔细细挑剔了一番。
发现真是没得挑剔。
模样正,身量高,一身裁剪得体的深灰色西装,衬得人衣冠楚楚,气质不凡,唇间含笑,就这样不失礼数的将一张名片递上。
周澍嘉——嘉熙生物科技首席CEO。
卓怜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她带着感慨开口,“一转眼你都成大姑娘了,都谈上恋爱了,对了,皎皎,我听说你在港岛也谈了一段恋爱?”
她这句话恰好刺痛温如琢内心深处。
温如琢别过脸,绕过这话题。
“妈妈,说点别的吧,你最近在医院怎么样,需不需要我请假来照顾你?”
卓怜立刻冷声拒绝:“不需要。”
“你一周只准见我一次。”
……
另一边,为了不打扰这对母女难得的温情时刻,沈绵意极为有眼力见地拉着周澍嘉出门。
为了做实“相爱情侣”这个身份,她特意同他十指相扣。
出门的那一刻,她毫不犹豫松开他的手。
甚至从口袋里摸出湿巾,佯装要擦手指。
周澍嘉何时受过这样的待遇?
他舌尖磨了下后牙的位置,装出来的斯文消失,有点儿逼近地扯了下领带,单臂张开,就这样把她笼罩在墙壁和怀里的那一寸距离。
周澍嘉故意说:“怎么,免费给你当了一天的男友,我是不是该收点利息?”
他危险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流连,微微挑起的目光,饱含某种不可说的暧昧因子。
大概是为了逗她出丑,周澍嘉就喜欢用这种孟浪又下流的招式戏弄她。
沈绵意轻哼一声,忽然踮起脚,出其不意在他脸颊上映出一个吻。
“够了吧。”
与此同时,她一把推开他,小跑着隐没于港岛的人流之中。
只剩下周澍嘉,有点儿怅然若失地摸着半边发烫的脸颊。
*
晚上十点,港岛夜色正是霓虹灯最亮之时。
周思珩难得一见地出现在别墅内,空间本就足够大的会客厅,只用把摆件稍微往旁边推一推,就是一间天然的练习室。
厨房里厨师正在有条不紊的准备接下来的晚餐,明净的落地窗前倒映出温如琢的影子,她正被他亲自请来的昆曲大师教导练习,一把三弦抱握怀中,身上披着的粉红女褶子更衬托少女娇颊如桃。
身段唱曲是极佳的。
老师鼓励她:“你唱的很好,情感再丰沛一点就更好了,不过你现在年纪小,没什么感情阅历,唱不出多少的悲欢离合也很正常。”
“周先生,您可找到一位好苗子,这么多年了,除了那位,我还没见过这么有天赋的后生。”
周思珩微微一笑,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叩击着沙发扶手。
他的耳畔是温声软语,咿咿呀呀唱出来的声调婉转,他一回眸,恰巧佳人双手一齐将面前的水袖抛出,朝他怀里施展了个“双抖袖”的身段。
周思珩顺势抓住她的衣袖,丝绸在掌心流转顺滑,也将她丝滑拉入他怀抱中。
他把扔在沙发里的手机拿出来给她看。
带着点兴味的语气问:“这就是你白天一定要瞒着我做的事?”
温如琢打眼扫过去,是个只有四个人的小群,应该类似于家族同辈群的那种,里面的人她也认识,所以第一眼就瞥见了周澍嘉的头像。
他发了一张照片,配上略带忧伤的文字。
「唉,生平第一次被一个女孩强吻。」
一分钟后,网速极快的周芙嘉上线冒泡,义愤填膺的答复:「谁欺负我哥!我去揍她!摩拳擦掌.jpg」
下一秒,群里出现提示——管理员周澍嘉已经将妹妹周芙嘉移出群聊。
周澍嘉继续发消息:「唉,被强吻的感觉真的不太一样。」
他贴脸开大:「你体会过吗?@周思珩」
下一秒,周澍嘉也被移出群聊。
没得到想要的反应,周澍嘉颇为失望地扔下手机,得,忘记他才是群主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继续回忆这一个吻。
而另一边,温如琢瞪大眼睛,脑子里也被沈绵意和周澍嘉居然接吻了这种重磅新闻而震惊,他们不是说只是纯洁的友谊关系吗?
这还叫纯洁?
周思珩扔掉手机。
他不太满意她总是躲闪的视线,微敞开腿,示意她坐上来。
“你好像从来没有主动吻过我?”
他捏住她的下巴,拇指意有所指碾过她干燥的嘴唇。
“要不要现在试一试?”
第28章 chapter28“乖宝宝,你学的……
028
温如琢诚实地看着他说:“我不会接吻。”
“是吗?”周思珩指尖剐蹭过她嘴唇,渐渐往内,他似乎在鼓励她,“我觉得每一次你都做得很好。”
那是因为她不是主动的一方。
她常常在被动承受的局面,仰着头,除了一点儿清高的道德感,其他什么都不需要。可是如果要自己主动,那要踏出的心理障碍太大了。
她主动吻周思珩?
这代表什么呢?
