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窒息感


    他的理智似乎在这一刻崩塌。


    周绪延的瞳孔骤然收缩,扼住她下巴的手赫然往上,骨节分明的拇指压覆住她一张一合的唇瓣。


    “不,不要说。”他说话时控制不住的在发抖。


    指尖传来的柔软触感让他灵魂都在震颤。


    她的唇比想象中更温热,潮湿的吐息正缠绕着他的手指,在他指腹下微微颤抖着。


    “我就说呢?”


    他盯着她泛着水光的唇缝,喉结剧烈滚动。


    几乎控制不住地想将手指探进去,搅弄那温软,让晶莹的齿液浸满他的指尖。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后腰就窜上一阵酥麻。


    手指也如预想中那样压了进去,堵住了她所有想脱口而出的话。


    一瞬间,包裹感自指上传来,湿润温软。


    而她正被迫仰着头,乖巧的看着他。


    周绪延像被烫到一般,却没移开视线,喉结剧烈滚动,眼眸暗得能滴出墨来。


    不,这还不够。


    他更想用唇舌取而代之,深深地亲上去,用他的舌顶开她的齿关,然后霸道地探入她的口腔。


    与她纠缠,吞食她的津液,让她的呜咽都吞进自己喉间。


    他要看看,那时,她是否还这么乖巧。


    这个念头让周绪延心头狂跳,胸脯剧烈鼓动。


    他努力地咬住唇舌,不让喉间几乎要溢出来的欢愉声发出来让她听到。


    不,不行。


    外面还有奶奶坐在客厅里,他不能这样。


    他不行。


    然而,理智如同薄冰,在这股渴望面前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几乎要被本能攫住时,她的小手却开始慢慢下滑。


    从衣领一路滑下来,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喉结,让他忍不住滚动。


    然后,扯住了他的领带。


    只要她稍稍用力,他的颈间就会传来窒息感。


    唔,窒息感。


    仿佛真的有窒息感传来,他几乎要被脑海里的这些思绪冲得昏过去。


    厨房里,炖肉的香气弥漫开来,锅中的汤汁“咕嘟咕嘟”地翻滚着,却无人理会。


    姜雾眠观察着他的反应,手指只虚虚地扯着领带,并不用力。


    他的手还被她含在嘴里,她心底玩心大起。


    “唔……”


    指节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感。


    周绪延瞳孔骤缩,发现她竟用虎牙咬住了自己的指节。


    疼痛混合着湿软的触感顺着脊椎炸开,他失控地溢出一声气音,连忙要抽回手指。


    但姜雾眠似乎不给他这个机会,咬的更深了。


    他本就忍不住,此时更是激烈,喉间溢出阵阵极其忍耐的痛呼,传进姜雾眠的耳中,激得她脊背发颤。


    她泄了泄力,转为舌尖轻舔,勾勒着他手指的形状。


    周绪延大为震动,眼中满是错愕,像被吓到一般连连把手指从她口中抽出来,踉跄着撞上身后的料理台。


    他垂眸望着牵连而出的银丝,指节上沾满了他渴求的、亮晶晶的、她的涎水,在厨房顶灯下泛着暧昧的水光。


    他像是被刺激到了,剧烈地喘息着,仿佛要呼吸不过来晕厥过去,眼睛里蒙上了水雾,连眼尾都泛着红。


    姜雾眠眼神迷蒙的望着他,周绪延再看不得一眼,连忙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大口喘息着试图平复自己的呼吸。


    他的心跳如鼓擂,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在极力压制着那股即将爆发的渴望。


    不能,他不能。


    至少身体上,他不能越界。


    姜雾眠站在原地,望着周绪延的背影,唇舌间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和味道,心中五味杂陈。


    她没想到自己的举动会让他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有些害怕,又有些莫名的兴奋。


    他对自己,并不无动于衷。


    可,为什么,不再有所行动呢?


    “小雾,阿延,饭好了吗?”周奶奶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不再给她乘胜追击的机会。


    姜雾眠猛地后退一步,脸颊烧得通红。


    周绪延也慌了一瞬,低头找着眼镜,姜雾眠递给他。


    她不知何时已经帮他擦净了水雾。


    镜片重新架回鼻梁时,他看见她抿着被捻磨得嫣红的唇,眼睛里还盛着审视的光,仿佛要把他的那些卑劣与丑陋看透。


    他不敢看她,转身把火关小,掀开锅盖翻了一下,水汽瞬间蒸腾。


    汤底浓郁,并未干涸,火候刚刚好。


    周绪延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奶奶,好了,马上吃饭。”


    他转过身,看向姜雾眠,眼神中已恢复了几分清明,但那份渴望却并未完全消散。


    他轻咳一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吃饭吧。”


    姜雾眠点点头,脸颊微红,不敢直视周绪延的眼睛。


    他将菜一一盛出来,端了出去。


    她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走向客厅。


    饭桌上,奶奶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对刚才的小插曲一无所知。


    她不停地给两人夹菜,嘴里念叨着:“多吃点,小雾太瘦了,阿延你也是,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两人一一应着,只默默吃饭。


    偶尔视线对视上,也连忙避开,似乎又开始便得不熟起来。


    只有周绪延手指上的齿痕,无声的提醒着两人,已经发生过什么。


    吃完了饭,周奶奶欲言又止。


    周绪延收拾着碗筷,一眼便看出奶奶的异样,手上活计不停,“有话直说吧,憋在心里你也不舒服。”


    周奶奶瞪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你,是不是你的原因,还给我玩起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来了,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姜雾眠见状不对,起身朝卧室走,“那个,奶奶,我先去洗漱收拾了,明天一早还要赶去人才市场……”


    周奶奶态度和善,笑


    眯眯的应着:“去吧去吧。”


    周奶奶知道这事肯定跟小雾没太大的关系,事情的症结归根结底还在她大孙子身上。


    “好了,现在小雾不在这儿,你过来等会刷那个碗,先把事情好好的给我交代清楚。”


    周奶奶态度强硬,丝毫不给周绪延找借口的漏洞。


    周绪延无奈,继续刷碗,“不耽误说。”


    “那你说吧。”


    “……”


    “没什么一定要说的,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们分床睡的。”


    周绪延将刷干净的碗放进沥水篮里,表情不变。


    周奶奶疑惑皱眉:“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怎么还分床睡,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的?”


    周绪延顺手将厨房的卫生打扫着:“没有,你想多了奶奶,我只是不习惯和人一个床睡,不舒服。”


    周奶奶不依不饶:“不习惯?你们不都……难不成完事之后再分开睡?你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周绪延被奶奶粗鄙的歇后语弄得有些失语,叹了口气,“奶奶,总之你尊重我们的睡眠习惯就是了,有些东西不理解并不代表不存在不合理。”


    周奶奶将信将疑,见他洗完手出来,只能作罢:“算了,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奶奶本也不想多管,毕竟奶奶也跟不了你们一辈子,你们过成什么样子,也不是奶奶能左右的,不管怎样,你好好对小雾,不要让小雾受委屈,其他的,我都随你们。”


    这时姜雾眠也收拾完出来了,本想直接回卧室,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好,走到客厅就听到奶奶说的这番话,听得心底暖暖的,眼眶发热。


    姜雾眠站在客厅的一角,不由的说:“奶奶,让您操心了,我们会好好的,这点您不用担心。”


    说罢看了一眼走过来的周绪延,朝他笑了笑,“你说是吧,绪延。”


    周绪延定定看她一眼,喊他名字喊得越来越顺口了。


    他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周奶奶心底宽慰:“你看看你媳妇,多好的姑娘,以后一定不能欺负我孙媳妇儿,要是以后让我知道,我要你好看。”


    一席话说罢,三人都笑了,这件事算是翻篇了。


    *


    周绪延洗完澡出来,提前在外面将头发吹好才进来。


    就看到姜雾眠正在书桌前绣东西,认真的模样让人不忍打扰。


    听到身后的动静,姜雾眠头也不抬:“收拾完啦?”


    周绪延拿出被褥铺在地上,“恩。”


    姜雾眠这才收起绣品,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整理好东西后,起身去洗手间洗手。


    她再出来的时候,周绪延已经躺了下来,房间里也只剩下床头灯一盏亮着。


    她从床尾爬上来,掀开被子,躺了下来。


    两人之间像亘了条银河。


    相对于两人之间的沉默,另一个虚拟世界里却掀起了龙卷风,只是此时两人都还不知道。


    房间里只剩下床头灯投下的暖黄光晕。


    不知何时,他伸手将床头灯点灭,室内一片昏暗。


    两人呼吸声交错,默契的都不再提起厨房里的交锋。


    她本想再进一步,但想到他克制得几乎要忍不住的冲动。


    她忍下了。


    鱼儿,似乎要上钩了。


    这个时候,她这个垂钓者,更应该稳住。


    “姜雾眠。”


    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姜雾眠忍不住勾唇笑了一下。


    压下笑意,她轻声应:“嗯?”


    “我没有躲。”他哑着嗓子,等了一下才说。


    “哦。”


    “我知道了。”


    周绪延似乎被噎了一下,一时也没有说话。


    “你……”


    “嗯?”


    “你想要什么样的关系?”他字句斟酌,声音却听起来很平静。


    姜雾眠淡然:“你不是不让我说?”


    “……”周绪延沉默了。


    姜雾眠翻了个身,虚打了个哈欠:“很晚了,我先睡了。”


    说罢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果真就要睡去。


    周绪延知道她明早还有工作要忙,她说困了,他便不想打扰她。


    他也翻了个身,只是胸腔里像是又被塞了一团棉花,鼓鼓囊囊的,胀得他难受。


    越是睡不着,越是难捱,他只得强迫自己睡觉。


    时间流逝中,疲惫感涌上来,两人呼吸渐缓。


    姜雾眠蜷缩在被窝里,几乎要坠入梦乡时,手机突然在枕边震动起来。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点亮手机,屏幕的亮光刺得她眯起眼睛。


    听到因为手机震动而翻动身体的周绪延,她忙把手机静音键打开。


    操作完后打开微信,是松晞然发来的消息。


    【姜老板,你睡了吗,你要是没睡看到我这条消息,快去看看我们的视频,播放量破百万了!】


    配图是粉色视频软件的后台数据截图,点赞10万+,评论3千条,粉丝数不到几个小时暴涨20万。


    姜雾眠瞬间清醒了。


    她轻手轻脚地翻了个身,生怕吵醒床下熟睡的周绪延。


    她点开粉色视频平台,《小时候》这条视频赫然挂在全站排行榜的首位。


    评论区早已炸开了锅。


    她连忙点开评论区,热评第一条是一位央美教授的长评:【针脚藏山河,绣品见人心。她用一针一线绣出了非遗的觉醒,更绣出了文化的呼吸。她的故事不仅是技艺的传承,更是弱势群体用法律捍卫尊严的教科书。】


    教授的点评深刻而精准,让姜雾眠心中一惊,随即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再往下翻,粉丝们的留言如潮水般涌来。


    【第一次看刺绣看到泪目,每一针都是故事,原来刺绣可以这么有力量!】(点赞2w)


    【从针法就能看出是正宗的苏绣传人!那个柿子树下的配色构图绝了,求开课!】(点赞1.2w)


    【up主的手是魔法吧?绣品美得像会呼吸一样!】(点赞9803w)


    【小姐姐的声音好温柔,但内容硬核到爆!】


    她继续往下翻,一条高赞评论让她指尖发颤。


    【连续失眠三个月,看完视频莫名平静了。已下单绣绷,明天开始学针法#非遗治愈计划】(点赞8932)


    原来,她真的可以给这个世界上的一些人带来力量和慰藉。


    下面的一些评论也让她驻足查看。


    【经比对,视频中展示的‘滚针’技法与故宫藏品《xx图》针脚一致,建议申报非遗传承人!】(官方认证账号)


    【我是学法律的,视频里提到的流程简直是普法模板!已转发法学院群!】(点赞6700)


    姜雾眠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动,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她没想到,自己记录的真实经历,竟能引起如此强烈的共鸣。


    她又点开橙色购物软件,后台消息提示音接连不断。


    店铺的订单量早已超出预期,库存被抢购一空,评论区挤满了催促上新的留言。


    姜雾眠咬着唇,指尖飞快地编辑公告:【感谢大家的喜爱!新品和定制通道开放日期择日公布,敬请期待~】


    发完公告,她放下手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窗外月色如水,她侧头看向地铺上的周绪延。


    他背对着她,呼吸均匀,肩胛骨的轮廓在薄被下若隐若现。


    睡熟了的他,显得好温顺,像只大狗狗。


    这个念头让她心尖发软。


    她悄悄伸出手,虚空中描摹


    他的背影,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他的温度。


    周绪延。


    真好。


    姜雾眠抱着被子,唇角还带着笑,扛不住睡意,渐渐沉入梦乡。


    *


    翌日清晨,姜雾眠醒来,看到地铺已经收起来了,周绪延也不在房间。


    习惯性的拿过手机。


    面部识别自动解锁,锁屏界面上显示微信消息一长串,有周欲晚的,有松晞然的。


    姜雾眠打开。


    看到周欲晚给自己发了二十多条消息。


    打开之后看到她一点多的时候发的是【媳妇儿,我靠,我在直播,有水友知道我经常推你,他们说你视频上全站排行榜了,我还不知道,去看了,真的牛逼】


    【这视频是松晞然剪得吧,牛牛牛,把我媳妇的美貌和技术完美的剪出来了,没想到这小孩技术可以啊】


    夸了一大堆之后,早上五点多的时候又发了几条。


    【啊啊啊,媳妇,你上热搜了,我在大眼上看到了你的词条】


    【分享链接#非遗苏绣雾里花#】


    ……


    她半坐起身,打字回复。


    【我昨天看到上c站排行了,没想到又上了热搜】


    【不过这样也好,能被越多的人看到越好,非遗宣传总需要不留余力】


    【我上午要去招聘会,要抓紧把工作室组建起来了,订单量最近很多】


    【我去忙啦】


    回复完之后又打开松晞然的,还是延续的昨天的话题,只是她那个时候睡着了,就没看,到现在还没有新的消息进来,他应该是还没睡醒。


    放下手机,姜雾眠起床洗漱,一点也没有被突如其来的流量影响到。


    餐桌上,周奶奶正把煎得金黄的糍粑装盘。


    “小雾快来!”老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阿延说你昨晚忙到半夜,煮了酒酿圆子,还特意给你多打了两个鸡蛋……”


    那边周绪延也端着两个小碗过来,一碗放在她面前,里面确实窝了两枚荷包蛋。


    “谢谢。”姜雾眠小声道谢。


    姜雾眠正小口喝着酒酿圆子,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她低头一看,是松晞然发来的消息:【招聘的材料已经准备好了,姜老板,我们怎么安排?】


    她迅速回复:【我们直接在招聘会集合吧。】


    周奶奶看到她摆弄手机不由得问:“今天很忙吗?”


    发完消息,姜雾眠抬头对周奶奶解释道:“恩,奶奶,今天我要去西夏区体育馆参加招聘会,得早点出门。”


    周奶奶点点头,又往她碗里夹了一块糍粑:“多吃点,路上远着呢。”


    一旁的周绪延放下筷子,声音平静:“我送你。”


    姜雾眠摇头,很自然的接话:“不用了,我和松晞然一起过去就行,不顺路。”


    “松晞然是谁啊?”周奶奶好奇地问。


    “是我工作室的员工,负责剪辑和运营。”姜雾眠笑着解释。


    周奶奶恍然大悟,“哦,这样啊。那你们路上小心。”


    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扫,没再多问。


    周绪延的脸色不太好看,他沉默地站起身,将自己的碗筷收拾好,放进厨房。


    周奶奶回头看他:“吃好了吗,就吃了这么点,饱了吗?”


    周绪延从厨房出来,拿起西装外套和公文包,语气冷淡:“饱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路上小心。”姜雾眠松开口中的糍粑,轻声说道,目送他离开。


    听到她的回答,周绪延的背影僵硬了一瞬,随后大步流星地出了门。


    姜雾眠看着他坚挺的背影,和关上了的门。


    嗯……他生气了吗?


    怎么还生气啊,不是不承认自己吃醋了吗。


    姜雾眠嗤了一声,不再多思,继续吃饭。


    姜雾眠吃完早餐,将自己的碗筷洗涮了后,回房间收拾好小型绣具和几件代表作品,装进手提包里。


    出门前,她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领,确保自己看起来精神干练。


    当她走到楼下时,本想着手机叫车,却意外地,看到了周绪延的车。


    嗯?不是早就走了吗?


    他靠在车门边,手里拿着手机,似乎在处理工作消息。


    见她出来,他抬眸看了一眼,语气平淡:“上车。”


    姜雾眠不动,淡然的问:“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周绪延收起手机,淡淡道:“临时有当事人要去他们公司,在体育馆那边,顺路。”


    姜雾眠眨了眨眼,唇角微微上扬:“哦,这样啊,那好巧啊。”


    既然他这么说,她便不再僵持,拉开车门坐进去,系好安全带。


    周绪延启动车子,两人一路无言。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姜雾眠偷偷瞥了一眼周绪延的侧脸。


    他的下颌线紧绷,金丝眼镜后的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仿佛刚才的“巧合”真的只是巧合。


    但她知道,他不是那种会为“顺路”而浪费时间的人。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泛起一丝甜意。


    车子很快到达西夏区体育馆。招聘会的场地外已经排起了长队,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姜雾眠刚下车,就听到一声清亮的呼唤:“姜老板!”


    她转头看去,松晞然正站在路边朝她挥手。


    他穿着浅蓝色衬衫,栗色的卷发在阳光下泛着金光,笑容灿烂得像个小太阳。


    姜雾眠笑着走过去:“你来得真早。”


    松晞然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夹:“材料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了。”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她身后的车子,恰好对上了周绪延的视线。


    第42章 第42章占有她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松晞然挑了挑眉,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故意凑近姜雾眠,压低声音道:“姜老板,材料我都准备好了,展位也布置好了。”


    明明他说的是正事,姜雾眠也因为他的突然靠近而耳根微热。


    正要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鸣笛。


    她回头看去,周绪延的车还停在原地,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松晞然,眼神冷得吓人。


    姜雾眠愣了一下,连忙对松晞然说道:“我们先进去吧,时间不早了。”


    松晞然点点头,故意朝周绪延的方向挥了挥手,笑容挑衅。


    周绪延的胸口剧烈起伏,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


    他死死咬住后槽牙,手指几乎要将方向盘捏碎。


    他想下车,想将姜雾眠拉回自己身边。


    想告诉那个笑得碍眼的年轻人。


    她是他的妻子。


    可最终,他只是踩下油门,车子猛地蹿了出去。


    后视镜里,姜雾眠和松晞然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周绪延的胸口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闷得发疼。


    他扯开领带,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


    然而,脑海里全是松晞然靠近姜雾眠的画面,还有她对着他笑的样子。


    嫉妒像毒蛇一般啃噬着他的理智。


    他猛地打转方向盘,将车停在路边。


    他靠在座椅上,闭了闭眼,平复着呼吸。


    姜雾眠。


    这三个字像烙印一般刻在他的心上。


    她乖巧的跟在那个少年身旁,两人一起消失在他视线中的那瞬间,他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感。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脏里疯狂发酵反应。


    让他压制不住的。


    肆意生长的。


    占有欲。


    “叮铃叮铃”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拿起手机,显示沈时,他接起,声音哑的不行:“喂?”


    “老大,你人去哪了,不是说好了早上七点的时候过来律所吗?当事人都在这儿等你了,你还没来,怎么回事,你以前从来不迟到的……”


    沈时的声音还在叽叽喳喳,他开了扩音,放在了置架上,发动车子。


    直到沈时说完了,他才回道:“五分钟,路上遇到点事。”


    沈时:“好吧,你路上慢点,我已经稳住当事人了。”


    *


    姜雾眠和松晞然两人拿着大大小小的宣传立牌等东西走进体育馆。


    招聘会现场人头攒动,各家企业的展位前都排起了长队。


    他们的展位在非遗文化区,松晞然已经挂好了“雾里花苏绣工作室”的横幅,桌上整齐地摆放着招聘简章和姜雾眠的绣品样本。


    “姜老板,你看这样行吗?”松晞然指着展


    位,眼睛亮晶晶的,像只等待夸奖的小狗。


    姜雾眠环顾一圈,他们这个展位虽然很小,但在松晞然的布置之下显得精致温馨。


    “很好,辛苦你了。”她微微一笑,目光柔和。


    松晞然挠了挠头,虎牙若隐若现:“不辛苦,这是我们两个一起做的。”


    招聘会正式开始后,应聘者陆续进场,各个展位前都很快排起了长队。


    他们这儿也引来了很多人。


    有些人像是直奔目标似得,朝他们这个摊子走过来。


    也有许多人被姜雾眠的绣品吸引,更有不少人是看了热搜后专程赶来。


    “请问,你们还招收学徒吗?”一位戴着眼镜的女生怯生生地问。


    姜雾眠温和地点头:“当然,我们正在招聘绣娘和学徒,只要对苏绣有兴趣,都可以报名。”


    女生眼睛一亮:“我看过您的视频,特别喜欢!我妈妈以前也是绣娘,可惜后来……”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姜雾眠了然,轻轻握住她的手:“如果你愿意,可以来我们工作室试试。”


    女生激动地连连点头,眼眶微微发红。


    一旁的松晞然迅速递上报名表,动作娴熟得像排练过无数次。


    姜雾眠悄悄看了他一眼,心中感慨。


    这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似乎总能精准地捕捉到她的需求,默契得令人惊讶。


    *


    招聘会现场人声鼎沸,雾里花工作室的展位前排起长队,与其他冷清的展位形成鲜明对比。


    松晞然忙着分发报名表,脸上挂着阳光般的笑容,时不时偷瞄一眼正在观看应聘者展示苏绣技法的姜雾眠。


    阳光透过体育馆的玻璃顶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招聘会非遗文化区的角落,钱小虎站在自己的东阳木雕展位后,眼神阴郁地盯着这一幕。


    他的展位前门可罗雀,偶尔有人驻足,也只是匆匆扫一眼就离开,搞得他手里的木雕都刻不下去了。


    “凭什么?”钱小虎咬牙切齿地捏紧拳头,“一个刚成立的小工作室,凭什么这么受欢迎?”


    一个多小时了,他这连个问询的人都没有,而那个姜雾眠的展位前,队伍都快排到厕所去了。


    还有几个举着手机的像是在直播的网红,正对着姜雾眠的绣品疯狂拍拍拍,嘴里还念念有词。


    “肯定是雇的托儿。”钱小虎啐了一口,摸出手机偷拍下排队场景。


    镜头里,姜雾眠正低头给一个女生演示针法,她身边那个栗色卷发的年轻人笑得见牙不见眼,活像只开屏的孔雀。


    钱小虎点开了匿名举报通道。


    【主办方领导您好,我要举报B区23号展位雇佣群众演员制造虚假人气,严重破坏招聘会秩序……】


    打完这行字,他特意附上刚拍的照片。


    他看着自己编辑的讯息,拇指在发送键上悬了半天,纠结了一下,想着自己真的要做这么绝吗,要是假的怎么办。


    算了,整个非遗区都没几个人,而且他之前也参加过几次招聘会,也有苏绣刺绣的展位,从来没有出现过排队的情形,这个什么雾里花的工作室展位上人那么多,不是托是什么?!


