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这不叫了解人……
阙宛舒闻言一愣。
起初她还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直到卫珣几步走到她面前,又看着她重复了一次:“我都知道的,阙宛舒。”
他的声音很轻,语气却很笃定,清冷低沉的声线在这朦胧月色下竟显得分外温柔。
阙宛舒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有次她和卫珣吵架,正当气头上时忍不住对他说了些重话,两人不欢而散,为此冷战好几天。
事后她非常愧疚又懊悔,想要和他道歉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在冷战的那几日里,道歉的话语删了又打,打了又删,却怎么也发不出去。
后来她索性直接去他家找他,想要当面和他道歉,可到了之后又站在他房门口迟迟不敢进去,最后竟然就这么在门前傻站了近一个小时。
若不是他主动开门发现了门外的她,阙宛舒觉得自己说不定还能再纠结上几个小时。
那个时候,面对她想说却说不出口的道歉,卫珣似乎也是如此刻这般的表情,他没有生气,也没有故作冷漠,而是就这么平静地、耐心地等着她开口。
等到她好不容易把压在心底的话说出来后,眼泪也很没出息地跟着掉下来。
卫珣见状先是面色一僵,接着飞快地转为惊慌失措,他一边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一边焦急地说着:“喂,别哭啊……我又没有骂你,你哭什么呀?”
阙宛舒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眼泪就是很自然地流了下来,她一时也控制不住,只能用双手捂住脸,呜咽着说道:“对不起──”
卫珣头都大了,见她愈哭愈凶,怎么哄也哄不好,他只好张开双臂熊抱住她,不停地抚着她的背脊安慰道:“好啦好啦,不哭啦,都是我的错,是我混蛋,我不应该不理你,不该和你冷战,是我错了,你别哭啦……”
可阙宛舒哭得正上头,此时她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只是一个劲地说:“不是的,都是我的错,对不起,你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卫珣简直想给她跪了,“我真的没有生你的气,我发誓!!”
阙宛舒才不信:“你骗人,你明明生气了──”
卫珣突然感觉到言语的苍白:“我真没有!!”
阙宛舒:“你有!!”
“我没有!!!”
“你有!!!”
两人就这样在“有生气”和“没生气”之间来回争论了许久,最后还是雪姨听见动静,走过来察看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俩才终于消停。
事后在雪姨调侃的目光下,阙宛舒只觉得非常丢脸,恨不得顶着哭肿的眼睛连夜逃离地球,卫珣则心有余悸,他决定以后如果他俩再吵架,不管过错方是谁,他都要先主动道歉,反正滑跪认错这事他擅长。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
“……”
阙宛舒看着卫珣带了几分安抚的眼神,喉头突然一阵涨疼,眼睛又酸又涩,在眼眶里打转许久的眼泪险些掉了下来。
幸好帽檐宽大,她稍稍低下头就能遮挡住他的视线,不至于让他看见她脸上此刻脆弱扭曲的表情。
许久之后,她压住话音里的哽咽闷闷地应道:“……嗯。”
卫珣见她耸拉着脑袋,好似做错了事、主人还来不及训斥,自己倒先委屈上了的小狗狗,他无声地笑了笑,轻声说:“进去吧,晚安。”
“晚安。”阙宛舒也说,尔后维持着低头的动作转过身,缓步朝小区大门走去。
即将进门之际,她再次回头看去,这次卫珣依然站在原地看着她。
于是她抬起手,又朝他挥了挥,并在得到他的回应后,才终于踏进了小区里。
经过门卫室时,值班的门卫见她回来,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她也扬起笑脸回应了对方。
门卫笑眯眯地目送她轻快的背影逐渐远去-
但是阙宛舒还是睡不着。
她本来都已经准备入睡了,可就在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尚处于活跃状态的大脑突然对她说了这么句话──
你加了卫珣好友,且没有屏蔽他,他会看到你朋友圈里的全部内容。
“!”
阙宛舒蓦然睁开了眼睛。
盯着漆黑的天花板看了一会后,她猛地坐起身,探手把正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拿过来,开始检查自己的朋友圈有没有不能被卫珣看见的东西。
这个帐号是她上大学之后才建的,虽然时间并不长,她平日里也甚少发朋友圈,可这些年累积下来,竟也有不少内容,其中不乏一些现在的她看来略显幼稚中二的东西。
她逐一检视,该隐藏的隐藏,该删除的删除,这么一折腾下来,天都快要亮了。
眼见剩余的可睡眠时间不到三小时,阙宛舒只得关掉手机,强迫自己入睡,并在心里安慰自己──卫珣平常应该很忙,不会有那个闲工夫看她以前的朋友圈的。
可惜她只想对了一半。
卫珣是很忙,但这不妨碍他翻看她的朋友圈,他不只看,且还每一条都反覆观看,逐字拆解,就连照片也要放大了细细检视,并美名其曰:了解阙宛舒这几年的生活。
曹英见了他这副走火入魔的变态行径,忍不住吐槽:“你这不叫了解人家的生活,你这叫做视/奸。”
“闭嘴。”卫珣头也不抬,面无表情地保存了一张阙宛舒的照片:“你懂个屁。”
曹英:“……”
真该让他投资的电视剧编剧来看看卫珣这副模样,恰好最近正流行阴湿男鬼型男主,包管他们见了能够写出最对味的变态!!
曹英放弃与男鬼沟通,他转头走回吧台,正坐在吧台前的侯熙鸣见他一脸无语,不由抬目扫了眼沙发上的卫珣,问道:“怎么,珣哥心情又不好了?”
“没有吧。”曹英接过好兄弟递来的酒,道:“他今天心情挺好的。”
侯熙鸣表情茫然:“啊?咋看出来的?”
“你看他的嘴角。”曹英替他指明方向,道:“比平时多上扬了五个像素点。”
侯熙鸣:“……”
到底咋看出来的?他看着不还是平常那副死样吗!
曹英抿了口酒,道:“已经很好了,咱们要学会知足,你想想他状态最糟糕的那几年……呜呼,我现在想想还觉得心有余悸。”
他打了个冷颤,侯熙鸣也沉默,显然同样觉得往事不堪回首。
刚和阙宛舒分手的那段日子,卫珣整个人的状态极糟,虽然他表面上看着还算是个正常人,但内里却宛如一个躲在下水道里阴暗爬行的鬼魂,他看什么都觉得可恨,还有些愤世嫉俗,彷佛体内埋藏着一枚未爆弹,不知何时就会爆炸,搞得他们几个兄弟那阵子都心惊胆战的。
最纯恨的那几年,他看见路边造小狗的狗狗们都得上去骂两句伤风败俗,见了手拉着手的高中生小情侣更是直接上前把人家拆散了,还冷着脸教训他们未成年不许早恋。
这岂止是有病,这简直就是有大病好吗!
当然最可怕的实属三年前一场游艇派对上发生的事件。
那时曹英有个朋友过生日,特地把他爸刚买的三层豪华游艇开过来,直接在海上办了个游艇生日派对,并邀请圈子里几个朋友一起,还找来很多漂亮模特和网红。
卫珣刚回国,和寿星不是很熟,但曹英想着出来玩玩也算放松心情,于是便找了他一起来,没想到因此酿成大祸。
那次派对算是场兄弟聚会,因寿星是圈里有名的花花公子,许多圈内的千金小姐都对他不太感冒,而他本人也有自知之明,故而在场出席的女孩子多是他特意找来的“圈外人”。
一帮有钱公子哥聚在一起,现场一片纸醉金迷,又有美酒佳人作伴,难免少了点顾忌,再加上气氛烘托到位,便有人得意忘形起来。
由于顾忌卫珣的心情,
他们几个兄弟私下聚在一起时其实很少有人带女伴,可毕竟这场派对的主人不是他们,且卫珣也不是那种无故找碴的家伙,因此只是自己找个清静的地方喝酒。
寿星虽然和他不熟,但也听说过他和前女友的事,他是个人精,见他形单影只的也没有无缘无故去触他霉头,甚至出手制止了一些想靠近他的女人,并谴人再给他送上几瓶好酒。
可他有眼色,不代表旁人也有眼色。
寿星有个朋友叫做何明彦,也是圈里有名的纨绔子弟,他家里和泽越集团也有合作,对这位卫家大少爷早有耳闻,只是之前一直无缘得见,从好友那得知卫珣也会出席派对后,他有意想和卫珣攀关系,便特意为他准备了一个“礼物”。
何明彦也知道卫珣心里有个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可他对此事的看法和好友不同,比起尊重和理解,他更多的是感到不以为然,甚至还有些嗤之以鼻。
他想,不过就是一个女人嘛,有什么好念念不忘的?
男人都是有劣根性的,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哪来那么多的情深义重,估计就是没见过更年轻可爱的罢了。
因此他精挑细选了一个长相和阙宛舒有五分相似的女孩子,并特意将她带到卫珣面前,果然卫珣一见到这姑娘立刻就呆住了,一双幽冷漆黑的眼睛直盯着她不放。
何明彦见状心想果然如此,他压下心里的不屑,扬起嘴角暧昧地冲卫珣笑笑:“珣哥,怎么样?这姑娘和你心里那位长得像吧?而且她才十八岁,还没有被其他男人碰过,保证绝对干净。”
他本就是个私生活混乱的烂人,一提起这事更是毫无顾忌,言语下流:“只要你愿意,在床上想怎么玩都行,就是想玩点莞莞类卿的戏码来增加情趣也完全没有问题。”
“……”
卫珣闻言沉默地坐在原地,直盯着何明彦身边的女孩子,似在思考。
几秒后,他拿着酒杯站起来,缓步走到两人面前,他比何明彦高一些,借着身高差距俯视他时,眼神里透着一股睥睨蝼蚁般的傲慢不屑。
何明彦脸色一僵,笑道:“珣哥?”
卫珣却没理他,而是侧头看向僵立在他身后的姑娘,只见她正低垂着头,脸色苍白,垂在腿边的手死死地抓紧裙摆,单薄的肩膀也微微发着颤。
他忽然问:“你是自愿来到这里的吗?”
那姑娘闻言猛地抬起头来,通红的眼睛对上他的视线,眼神里聚满恐惧,她无措地看了看四周,此时游艇已经驶出港湾,正行驶于漆黑的海面上,也不知离岸边有多远,且她不会游泳,就算跳海也不可能靠自己游回岸上。
想到这里,她愈发恐慌起来,慌乱无措间一回头,再度对上了卫珣的眼睛。
他的表情很冷漠,眼神却很平静,这姑娘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明明不应该相信这里的任何人,可当听见他询问她是否是自愿来到这里的,她的眼眶蓦然一热,忍不住哭着说道:“我不是!请帮帮我──”
卫珣眼角一抽。
下一秒,她听见他低声咒骂了句“妈的”,随后掂了掂手里的酒杯,紧接着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抬起手,直接抡起酒杯砸向了何明彦的脑袋。
“砰──”
电光火石间,玻璃杯破碎的声响伴随着女孩子的尖叫声响彻整艘游艇。
第22章 分手后还暗恋前……
当曹英循着动静慌忙地跑过来时,就见染了血的玻璃碎片散落一地,而卫珣正扯着何明彦的衣襟将他压在地上,抡起拳头狠狠地揍在他脸上。
何明彦也不是全无反抗,他被揍得满脸血,一时也顾不得揍他的人是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他抬手架住往脸上招呼的拳头,并曲起一条腿踹在卫珣身上。
见卫珣被他踹开后,他双目猩红地扑过去,也握紧拳头给了他一拳。
卫珣没躲,被这一拳揍得偏过了头,嘴角立时出现伤口,往外渗出血丝。
何明彦见状正欲再补上一拳,可拳头尚未落下就被人架住了,他一愣,对上了卫珣的眼睛,只见那双形状狭长的眼眸此刻黑漆漆的一片,正涌动着磅礡的怒意和戾气,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死人。
他心下一惊,尚未反应过来,卫珣忽然扣住他的手用力一扭,只听“喀嚓”一声,尖锐的痛意猛地袭上何明彦的大脑,迫得他经受不住地惨叫出声。
下一秒,卫珣抓住何明彦的衣领,曲起右腿踩着他的腹部,随后身体往后、背抵着地面将他整个人抛飞出去。
“匡当──”
何明彦只感觉自己腾空飞起,紧接着身子便重重地撞翻了不远处的桌子,桌上的东西散落一地,玻璃与瓷器破碎的声音劈哩啪啦地响起。
他浑身都疼,脑袋更是一阵晕眩,只能趴在地上痛苦地闷哼着。
卫珣见状正欲再过去补个几拳,结果才刚起身就被慌忙地扑过来的曹英等人拦住了。
曹英牢牢地抱住他的腰,急声道:“阿珣,你冷静点!”
卫珣冷静不了一点,他都快气炸了,此时整个人如同失控的雄狮般不停地挣扎着想过去把那个胆敢冒犯他的家伙撕碎,力道之大,曹英等四、五个身高俱在一米八以上的男人竟都险些拉不住。
“放开!”卫珣一边挣扎一边吼道,他双目通红地瞪着刚被人从地上扶起来的何明彦,怒声道:“你给我过来,老子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何明彦人虽浑,可也是从小被家里长辈溺爱到大的大少爷,他长到那么大还没被人揍成这样,一时也忍不住吼回去:“卫珣,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
他甚至不知道卫珣为什么突然动手,他不就是送了个女人给他吗?
这女人和他那前女友长得那么像,还比她年轻可爱得多,怎么他竟不高兴,甚至还动手打人?
何明彦又生气又困惑,抬眼朝卫珣看去时,就见后者满面怒容,盛怒之下,他的眼神竟恐怖得像是恨不得立刻扑过来杀了他似的,看得人心里一阵胆寒。
卫珣情绪激动,他的胸脯正剧烈地起伏着,英俊的面容因为愤怒而有些狰狞扭曲,宛若厉鬼:“你竟然敢这么羞辱我,老子绝不会放过你。”
何明彦闻言更懵了,他怎么就羞辱他了!