温如琢不敢往下想这个问题,她不由自主地咬住下唇,却咬到一个坚硬的东西,是周思珩的手指,他已经长驱直入,抵在她舌下。
他今天也难得温情,又或者是说,在主动吻他这件事上,他没有多少调/教她的心情。
周思珩也不大喜欢亲吻,偶尔她哭的时候,他吻一吻她湿漉漉的眼角,或者在进入之前,他会亲一亲她的脊背,那种酥麻到尾椎骨的感觉,时常让温如琢怀疑自己可能是某种猫科动物的化身。
“那你把舌头伸出来。”周思珩体贴地为她提出另一种对策。
温如琢从来没觉得耳鬓厮磨是件这样耗时的事情。
明明他们什么都没有干,两个人湿漉漉的,就好像刚从泳池里被捞出来一样,时针已经指向深夜,桌上的饭菜早已放凉。
好在外卖app很是方便,深夜也有人抢单送货,周思珩把手机开机递给温如琢,要她点几个喜欢吃的菜系送过来。
温如琢看了一眼,觉得桌上的菜热一热也能吃。
她端着盘子进入了那件比她租住的卧室还大的豪华厨房,身后的脚步声响起,没想到周思珩也跟着她一起进来。
他有点儿百无聊赖地靠站在餐边柜旁,大少爷和这里格格不入的慵懒气息,明明什么也做不了,却还是想寸步不离的粘着她。
温如琢把两盘拌好的沙拉放在面前,她把餐具递给周思珩,随口问,“他们是在恋爱吗?”
“什么?”
周思珩差点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明白她的意思以后,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原来她铺垫这么久是想在他这儿打探消息,也真是难为她刚刚被他吻了那么久,稀缺的脑容量还能没将这件事遗忘。
“不一定。”周思珩叉起一块小番茄,淡淡说,“很多事情不一定要有爱的。”
“正如父母生下小孩不一定是因为爱,情侣之间接吻也不一定出发于爱,不过皎皎,刚刚我们接吻……”
周思珩轻笑一声,挑起眉兴味地看着她,“你爱我吗?”
温如琢本来还想找到理由反驳他。
世界上的一切怎么可以没有爱,人怎么可能不是因为爱而接吻?没想到周思珩反问的话将她要说的一切都堵住。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接收他的理论。
也聪明地反问他:“那你觉得人会因为为什么接吻?”
“这个答案不重要。”
周思珩的手指点上她柔软的胸膛:“只要刚刚接吻的时候,你的心脏只为我一个人狂跳就足够。”
*
每月初一,是周家钦定的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的日子。
这一天,周同天携全家人来维多利亚港的巨型邮轮上聚会,他近日新为公司谈下一笔大单,在老爷子面前重重刷了脸,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扬扬手,拍下这艘巨轮,既是显摆,也是告示,儿子回来了又怎样,他还是周家最得力的中流砥柱。
只要他一天不死,亲儿子也别想越过他承权。
他们在露天餐厅吃饭,香槟红酒开了满桌,驻唱歌手唱着最流行的乐曲,阖家幸福的场面烘托得很温情。
因为周家小辈少的缘故,连旁支的周澍嘉和周芙嘉两个人都被请过来坐客。
梁疏影因为身体不适告假,只留下自己的女儿周暄妍独自坐在舱板上吹冷风。
温如琢上船的时候,恰巧与这位大小姐打了个照面。
她看上去有点孤独,温如琢并不打算打破这种孤独感,正要擦肩而过的时候,周暄妍反倒叫住了她。
“你是阿珩的女人吧。”
她把身上披着的经典款lv老花披肩递给她:“海上风大,担心着凉。”
厚重的围巾被高高抛下,在汹涌的风浪里打了两个圈,居然还能够准确无误地落在温如琢的手心,她愣了愣,还没找到拒绝的话,就看见视线之中周暄妍消失的身影。
她跟随侍应生的指引来到了周思珩的房间。
他没有出去聚会,一个人坐在窗边饮酒,月光淡淡铺撒在他身上,模样有点儿冷清。
她和他谈到这个小插曲,后者若有所思“啊”了一声。
“你说梁暄妍啊?”
“梁暄妍?她不是姓周吗?”
这就涉及到家族里一件密而不贪的多年丑闻了。
周思珩偏过头看着她说:“怀孕前,梁疏影就已经发现我大伯出轨,这个孩子生下后他们感情更是破裂,梁疏影闹着要离婚,把女儿的姓氏定作梁,后来老爷子亲自出面压下了这件事,梁暄妍也常年被送出国外读书,在家里的存在感很低。”
“人们有时叫她梁暄妍,有时候叫她周大小姐,没有人知道她真正的名字是什么,不过如果你想认识她,我想,她更喜欢听你叫她Micky。”
“这是她在国外读书用的名字。”
温如琢“哦”了一声,有些不理解地看着周思珩,这应当是属于豪门辛秘吧?他为什么要和她说的如此详细?
周思珩问:“喜欢这件披肩?”