    钱小虎最终还是点击了发送。


    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他阴恻恻地笑了,混入人群朝姜雾眠的展位走去。


    “请大家排好队,简历可以先交给这位松先生……”姜雾眠将又一摞报名表放进文件筐,腕间的茉莉花手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她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应聘,更没想到有人是带着绣绷直接来拜师的。


    “让一让,让一让!”人群忽然出现一阵骚动。


    松晞然正低头整理着报名表,察觉到周围气氛不对。


    他抬头一看,几名挂着工作证的主办方人员正朝他们的展位走来,脸色严肃。


    三个戴着工作牌的男人拨开人群,为首的黑脸大汉敲了敲展台:“我们接到举报,怀疑你们雇佣人员虚假排队,扰乱招聘会秩序。请立即停止招聘活动,配合调查。”


    姜雾眠一愣,还没开口,周围的应聘者先炸开了锅。


    “什么托儿?我们都是看了热搜专程来的!”


    “就是,我早上五点就起床赶过来了!”


    “你们主办方怎么回事,连热搜都不看吗?”


    其中一人态度生硬,对周围声音选择性屏蔽,“你们谁是雾里花工作室的负责人?不要煽动起哄,先配合调查。”


    松晞然脸色骤变,也要上前理论,姜雾眠轻轻按住他的手臂,自己站了起来。


    “您好,我是负责人姜雾眠。”她声音清亮,不卑不亢,“我们绝没有雇佣任何人,这些应聘者都是自发前来的。”


    “是吗?”工作人员环顾四周,指着周围冷清的展位,“那怎么解释整个非遗区只有你们这里人满为患?”


    周围几个展位的负责人也凑过来,七嘴八舌地附和。


    “我早说不对劲!哪有人排队那么久就为学绣花的?”


    “就是,现在这些小年轻,为了红什么手段都用。”


    “一看就不对劲吧,那几个举着相机拍的不是他们自己人吗?”


    松晞然“腾”地站起来,把空白的报名表“啪”地拍在桌上:“说话要讲证据!我们……”


    姜雾眠按住他发抖的手腕,转向工作人员,“请问举报依据是什么?”


    黑脸男冷哼:“正常展位能有这排场?你看看整个非遗区,全部加起来都没你这儿人多,就连那边大厂区域的,还没排队这么凶呢,我们也是收到举报,过来先调查的。”


    他指着望不到头的队伍,“这些人是真来应聘的?”


    队伍最前头的眼镜女生举起手机,大声解释着:“我们是看了热搜专门来的!现在#非遗苏绣雾里花#都冲到热搜第三了!”


    她调出页面,随着她手指的滑动,好几家官媒的转发赫然在列。


    钱小虎躲在人群最后,幸灾乐祸地嗤笑,他故意提高嗓门喊道:“说不定热搜也是买的呢!”


    松晞然气得额头青筋暴起,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钱小虎正得意,突然被一道大力拽到前排。


    “是你举报的?”松晞然揪着他衣领,小虎牙闪着寒光。


    垂眼看到这人胸前的名牌,冷声道:“东阳木雕的钱师傅?”


    现场瞬间安静。


    钱小虎涨红了脸挣扎:“胡说什么!我、我只是过来看热闹的,你是狗吗,逮到人就咬?!”


    松晞然也急了:“说我是狗?那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你说不是你举报的,为什么就你叫的最欢?!别以为你混在人群里我们看不见听不见,你有本事打开手机给我们看看。”


    钱小虎不信他还真能把自己怎么着,脸一横:“自己做亏心事还不让人说了,我就说怎么了,你们证明自己没雇托儿啊,凭什么拽着我要我证明我没举报?现场人人都有可能举报,凭啥就赖我?!”


    “你——!”松晞然愤然,扯住他衣领的手又紧了紧,但却拿他没一点办法。


    这时,人群中突然爆出一声惊呼,“大家快上大眼软件上看看,央妈转发雾里花视频了!”


    这声惊呼后,所有人不约而同的齐刷刷低头看手机。


    央视文艺官博刚转发雾里花视频,配文【指尖上的中国:90后非遗传承人的守正创新】。


    姜雾眠也从包里拿出手机,展现给三位工作人员:“几位请看,#非遗苏绣雾里花#现在是热搜第三,央视新闻、人民日报等官媒都转发了我们的视频。这些应聘者大多是看到热搜后专程赶来的,不是我们请的,还请查明事实,撤销不实举报。”


    站在姜雾眠旁边的一位戴眼镜的女生也举起手机:“我就是看了官博的推荐视频才来的!雾里花老师的刺绣技法绝对是正宗的苏绣传承!”


    “我也是!”一个扎马尾的姑娘激动地说,“视频里雾里花老师讲如何用法律维权那段太感人了,看到通告上说雾里花今天在这边参加招聘会,我连夜买了火车票专门赶来的!”


    人群开始骚动,越来越多的人举起手机,屏幕上清一色显示着姜雾眠的热搜话题。


    当场被打脸,工作人员脸色变了又变。


    为首的人到底是经验丰富一些,脸色稍稍缓和,主动和姜雾眠道歉。


    “很抱歉,虽然举报不实,但是我们也是为了


    维护会场的秩序,还请您理解,毕竟像您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太少见也太不同寻常了,有人怀疑也是基于合理猜测,您说是不是?”


    姜雾眠笑了笑,指尖轻轻抚过展台上的绣品,“理解?当然理解。就像我理解苏绣为什么能传承两千年,因为真的东西,经得起任何质疑。”


    她转向为首那人:“现在可以证明我们的清白了吗?”


    为首的人尴尬地咳嗽两声:“抱歉,是我们工作疏忽,祝你们招聘顺利。”


    说完便带着工作人员匆匆离开。


    周围展位的负责人面面相觑,也都灰溜溜地回到各自位置。


    几人离开后,姜雾眠转向钱小虎的方向,松晞然已经松开了他,他正一脸烦躁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襟。


    两人交锋中,他口袋里的木雕不小心掉落了出来,现场混乱,他还没看到。


    姜雾眠视线落在那个木雕上,走过去,捡了起来。


    钱小虎疑惑的看着她,姜雾眠冲他笑了笑,琥珀色的眸子在阳光下通透见底:“东阳浮雕的‘叠雕’技法?”


    她指尖抚过层层镂空的木纹,“能雕七层以上的老师傅可不多了。”


    钱小虎愣住了,这女人居然识货?


    姜雾眠转身对人群朗声道:“各位,钱师傅的木雕才是真正的非遗瑰宝。东阳木雕始于唐代,乾隆年间就有‘雕花之乡’美誉……”


    她如数家珍地说起钱小虎的“深镂空雕”技艺,眼睛亮得像星星。


    “各位,其实我们非遗区每个展位都值得关注,就像我手中的这个东阳木雕。”她指向钱小虎的展位。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钱小虎,他僵在原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姜雾眠竟然在为他宣传?


    “各位,传统技艺本就是一脉相承,无论是苏绣还是剪纸,都是我们文化的瑰宝。”


    姜雾眠继续道,声音温柔却有力,“苏绣、木雕、剪纸、陶艺……每一样都凝聚着祖先的智慧。希望大家能多看看其他展位,让所有传统技艺都能薪火相传。”


    她这番话说得诚恳真挚,现场备受感动,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她又转向一位刚刚挤在人群中奚落过她的剪纸艺人,“您的作品我也看过,剪‘福’字的技法特别精妙。”


    这番话说得落落大方,那人羞愧得无地自容。


    还有不少人开始向钱小虎的展位移动,好奇地打量他的木雕作品。


    钱小虎也跟着回去了,手足无措地站在展位后,看着突然多起来的参观者,又看看远处对他微笑的姜雾眠,胸口像堵了一团棉花,又闷又胀。


    有个老者捧着木雕连连惊叹:“这刀工!年轻人,留个联系方式?”


    钱小虎连忙弯腰以示敬意,一旁有好几个应聘者拿起报名表填写。


    “我们就是刚刚听到那个雾里花的老板讲了东阳木雕的历史,自己又查了一下资料,发现真的很有文化底蕴,而且我家里祖上也是做木材生意的,我们就想着也来学习一番。”


    “我本来就是来蹭一波热度的,本来是个小up主,平时在c站上发点雕刻视频,你要是不嫌弃,可以招我过来,我会的挺多的,也想尝试一下新的风格。”


    几人一番话说出来,让钱小虎心里更过意不去了,干笑着跟他们寒暄。


    *


    招聘会进行到中午时,姜雾眠的嗓子已经有些哑了。


    松晞然不知从哪里变出一瓶润喉糖,递到她手中。


    “姜老板,休息一下吧,我来应付一会儿。”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关切。


    姜雾眠感激地接过,含了一颗在嘴里,清凉的薄荷味瞬间缓解了喉咙的不适。


    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松晞然游刃有余地应对前来咨询的人群。


    他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虎牙显得格外可爱,让人不自觉地放下戒备。


    这样的他,与昨晚那个眼神阴郁的男孩判若两人。


    姜雾眠垂下眼眸,思绪飘远。


    她想起早上很小的一件事。


    在松晞然靠近她说话的时候,周绪延的车忽然鸣笛。


    不可能是不小心按到的吧,想到周绪延会因为自己而有情绪波动,姜雾眠心口一甜。


    “姜、姜老师,刚才真是对不住……”那位剪纸艺人红着脸走过来,打断了姜雾眠的思绪。


    她闻言抬头一笑:“没事的,市场竞争很正常。”


    “要不……我请您吃个饭?就当赔罪。”他搓着手,眼神飘忽。


    松晞然立刻警觉地站到姜雾眠身侧,却被她轻轻按住手臂:“谢谢好意,我们已经点过外卖了。”


    “好吧,那真是遗憾,那我能加您个联系方式吗?我们同为传统技艺传承,说不定以后有机会还可以合作……”


    姜雾眠大方得体的拿出手机,翻到微信二维码,“那就提前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剪纸艺人怔了怔,眼眶突然有些发红。


    最终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定以后有机会合作。


    “姜老板就是太善良了。”人走后,松晞然小声嘀咕。


    见人走了,另一边钱小虎犹豫再三,终于鼓起勇气走向正在收拾资料的姜雾眠。


    他声音发颤,“姜……姜老师,能借一步说话吗?”


    松晞然警惕地挡在姜雾眠前面:“你想干什么?”


    姜雾眠拍拍松晞然的肩:“没事,你去帮我把这些报名表整理一下。”


    松晞然无奈叹气,只好点点头,但视线还是紧随着姜雾眠。


    她对钱小虎点点头,“我们去那边说吧。”


    两人走到一根立柱旁,钱小虎低着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那个举报……是我发的。我、我就是嫉妒你这里人那么多……”


    姜雾眠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知道错了!”钱小虎突然深深鞠躬,“你不但没记恨,还帮我宣传……我、我请你吃午饭赔罪行吗?”


    姜雾眠轻笑出声,怎么又一个请吃饭的,“钱老师,不必这样,同行之间本就应该互相扶持。”


    钱小虎猛地抬起头,眼眶通红,他嘴唇颤抖着,突然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清脆的巴掌声在嘈杂的会场里格外刺耳。


    松晞然立刻冲过来,却被眼前的场景震住了。


    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怎么了?”松晞然不解的问道。


    姜雾眠显然也被吓到了,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在跟我道歉。”


    松晞然早先就怀疑就是钱小虎举报的,现在他这个样子,明显是自己承认了他举报的事实,松晞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明明就是你举报的我们,我们还没找你要说法呢,你还哭上了,整的好像我们怎么着你似得。”


    钱小虎没想到松晞然会过来,尴尬的止住哭,很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没有没有,都是我的错,我有愧于师父当年的教诲,给他丢人了。”


    姜雾眠温柔的笑道:“以后把匠人精神时刻放心中,踏踏实实做事,坦坦荡荡做人,而且——”


    “你的技艺,完全没有辜负你师父的教导啊。”


    钱小虎大受震撼,心中如擂鼓响动,心脏突然像被一柄雕刀劈开,那些积压多年的木屑般的怨气簌簌落下。


    原来师父说的“木性通人性”是这个意思。


    他颤抖的手摸到口袋里半成品的木雕,粗粝的棱角此刻正狠狠硌着掌心,像在嘲笑他这些年的路,到底走偏了多少。


    “谢谢,谢谢,真的谢谢你,姜老师。”钱小虎几


    乎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一味的重复着谢谢。


    姜雾眠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是松晞然这个e人比较猛,脸上摆出嫌弃的神色,语气却带着无奈,“哎呀行了行了,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以后好好干就是了。”


    钱小虎笑得讪讪的,“我就是不会说话,刚才还说要请你们吃饭的。”


    这次姜雾眠倒是没有拒绝,率性道:“好啊,不过咱们展位上都有很多展品不好出去吃,有家麻辣烫的外卖蛮好吃的,要不要一起试试?”


    就这样,一饭泯恩仇,三人愉快的一起吃了一顿麻辣烫,化干戈为玉帛。


    最后还交换了联系方式,还约定了下次还有相关的展览一起参加。


    下午,招聘会还在继续。


    与此同时。


    银川某高档酒店的会议室里,到这边出差的陈廊正翻看着助理刚送来的平板电脑。


    屏幕上正是姜雾眠最新发布的视频《小时候》。


    “这个针法……”


    他眯起眼睛,放大画面,“确实是正宗的苏绣技法,而且功底相当扎实。”


    助理在一旁低声汇报:“陈老,这个‘雾里花手工刺绣’最近在短视频平台很火,已经上了两次热搜,而且很多官媒都转发推送了,央妈也发了,热度一度达到顶峰。听说她还开了工作室,就在承安律所隔壁。”


    “承安律所?”


    陈廊手指一顿,“就是那个帮我们处理过版权案的律所?”


    助理眼神锐利:“对,就是那个律所。”


    陈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哦?这么巧?有意思,有意思。”


    第43章 第43章“我马上到。”


    陈廊冷笑一声,关掉视频,站起身,走到窗前俯瞰城市景观:“去查查她的底细,我要知道她这手苏绣是跟谁学的。”


    “是。”助理恭敬地应下,又迟疑道,“那我们要不要和她合作……”


    陈廊摆摆手,“急什么?先晾她一阵,年轻人有点成就就容易飘,等她碰了壁,自然会求上门来。”


    “我们主动,和她主动,就是两码事了。”


    助理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默默退出了会议室。


    陈廊重新打开视频,看着画面中姜雾眠娴熟的绣工,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这么好的苗子,不用就可惜了……”


    *


    招聘会现场。


    “姜老板,有位先生想咨询定制绣品的事。”松晞然提醒道。


    姜雾眠抬头,看到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站在展位前,正仔细端详她的一幅绣品。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她站起身,露出职业化的微笑。


    男子抬起头,目光锐利:“这幅《小时候》的针法很特别,是独创的吗?”


    姜雾眠微微一怔。


    这幅绣品是她根据记忆中的妈妈教她的针法创作的,还融入了一些自己的创新。


    “是的,我结合了传统的散套针和现代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男子就打断了她:“那真是太棒了,我是非遗协会的徐理事,我想和您聊聊入会的事。”


    姜雾眠看着徐理事递来的名片,上面烫金的“非遗协会理事”几个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她礼貌地接过,指尖轻轻摩挲着名片的边缘,心中涌起一丝欣喜。


    这个人她在手机上看到过。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没少看自己专业这方面的讯息,在协会的官方上,她不止一次看到过徐理事出镜。


    她微微一笑,声音轻柔,“徐理事,久仰大名,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


    徐理事摆摆手,笑容和蔼:“姜小姐太客气了,你的视频我看了好几遍,针法确实精湛,尤其是《小时候》那幅作品,构图和意境都很打动人。”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所以我才想问你有没有兴趣加入非遗协会?我们正需要像你这样年轻有为的传承人。”


    姜雾眠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她抿了抿唇,轻声道:“这是我的荣幸,不过……我能问问具体需要做些什么吗?”


    徐理事哈哈一笑,语气轻松:“别紧张,就是定期参加一些文化交流活动,偶尔配合协会做些宣传。当然,最重要的是把你的技艺传承下去。”


    他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协会最近在筹备一个跨界联动的非遗展,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推荐你和你的作品参展。”


    松晞然在一旁听得眼睛发亮,忍不住插话:“姜老板,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姜雾眠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又转向徐理事:“谢谢您的认可,我会认真考虑的。”


    徐理事满意地点点头,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邀请函递给她:“这是后天协会交流会的邀请函,希望你能来参加,到时候我们再详谈。”


    姜雾眠双手接过,郑重地点头:“一定。”


    徐理事又寒暄了几句,这才告辞离开。


    松晞然目送他的背影,兴奋地凑到姜雾眠身边:“姜老板,这可是非遗协会啊!你的努力终于被看到了!”


    姜雾眠低头看着手中的邀请函,心中百感交集。


    她轻轻抚过烫金的字体,低声道:“是啊,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到来。”


    在现实世界中母亲就是非遗协会的副会长,如今,她也通过自己的努力,也要加入非遗协会成为其中的一员了。


    她心中有些感慨,母亲教会了她技艺,而如今,她也就只能用过这些绣品才能和母亲有短暂的交流。


    松晞然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心中一软,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你值得的。”


    姜雾眠抬头冲他笑了笑,正要说话,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请、请问……你们还招人吗?”


    两人转头看去,一个胖乎乎的女生站在展位前,手里紧紧攥着一块绣了一半的手帕,脸颊涨得通红。


    她低着头,声音细如蚊呐:“我、我叫冯娇娇,很喜欢刺绣……但技术不太好……”


    姜雾眠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绣品上,虽然针脚有些凌乱,但配色和构图却别具一格。


    她眼前一亮,主动走上前:“娇娇,能让我看看你的作品吗?”


    冯娇娇受宠若惊,连忙递上手帕,结结巴巴道:“可、可能入不了您的眼……”


    姜雾眠接过手帕,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突然笑了:“怎么会?你的配色很有灵气,这种大胆的撞色很少有人敢尝试。”


    这幅绣品虽然细节上还有很多需要精进的地方,但是她基础铺色的部分非常优秀,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女孩下了很大的苦工,一定练习了很多年付出了很多的努力,基础打得非常好。


    而她的工作室,此时恰好最需要的就是基础铺色的绣娘,若是能把冯娇娇招来,那一定会成为他们工作室发展非常巨大的助力。


    她抬头看向冯娇娇,眼中满是诚挚,声音热切,“如果你不嫌弃,我想邀请你,加入我们的工作室,你愿意吗?”


    冯娇娇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真的可以吗?我技术真的不好……”


    姜雾眠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的基础已经非常好了,再说了,技术可以继续练,但灵气是天生的,我最需要的就是像你这样有想法又有能力的人。”


    冯娇娇眼眶一红,眼泪差点掉下来:“谢、谢谢您!我一定会努力的!”


    松晞然在一旁笑眯眯地递上报名表:“欢迎加入雾里花!”


    冯娇娇接过表格,手微微发抖,填完后还反复检查了好几遍,生怕写错一个字。


    姜雾眠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中泛起一阵暖意。


    姜雾眠的声音少有的娇俏,带着少女感,“以后我们就是一个大家庭啦。”


    冯娇娇用力点头,眼泪终于没忍住,滚落下来。


    她慌忙用手背去擦,却越擦越多。


    姜雾眠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她,轻声道:“哭什么呀,这么可爱的宝宝,应该多笑笑。”


    “呜呜呜,姜老师你不知道,我已经被很多家工作室拒绝了,都说我基础可以,但是他们暂时不需要。”


    “本来我也不敢过来的,只是站在远处偷偷的


    看你们,还是上午的时候,你说的那番话,我才鼓起勇气过来的,我实在是被拒绝太多次了,已经提不起勇气了。”


    “如果你也拒绝了我,那我以后可能再也拿不起绣针了吧。”


    冯娇娇越说越难过,姜雾眠忍不住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没关系的宝宝,你就是最勇敢的人,我以前也和你一样,做什么事都需要提起一百分的勇气才能跨出那一步,但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好太多啦?”


    “我都敢开自己的工作室,还在这么多人的地方应对那么多的求职者,要跟那么多人说话,要是放在以前,我一定羞红了脸根本不敢和人有接触,你以后一定会成为比我更勇敢更厉害的人,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冯娇娇破涕为笑,努力的重重点头,脸颊红扑扑的,像只熟透的苹果。


    她松开姜雾眠,看着面前这个长相甜美温婉的女孩,小声道:“姜老师,您真好,像小天使……”


    松晞然在一旁打趣:“是吧,我也说吧,姜老板可是出了名的小天使,以后你就知道了。”


    姜雾眠被说的不好意思,“你们少拿我开玩笑,我只是没以前那么i了,但不代表这么说我,我能坦然面对,求求了饶了我这个i人吧……”


    三人正说笑着,一个穿着考究西装的男人走了过来,脸上挂着商业化的微笑:“这位就是姜小姐吧?久仰大名。”


    姜雾眠收敛笑意,礼貌地点头:“您好,请问您是?”


    男人递上一张名片:“我是刘明,做文化产业的,对您的作品很感兴趣,想谈谈合作。”


    姜雾眠接过名片,扫了一眼,上面印着“新锐文化传媒总监”的字样。


    她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但面上不显:“刘总监想怎么合作?”


    刘明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笑道:“我们公司最近在筹备一个非遗主题的纪录片,需要像你这样的年轻传承人,想邀请您担任顾问,顺便推广您的作品,当然……如果你愿意把技术专利转让给我们公司,我们也可以提供全方位的资金和平台支持,为您的未来发展增添助力。”


    姜雾眠微微蹙眉,总觉得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而且,他上来就说要她转让技术,明摆着是来打她技术主意的。


    谁给他的勇气,是觉得她一个新人弄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吗?


    要不是在现实中跟着母亲接触过很多这些专门打着合作的旗号行坑蒙拐骗之事,她也不能第一时间就识破这人的伎俩。


    她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语气依旧温和:“谢谢您的邀请,不过我们工作室最近档期比较满,可能暂时接不了新项目。”


    松晞然察觉到气氛不对,上前一步挡在姜雾眠前面,笑容灿烂却带着疏离:“刘总监,我们今天的招聘会还没结束,如果您有兴趣,可以留个联系方式,我们改天再详谈。”


    刘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又很快恢复,他不理会松晞然,直奔姜雾眠:“姜小姐别急着拒绝,报酬方面我们可以再谈。”


    姜雾眠把他的名片推了回去,“抱歉,我的绣技是家传的,暂时没有转让的打算。”


    刘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年轻人,我都说了别急着拒绝,你要是愿意合作,我可以引荐你加入非遗协会,你知道有多少人挤破头想进协会吗?”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威胁:“没有协会的支持,你这种小工作室能走多远?别以为上了次热搜就了不起了。”


    姜雾眠笑了。


    她轻轻将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刘总监,您可能还不知道,刚才非遗协会的徐理事亲自来邀请我入会呢。”


    她从包里取出烫金邀请函,在刘明眼前晃了晃:“您看,这是后天交流会的邀请函。”


    刘明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死死盯着那张邀请函,嘴唇颤抖着:“不、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姜雾眠歪着头,眼神无辜又乖巧,“徐理事还夸我的《小时候》针法独特呢,对了,您刚才说要引荐我入会?”


    松晞然在一旁憋笑憋得肩膀直抖,适时补刀:“刘总监,您该不会连徐理事都不认识吧?”


    周围排队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有人拿出手机对着刘明拍照。


    刘明的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西装领口都被汗水浸湿了一小片。


    “你、你们……”他指着姜雾眠,手指气得发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冷哼一声,“不识抬举!”


    姜雾眠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冷得像冰:“刘总监,我劝您说话注意点,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要是你这样子被拍到发到网上……”


    她故意没把话说完,但警告意味十足。


    刘明猛地后退一步,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


    他狼狈地扶住旁边的展台,色厉内荏地吼道:“你给我等着!”