听见这句话,曹英一愣,他了解卫珣的性子,知道他绝不是在别人的主场主动挑事的人,且他虽然脾气不好,但也不会无缘无故失控成这样,肯定是有人先踩到他的底线。
于是他一边拖住卫珣一边抬眼环顾四周,很快就注意到一个正抱着胳膊躲在角落哭泣的姑娘,当看见那张和阙宛舒有几分相似的脸时,饶是曹英脾气再好,也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且从那姑娘脸上恐惧无助的表情来看,怎么瞧都不像是自愿来到这的,更像是个被人拐骗来的小羔羊。
说实话,今天这场派对并不算是个清清白白的聚会,派对的主人翁和来往的宾客是一群有钱公子哥,而来到这里的女人也多半抱有其他目的,本来男女之间的事,若是你情我愿的话,旁人也没有资格说什么,可如果不是,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于是曹英冷下脸来,面无表情地盯着正一脸抓狂的何明彦,沉声道:“何明彦,你什么意思。”
此话一出,包含寿星薛宁泽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曹英向来是个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的人物,他在人群里晃一圈,一半以上的人都能成为他的朋友,无论对方是天横贵胄还是三教九流,他一视同仁,见了谁都笑眯眯的,谁都和他哥俩好,他也谁都不得罪。
因此难得见他这般不客气,众人都很是意外。
何明彦也是一愣,他正想说话,却见曹英扫了眼他带来的那个姑娘,冷笑道:“那姑娘是你从哪儿拐来的?人家不是自愿来的 ,是被你骗上船的吧?呵,难为你还特意挑了那么一张脸,搁这算计谁呢。”
众人闻言也朝那姑娘看去,大家都是人精,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且在场曾见过阙宛舒的人不在少数,一看那姑娘和阙宛舒长得有几分相像,顿时明白卫珣为何会如此失控。
薛宁泽见状也忍不住暗骂一声,恨不得把何明彦抽筋扒皮。
诚然有些人会因为得不到白月光而寻个替身来玩玩,但也不是人人都这样,这世上有像他这种把爱情当成消耗品的花心烂人,自然也有那种视真爱为此生唯一的大情种。
很显然,卫珣属于后者。
何明彦不尊重不理解也就罢了,还试图拿一个人家根本不需要的替代品来侮辱他的真心,这不是羞辱什么才叫羞辱?
这下好了,不只得罪卫珣,还得罪了曹英那个看似和谁都哥俩好实则领地意识重还分外护短的笑面虎,他简直恨死何明彦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的。
只见曹英目光如炬,直盯着角落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孩子,冷不防问:“喂,小姑娘,你成年了吗?”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惊,而在得到那姑娘语声颤抖的一句“还没有”之后,薛宁泽顿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凉了。
他甚至开始怀疑何明彦其实是想搞他才整这么一出,竟然在他的派对上逼良为娼,且对象甚至还是个未成年,卫珣就算是把他揍成半身不遂都不算过分,若换了薛宁泽自己,简直想直接把他扔进海里喂鱼。
眼见这蠢货一脸懵逼,薛宁泽更气了,他抬眼朝场外几个女孩子使了个眼色,她们立刻心领神会,面带安抚地上前将那吓得不轻的小姑娘领走。
随后他又叫来船长,让人把游艇开回港湾,并喊来保安将何明彦压制住,打算等船一靠岸就把他和那小姑娘都送去警局。
何明彦见状终于意识到情况有多严重了,他脸色苍白地看向薛宁泽,道:“宁、宁泽,没必要把事情闹得那么大吧……”
薛宁泽双目阴寒,咬牙切齿道:“闭嘴。”
他以为他就想把事情闹大吗?这场派对的主人是他,事到如今,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仅用一句“我不知道”就和何明彦撇清关系,必须得透过更强硬的手段来让其他人明白他的态度。
如果只是单纯的逼良为娼,还能解释成是何明彦自己的主意,偏偏曹英言语如刀,几句话就把整件事情转换为针对卫珣的一场“算计”,否则何明彦把一个未成年少女包装成礼物送给卫珣是什么意思?
说一句他并非别有居心都没有人会相信。
薛宁泽清楚地明白,愈是势力庞大的家族愈是爱惜羽毛,更不用说卫家人丁稀少,即便卫珣上头还有一个姐姐,他也绝对是家族里重要的继承人。
一旦事情上升成针对泽越集团继承人的一场算计,那可就不单纯只是个人之间的纷争了,届时哪怕薛宁泽再无辜,也很难不被牵连。
他家里和泽越集团也有生意往来,别说是他了,就算是他老爹也得罪不起卫珣。
思及此,他正想再出言安抚卫珣几句,就见后者忽然甩开拉着他的曹英等人,阴着脸快步来到何明彦面前。
此时卫珣的表情已经恢复镇定,可那双眼睛依然戾气十足,他垂眸看了何明彦几秒,忽然冷笑一声,道:“何明彦是吧?我记住了,你给我等着。”
听见这句话,何明彦愈发觉得大难临头,同时还有些委屈,他实在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闹成这样,便忍不住道:“珣、珣哥,我们何必把场面搞得这么难堪?不过就是一个女人嘛,你要是不喜欢的话……”
“不过就是一个女人?”卫珣目光轻蔑地扫了他几眼,沉声道:“自己是个下半身思考的烂货,就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
何明彦闻言立时涨红了脸,恼羞成怒道:“你以为你有多高贵?分手后还暗恋前任你他妈就犯贱!”
卫珣眼角一抽,气笑了:“滚,老子就恋爱脑,怎么?”
眼见气氛再度剑拔弩张起来,曹英及时过来把人拉走,并扭头对薛宁泽道:“宁泽,跟你借个地方用用,我替阿珣处理下脸上的伤。”
这也算是个台阶了,薛宁泽松了一口气,他笑着点点头,让人把他们领到船舱里头的一间大客舱,紧接着回头继续收拾何明彦这个坑友的货。
卫珣脸上的伤并不严重,不过他毕竟结结实实地挨了何明彦一拳,左脸颊挂着一道瘀痕,嘴角也擦破了皮,此时他正对着镜子给自己上药。
但曹英却觉得奇怪,卫珣学过巴西柔术和拳击,照理来说,他要是真的下狠手想揍一个人,就何明彦那个绣花枕头应该毫无还击之力,怎么竟还能反揍卫珣一拳?
他忍不住把心里的疑惑问出口,卫珣闻言隔着镜子瞥了他一眼,道:“我单方面殴打他是伤害罪。”
曹英:“………………”
啊啊啊啊他就知道!!
他真是服了,这人打架就打架,竟然还能考虑到法律层面的问题,并借此算计对方一把,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吐槽还是佩服了。
不过除此之外,曹英还对另一件事感到好奇。
“说起来,你之所以揍他,究竟是因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是因为那姑娘长得像阙同学?”
“……”
卫珣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
他正慢条斯理地给自己脸上的伤口抹上药,闻言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都不是。”
曹英一愣:“那不然?”
“是因为,我觉得我的感情被看轻了。”卫珣冷笑一声,道:“那杂碎凭什么认为,找来一个长得跟她有几分相似的女人,我就会欢天喜地地接受?我的感情就这么廉价,可以随便转移到一个替代品身上?”
卫珣足够了解自己,他知道自己骨子里是个冷漠且自我中心的人,当何明彦把那姑娘带到他面前并说尽下流话时,面对她脸上畏惧恐慌的表情,其实他的内心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之所以出手,也不过是因为他的家教让他见不惯这种事情。
至于那姑娘和阙宛舒长得像?长得像就长得像,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多得去了,又不是阙宛舒本人,其他人怎么样关他屁事。
他愤怒的是何明彦竟然敢看轻他对阙宛舒的感情,还以为随便找个和她长相相似的女人来就能让他动摇。
他有种被侮辱了的感觉,内心深处甚至感到有一丝委屈。
卫珣表情紧绷,他看着镜子上的自己,像是在对曹英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般道:“我不是只爱那一具皮囊,也不仅仅只是爱那一副性格。”
哪怕那个人长得跟阙宛舒一模一样,哪怕和她拥有同样的性格又如何?
她们的灵魂不同,思想不同,情感不同,与他之间的经历、回忆和羁绊也全然不同,他怎会把其他人当成是她的替代品?他又为何会需要一个替代品?
旁人于他而言不过走马观花,只有她才是他唯一想要的。
卫珣对此无比笃定。
第23章 阙治疗师和小卫……
阙宛舒最近很忙。
她近日接手的个案很多,几乎每一天的治疗课都排得满满当当的,每堂课之间只留了喝一口水的时间,紧接着就要继续下一堂课。
连日下来,她每到了下班时间喉咙都是哑的,声音也沙哑得不行,完全不想开口,和人沟通只透过手机发消息。
除此之外,因东亚耳科医学会将在近期于梓城国际会展中心举办,届时她会在医学会上分享一篇临床论文,内容是有关不同听损基因之人工电子耳植入者于术后听能复健上的成效差异,为求发表完美,她下了班也不得空,时刻抱着电脑修改简报、练习讲稿。
这场医学会是近期耳科医学领域的大盛事,不只来自东亚各国的医学专家和学者将会出席,就连她的大学恩师也特地从宜安赶来参加,且这又是她首次于一场国际医学会上发表演讲,更觉压力巨大。
为此忙碌了一阵子后,医学会如期而至,当日上午,阙宛舒早早起床准备,又在家里练习了一遍演讲后才终于出门。
梓城国际会展中心是梓城市内一个大型会展园区,里头设有高达50层楼的核心大楼、展览馆、会议中心和室外广场等等,可用于举办大
型会议、艺术展览和商业展演活动。
医学会便于会展中心的核心大楼——汇贤大厦十五层举办。
下了地铁,步行约五分钟就能抵达会展中心,阙宛舒抵达时恰好在汇贤大厦前遇见了相偕而来的吴主任和张老师。
她连忙上前和两人打招呼,两位前辈笑眯眯地应了,顺道语带关心地询问她今日的发表准备得如何。
“还可以,就是有点紧张。”阙宛舒深吸了一口气,即便来的路上已经反覆给自己做过心理建设,仍觉得心脏跳得飞快,她抚着胸口:“希望一切顺利。”
吴主任和张老师事先都读过她的论文和简报,一致觉得内容详略完善、条理清晰,颇具参考价值,是一篇非常优秀的临床研究报告,于是便鼓励她保持平常心。
阙宛舒笑着点点头,一边平复心情一边和两位前辈从一处侧门进入大楼里。
汇贤大厦一楼是三层挑高的设计,内部空间极度宽敞,也许是因为时间还早,此时里头来往的人并不多,显得有几分安静。
一楼的路线和指示牌规划得有些复杂,三人都是第一次来,一时竟找不到电梯在哪。
最后还是吴主任眼尖,在一处较为偏僻的角落看见了电梯的标志,他们才成功找到电梯。
等电梯的过程中,吴主任忍不住咕哝道:“这里的路线也设计得太复杂了,一不小心就会迷路,还有那么大的一栋楼,怎么电梯就两部?”
阙宛舒缓颊道:“也许是设有好几处电梯呢,这里可能只是其中一个。”
说话间,她恰好收到靳廷发来的消息,他说自己和郑鹿梨已经到了,让她直接上楼即可。
她拿起手机正准备回应,忽然听见“叮——”的一声,电梯来了。
阙宛舒抬起头,打算等进了电梯再回复消息,却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竟看见卫珣站在里头。
她见状一愣,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听见吴主任惊讶的声音响起:“咦,卫先生?”
吴主任是卫谦的主治医师,此前和卫家的每一个人都见过,对卫珣这位卫谦的舅舅也很有印象,且卫珣向来关心外甥的病情,一直与吴主任保持着良好的联系。
只见电梯里除了卫珣,还有两位身着正装的男女,正是左楠和李沐青,门边还立着一位专门引导贵宾的电梯员。
见了电梯外的三人,笑容明媚的电梯员立刻露出歉意的微笑,道:“您好,不好意思,这部电梯是——”
后头的话还没完,便听见卫珣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稍等。”
他视线一转,目光对上了站在后头的阙宛舒,嘴上却说:“吴主任,请进吧。”
电梯员闻言一顿,立刻很有眼色地止住话头,她扬起笑脸,按住开门键,语气亲切地对三人笑道:“您好,欢迎搭乘本电梯,请问您要到几楼呢?”
阙宛舒早在看见电梯员时便猜到这是部VIP电梯,她正想开口提醒两位前辈,却见吴主任已经乐呵呵地走进电梯里,笑着对电梯员道:“我们去十五楼,谢谢。”
张老师见状看了阙宛舒一眼,笑道:“走吧,宛舒。”
阙宛舒只得跟着进了电梯。
她站在墙壁边,身旁是张老师,卫珣则站在她斜后方,此时吴主任正在与他寒暄:“卫先生,好巧呀,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您是来参加会议的?”
卫珣解释道:“不是,我们公司今天在这里举办新品发布会,我是来参加发布会的。主任您呢?你们来参加会议?”
吴主任笑道:“我们来参加医学会,今年的东亚耳科医学会恰好办在梓城。”
话到这里一顿,他抬眼看向身旁的张老师和阙宛舒,向卫珣介绍道:“这两位是我们医院的言语治疗师,您之前也见过的,其中小阙恰好是负责您外甥的治疗师。”
卫珣顺着他的话看向正侧对着他的阙宛舒,他的目光缓慢扫过她脸上略显尴尬的表情,忽然笑了一下,意味深长道:“阙治疗师十分优秀,这还得感谢您当初的引荐。”
吴主任最喜欢听人夸奖自己的后辈,当下愈发笑眯眯地说道:“小阙的确是位非常优秀的治疗师,她今天还要在医学会上发表演讲呢,果然后生可畏啊。”
阙宛舒:“……”
在卫珣面前听着职场上司向他夸奖自己,这感觉怎么就那么诡异呢?
阙宛舒忽然想起大学室友曾向她描述过的,那种逢年过节时被亲戚拉着在父母面前大力赞赏的社死感觉,虽然她不曾经历过这种事,但她想着自己此时的感受大概便类似于那样。
她尴尬得恨不能脚趾抠地,但面上只能尽量保持微笑,表情一时有些发僵。
偏偏卫珣还点头附和着:“那确实厉害,阙治疗师的演讲是几点开始?要是时间允许的话,我必然得前往聆听一番。”
阙宛舒:“……”
啊啊这个家伙真的是!
眼见吴主任还真的查看起医学会的时程安排,阙宛舒简直快抓狂了,她本来就紧张得要死,卫珣这家伙还偏要来凑热闹,当下忍不住隔着人群偷偷地瞪了他一眼,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你不许来”这句警告。
可惜她的威胁对他来说毫无杀伤力,卫珣被这一眼瞪得浑身舒爽,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虽然只有一瞬,但这个微表情还是被站在他身侧的左楠捕捉到,他下意识看向阙宛舒,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寻常。
阙宛舒没注意到左楠探究的目光,她正皮笑肉不笑地对卫珣说:“只是一些经验分享而已,没什么稀奇的,卫先生还要忙发布会,怎么好意思耽误您的时间。”
卫珣挑了挑眉,一本正经道:“阙治疗师的经验分享对于我们这些家属来说非常宝贵,我求之不得,怎么能说是耽误?”
阙宛舒:“……”
她被这段话噎了一下,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幸好电梯在此时抵达十五楼,待电梯门打开之后,她立刻扶着张老师和吴主任走出电梯,语气里带上几分焦急:“主任、老师,靳医生他们已经在里头等我们了,我们快点过去吧。”
吴主任有些茫然地被她推着往外走,心说他们等就等呗,报到时间又还没过,这么着急做什么?