温如琢摇摇头,男人却已经独断下了决定,他扯掉她的披肩换成他的大衣,拨打商场电话,让人送一条全新限定版到他家里。
“有条粉色的,你穿会更好看。”
周思珩无比从容地告诉她:“爱情只是权利的点缀,走到这里会发现,大家都只是在光鲜亮丽的过日子,其实心里早就枯朽不堪。”
门外有人敲门,大意是提醒他赴宴的时间要到了。
温如琢有些不安地拢了拢衣袖。
临走前,周思珩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掌。
“我把雨生留给你。”
“等会表演,我父亲可能要刁难你,不过一切有我,你不用太担心。”
温如琢赶紧问:“他为什么要刁难我?”
“大概因为我和他天生不对付,而在外人的眼里,我和你,早就是一体了吧。”
他整了整西装,要跨出门槛之际,回头深深望了她一眼,眼睛里温柔的星光蚕食着她最后的天真,分外缱绻道——
“皎皎,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我们难舍难分。”
*
接到赴宴的邀请其实很突兀。
某天,忽然有一壮汉敲响她房门,她不开门,对方却精准无误报出她一切信息。
在这样明晃晃的威胁下,对方浅笑着递出一张邀请函,上面写明时间、地点,要她赴宴唱一曲。
“酬劳是五万港币,温小姐,您一定要去。”
后来和周思珩交谈得知,那天尾随她的是跟在周同天身边的管家,负责帮他处理手底下的腌臢事。
对于她,自然更没有多少的好态度。
……
宴席上一片欢欣,周同天讲些公司上的事情,一场好好的家宴愣是变成了汇报,听得人意兴阑珊。
忽然,周老爷子冷不丁发问:“珩仔,听说你在同一个女人交往?”
宴席忽然寂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周思珩的脸上。
他处之泰然,拿起餐巾慢条斯理擦了擦嘴,尔后挑起眉,视线饶有兴致在场中各人脸上扫视一圈,漫不经心*说,“爷爷,是谁又在你耳边说我闲话?”
“这哪叫闲话?”周同天摆出一副父亲的架势,“我们是一家人,互相关心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是吗?”
周思珩微微勾起唇角:“我只是随着爷爷的喜好,对昆曲也有点兴趣,倒是父亲,听说你昨天在美国又喜得一对双胞胎?”
他从怀里取出一对平安扣,两指抵住慢慢推过去,语调沉静,“送给弟弟们的礼物,祝他们平安。”
周同天脸色猛的一变。
昨天在美国加州秘密产下的婴儿,怎么他这个儿子立刻就知道了,难道他真有这样手眼通天的本领不成?
他立刻想要说什么挽回场面,周庭云却敲一敲拐杖止住他的话。
“好了,今天你们父子俩就不要针锋相对斗下去了。”
也恰是这时,春水波起,邮轮上荡漾起琵琶拨弦声起的温柔细腻,悄然将一切矛盾融化,温如琢自旋转扶梯慢步而上,一路走上三层的中心舞台。
她微微提了一下裙摆,抱着琵琶优雅落座,一身月白色竹纹旗袍勾勒出娉婷身姿,月光照耀在流光绸缎上,光华流转,倒真像一段月光静静流淌。
场下所有人不由看呆了,所有人的目光聚集,一切争论的声音都停止,温如琢尚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漩涡中心,她偏了下头,调试了一下弦音,娓娓唱出一曲《声声慢》。
一曲结束,场下喝彩,温如琢被陈雨生领着去房间休息。
周思珩抽空摸出一根烟抽,他懒散地依靠在栏杆上,将要点火,施鸿敏踩着高跟鞋走到他身边。
“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提前处理掉?”
居然让两个孩子出生,他知道多两个孩子要分掉多少家产吗?
周思珩摩挲着打火机,拉长的语调,摆出一副无奈的口吻,“杀人犯法啊妈咪。”
施鸿敏的苹果肌上下耸动,被他气的胸膛一起一伏,最后一生气,一摆衣袖就转头,冷冷扔下一句,“周思珩,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周思珩被留在原地。
他把那支烟点燃,尼古丁的气味萦绕,他仰头深深吐息,看烟圈和对面港湾璀璨的星光交相辉映,忽然嘲讽地勾起唇角。
“妈咪啊,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终于找到你了。”
温如琢微微喘着气,扶着栏杆,她敏锐地抬起头,有点惊讶地问,“你一直在这里抽烟吗?”
周思珩顿了一下,把手里的烟揿灭。
他视线往后望了望,问,“陈雨生呢?没跟着你?”
“他去帮我叫车了,等会我就要走了。”温如琢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给他,“对了,这张支票麻烦你还给周先生吧,原本说好的酬劳是五万港币,他却给了我五十万,恕我无法收下。”
周思珩问:“你怎么不自己给他?”
温如琢眸中闪过一丝愕然:“这样你不会生气吗?”