    说完转身就要走,却被松晞然一个箭步拦住:“刘总监,您的名片。”


    松晞然笑容灿烂地把那张被退回的名片塞进刘明胸前的口袋,还“贴心”地拍了拍:“慢走不送啊~”


    刘明气得浑身发抖,一把推开松晞然,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没注意脚下,被电线绊了个狗吃屎,假发都摔歪了,露出锃亮的光头。


    “噗——”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有人举起手机嘀咕道:“这不是陈大师身边的人吗?我好像在陈大师某次聚餐照片上见过这个人。”


    有人手快翻出来陈廊微博发过的照片,一比对,“卧槽,还真是他!好像是这边分公司的人?”


    害怕被认出来的刘明连忙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捂着歪掉的假发落荒而逃,身后留下一片嘲笑声。


    姜雾眠摇摇头,转身对目瞪口呆的冯娇娇眨眨眼:“看到没?这就是不好好做人的下场。”


    冯娇娇噗嗤笑出声,小胖手捂住嘴:“姜老师,您太厉害了!”


    姜雾眠摇摇头,眉头微蹙:“哪有,是这个人太刻意了,像是在套话,一下就能感觉到不对劲。”


    冯娇娇怯生生地问:“会不会是坏人啊?好像有人认识这个人。”


    姜雾眠笑了笑,安抚道:“没事,我们小心点就好,不过,说起陈大师,我看他好像名气很大,不过他远在苏州,也不可能关注到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吧。”


    松晞然握了握拳,一脸坚定:“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姜老板!”


    姜雾眠被他逗笑了,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好啦,我们继续招聘吧,还有好多人等着呢。”


    冯娇娇用力点头,主动站到展位前帮忙接待。


    接下来的时间里,姜雾眠全身心投入到招聘中,耐心解答每一个问题,仔细查看每一份简历。


    直到下午三点,人流才渐渐减少。


    姜雾眠揉了揉酸痛的脖子,长舒一口气。


    “累了吧?”松晞然递给她一瓶水,在她探究的目光看过来之前,也递给冯娇娇一瓶,自然的毫无偏颇。


    他继续说着:“今天收获不错,收到了二十多份简历,还有两个定制订单。”


    姜雾眠接过水,小口喝着:“嗯,比预想的要好。”


    冯娇娇也很兴奋,“大家都是奔着姜老师来的。”


    姜雾眠有些不好意思,“都是大家的功劳,要说视频的话,那更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松晞然帮忙剪得,周绪延更是提供了专业的支撑,vlgo还是周欲晚拍的,热度属于大家。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大部分展位已经开始收拾了。


    远处,几个工作人员正在拆卸横幅。


    “我们也收拾一下吧,早点回去。”姜雾


    眠站起身,开始整理桌上的绣品。


    松晞然动作麻利地帮忙,冯娇娇帮忙整理报名表,几人配合默契,不一会儿就收拾完毕。


    走出体育馆时,夕阳已经西斜。


    姜雾眠站在台阶上,望着天边的晚霞出神。


    “姜老板,我送你……”松晞然原本要说送她回去的话,到了嘴边变成了——


    “姜老板,我送你、你们回去吧?”松晞然站在她身旁,声音轻柔。


    姜雾眠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就行,今天辛苦你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冯娇娇也说:“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去。”


    松晞然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点头:“行,那……明天见,这些东西都先放我车上,明天上班了我拿到工作室去。”


    “明天见。”


    “明天见。”


    两声道别,松晞然笑着回了,手上拿着各种杂物,朝停车场去。


    姜雾眠目送松晞然离开,转身对冯娇娇露出温柔的笑容:“娇娇,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冯娇娇慌忙摆手:“不、不用了姜老师,我自己坐公交就行。”


    她低头绞着手指,“不远的,在燕宝花园那边,几站就能到了。”


    姜雾眠笑道:“那好吧,那我们也明天见啦。”


    “明天见,姜、姜老板。”冯娇娇红着脸学着松晞然叫她姜老板,还很不好意思,叫的磕磕蹒蹒的,却满含情谊。


    姜雾眠眉眼弯弯,朝她挥手道别。


    两人都走了,姜雾眠拿着一堆材料,吃力的掏出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周绪延的电话。


    几乎只响了一秒,对方就接起了,仿佛正在玩手机一样。


    “喂?”电话那头,周绪延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


    姜雾眠抿了抿唇:“我……招聘会结束了,很顺利。”


    “嗯,我知道。”


    “你知道?”


    周绪延顿了顿,“我刚开完庭路过看到散场的人了。”


    姜雾眠的心跳突然加快:“……你也在这边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恩。”


    周绪延的声音低了几分,“你……现在在哪?”


    “刚出体育馆,正准备打车。”


    “站在原地别动。”


    “什么?”


    “我马上到。”


    电话挂断了,姜雾眠愣在原地。


    不到两分钟,周绪延的车就停在了她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上车。”他的语气不容拒绝。


    姜雾眠拉开车门坐进去,系好安全带,随口一问:“真的是顺路吗?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现在才三点半,正常开庭应该都要很久吧,他怎么结束的这么早。


    周绪延目视前方,耳尖微红:“原告同意调解,提前结束了。”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沈时的通话,汽车显示屏上也弹出来通知。


    周绪延慌忙的要去挂断,手指不小心碰到快捷键,电话接通了,还是自动扩音的那种。


    “喂——老大——!!!你今天是怎么了,开会开到一半人溜了!!!”


    周绪延的耳尖瞬间红得滴血,手指慌乱地戳着屏幕想要挂断,却因为紧张几次都没点中。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下颌线绷得紧紧的,连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泛起了青筋。


    姜雾眠偷偷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勾起嘴角。


    他这个样子,就像个撒谎被戳穿的小孩子,别扭又可爱。


    “沈时。”他突然沉声打断,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案子有新进展,我出来取证。”


    “沈时他胡闹惯了,你知道的。”这句是跟姜雾眠说的,语气说不上来的没有底气。


    电话那头明显被这语气震住了,沈时结结巴巴地应道:“啊……啊?哦!对对对!那个、那个证据很重要!老大你忙!”


    通话戛然而止。


    车内陷入一片死寂。


    周绪延的视线一瞬不瞬地锁在前方,整个人绷得紧紧的,连牙齿都咬紧了。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侧脸上,细小的绒毛泛着金光,却掩不住他红透的耳廓和微微发颤的睫毛。


    恰遇红灯,车子停下,周绪延烦躁的抬手微微扯松了一下领带,然后拿起置物架上的水拧开,灌了一大口。


    因为喝得急了,有水从他口中流出,顺着下颌线滑向脖颈间,洇湿了一片衬衫领口。


    那一块湿痕紧紧的贴在了他修长的脖颈上,显得莫名突兀。


    姜雾眠轻轻倒吸了小口气,不自觉的吞咽着变得灼热的空气。


    周绪延的呼吸也明显比平时急促,胸口起伏的弧度比往常大了许多。


    “那个……”她刚想开口,他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


    第44章 第44章他生涩地安抚。


    他金丝眼镜后的眸子闪烁着窘迫的光,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阳光在他镜片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真实情绪。


    “我……”


    他的声音有些哑,“是特意来接你的……”


    话说到一半又卡住了,他懊恼地别过脸去,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骨节泛白。


    这般窘迫的模样,哪还有法庭上那个咄咄逼人的精英律师风范,活像个被当场拆穿谎话的少年郎。


    关键是,还说着这么让人心动的话。


    姜雾眠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恩,我知道了,谢谢你。”


    她毫不吝啬的夸奖,让他本就泛红的耳尖,瞬间一路红到了脖颈,像是蒙上了一层红纱。


    像是薄醉后的酡红,从耳际蔓延至锁骨,无声的勾引着她,姜雾眠忍不住逗弄他,“周律师,你耳朵又红了。”


    果不其然,周绪延狼狈地别过脸,却将修长泛红的脖颈更加展露无遗。


    姜雾眠:这不是引诱这是什么?!


    绿灯亮起,他发动车子驶入车流。


    他不接话,姜雾眠却笑得眉眼弯弯。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车内的气氛也不尴尬,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温柔缱绻,在静谧中滋长着隐秘的甜意。


    *


    与此同时。


    银川八中某教室,此时正是下午的课间大休息,有些学生趴着在补觉,有的同学三三两两挤在一起说着新听到的八卦。


    教室中后排的位置上,徐晴阳的同桌兼闺蜜低着头,百无聊赖的刷着微博。


    忽然点进一个词条看了几眼后,满脸震惊但又带着一丝疑惑。


    她拿着手机捣了捣徐晴阳的胳膊:“哎,晴阳,热搜上这个博主,怎么那么像你家那个便宜姐姐啊?是她吗,我怎么觉得印象中你姐没这么好看啊?”


    “啊?什么,让我看看。”徐晴阳猛地抢过闺蜜的手机,三倍速播放着视频,眼睛死死盯着生怕错过了什么。


    画面里姜雾眠的针尖在绢布上穿梭,那些她从未见过的复杂针法行云流水般呈现。


    弹幕铺天盖地刷过【神仙手速】【非遗之光】,每条都像针扎在她眼球上。


    “就是她……”徐晴阳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闺蜜凑过来,不敢置信的说:“啊?还真是她啊,我说咋这么熟悉,我以前跟你去你家玩见过她,但这视频里跟我记忆中那个畏畏缩缩的继姐判若两人啊,现在竟然还会苏绣好厉害啊……”


    徐晴阳咬牙切齿道:“她哪会什么刺绣?以前在家连针线都没碰过!”


    闺蜜凑过来,小声问:“会不会是你记错了?她这手法看起来挺专业的……”


    教室里嘈杂的嬉闹声突然变得刺耳,徐晴阳咬着下唇,直到尝到铁锈味。


    “不可能!”徐晴阳声音陡然拔高,引得周围同学纷纷侧目。


    她连忙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我敢打赌,这些视频绝对是摆拍的!她初中毕业就出去混社会,怎么可能突然变成非遗传承人?”


    闺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要不要问问你爸?毕竟她现在这么火,万一……”


    “问他干嘛?”徐晴阳冷笑,“那个老糊涂早就被这贱人灌了迷魂汤,问了也是白问。”


    徐晴阳的思绪飘飞,自从吴秀莲因为伪造遗嘱入狱,她已经两个月没回家了,徐畅还整天酗酒,没有妈妈在家收拾东西,家里处处弥漫着腐烂的气息。


    而视频里姜雾眠的工作室窗明几净,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绣架上,像另一个世界。


    徐晴阳脸色发白,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抓住闺蜜的手,“你不是认识很多营销号吗?咱们揭穿她的真面目!”


    闺蜜犹豫道:“这……万一搞错了怎么办?”


    徐晴阳信誓旦旦:“我用我的人格担保!她要是真会刺绣,我当场把绣绷吃下去!”


    “而且我还有人证。”


    徐晴阳打开微信,飞快划拉着联系人列表,“我们班李婷她妈是之前她打工的那家超市的,可以作证姜雾眠根本不会刺绣。”


    原本还有些怀疑的闺蜜听到她如此信誓旦旦的话,顿时正义感上头,义愤填膺道:“非遗怎么混进来这样一个弄虚作假的人,作为新时代青年,我觉得


    我们有义务为社会荡涤渣滓。”


    “谢谢你。”徐晴阳将手机还给闺蜜,声音发颤:“她把我妈害进监狱,自己倒过得风光,我不甘心……”


    闺蜜在手机上操作着,“这有什么的,你这段时间过的那么不开心我都看在眼里,交给我,我认识一个营销号专门做网红打假的,最擅长带节奏了。”


    十分钟后,#雾里花摆拍#的话题悄然爬上热搜。


    几条精心剪辑的“对比视频”被大量转发,配文极具煽动性。


    【起底非遗骗子姜某眠:初中辍学如何伪造大师人设】


    【非遗圈也沦陷?起底雾里花背后的资本运作】


    【十分钟带你看懂“绣娘”如何用替身摆拍】


    评论区瞬间涌入大量水军:


    【视频里手部特写和全景根本不是同一个人!指甲形状都不一样!】


    【作为从业20年的绣工,负责任的告诉大家,这种针法没有十年功底根本做不到!】


    【建议封杀!利用非遗噱头圈钱的样子真恶心】


    【呕!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碰瓷非遗了?】


    【我说怎么突然火了,原来背后有金主爸爸[狗头]】


    【律师函警告!坐等反转[吃瓜]】


    不明真相的路人也被带了节奏,在下面纷纷评论。


    【天!竟然是摆拍的,亏我刚刚还在转发


    【我的天,怎么还有人敢借非遗的热度】


    【我是专业的,我可以证明,雾里花绝对是作假,这个女孩看起来刚成年吧,这么小年纪,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技术?】


    此时雾里花已经在热搜上挂了一天了,眼见着热度马上就要散了,被这一通黑稿,又再次顶上热搜第一,流量直接把当时一个顶流小生的花边新闻都顶掉了。


    该顶流小生的公关团队本来急得团团转,各种想办法找人撤热度,没想到被这一波突然而来的热度,他们甚至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热度就这么被压下去了。


    此时他们工作室一片喜色,纷纷感谢这个未曾谋面的非遗姑娘。


    就在网络舆论一边倒的时候,突然有几个专业账号站出来为姜雾眠发声:


    【@苏绣研究所:经技术分析,#雾里花#视频中的针法完全符合苏绣传统技法,不存在替身可能。】


    【@非遗保护中心:反对任何无证据的诋毁。年轻传承人更需要鼓励而非打压。】


    但这些理性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谩骂中。


    【水军多少钱一条?带带我呗】


    【研究所收钱了吧?这明显是摆拍】


    【保护中心先管管自己吧,上次那个假传承人的事还没完呢】


    几个看过姜雾眠直播的老粉试图辩解。


    【我亲眼看过她直播刺绣,绝对是真的】


    【她讲解的针法细节骗不了人】


    【我在夜市现场那边看到过她刺绣,真的非常牛逼,那种震撼远比视频里大,你们这些黑子也不睁眼看看,就乱黑】


    立刻遭到围攻黑子的围攻。


    【洗地狗来了】


    【祝你以后买到的非遗都是这种假货】


    【这么护主,该不会是她小号吧?】


    某高校纺织专业的王教授看不过去,发了条长微博分析姜雾眠的针法特点,结果私信瞬间被喷爆。


    【您收了多少黑钱?】


    【教授?现在的学术界乱的一批,我是不敢随便相信什么教授说的话了】


    就连帮忙说过一句话的素人网友都遭殃,有人晒出自己收到的私信:【你全家都是假货】


    最恶心的是,有人冒充姜雾眠的粉丝到处引战:【我们雾里花就是牛逼,气死你们这群酸鸡】


    这些反串黑进一步激化矛盾,让真正想帮姜雾眠说话的人都不敢发声了,一时间把热度直接顶上了热一。


    *


    银川市中心的车流中,周绪延的黑色轿车平稳行驶。


    姜雾眠低头刷着手机,指尖突然停在热搜榜上。


    #雾里花摆拍#的话题后面跟着一个刺眼的“爆”字。


    “怎么了?”周绪延余光瞥见她僵直的背影,金丝眼镜后的眸光一沉。


    她看到了什么,脸上的情绪是他从来没有在她身上看到过的。


    姜雾眠没说话,点开话题。


    屏幕上瞬间弹出几十条带着她工作室名字的恶评,像一群毒蜂扑面而来。


    她翻开了一圈,也看到了很多为她发声的声音,她心里一暖,那些恶评带来的伤害便被消弭在温暖之中。


    很快,他们到了宁阳。


    地下车库里,“吱——”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


    周绪延将车停在专属停车位上,手机里弹出沈时的微信消息,说姜雾眠被黑上热搜了。


    再看到她紧盯着手机皱眉的样子,周绪延夺过她的手机顺手锁屏。


    “别看这些。”


    他声音里的寒意让姜雾眠打了个哆嗦。


    男人修长的手指捏着手机边缘发白,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可是……”


    “没有可是。”周绪延解开安全带转身,镜片后的眼睛像淬了冰,“这是有组织的网络暴力。”


    他指尖轻点屏幕,划出几条评论的账号主页,“这些三无小号,同一时间发布相似内容……”


    “我看的出来,没关系的,清者自清……”姜雾眠反而笑出来。


    话未说完,姜雾眠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


    松晞然的微信一条接一条跳出来:


    【姜老板别看微博!】


    【有人在搞我们!】


    【你还好吗?需要我过来吗?】


    紧接着是周欲晚的语音通话请求,姜雾眠刚接通,听筒里就炸开闺蜜火急火燎的声音:“媳妇儿,怎么回事,只是一上午,怎么风评转的这么快,背后肯定有人在搞你,你想想有没有动谁的蛋糕,十有八九是那个人搞得你。”


    姜雾眠欲言又止,她想起下午那场风波,那人似乎是……


    非遗传承人陈廊的人,难道,这事是陈廊那边做的?


    “我也不确定,我马上回工作室,开场直播吧。”姜雾眠安抚着周欲晚的情绪,告诉她不用担心。


    周绪延听她打完电话,也拨通了沈时的号码,“我需要你帮我固定所有侵权证据。”


    电话那头的沈时语速飞快:“老大,还用你提醒,我看到有人黑嫂子的时候就已经都固定了。”


    周绪延声音温和:“谢谢你,沈时。”


    沈时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吓了一跳:“嗐,这有啥的。”


    周绪延:“恩,我们已经在等电梯了。”


    电梯到达,两人走进去,密闭的空间里寂静无声。


    电梯的数字不断滚动,周绪延垂眸看向姜雾眠。


    她刚好朝他看来,视线相交的瞬间,她弯唇笑了笑:“我相信你,所以,我没事。”


    周绪延的呼吸骤然凝滞,胸腔里那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松开,猛烈地震颤着。


    他微微垂着眸,望向她的眸光剧烈地震颤着,喉间像是被什么灼热的东西哽住。


    她就这样仰着脸,将全部信任毫无保留地捧到他面前。


    “姜雾眠……”他哑着嗓子唤她名字,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嗯?”她的语调莫名轻扬。


    周绪延听着,心却如针扎般密密麻麻的痛,垂在身侧的手指神经质地蜷缩又松开,指节泛着青白。


    他好想抱抱她。


    想不顾一切,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挡住那些所有的伤害。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22楼,门缓缓打开。


    姜雾眠刚要迈步,手腕突然被一股大力拽住。


    她惊愕回头,正对


    上男人深邃的眼眸。


    “周律——”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被拽进一个滚烫的怀抱。


    周绪延的双臂像铁箍般死死环住她,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心跳声震耳欲聋,隔着衬衫传来惊人的热度。


    “周绪延……?”她的声音闷在他剧烈起伏的胸口,声音止不住的抖着。


    他没有回答,只是将脸深深埋进她散发着茉莉清香的发间,浊重而贪婪的呼吸着。


    西装袖口下的手臂肌肉绷紧到发抖,像是要把这两个月以来积压的克制都倾注在这个拥抱里。


    电梯门到时自动闭合,骤然上升的失重感让姜雾眠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襟,这个动作却让他收得更紧。


    “别动。”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温热的呼吸烫在她耳后,“就一会儿。”


    姜雾眠僵在原地。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拥抱。


    周绪延身上清冽的檀香混着淡淡的柑橘味扑面而来,西装布料摩擦着她脸颊,触感微凉。


    他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呼吸灼热地喷洒在她耳畔。


    “那些话……”他的声音从胸腔传来,在耳边漾开。


    轻轻的,如绒毛般撩弄着她的耳膜,酥麻感激得她浑身发颤。


    “一句都不要信。”


    本来一直都忍得挺好的,他此话一出,姜雾眠忽然觉得鼻尖一酸,不由得伸手也抱住了他。


    她这才发现周绪延整个人都在发抖,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愤怒与心疼。


    他在心疼她。


    她忍不住朝后撤了撤身子,想去看看他的样子。


    只见他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散落了几绺,金丝眼镜也有些歪斜地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镜片后的眼睛潮湿发红。


    “我知道。”她轻声说,想去安抚他,却感觉环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将她重新带入怀中。


    周绪延的唇几乎贴上她耳垂,灼热的呼吸烫得她一颤:“让我再抱抱你。”


    像是撒娇的呓语,姜雾眠心脏猛地漏跳一拍,心中软的一塌糊涂。


    电梯停在了27楼,门打开的瞬间,周绪延这才如梦初醒般松开手,狼狈地推了推眼镜。


    虽然门外没有人,但他还是别过脸不敢看她,脖颈到耳后红成一片,喉结不住滚动。


    电梯门再次合上,他重新按了22楼。


    “抱歉,我……”他狼狈地别过脸,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我越界了。”


    “你的眼镜歪了。”姜雾眠并不接话,只是踮起脚为他扶正眼镜,指尖不小心擦过了他发红的眼尾。


    这个动作让两人都僵住了,她看见他喉结剧烈滚动,镜片后的眼睛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暗潮。


    “我没事的。”


    错开视线,她轻声说,指尖还停留在他脸侧,“那些话伤不到我。”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周绪延心上,他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哽咽。


    他知道自己再多看她一眼就会失控,可他还是不想避开视线。


    鬼使神差的,他抬手抚上她脸颊,指尖触到一片湿凉。


    “别哭。”他拇指慌乱地抹过她眼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会处理,所有事,你不说了吗,你相信我。”


    姜雾眠却哭得更凶了。


    她明明知道那些话都是子虚乌有,都是空穴来风,评论区不仅有那些伤人的话,更多的还有鼓励她的,支持她的。


    她知道,只需要自己开一场直播,一切流言蜚语都会顷刻化为乌有。


    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面对无恶不作的继母,面对恶心的徐畅而狼狈的逃出家门,还有……


    曾经多少次,她都想哭,只是想到以后,以后,再也见不到的爸爸妈妈。


    她没有哭过一次。


    这一次也一样的,她努力忍下去,只是他一抱她,她就忍不住了。


    那些强撑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她抓着周绪延的西装前襟,把脸埋进他胸口。


    昂贵的面料很快被泪水浸湿,留下一片深色水痕。


    周绪延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最终缓缓将手放在她脑后,指尖穿过她柔软的发丝。


    “我在。”他生涩地安抚,“一直都在。”


    周绪延抓住她的手腕按在自己心口,让她感受着他剧烈地、不容忽视地存在感。


    “感受到了吗?”


    白衬衫下剧烈起伏的胸膛几乎要灼伤她的掌心,蓬勃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姜雾眠这才从他胸前离开,仰着头看他。


    他低头凝视着她因惊讶而微张的唇瓣,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金丝眼镜后的眸光瞬间暗沉如墨。


    他顺应本能。


    俯身下去。


    *


    北京首都机场T3航站楼,陈廊的航班刚刚落地。


    助理孙坚捧着平板疾步跟上:“陈老,雾里花那边……”


    “又上热搜了?”陈廊接过平板,老花镜后的眼睛眯成缝,“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她一个新人,哪来这么大的热度……”


    孙坚划动着满屏恶评:“这次不是正向的,有人爆料她技术作假,涉嫌摆拍。”


    他点开某大V的解析视频,“您看这段慢放,他们说针脚轨迹不符合……”


    陈廊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是个十分专业的人,能看的出来,姜雾眠是有真技术的,不由得替姜雾眠说话:“她的技术,有的就连我都没见过,这些门外汉懂什么就乱说。”


    陈廊指着屏幕上这些黑评,愤愤然:“这些人根本不懂装懂!”


    孙坚不由的说:“您的技术苦练了几十年才达到这样的水平,在国内,就算是您论前十,也不多匡让吧,网上也有专业的说了,雾里花这个女孩看起来刚成年吧,这么小年纪,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技术?”