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回过头笑眯眯地和卫珣道别,预祝他发布会一切顺利,卫珣笑着应了,他正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阙宛舒慌忙的身影,勾起唇角笑道:“也祝阙治疗师的演讲一切顺利。”
阙宛舒僵笑着回应:“谢谢卫先生。”
待电梯门阖上后,阙宛舒终于松了口气,也是到了此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这里遇见卫珣是多么巧合的一件事。
东亚耳科医学会竟然和泽越集团的新品发布会于同一天办在同一个地方?
这也太巧了吧?
他们方才甚至还刚好搭上同一班电梯,要不是电梯门打开时看见了卫珣脸上惊讶的表情,她甚至怀疑这一切都是他故意安排的。
这一切确实巧合得有些可怕了,阙宛舒若有所思,就在这时,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下,她拿起来一看,发现是卫珣发了消息过来。
卫珣:「所以,你的演讲几点开始?」
阙宛舒:“……”
搞什么,这家伙难道真的打算来吗!
阙宛舒:「这是场非公开的医学会,外部人士不能参加。」
卫珣:「我怎么进去是我的事,你就告诉我几点开始。」
阙宛舒:「……」
阙宛舒:「不告诉你!你不许来!」
说完,还给他发了个愤怒企鹅的表情包。
卫珣看着那张表情包,彷佛能想像到她此刻纠结又抓狂的表情,眼里不由浮现些许笑意,跟在他身边、正在和他汇报今日行程的左楠见状一顿,忽然小心翼翼地问:“卫总,您真的要抽空去医学会吗 ?恕我直言,您今天的行程安排得很满,可能──”
“没有。”卫珣收起手机,扔下一句:“我逗猫而已。”
左楠:“???”
那位阙治疗师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啊!
第24章 你给我把衣服穿……
卫珣没有再回复。
他看起来像是被她骂跑了,但阙宛舒仍然十分忐忑,深怕自己演讲到一半时冷不防看见他坐在台下盯着她。
其实他真要来听她报告的话好像也没什么,毕竟阙宛舒自认这篇临床报告准备得非常充分,不仅内容饱满详尽,各项要点也并不艰涩,反倒十分简单易懂,对于个案家属来说确实颇具参考价值。
如果是一般的个案家属表明想来聆听,阙宛舒肯定十分欢迎,但当对象是卫珣——
一想到她在发表时,卫珣会坐在台下观看,她就觉得别扭又难为情,同时还很紧张且焦虑。
可阙宛舒无心去思考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情,她强迫自己把所有注意力全拉回眼前的报告上,并试图让自己冷静一点。
事实证明这很用,她现在对于即将在各国学者面前发表论文一点也不紧张了,就顾着担心卫珣会不会突然出现。
上午十点二十分,阙宛舒的临床报告分享即将在B3会议室开始。
这是个约可容纳八十人的中型会议室,此刻她已经调好PPT,正站在讲台上等候,台下陆续来了不少临床工作者和学者,其中包含了她的大学恩师、同学,以及来替她加油打气的张书兰老师、郑鹿梨和靳廷。
听众多为来自国内各地区和东亚各国的言语治疗师与听力师,其中也不乏耳科医师和听语领域研究者,由于婴幼儿的听能复健着重于临床实务经验,依据个案的情况与训练目标不同,做法十分多元,并没有一定的标准和要求,因此不同治疗师的临床实务经验对于研究这块领域的人来说非常宝贵。
上午十点半,报告分享准时开始。
阙宛舒调整了下麦克风,抬眼看向台下的听众,她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容,一开口先用流利的英语向大家介绍自己。
她自幼在国际学校接受双语教育,英语对她来说和母语无异,说话时并没有特别明显的中式口音。
小时候她学习的是美式英语,口音也是标准的美式发音,不过大学毕业后去了澳洲几年,研究所同学里有好几个澳洲人,耳濡目染之下,被魔性的澳洲腔带偏了些许。
因此她一开口,台下一些也曾在澳洲待过的人不由会心一笑。
简单的自我介绍过后,阙宛舒切换幻灯片,开始了今天的报告分享。
她在报告里列举了三位不同听损基因导致听觉障碍的人工电子耳植入者,先是逐一介绍他们的病史、辅具介入时间、术后复健过程,尔后再从上述的每一点来逐一分析导致听能复健成效差异的可能原因。
诚如吴主任和张老师的评价,阙宛舒准备的报告内容详略完善、条理清晰,先是循序渐进地带领大家了解三位个案从最初的听觉评估到术后听能复健的全过程,并用客观且具专业性的角度分析差异、提出论点,每一个部分都来自珍贵的临床经验,颇具参考价值,实属是一篇优秀的临床报告。
且她台风稳健,言语清晰,说话间还带着点幽默诙谐,偶有神来之笔,惹得台下听众不自觉地微笑。
整场报告大约四十分钟,结束后阙宛舒微笑着向大家致谢,台下立刻响起热烈的掌声。
紧接着是提问时间,听众们的反应意外的非常热烈,有不少同行纷纷举手发问,阙宛舒认真地一一解答,她的论点客观,解答也很详细,获得同行的一致好评,最后甚至还有一位来自韩国的学者热情地拉着她想与她交换联系方式,以讨论学术问题。
等到整个分享会彻底结束时,恰好也来到了午休时间。
主办方准备了自助式午餐,此刻B3会议室里的听众陆续往外走,准备往餐厅去。
阙宛舒回到讲台拿电脑,靳廷和郑鹿梨在门口等她。
当她站在台上环视人潮渐散的会议室时,才突然想到方才似乎没有在台下看见卫珣。
想想也是,泽越集团举办新品发布会,做为公司高层的他应该忙碌得很,怎么可能有时间来听她演讲?
何况她也没有告诉他自己的演讲几点开始。
可奇怪的是,阙宛舒首先感受到的并不是松了一口气,而是有股奇异的失落感在心里某个隐密的角落里蔓延。
她抿了抿唇,忽而有些失神,这时郑鹿梨恰好自门外探头进来,对着仍站在台上的她道:“宛舒,你好了吗?张老师和靳医生已经过去餐厅了,他们说先去帮我们占个位置。”
阙宛舒这才回神,抱着电脑匆匆朝门口走去:“我好了,走吧。”
午饭她是和云安医院的同事们一起吃的,过程中她的大学恩师刘意卿教授和同学林钰过来了一趟,刘教授和张书兰老师是旧识,几个人不由聚在一起聊了一会。
刘教授本身是耳鼻喉科医师出身,以医生的身份投入临床工作几年后,她发现自己对听力与言语治疗领域更有兴趣,因此便到美国去攻读AuD,后来又拿了沟通障碍学博士,回国后一直在宜安医科大学任教。
她过去也曾是孟如意的治疗师,当时给予阙家母女莫大的帮助,还间接影响了阙宛舒,使得她最后选择攻读听语相关专业。
而在阙宛舒大学毕业后,刘教授有感于国内的听语领域发展仍不够成熟,又见她有意继续深造,便鼓励她出国留学,时至今日,也一直在各个方面帮助着阙宛舒,是她的人生中宛若引路明灯般的导师。
林钰则是她大学同学,目前正跟着刘教授做研究,阙宛舒与她的关系不错,偶尔也会相互讨论个案。
午休时间至下午一点半才结束,此刻还有约莫半个小时的时间,林钰想喝咖啡,便找了阙宛舒一同去楼下的咖啡店买,顺道也给其他人带。
咖啡店里,笑容亲切的店员重复了一次她们的餐点,问道:“请问这些正确吗?还有需要其他的吗?”
阙宛舒正想回答,忽然不经意偏见了收银台旁展示的新品,那是一杯淋满巧克力酱、上头还点缀了巧克力碎片和饼干的可可冰沙。
她一顿,指着展示板道:“再要一杯这个。”
店员笑眯眯地道:“好的。”
林钰见状好奇地问:“这杯是给谁点的?”
“朋友。”阙宛舒拿出手机结了帐,解释道:“他今天刚好也在会展中心这参加活动,顺便给他带的。”
林钰看着那杯加了致死量巧克力酱的冰沙,忍不住咋舌道:“这得多甜啊?他是蚂蚁人?”
阙宛舒被她的形容逗笑,道:“他喜欢吃甜的,可能上辈子真的是只蚂蚁。”
卫珣嗜甜,明明长了副一米八五拽酷大少爷模样,偏偏口味跟个小孩子似的,喜欢各式各样的甜食,再甜的东西都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
他们某一年暑假曾一起去希腊旅游,当地有款知名的软糖名叫Loukoumi,当时阙宛舒只吃了一口就被甜得差点呕出来,而卫珣竟配着咖啡津津有味地吃了小半盒。
她难以想像竟然有人能吃得下那么甜的东西,当下忍不住用看外星人般的眼神看着他,甚至怀疑他吃这么多甜食,长久下来说不定连血液都是甜的。
孰料卫珣听完竟然抬手拉下领子,露出小半截白皙的脖颈,笑容痞气地对她说:“哦,我的血甜不甜,你尝一口不就知道了?”
阙宛舒:“……”
阙宛舒:“你给我把衣服穿好。”
那时的卫珣还很听话,闻言立刻把领子拉回去,笑嘻嘻地应道:“遵命,阙大小姐。”
想到这,阙宛舒忍不住弯起眼睛。
拿到咖啡和饮料以后,她又和店员借了支油性笔,并
在给卫珣的那杯冰沙杯身上写写画画一番。
然而,直到走出咖啡店,阙宛舒才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她不知道卫珣现在人在哪。
上午一起搭电梯时,她瞥见了他要去的楼层是33层的VIP休息室,但她不确定他是否还在那里。
此刻的时间已近一点半,发布会应该已经开始,他可能正在会场那边。
要问他吗?
阙宛舒有些犹豫。
纠结了一会后,她决定还是先去会场那里碰碰运气,幸而会展中心里摆放了提供给参与发布会的宾客和媒体们的指路牌,因此她很顺利地找到了发布会现场。
可惜泽越集团的新品发布会并未对外开放,若要入场需要入场证,阙宛舒被拦在外头,正打算给卫珣发消息时,忽然眼尖地看见左楠从眼前走过。
她认出了这是上午和卫珣一起搭电梯的人,看起来应该是他的助理,于是便开口喊住了对方:“您好,打扰一下——”
左楠循声回过头去,看见了正拿着杯可可冰沙、表情有些纠结的阙宛舒。
他认出她是今早在电梯里见到的阙治疗师,不由唇角微扬,露出礼貌的微笑:“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阙宛舒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道:“我……是卫珣的朋友,如果您方便的话,可以帮我把这个交给他吗?”
左楠顺势看向她手里的冰沙。
看见这杯冰沙,他心里的第一个念头是小卫总正在戒糖且他不爱吃甜食,这位阙治疗师如果想献殷勤的话可能发挥错方向了。
第二个念头是小卫总不喜欢收女人送的礼物,如果只是出于合作礼节送的倒还好,如果是带了别的意思的通常会让他直接把人拒了。
这杯可可冰沙,应该是带了“别的意思”吧?
左楠正想开口推辞,可当对上阙宛舒的目光时,他忽然想起上午在电梯里察觉到的异状、以及小卫总那句见鬼似的“逗猫”一说。
出于某种直觉,他把推辞的话咽回去,笑容满面地接下了那杯冰沙,道:“一定替您转交。”
阙宛舒松了口气,笑道:“谢谢您。”
左楠礼貌道:“别这样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与阙宛舒别过之后,他拿着冰沙进入发布会场,并在后台见到了正在休息室里准备的卫珣。
卫珣正坐在椅子上看讲稿,身旁是在替他梳理妆发的造型师。
虽然这是一场科技公司的新品发布会,但宣传部简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誓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包含小卫总本人的造型。
梅琪想,小卫总那么年轻又长得那么帅,这简直就是一大利器好吗?
不管在什么时候,美貌加上任何一种天赋都是王炸,更不用说在如今这变态的世道里,一个女孩子长得再美都有人挑刺,但一个男的只要有点小帅,就足够为人津津乐道、饱受无数人追捧了。
何况他们小卫总可不只有小帅而已。
卫珣的五官深邃英挺,今天又难得梳起了背头,完整地露出了那副漂亮得显出几分锋利的眉眼,只消一眼就能吸引无数人的目光。
且他没有穿稍显严肃的三件式西装,而是选择了浅蓝色衬衫搭深灰色西装裤,并叠穿了件黑色马甲,知性与亲和力兼具的风格令他整个人多了分少年气,妥妥的高智型学长形象。
就连左楠一个男的见了都觉得他的上司今天可真是太帅了。
他拿着冰沙快步来到卫珣面前,道:“卫总,方才有位女士给您送了这个。”
卫珣抬头扫了眼他手里的冰沙,正想说自己不需要,让他拿去处理了,可在开口前眼尖地瞥见杯身上画的东西。
他眉梢微动,问道:“谁送来的?”
左楠答道:“是今早在电梯里遇见的阙治疗师,我刚刚——”
后头的话还没完,就见卫珣蓦地直起身子,动作飞快地将那杯冰沙从他手中拿走。
紧接着左楠便看见他直勾勾地盯着杯子看了将近一分钟,忽然扬起嘴角,笑了。
左楠:“……”
啊啊啊啊他们绝对有问题!!
卫珣没有注意到下属正燃着八卦之火的目光,他看着杯子上画的企鹅,拿起手机拍了张照。
照片上,模样圆滚滚的企鹅正双手合掌,脸上是着急又抱歉的表情,看着十分逗趣。
随后他点开和阙宛舒的聊天窗,把照片发给她,问道:「这是在求饶?」
阙宛舒很快回复了:「……不是。」
阙宛舒:「是道歉。」
卫珣眼里的笑意更深,他没有问她为什么道歉,因为那件事在他这里已经过去了,不过此刻收到她这份别扭又可爱的心意,还是让他瞬间心情大好。
卫珣:「演讲结束了?」
阙宛舒:「嗯,结束了。」
卫珣:「医学会到几点?晚上和我一起吃饭。」
阙宛舒没有立刻回复。
又过了几分钟,他才收到她发来的消息,说的却是:「晚上我要和医院的同事们聚餐。」
卫珣蹙起眉,追问道:「在哪里?」
阙宛舒给他发了餐厅的信息,卫珣看着上头写的“怀月日本料理”几个字,表情若有所思。
几秒后,他抬眼看向左楠,道:“我听Maggie说晚上的酒会结束之后,你们要去庆功宴?”
左楠连忙道:“是的,Maggie约了大家一起,她说先前也问过您,但您——”
“嗯,我说我不去。”卫珣打断了他的话,话锋一转:“但我突然改变主意了。”
左楠一愣:“您的意思是?”