他眼睛里绽放了星星点点的笑意,忽然意想不到地挑起她下巴,在维多利亚港湾辉煌灯光的掩映下就这样深深吻住她。
周思珩用那双潋滟的眸子看着她说:“乖宝宝,你学的很快。”
温如琢不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直觉周同天是比周思珩更危险的人物,更何况他们父子二人好似还是敌对关系,这样的人他自然敬而远之。
她不想在这里大庭广众之下和他亲吻,推拒着他的胸膛,到最后咬住他舌头警告才算作罢。
“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温如琢气喘吁吁地说,“你爷爷说我很像一个人。”
“我说我的师傅是段梅英,听到这个名字以后,他再也没说话。”
这又是另一段往事了。
周思珩挑了下眉毛:“我爷爷,曾经是你师傅的忠实粉丝。”
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牵扯太深,周思珩挑起她下巴,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看着她说,“温小姐,你今天的表演,让我也要成为你的忠实粉丝了。”
温如琢脸颊忍不住染上绯红,这种要亲不亲的距离,比直接亲下来更令人感到心痒害羞。
她垂下的睫毛一直在颤抖,听见周思珩贴着她耳边轻轻地说,“我看我也要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
他顶着这样一张桃花泛滥的绝世脸庞,全港岛哪一个女人受的了这样的甜言蜜语。
船舱里的音乐依旧应景的换成小提琴小调,浪漫的令人好像坠入一场童话泡泡。
温如琢别过脸,努力不去看他那双令人沉溺的眼睛。
她在心里反复对自己说,一定要冷静下来,不要爱上一个危险的男人,这无异于跳下大海。
周思珩自然也看见她的抵触。
他压着她的腰身,海风将她的长发吹到半空中,有几缕钻进他未系纽扣的衬衫里,轻轻挠着他的心房。
周思珩摆正她的下巴,强迫她的目光看过来。
多年前周老爷子没能留住的那场风月,他注定会握住。
周思珩那双寡淡的眼眸此刻如沁水般柔情,看着她无比虔诚地说——
“皎皎,你是我的风月。”
第29章 chapter29“难道要我们现在……
029
“你发烧了?”
温如琢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果然是的,怪不得都开始说听不懂的胡话了。”
周思珩扯了下唇角:“我怎么会生病。”
想装听不懂他的话,也不必如此拙劣,虽然他本来就准备说完以后,捧着她的脸来一场月光下的共吻。
后来额温枪的红色警告数字打掉了周思珩的一切睥睨自信,他的体温直逼一个危险数字,温如琢让陈雨生赶紧送他去医院治疗。
周思珩却顺理成章握住了她的手,和她一起下了船。
“那么,我跟你一起回家吧。”
*
上车以后,周思珩闭着眼睛休息。
温如琢尝试把披肩盖在他身上,谁让这男人只穿一件衬衫,迎着风在甲板上耍帅抽烟,现在好了,喜提一场高烧。
谁知道周思珩一把扯开扔在地上,他不要别人的东西,是谁的都不可以。
这个男人骨子里的霸道真是无人能及。
车平稳地在夜色公路中行驶,温如琢想了想,还是让陈雨生调转方向,往金水湾方向走。
她的鸽子笼太小,容不下这尊大佛。
别墅内,家庭医生早已提前等待,温如琢上前和医生简单交代了情况,应该只是气温骤降的突发流感,她领了药,站在一侧认真聆听注意事项。
回头看,陈雨生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看着她。
温如琢忍不住轻声问:“你在看什么?”
陈雨生从口袋里摸出手帕,分外感伤地说,“珩哥这么多年身边终于有人心疼了。”
什么?
温如琢发现她根本无法理解他的脑回路。
后来她把这件事说给周思珩听,他靠着枕头坐在床上,略显平淡地说,“雨生早年脑部中过枪,手术抢救回来以后痴迷霸总言情小说,所以如果有什么过分的言论,还得你原谅他。”
原来是这样。
温如琢叹了一口气:“脑部中枪还能被抢救回来,他也是蛮不容易的。”
真好骗。
周思珩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他抱着iPad,无意识在屏幕上写下她的名字。
“maripaz,你的名字真好听。”
温如琢只当他是烧糊涂的瞎话,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的周思珩,唇色发白,脸颊微微泛红,倒少了几分冷酷的气质,变得好接触起来。
她不客气地抽走他腰后软枕,不自觉带上管教的语气。
“快点乖乖睡觉吧。”
周思珩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明天我还可以见到你吗?”