    陈廊摇了摇头:“不,她没有作假,至少……据我所知,圈里人没有人会她这个技法。”


    “至少,以技术出山能被看到的人里面,是没有这样技术的。但这个世界毕竟卧虎藏龙,谁知道民间会不会有技艺非常高超的人存在呢?若是有,那真是我苏绣之幸!”


    助理孙坚欲言又止:“但舆论已经发酵成这样子,对我们十分有力啊,下午那会让小刘去试探,结果无功而返,那个姜雾眠警觉性很高……”


    “我们现在只需要等着她被骂到退圈,到时候再以大公司的名义收购她的技术专利什么的……”


    “你懂什么?!”陈廊拍了拍飞机座椅,“她小小年纪能有这么高的技艺,未来前途不可估量啊。”


    陈廊打开手机,准备编辑微博。


    孙坚看出他的意思,不由得问:“您要为她说话?!可她若是成长起来,必定是我们的一大劲敌啊!”


    陈廊头也不抬,苍劲有力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打着:“这样的技术,若是把这女孩逼出圈了,那我要怎么找到她身后的那个高人,我一定要把她身后的高人找出来,虚心求学。”


    孙坚知道,陈老的技术已经很多年没有精进了,就算是理论知识已经达到圈内顶峰,可是苏绣是一门需要拿出实绩的技艺,只有用作品说话,才是最大的硬道理。


    孙坚不语,静静的看着自家老板发了一条微博。


    【@陈廊-苏绣传承人:技艺不会说谎。我以四十年从业经验担保,视频中的针法绝对真实。网络暴力何时休?】


    第45章 第45章他还没亲够


    电梯里。


    周绪延的气息铺天盖地地笼罩而来,他的眸光染着浓烈的欲求盯着她的唇。


    他想吻她。


    这个意识让姜雾眠呼吸都乱了,心跳快的仿佛要跳出来。


    他的鼻尖越来越近,姜雾眠的睫毛剧烈颤抖起来。


    她不敢看,惶惶地闭上眼睛。


    唇上传来温软的触感,像羽毛轻拂而过,却带着电流般的酥麻。


    周绪延的唇比她想象中更柔软,带着微微的凉意,却在她唇瓣相触的瞬间变得滚烫。


    他还抓着她的手覆在胸前,亲上去的这个瞬间这双手蓦地紧了紧。


    姜雾眠只感觉手下的胸膛如擂鼓一般剧烈地跳动起来,越来越快。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腔里那颗心脏几乎要冲破肋骨的束缚,疯狂地撞击着她的掌心。


    一下比一下急促,震得她指尖发麻。


    他在因为自己情动。


    姜雾眠的心似乎也跟随着撞击她掌心的频率一起跳动。


    一下比一下急促。


    震得她胸腔发麻。


    震得她腿发软。


    “唔……”


    她无意识地轻哼出声,这个声音让周绪延的呼吸陡然粗重。


    探进去。


    探进去就能搅弄那温软,就能与她纠缠。


    就能吞食曾经浸满他指尖的、她的津液,就能把她的呜咽都吞进自己喉间。


    这个念头让周绪延心头狂跳,胸脯剧烈鼓动。


    原本还带着克制的轻吻就要变得凶狠之时。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22楼的提示音骤然响起。


    姜雾眠猛地睁开眼睛,手从他的胸口拿开的瞬间后撤半步,正对上近在咫尺的、周绪延那双还带着暗潮汹涌的眼眸。


    他的睫毛浓密纤长,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镜片后的眼睛深邃得仿佛要将她吸进去。


    电梯门缓缓打开的瞬间,沈时正甩着手上的水珠从对面卫生间走出来。


    他随意朝电梯瞥了一眼,顿时像被雷劈中般僵在原地。


    他他他看到了什么?!啊啊啊啊,老大竟然在电梯里和嫂子接吻!!!


    被人看到的耻感如海水涨潮涌上大脑,姜雾眠慌不择路地跑出了电梯,脸颊烧得通红,连耳尖都染上了绯色。


    她的手拉住工作室的门把手,没有打开的时候停了下来。


    她跟他们说一声再走,不然放周绪延一个人,他岂不是更尴尬。


    姜雾眠低着头,声音细若蚊呐:“那个,我还要调试直播设备,先回工作室了。”


    工作室的门打开又缓缓合上,将周绪延灼热地目光隔绝在外。


    他站在原地,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


    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自己的唇,那里还残留着她柔软的触感,和淡淡的茉莉香气。


    不够。


    远远不够。


    他闭了闭眼,后槽牙咬得发酸。


    方才那一触即离的亲吻像蜻蜓点水,不仅没能浇灭他心头的燥热,反而让那股渴望烧得更旺。


    他还没能尝到她的味道。


    没能攫取她柔软的舌。


    没能听到她因他而发出的呜咽。


    这个该死的电梯,什么时候运行得这么快了?!


    还有,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某人。


    某人吱声了:“老大……”


    沈时憋笑憋得脸都红了,肩膀一抖一抖的,“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周绪延冷冷扫他一眼,金丝眼镜后的眸光锐利如刀:“证据都固定好了?”


    沈时立刻挺直腰板,一秒切换工作状态:“都存好了!截图、录屏、时间戳,连水军账号的ip溯源都做了交叉验证。”


    他说着掏出平板递过来,“这是初步整理的侵权清单,已经可以确认的有七家营销号,十二个水军头子,还有……”


    周绪延接过平板,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那些恶毒的评论一条条划过,他的眼神越来越冷。


    “起诉状准备好了吗?”


    “初稿写好了,就等您过目。”


    “走吧,我去看看。”周绪延抬脚朝律所走,最后视线从她的工作室紧闭的大门看了一眼,走进所里。


    *


    姜雾眠刚走进工作室,手机就震动起来。


    松晞然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她按下接听键,顺手开了扩音。


    “姜老板!舆论反转了!”松晞然的声音透着兴奋,“你快看热搜!”


    姜雾眠点开微博,热搜第一已经变成了#陈廊为雾里花发声#。


    她指尖微颤,点进话题,陈廊那条“技艺不会说谎”的声明赫然置顶。


    “我看到了。”她轻声说,指尖一边划过评论区,浏览着。


    评论区如潮水般翻涌。


    【陈大师都发声了!黑子们脸疼不疼?】


    【卧槽连陈廊都下场了,这姑娘什么来头?】


    【刚才骂人的现在集体装死?】


    【连陈大师都认可的技术,某些人凭什么质疑?】


    【雾里花牛逼!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央妈转发过的能是假的?某些人真当审核是摆设】


    【陈老四十年的金字招牌,总不会为个新人砸自己招牌】


    【只有我注意到小姐姐的手好好看吗】


    姜雾眠指尖悬在这些评论上方,胸口泛起细密的暖意。


    这些素不相识的人,正用最朴素的方式守护着传统技艺的纯粹,帮着她。


    松晞然的声音继续传来:“会不会太巧了?我们刚上热搜就有人爆摆拍,还发酵得这么快。”


    姜雾眠盯着屏幕,眉头微蹙:“是很不对劲,连央媒都转发了,还能这样质疑……”


    “对啊,很多官媒都下场转发的东西,还有一些专业的,他们还能这样肆无忌惮的黑你,真的很不对劲。”


    若说这背后无人推手,而是舆论自然发酵,她可没那么天真。


    会是陈廊吗?


    恰在这时,松晞然的声音再度传来:“下午那个刘总监我就觉得不对劲,我回来之后就查了他的资料,他是陈廊公司银川分公司的人,根本不是他口中所说的什么文化公司的总监。”


    姜雾眠呼吸一滞。


    她想起招聘会上刘明贪婪的眼神,还有那句“不识抬举”。


    刘明是陈廊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这两件事离得太近,让她忍不住怀疑。


    松晞然顿了顿,语气带着质疑:“现在陈廊又站出来发声,什么意思?贼喊捉贼吗?这老家伙,有这么好心?”


    姜雾眠陷入沉默。


    松晞然说的不无道理。


    她看着热搜上因陈廊发声而反转的舆论,粉丝和路人的评论如潮水般涌来,心中不由深思。


    若真是陈廊做的,那他何必多此一举,还帮她澄清?


    幕后之人明显对她有深深的敌意和恶意。


    但姜雾眠又转念一想,但凡是个有技艺的人,一眼就能看到她的技术。


    至少,不是圈内人。


    不然不会用“摆拍”这么拙劣的造谣方式。


    毕竟,只要她开一场直播,就能轻易粉碎这个谣言。


    只是真相终会大白,但网络暴力的伤害却是实实在在的。


    要是姜雾眠是个心理承受力弱的人,这无异于一场精神屠杀,足以让她彻底崩溃。


    她只是外表看起来温软,实际上却有着超绝钝感力,总会后知后觉,有时候就算是感受到了,难受劲早就过了。


    只是,在周绪延面前,她还是忍不住展露了脆弱。


    哭过之后,现在再回头看,那些言论对她来说真没什么,难过一下就过去了。


    毕竟清者自清。


    不过,到底是谁会对她有这么大的恶意?


    姜雾眠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人——


    徐晴阳。


    她想起徐晴阳徐晴阳趴在车窗上看自己的阴戾眼神,还有那句用口型说出的“你给我等着”。


    不对,若真是徐晴阳做的,她一个高中生,哪来的这么大手段?


    忽然,姜雾眠想起来,徐晴阳曾跟徐父吵架时说过的那句话:“我要找我朋友,去我朋友家里住。”


    会不会是她找了朋友帮忙?


    有了这个思路,姜雾眠正要跟松晞然说挂了电话,然后去找周绪延商量。


    这时,工作室的门被敲响。


    姜雾眠还没来得及挂掉电话,习惯性地拿着手机去开门。


    门外是周绪延。


    她笑起来:“我正要去找你呢。”


    周绪延微微颔首,声音低沉:“诉状写出来了。”


    松晞然元气十足地声音从手机里倾泻而出:“是周律师吗?”


    声音入耳,周绪延原本柔和的脸色瞬间暗沉下来,目光落在姜雾眠手中的手机上,镜片后的眸子微微眯起。


    松晞然的声音还在继


    续:“诉状这么快就出来啦?那可太好了,帮了我们大忙!到时候一并把那些黑子全告了!”


    姜雾眠这才意识到电话还没挂。


    她正要开口,周绪延已经迈步进来,声音低沉:“一起讨论下。”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抽走她的手机,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带起一阵战栗。


    姜雾眠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抿唇忍住笑意,伸手想拿回手机,却被周绪延不着痕迹地避开。


    “你怀疑是谁?”他开门见山地问。


    姜雾眠敛起嬉笑,表情沉静下来,抿了抿唇:“我怀疑是徐晴阳。但以她的能力,应该做不到这种程度。”


    周绪延点点头,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资料:“这是沈时查到的水军账号关联图。”


    他修长的手指在纸上轻点,“这些账号虽然分散,但都指向同一个IP段,而这个IP段属于一家叫‘尚娱文化’的公司。”


    “尚娱文化?”姜雾眠皱眉,“没听说过。”


    “这是一家专门孵化营销号水军的公司,他们旗下掌控着数以万计的账号,其中就包括这个专门打假的这个营销号。”


    周绪延垂眸看了眼还在保持通话的手机,声音冷静得可怕。


    姜雾眠看着周绪延表面严肃实则吃醋的模样,心软得一塌糊涂。


    电话里的松晞然开口道:“那就是这个徐晴阳买的这个营销号的黑通稿,没跑了,应该是为了报复你吧,姜老板?”


    姜雾眠沉默。


    她很清楚徐晴阳的动机,徐晴阳从来不是一个好人,和她那个妈妈一样,从很小的时候就一直欺负原主,如今吴秀莲进监狱了……


    那她,便拥有了足够的动机。


    周绪延的目光沉了沉。


    片刻,电话里的松晞然问:“那陈廊发声又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巧合。”周绪延推了推眼镜,看向姜雾眠,“我和这个陈廊合作过,他能看得出你的技术是真是假,他发声,大概是出于对技艺的尊重。”


    姜雾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我等下开直播吧,谣言就会不攻自破。”


    电话那边传来汽车启动的声音,松晞然的声音传来:“这个办法好,那我先挂了姜老板。”


    电话挂断的瞬间,周绪延紧绷的下颌线微不可察地松了松。


    室内瞬间安静下来。


    他率先动作,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别担心,我帮你。”


    他的掌心温热干燥,指尖在她腕间轻轻摩挲,带着安抚的意味。


    姜雾眠的脸颊微微发烫,小声道:“谢谢。”


    “不用谢。”周绪延的声音低沉,“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的拇指在她手腕内侧轻轻划过,引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姜雾眠的心跳陡然加快,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姜雾眠不动了,任由他握着,不由得笑了。


    “笑什么?”


    他握住她的力道蓦然加大,“和他聊的很开心?”


    姜雾眠仰头看他,眨了眨眼:“周律师,你这是……”


    话说一半,她换了原本要说下去的话:“我是挺开心的,你不开心?”


    话音刚落就被捏住下巴。


    周绪延的拇指按在她唇上,力道不轻不重,恰好让她说不出话。


    这个姿势让他袖口朝下滑落了几寸,露出手腕内侧的冷白皮肤,隐隐能看到淡青的血管随着脉搏微微鼓动。


    她定定地望着自己,眼底一片澄澈,映衬得他无处可躲。


    周绪延别过脸,耳根泛红:“恩。”


    “我开心是因为……”你,不是他。


    话没说完,姜雾眠意识到周绪延说了什么话,愣了一瞬。


    他居然承认了?


    周绪延声音哑得不像话,“所以别招我。”


    姜雾眠心跳忽然漏了半拍。


    “周绪延。”她轻声唤他的名字,声音软糯。


    她就招。


    周绪延的眸光暗了暗,喉结滚动了一下:“嗯?”


    “你……你先松开。”姜雾眠耳尖通红,声音细若蚊呐。


    周绪延却没有松手,反而微微俯身,手指摩挲着她的唇瓣,靠近她:“刚才在电梯里……”


    他还没亲够。


    他没办法说出口。


    却还是姜雾眠的呼吸一滞,心跳如擂鼓。


    他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檀香和柑橘的清香,让她头晕目眩。


    “抬头。”他低声说,嗓音沙哑,手指转为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头。


    姜雾眠知道这可能预示着什么,没有躲开,睫毛开始剧烈颤抖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袖。


    周绪延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喉结滚动了一下,缓缓低头。


    就在两人的唇即将相触的瞬间,工作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姜老板,我来跟你一起弄直播——”松晞然的声音戛然而止。


    三人面面相觑,空气瞬间凝固。


    松晞然的目光落在两人贴近的距离上,意识到若是自己不来,即将会发生什么……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周绪延直起身,面色如常地松开姜雾眠,声音冷静:“进来不知道敲门?”


    松晞然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虎牙死死咬着下唇:“抱歉,打扰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背影僵硬而狼狈。


    姜雾眠张了张嘴,想叫住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绪延推了推眼镜,声音低沉:“我去找他聊聊。”


    他说完,大步走出工作室。


    姜雾眠站在原地,心跳仍未平复。


    她轻轻抚过自己的手腕,那里还残留着周绪延的温度。


    而唇上,似乎还萦绕着他灼热的气息。


    *


    走廊上,周绪延追上松晞然,一把扣住他的肩膀。


    “聊聊。”他的声音不容拒绝。


    松晞然猛地甩开他的手,眼中满是怒火:“没什么好聊的!”


    周绪延的目光沉了沉:“你越界了。”


    松晞然冷笑一声:“关你什么事?!”


    周绪延的眸色瞬间冷了下来:“注意你的分寸。”


    “分寸?”松晞然气得眼眶发红,“真正不懂分寸的是你!”


    周绪延的眉头紧锁,声音冰冷:“呵,关你什么事?”


    松晞然被噎了一下,他用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只字未变,只是语气和自己的暴躁不同,充满了冷冽。


    “我喜欢她,就关我的事。”松晞然气焰不消,挑衅似得,说完转身就要走。


    周绪延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将他按在墙上,声音压得极低:“离她远点。”


    松晞然不甘示弱地瞪着他:“凭什么?就因为你和她领了证?但你们压根就不是真正的夫妻!”


    周绪延的瞳孔骤缩,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你知道什么?”


    松晞然吃痛,却倔强地仰着头:“我知道什么?都他妈的是男人,这我还看不出来吗?你们之间根本不像夫妻,哪有夫妻这么生分的?倒是我想问问你,你用了什么手段,骗姜雾眠跟你领了证?”


    周绪延的眼神危险地眯起:“你调查她?”


    “我没有!我只是……只是关心她。”松晞然的声音带着委屈,随即反应过来,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所以真的是你骗她领的证?那你们这算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周绪延啊,谢谢你,告诉我,我还有机会。”


    周绪延松开手,冷冷道:“不,你没这个机会,她有我就够了。”


    松晞然揉了揉被勒红的脖子,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你?那你有没有问过,她喜不喜欢你?你有没有想过,你根本配不上她。”


    周绪延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声音却异常平静:“这是我们的事,与你无关。”


    凭什么告诉他。


    松晞然深吸一口气,突然笑了:“是吗?那你知道她喜欢什么颜色吗?知道她最爱吃什么吗?知道她害怕什么吗?”


    周绪延沉默。


    颜色?他不知道,但她似乎爱穿素雅的衣服,是白色吧。


    吃的?他知道,她爱吃他做的饭。


    想到这里,周绪延眉眼不由柔了


    些。


    但想到她害怕什么,他一时间也想不到,她没说过。


    对于周绪延的沉默,松晞然的笑容扩大,带着几分得意:“呵。”


    松晞然的笑声在走廊里回荡,带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锐气。


    “看吧,你连这些都不了解。”他仰起头,栗色的卷发在灯光下泛着细碎的金光,“而我,可以在她身边陪着,她喜欢什么,她爱吃什么,她最害怕什么,我会一点一点知晓——”


    “说够了吗?”周绪延打断他的话,扯松领带,镜片后的眸光暗得骇人,“你所谓的了解,就是趁虚而入?”


    松晞然不甘示弱:“对,所以你最好别让我抓到这个机会。”


    周绪延反而笑了,“你不会有这种机会。”


    他抬手整了整被扯歪的领带,好整以暇,最后冷冷扫了松晞然一眼,转身大步走向工作室。


    他的声音渐行渐远的传来,“这里不需要你,回去吧。”


    松晞然站在原地,拳头捏得死紧,眼中满是不甘。


    等着吧,早晚。


    等姜雾眠厌弃周绪延的那一天,他相信那一天不会很晚,像周绪延这样冷傲寡言的人,她怎么会喜欢他,顶多是一时的好感。


    不会太久的。


    松晞然如此想着,转身走向电梯间。


    *


    姜雾眠正在工作室调试直播设备,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周欲晚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


    “媳妇儿!”屏幕里的周欲晚妆容精致,背景是某品牌直播间,“我刚看到热搜了,你没事吧?”


    姜雾眠摇摇头,嘴角扬起一抹浅笑:“没事,正准备开直播澄清呢。”


    周欲晚握紧拳头,“就该这样!让那些黑子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技术!对了,我哥呢?他没帮你?”


    门被轻轻推开,周绪延走了进来。


    姜雾眠抬头看他,不由得想到刚刚没落下的那个吻,耳尖微红:“你回来啦。”


    周绪延应:“恩。”


    周欲晚听到熟悉的声音,猜到了是周绪延过来了,不由得眯起眼睛,“啧啧啧,你这表情……有情况啊?”


    “什么情况?”周绪延在,她不好意思说,只好假装整理设备,避开闺蜜探究的目光。


    周欲晚正要追问,直播间突然传来工作人员的催促声。


    她撇撇嘴:“算了,等我下播再严刑逼供!加油啊媳妇儿!”


    视频挂断后,姜雾眠偷偷观察周绪的表情,没什么异常,她长舒一口气。


    她打开直播软件,调整好摄像头角度,确保能清晰拍摄到绣绷。


    她做着准备工作,探头朝门外看去,迟迟没见松晞然进来,周绪延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


    松晞然怎么没跟进来?


    姜雾眠随意的问道:“你们聊完了?”


    周绪延点点头,在她对面坐下。


    姜雾眠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们……没吵架吧?”


    周绪延抬眼看她,声音平静:“没有。”


    姜雾眠松了口气,轻声道:“那就好。”


    他不说话,姜雾眠又问:“松晞然呢?”


    “他有事先走了。”


    是吗?松晞然不是专门过来帮她做直播的吗?有事走了?


    姜雾眠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没再多问,低头继续调试设备。


    *


    十分钟后,直播正式开始。


    姜雾眠对着镜头微微一笑:“大家好,我是雾里花手工刺绣的姜雾眠。”


    “关于网上说我‘摆拍‘’技术作假‘的言论,我想用事实说话。”


    而后,她拿出绣绷和丝线,在镜头前展示,顺便拿起手机,亮出实事时间。


    直播间的人数迅速攀升,弹幕如雪花般飘过。


    【啊啊啊小姐姐终于开播了!】


    【前排!来看神仙绣娘在线打脸!】


    【那些说摆拍的黑子呢?出来走两步?】


    她的声音轻柔,“今天我想绣一朵茉莉花,用的是苏绣中最传统的‘散套针’,全程直播,欢迎大家监督。”


    她的手指灵巧地穿针引线,动作行云流水,针尖在绢布上穿梭,带出细密的针脚。


    弹幕瞬间炸开:


    【这手速!太绝了!】


    【黑子们睁大眼睛看看!】


    【每一针都看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作假?】


    周绪延站在镜头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她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整个人安静得像一幅画,陈列在他面前,令他着迷。


    第46章 第46章她也没亲够


    弹幕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这娴熟的技艺震撼。


    【这手速,是人类能做到的吗?】


    【我眼睛都看花了,她怎么做到的?】


    【黑子们脸疼不?这要是摆拍我直播吃键盘!】


    直播进行到一半时,观看人数已经突破三十万。


    热搜榜上,#雾里花直播打脸#等话题迅速攀升。


    姜雾眠绣完最后一针,抬起头对着镜头笑了笑:“这就是苏绣的‘散套针’,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弹幕瞬间爆炸。


    【小姐姐能教教我吗?】


    【这得练多少年才能有这个水平啊?】


    【雾里花老师收徒弟吗?】


    姜雾眠声音温柔的聊着一些专业的东西,最后说:“苏绣最重要的是耐心,一针一线都要用心。”


    周绪延靠在墙边,看着她侃侃而谈的样子,胸口泛起一阵暖意。


    这个曾经连跟人对视都会脸红的女孩,如今已经能从容地面对成千上万的观众了。


    这时一条弹幕突然引起骚动。


    【卧槽!陈廊大师进直播间了!】


    【真的假的?那个苏绣泰斗陈廊?】


    【陈老发弹幕了!快看!】


    姜雾眠也注意到了,她微微睁大眼睛:“陈老师?”