“员工要举办庆功宴,做为上司怎么能缺席?至少得去付钱吧。”
卫珣唇角微扬,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一边给阙宛舒发了个“OK”,一边对左楠说——
“但我们换个地方。”
第25章 这位该不会是你……
得知小卫总也要来参加庆功宴,梅琪自然举双手双脚欢迎,但听说他改变主意的理由是他作为上司必须过来替员工付钱,她又感到有些茫然。
小卫总不是一早就把自己的卡给了她吗?怎么付钱还需要本人亲自过来?
而当左楠告诉她,小卫总想指定庆功宴的餐厅后,梅琪更是满头问号。
她原先订的餐厅是烧肉店,如今按照小卫总指定的改为日料店,虽然这家日料店很贵很好吃,但是不好订位啊!
何况今晚就是庆功宴了,且他们人数还不少,梅琪打电话去订位,果然得到了“订位已满”这个回答。
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把这个噩耗告诉卫珣,询问他是否要换别家日料餐厅,孰料卫珣思考几秒,忽然问:“这家店是通洲集团旗下的日料品牌吧?”
梅琪一愣,点点头:“是的,确实是通洲集团旗下的餐厅。”
通洲集团是国内一家大型连锁餐饮集团,旗下有多个知名的餐饮品牌,种类涵盖了中式私房菜、港式餐厅、火锅店、日料、甜品店、咖啡、茶饮店等等,店面遍布全国各地,规模极为庞大,而怀月日本料理正是其集团旗下一家高端日料店。
卫珣挑了挑眉,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好友的电话:“霍,帮我个忙——”
五分钟后,他挂掉电话,抬眼对梅琪说:“他们店里还有个VIP包厢,平常不对外开放,我让朋友替我们开了。”
梅琪:“……”
竟然做到这个地步,小卫总到底有多想吃那家日料啊啊!
她甚至有些无力吐槽,再过二十分钟发布会就要开始了,她现在紧张得都快要吐了,怎么作为主讲人的小卫总竟还
有心思研究晚上庆功宴的餐厅要吃哪家?果然大佬的心态就是稳健如牛。
左楠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小卫总之所以突然改变主意又指定庆功宴餐厅,说不定是和那位阙治疗师有关……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下午两点整,泽越电子的新品发布会于商业展览中心准时开始。
早在发布会开始前,泽越电子便已陆续放出他们公司取得突破性技术研发的风声为新品造势,业界虽对此持观望态度,但抱有高度期待的人也有不少。
因此到了发布会当天,现场媒体云集,除此之外也来了不少合作企业代表、投资者和行业专家,以及在网上颇具影响力的科技博主、网红等等。
约一分钟的前导短片之后,舞台上的灯光逐渐暗下,当视线再度明亮起来时,众人便看见身为泽越电子现任CEO兼本次发布会主讲人的卫珣站在台上。
这是卫珣首次于公开场合亮相,并正式暴露于媒体与公众视野之中,此前他多在幕后工作,集团的对外发言与采访多由他姐姐卫瑾担任。
因此本场发布会将由他担任主讲人,也是吸引外界热烈关注的重要原因之一。
卫珣甫一出现,在场媒体不由眼前一亮,感叹于他的外貌之出众,比之明星竟也丝毫不差。
现场镁光灯闪烁不停,难得的是他并未受此影响,面对众人的目光与媒体的长枪短炮,卫珣并未露出胆怯,他唇角微扬,语气自然温和地向大家介绍自己。
与他平时的冷脸拽哥形象不同,舞台上的卫珣极具亲和力,言语诙谐又不失专业度,他并未一味地透过冰冷的数据和复杂的黑科技原理来介绍新品和公司概念,反倒使用通俗易懂的话语描述,并结合产品展示、短片模拟等方式,过程引人入胜又颇具趣味性,在短短几分钟内便大大地拉高了在场众人对新品的期待值。
虽然曹英和侯熙鸣等一众好友经常形容卫珣平日里总是一副“死样”,可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非常有魅力的人,当他有意想要吸引哪个人时,鲜少有人能够不被他的魅力所折服。
整场发布会也在网上进行了直播,如梅琪所料,当发布会结束时,卫珣果然携着泽越电子的词条一同冲上了热搜。
不过他暂时无暇留意网上的评价,发布会结束后,他又紧接着移步至贵宾室和业内嘉宾及合作企业方洽谈,由于本次推出的新产品与高龄族群的照护也有相关,因此也来了一些对泽越电子新品有着浓厚兴趣的医疗机构和辅具厂商。
会谈结束后是专供VIP宾客的产品体验与酒会时间,卫珣换了套西装过来,拿着酒杯和在场的宾客应酬。
等到一切结束时,时间已近晚上七点,泽越电子的众人驱车前往餐厅举办庆功宴。
卫珣方才在酒会上喝了点酒,此刻正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坐在副驾的左楠见状关心地询问:“卫总,需要先送您回去吗?”
“不用。”卫珣睁开眼,从西装的内侧口袋里拿出了手机,道:“去庆功宴。”
虽然喝了不少酒,但他此时的精神还不错,见时间有些晚了,便给阙宛舒发了条消息。
卫珣:「聚餐结束了吗?」
阙宛舒:「还没有。」
卫珣:「大概几点结束?」
阙宛舒:「可能九点多?我们才刚到餐厅而已。」
卫珣见状勾了勾唇,还没回复,又见阙宛舒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的语气里带了几分警惕,卫珣无辜地回应:「没什么,只是做为个案家长关心一下阙老师而已。」
阙宛舒:“……”
哪个家长会如此关心治疗师的私生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查岗呢!
不过阙宛舒也没多想,毕竟卫珣从以前就是个喜欢操心很多事情的人,这家伙简直比她父母还爱管她,过去的她不只一次吐槽过他根本就是她的小爹。
即便他们已分手多年,如今面对他这副小爹式查岗的模样,她竟一时没有察觉到有哪里不对。
自然更不可能想到他之所以问这么多的原因是什么。
所以当吃饱喝足后,和医院的同事们一起到前台买单,却听见服务员说“已经有人结过了”时,阙宛舒心里蓦然涌现了非常强烈的不详预感。
负责买单的吴主任闻言一愣,侧头看向云安医院的大家,问道:“刚刚有谁偷偷过来买单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眼见每个人俱是一脸茫然,吴主任于是扭头问服务员:“是不是弄错了?我们的包厢是花见。”
服务员又确认了一次,微笑道:“没错的,贵包厢的帐单确实已经结过了。”
吴主任更懵了,道:“是谁结的啊?”
服务员查看了下对帐单,上头有买单人的签名,他看着单据上笔锋凌厉的“卫珣”二字,道:“是一位卫先生。”
吴主任:“?”
云安医院众人:“?”
阙宛舒:“………………”
啊啊不祥的预感成真了!!
他们这群人里并没有人姓卫或魏,吴主任正想询问是哪位卫先生,就见有一行人恰好从餐厅里头走出来,为首的青年正是卫珣。
一见了他,吴主任和张老师都露出惊讶的表情,阙宛舒则僵硬了脸,悄悄挪动步伐往人群里躲,试图降低存在感。
可惜卫珣一眼就在人群之中捕捉到她的身影,他不动声色地扫过她往别人身后藏的举动,眼里浮现些许暗色,在心里冷哼一声。
这下可算知道替他们买单的是哪位卫先生了,吴主任瞪大眼睛,错愕道:“卫先生?方才服务员说已经有人替我们买过单了,难道是您吗?”
卫珣点点头,面上摆出温和的笑脸,道:“是我。”
吴主任头都大了,他语气为难地说:“感谢您的美意,可出于院内规定,我们不能这样收病患家属的礼,要不还是让服务员把这笔单退了,或者您把帐号给我,我把餐费转给您?”
“不用了。”卫珣笑了一声,抬目看向正努力缩小存在感的阙宛舒,冷不防说:“我和宛舒是朋友,这一顿饭是以她好友的名义请大家的,感谢贵单位平日里对她的百般照顾。”
话到这里一顿,在阙宛舒不敢置信的表情下,他一字一句缓慢地笑说:“所以,各位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话音落下,云安医院众人立刻抬眼看向阙宛舒,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这下她就是想藏也藏不了了。
不只如此,就连泽越电子那边的一众人等也循着大伙的目光看向她,本来被发布会折腾得有些疲累无光的眼睛纷纷一亮,一个个燃起了八卦之火。
只有左楠一脸淡定,面上全然是一副早已知晓天机的世外高人模样。
至于阙宛舒——
她现在只想打死卫珣这个家伙!
现场突然陷入片刻的寂静,率先反应过来的人是郑鹿梨,她不认识卫珣,不过从他和吴主任的对话中可以猜到,他应该是主任某位病患的家属。
这家日料店可不便宜,他们几个人吃下来估计也要好几千,他说买单就买单,这出手也太阔绰了!
还有他提起阙宛舒时话语间的亲昵之意,两人看着关系并不一般,郑鹿梨不由好奇地问道:“宛舒,这位是你的朋友?”
这时吴主任也反应过来了,他惊讶地看了看两人,问道:“是啊,小阙,你原来和卫先生认识吗?”
既然卫珣说自己和阙宛舒是朋友,还以她朋友的身份请客,自然不会是因为卫谦才结缘,只能是从前就认识。
阙宛舒 :“……”
众目睽睽下,她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的,我们原先就认识。”
云安医院这边有位丁医生闻言暧昧地笑了笑,问出了在场许多人都很好奇的问题:“你们是什么关系呀?只是普通朋友吗?这位不会是男朋友吧?”
一听见“男朋友”三字,又见卫珣没有立刻反驳,泽越电子那边的人更兴奋了,他们没想到竟然能够目睹此等大八卦,顿时一个个眼放绿光,目光灼热地盯着阙宛舒。
在二十几个人火热的八卦眼神下,阙宛舒尴尬得恨不能连夜逃离地球,她涨红了脸,耳根发热,嗫嚅道:“不是,我们——”
后头的话突然卡壳了,她抬起眼,下意识朝卫珣投去求救的眼神,后者见状一笑,立刻接着她的话往下说:“我们是高中同学。”
此话一出,原以为能听见什么大八卦的人顿时露出失望的眼神,只有梅琪大着胆子问了句:“只是高中同学吗?”
卫珣瞥了她一眼,道:“当然不止。”
嗷嗷嗷嗷嗷!
众人再度激动起来,恨不得原地吼叫。
眼见阙宛舒瞪圆了眼睛,眼神紧张地瞪着他,一副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的模样,卫珣忍不住轻笑一声,在大伙期待的目光下语气悠悠地说道——
“我们不只是高中同学,我们还是初中同学,小学同学,和幼儿园同学。”
话音落下,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不知是谁先开了口:“我草,那不就是青梅竹马吗!”
第26章 爱是一把倾斜的……
“青梅竹马”这个词一出现,众人火热的目光顿时转为暧昧了然,甚至还有人朝他俩露出了慈爱的眼神,阙宛舒想,如果不是顾忌卫珣的身份,说不定这些人早已像是煮沸的茶壶般“哦──”地起哄起来了。
其实卫珣说的也没错,他们俩确实从幼儿园到高中都同校,但──这怎么感觉哪哪都不对呢!
“原来是这样。”吳主任也笑了,他疑惑地问:“怎么之前都没听小阙你说起呢?”
阙宛舒僵笑道:“错过了解释的时机。”
以她和卫珣之间那几句话都说不清的关系,她怎么样都不可能主动承认自己认识他吧?
VVIP病患的家属是自己的前男友什么的……她要是真这么说了,肯定立刻成为整个科室热议的八卦。
虽然现在大概也逃不过被热议的命运就是了。
阙宛舒在感到头疼的同时,竟莫名又有种习以为常的无奈感。
大概是因为卫珣此人从年少起就经常是人群之中备受瞩目的焦点,不只如此,他还十分擅长把周旁的人也一同推上风口浪尖。
她突然想起初中二年级时,卫珣刚从美国转学回来的情景。
在他们小学三年级左右,美国发生金融危机,彼时泽越集团在美国的分公司也受到严重影响,正处于大危机之中,卫老爷子遂派出儿子卫昀亲自前往接手,预计在美国待上几年的时间,待公司的状况稳定下来后再回国。
考虑到当时卫珣还小,尚是需要父母的年纪,卫昀和卢海玥夫妇便把小儿子也带在身边,即将成年的长女则和爷爷一同留在国内。
于是时年9岁的卫珣就这么跟着父母移居美国,在那儿待了五年,直到14岁时才终于回国,并从国外的学校转回华伦中学。
他在美国的那段时间里也一直和阙宛舒保持着联系,两人经常通话,然而在他要回国时,却没有告诉她自己将要回国的消息,直到他转学的那一天,她在教室里见到了他。
明亮宽敞的教室里,穿着西装制服的少年双手抄兜站在讲台上,面上神情倦懒,听见老师让他向同学们自我介绍后,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我叫卫珣”。
不过这不妨碍众人将目光投注在他身上,实在是因为他的外貌与气质太过出众,才初中二年级便已逼近一米八的身高,剪裁合适的西装更是衬得少年的身姿挺拔如松,本就生得精致俊秀的眉眼对比从前也长开了些许,少了几分孩童的可爱,多了些少年的英俊锋利。
尤其是那一双漆黑的眼睛,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分外冷漠,直盯着人看时会让人不自觉地感到心惊胆颤。
卫珣出国前也是华伦的学生,不过这个班级里鲜少有人过去和他接触过,大家都只知道这个转学生是泽越集团的小少爷,和他却并不熟悉。
虽然长得很帅,但是表情很冷漠,看起来脾气不太好的样子,要是惹到他就死定了——
这是绝大多数同学对他的第一印象。
直到卫珣抬起眼,在教室后排靠窗的位子瞧见了正一脸惊愕地盯着他的阙宛舒。
紧接着同学们便看见,刚刚还冷着脸仿佛看谁都不顺眼的少年,忽然盯着某个方向咧了咧嘴角,脸上绽开一抹大大的笑容。
短短几秒间,冷脸拽哥爆改阳光开朗少年,同学们对此一头雾水,纷纷循着他的视线看去,于是向来低调的阙宛舒成为了众矢之的。
“老师——”
这还不够,卫珣蓦然开口,他目光炯炯地盯着正拿起书本试图挡住脸的阙宛舒,慢悠悠地说道:“我的性格有点怕生,又刚从国外回来,对同学们不太熟悉,整个班级里的人,我只认识宛舒一个,我想坐她旁边可以吗?”
阙宛舒:“……”
瞧瞧他说的这些,能说出这种话的人怎么可能怕生啊!