温如琢无法拒绝别人对她用恳求语气。
她的心肠稍微软了软,稀里糊涂的答应。
“我向你保证,我会出现在你面前。”
*
女人的心是一颗糖果,如果你采用暴力手段,她会碎成渣块,如果你温柔地含服在舌下,会立刻感受到那种不可言说的甜蜜。
在公司部署战局中,比起激烈的厮杀,更常见的是怀柔政策。
用一些偶尔不经意的示弱,换来对方的退步,这是一个好计策。
第二天从卧室里醒来的时候,周思珩以为自己的计策失效了。
他头有微微痛,高烧过后的干渴感令他有点不耐。
空空如也的房间,和小时候的某个场景重合。
那时候他刚上小学,打着温莎结充当小大人,稚声稚气问施鸿敏,“明天我还可以见到你吗,妈咪。”
“如果你表现好的话,我会来的。”
这是一句骗人的承诺,无论他做得多好,她都懒得再来见他一面。
还不如装一个随性浪荡子,还能勉强博得她几分责骂。
周思珩无所谓地笑了笑,拉开床头柜抽屉,拨开最外面的包装,径直拿走最里面的香烟。
“医生说你这段时间不可以抽烟。”
温如琢推门而入,顺手拿走他手上香烟,她斟酌了一下,没把烟扔进垃圾桶,放在一旁茶几。
她怀里捧着一大簇鲜艳欲滴的红色玫瑰,沾染露水的香气扑满他整个怀抱,周思珩鼻尖动了下,偏过头,避开这敏感的香气。
她居然没走?
“花园里的玫瑰花开了,好看吗?”注意到他的异样,温如琢把花拿远了一点,心情很好地和他分享,“真稀奇,这个天气居然还能开花。”
“烟我给你放回去?”温如琢说,下一秒她不敢置信瞪大眼睛,声音一下压得很低。
“你在柜子里放那么多安全套干什么?”
周思珩却蓦然笑出了声,他饶有兴趣地盯着她很快泛上薄红的耳尖,害羞的样子格外动人,他心情一下好了起来,尾调拖的长长,故意逗她。
“还能干什么?”
“干/你啊。”
温如琢结结巴巴把医生的话复述出来——“昨天医生说这几天……也要注意不要有性生活。”
“是吗?”
周思珩眯了眯眼睛,用一种资本家的口吻说,“你告诉我是哪个医生,我带你去问一问她,到底有没有这条禁忌。”
温如琢已经不想和周思珩这个不要脸的臭流氓说话了。
她就不应该因为同情心留下来照顾他,如果不是陈雨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我们珩哥从小就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一个人在外打拼,发烧生病都是自己扛。”
现在病人也一副身体康健的样子。
温如琢拎着包要走。
“我回剧团里先排练了。”
“不可以。”
“你留下来陪我。”
周思珩漫不经心地说:“现在我生病了,就我们的关系而言,不管是哪个层面,你都应该留下来照顾我吧。”
可是你看起来很健康的样子。
温如琢鼓起脸:“可我下午还要回去练习。”
周思珩捏了捏她的脸颊,用一种分外宠溺的语气对她说——
“我可以在这里为你修一间练功房,专属于你一个人的。”
温如琢忍不住问:“那我呢?”
他理所当然地说:“你是属于我的。”
她沉默住。
像是对他无声的拒绝。
周思珩目光沉下来,松开和她肌肤相触的手,他坐直身体,有点慵懒地靠在实木斗柜上。
他的语调温和而优雅,看她的目光略带怜悯,似乎为即将告诉她一个残酷事情而哀伤。
“皎皎,你一定要我很清楚明白的伤害你,告诉你那些投给剧团的资金,还有你母亲的医疗费,都是买下你自由的代价吗?”
“和恶魔做交易是要付出代价的。”他的指尖压住她那串珍珠项链,看她莹白肌肤颤栗着被压出一个圆弧的红痕,指尖一路往上,压上她颤抖不止的心房。
“你的身体和时间,就是代价。”
周思珩用一种欣赏艺术品的目光看她,觉得这儿应该再添一条黄金做的胸链,她那么白,一定很漂亮。
温如琢被他冰冷的手指刺激到头皮发麻,哪怕他们如此亲密,她仍然会为他指尖游走而忍不住全身发颤。
逃避的事实被再一次明晃晃的摊开在她眼前,仿佛在嘲笑她的天真,和周思珩这样的人做交易,她居然妄图什么都不舍弃,就轻飘飘的离开。
她双眼含了泪水,声音几近破碎地问她,“哪怕我永远无法爱上你?”
“爱情?”
周思珩不屑地嗤笑一声,他站起来,目光是天然居高临下的睥睨。
“这种东西我从来不需要。”
他用手指点住她柔软的额头,宛若一个人间帝王指点江山。
“比起虚幻的情感,我要你的身体,每时每刻与我温存。”
剩下的事情变得特别简单,周思珩让陈雨生去她学校拿回需要做完的作业,顺便找同学要了一份排班表,表上显示她这三天都没有课要上。
周思珩捏着这张报表,目光看得她格外心虚。
所以在他问:“剧团那边你是要我帮你请假还是?”
在AorB的选项中,温如琢甚至没想到还有拒绝这个c选项,她立刻摸出手机,生怕他下一秒就冲动地将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
她和段梅英撒谎称自己近日得了流感,状态不好,希望能在家里休养联系。
段梅英想了想说:“也好,这段时间你多出去放风,找一找状态。皎皎,人不能总是沉溺在失恋的痛苦里。”
嗯?
段梅英以为她这段时间的状态不好,是因为和程嘉铎分手吗?