    一条金色弹幕缓缓飘过:【@陈廊-苏绣传承人:小友针法精妙,不知师承何处?】


    直播间瞬间炸了。


    【陈大师亲自问话!】


    【雾里花牛逼!连陈老都认可!】


    【这排面!黑子们可以闭嘴了!】


    姜雾眠抿了抿唇,轻声道:“我和一位奶奶学的,每天我只要有空闲都会去学一点。”


    她说的很自然,配上她乖巧的情绪,让人忍不住相信她说的所有的话。


    金色弹幕再次飘过:【@陈廊-苏绣传承人:那位大师技艺非凡,不知可否引荐?我近日会去银川出差,想当面请教。】


    姜雾眠垂眸,再抬眼时,眼眶发红,手指微微颤抖:“那位奶奶后来……再也见不到了……”


    直播间瞬间安静下来。


    片刻后,金色弹幕第三次出现:【@陈廊-苏绣传承人:节哀。若有机会,希望能与小友切磋技艺。】


    姜雾眠点点头:“谢谢陈老师,这是我的荣幸。”


    目的达到,没过一会儿,她便和直播间里的粉丝说再见。


    直播结束后,姜雾眠长舒一口气,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累了吗?”周绪延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温水。


    姜雾眠接过水杯,小口啜饮:“谢谢你,周律师。”


    她这才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经全黑了,窗外闪着霓虹灯的光彩。


    他一直在这里陪着她。


    姜雾眠看到休息区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她才想起来中途沈时似乎来过一趟。


    “奶奶刚刚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我们回家吧。”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恩,回家。”姜雾眠弯唇。


    *


    车子缓缓驶入小区,姜雾眠趴在车窗上,眼睛一亮:“是那只小猫!”


    周绪延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然在绿化带旁看到了那只橘色的小家伙。


    它正蹲在路灯下,毛茸茸的尾巴一甩一甩,像是在等什么人。


    他停下车。


    “你先上去吧。”姜雾眠解开安全带,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雀跃,“我想再陪它玩会儿。”


    周绪延


    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着,镜片后的目光落在她发亮的眼睛上:“我等你。”


    “不用啦。”姜雾眠已经推开车门,夜风拂过她的裙摆,像一朵盛开的茉莉。


    带上车门的时候,姜雾眠眉眼弯弯的,“你先上去收拾吧,我很快就来。”


    周绪延看着她小跑向猫咪的背影,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车子慢慢开到空着的停车位上,她的身影被绿化带遮住,他才熄火下车。


    楼道里,周绪延松了松领带,脑海中浮现出姜雾眠蹲在路灯下逗猫的模样。


    她对谁都很温柔,流浪猫都能轻而易举地得到她全部的注意力。


    这个念头让他胸口发闷。


    钥匙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推开门,客厅里只亮着一盏小夜灯,周奶奶已经睡下了。


    周绪延拿了换洗衣物,径直走向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周绪延闭着眼睛,任由水珠顺着脸颊滑落。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她被网络暴力、直播澄清,还有自己与松晞然的冲突……


    但最让他心神不宁的,还是那个被打断的吻。


    他关掉水龙头,擦干身体,换上睡衣。


    镜中的男人头发微湿,金丝眼镜后的眼睛深邃如潭。


    他伸手抹去镜面上的水雾,烦躁的揉擦着头发。


    他吹干头发走出来时,下意识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已经过去四十分钟了,她还没上来。


    阳台的窗帘被夜风吹得微微晃动。


    周绪延走过去,目光向下搜寻,果然在小区路灯下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姜雾眠蹲在地上,裙摆像朵茉莉花般散开。


    小猫已经躺在她脚边翻出了肚皮,任由她轻轻挠着。


    路灯昏黄的光晕笼罩着她,将她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边。


    周绪延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毛巾被他攥出了褶皱。


    她总是这样,对谁都好。


    对猫好。


    对松晞然好。


    对工作室那些新人好……


    唯独对他,若即若离。


    这个认知让周绪延胸口泛起一阵酸涩。


    他转身走回卧室,习惯性的从衣柜里拿出床铺,目光扫过地上已经被他铺好的被褥。


    *


    钥匙转动的声音传来时,周绪延正靠在床头看书。


    金丝眼镜后的目光看似专注,实则早已将书页上的文字看了七八遍也没记住内容。


    “我回来了。”姜雾眠轻手轻脚推开门,发梢还带着夜风的凉意。


    她的目光落在周绪延身上,入眼的景象让她瞬间僵在了原地。


    周绪延正靠在床头,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手里捧着一本《刑法学》。


    更让她震惊的是,他居然……


    躺在床上。


    “你……”姜雾眠的耳尖瞬间烧了起来,“怎么……”


    周绪延抬眼看她,镜片后的眸光平静无波:“褥子被小白撒了尿,我洗了晾在阳台。”


    姜雾眠机械地转头看向阳台,果然看到褥子挂在晾衣架上,上面一大片可疑的水渍在月光下反着光。


    “哦……”她慢半拍地应着,视线又飘回床上。


    属于她的那床被子还是她早上走的时候叠好的样子,安静的躺在另一侧。


    他身上盖着的是他的那床被子。


    “那被子……”她试探地问着。


    “被子没事。”周绪延合上书,摘掉眼镜放在床头,“只是褥子湿了。”


    姜雾眠眨了眨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小白平时很乖,从不会随地大小便,而且……


    尿渍的位置也太整齐了,像是……


    但周绪延的反应太平静了,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


    姜雾眠联想到之前那次回家的时候,就是因为小白,才被奶奶发现了他们一直分床睡的秘密。


    这一次,会不会也是小白干的坏事?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此刻更让她心跳加速的是……


    今晚,他们要同床共枕了。


    “我去洗漱。”她小声开口,声音在安静的卧室里格外清晰。


    姜雾眠眼睛不朝周绪延那边看,打开行李箱,抓起睡衣就往浴室去,路上走的有点急了,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


    周绪延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姜雾眠逃也似地钻进浴室,关上门才长舒一口气。


    镜中的女孩脸颊绯红,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受了惊的小鹿。


    她掬起一捧冷水拍在脸上,试图让发烫的脸颊降温。


    水流顺着脖颈滑入衣领,凉意让她稍稍清醒。


    周绪延就躺在外面……


    一直独属于她的床上。


    今晚要和他……


    这个念头让她的心跳又加快了几分。


    虽然他们已经结婚两个多月,但除了那个意外的拥抱和未完成的吻,他们之间始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而现在,这道界限即将被打破。


    浴室外,周绪延的指尖在书页上无意识地摩挲着,目光却早已飘向浴室的方向。


    水声淅淅沥沥,像是一首撩人心弦的小夜曲。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喉结上下滚动。


    书上的文字早已变成模糊的符号,脑海中全是她方才惊慌失措的模样。


    可爱得让人想。


    周绪延猛地合上书,深吸一口气。


    他起身走到窗前,打开了点缝隙,夜风拂过他的发梢,却吹不散心头那股燥热。


    *


    “咔哒”一声,卧室门开了。


    姜雾眠穿着棉质的睡裙走出来,发梢还滴着水。


    她低着头,不敢看周绪延,声音细若蚊呐:“我洗好了……”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小夜灯,周绪延靠着床“嗯”了一声,目光依旧停留在手中的书上,仿佛那是什么绝世佳作。


    姜雾眠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走到床的另一侧。


    床垫随着她的动作微微下陷,周绪延的气息扑面而来,淡淡的檀香混着沐浴露的清爽,让她心跳又快了几分。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僵硬地躺下去,尽量不碰到他。


    周绪延的目光这才落在她身上。


    睡裙的领口有些大,露出一截白皙的锁骨,上面还挂着几颗未擦干的水珠。


    他的眸色瞬间暗了下来。


    “头发没干。”周绪延突然开口,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姜雾眠吓了一跳:“我、我擦过了……”


    下一秒,一只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发顶。


    周绪延不知何时转过了身,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会头疼。”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在寂静的夜里像羽毛般轻扫过她的耳膜。


    他已经下床,长腿迈出的步伐,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出了卧室。


    没等姜雾眠疑惑,他又回来了,手里拿着吹风机。


    他走到书桌前,插上电源,顺手打开顶灯,室内顿时明亮起来。


    然后他拉开椅子,修长的手拍了拍椅背,看向姜雾眠:“过来。”


    姜雾眠的指尖在被单上蜷了蜷,睡衣领口随着起身的动作微微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的肩线。


    她低着头走向书桌,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膝盖发软。


    周绪延站在椅子旁,金丝眼镜不知何时又戴了回去,镜片后的眸光晦暗不明。


    “坐好。”他声音低哑,手指轻轻按在她肩上。


    姜雾眠乖顺地坐下,背脊绷得笔直。


    他伸手替她拨开黏在颈后的湿发,指尖不经意擦过那片细腻的肌肤。


    吹风机启动的嗡鸣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温热的气流突然贴上后颈,激得她浑身一颤。


    “冷?”周绪延的呼吸喷在她耳后。


    她摇头,发丝扫过他的手背。


    周绪延的指节顿了顿,继而穿过她潮湿的长发。


    他的动作


    很轻,像是怕扯疼她,指尖偶尔擦过头皮,带起细小的电流。


    姜雾眠盯着自己绞紧的手指,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腔。


    他的体温隔着睡衣面料隐隐传来,柑橘混着檀香的气息将她层层包裹。


    吹风机的暖风扫过耳际时,她突然发现周绪延的呼吸变重了。


    镜面反射里,男人眉头微蹙,喉结上下滚动。


    他摘了眼镜,此刻垂眸的模样褪去了平日的凌厉,额前碎发垂落,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那双手骨节分明,正小心翼翼捧着她的发尾,像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周绪延……”她无意识地唤他名字,尾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吹风机的声音戛然而止。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他的手掌仍停留在她发间,温度透过发丝灼烧着她的皮肤。


    “嗯?”他俯身,薄唇几乎贴上她泛红的耳尖。


    姜雾眠猛地攥紧睡裙布料,布料摩擦的细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周绪延的指尖突然陷进她发间,轻轻揉了揉。


    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弄疼你了吗?对不起,我轻点,马上就好。”


    暖风再度响起,却吹得满室旖旎。


    他的手指穿梭在发丝间,每一次触碰都像带着火星,所过之处燎起一片滚烫。


    姜雾眠盯着地板上两人交叠的影子,看着那道修长的身影渐渐俯低,直至将她完全笼罩。


    当他的拇指不经意擦过她耳后嫩白的肌肤时,姜雾眠猛地抓住桌沿。


    像是无数只小蚂蚁爬过,激起一股股战栗,一种陌生的感觉从她小腹油然而生。


    那块皮肤也仿佛瞬间烧起来,热度顺着血管流窜至四肢百骸,都朝着某些她从不知晓的地方汇聚而去。


    “好了。”周绪延关掉吹风机,手指却还流连在她发间。


    干燥的茉莉花香萦绕在鼻尖,他忍不住将一绺发丝绕在指间,轻轻缠绕在指尖。


    姜雾眠仰头看他,湿漉漉的眼睛里映着床头灯暖黄的光。


    周绪延的呼吸一滞,缠绕发丝的手指无意识收紧。


    “疼……”她小声抗议,声音像浸了蜜。


    周绪延如梦初醒般松开手,视线却顺着她脸颊滑落,最后停在微微张开的唇畔。


    而后他抬手,最后确认了一下她的发有没有全干。


    姜雾眠僵在原地,任由他的手指在她发间穿梭。


    他的动作很轻,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指尖偶尔擦过头皮,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全干了。”周绪延收回手,“去睡吧。”


    姜雾眠转过身,猝不及防对上周绪延近在咫尺的脸。


    他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眸色深沉如墨。


    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


    “谢、谢谢……”她结结巴巴地道谢,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小腿却撞上了床沿。


    身体失去平衡的瞬间,周绪延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掌心传来的温度烫得她浑身一颤。


    “小心。”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手臂微微用力,将她扶正。


    “好、好的。”姜雾眠红着脸点头,手忙脚乱地爬上床,迅速钻进被窝,把自己裹得像只蚕蛹。


    周绪延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


    他关掉顶灯,只留下床头一盏小夜灯,然后掀开被子躺下。


    床垫因为他的重量微微下陷,姜雾眠的心也跟着沉了沉。


    两人之间隔着极近一段距离,她能清晰地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闻到独属于他的气息。


    姜雾眠悄悄转头,借着微弱的光线打量周绪延的侧脸。


    他闭着眼睛,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高挺,薄唇微抿,下颌线的弧度完美得像是精心雕刻过。


    鬼使神差地,她轻轻往他那边挪了挪,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周绪延的呼吸突然滞了一瞬,虽然很快恢复正常,但姜雾眠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


    他没睡。


    这个念头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屏住呼吸,又悄悄挪近了一点,现在他们几乎胳膊贴着胳膊了。


    可惜,中间隔着他的被子。


    唔,小白,你为什么做坏事做一半。


    姜雾眠没由来的幽怨。


    “姜雾眠。”周绪延突然开口,在安静的卧室里赫然清晰,吓了姜雾眠一跳。


    他声音哑得不像话,“别闹。”


    姜雾眠的耳尖瞬间烧了起来,但她鼓起勇气,小声问:“你为什么装睡?”


    “……你说呢?”


    “哦。”姜雾眠涌动了两下,又挪了回去。


    周绪延抬手将小夜灯也关掉了,室内一片昏暗,让呼吸声被无限放大。


    他背对着她躺下,被子隆起一个优雅的弧度,露出他线条流畅的肩颈。


    姜雾眠哪里睡得着。


    “周绪延。”


    “嗯?”


    “今天,谢谢你。”


    “又忘记我说过的话。”他声音里染着无奈,“不用跟我说谢谢,不论什么时候,不论什么情况,不论我需不需要。”


    “……哦。”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但很快被姜雾眠打破,“那个……今天在电梯里……”


    周绪延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我……”姜雾眠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想再亲亲你……”


    最后几个字几乎微不可闻,却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周绪延心跳如雷。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翻身压过来,一只手撑在她耳侧,“姜雾眠。”


    “嗯?”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姜雾眠咬了咬下唇,轻轻点头:“知道。”


    她才不像他似得。


    “再说一遍。”他低头,鼻尖几乎贴上她的,灼热的呼吸喷在她唇上。


    姜雾眠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几乎要忘了呼吸,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单。


    逐渐适应黑暗,她能看到他的眼底那抹不容忽视地侵略性,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让她无处可逃。


    “我……”她张了张嘴,却再说不出来那句话了。


    太羞耻了。


    她总会后知后觉。


    他是不是看出来她没有勇气再说第二次,所以才这样,诱哄着她,再说一遍。


    不要啊,她的勇气只有一次,用完就空了,需要时间再攒起来。


    但周绪延似乎很有耐心,视线依旧紧紧的落在她的唇上。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还要吗?”


    “啊我……”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周绪延低头封住了唇。


    这个吻比电梯里的那个要凶狠得多,他一手扣住她的后脑,一手搂住她的腰,将她紧紧按在怀里。


    姜雾眠的呼吸瞬间被夺走,整个人软在他怀中,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他的衬衫前襟。


    周绪延的舌尖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贪婪地攫取着她的气息。


    姜雾眠的脑子嗡嗡作响,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两人相贴的唇上。


    周绪延的吻技并不娴熟,甚至有些笨拙,但那种近乎虔诚的探索还是让她浑身发软。


    他的手紧紧扣住了她的后脑,另一只手从她身下的缝隙里环腰而过,将她牢牢锁在怀里。


    姜雾眠被动地承受着这个吻,直到缺氧才轻轻推了推他的胸口  。


    周绪延依依不舍地放开她,两人的呼吸都乱得不成样子。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孩,她的眼睛湿漉漉的,嘴唇因为刚才的亲吻而微微红肿,脸颊泛着诱人的红晕。


    周绪延眸光晦暗,又吻了上来,这次更加温柔,像是品尝什么珍馐。


    满室只余偶尔作响的水声。


    不知过了多久,周绪延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呼吸粗重:“现在……够了吗?”


    姜雾眠仰头望着周绪延,在昏暗的夜色中,他的轮廓被月光勾勒得愈发深邃。


    他的睫毛浓密纤长,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高挺,唇线分明,下颌的线条如刀削般锋利。


    她忍不住伸手,指尖轻轻描摹他的眉眼,从眉骨到鼻梁,再到微微泛红的唇。


    他还在等她回答,却因为她的触碰而呼吸急促,喉结滚动,锁骨在敞开的睡衣领口下若隐若现。


    他的皮肤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却因她的描摹而沿着指尖染上红迹。


    姜雾眠忍不住想,他的皮肤怎么那么容易留痕?


    尤其一想到这些若隐若现的红痕,还都是自己弄出来的。


    一切开始涌起热意,有什么潮热开始流淌。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指节修长,骨节分明,此刻正紧紧扣着她的腰,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发疼,却又让她无比安心。


    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地笼罩着她,清冽的檀香混着淡淡的柑橘味,让她头晕目眩。


    喜欢。


    好喜欢。


    她喜欢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压抑的欲望,喊她名字时尾音微微发颤,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


    她喜欢他的眼睛,平日里冷静自持,此刻却因她而翻涌着暗潮,像是要把她吞噬。


    她喜欢他的一切。


    喜欢他西装革履时禁欲疏离的模样,也喜欢他此刻衣衫凌乱、呼吸粗重的样子。


    喜欢他克制下的温柔,也喜欢他失控时的占有欲。


    她喜欢他。


    喜欢到心尖发颤,喜欢到无法自拔。


    周绪延察觉到她的走神,惩罚性地轻咬了下她的唇,声音低哑:“还没回答我。”


    姜雾眠感觉自心底而起泛起一阵无尽愉悦,不由得伸手用指尖划过他的喉结,感受着他瞬间绷紧的身体。


    “周绪延……”她轻声唤他,声音软糯,带着撒娇的意味。


    “嗯?”他应着,呼吸灼热地喷洒在她唇上。


    “我好喜欢你。”


    姜雾眠的唇瓣微微红肿,眼睛里泛着水光,口中却说着让他情难自禁的话。


    周绪延的眸色瞬间暗沉,喉结滚动了一下:“姜雾眠,你在玩火。”


    姜雾眠红着脸,却倔强地仰着头看他:“那周律师要惩罚我吗?”


    第47章 第47章颤抖


    周绪延的呼吸一滞,猛地将她朝怀里带进来,将碍事的被子随手扯开。


    “啊!”姜雾眠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你、你干什么?”


    “惩罚你……”


    他声音低沉,随即俯身压下来,眸光暗得吓人:“……你要的。”


    他从来不是一个直白而热烈的人,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会给。


    姜雾眠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腔,却还是鼓起勇气,主动环住他的脖子:“谁要了……”


    周绪延的呼吸陡然粗重,低头再次吻住她。


    这一次,他吻得极尽温柔,一点一点地品尝着她的甜美。


    姜雾眠的睫毛轻颤,不自觉地回应着他,指尖插入他的发间。


    周绪延的吻渐渐下移,落在她的下巴,脖颈……


    明明最应该颤抖的是她,他却因为唇瓣触碰到她脖颈的瞬间,而先她颤抖起来。


    周绪延的唇悬在她颈间,呼吸灼热得几乎要将那片肌肤烫伤。


    他的喉结剧烈滚动,却迟迟没有落下这个吻。


    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攥皱了她的睡衣领口。


    他发现自己竟在发抖,像信徒触碰圣像前的屏息,像朝圣者仰望神迹时的战栗。


    姜雾眠的脉搏在他唇下跳动,鲜活而脆弱。


    他忽然不敢动了,鼻尖蹭过她锁骨时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却更像是他自己在颤抖。


    “周绪延?”她轻声唤他,声音里带着疑惑的柔软。


    这个称呼让他心脏狠狠蜷缩。


    他闭了闭眼,额头抵在她肩窝,呼吸间全是她的茉莉香。


    太近了,近到能听见她睫毛颤动的声音,近到能数清自己失控的心跳。


    “姜雾眠,姜雾眠……”他哑着嗓子叫她的名字,手指轻轻抚过她泛红的眼尾。


    门外突然传来小白的叫声和爪子挠门的声音,紧接着是周奶奶的脚步声:“哎哟这小祖宗,大半夜不睡觉闹什么呢……”


    两人同时僵住,周绪延迅速翻身躺回原位,还不忘把姜雾眠的被子掖好。


    “阿延?”周奶奶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你们睡了吗?”


    周绪延轻咳了声,调整了一下声音,平静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怎么了奶奶?”


    “小白不知怎么了,一直挠门,我怕吵醒你们……”


    “没事,我们睡得晚,您也快去睡吧。”


    周奶奶嘀咕了几句,脚步声渐渐远去。


    房间里重新恢复寂静,只剩下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姜雾眠悄悄睁开眼,正对上周绪延灼热的目光。


    她的脸又红了,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缩。


    周绪延伸手将她捞回来,声音里带着无奈的笑意:“躲什么?”


    刚刚不还那么有勇气,让他克制不住。


    姜雾眠不敢看他,小声嘟囔:“没躲。”


    只是太羞耻了,想到了刚刚自己说了那么多勇猛的话,后知后觉的感到了耻感。


    周绪延低笑一声,将她搂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睡吧。”


    “恩。”姜雾眠很顺应。


    刚刚的小插曲让氛围不再,周绪延的呼吸仍有些紊乱,他仰面躺着,手臂却固执地将姜雾眠圈在怀中。


    黑暗中,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柔软的身体曲线,嗅到她发间淡淡的茉莉香气。


    简直是一场甜蜜酷刑。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身体某处仍在隐隐发烫。


    理智告诉他应该松开手,去冲个冷水澡冷静冷静。


    可指尖却不受控制地收紧了力道,将她搂得更贴近自己。


    “周绪延……”姜雾眠在他怀里轻轻动了动,声音带着困意,“你心跳好快。”


    很困,所以有点吵到她了。


    他浑身一僵,随即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


    胸腔里那颗不听话的心脏却跳得更凶了,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他想起方才她主动环住他脖子的模样,想起她生涩却热情的回应,想起她泛红的眼尾和微微发抖的指尖……


    她分明也是想要的。


    这个认知让他的呼吸又重了几分。


    可下一秒,理智又如潮水般涌来。


    他想起自己肩上的责任,想起妹妹的病,想起那些尚未解决的案件……


    他有什么资格放纵自己的欲望?


    周绪延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发丝,陷入前所未有的矛盾中。


    他想要她,想得发疯。


    可又怕自己给不了她最好的未来。


    “睡不着吗?”姜雾眠迷迷糊糊地问,温热的手掌贴上他的胸膛。


    周绪延猛地抓住她不安分的手,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别动。”


    姜雾眠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乖乖不动了。


    可她的呼吸却变得急促起来,睫毛轻轻扫过他的锁骨,像羽毛般撩拨着他最后的理智。


    周绪延闭了闭眼,在心中默念着法律条文试图转移注意力。


    可那些冰冷的条文在她温软的身躯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最终,他小心翼翼地松开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怎么了?”姜雾眠忍着睡意撑起身子,想着毕竟刚亲热过,快困死了,还是想着关心他一下。


    周绪延背对着她整理被角,声音克制:“我去喝点水。”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厨房里,冷水顺着喉结滑落,却浇不灭心头那把火。


    周绪延撑着料理台,镜片上蒙了一层水雾,就像他此刻混沌的思绪。


    他到底在怕什么?