可惜老师疑似被他的故作可怜迷惑,当下立刻爽快地同意了,还让她原来的同桌和卫珣换位置。
于是卫珣便在众目睽睽下以强势的姿态成为阙宛舒的同桌,不仅替她引来了旁人的热切注目,还顺道为提供校园八卦素材添砖加瓦。
偏偏这人还一副毫无自觉的模样,他在她身边的位置落座,彼时外头的阳光正好,金色光线穿越明净的窗户洒进室内,直照得他那张狡猾又张扬的笑脸有些晃人眼。
“阙同学,请多指教啊。”
少年笑嘻嘻地说着。
阙宛舒有片刻的恍惚。
直到听见靳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才将她逐渐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怔怔地看向身旁的青年,问道:“学长?你叫我?”
靳廷点点头,见她一脸迷瞪,有些好笑地说:“是啊,你在想什么?刚刚喊了你几声都没回应。”
“没什么。”阙宛舒摇摇头,问道:“怎么了吗?”
靳廷笑道:“只是想问你待会要怎么回家,时间那么晚了,你就别搭地铁了,还是我送你——”
后头的话还没完,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突然穿越重重人群,打断了他的话:“阙同学,我送你回家吧。”
阙宛舒下意识循着声音望去,对上了卫珣友好的笑脸。
他正弯着眼睛,唇角挂着温和礼貌的笑容,这本该是一张让人如沐春风的笑脸,偏偏那双形状狭长漂亮的黑眸此刻黑漆漆的一片,笑意不达眼底,还隐隐透着股幽冷的意味,看起来莫名有些诡异惊悚。
没等她回应,他又接着说:“恰好有一些关于我外甥的事想要和你讨论。”
这句话一出口,倒让人有些不好拒绝了。
阙宛舒本也没打算拒绝他,她转向靳廷,语带歉意地对他说:“我和他一起走就行了,谢谢学长的好意,回家的路上注意安全。”
靳廷闻言抿了抿唇,他侧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卫珣,沉默三秒,还是扬起唇角露出善解人意的微笑,道:“好的,你也是,到家记得给我发消息。”
——哈。
卫珣气笑了,他面色一沉,正想直接走过去拉着阙宛舒走人,可没等他动作,她已率先朝他走来,很快就来到他的身边。
“那我们先走了。”阙宛舒笑着和大家道别,除了云安医
院的同事们,她也弯着眼睛朝泽越电子的员工们点了点头。
“byebye。”
大伙们同样热情地和她挥手道别。
随后她看向卫珣,澄澈的眼睛在灯光下像漂亮的琉璃珠子,当她一边仰头注视着他一边无声地对他说了句“走吧”,卫珣立刻什么都忘了,像只准备跟着主人回家的大狗狗般跟在她后头走了。
待他俩走后,李沐青率先开启了赌局:“我赌五百,是小卫总追的人家。”
梅琪白了她一眼,道:“那不是肯定的吗?瞧瞧小卫总那模样,又是请客又是套近乎又是送人回家的,这不就纯纯一舔狗。”
贺明举双手双脚赞成梅琪的论点,他觉得他的世界在今晚彻底颠覆了,连小卫总都能变成舔狗,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卫珣并不知道下属们正热切地议论他的感情生活,他正跟在阙宛舒身边,两人刚走出餐厅,就见漫天的雨幕落了下来。
司机正要把车开过来,两人于是站在店门口的檐下等待。
阙宛舒抬头看着眼前的雨景,从这个角度往天空看去,能瞧见雨水一滴滴掉落下来,若是凝神细看,一切仿佛变慢了,她甚至能清晰地看见一颗雨珠掉落的轨迹。
当雨珠掉进面前的小水洼时,卫珣的声音也恰好在耳畔响起:“你和那个眼镜男很熟?”
阙宛舒一愣,偏头朝身旁的人看去,外头的灯光昏暗,他半边脸隐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不过从那微微发沉的语气能推断出他此刻心情不佳。
“你说学长?”她下意识问,尔后便听见卫珣冷哼一声,道:“叫得那么亲密,你们关系很好?”
阙宛舒一脸茫然,“学长”这个称呼哪里亲密了?
意识到这个人大概又在随地大小醋,她有些无语:“靳医生和我是一个科室的同事,我们平时经常会讨论病患的情况,当然关系不错,更不用说,他还是我在澳洲留学时的研究所学长。”
她每解释一句,卫珣的脸色便难看一分,明知道她的描述都是事实,她对那个人可能也没有别的意思,但他就是忍不住无理取闹起来:“关系不错?有多不错?”
不错到他不送别人回去,就单单只送她一个人?不错到上次在华境时明明有两个女孩子,他偏偏让她坐在副驾还试图伸手摸她的脸?
当时的情景如何,卫珣记得可清楚了,要是那家伙对阙宛舒没有别的心思,他就把脑袋摘下来给她当球踢。
阙宛舒:“……”
这是要让她怎么回答,难道还要她给她和靳廷的友情程度打分数吗?
眼见她沉默不语,卫珣的心情更糟糕了,脸色臭得像是想提着火药去炸别人,这时司机恰好将车开过来,并下车给他们送了把伞。
他本还想把自己手里那把撑到他们头上,但被卫珣制止了,他从司机手中接过伞,道:“那把给你,我和她用一把就行了。”
卫珣撑起伞,即便心里仍生着闷气,可还是下意识将伞往阙宛舒那侧倾斜,此时大大小小的雨珠接二连三地落在伞面上,发出一阵细碎好听的声音。
黑色伞面替他们阻去了兜头落下的雨幕,然而伞下的空间有限,伞外的地方不可避免地遭到了雨水的侵袭,当成千上万颗雨珠落在伞面上,便飞快地汇聚成流,直顺着倾斜的弧度往下淌。
眼看雨水就要落在卫珣肩上时,阙宛舒忽然抬手握住伞柄,将倾斜的伞扶正了,紧接着她又朝卫珣靠近几分,身体贴近他的胸膛,确保自己和他都能完好地待在雨伞的保护下。
随后她抬起眼,撞入卫珣略有些怔神的目光里。
见他似乎突然愣住了,阙宛舒眨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
卫珣没有说话。
他正定定地看着她,几秒后才稍稍别开脸,扔下一句“没什么”,他牢牢握住伞,小心翼翼地配合著她的步伐往车的方向走。
上车以后,阙宛舒先是拿起纸巾擦了擦被雨水打湿的小腿,这才看向身旁突然安静下来的青年。
她好奇地问:“你刚刚说要和我讨论卫谦的事,是什么?”
卫珣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他仍旧沉默着,直到又过了一会才轻声说:“没有。”
阙宛舒一愣:“嗯?”
“我没有什么事要和你讨论。”
卫珣侧过头,专注的目光径直对上她的视线,他说:“我只是想送你回家而已。”
第27章 勾引你。
泽越电子的发布会在网上引起了热议。
如梅琪所料,卫珣的身份和外形使得他在登上发布会的那刻就受到了外界的热切瞩目,而他于发布会上的表现又在事后狠狠地吸了一波人气,如今话题发酵,不仅公司新品获得了广大的关注与热度,卫珣本人的词条更是连连登上了热搜。
不出半天,有关他个人的基本信息就在网上被扒了个底朝天。
作为泽越电子与泽越能源现任CEO,同时还是泽越集团太子爷,毕业于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只花了四年的时间就拿到沃顿商学院经济学和计算机学士学位,不仅家世与头脑出众,本人甚至还是个一米八五宽肩窄腰大帅哥,平日里的爱好是玩摩托和极限运动——
各种光环叠加上去,使得卫珣在网上的人气居高不下,一度竟赶超了一些流量明星。
可惜他本人实在低调,并未开通任何社交帐号,网上也找不到他的其他照片,只有发布会上由媒体拍摄的几张照片被大家翻来覆去的看,都快盘包浆了。
实在挖不出更多信息的网友因而纷纷涌到泽越电子的官博底下,跪求小卫总的其他高清帅照。
负责管理官博的梅琪于是建议卫珣打铁趁热,索性借此机会开通个人帐号,除了分享近况,拉近与粉丝的距离,还可以学明星那般发个九宫格自拍拉拉人气。
她甚至连后续的营销标语都想好了,比如“红豆生南国,卫总是男模”之类的就很不错,不过这个暂时没敢提出来。
孰料就连开通个人帐号的提议都被卫珣一口回绝了,他抬起眼,语气淡淡道:“我是商人,不是艺人。”
梅琪闻言张了张嘴,还想再劝:“可是……”
卫珣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一边转着笔一边说道:“开通个人帐号能得到什么,颜粉?我又不需要,我需要的是消费者和客户,与其依靠CEO的外貌吸引所谓的粉丝,还不如想想该怎么透过营销把这些人放在我身上的注意力转移到我们公司的产品上。”
网红效应大多是短暂的,不一定能转为真正的商业价值,比起短期流量,他更在意的是品牌的长期经营。
再加上,卫珣也不想让自己的私生活过多地暴露在公众视野之下,想想就觉得烦。
不过他也能理解梅琪之所以这么提议的理由,毕竟透过具有影响力的公司高层来提高品牌曝光度是常见的市场营销策略之一。
于是他看着表情纠结的梅琪,缓声道:“我知道你是不想浪费难得的热度,但有时适当保持神秘感反而不容易被人遗忘,因为人都是犯贱的动物,触手可得的东西很快就会失去兴趣,只有偶尔释出一点甜头吸引人,才能引得人们抓心挠肝地好奇更多,反复刷存在感只会让人腻味而已。”
话到这里一顿,他话锋一转:“不过,倒也不是不能让人来蹭热度。”
“您的意思是?”
梅琪疑惑地歪了歪头。
当天晚上,影视圈知名制作人小曹突然在个人帐号上发布了几张生活照,其中一张照片上的人赫然就是近期在网上引发热议的卫珣。
勤奋搬砖的制作人小曹V:今晚和兄弟们喝酒,某人最近成了大明星哦,但是请他帮我签名竟然叫我滚[伤心狗头]
只见照片上的卫珣和发布会上的高智精英男形象全然不同,他
拿着酒杯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黑色衬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了修长的脖颈和若隐若现的喉结。
他没有看镜头,而是正低着头抿酒,室内昏暗的光影清冷朦胧,将他轮廓优越的侧脸勾勒得愈发俊逸迷人,全然是一副冷脸贵公子的姿态,直勾得人心头发痒。
小曹这条动态一发布,立刻在网上激起了惊涛骇浪,底下的评论很快就破了万则。
“啊啊啊啊啊小曹竟然认识小卫总吗!”
“小曹家里本来就很有钱啊,根据知情人士透露,不是一般的显赫,和小卫总是朋友完全不奇怪。”
“这波热度终究还是被小曹蹭上了。”
“小曹!不要以为我没发现你偷偷带了新剧词条,有人假借炫耀兄弟来宣传新剧啦!”
“妈耶这也太帅了……小曹这波赢麻了。”
“还是曹妃懂朕,知道朕想看的是什么。”
“我舔舔舔舔舔舔舔舔舔舔!”
“小曹!!速速制作一部新剧,让你兄弟来演男主角!!”
小曹正是曹英,作为一名大热影视剧制作人,他以酷爱整活又爱闹腾的性格受封“娱乐圈活人”,评论区向来热闹得很。
如今有了卫珣这个近期的流量人物加持,热度更是飞速暴涨,很快的这条动态就被推上了热搜第一,有关泽越集团和曹英新剧的相关词条紧随其后。
底下各种舔屏和玩梗的评论齐飞,而其中被人刷的最多的是曹英的某张表情包——
那是他某次参加电视剧大奖时被人拍下的照片,只见他微笑着坐在台下,表情看起来气定神闲中又透出几分阴险,有热心网友为他配文:“一宇,你拿什么来赢我?”
一宇是影视圈里另一位知名制作人方一宇,由于他所制作的电视剧经常和曹英的同档播出,且每每打得你死我活,两人也因而被评为公认的对家。
这张表情包一出现,底下立刻跟着刷了一大排,紧接着又有曹英新剧的主演现身评论区凑热闹,话题度一再飙升,最后连泽越电子的官博都加入了讨论。
网上一片嘻嘻哈哈,到处充满了快活的空气,阙宛舒也正在看曹英的动态,她才刚看完那张饱受热议的照片,突然收到了一条消息。
点开一看,发现是卫珣给她发了张照片。
这张照片看起来和曹英发的那些是一个系列,但是画面中人的姿态看着比网上的那张更加随意不羁。
身着黑色衬衣的青年歪坐在沙发里,他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挂在椅背上,细碎的额发落在前额,底下那张深邃英挺的俊脸带着几分醉意,可狭长漆黑的眼眸却仍旧一片幽冷,直盯着镜头不说话的时候,莫名有种勾引人的意味。
阙宛舒心头一跳,看着那张照片发呆了三秒,缓缓地打出一个:「?」
卫珣过了一会才回复道:「发错了。」
话是这么说,可他却没有要把照片收回的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阙宛舒不明所以,觉得莫名其妙又有点脸热,她忍不住把那张照片放大,直盯着看了一会后,原先正靠在枕头上的身体缓慢地下移,直到整个人都缩进被窝里,确保不可能被任何人看见后——
她保存了那张照片-
“桀桀——”
曹英正拿着手机靠在吧台上,脸上的表情和网友替他制作的那张表情包如出一彻,他一边翻看热搜一边阴险地笑道:“一宇,你拿什么来赢我?”
侯熙鸣坐在吧台边,见状忍不住抽着嘴角道:“这家伙抽什么风呢。”
正在调酒的霍海承淡定多了,他往调酒杯里加了点伏特加,道:“别搭理,冷漠点。”
“啊啊啊应该发那一张的!”
这时,曹英忽然抬起头来鬼吼鬼叫,他看了看已经发出去的照片,又看了看手机里抓拍到的另一张醉酒贵公子照,扼腕道:“珣哥,你懂不懂什么叫反差感!你懂不懂什么叫勾引人!”
坐在沙发上的卫珣抿了口酒,闻言头也没抬:“反正只是制造点话题和热度,发什么照片不重要。”
曹英更激动了,忍不住把桌子拍得乒乓作响:“哪不重要了,出圈神照能让你更上一层楼,说不定还能成为你的养老保险!”
“别把我的酒弄倒了。”霍海承见状白了他一眼,给调酒杯里又添了些冰块,随后抬头看了眼沙发上的人,意味深长道:“你以为他在意那些吗?他想勾引的人又不是网友。”
曹英恍然大悟,脸上的表情立刻转为暧昧了然。
哎呦,难怪刚刚让他把照片传给他呢,不过见珣哥此时正一脸苦大仇深地盯着手机的模样,大概率是没有勾引成功。
卫珣也想知道阙宛舒是怎么想的。
他精挑细选了这么一张照片发过去,她就回了个OK的表情包是什么意思?
O什么K??
卫珣气死了,恨这家伙是根木头,可他又不能主动问她,否则就显得他太骚了。
曹英没发现好兄弟已然陷入自闭模式,他继续翻看着自己的评论区,看到一半时突然“咦”了一声。
随后他蹙起眉头,脸上难得露出几分厌恶的神情来,侯熙鸣见状疑惑地问:“怎么了?”