程嘉铎。
这个离她生活一下变得很远的名字,自从他出国后,他们再也没有联系。
他换掉了国内的号码,像扔进大海里的一粒石子再也找不到姓名,他们之间所有的联系都断开,连同情感维系也一起断裂,偶尔温如琢也会想念,也会忏悔,她是否天生是一个冷清的人,对任何的情感都起不来惊涛骇浪?
“你又在想别的男人。”
周思珩拿走她的手机,带着一点威胁说,“你要在再这样,我就把别墅的网都断掉。”
哦,威胁不到0个人。
温如琢的社交很淡,对外输出的程度也很低,不愿意留在这栋别墅的大部分原因是不想见到周思珩。
如果有个没脑子的富豪,愿意每天给她花不完的钱,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她待在这栋别墅里,就算没网没水没电,过着山顶洞人的生活,她也愿意这么无忧无虑的待下去。
频频出门的原因很简单,不想见到周思珩而已。只是这个理由不能说,不然这个小气的男人又要生气。
周思珩惩罚人的手段很简单,对她,更是不愿意多动一点儿脑筋,他会故意在某些事情上把控节奏,把她抛上一个高峰又寸止,那时候她全部的命运都被掌控在他掌下,她稍微动一动,他就一个巴掌拍下来。
用一种令人不得不的臣服的语气问:“还听不听话?”
温如琢乖乖把手机交出去,她的锁屏密码周思珩也知道,简单的6个0,她静静看着他翻阅她的手机,没有什么被冒犯到感觉,只是希望自己银行卡里微薄的余额没有冒犯到这位有钱人。
果然,十六块四毛八的余额还是令周思珩皱起眉头。
他从一侧摸出自己的手机,几下操作还给她。
温如琢拿回来,盯着短信后面的一串余额瞪大双眼,怎么会有这么多0?
她忍不住问:“你给我转52000000干什么?”
周思珩回过头,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她,“当然是给你花啊,不然你以为什么,用五千二向你告白吗?”
温如琢轻轻“哦”了一声,心里却一点儿也没有花这笔钱的打算。花出去的每一笔钱都是有相应代价的,它们会像金链子一样将她紧紧缠绕,最后无法挣开。
周思珩显然也知道她的打算,所以他干脆叫专柜店员送货上门,店员不仅带来了适合她尺寸的衣服包包,还带了著名餐厅的马卡龙下午茶。
温如琢从来不知道专柜里趾高气扬的柜台还有这样的服务,她看着这个以“梦想衣橱”为亮点打造的□□,恍惚的快要眩晕过去。
周思珩像打扮洋娃娃一样打扮她。
过了会,他留下一堆足以塞满衣帽间的东西,挥挥手让其他人离开。
他甚至有点儿意犹未尽地说:“改天让周芙嘉带着你逛街,她最会挑你们这个年纪女孩的衣服,到时候你跟她学学怎么花钱。”
温如琢赶紧拒绝:“不用了……已经够多了。”
“这些衣服我一辈子都穿不完。”
“什么一辈子?”周思珩瞥了她一眼,“这只是给你这几天无聊打发时间穿的。”
温如琢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收拾这堆衣服,得到了周思珩的允许,她可以和他共享一个衣帽间。
这些造价昂贵的衣服包包,光是拆包装就花费了她很多时间,但是比起出去和周思珩面面相觑,温如琢觉得装点一下衣帽间,也不失为一件有趣的事情。
后来是周思珩看不下去,一把把她从房间里拎出来。
他眯着眼不耐烦地问:“我把你留下来是让你给我当女佣的?”
“如果你有兴趣……”他危险地靠近,“我倒真可以找一套女/仆的制服给你穿上玩一玩情/趣。”
温如琢别过脸,开始默默念清净咒,可能这套咒语真的有一点办法,也可能是她窝囊的姿态让周思珩毫无兴趣。
他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坐过来。
温如琢却有点犯难,座椅总共就那么大点地方,她要坐到哪里呢?
周思珩却有点儿不耐烦,搁下钢笔,目光扫过来,好似在问——还不行动,是要我来抱你吗?
她赶紧走过去坐下,绷直后背,尽量不和他有肌肤相贴的地方。
背后的呼吸声一下重了,温如琢愣了一下,双膝并拢,双手搭在桌边,身体尽量向前倾,在他怀里小幅度地调整坐姿。
“乱动什么。”
周思珩轻轻拍打了一下她的臀,单手拢住她的腰,轻轻往后一带,让她整个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温如琢有些不舒服地皱起眉头,小声嘟囔道,“有东西硌到我了……”
她一开始以为是周思珩放在口袋里的什么怀表或者是宝石,毕竟他有珠宝收藏的癖好,随手在口袋里放一颗宝石,一点儿也不奇怪。
“那有什么办法呢?”
周思珩向上掂了掂她的臀,分外无辜地靠着她耳边说——
“难道要我们现在做一下吗?”