    是怕给不了她承诺,还是怕自己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水珠顺着下巴滴落,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清晰的声响。


    就像他心底那个声音,越来越响亮。


    要她。


    现在就要她。


    *


    周绪延的手放在卧室的门把手上。


    要开不开,停在了这里。


    而后转身,走向浴室。


    *


    周绪延站在花洒下,任由冰冷的水流冲刷过紧绷的肌肉。


    水珠顺着背脊沟壑滑落,在瓷砖地上汇成小小的水洼。


    他双手撑在墙上,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镜片上蒙着厚厚的水雾。


    “呼……”


    他仰起头,喉结


    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冷水冲了足足二十分钟,体内的燥热才勉强压下去几分。


    关掉水龙头时,体内蒸腾的热气已经散尽,只剩下刺骨的寒意。


    周绪延扯过毛巾胡乱擦了擦头发,镜中的自己眼眶发红,嘴角绷成一条僵硬的直线。


    他伸手抹去镜面的水雾,盯着里面那个狼狈的男人看了几秒,突然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周绪延,你也有今天。


    穿好睡衣回到卧室时,姜雾眠已经睡着了,他也感受到刚刚她就很困了,要不是自己,可能她早就睡着了吧。


    她侧身蜷缩着,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搭在他的枕头上,像是要抓住什么。


    周绪延站在床边看了许久,目光描摹过她微张的唇瓣和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的睫毛。


    睡着的她看起来毫无防备,像只收起爪子的小猫,让人忍不住想揉进怀里。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那股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燥热又隐隐有复燃的趋势。


    周绪延闭了闭眼,转身想去拿地铺。


    这才想起遭受了什么的褥子,此时正挂在阳台上。


    周绪延:………………


    他盯着阳台上因为夜风而微微飘摇的褥子看了两秒,突然低笑出声。


    自作自受。


    活该。


    但,这是他的房间,他的床,他的被子。


    难道,他还睡不得吗?


    床上的姜雾眠似乎被这声轻笑惊动,无意识地皱了皱眉,发出一声小猫似的呜咽。


    周绪延立刻屏住呼吸,直到她重新陷入安稳的睡眠,才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躺回去。


    半个身子压在了床沿上。


    像是旁边有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两人的被窝之间隔着超足够的安全距离,可她的气息还是丝丝缕缕地飘过来。


    茉莉花香混着一点甜味,是姜雾眠特有的味道。


    周绪延僵着身子不敢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又碰到她。


    终于要睡着的时候,身侧的人突然往他这边翻身,直到额头抵在他肩胛骨处,才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周绪延的呼吸瞬间乱了节奏。


    他垂眸看着怀中人恬静的睡颜,手掌悬在半空许久,想推开,最终轻轻落在她发顶,极尽克制地揉了揉。


    “晚安,姜雾眠。”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


    周绪延听着怀中人均匀的呼吸声,慢慢闭上了眼睛。


    *


    清早,晨光从窗帘缝隙挤进来,洒落在床上。


    周绪延已经醒了。


    若是平时,他已经起来开始做早餐了。


    而现在。


    姜雾眠的膝盖无意识蹭过他的腿侧,丝绸睡裙下温软的触感让他浑身一僵。


    她还睡得很熟,鼻尖抵着他锁骨轻轻呼气,茉莉香混着体温蒸腾上来,熏得他喉头发紧。


    “姜雾眠……”他哑着嗓子唤她,指尖陷进她腰窝的软肉。


    睡梦中的人嘤咛一声,竟往他怀里钻得更深,发丝扫过他突起的喉结。


    被子早被踢到脚边,晨光透过纱帘,将她锁骨处的阴影勾勒得如同待放的茉莉。


    周绪延猛地闭眼,额角沁出细汗。


    这哪是惩罚她,分明是折磨自己。


    他鬼使神差地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个轻吻。


    “唔……”姜雾眠皱了皱眉,似乎要醒。


    周绪延触电般弹开,却因太靠近床沿而狼狈地滚下了床,后腰撞上床头柜发出闷响。


    成功惊醒了姜雾眠,她睁开惺忪的睡眼,迷茫的朝弄出的响声看来。


    周绪延已经起身戴好了眼镜,金丝眼镜后的眸光平静如水,仿佛刚才被撞到的人不是他:“早。”


    她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的大胆,她的主动,她情动时无人安抚的潮湿……


    “早、早安……”姜雾眠结结巴巴地回应,视线飘忽不定,就是不敢看他。


    周绪延背过身去,拿出衬衫衣物,身后的姜雾眠已经善解人意的重新躺好背了过去。


    他失落了下,侧着身子,脱掉睡衣。


    姜雾眠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想到昨天一切都在黑暗中进行,她只能回想起手上鼓胀的手感,眼睛还没感受过呢。


    想到这里,姜雾眠偷偷在被子里侧了侧脸,手指撬开被子露出一丝缝隙。


    她以为自己做的已经很隐秘。


    但那边,注意的她的小动作,周绪延的手指在衬衫纽扣上停顿了一瞬。


    唇角弯起浅浅的弧度,喉结无声地滚动,他系扣子的动作都比平时慢了许多。


    “我去做早餐。”他的声音低哑,带着晨起特有的磁性。


    姜雾眠像是被吓到的小兔子,连忙收回手,声音闷在被子里,“噢噢噢,好好好的。”


    周绪延出去后,姜雾眠才慢慢的从被子里将快要背过气的自己捞出来。


    她小脸通红,大口的喘着气,平复了一阵后才起床。


    换掉睡衣的时候,也一起换掉了某条浸足了她一夜。情动的裤裤。


    *


    姜雾眠对着镜子整理头发时,发现颈侧有一处可疑的红痕。


    姜雾眠瞪大眼睛,凑近镜子仔细看——


    这、这该不会是……


    “怎么了?”周绪延不知何时出现在卫生间门口,看到她震惊的模样,不由的问道。


    被他突然的声音吓到,姜雾眠猛地转身,指着自己的脖子:“这、这是……”


    周绪延眸光一暗,不自然的别开脸,喉结滚动:“我弄的。”


    他承认得坦荡,反倒让姜雾眠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红着脸低头:“哦,奶奶叫我们吃早饭了,我先出去了。”


    周绪延“嗯”了一声,堵在门口,却没有让开的意思。


    他抬手,指尖轻轻抚过那处红痕,声音低沉:“疼吗?”


    姜雾眠摇头,心跳如擂鼓,这怎么会疼。


    “下次……”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眸光晦暗不明,“我会注意。”


    这句话像颗火星,瞬间点燃了姜雾眠全身的血液。


    她逃也似地挤出欲室,差点撞上朝这边走来的周奶奶。


    “哎哟,慢点!”周奶奶扶住她,目光在她泛红的脖颈处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阿延那小子……没欺负狠你吧?”


    姜雾眠耳根烧得通红:“没、没有……”


    怎么奶奶也要跟着一起戏弄她,没脸了。


    周奶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拍拍她的手:“要是他敢欺负你,告诉奶奶,奶奶帮你教训他!”


    周绪延恰好从卧室出来,听到这话脚步一顿,耳尖微微泛红。


    他轻咳一声:“奶奶。”


    “行了行了,吃饭!”周奶奶笑眯眯地转身,嘴里嘀咕着,“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


    姜雾眠逃也似地钻进餐厅,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周绪延做的三明治和热牛奶。


    她捧起杯子小口啜饮,温热的奶香在唇齿间蔓延,却压不住心头那股灼热。


    小白不知从哪里钻出来,蹭着姜雾眠的脚踝小声汪汪叫着。


    周奶奶顿时唤它:“过来我这儿,等下就给你喂吃的,别急别急。”


    小白被奶奶的声音吸引走。


    一顿早饭姜雾眠没吃的心跳这么快过。


    *


    早餐后,姜雾眠换好衣服做好出门准备,周绪延已经站在玄关处系领带。


    修长的手指上灵活,银灰色的领带被他翻折出利落的温莎结。


    “我们走了,奶奶。”


    穿好西装后,他拿起公文包,打开门让姜雾眠先出,而后自己才跟出来。


    “路上慢点!”奶奶正给小白喂食,听到他们出门的声音,交代着。


    “好。”“好的奶奶。”两人异口同声的应着,姜雾眠先受不了,先跳下楼梯,走在前面。


    *


    上了车,晨光透过车窗洒在姜雾眠的裙摆上。


    她低头摆弄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热搜上关于她的负面舆论已经消退大半,取而代之的是陈廊发声后引发的热议。


    “在看什么?”周绪延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低沉而温和  。


    姜雾眠抬头,冲他晃了晃手机:“舆论反转了,陈老师的发声帮了大忙。”


    周绪延微微颔首,金丝眼镜后的眸光沉静:“真相总会浮出水面,今天我会查清这件事。”


    姜雾眠说:“恩,好,专业的事就是要专业的人来做,所以我相信你,这句话不是奉承而是真的。”


    她一直都信奉这个准则,世界上出现那么多职业,本就是应运而生。


    用可用之人,借可借之势,花应花之钱。


    现实世界中,不还专门有一本书《不会带团队你就只能干到死》嘛。


    她从来不会觉得借力是一件要羞耻的事。


    尤其是借周绪延的。


    当然,某些时候,她还是会羞耻一下的。


    *


    车子缓缓停在宁阳广场的地下停车场,姜雾眠解开安全带,正准备下车,手腕却被周绪延轻轻握住。


    “等一下。”他低声说道,从公文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打开了一份文档然后递给她,“这是昨天拟好的起诉尚娱文化的律师函初稿,你看看有没有需要补充的。”


    姜雾眠接过文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她低头翻看,内容条理清晰,措辞严谨,将对方的侵权行为一一列举,要求公开道歉并赔偿损失。


    “很全面,我没有要补充的。”她合上文件,轻声说道,“谢谢你,周律师。”


    周绪延眸光微动,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又忘了我说过的话。”


    姜雾眠耳尖一热,抿唇笑了:“好,不说谢谢。”


    两人一同走进电梯,周绪延按下22楼的按钮。


    电梯缓缓上升,密闭的空间里只有轻微的机械运转声。


    姜雾眠偷偷瞥了一眼身侧的男人,他站得笔直,西装革履,一丝不苟,仿佛昨晚那个情难自抑的周绪延只是她的幻觉。


    “叮——”电梯门打开,姜雾眠迈步走出,周绪延却突然叫住她。


    “姜雾眠。”他声音低沉,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嗯?”她回头,对上他的视线。


    周绪延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轻声道:“中午一起吃饭。”


    姜雾眠眉眼弯弯,点头应下:“好。”


    她答应的轻快,两人在走廊上分开。


    *


    推开工作室的玻璃门,姜雾眠一眼就看到冯娇娇正局促地站在休息区,眼睛一直朝门口看着。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布包,见到姜雾眠进来,立刻紧张地鞠了一躬:“姜、姜老师早上好!”


    姜雾眠感受到她的拘谨,笑着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早,别紧张,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松晞然从剪辑室探出头,笑容灿烂:“姜老板来啦!娇娇可是比我们到的都早,我进来的时候她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冯娇娇脸颊泛红,小声解释道:“我、我怕迟到……”


    姜雾眠心下一软,拉着她走到工作室中央:“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工作室的布置简洁温馨,靠窗的位置摆放着几张绣架,旁边是材料柜和工具台。


    松晞然的剪辑区域在另一侧,电脑屏幕上还挂着正在播放的视频界面。


    “这是你的工位。”姜雾眠指向靠窗的一张绣架,“你的基础部分非常优异,以后你主要负责基础铺色部分,有什么问题随时问我。”


    冯娇娇被夸了,眼睛亮了起来,连连点头:“我一定努力!”


    松晞然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束捧花,递到冯娇娇手里:“欢迎加入雾里花!这是我们工作室的传统,每个新成员都会收到一份小礼物。”


    冯娇娇受宠若惊地接过,眼眶微微发红:“谢谢……谢谢。”


    姜雾眠也被松晞然的举动温暖到,她其实也有小礼物给冯娇娇,只是还没绣好。


    昨天招到冯娇娇的时候,她就想好了要给她什么礼物。


    她准备按照大家的属性给大家做一套专属的工牌。


    像松晞然,她准备绣一个头戴小雏菊笑呵呵的金毛犬,已经绣的差不多了。


    娇娇呢,她打算绣一朵含羞草,虽然容易害羞,但内心坚韧顽强,就像含羞草一样,看似娇弱却能在风雨中顽强生长。


    在冯娇娇朝自己看过来的时候,姜雾眠歪头笑了笑,“我送你的礼物还在准备中哦,不过很快,你且再等等我呀。”


    冯娇娇羞赧一笑:“没关系的,只要是姜老师给的……”


    姜雾眠点了点头,拍了拍手,从容道:“好了,大家各忙各的吧。娇娇,你先熟悉一下环境,稍后我给你安排任务。”


    松晞然看着姜雾眠的模样,心中感叹,现在的姜老板,愈发的从容不迫,有真正老板的范了。


    也,更让他,心动了。


    那边,姜雾眠从文件柜里取出一份订单资料,递给冯娇娇:“这是之前在夜市接到的定制订单,客户想要原神胡桃的绣品。你的绣工基础扎实,负责铺色部分,可以吗?”


    冯娇娇接过资料,手指微微发抖:“我、我可以吗?”


    姜雾眠轻轻握住她的手:“你的铺色技法是我见过最扎实的,相信你自己。”


    被信任的冯娇娇郑重地点头:“没问题,我一定做好!”


    另一边,松晞然已经架好了相机,对着工作室的日常拍摄起来。


    他一边调整镜头,一边说道:“姜老板,今天的视频主题是‘工作室的一天’,正好可以记录娇娇的第一天工作。”


    姜雾眠笑着点头:“好,记得把大家都拍得好看一点。”


    “那肯定啊!绝对把我们工作室拍的美美的。”


    姜雾眠哂笑了下,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桌,桌上堆满了招聘会收到的报名表和绣品样本。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逐一筛选。


    每一份简历都代表着一个对苏绣怀有热情的人,她必须认真对待。


    *


    与此同时,承安律师事务所内,周绪延和沈时正对着电脑屏幕分析数据。


    “老大,尚娱文化的法人代表叫赵明,背景不简单,和几家媒体都有勾结。”沈时指着屏幕上的关系图说道。


    周绪延眸光冷峻,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联系他们,发律师函,要求他们公开道歉并披露幕后指使人。”


    沈时挑眉:“他们会乖乖就范吗?”


    周绪延唇角微勾,声音低沉:“如果他们不想吃官司的话。”


    很快,尚娱文化收到了律师函。


    *


    尚娱文化的办公室内,赵明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律师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承安律师事务所……周绪延……”他喃喃念着落款,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助理在一旁战战兢兢:“赵总,这个周绪延在业内很有名,去年那个‘天价违约金案’就是他代理的,直接把对方律师怼到当庭失语……”


    “闭嘴!”赵明猛地拍桌,茶杯震得叮当响,“去查查这单生意是谁介绍的!”


    第48章 第48章调查


    助理慌忙翻看记录:“是、是张氏集团的张总千金,张雯小姐……”


    赵明脸色瞬间铁青。


    张氏集团是本地纳税大户,他得罪不起。


    可周绪延的律师函上白纸黑字写着“诽谤”“侵权”,一旦闹上法庭……


    “先拖着。”他烦躁地扯松领带,“就说我们需要时间核实。”


    *


    承安律师事务所内,沈时盯着毫无动静的邮箱,嗤笑一声:“老大,他们装死呢。”


    周绪延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镜片后的眸光冷静如冰:“发第二封,加一句‘明日下午三点前未收到回复,将直接提起诉讼,要求侵权赔偿10万元,并追加诽谤罪的刑事自诉’。”


    沈时吹了声口哨:“够狠,刑事自诉,这下他们没办法装死了吧,我喜欢!”


    邮件发出不到半小时,尚娱文化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周律师,”赵明的声音透着讨好,“这事可


    能有误会……”


    周绪延打断他:“误会?贵公司旗下十二个账号同步发布不实信息,证据确凿。”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赵明压低声音:“我们也是受人委托……”


    “谁?”


    “这……”赵明支支吾吾,“行业规矩……”


    周绪延冷笑:“法庭上见。”


    “等等!”赵明急了,“是银川八中的张雯!她爸是张氏集团的张董!我全都给你说了,但是那边也是我得罪不起的,周律师您看……”


    周绪延与沈时对视一眼,沈时立刻在平板上调出资料:“张雯,16岁,父亲张强是本地建材大亨……”


    “条件。”周绪延直接道。


    赵明如蒙大赦:“我们马上删帖道歉!只要不起诉……”


    “公开道歉,披露幕后指使,消除影响。”周绪延一字一顿,“否则你们很快就会收到法院传票。”


    “好好好,我们做,我们做,行了吧。”赵明叹了口气。


    别的他们不怕,就怕有懂得人告他们刑事,这东西他们公司可不禁查啊。


    一般诽谤罪都是自诉案件,他们决定在接黑通稿的时候,都会预先审查一下被黑的主。


    没钱没势的最好整了,就算是真出事了,还能用钱打发过去。


    有钱有势的,他们会在写通稿的时候用春秋笔法,总之带节奏的同时还让人抓不住把柄,最后隐身美美收钱。


    接到这个通稿的时候,他们理所当然的查了,虽然上午还在热搜上挂着,但毕竟是个刚开业的小工作室,他们哪想到陈老竟然会发生,而且他们处理这件事的速度会那么专业那么迅速,简直不给他们回环余地的可能。


    这次就当认栽了,等到时候张家找来再想办法应付吧,反正钱收了事也干了,他们是不可能把钱再吐出去的。


    不就是道歉嘛,这事他们比发黑通稿还熟练。


    很快,尚娱文化旗下当时主要用来黑雾里花的打假大v发了道歉函。


    *


    尚娱文化的道歉声明很快冲上热搜。


    #致歉雾里花#的词条下,网友们的评论如潮水般涌来:


    【果然有猫腻!支持维权!】


    【原来是买的黑通稿啊,也不知道雾里花动了谁的蛋糕,要被这样整】


    【雾里花实惨,无缘无故被网暴】


    松晞然实事关注着网络上的动态,自然看到这个道歉,连忙出了剪辑室,叫嚷着让大家都看。


    姜雾眠打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动。


    舆论再一次反转,工作室的账号粉丝数一夜之间突破百万。


    松晞然举着相机凑过来:“姜老板,要不要录个回应视频?粉丝都在等你发声。”


    姜雾眠摇摇头,唇角微扬:“不必了,事实胜于雄辩。”


    很快,姜雾眠意识到不对。


    之前黑的那么厉害,今天就道歉了,是不是看到周绪延发给他们的律师函,所以才道歉的。


    周律师好厉害,一封律师函就让对方乖乖道歉了。


    她低头继续整理绣线,唇角漾起一抹甜甜的笑意。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发间,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


    冯娇娇手里还拿着手机,在一旁看得入神,小声感叹:“姜老师真好看……”


    松晞然镜头一转,将这一幕悄悄记录下来。


    姜雾眠脸红了一下,“不要打趣我。”


    冯娇娇脸上的表情超级认真:“哪里,是真的好看。”


    面对冯娇娇的认真,姜雾眠脸更红了,索性将人埋进报名表里,“我要抓紧看应聘资料了……”


    冯娇娇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家老板这是害羞了,不由得笑了,放下手机继续绣着。


    那边松晞然也收起相机,准备将这些素材都导入到电脑里去。


    *


    周绪延抬起手看了眼时间,脑中推算了一下,现在应该是学校里的大课间。


    根据尚娱文化提供的联系方式,打过去电话。


    电话果然被接起。


    “喂?哪位?”


    “请问是张雯吗?”周绪延语气听不出波澜。


    “是,你哪位?”对方已经开始不耐烦起来。


    “谁啊,雯雯,怎么打电话过来也不说自己是谁,现在的人都这么没礼貌的吗,是不是骚扰电话啊……”


    旁边还有一道声音,周绪延有印象,应该是徐晴阳。


    “我是承安律师事务所的周绪延律师,关于你购买水军侮辱诽谤雾里花工作室的事情,现在我们已经掌握了充实证据,请你向我的当事人进行公开道歉。”


    本来就打算挂断电话的张雯心里慌了一下,随即说道:“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我只是个学生,抱歉我们要上课了。”


    电话的忙音传来,周绪延放下手机,并不意外。


    那边,徐晴阳好奇的看着闺蜜,“谁啊,怎么了,我看你表情不太对劲啊,是不是骚扰电话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东西,哎呀你别当回事……”


    徐晴阳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张雯烦的很,“你别说了,烦死了,你话怎么那么多啊。”


    徐晴阳被她突然这么一吼,也不敢吱声了。


    她本来就挺怕张雯的,尤其是现在还在她家里住着,更是不敢得罪她。


    *


    承安律师事务所。


    周绪延找出八中校方的电话,拨通。


    那边很快接起,“喂,您好,这里是银川八中校务电话,请问您有什么事?”


    周绪延的声音冷静而专业:“我是承安律师事务所的周绪延律师。贵校高二三班学生张雯与徐晴阳涉嫌参与一起网络诽谤案件,需要校方协助调查。”


    电话那头明显停顿了几秒,随即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这……周律师您稍等,我马上转接校长办公室。”


    三分钟后,校长郑国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明显的紧张:“周律师,我是八中校长郑国强。您说的情况我们非常重视,能否请您详细说明?”


    周绪延推了推金丝眼镜:“郑校长,贵校学生张雯通过尚娱文化公司,组织水军对非遗传承人姜雾眠女士进行网络暴力。目前尚娱文化已经出具书面证明,证实是张雯出资委托。根据《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


    校长办公室的茶杯突然被打翻,茶水洒了一桌。


    郑国强手忙脚乱地抓起纸巾:“周律师,您……您先别急着走法律程序!我们学校一定严肃处理!”


    挂断电话后,郑国强立刻拨通了德育处主任的内线:“马上把高二三班的张雯和徐晴阳带到校长室!立刻!”


    高二三班教室。


    班主任李老师突然推门而入,原本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


    她面色凝重地敲了敲讲台:“张雯,徐晴阳,带上学生证,现在去校长室。”


    全班哗然。


    “卧槽,校长亲自点名?”


    “她俩犯啥事了?居然惊动校长?”


    “该不会是把实验室炸了吧……”


    徐晴阳的脸色瞬间惨白,手指死死掐进掌心。


    联想到刚才张雯接到的电话,徐晴阳脑子里一下子就想到了什么,她忍不住问:“是不是我们昨天的事,暴露了……”


    徐晴阳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昨天被气得一瞬间上头,压根没想过这件事做了会有什么后果,现在才后知后觉的感到害怕。


    她求助般看向闺蜜,却发现张雯正慢条斯理地收拾文具,甚至还对着小镜子补了补口红。


    “怕什么。”张雯啪地合上镜子,声音压得极低,“我爸给学校捐过图书馆。”


    走廊上,徐晴阳的双腿像灌了铅。


    她看着走在前方的张雯挺直的背影,心中透出无限羡慕。


    真好,又有钱又那么的自信,就像是高傲的白天鹅,而反


    观自己,像个满身脏污的丑小鸭。


    校长室的门牌越来越近,徐晴阳的呼吸变得急促。


    “报告。”张雯漫不经心地叩响门板。


    门开的瞬间,徐晴阳看到校长办公桌前站着三个人。


    校长郑国强、德育主任王建军,还有——


    那天把她妈妈送进监狱的、姜雾眠的丈夫,周绪延。


    他西装笔挺地坐在皮质沙发上,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


    “周、周律师……”王校长赔着笑,“人带来了。”


    而后王建军面向两人,脸色骤变,厉声呵斥,“站好!知道为什么叫你们来吗?”


    张雯歪着头:“不知道呀。”


    “张雯!”郑国强猛地拍桌,“尚娱文化已经全部交代了!你花钱买水军诽谤非遗传承人,现在人家律师都找上门了!”


    徐晴阳的膝盖开始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下意识看向张雯,却见闺蜜正慢悠悠地转着腕上的名牌手链。


    “校长,”张雯慢悠悠地开口,声音甜得发腻,“我们又不是专业人士,看错了不是很正常嘛。”


    她歪着头,露出无辜的表情:“那个视频确实很像摆拍呀,好多网友都这么说。”


    徐晴阳像抓住救命稻草般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们就是觉得奇怪才……”


    “够了!”德育主任王建军厉声打断,“尚娱文化已经提供了完整的聊天记录和转账凭证!”