曹英冷哼一声:“看见了讨厌的家伙。”
他把手机递给侯熙鸣看,就见屏幕上显示的是一条评论,有个网友艾特了一个名叫“金钟夜归人”的帐号,问他是不是也认识小曹和卫珣。
金钟夜归人很快就回复了:“挺熟的哈哈哈,我们从小就在一个学校。”
紧接着底下便听取“哇”声一片,有人在科普他们念的学校有多贵多牛逼,有人在探听他们的关系有多好,还有人在嚷嚷着豪门富少果然都是一起玩的呜呜呜。
侯熙鸣见状一头雾水:“这人谁啊?”
曹英把手机收回来,似笑非笑地说:“薛靖。”
谁???
听见这个名字,卫珣拧眉困惑,侯熙鸣一脸茫然,只有霍海承挑了挑眉,道:“高中时劈腿许知嫣和赵宣沂的那个家伙?”
曹英点点头,道:“就是他,当时事情不是闹得挺大的吗?那家伙在梓城待不下去,他家里的人就把他送去港城了,听说在那里混得还挺好。”
“他虽然人品烂,但是那张脸是真的生得不错,这些年靠着长相和家世在网上营销港城贵公子人设,久而久之竟然也累积了百万粉丝,如今靠着粉丝的吹捧天天高调得很,经常对外讲些似是而非的圈内八卦。”
“可惜港城那地方水深,那家伙又是个没啥眼色的蠢货,听说他不久前得罪了某家的千金,被人灰溜溜地赶出港城,如今就在梓城待着呢。”
听完这些话,在场几个人都没什么反应,对此人兴致缺缺,只有霍海承问了句:“所以?”
“当初他劈腿许知嫣和赵宣沂,惹得两个不知情的姑娘为他打架,阙同学为了闺蜜把他训得跟孙子似的,几家长辈也出手整治,迫得他家里人不得不把他送出梓城,不过你们猜,到头来他最恨的人是谁?”
在众人的目光下,曹英皮笑肉不笑道:“是阙同学。”
听见阙宛舒的名字,卫珣敏锐地抬起头,“哈?”
“可能是觉得阙同学那时当众痛骂他让他没了面子,也可能是柿子先挑软的捏,毕竟阙同学脾气好,阙家又……”
曹英蹙起眉,显然也很讨厌薛靖:“总之,那家伙听说了阙同学也回梓城的事之后,讲了些难听的话,大有要针对她的意思。”
卫珣闻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他倒是试试看。”
“呵呵,谅他也不敢吧,估计就是嘴上说说而已。”
曹英撇了撇嘴,面上的表情又转为嘻皮笑脸,他做了个“biubiu”的动作,笑嘻嘻地说:“这里可是梓城,薛靖要是真敢对阙同学做什么,
别说是珣哥你了,光是一个许知嫣就能撕了他。”
而且阙同学自己也不是好惹的。
曹英至今仍记得阙宛舒为护好友,当众痛骂薛靖的场景,也是到了那时他才深刻地体认到,当一个好脾气的人真正发起火来到底有多么可怕,那一句句话骂的——
别说薛靖了,就连在旁凑热闹的曹英听完都快要自闭了。
事后他甚至忍不住劝卫珣,平时没事别惹阙宛舒生气,否则他担心自己的好兄弟哪天也被女朋友骂自闭了。
然而,曹英没想到的是,就是有人骨头贱成那样,被骂过一次了还偏偏要再主动上门找骂。
第28章 你妈还没放弃让……
这个周末阙宛舒不用值班,因此她给自己的两天假期精心安排了一些行程。
第一天上午先睡到自然醒,起床后去喜欢的餐厅吃饭,下午到附近的书店逛逛,晚上在外头吃完饭后回家躺着看电影,想睡就直接入睡。
隔天早上继续睡到自然醒,然后在家窝上一整天,享受美好的独处时光。
然而,理想很美好,可现实中总会遇到一些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原本的计划。
比如,阙宛舒逛书店逛到一半时,突然接到了许知嫣的电话:“窈窈,你在家吗?”
阙宛舒把手里的书放回展架上,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接电话:“没有,我在书店,怎么了?”
许知嫣又问了她在哪家书店,得知她在CBD的隽合广场后,立刻说道:“太好了,你在那等一等,我们很快就到!”
“好的。”阙宛舒下意识应道,又很快察觉到不对,“我们?还有谁呀?”
“当然是亲爱的费女士。”
许知嫣语气欢快,透着一点终于找到人来和她一起分担战火的庆幸:“今天天气很好,费女士心血来潮,决定出门逛逛,大概再过十五分钟就会抵达隽合广场,请做好接驾的准备。”
“!”
阙宛舒瞪大眼睛,还来不及开口,许知嫣已飞快挂了电话,像是怕她反悔。
阙宛舒:“……”
这丫头真的是!!
她拿着手机呆立在原地,忍不住抬手扶额。
费女士正是许知嫣的母亲费芩,她和阙宛舒的母亲孟如意是关系极好的手帕交,两人年少时就认识,一直到各自结婚生子后仍保有密切的联系,关系好到什么程度呢?
大概就是,视对方的孩子为自己的亲生儿女,且如果阙宛舒和许知嫣任何一方是男孩,可能还没出生就订下娃娃亲了——的那种程度。
费女士也是在阙家落魄后,少数几个从始至终不离不弃,还极尽所能给予她们母女最大的帮助,为她们遮风挡雨的人。
对于阙宛舒来说,那就是她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妈。
然而,亲爱的费女士哪哪都很好,就是逛起街来简直丧心病狂,别说是阙宛舒了,就连许知嫣这个战斗力极强的人也经常在陪亲妈逛街时被累吐了血。
得知费女士即将抵达商场,阙宛舒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火速跑去卫生间整理仪容。
因为今天的行程很普通,她的穿着打扮便也很随意,上身穿了件杏色毛衣,下身搭配深灰色半身长裙,外头罩了件浅灰色翻领毛呢外套,脚下是一双黑色短靴,首饰方面只戴了块表。
她没有扎头发,柔顺的乌发自然地垂落在肩上,脸上化了增加气色的淡妆,整个人看起来非常自然舒服。
若是旁人来看,还能评价一句她的穿搭知性优雅,不过在费女士眼里,大概就是灰扑扑的像是随便套了件衣服就出门似的。
阙宛舒对着镜子补了点口红,随后低头打量了下自己的穿搭——
很好,一件奢侈品都没有,她完蛋了。
果不其然,当费芩见到她后,立刻拿下脸上的墨镜,绕着她打量了一圈,随即拍板道:“第一站,咱们先去给窈窈买些衣服,刚好Noelle说到了些新品。”
阙宛舒还想再挣扎一下:“费姨,其实我的衣服挺多的……”
孰料后头的话还没完,就被费芩轻飘飘地堵了回去:“衣服和首饰再怎么样都不嫌多,我们刚好趁今天给你的衣柜换季。”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内,阙宛舒经历了惨绝人寰的换装游戏。
费女士的时尚品味很好,眼光也很毒辣,对于各类衣服首饰包包都有很深切的研究,她平生最大的乐趣是打扮小姑娘,也乐得看许知嫣和阙宛舒被她打扮成漂漂亮亮的模样,哪怕两人如今已经成年,这个爱好依然没有改变。
小时候,阙宛舒衣柜里的衣服有一半以上都来自费女士的贡献,即便后来她带着母亲回宜安,彼此分隔两地,但费女士每年都会来到宜安探望她俩,每每见了阙宛舒,又带着她到商场大杀四方。
如今阙宛舒回到梓城,双方更常见面了,因此她的衣柜又开始被逐步塞满各种漂亮的衣服。
阙宛舒想,如果这世上真有仙女教母,那么费女士大概就是她的仙女教母。
此时她身上的行头已经从头到脚焕然一新,原先的毛衣和半身裙被换成春夏新款斜纹软呢套装,袖口和裙摆的细节在灯光下闪烁着精致的纹理,脚下的靴子也换成了小羊皮玛莉珍鞋,除此之外,费芩又给她搭配了顶小圆帽和珍珠首饰。
阙宛舒的身高一米六五,她不是那种骨架很小的类型,相貌也偏向温婉大气,眉眼间带着一点英气,再加上自小被父母富养出来的气质,稍一打扮整个人便美得珠光宝气,看得费芩和在场的SA们连连点头,夸赞不已。
费女士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忍不住捧着脸赞赏道:“哎呀,花一般年纪的女孩子就该像这样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阙宛舒适才被折腾得不轻,但此刻见了费芩脸上笑眯眯的神情,不由无奈地笑了起来:“都是费姨眼光好。”
就句话一出口,简直像往火里添了把薪柴,直烧得费芩的热情愈来愈旺,她当下立刻指挥着SA把其他新款也送过来,大有今天不填满阙宛舒的衣柜就绝不罢休的意思。
阙宛舒:“……”
她立刻朝好闺闺投去求救的目光,后者心领神会,连忙出言劝住母亲:“好了妈,放过窈窈吧,她的衣柜都要被你塞爆了!”
“那就换个大一点的衣柜嘛。”
费芩可不认为这是个问题,不过说到这里,她倒是想起另一件事:“窈窈你也真是的,怎么非要自己在外头租房子?房子小不说,离你们医院也不算近,恰好你知森哥在云安医院附近有个公寓,不如你干脆搬去那吧。”
话到这又是一顿,她转向许知嫣:“说起来,你哥怎么到了这个点还没来?我不是让他赶紧过来,晚点带窈窈出去玩吗?”
许知嫣耸了耸肩:“谁知道呢,可能在忙吧。”
费芩不满地嘟囔着:“忙什么忙?算了我去打电话给他——”
待费芩走到一旁打电话后,阙宛舒才扭头问好友:“费女士还没放弃让我当你嫂子吗?”
“她不可能放弃的。”许知嫣哈哈一笑,揶揄道:“除非你和我哥任一方先和别人结了婚。”
阙宛舒有些头疼。
许知嫣知道她对许知森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因此也没有说出要她考虑许知森的玩笑话来。
想想也是,窈窈从小和他们兄妹俩一起长大,许知森对她来说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哥哥,谁会没事爱上自己的亲哥啊?
再说了,她哥也只把窈窈当成妹妹,这件事从头到尾根本就只有费女士自己一头热而已。
不过应付费女士一事也用不着她俩操心了,交给许知森去处理就好,谁让他是哥哥呢,作为哥哥就是应该替妹妹们遮风挡雨。
折腾完阙宛舒,紧接着便轮到许知嫣了,费女士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换装游戏,阙宛舒在VIP室里待得有些闷,便走到外头随意逛逛。
和费芩相熟的SANoelle跟着她,正语调轻松地和她聊着天。
他们所在的楼层是二楼,书店则在五楼,阙宛舒下午在书店逛到一半就接到许知嫣的电话,如今倒有点想再回去逛逛。
她的新绘本在
近期上市了,编辑反应销量不错,听说隽合广场这的书店还替她的历年作品设置了个专属的展示柜,可惜她还没来得及过去看一眼。
此时倒是个好时机,她和Noelle说了一声,又给许知嫣发了条消息后,这便迈步往外走,打算到五楼去。
孰料才刚走到门口,迎面便遇上了一对男女,其中那个男人开口喊住了她:“阙宛舒?”
阙宛舒扭头看去,对上一张陌生脸孔。
男人大概二十五六岁,他生了副好相貌,面皮白皙,五官精致秀气,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生得波光潋滟,给人一种看什么都深情的感觉。
可惜他的气色不是很好,明明有着一副高岭之花般的出色容貌,但看着却有些血气亏空,且笑容里带着的痞气和吊儿郎当,也令他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个被酒色掏空的花花公子。
阙宛舒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实在想不出这个人是谁。
她过去的朋友里并没有这一号人物,他看着也不像是卫珣的朋友,难道是圈子里曾见过她的人?
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出于礼貌,阙宛舒还是向对方点了点头。
打完招呼,她正准备走,那男人又拦住了她,随后眯起眼睛十分没礼貌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出言不逊道:“瞧瞧这一身行头,都是春夏最新款吧?怎么阙家都破产了,你还买得起这些?难不成是傍上了金主?”
“哈?”
阙宛舒一愣,眼神奇异地看向那个人,比起生气,她更多的是感到莫名其妙。
这人谁啊?她认识他吗?
见她沉默,薛靖以为自己说中了,看向她的眼神里不由带上几分轻视:“也是,若是不这样做的话,一个落魄户又该怎么维持人上人的富裕生活?你说是吧?”
说完,他自己笑了起来,一副电视剧里的反派嘴脸,可惜除了他以外,并没有人开口附和,因此场面一时显得有些尴尬。
薛靖的女伴是他的新女友,也是个明媚漂亮的大美女,此刻见男友突然话语刻薄地羞辱一个女孩子,她不免有些茫然。
傍金主?落魄户?
她顺势看向阙宛舒,总觉得这两个词汇怎么看都与她无关吧?
眼前的女子一身颜色亮丽的软呢套装裙,小圆帽,羊皮鞋,耳垂上还坠着圆润的珍珠耳饰,整个人看着千金感十足,可比衣着更出众的是她通身的气质,温柔知性间带着几分贵气,一看就是家世和教养都很好的女孩子。
面对他人的出言不逊,她的脸上也并未流露出半点恼怒,反而很平静,平静得让开口的人都自觉气短了些。
阙宛舒眨眨眼睛,问道:“说完了吗?”
薛靖愣了下,尚未反应过来,她已神情淡然地从他身边走过,扔下一句:“说完了就让开,你挡着我的路了。”
比起开口反驳,这种毫不将对方放在眼里的忽视态度更令人恼怒,彷佛他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虫子,而她连看一眼都懒得,更不用说与虫子争论了。
薛靖不由恼羞成怒起来,见她要走,他立刻伸手想去拉她。
可还没碰到她就被她躲开了,阙宛舒往旁边走了几步,抬眼看向店里的SA,加大了音量:“请帮帮我,这个人试图骚扰我,但我并不认识他。”
一听见这句话,店内的SA们纷纷朝他们这走来,其中Noelle蹙着眉把阙宛舒护到身后,几个男性SA则上前试图将薛靖带往另一边。
薛靖更气了,他瞪着站在Noelle身后、仍旧一脸平静的阙宛舒,怒骂道:“阙宛舒,你装什么装?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给谁看呢!你以为自己还是什么阙家大小姐吗?不过是一个罪犯的女儿罢了,一个落魄户,你哪来的底气那么嚣张?”
他正情绪激动,见几个SA纷纷开口劝他冷静,忍不住抬手挥开他们,吼道:“别碰我,知道我是谁吗?谁给你们的胆子这么对待VIP客户?”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嗓音自门口处传来:“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青年迈步进门,很快就来到阙宛舒身边。
来的人正是许知森,他看了看被SA们拦住的薛靖,蹙眉问阙宛舒:“他是谁?他对你做什么了吗?”