第30章 chapter30“自己咬住。”……
030
原来硌到她的是那个东西。
温如琢整个人怔住,耳廓瞬间红透。
她整个人又紧紧地绷起,若无其事地拿起书桌上的钢笔,目光温软而又真诚地看着他说,“还是学写字吧。”
她的语调又软又乖:“我会适应的。”
周思珩随手拿来一份文件给她看,其实大部分的字温如琢都认得,主要是发音,她有很多拿不住的发音磕磕绊绊怎么也念不出来。
母语、粤语、英语,三种不同发音体系在她大脑里打成结,最后像是开个玩笑似的,在她舌头上打了个精美的蝴蝶结。
周思珩“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用眼睛描摹她的嘴唇,想象她舌头抵在她口腔里发音的形态,很有耐心地在她耳边重复自己名字的发音。
“学会了吗?”
周思珩念粤语的腔调又苏又哑,动听得像是某个专业的广播主持人,相较之下,温如琢念的粤语就有点一言难尽了。
她紧张地连掌心都出了汗,停顿地念出一个词,因为不确定对不对,迟疑着把目光向他望过去。
看到周思珩的表情,她泄气地低下头。
她果然还是念的不标准。
要在港岛生活,怎么可以不会说粤语。
就算不会说,也不能听不懂别人说的吧。
周思珩捏了捏她的脸颊,顺带把手指抵上去,他脸上架了一副防蓝光的黑框眼镜,此时此刻倒真像一副教导学生的老师模样。
充满管教意味地对她说:“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作为一个负责任的语言教导老师,周思珩身体力行教会她发音时舌头正确的放置位置。
最后结束的时候,他开始索要学费。
“作为酬劳,我刚刚下单了一套全新女仆制服,附赠一系列使用工具,下个周末给你放假,我们好好玩一玩。”
温如琢后知后觉的发现。
自己又被周思珩欺负了。
他真是全世界最不要脸的臭流氓。
*
周三,得益于早八公共基础课,温如琢终于有机会出门一览天光。
港岛近日气温骤降,电视台播报台风过境的消息,路上行人匆匆,临出门前,周思珩往她手里塞了把伞,是和双R型车标配套的雨伞。
温如琢选择接受它,因为它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和一把普通的黑伞也没什么大区别。
她比预料的时间要早到半个小时,提前给沈绵意占了个座位,她戴上耳机低头打开英文书背单词。
教室里的窗户忽然被人拉开,灌入的风冷嗖嗖地往她脖子里钻。
温如琢循着气流抬头,看见一张小眼睛,略显胖的国字脸。
这个人看见她的那一秒钟眼睛亮亮起来,随着气流一起挥舞的是一张彩色广告单。
“同学,我是星探公司的,你有没有兴趣出道当明星啊?”
温如琢轻声说:“目前没有这个打算。”
谁知道这男人锲而不舍追问:“那模特呢?我们这儿一单可以挣好几万。”
他还要继续宣传,陆陆续续来上课的学生走进教室,保安拎着对话筒踱步往这里走过来,温如琢一转头,小眼睛的男人消失不见,只是在每个人桌子上留下一张花花绿绿的宣传单。
沈绵意咬着一个奶黄包匆匆赶过来,她瞥了一眼,把这张广告单充当垫纸,热腾腾的早饭摆上上面。
随口道:“这些公司怎么发广告都发到学校里来了啊?哦哦,你知道我们团里的汪星雨吗?她被港岛星探发掘,说要签约做模特呢。”
“也不知道巴黎大赛她还准不准备参加。”
在沈绵意喝完最后一口豆浆的时候,上课铃也随之响起。
通过附近同学的交谈得知,原来他们学校有很多人课后都会在模特公司兼职,时间比较自由,报酬也还算可观,总之应付下一学期的学费完全没问题。
但是她要怎么腾出时间去兼职呢?
这个问题在温如琢的脑海里转了又转,直到下课铃声响,她也没有想出应付这个问题的答案。
下午原本还有一节高数课,因为老师的临时调课空置了下来。
所以温如琢出门的时候,陈雨生并没有准时在门口等她。
她一个人迎着风踏出校园,一种久违的自由包裹住她。
谁知道刚走没两步,又被人叫出来。
蹲守在一旁的男人像是等待已久,走出来的时候脚步微微踉跄两下,努力摆出一副和善面孔。
“小姐,有没有兴趣参加我们的面试?”
温如琢下意识拒绝,直觉告诉她在路上被搭话是一种危险行径,她快步想要离开,却发现面前的人格外眼熟。
“是我,我们真有缘分。”男人递给她一张名片,“如果您感兴趣,下午可以来我们公司先视察一下情况,我看您是个好苗子,潜力无限。”
男人把名片递给她以后就走了。
温如琢低着头看名片上的公司,打开企查查搜了一下这家公司名,的确是真实存在的公司,坐落在银座a栋的写字楼24层。
要不然她就去看一看?