    沈时适时地从文件夹里抽出几张纸拍在桌上:“这位同学,这是尚娱文化那边提供的转账记录,还有你们之间的聊天记录,明确记载了你们栽赃陷害雾里花工作室。”


    纸张上的聊天记录清晰可见:


    【……这是那个工作室的地址和她全平台的id。】


    【……通稿主要提到她摆拍啊作假啊什么的,剩下的你们看着发挥。】


    【哎呀放心,这个账号是我朋友的姐姐,知根知底,保证爆料是真的……】


    徐晴阳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校长郑国强叹了口气:“孩子们,网络不是法外之地。好在姜女士宽宏大量,只要你们录制道歉视频……”


    “凭什么!”徐晴阳突然尖叫起来,“她把我妈送进监狱!我凭什么道歉!我不道歉,要道歉应该先让她给我道歉!”


    办公室瞬间安静。


    周绪延金丝眼镜后的眸光骤然转冷。


    张雯猛地拽了下徐晴阳的衣角,压低声音:“你疯了?”


    “我没疯!”徐晴阳甩开她的手,眼泪夺眶而出,“要不是你怂恿我……”


    “徐晴阳!”张雯突然变脸,“你自己嫉妒你姐,现在想拉我垫背?”


    张雯笑了,而后转向校长,立马变脸,声音带着哭腔:“郑叔叔,我真的只是好心帮同学转发……”


    郑国强头疼地揉着太阳穴:“叫家长吧。”


    “不要!”张雯瞬间慌了,她爸会停她信用卡的,不管她在外面多嚣张,只要是不把事情捅到家里,她就可以为所欲为。


    但只要是被她爸知道,让他在外面丢人了,那她回家会死的。


    她一把抓住徐晴阳的肩膀摇晃:“你快道歉啊!不就是录个视频吗!”


    徐晴阳被她摇得发懵:“不是你跟我说的让我不要怕的吗?刚刚你还说‘我爸捐过图书馆’的,现在怎么就变了啊?”


    “你——”张雯气得浑身发抖,“从我家滚出去!今晚就收拾东西!”


    徐晴阳如遭雷击。


    自从吴秀莲入狱,她一直借住在张雯家的客房。


    被叫家长她不害怕,她害怕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家。


    “校长……”她声音发颤,“我、我道歉……”


    校长气势汹汹,“早一开始就道歉不就行了,而且,你们最不对的就是一开始就不应该做这件事,现在道歉都是晚的了,叫家长叫家长,就算是道歉也要叫家长,不好好教育你们,下次还敢犯!”


    张雯顿时求饶:“郑叔叔,不要叫我家长了吧,我保证,从明天开始,不,从现在开始,我就和徐晴阳断绝朋友关系,我再也不跟她一起玩了。”


    张雯看到郑国强的脸色有所动容,继续补充道:“以后我一定在我爸面前多说学校的好话,到时候让我爸再给学校……”


    她没继续说下去,郑国强已经摆手了,“行了行了,这事归根结底也不是你挑起来的,你是受人蒙蔽,这次就给你记过处分啊,记住这次的教训,以后要交友谨慎,千万不要再被人当枪使了。”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郑叔叔,我以后一定擦亮眼睛,”张雯说着看了一眼徐晴阳,“谢谢郑叔叔,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继续处理吧。”


    郑国强自然不再为难,还是看了眼周绪延的脸色,讪讪道:“这孩子,毕竟受人蒙蔽,周律师您看……”


    “解铃还须系铃人,”周绪延神色淡淡,“让她回去吧,这次算是给她一个教训和识人的机会。”


    张雯感恩戴德的出去了。


    徐晴阳低着头,腿肚子打颤,刚刚闺蜜还在,她还很有底气,但现在……


    刚刚嚣张的气势已经全部消散。


    郑国强让班主任去找他们班里的登记信息。


    班主任很快回来,拿着一个簿子,翻开的那面正是徐晴阳的信息。


    电话那头传来漫长的忙音,郑国强尴尬地放下听筒:“徐晴阳家长的电话……没人接。”


    周绪延推了推金丝眼镜,声音平静:“联系人那里应该还有个备用电话。”


    刚刚班主任拿来的时候,他已经将上面的讯息一扫而尽了。


    郑国强细看学生档案,果然在紧急联系人一栏看到了徐畅的名字。


    电话接通后,徐畅的声音透着不耐烦:“谁啊?”


    “您好,我是银川八中校长郑国强。关于您妹妹徐晴阳……”


    “她又惹什么事了?”徐畅打断道,语气阴冷。


    郑国强简单说明了情况,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一声冷笑:“行,我马上到。”


    半小时后,徐畅出现在校长室门口。


    他穿着皱巴巴的衬衫,眼下挂着青黑的眼圈,浑身散发着浓重的烟味。


    推门而入的瞬间,他的目光如毒蛇般死死盯住周绪延,嘴角却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周律师,好久不见。”


    周绪延微微颔首,镜片后的眸光冷峻如冰。


    郑国强连忙起身打圆场:“徐先生,事情是这样的……”


    徐畅听完校长的叙述,脸上始终挂着诡异的笑容:“小孩子不懂事,给学校添麻烦了。”


    他转向徐晴阳,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晴阳,过来。”


    徐晴阳浑身发抖,像只受惊的动物,慢慢挪到哥哥身边。


    徐畅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看似亲昵,力道却大得让徐晴阳疼得缩了缩脖子。


    “校长,王主任,”徐畅笑眯眯地说,“我这就带她回家好好教育。”


    郑国强如释重负:“那就好,那就好。只要她认识到错误,写份检讨,再录个道歉视频……”


    “一定,一定。”徐畅连连点头,拽着徐晴阳往外走。


    周绪延冷眼旁观,直到两人消失在门口,才起身告辞。


    *


    走廊上。


    徐晴阳惊怯的看着徐畅,也不敢说话,生怕下一句话说了以后惹到他了,她也不知道啥时候他就发疯了。


    周绪延沈时两人从校长室出来,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径直离开。


    徐畅看着周绪延离开,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一把揪住徐晴阳的衣领,将她狠狠掼在墙上:“蠢货!陷害人都能被逮到?!”


    徐晴阳的后脑勺撞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眼泪瞬间涌出:“哥,我……”


    “闭嘴!”徐畅扬手就是一耳光,


    “妈还在里面,你又给我惹事!嫌家里不够乱是不是?!”


    清脆的巴掌声在走廊回荡,引来不少学生探头张望。


    徐畅却越发暴怒,抬脚踹向徐晴阳的膝盖:“贱人!跟你妈一样没脑子!”


    徐晴阳痛呼一声,跪倒在地,校服裤子擦破了一个洞,膝盖渗出血丝。


    有学生偷偷举起手机录像,徐畅发现了,却更加变本加厉,一把扯住徐晴阳的头发:“看什么看?!我教训自己妹妹,关你们屁事!”


    徐晴阳被他拖行了几米,哭得撕心裂肺:“哥我错了!别打了!求求你!”


    这一幕被完整拍下,视频很快在校园群里疯传。


    *


    徐晴阳跌跌撞撞地回到教室时,中午的下课铃声刚好响起。


    她右脸颊肿得老高,膝盖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校服领口被扯得歪歪扭扭。


    全班瞬间安静,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她。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网红吗?”张雯的声音从后排传来,甜腻中带着刺,“怎么不去当你的正义使者了?”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


    徐晴阳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低着头快步走向自己的座位,却被过道上突然伸出的脚绊了个趔趄。


    “对不起啊,”张雯的闺蜜夸张地捂住嘴,“没看见你呢。”


    班主任李老师敲了敲讲台:“都安静!徐晴阳,跟我去办公室录视频。”


    张雯突然举手:“老师,我能一起去吗?我想学习怎么真诚道歉。”


    教室里又是一阵窃笑。


    李老师皱眉:“张雯!别以为这事跟你没关系!德育处已经调了监控,是你把手机借给徐晴阳联系的营销号!”


    张雯脸色一僵,随即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老师,我只是好心借手机给同学查资料,谁知道她……”


    “够了!”李老师厉声打断,“徐晴阳,现在过来。”


    教师办公室里,徐晴阳站在手机镜头前,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我、我错了……”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不该造谣雾里花工作室……”


    李老师举着手机,眉头紧锁:“说清楚点。”


    第49章 第49章等待


    “你还好意思哭?你现在这样子,有没有想过被你伤害的那个姑娘,会不会比你还痛苦?你做坏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别人,不要以为你现在这样追悔不已就能弥补受害人的伤痛。”


    徐晴阳站在办公室中央,脸上的掌印红肿得刺目。


    她死死攥着校服下摆,指甲几乎要抠进布料里。


    班主任李老师的手机镜头像审判的枪口对准她,让她无处可逃。


    “我、我不该造谣雾里花工作室……”她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落叶,眼泪混着鼻涕糊了满脸,“那些视频都是真的,她没有摆拍,是我嫉妒姜雾眠,才联系的营销号黑她的……”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她的喉咙突然哽住。


    那个曾经被她踩在脚下欺负的继姐,如今却要她当着所有人的面低头认错。


    膝盖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可远不及此时耻辱的万分之一。


    “大声点!”李老师厉声呵斥,“做坏事的时候不是很厉害吗?”


    徐晴阳浑身一颤,突然弯腰九十度鞠躬:“对不起!我向雾里花工作室和姜雾眠女士道歉!”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仿佛这样就能把屈辱一并吼出去。


    鞠躬的瞬间,两颗泪珠重重砸在地板上。


    李老师按下停止键,将视频保存后发给了沈时。


    镜头关闭的瞬间,徐晴阳像被抽走脊梁骨般瘫坐在地上,校服裤子的破洞露出渗血的膝盖。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李老师叹了口气,递给她一包纸巾,“回去写三千字检讨,明天交到德育处。”


    沈时收到视频后,先过来给周绪延看。


    周绪延站在落地窗前,金丝眼镜反射着窗外散射进来的阳光。


    百叶窗的光影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变幻的色彩,看不清表情。


    周绪延审查着视频里没有言语上的漏洞后,“发出去。”


    他声音平静,“联系所有合作媒体同步推送。”


    “好的,老大!”沈时吹了声口哨,用承安律所的官方微博发了这条视频。


    尚娱文化为了将功补过,不仅将道歉视频同步转发还进行了置顶,甚至动用所有营销号同步推送,生怕做得不够好事后被又被记起来了。


    沈时看着咧嘴一笑:“老大,尚娱文化那边还‘友情’赠送了一波推广,说是赔罪。”


    周绪延唇角微勾:“赔罪?他们以为这样就能被放过?整理证据,继续起诉他们。”


    沈时惊呼一声,“哇,老大,论狠还是你狠。”


    最开始的虚与委蛇不过是为了套出幕后之人的权宜之计,如今一切证据形成了完整的证据链,不论是尚娱文化还是徐晴阳,诽谤罪都没跑了。


    *


    视频一经发布,热度如同滚雪球般攀升。


    #黑雾里花的背后人道歉##网络暴力零容忍#的话题像坐了火箭般冲上热搜。


    【卧槽反转了!原来真是诬陷!】


    【天啊!居然是个高中生策划的?现在的孩子太可怕了!】


    【活该!造谣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小姐姐好坚强,被黑了还坚持直播证明自己】


    【这才是真正的非遗传承人!用实力说话!】


    雾里花工作室的账号粉丝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转眼突破五十万。


    松晞然举着平板冲进刺绣区,虎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姜老板!快看!徐晴阳道歉视频上热搜了!”


    “周律师出手就是不一样。”松晞然感叹道,“这下舆论彻底反转了。”


    冯娇娇连忙放下绣绷凑过来,胖乎乎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动:“评论都在夸你呢!”


    “恩,清者自清。”她声音很轻,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松晞然镜头一转,将这一幕记录下来:“姜老板这气度,绝了!”


    冯娇娇突然“啊”了一声,指着突然弹出的热搜的新词条#徐畅暴打亲妹妹#。


    点开一看,是徐畅在校园走廊暴打徐晴阳的视频。


    画面里徐畅面目狰狞,拽着徐晴阳的头发往墙上撞,少女的哭喊声令人揪心。


    【天!这就是造谣者的报应?】


    【打人的是徐晴阳哥哥?一家子恶毒基因!】


    【雾里花实惨,被这种人盯上】


    【卧槽这是亲哥?下手太狠了吧!】


    【听说是因为徐晴阳买水军黑雾里花,被她哥知道了】


    【活该!谁让她造谣非遗传承人】


    【雾里花实惨,无缘无故被网暴】


    【畜生!亲妹妹都下得去手!】


    松晞然吹了声口哨:“报应来得真快。”


    他划拉着评论区,“警方也已经介入了……”


    舆论瞬间转向,警方官微迅速回应:【已关注,正在调查。】


    很快,警情通报出炉:徐畅因故意伤害被行政拘留十五日。


    “恶有恶报。”松晞然吹了声口哨,转头却发现姜雾眠神色如常地绣着花,仿佛这一切与她无关。


    冯娇娇小声问:“姜老师,你不开心吗?”


    姜雾眠抬起头,杏眼里映着窗外的阳光:“娇娇,善恶终有报,她是自作自受。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专注于自己手上的技艺。”


    她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泓秋水,仿佛热搜上腥风血雨都与她无关。


    她放下绣绷,想了想,还是拿起手机发了条动态。


    没有煽情没有卖惨,只有一段想说的话。


    【雾里花手工刺绣V:针尖有山河,绣品见人心。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感谢所有支持传统技艺的朋友,我会继续用作品说话。也希望大家遇到不公时,学会用法律保护自己。这世上总有光明,值得


    我们保持善良。[心]】


    发完动态,姜雾眠把手机调成静音反扣在桌上。


    工作室的玻璃窗外,蓝天之上白云朵朵,像极了绣绷上那些等待连缀的针脚。


    周绪延看到这条动态时,正在看李小强的卷宗。


    他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许久,最终点下转发键:


    【承安律所周绪延V:法律是守护善良的盾牌。//@雾里花手工刺绣V:针尖有山河……】


    下面的评论比较少,但还是很多忠实粉丝过来,也有一些是曾经的当事人。


    【不愧是周律!每次看到您为弱势群体发声就特别安心,这才是法律人该有的担当!】


    【感谢周律师守护传统文化传承人!雾里花的作品我看过直播,绝对是真功夫,黑子太可恶了!】


    【周律师代理过我的劳动仲裁案,专业又耐心。现在看到您帮绣娘维权,更佩服了!好人一生平安!】


    【看哭了……如果当初我遭遇网暴时也能遇到周律师这样的专业人士该多好,法律真的是普通人的光。】


    周绪延转发完微博,看了眼腕表,十一点四十分。


    距离和姜雾眠约定的午餐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他合上李小强案件的卷宗,指尖在办公桌上如弹琴似得轻弹了几下。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修长的手指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指节如竹节般分明,漂亮的如同漫画原版。


    沈时在他办公室对面,两人协同梳理案件,此时他正在做最后的收尾。


    注意到周绪延频繁的看时间,不由得好奇:“老大有急事要走?”


    “不走。”只是怕错过了时间迟到了。


    沈时小声嘀咕:“不走你看时间看的手都快起火星子了,咋滴,难不成约了嫂子?”


    周绪延不自觉弹动的指尖在桌面上骤然停住,金丝眼镜后的眸光微微一闪。


    他低头整理袖扣,唇角却不受控制地扬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


    “嗯。”他声音低沉。


    整理完衣袖后,拿起手机,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屏幕上还停留在姜雾眠之前发来的消息界面。


    他在等她忙完了的消息。


    如果等下到时间她没发消息,他就去隔壁工作室等她。


    沈时瞪大眼睛,拍了一下手里的鼠标发出挺大一声响:“卧槽?老大你居然承认了?”


    他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凑近,“以前问你都是让我别胡说,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周绪延抬手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的光遮住了他眼底的笑意。


    “十一点五十了。”他突然起身,去衣架上拿西装外套,“有什么事下午两点回来以后再找我处理。”


    沈时在他身后怪叫:“哪里十一点五十,明明才十一点四十五,而且老大你耳朵都红了!我看见了!”


    他的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沈时和周绪延都愣了一瞬。


    只见郑承面色凝重地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两位穿着制服的民警。


    “绪延,紧急情况。”郑承的声音罕见地带着急促,“区医院里发生一起恶性伤害案件,嫌疑人持刀拒捕,是你代理的李小强案件的受害人。”


    “没想到曾经的受害人变成了嫌疑人,而且那个受伤的人好像跟你家那位还有关系。”


    周绪延的手指在桌沿收紧,骨节泛白,眼中迸出锐利:“是谁?”


    “陈廊公司银川分公司的负责人,刘明。”


    周绪延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一旁的沈时说,“陈廊?他昨天还帮嫂子发声了来着,之前也和咱们合作过。”


    “对。”郑承点头,“现场需要律师介入,对方的律师也在去的路上了,你和沈时也立刻过去。”


    沈时已经抓起公文包装上笔记本和录音笔:“好,我和周律师这就过去。”


    区医院就在离宁阳广场两百米的地方,开车过去还不如走过去快。


    于是众人便没有驱车前往,而是选择步行而去。


    *


    雾里花工作室。


    姜雾眠将已经整理出来的想招的人员名单拿出来,和松晞然还有冯娇娇三人一起讨论。


    冯娇娇凑过来,小胖手指着其中一份:“这个苏丽丽的配色作品特别惊艳!”


    姜雾眠接过简历,指尖在苏丽丽的作品照片上停留片刻。


    照片上的绣品色彩绚烂却不杂乱,针脚细密均匀,确实功底扎实。


    “苏丽丽配色是很厉害,但作品风格是不是有点太商业化了。”松晞然指着简历上的一幅作品评价道。


    冯娇娇凑近看了看:“但她确实有技术,姜老师不是说要多元化发展吗?”


    姜雾眠点点头:“技术可以培养,创意更重要。先约来面试看看吧。”


    三人最终确定了十位面试者。


    “通知她们下午两点来面试吧。”她抬头对松晞然说,“记得把工作室地址发准确。”


    松晞然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去安排面试事宜。


    冯娇娇也回到自己的绣架前,继续完成胡桃的铺色部分。


    姜雾眠看了眼手机,屏幕干干净净,没有新消息。


    她抿了抿唇,将手机调成震动模式塞进抽屉,走到属于她的那个绣架旁,拿起针线继续绣制手中的作品。


    针尖在绢布上穿梭,带出细密的针脚。


    这是她为工作室成员设计的专属工牌,现在手里在绣的是冯娇娇的含羞草。


    她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墙上的时钟,时针已经指向十二点半。


    手机震动了一下,她迅速拿起来看,却只是一条无关紧要的推送消息。


    她抿了抿唇,指尖在周绪延的聊天界面上悬停片刻,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机。


    “姜老板,要不要一起去吃饭?”松晞然从剪辑室探出头,笑容灿烂,“楼下新开了家日料店,听说很不错。”


    冯娇娇也放下手中的绣绷,期待地看着她:“姜老师,一起去吧?”


    姜雾眠摇摇头,唇角勉强扬起一抹浅笑:“你们去吧,我再等一会儿。”


    松晞然的目光在她和手机之间扫了扫,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挠了挠头,故作轻松地说道:“那行,我们给你带点吃的回来。”


    “不用了,谢谢。”她低头整理绣线,发丝垂落遮住微蹙的眉头。


    冯娇娇欲言又止,被松晞然轻轻拽了拽衣袖。


    两人轻手轻脚地离开工作室。


    姜雾眠目送两人离开后,工作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安静的可怕。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可她的心却像被一层薄雾笼罩。


    她拿起手机,犹豫再三,还是给周绪延发了一条消息:【还在忙吗?】


    消息发出去后,屏幕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可等了许久,却没有回复。


    姜雾眠的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心里泛起一丝失落。


    还在忙吗?


    她不想内耗,直接起身,朝隔壁律所去。


    前台的小姐姐见到她,笑着打招呼:“姜小姐,来找周律师吗?”


    “嗯,他在吗?”姜雾眠问道。


    “周律师和沈律师刚刚急匆匆出去了,好像是有紧急案件。”前台小姐姐摇摇头,“具体去哪儿我也不清楚。”


    姜雾眠点点头,道了声谢,转身回到工作室。


    她坐在桌前,盯着手机屏幕发呆,最终点开外卖软件,随意选了一份沙


    拉。


    *


    与此同时。


    区医院的走廊上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周绪延和沈时快步走向骨科的病房。


    民警正在现场维持秩序,郑承站在一旁,脸色凝重。


    “情况怎么样?”周绪延低声问道。


    其中有个民警叹了口气:“嫌疑人情绪激动,持刀威胁医护人员,要求见律师。我们担心他伤害人质,所以叫你们过来,你们劝劝说不定有用。”


    周绪延点点头,目光扫过周围的人群,突然在角落里看到一个身影。


    刘明,陈廊公司银川分公司的负责人,此刻正捂着流血的手臂,脸色苍白,正有医护人员过来引导着他去清创室。


    “他是刘明?”周绪延蹙眉道。


    一旁的民警说:“对,是他。”


    “那钱华呢?”周绪延又问道。


    他的手机响了一声,周绪延拿出来,看到是姜雾眠发的,正要回复。


    郑承凑在他身边压低声音说:“钱华啊,那个李小强案件的受害人,现在成了嫌疑人,他声称自己被陷害,情绪很不稳定,在……”


    没等郑承说完,病房里传来一声尖利的声音:“我说了都出去,不要进来,再过来我就动手了。”


    代替了郑承没说完的话。


    周绪延深吸一口气,拿着手机看了一眼,姜雾眠的消息还停留在屏幕上。


    他本想继续回复,可现场的紧张气氛让他不得不先放下手机。


    “我去和他谈谈。”


    周绪延对沈时说道,“你负责记录。”


    沈时点头,迅速打开笔记本。


    两人和一旁的民警说明了情况,警察正准备将人放进去。


    “周律师,你过来了。”一道熟悉的女声从身后响起。


    *


    姜雾眠点完外卖之后,不由自主的,手机界面又成了和他的对话框。


    她眼睛放空似得盯着手机屏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绣绷边缘。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她的侧脸上,将睫毛投下的阴影拉得很长。


    “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消失了,对话框依旧停留在她发出的那条消息上。


    去忙了也不给她说一声,早上明明是他先提起来的。


    姜雾眠有点生气。


    她轻轻咬住下唇,将手机反扣在桌上。


    绣绷上的含羞草还差最后几针,针尖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针线穿梭的声音在安静的工作室里格外清晰。


    一针,两针……绣到第三针时,针尖突然戳到了食指指腹。


    “嘶——”


    鲜红的血珠瞬间涌出,滴在了一旁的绢布上,晕开一小朵刺目的花。


    姜雾眠怔怔地看着那抹红色,忽然觉得眼睛发酸。


    她匆忙抽了张纸巾按住伤口,却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


    窗外传来广场上的欢笑声,一群白鸽扑棱着翅膀掠过蓝天。


    让她再一次意识到,自己被鸽了。


    那么热闹的世界,此刻却仿佛与她隔着一层毛玻璃。


    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几乎是扑过去抓起手机,却在看到屏幕时僵住了。


    只是一条天气提醒。


    姜雾眠深吸一口气,突然站起身。


    绣绷被她碰倒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她没去捡,径直走向洗手间。


    镜中的女孩眼眶微红,唇角倔强地抿着。


    冰凉的水流冲刷过手指时,她终于让那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落了下来。


    水珠混着血丝在洗手池里打着旋,很快消失不见。


    就像她心里那点隐秘的期待,悄无声息地沉了下去。


    回到工作室,她平静地捡起绣绷,轻轻拍掉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针线再次在指尖飞舞时,她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


    只是从此再没看过一眼手机。


    *


    区医院骨科住院部外的走廊上,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血腥味,刺得人鼻腔发疼。


    周绪延循声回头,看到吴茜踩着高跟鞋快步走来。


    她今天穿了件米色西装套裙,175的身高在人群中格外醒目,栗色卷发随着步伐在肩头跳跃。


    吴茜晃了晃手中的文件夹:“所里指派我来代理钱华,你是什么情况,怎么也在这里?”