阙宛舒正要回答,那头薛靖看见了许知森,又见他气质矜贵、衣着不凡,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冷笑:“我就说吧,果然找了金主,这事卫珣知道吗?呵,前阵子还跑到前男友的生日宴上摇尾乞怜,后脚转头就跟别人好上了,你说卫珣要是知道这件事会是什么反应?”
许知森闻言眼神一冷,正想开口,忽然听见身旁的人轻轻地笑了一声,道:“那你去告诉他啊。”
阙宛舒从Noelle身后走出来,几步来到薛靖面前,她下颔微扬,明明身高比薛靖矮了些许,却让他有种被人俯视了的感觉。
她扬起唇角,笑容温和:“你去告诉他啊,就现在。”
薛靖噎了噎,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见他愣住了,阙宛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怎么还不动作?嗯……让我想想,你该不会是没有人家的联系方式吧?哎呀,这怎么行呢,你父母难道没有教你做人不应该空口说大话吗?”
“小心,祸从口出。”
她挑了下眉,笑容轻浅,可那双澄澈温润的眼睛里此刻却是一片幽冷神色,直看得人心头莫名有些发慌。
没等薛靖反应过来,阙宛舒又垂下眼睛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目光露出几分鄙夷,道:“也是,你父母连做人的基本礼貌都没教你,更不用指望是这种事了,难怪开口闭口都像个毫无教养的无知败类。”
“你说谁是无知败类——”
“怎么,你不是吗?”阙宛舒不笑了,她歪了歪头,语气疑惑:“那不然是什么原因让你觉得,一个女人想买奢侈品只能靠攀附一个男的才能拥有?还人上人的生活呢,真有趣,难道这是你长在下半身的大脑给你的奇思妙想?”
“还有,我家怎么样关你什么事,我怎么样又关你什么事?你是海岸巡逻队,管那么宽呢?说我嚣张,我还没上前给你两巴掌再骂你一个清朝来的僵尸怎么在人间游荡呢,这句嚣张未免也说得太早了吧?怎么,你想现在见见什么叫做真正的嚣张吗?”
眼见她挽起袖子,看上去像是真的要上前给他两巴掌,薛靖竟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许知森本来还想护着阙宛舒,不过此刻见她一副火力全开的模样,不由勾起唇角笑了笑。
他退到后头,只随时注意着薛靖的动作,以防他突然出手伤害到阙宛舒。
就在这时,众人忽闻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就来到门边,只见一名衣着华贵明丽的冷脸美人正缓步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商场高管和保安。
如果说薛靖看到阙宛舒要和他动手时,只是下意识缩了下脖子,那么当看见赵宣沂冷着脸走到他面前的那一刻,他是真的怂了。
第29章 我是窈窈的哥哥……
赵宣沂缓步走到几个人面前站定,面色淡淡地朝旁边看了一眼,立刻有人上前凑到她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话。
随后她看向阙宛舒等人,唇角微扬,语气礼貌道:“你们好,我是隽合广场的总经理,赵宣沂。刚才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一些,不过诸位在大庭广众下争执毕竟不太合适,不如请几位移步贵宾室,我们坐下来好好地聊一聊?”
阙宛舒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意见,倒是薛靖见了赵宣沂之后,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他低下脑袋,语气僵硬地说道:“不用了,只是误会一场,我不计较了。”
说完,他扭头要走,赵宣沂见状朝门口的保安使了个眼色,几个人高马大的西装青年立刻拦住了他。
“别急着走,这位先生。”赵宣沂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压迫,道:“据我了解,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在隽合集团旗下的商场闹事了,前一次是羞辱专柜人员,这一次是骚扰其他顾客,你不计较,被你冒犯的
人得和你计较。”
她抬了下手:“把这位先生请到贵宾室。”
几个保安点头,朝薛靖做出了个“请”的动作。
薛靖咬了咬牙,脸色铁青:“赵宣沂,你是想公报私仇吗?”
赵宣沂闻言一顿,疑惑地看向他:“我和你有什么私仇需要报吗?”
她的表情实在太过淡然,看着他的目光也非常冷静,明明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却反倒让薛靖感到更加难堪。
“……”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赵宣沂正眼神平静地看着薛靖。
眼前的男人还带着几分从前的模样,又仿佛早已面目全非,他仍旧眉目俊逸、眼神潋滟,可眉宇间的意气风发和干净的少年气已然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的偏激、自大和愤世嫉俗。
她突然有些困惑,那个会因为她答应了他的表白而高兴地跳起来、会红着脸小心翼翼地询问能不能牵她的手的少年,究竟是他所伪装出来的表象,还是那副模样早已在漫长的岁月中被逐渐杀死?
或许……都有吧,他曾经拥有过真心,但是他的爱意又不够纯粹,所以他能够既把她的心意捧在手掌心,又狠狠地摔碎在地。
而在那之后,时间也没能让他成长为更好的人,反而从花朵破败成一堆腐土。
这就是她如今所看到的薛靖。
赵宣沂也有这样一个旁人不敢在她面前提起的名字,可是与阙宛舒之于卫珣不同,其他人之所以不敢在她面前提起薛靖,是因为担心她会感到丢脸又后悔。
毕竟薛靖是这样一个人渣,而她曾经喜欢过他,甚至如同丧失理智般为了这段爱情闹得整个世界天翻地覆。
可是赵宣沂不明白,喜欢过一个人渣为什么要感到丢脸?
她不会怪自己当初瞎了眼,也不会后悔曾经那么真切地喜欢过他,因为她知道自己当时的情感有真诚、多热烈,错的人永远不是她,而是那个胆敢伤害她的混蛋。
所以她为什么要感到后悔?
她不后悔。
她甚至无意于报复,也懒得为一个混蛋浪费心神,因为他早已不被她放在眼里。
眼见薛靖被保安们请去贵宾室,他的女伴本来想先走,可她看着男友的背影,又看了看赵宣沂和阙宛舒等人,纠结一会,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待他们走后,一位商场高管这才快步来到赵宣沂面前,询问她该怎么处理薛靖。
赵宣沂眼皮微敛,沉声道:“把他列进黑名单,禁止他在隽合集团旗下的商场消费,时间为期一年。”
“好的。”高管点点头,往贵宾室去了。
赵宣沂仍旧站在原地,神态高贵,表情肃穆,全然是一副商场女王姿态,阙宛舒觉得她这个形象看着挺新奇,不由多看了一会。
直到赵宣沂突然侧头睨了她一眼,问:“我今天看起来怎么样?”
阙宛舒朝她竖起大拇指,夸赞道:“简直美炸了。”
这句话是事实,今天的赵宣沂确实很美,衣着打扮也比前几次见她时更为隆重明丽。
她穿着一件月牙白色羊腿袖衬衣,袖口微微收束,勾勒出纤细的手腕,下身搭配孔雀绿缎面半裙,裙摆刚好落在小腿根处,露出一截精致的脚踝,脚下则是一双墨绿色漆皮高跟鞋。
柔顺的长直乌发披散在肩背,其中一侧发丝挽在耳后,圆润的耳垂上点缀着小巧细致的耳饰,脖颈间的满绿蛋面翡翠项链为她这副华贵的装束更添上几分古意,衬得她宛如从江南烟雨中走出来的世家大小姐。
听见阙宛舒的赞美,赵宣沂不由嘴角上扬。
那就好。
她也觉得自己今天简直美炸了。
穿了超漂亮的裙子化了超漂亮的妆以超漂亮的姿态在自家的商场里遇见了骚扰顾客被制裁渣男前任,世上还有比这更爽的事情吗?
想到这,赵宣沂忍不住弯起眼睛,面上透出几分得意的神色。
她的相貌是属于那种冷艳且具攻击性的类型,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眼头尖、眼尾微微上翘,如同猫眼般天然带着股高贵清冷的气质,面无表情地盯着对方看时,会给人一种像是在俯视蝼蚁的感觉。
是电视剧里标准的恶役千金脸。
不过当她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像月牙,颊边还会浮现浅浅的梨涡,少女般灵动娇憨的气息一下子冲淡了眉宇间的冷艳感。
许知森眉梢微动。
这时,赵宣沂也注意到站在阙宛舒身后的青年,她立刻收敛起脸上的笑容,轻咳一声,看向阙宛舒:“你没事吧?我听说薛靖对你讲了些难听的话,别放在心上,我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却见阙宛舒露出茫然的表情:“薛靖是谁?”
赵宣沂:“……”
搞什么,她难道不知道刚刚对她出言不逊的家伙是谁吗?
甚至不记得薛靖这个名字?
赵宣沂沉默了,一瞬间觉得阙宛舒说不定也是个狠角色。
倒是站在阙宛舒身后的许知森开了口,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是知嫣高中时遇到的那个渣男吧?就是刚才那个人?”
赵宣沂点点头:“是的,就是他。”
阙宛舒闻言一愣,待反应过来后不由瞪大眼睛:“啊?那个人是——”
是了,当初劈腿许知嫣和赵宣沂的那个人渣好像是叫做薛靖没错。
原来就是刚才那个人吗?
倒不是阙宛舒目中无人,实在是因为她有点脸盲,也不太擅长记人名字,再加上开始工作以后,她光是在记得个案和其家属的名字及长相便已用掉了很大一部分脑容量,实在放不下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以至于她现在才发现“薛靖”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方才看见的那张脸也有点眼熟,原来就是那个脚踏两条船的无耻人渣啊,幸好刚才骂他了。
许知森也记得这号人物,许知嫣高中时曾因为感情问题和人打架,当时老师叫了双方家长,许家代表出席的人就是他。
不过当初和妹妹打架的人——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赵宣沂一眼,扭头问阙宛舒:“我记得知嫣那时还和人打架了吧?和她打架的人是谁?”
阙宛舒默默地看向赵宣沂。
和许知嫣打架的人:“……”
所以她现在该说什么?大大方方地承认?故作轻松地说一句“哈哈是我啦”?还是选择转移话题?
赵宣沂选择了后者,她佯装淡定地瞥了许知森一眼,随后看向阙宛舒,问道:“这位是?”
她不认识许知森,此刻见他和阙宛舒站在一起,两人看上去关系挺亲密的模样,不免有些意外。
“难道是……”她脸上浮现八卦的神情,悄声问道:“新男友?”
没等阙宛舒回答,许知森已率先开口:“你好,我是许知森。”
赵宣沂一愣,抬眼对上他笑意轻浅的眼睛,眼前的青年也有着一副出色的容貌,他的眉眼温和俊秀,气质温文尔雅,脸上的笑容和说话的语气也很礼貌风度,是任谁见了都会感到如沐春风的类型。
幸好她妈妈不在这,否则肯定会拉着这人试图了解他的身家背景,再问一句愿不愿意和她女儿相亲。
不过……许知森?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和许知嫣像是一家人?
“就是一家人。”阙宛舒笑了笑,道:“这是知嫣的哥哥。”
赵宣沂:“……”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初她和许知嫣打架被叫了家长,许家来的人好像就是她的哥哥吧……
想到这,她眼角一抽,脸上神情忽然变得尴尬又别扭,偏偏她还极力维持着高贵冷艳的姿态,一时看着便有些扭曲。
沉默三秒,她终于开口:“那家伙该不会也在这吧?”
阙宛舒点点头,故作无辜地问:“知嫣和费女士在VIP室,要去和她们打招呼吗?”
赵宣沂僵硬一笑:“不用了,我还有事要忙,你替我和费总说一声就行。”
如果只有费女士在,她肯定得去问候一声,
毕竟费女士可是隽合广场的大客户,但还有许知嫣的话——
赵宣沂和她不怎么对付,不过这倒是与薛靖无关,她俩就是很纯粹地看对方不顺眼而已。
阙宛舒见状忍不住笑了一声,十分善解人意地道:“好的,一定帮你转达。”
“嗯嗯……对了,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赵宣沂拿出手机,她之前就想和阙宛舒加个好友,孰料当时被卫珣打断了,“上次说好要请你吃饭的。”
阙宛舒弯起眼睛应好,两人加了好友,赵宣沂还有事要忙,很快便带着一众高管和保安走了。
待她走后,阙宛舒和许知森也回到了VIP室,这时许知嫣才知道他俩刚刚在外头遇见了谁。
一听见薛靖的名字,她不由瞪大眼睛,立刻朝阙宛舒飞奔过来,有些焦急地问:“那垃圾没对你做什么吧?啊啊啊我这就去撕了他!”
阙宛舒安慰道:“他没对我做什么,反倒是我骂了他一顿,而且知森哥和赵宣沂也很快就来了。”
许知嫣却仍不放心,在她眼里,阙宛舒就是只人畜无害、需要好好保护的柔弱小企鹅,一只小企鹅能有什么战斗力,肯定被坏人欺负了!!
想到这,她的眼里不由浮现一抹戾气,抬头朝站在后头的哥哥看了一眼。
许知森正一手拿着手机,瞧见妹妹投来的眼神后,另一手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
费芩把兄妹之间的眼神交流收入眼里,唇角微扬,她看着正一脸担心地捧着阙宛舒的脸颊问她“真的没被欺负吗”的女儿,开口缓颊道:“行了,这事就交给知森去处理。”
随后又看向许知森,笑道:“你来得正好,时间也不早了,你带窈窈去吃饭吧,我和你妹妹待会还有别的地方要去,就不和你们一起了。”
见了费女士眼里的暧昧神色,阙宛舒有些头疼,她正想说话,许知森已先一步开口:“好。”
她一愣,接着便看见许知森挑了挑眉,朝她投来一个安抚的眼神,她立刻意会到他的意思。
既然没办法拗过费女士,不如顺着她的意答应下来,私下再阳奉阴违。
反正被发现了也没关系,费女士又不可能绑着他俩去结婚礼堂。
许知森对于应付自己的亲妈可是很有一套的-
阙宛舒跟着许知森往商场的VIP出入口走,路上,许知森问她:“窈窈,你是要在外头吃饭,还是我直接送你回家?”
“我直接回家。”阙宛舒本来打算自己一个人在外头找家餐厅吃饭的,不过经历了这一下午的事,她现在觉得有点疲惫,打算先回家再决定晚餐的事。
她问许知森:“哥,你呢?太早回家会被费女士盘问吧?”
许知森笑了一下:“嗯,所以我决定送你回家后去找朋友玩。”
说完,他低头看了眼手机,道:“车到门口了。”
泊车人员已经把许知森的车开到门口,阙宛舒和他并肩走出商场,正要上车,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卫珣一号”这个名字。
阙宛舒愣了下,接起电话,另一头立刻传来卫珣带着几分焦急的冷沉声音:“你在哪?”