她脚步调转,心里已经下了一个决定。
下午一点,温如琢搭乘地铁来到了商业写字楼。
这栋楼的电梯极其难找,因为属于半公寓半写字楼的性质,住户鱼龙混杂,一班电梯要等待好几分钟才下来。
温如琢乘坐电梯来到48楼,上升的数字,她握着手里的简历深深呼一口气。
这不是她在港岛找的第一份兼职,只是之前的兼职大多是超市收银的小时工,后来因为和周思珩牵扯的原因,不得不辞掉。
如果她能找一份稳定的,类似于模特这样的工作,就算是周思珩,也没有理由干涉她的时间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温如琢鼓励自己走进去。
接待她的人依旧是那位小胖,他似乎不惊讶她会来,笑吟吟端来一杯热茶,一点儿架子都没有。
“喝点水吧,等会我们hr来面试你。”
“给你看看我们公司的往期照片,我们有一批经验丰富的团队,8分美女能拍出12分,像你这种绝顶美女……”
照片一页一页往下翻,后面的照片渐渐露骨,温如琢皱起眉头,察觉到有点不对。
明明说的是各大品牌季节新款试穿拍照,怎么后面接的全都是内衣照片,难道内衣广告才是这家公司的主营行业吗?
油腻的手掌忽然盖在她的大腿,温如琢吓了一跳,慌乱地站起来,下意识往门口位置跑。
门被锁了起来。
与此同时,另一个男人举着摄像机从楼上走下来。
温如琢瞪大眼睛,声音因为惊吓变得尖细。
“你们要干什么?”
“拍照片赚钱啊。”小胖扔掉伪装的眼镜,嘿嘿笑了两下,“还算是个有警惕心的美女,知道不乱喝水,但你知不知道,有些东西无色无味啊?”
他话说完,温如琢就感觉脑子里有微微的眩晕感。
她转过身,用力拧门把手,却怎么也拧不开。
两个男人在逼近,凝视的目光自上而下扫荡她,污言秽语冲撞她。
“这么清纯的脸蛋,配上劲爆的姿势,这组照片一定会大卖的。”
温如琢咬住下唇:“你们不怕我出去报警吗?”
“你敢吗?强/奸罪又不会判我死刑,到时候进去蹲两年喽,倒是你的照片满天飞,那可是要丢人一辈子的。”
“如果还想在这里混下去的话,还是多求着我们吧。”
原来他们所一仗的本钱是这个,所谓赚钱的噱头,也不过是强迫女生卖情色照片的收入。
温如琢死死咬住下唇,试图和他们谈判。
“你们想要钱是不是?我可以给你们钱。”
“钱嘛,现在不想要了,哥们现在就想玩玩你。”
“怎么,你还要跑吗?”
……
花瓶摔倒在地面上发出巨大的一个声响,温如琢一边在室内狂奔,一边把目之所及的东西都推倒。
楼板间的隔音极其差,她坚信只要发出的动静足够大,一定会有楼下的住户上楼探查情况或者是报警。
再不济,她目光遥遥望向窗外空调支架。
她还可以爬到那里大声呼救,她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然而,温如琢没想到在计划实施之中,她鞋子上的蝴蝶结绑带会突然断裂,她往前奔跑的脚步因此一顿,不甚踩中花瓶碎片,整个人重重往前扑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爆鸣,租客的尖叫声随之响起,与此同时,那扇堪称“救生之门”也终于在温如琢面前打开。
她就这么直愣愣扑进男人的怀抱,他敞开的大衣里还有未消散的沉香味道,一如他整个人馥郁的气息,这个从前令她避之不及的气息,此时此刻,居然令她感到慰藉。
一霎那,温如琢红了眼眶。
而见到眼前情景,周思珩也陷入暴怒之中。
他单手扶住温如琢的药,另一只手扣下扳机缓缓抬起手,双眸阴测测地紧盯前方,在这逼仄的关头,忽然偏头笑了一下。
他在蔑视他们的生命,毕竟下一秒他们就要踏入地狱。
还是陈雨生赶过来劝阻他:“警察等会就要来处理现场了,珩哥,在这个地方动家伙不太好处理,我看……还是先处理温小姐的伤比较重要。”
被插入碎瓷片的脚掌簌簌流血,周思珩瞥了一眼,将她打横抱起。
他什么话都没说,下颌崩得极紧,呼吸几度沉浮,让人不敢说一句话。
周思珩抱着她上了一辆保姆车,车里有配备好的医生,他还保持着抱着她的姿势,只是别过脸去,不肯和她说一句话。
这种时候自然是温如琢主动。
她讨好地抓住他的衣袖,轻声说,“对不起。”
医生正在旁边消毒器械,一丝不苟提醒她,“等会要处理伤口,大概会有点疼,您要忍住。”
温如琢轻轻点了下头。
周思珩目光淡淡垂下来,就这样不动声色打量着她*,他伸出自己的手指递到她唇下,带着一股不近人情的冷漠说——
“自己咬住。”
他是怕她疼的忍不住吗?温如琢咬了咬下唇,又觉得含住他手指这个动作太色/情。
她向来擅长转圜,轻颤了下睫毛,改为咬住他曲起的指节。
周思珩的骨头好硬,和他这个人一样。
她也受到了惊吓,睫毛濡湿地垂下来,一张小脸惨白着,令人格外怜惜。
周思珩没有原则退让了两步。
仍然冷着嗓音回她:“知道错了,那晚上就主动来咬点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