    说罢没等周绪延回答,吴茜看到走廊那边郑承走了过来,热情的上前打招呼:“嗨郑主任,好久不见啊。”


    把沈时看呆了,律政俏佳人,吴茜姐姐真的愈发的成熟动人了!


    郑承笑呵呵的和她说话:“是好久不见了,我看你朋友圈动态最近还蛮好的,案子没断过。”


    他把周绪延没说的话接过去了:“我们今天来这儿也是因为钱华这个案子和绪延手下一个正当防卫案件有关联,钱华是那个案子的受害人,今天倒好,反过来了。”


    “哦——这样啊。”吴茜了然,感受到周绪延的冷淡,她红唇勾起一抹笑,目光在周绪延紧绷的下颌线上停留了一瞬,“怎么,不欢迎老同学啊?”


    周绪延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声音平静:“案情紧急,先解决问题。”


    他转向一旁的民警:“现在什么情况?”


    民警擦了擦额头的汗:“钱华情绪很不稳定,持刀挟持了一名护士,要求见律师,我们担心他伤害人质……”


    正说着,病房里突然传来一声嘶吼:“都他妈给我滚!老子要见律师!再靠近一步我就——”


    玻璃碎裂的声响截断了后半句话。


    周绪延和吴茜对视一眼,同时迈步向病房走去。


    民警急忙拦住他们,“嫌疑人现在情绪激动,你们要不还是缓一会儿再进去,不然伤到你们了也是麻烦……”


    “我就是他要找的代理律师。”吴茜亮出律师证,声音沉稳,“根据《刑事诉讼法》,犯罪嫌疑人有权在第一时间获得法律帮助,让我先过去看看,先稳住他的情绪再说。”


    周绪延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眸光冷静如冰:“李小强案是我代理的,钱华作为受害人转为嫌疑人,也许我可以劝一下他。”


    民警犹豫片刻,终于让开一条路:“请务必小心,他手里有刀。”


    病房门被缓缓推开。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钱华背靠窗户站着,左臂勒着一名年轻护士的脖子,右手握着一把水果刀,刀尖抵在护士颈动脉处。


    他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睛布满血丝,病号服上沾满血迹。


    地上散落着打翻的托盘和玻璃碎片,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钱华。”周绪延站在门口,声音沉稳,“我是承安律师事务所的周绪延,这位是吴茜律师,她就是你要找的律师,你先冷静一下。”


    钱华的手剧烈颤抖,刀尖在护士苍白的皮肤上划出一道血痕:“冷静个屁!老子被李小强那王八蛋害惨了!”


    “把刀放下。”吴茜上前一步,声音出奇地柔和,“你伤到这位护士小姐了。”


    她的高跟鞋踩在玻璃碎片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钱华突然暴怒:“站住!再过来我就捅死她!”


    他拽着护士后退,撞翻了输液架,“老子好好的来看病,那姓刘的杂种故意找茬,真是晦气……”


    周绪延的目光扫过病房角落,刘明掉落的公文包,散落的文件,还有一把带血的水果刀。


    “钱华,我是你要找的律师,你忘记了我们之前还合作过。”吴茜突然提高音量,“听我说,把刀放下,你现在只是故意伤害,如果造成更严重后果,就是绑架挟持,刑期翻倍。”


    她的声音像温柔的冷水浇在钱华头上。


    钱华的手抖得更厉害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刘明先挑衅……”


    “我明白。”吴茜趁机又向前走了两步,声音带着蛊惑,“但你现在这样做,只会让情况更糟,我是你的律师,我肯定为你着想,你听我的……”


    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周绪延的手背,示意他配合。


    第50章 第50章距离


    周绪延会意:“如果你配合调查,可以作为减刑依据。”


    钱华眯起眼,不自觉地松了松勒住护士的手。


    就在这一瞬间,吴茜突然扑上去,一把抓住钱华持刀的手腕,同时高喊:“周绪延!”


    周绪延箭步上前,一记手刀精准劈在钱华肘关节。


    水果刀“当啷”一声落地,守在一旁随时准备着的民警立刻冲过来


    将钱华制服。


    护士瘫软在地,吴茜连忙扶住她:“没事了,你安全了。”


    周绪延的领带在搏斗中歪到了一边,露出锁骨处一道细小的抓痕。


    他弯腰捡起水果刀,交给一旁的民警:“凶器在这里。”


    吴茜将护士交给赶来的医护人员,转身时高跟鞋在瓷砖地上敲出清脆的声响,精致的模样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伸手将一缕散落的卷发别到耳后,露出的珍珠耳钉在日光灯下泛着温润的光。


    “周律师好身手。”她唇角微扬,目光扫过周绪延锁骨上那道泛红的抓痕,“当年法学院格斗比赛的冠军风采不减啊。”


    吴茜的思绪被拉回到七年前的那个秋天。


    法学院后操场上的格斗擂台被围得水泄不通,欢呼声此起彼伏。


    她知道法学院每年都会专门举办自由格斗比赛,这也是他们法学院的传统之一。


    大家都调侃说,律师就是要能文能武,要是碰到什么案件,还需要考验律师的身手的。


    最开始也是因为这样的调侃,才慢慢有了这个比赛,大学生总是会冒出奇奇怪怪的点子和脑洞,也有使不完的力气和尽情挥霍的时间。


    也是最耐不住无聊的几年。


    哪怕都知道,真实的律师职业和电视剧里电影里演的完全不一样,但还是被这样的热血点燃,人人叫嚣着要上台,去尽情的打一场。


    她站在人群外围,踮起脚尖,只看到擂台上一个高挑的身影。


    周绪延。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运动服,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身上,像是给他镀了一层金边。


    那时候的他还没有戴眼镜,眉目如刀,下颌线干净利落,笑起来时眼尾微微上扬,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张扬。


    “周绪延!周绪延!”场边的女生们尖叫着,手里举着自制的手幅,上面写着[周绪延必胜]。


    吴茜记得自己当时只是路过,却被这阵仗吸引。


    她站在人群最后,看着擂台上的少年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对手按倒在地。


    裁判吹哨的瞬间,全场沸腾。


    周绪延站起身,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皮肤上。


    他随手抹了一把脸,冲台下笑了笑,露出一颗小小的不起眼的梨涡。


    那一瞬间,吴茜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后来她才知道,周绪延是法学院的风云人物,成绩常年霸榜第一,格斗比赛更是蝉联三届冠军。


    他像是一束光,耀眼得让人无法忽视。


    女生们私下里传阅他的照片,讨论他喜欢喝什么口味的咖啡,甚至有人专门去蹭他选修的课,只为了多看他一眼。


    吴茜也曾是其中之一。


    她记得有一次,她在图书馆的角落里偷偷看他。


    他坐在窗边的位置,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修长的手指翻动着书页,神情专注得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他和那本书。


    那一刻,她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假装不小心碰掉了他的笔。


    “抱歉。”她弯腰去捡,心跳如擂鼓。


    周绪延抬头,冲她笑了笑:“没事。”


    他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


    吴茜红着脸回到自己的座位,一整晚都没能静下心来看书。


    后来,她开始有意无意地制造“偶遇”。


    食堂、操场、图书馆……她总能“巧合”地碰到他。


    直到大四实习那年,周绪延突然消失了。


    有人说他家里出了事,有人说他延毕了。


    再后来,他还是出现在毕业典礼上了,只是戴上了金丝眼镜,整个人沉静得像一潭深水,再也看不到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影子。


    吴茜望着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恍惚间又看到了当年擂台上那个笑容张扬的少年。


    “周律师?”她轻声唤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


    周绪延整理好领带,镜片后的眸光平静如水:“怎么了?”


    吴茜笑了笑,摇摇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以前的事。”


    他没有接话,只是微微颔首,转身走向正在做笔录的民警。


    吴茜看着他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珍珠耳钉。


    那个夏天,终究是过去了。


    吴茜走近两步,香水味混着淡淡的消毒水气息飘过来。


    她看到周绪延公文包里的露出来的羊皮卷宗,她知道这是和钱华有关案子的材料,“我可以看看吗?”


    “不行。”周绪延侧身避开,将因为刚刚动作而不小心弄开的公文包重新扣好。


    金属扣“咔嗒”合上的声响在走廊格外清晰。


    他这才抬眼,金丝眼镜后的眸光平静无波:“你知道这是钱华与李小强案的关联材料,吴律师不是这个案件的代理人,不能看你不知道吗?”


    明明没有说什么重话,吴茜的脸色蓦地红了。


    她还是听出来他在指责她没有职业素养了。


    但这么多年的社会毒打,早就让她锻炼出一副厚脸皮,丝毫不把周绪延的话放在心上,眼神依旧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周绪延。


    走廊顶灯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锁骨处的抓痕在灯光下泛着红。


    吴茜的视线在那里停留片刻,从手包里掏出创可贴,又朝一旁的护士台要了碘伏棉片。


    “伤口处理一下吧,”她撕开包装,指尖捏着碘伏棉片靠近,“会感染。”


    周绪延眸光闪了一下,后退半步,后背抵上了冰冷的墙面。


    他抬手扯动领带,银灰色丝绸掠过泛红的伤痕,“小伤。”


    吴茜的手悬在半空,碘伏棉片渐渐挥发着。


    沈时感受到氛围的凝结,凑到周绪延耳边小声嘀咕:“老大,吴律师对你还是这么热情啊……”


    周绪延眸光骤然一冷,镜片反射的寒光扫过沈时。


    “多嘴。”他声音压得极低,喉结滚动间扯动那道抓痕,渗出细小的血珠。


    沈时撇了撇嘴,缩了缩脖子,讪讪退到墙边。


    不让说就不说嘛,这么凶。


    这时,郑承走了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你们处理得很好,对了,吴律师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吃饭。


    周绪延这才想起什么,连忙掏出手机。


    屏幕上显示一条未读消息,是姜雾眠一个小时前发的:【还在忙吗?】


    他快速回复:【刚处理完紧急案件,现在和郑主任他们去吃饭,你要一起吗?】


    【抱歉,刚刚没来得及回复你的消息】


    发完消息,他抬头对郑承说:“稍等,我问下姜雾眠。”


    郑承了然地笑笑:“带上小姜一起吧,正好介绍她认识下吴律师。”


    沈时在一旁偷笑,被周绪延瞪了一眼。


    手机震动,姜雾眠回复:【你们去吧,我这边约了面试。】


    周绪延盯着屏幕看了两秒,回道:【好,晚上见。】


    “她不来?”郑承问。


    周绪延收起手机:“工作室有面试。”


    “那走吧。”郑承招呼众人。


    一行人乘电梯下楼,吴茜自然地走到周绪延身边:“听说你结婚了?怎么不请老同学喝喜酒?”


    周绪延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一切从简。”


    吴茜挑眉:“新娘是谁啊?是刚刚郑主任你们俩个说的那位吗?能把我们周大律师拿下。”


    “姜雾眠。”周绪延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雾


    里花工作室的创始人。”


    “哦~”吴茜拖长音调,“这个名字好熟悉啊……”


    她突然想起什么,“等等,她是不是就是今天热搜上那个,就是最近很火的那个非遗传承人?”


    沈时插话:“对!是她,我们嫂子!我们老大刚帮她维权成功!”


    吴茜意味深长地看了周绪延一眼:“我说呢,怎么看到你竟然还为这个事发了动态,以前的时候办过那么多案子,都没发过几个动态,原来是嫂子的事呀,难怪这么上心。”


    周绪延没有接话,只是挪动脚步,和她拉开距离。


    *


    宁阳广场三楼的一家日料店里,郑承和沈时去卫生间,周绪延和吴茜先去座位点餐,一行人分开走了。


    松晞然坐在卡座里,旁边是个栅栏格挡,挡住他身形的同时还不阻碍视线。


    于是他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定睛看去,竟是周绪延和一个年轻女性并肩走进来,两人交谈甚欢的模样。


    那女人也穿着职业套装,长卷发披肩,成熟娇媚,精致得像个明星。


    松晞然盯着这幅莫名和谐的画面,眉头紧锁。


    周绪延这是什么意思?


    放她鸽子自己跑出来和别的女人吃饭?!


    他和冯娇娇临走时,姜雾眠说的要等人,除了周绪延还能是谁?


    所以,她现在是一个人吗?


    松晞然内心暴动起来,现在十分想冲回工作室,告诉姜雾眠,你别等了,你等的那个人他不会来了。


    可是就算是自己去了又能怎样,没什么证据说出来姜老板会信吗?


    想到这里,松晞然拿起桌面上的手机,解锁。


    打开了相机,他的手指紧紧攥住手机,指节泛白,却迟迟没有按下录像键。


    他盯着不远处的周绪延和那个陌生女人,内心天人交战。


    要不要拍下来告诉姜老板?


    他咬着下唇,虎牙在唇上压出一道白痕。


    冯娇娇看到吃着吃着饭忽然停下来的松晞然,不由得疑惑地问他:“松哥,怎么了?”


    松晞然猛地回神,摇摇头:“没什么,你先吃。”


    他的视线再次落在周绪延身上。


    那个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男人此刻正低头看菜单,金丝眼镜后的眸光平静如水。


    而他对面的女人却笑得明媚,红唇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些什么。


    松晞然悄悄举起手机,假装自拍,实则将镜头对准了那两人,红色的按键也同时按了下来。


    卡座里只有周绪延和吴茜两人,面对面坐着,暖黄的灯光落在木质桌面上,映出浅浅的光晕。


    吴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扫过周绪延微微松开的领口,那道抓痕依旧泛着红。


    她放下杯子,垂眸想了想,再抬眼的同时扬起笑容,带着成熟女性的妩媚,“你这领带歪了,我帮你整理下?”


    周绪延抬眸,金丝眼镜后的眸光冷淡而疏离:“不必。”


    吴茜却已经倾身向前,手指径直伸向他的领带:“老同学还这么见外?”


    她的指尖刚触到银灰色的丝绸,周绪延猛地后仰,握住还要继续跟上的手腕,椅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甩开她的手,抬手自己整了整领带,声音低沉:“吴律师,注意分寸。”


    吴茜被甩开的手僵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来,轻笑一声:“你还是老样子,一点玩笑都开不得。”


    周绪延没有接话,只是面无表情地整理仪容,目光始终没有看向对方。


    另一边。


    松晞然的镜头里,周绪延的反应快得惊人。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后仰,修长的手指一把扣住吴茜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女人吃痛地皱眉。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松开手的动作干脆利落,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松晞然愣在原地,手机还在持续录制。


    他没想到会拍到这样的画面。


    周绪延拒绝得如此干脆,甚至带着明显的厌恶。


    “原来……”松晞然喃喃自语,“他也不是对谁都那样。”


    冯娇娇好奇地探头:“松哥你在拍什么?”


    “没什么。”松晞然迅速锁屏,将手机塞进口袋,“吃完了吗?我们该回去了。”


    他的心情复杂极了。


    一方面,他为姜雾眠感到不值。


    另一方面,周绪延的反应又让他莫名松了口气。


    “姜老板还在等我们带饭回去呢。”冯娇娇擦了擦嘴,乖巧地站起身。


    松晞然点点头,最后瞥了一眼周绪延的方向。


    郑承和沈时已经回来了,四人正在点餐,氛围看起来再正常不过。


    可那段视频却像块烙铁,烫得他口袋发疼。


    回工作室的路上,松晞然一直在想该怎么处理这段视频。


    告诉姜雾眠?那她该有多难过。


    删掉?可万一……


    “松哥,你走太快了。”冯娇娇小跑着跟上,“我们要不要给姜老师带杯奶茶啊?”


    松晞然猛地停住脚步:“啊对,走吧,我们去买奶茶。”


    若是她知道了,喝点甜的,心情也会好的吧。


    *


    外卖送到了,姜雾眠的沙拉只吃了几口。


    她机械地戳着碗里的生菜,已经没了胃口。


    工作室的门被推开时,明明知道不可能是他,可她的心还是跟着跳了跳。


    刚刚周绪延给她回了消息,说有紧急案子,还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可她的外卖已经到了。


    也不想出去,等下还有面试,随便对付一下好了。


    “姜老板!我们给你带了奶茶!”冯娇娇举着塑料袋兴冲冲地进来,却在看到桌上没动几口的沙拉时愣住了。


    “咦,姜老师你不是等人一起出去吃的吗?怎么自己一个人吃的外卖?”


    姜雾眠尴尬了下。


    松晞然跟在后面,闻言轻咳了下,“这有什么,估计那人临时有事,姜老板怕耽误了下午的面试,才没有去赴约的,娇娇你也太直白了吧,哈哈。”


    冯娇娇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太直了,很不好意思的道歉:“对不起呀姜老师,我有时候不太会估量情势。”


    倒是弄得姜雾眠很不好意思起来,“没有没有,松晞然说的对,马上两点了,等下面试的人就过来了。”


    姜雾眠将没吃完的沙拉推到一旁,接过冯娇娇递来的奶茶。


    温热的奶茶散发着淡淡的茉莉花香,是她最喜欢的口味。


    “谢谢。”她轻声说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


    松晞然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欲言又止。


    最终,他只是将手中的文件夹递过去:“这是下午面试者的资料,我已经按顺序整理好了。”


    姜雾眠点点头,翻开文件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


    然而,周绪延的身影却像一根刺,悄无声息地扎进她的思绪。


    她拿起手机,指尖悬在他的聊天界面上,犹豫片刻后,还是点下了删除键。


    眼不见为净。


    她坐在绣架旁,正看着手机发呆。


    松晞然提醒她:“姜老板,第一位面试者已经到了。”


    姜雾眠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请她进来吧。”


    第一位面试者是苏丽丽。


    她穿着时尚的印花连衣裙,妆容精致,一进门就热情地打招呼:“姜老师好!我是苏丽丽,久仰大名!”


    姜雾眠微笑着请她坐下:“你的简历我看过了,配色作品很有特色。”


    苏丽丽自信地笑了笑,从包里拿出几幅绣品:“这是我最近的作品,请姜老师指点。”


    姜雾眠接过绣品,仔细端详。


    苏丽丽的技术确实扎实,色彩运用大胆而和谐,针脚细密均匀。


    但她的风格过于商业化,少了些传统苏绣的韵味。


    “你的技术很好。”姜雾眠放下绣品,声音温和。


    “谢谢姜老师!”苏丽丽眼睛亮了起来,“我一直很崇拜您的技术,特别是《小时候》那幅作品的针法,简直神乎其技!”


    面试进行得很顺利,苏丽丽确实有扎


    实的基本功。


    但当姜雾眠问及创作理念时,她的回答却显得有些浮于表面。


    “我觉得刺绣就是要好看,能卖钱。”苏丽丽直言不讳,“现在市场上流行什么,我们就做什么,这样才能赚钱嘛。”


    松晞然在一旁皱了皱眉,姜雾眠却若有所思:“商业价值确实重要,但传统技艺的核心在于传承和创新,你愿意学习传统针法吗?”


    “当然愿意!”苏丽丽连连点头,“只要能赚钱,学什么都行!”


    面试结束后,松晞然忍不住问:“姜老板,你真要招她?她明显只冲着钱来的。”


    姜雾眠整理着面试记录:“技术可以教,热情很难得,先试用看看吧。”


    面试持续了整个下午。


    常宁和刘梅的表现让姜雾眠眼前一亮。


    常宁的人物绣技艺精湛,刘梅的基础功力扎实,虽然陷入了技术瓶颈,但态度谦逊,愿意学习。


    最终,姜雾眠决定录用苏丽丽、常宁、刘梅等六人。


    她将新成员召集到工作室中央,声音轻柔却坚定。


    “欢迎加入雾里花,这里不仅是工作的地方,更是传承苏绣的大家庭,希望大家能在这里找到属于自己的绣道。”


    新成员们脸上洋溢着兴奋,尤其是刘梅,眼眶微微发红:“谢谢姜老师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努力突破瓶颈。”


    姜雾眠微笑着点头,转身指向工作区:“大家先熟悉一下环境,稍后我会分配任务。”


    没一会儿,姜雾眠给他们分配了淘宝订单的工作,自己在一旁指导。


    “常姐的人物绣确实厉害。”冯娇娇看着常宁的作品赞叹道。


    常宁爽朗一笑:“练了十几年了,熟能生巧。姜老师,这个袖口的针法是不是应该再密一些?”


    姜雾眠走过去指导,“恩,再密一点就可以再多一点层次,让袖口看起来飘飘似真。”


    “姜老师,这个图案的配色您看行吗?”苏丽丽举着一幅半成品问道。


    姜雾眠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底色可以再淡一些,突出主体的层次感。”


    苏丽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


    日料店内。


    四人围坐一桌。


    郑承翻着菜单,笑着问道:“先来四份刺身拼盘,再加一份烤鳗鱼,你们还有什么要吃的吗?沈时你直接手机上下单。”


    沈时在一旁操作着手机,把郑承说的那些都加了上去:“老大喜欢吃三文鱼,我给他点上了。”


    周绪延正低头看手机,闻言抬眼:“不用,按郑主任点的来就行。”


    他的指尖在屏幕上无意识地摩挲,聊天界面还停留在他回复姜雾眠最后那句“晚上见”。


    除此之外,再没有新的消息进来。


    吴茜将一缕卷发别到耳后,珍珠耳钉闪着温润的光:“周律师还是这么客气。”


    她将菜单推到他面前,“真不再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周绪延合上手机,声音平静:“我都可以,按你们点的就好。”


    郑承适时转移话题:“对了,吴律师最近接了什么案子?”


    吴茜轻笑一声,指尖轻轻敲击杯沿:“一个破产清算案,挺有意思的。”


    她看向周绪延,“原来是你接了李小强的正当防卫案,今天那个钱华就是受害人,真是好巧啊,我是他的代理人。”


    周绪延“嗯”了一声,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吴茜倾身向前,香水味若有若无地飘过来:“钱华背景不简单,你小心点。”


    周绪延不着痕迹地后仰,拉开距离:“多谢提醒。”


    服务员端上刺身拼盘,晶莹的冰块上铺着鲜嫩的鱼生。


    沈时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三文鱼:“老大,你尝尝这个,特新鲜!”


    周绪延接过,却放在碟子里没动。


    郑承看在眼里,笑着问:“怎么,惦记着小姜没吃饭?”


    周绪延指尖一顿,声音低沉:“她工作室今天面试,应该很忙。”


    吴茜突然笑出声:“周律师现在这么体贴了?以前在法学院,可是连自己生日都记不住的人。”


    沈时偷偷瞄了一眼周绪延的脸色,连忙岔开话题:“吴律师,你那个清算案涉及多少财产啊?”


    吴茜晃了晃红酒杯:“九位数。”


    她挑眉看向周绪延,“有兴趣一起吗?分成好商量。”


    破产重组案件一般要进行很长时间,往往都是数月甚至以年计算,需要召集十几二十甚至更多人组建律师团队做尽职调查。


    但真的很有赚头,向来是律师界的肥肉,光是债权人会议就能开出天价服务费。


    这种案子随便抽成几个点,就够买下市中心一套公寓。


    她不信周绪延会不动心。


    尤其是他还有妹妹的事情缠身。