“我在……”阙宛舒正要回答,突然看见有道熟悉的身影自一辆钛灰银色的宾利欧陆下来,正拿着手机脚步飞快地往门口走。
她愣愣地看向那个人,对方也在不经意往侧边看时,恰好与她对上了视线。
卫珣脚步一顿,立刻改变方向朝她走来,很快就来到她的面前。
“卫珣?”阙宛舒看着像是才刚自某处赶过来的青年,怔怔道:“你怎么在这?”
卫珣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垂下眼睛飞速地打量了下她的全身,又见她表情如常,不像是受到什么伤害的模样,顿时松了口气。
“我听说你遇见了薛靖。”一提起这个人,他眼神一冷,面上立刻透出几分阴寒的神色:“那杂碎对你做什么了吗?”
阙宛舒:“……”
总觉得这句话很熟悉,今天似乎已经听过很多遍了。
“我没事,他没对我做什么。”阙宛舒摇摇头,又觉得疑惑:“不过你怎么知道我遇见薛靖了?”
卫珣道:“曹英说的。”
曹英有个熟悉的SA当时也在现场,事情发生后立刻告诉了他,又由他转知给卫珣,于是卫珣火速杀了过来。
阙宛舒抽了抽嘴角,从她遇见薛靖到准备离开隽合广场,大概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这消息传播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此时外头的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卫珣抬眼一看,这才注意到站在车旁的许知森,又见阙宛舒这身明显精心打扮过的模样,漂亮得难以置信,敏感的雷达立刻竖了起来。
他眯起眼睛,语气紧绷:“你当时是和这家伙在一起?”
阙宛舒:“……”
什么这家伙?许知森好歹也大了他们几岁,是看着他们长大的哥哥,这人能不能有点礼貌。
她解释道:“我和知嫣及费姨来逛街,知森哥是后头才来的。”
“那你现在要去哪?”卫珣抬手把方才被泊车人员打开的副驾驶座车门关上,直盯着阙宛舒道:“我送你过去。”
阙宛舒正要说话,许知森已接过了回答:“不行哦,今晚负责接送窈窈是我的工作。”
他脸上犹挂着笑意,但一双温润的眼睛里含着不容拒绝的威压,全然是一副“大家长”的姿态。
……哈?
卫珣冷笑一声,毫无畏惧地对上许知森的眼睛,道:“不必麻烦了,许总有事要忙就赶紧走,她交给我就行了。”
许知森闻言笑了一声,他从驾驶座旁绕了过来,在阙宛舒身边站定,似笑非笑地问卫珣:“把她交给你?凭什么?我是窈窈的哥哥,你又是她的谁?”
他的语气很温和,甚至没有刻意沉下声音,但却十分轻巧地把卫珣的话头通通堵了回去。
“……”
卫珣咬牙。
面对许知森的问题,他没办法给出一个强而有力的回答,因为那声想喊却喊不出口的“窈窈”和无法回答的问题,无不在提醒他,现在的自己确实什么都不是。
不仅没有一个能够光明正大地站在阙宛舒身边的身份,甚至也不知道自己之于她来说,到底算是什么?
只是一个……前男友吗?
卫珣不敢细想。
气氛一时僵持不下,他没有看阙宛舒,只是面色紧绷地盯着许知森,冷不防说:“泽越能源和承璟酒店的合作案,我让3%的利润给你。”
许知森闻言挑起了眉。
为顺应全球ESG投资趋势,许家的承璟酒店集团将在近期与泽越能源进行合作,借由绿色新能源的应用来提高环保节能,目的在于打造零碳排放概念酒店,提高品牌竞争力。
合作案细节已基本谈妥,不过在利益分配上,卫珣死咬着不放,说什么都不愿再退让,许知森早前与他周旋已久,没想到竟在今天以这种方式得到他的让步。
3%的利润?
确实很吸引人……不,何止是吸引人,他简直就是疯了吧?
许知森收敛起脸上的笑意,他先是不动声色地看了阙宛舒一眼,紧接着再度对上卫珣焦躁得透出几分偏执的眼神,道:“我拒绝。”
僵滞的气氛随着他这句话被打破,他神情淡淡地说:“我承认3%的利润很吸引人,但我作为一个哥哥,不可能为了利益让出自己的妹妹,再多都不行。”
“……”
卫珣抿起唇,他沉默几秒,终于扭头看向身旁的姑娘,语气里
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阙宛舒,你要选谁?”
阙宛舒——
她谁也没选,只是抬头张望了下,随后快步离开商场门口,走到马路旁拦了辆出租车,自己走了。
卫珣:“……”
他僵硬地看着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久久无法回神,直到听见许知森的声音响起——
“卫珣。”
剑拔弩张的氛围已经消失无踪,许知森轻轻叹息着,如同一个身处局外、看清了整体局势的人般劝解道:“别算计你喜欢的姑娘和她身边的人。”
第30章 想要哥哥的话不……
卫珣仍旧看着阙宛舒离开的方向,片刻后,他缓缓垂下眼睛,整个人透出一股颓败的气息。
许知森见状语重心长道:“窈窈是个心肠柔软纯粹的人,如果你想获得她的爱,得依靠真心而不是算计。”
他对阙宛舒方才的选择毫不意外,她的性子柔软、不喜欢与人冲突,很多时候如果稍稍让步就能化解矛盾,她大多时候会选择自己后退一步,以成就和平的局面。
可这不代表她是一个软弱的人,相反的,她的内心柔韧又坚强,被人深深冒犯时也会毫不犹豫地显露出尖锐的一面,用自己的方式轻巧地逼退对方。
她也从不是一个能够轻易拿捏的人,她有自己的脾气,也有明确的原则和底线,且对于精神与爱的追求和标准之高,绝不是靠着不择手段就能得到的人。
卫珣提出要用3%的合作案利益来换取送她回家,或许听起来很荒谬,甚至会让人惊异于他面对爱情时的不理智,可是对于阙宛舒来说,这恐怕并不是一件浪漫且令人感动的事。
许知森也算是看着他俩长大的,深知两人的脾性,或许卫珣也不是真的把她当成可以交换的物品,他就是下意识地把商场上的那套拿来运用在追求感情上了。
可是一个人的真心和爱,绝不是透过各种手段就能获得的。
于是他看着眼前沉默不语的人,突然问道:“如果刚刚你提出要用3%的利润来交换窈窈,而我真的答应的话,你会怎么做?”
卫珣猛地抬起眼,想也不想便答:“我会揍你。”
许知森扬起唇角,笑了一声,又问:“那如果我拒绝的话,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卫珣哑口无言。
“没有好处,因为你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获得好处。”许知森的声音很温和,却句句一针见血:“你只是想试探我,也想试探窈窈,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做法只会白白让她伤心而已。”
如果他答应了卫珣的提议,就代表他根本没那么在乎阙宛舒,她对他来说,是可以用利益交换就被他送出去的人。
一旦他真的答应,别管他们过去的情谊如何,她都绝不可能再把他当成哥哥,而他对于卫珣来说,便将也不再是个“威胁”。
可如果他拒绝了,也足以让卫珣看清阙宛舒在他心中的份量。
至于阙宛舒那边——
许知森相信,卫珣对她的了解绝不亚于他,他不可能不知道这种把她当成可交易物品的提议只会让她反感,但他还是这么说了,也许是因为想试探她如何看待这件事。
她会生气吗?还是会理解他内心的焦躁不安?
可是阙宛舒选择自己走了。
她没有立刻表现出愤怒,也没有出言调停或安抚任何一方,而是透过这种方式向他们表明——她不是属于任何人的交易筹码。
卫珣最终没能得到任何结果,只是显出自己的这场试探很愚蠢,很荒谬。
他一败涂地。
许知森把他脸上的神情收入眼里,沉默一会,冷不防问:“你是希望窈窈身边只能有你一个人,还是希望她的身边除了你,还有许许多多爱护她的人?”
“……”
卫珣闻言一愣,他呼吸微屏,对上许知森那双仿佛能洞悉他人灵魂的眼睛,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许知森正了正脸色,沉声道:“我把窈窈当成妹妹,在你还不认识她的时候,我就抱过她、陪她一起玩耍,她对于我来说就如同知嫣之于我,哪怕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也是她的亲哥,绝不允许任何人随意欺负她。”
“如果你是想靠着算计来得到她,甚至是伤害她,把她身边的人通通赶走,那我劝你还是早点收手,因为我绝不会放过你。”
“……”
卫珣还是没有说话。
直到一阵漫长的沉默过后,许知森才听见他语声低哑地开口:“我永远也不会那样对待她。”
说完,也没管许知森是什么反应,卫珣迈步朝还停放在门口的车走去,飞快地上了车,踩下油门走了。
许知森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车疾速离去,半晌后,忍不住喃喃自语道:“平常看起来挺精明,怎么一谈起恋爱就跟个蠢蛋似的,这臭小子。”-
隽合广场到绿意小区大概需要二十分钟的车程,不过今天是周末,又恰好遇上了晚高峰,因此阙宛舒花了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才到小区。
一下车,就见路边停了辆钛灰银色的宾利,有个人正大马金刀地蹲在车旁,双手架在膝盖上,其中一只手还略显烦躁地揉着低垂的脑袋,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懊恼。
听见动静,那人蓦地抬起头来,英俊深邃的面容被街边的路灯照亮,面上急切又挫败的神情一览无遗。
卫珣?
阙宛舒见了他也是一愣,她尚未反应过来,就见他已飞快地站起身,迈步来到她的面前。
可走到她面前后,他又不说话了,两人一度无话,气氛凝滞又沉重。
阙宛舒深吸了一口气,正想问他有什么事时,便听见他开口说道:“刚刚为什么不选我?”
她抬起眼,就见卫珣正稍稍别过脸,并没有看她,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能瞧见他紧绷的侧脸、微抿的嘴唇,以及那双看不清神色,但明显正透出不悦的眼睛。
卫珣继续说:“你竟然在我和许知森之间犹豫不决?要选谁明明根本就不需要犹豫吧。”
说到这,他又垂下眼睛,像个乱发脾气的小孩子般无理取闹道:“姓许的果然都很讨厌。”
“……”
阙宛舒其实心里不太高兴,此时并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可当看见卫珣这副模样,她还是下意识解释道:“许知森对我来说是亲哥哥。”
不料卫珣竟冷哼一声,眼神郁郁道:“什么哥哥,想要哥哥的话不如找我做你的哥哥。”
阙宛舒:“……”
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
她气笑了,也许是因为他这句话实在太过莫名其妙,她一时竟也忍不住口不择言道:“你是想跟我乱/伦吗?”
卫珣猛然一顿,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阙宛舒在话语出口的当下其实就后悔了,可惜她既不能把话收回,又无法删除他的记忆,只好面色紧绷地别开脸。
她正想越过他进门去,他却突然开口追问:“那是什么意思?你想和我乱/伦?”
什么乱七八糟的。
阙宛舒简直有理说不清,她面色涨红,表情僵硬又尴尬,面对这句追问,她先是安静几秒,这才低着声音说:“没什么意思,就当是我随口说的,忘了吧。”
“……”
卫珣沉默下来。
见他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抿了抿唇,道:“我要进去了,外头天气冷,你也早点回家。”
说完,她迈步从他身边走过,正要与他擦肩而过时,手腕忽然被人拉住了,紧接着是一道低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对不起。”
卫珣轻轻地开口,他正低下脑袋拉着她的手,许是怕自己的力道太重伤到她,他在握住她的手的当下便立刻卸了力,但五指仍牢牢地扣紧她纤细的手腕。
阙宛舒没有回头,只是感受到自手腕上传来的温热触感,来自他掌心的灼热温度仿佛正一点一点地渗入她的皮肤里。
他不敢用力,又不愿轻易放开,因此就这么略有些僵硬又执拗地拉着她。
阙宛舒背对着卫
珣,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却能听见他沙哑的声音里夹带着的懊恼与小心翼翼:“我没有把你当成利益可以交换的东西……你对我来说,是比这世上任何东西都要珍贵的人。”
在她看不见的视角里,卫珣正垂着脑袋,脸色苍白又颓然,他张了张嘴,唇瓣微微颤抖着,喉头涨疼酸涩,连带着呼吸都有几分紧促。
许是担心这句解释太过苍白,他很快又哑着声音继续说:“当时就算许知森同意了我也不会那么做,我只是……想要试探而已,我不应该那么说的,让你伤心了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你别生我的气……”
听见这句话,阙宛舒终于回过头去。
却见卫珣一对上她的眼睛后立刻又垂下脑袋,像是只做错事以后怕被主人责罚的大狗狗般,面上是既心虚又忐忑不安的表情。
阙宛舒见状忽然深吸了一口气,并在心里轻轻地叹息一声。
卫珣啊……
卫珣。
此刻她正眼神认真地仰头看他,目光逐一扫过他脸上的每一分神情,尔后语声轻缓地说道:“我不会说我没有生气,因为我确实是生气了,你竟然想用利益来向别人交换我,不管目的是什么,好像被当成商品一样这点让我不太高兴。”
阙宛舒才不管他说的3%利益多不多,哪怕他直接把整个公司拱手让人又如何?不还是把她当成一件可交易的“商品”吗?
这可不是什么浪漫且令人感动的事,更无法用来证明情意的分量。
阙宛舒每说一句,卫珣的脑袋便又更低下一分,但还是紧紧地拉住她的手,像是怕她走了似的。
“不过——”
这时,阙宛舒突然话锋一转,微微弯起眼睛道:“看在你那么有诚意的份上,这次我就原谅你了,前提是你得再和我说五次对不起。”
卫珣缓缓抬起了头。
他此刻正眉头微蹙,眼角泛红,那双狭长漆黑的眼睛里也正浮起点点水光,形状好看的嘴唇抿起,唇角下撇,看着她不说话的时候,模样显得有几分可怜。
阙宛舒见状一愣,当下竟忍不住反省自己的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
只是五次道歉而已,应该不——
“对不起。”
卫珣突然开口,这一次他并没有移开目光,而是就这么直勾勾地望进阙宛舒的眼睛里。
然后,他又重复了一次。
“对不起。”
请原谅我当年那么自私,只想着要我们在一起,却没有站在你的立场考虑你的心情,在你最难过的时候,甚至也没能好好地、光明正大地陪在你身边。
又一次。
“对不起。”
我并非是想说那些言不由衷的话,也不是想用受害者的姿态来勒索你,我只是……觉得有点委屈,我既埋怨你当时丢下我,又害怕你再次离我而去。
再一次。
“对不起。”
与你重逢的那一天,我不是有意要为难你,我只是……想听你再为我唱一次生日快乐歌而已,没想到却反而让你陷入了难堪的境地,一切都是我的错。
最后一次。
“对不起。”
我的爱那么沉重,总像厚重的枷锁般试图困住你,我想要你身边只有我一个人,想要我在你心中是最特别的那个,可是,肯定让你感到负担了吧。
对不起——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